订婚当天，婆家大嫂抢走了我的金镯子。
她振振有词：「我订婚的时候，金价 300 元一克，现在金价 900 元一克。」
「虽然婆婆给我们买的都是一百克黄金，但这中间是六万元的差价！」
「我也不跟你算那么清，你把这个金镯子让给我，这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我直接夺回我的金镯子。
「你那一百克和我这一百克黄金的价值是一样的。这怎么能算你吃亏了呢？」
但嫂子不管不顾，她当着满堂宾客的面打滚：「不活了，我不活了，婆婆偏心，妯娌难相处，我还活着什么劲。」
未婚夫求我：「岚岚，大嫂难缠，不就一个金镯子吗？咱们让给她算了。」
未来婆婆也劝我：「岚岚，你大嫂过得苦，你让让她。」
让她是吧？我直接把未婚夫让给她行不行？
1
没订婚前，我就知道，裴野有一个难缠的大嫂。
第一次去他家吃饭，就因为裴野妈妈给我买了一点荔枝和山竹，她大哭大闹。
「我第一次上门的时候，你只买了砂糖橘和草莓，如今却给她买荔枝和山竹，你分明瞧不起我。」
裴野妈妈解释：「你第一次上门的时候，是冬天，现在是夏天。当季水果不一样，我对你们的心是一样的啊。」
但大嫂不管不顾，她气得把桌子直接掀了。
「我就知道，裴妄没有裴野有出息，你们都瞧不起我们大房。但你别忘了，呈呈才是你们裴家的长孙，你们休想撇过我们大房。」
裴妄一言不发，蹲在旁边抽烟。
裴野妈妈小心翼翼哄着大嫂。
裴野把三岁的裴呈抱在怀中哄。
我站在原地，尴尬死了。
那天回去后，我就跟裴野提了分手。
那样复杂的家庭，我才不要嫁进去。
裴野连夜开车来找我，又站在我家楼下喂了半夜的蚊子。
第二天我醒来看到他身上一个又一个被蚊子咬出来的包时，我泪水忍不住往下流。
怎么说也是我从大一就开始追求的男孩子。
那时候他拒绝我的理由就是：「岚岚，我家庭太复杂，你本应该有明媚的未来，而不是跟着我一起陷入泥潭。」
彼时我年轻，气盛。
我以为他是说他家庭条件不如我家。
所以我直接抱住了他：「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少年眼底闪过我不懂的复杂，耳尖却悄悄红了。
我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裴野，再复杂的家庭，我也不怕。大不了你就跟我回程家，我爸妈一定会喜欢你的。」
确实。
爸妈看到裴野的第一眼，就点了头。
毕竟他长得又高又帅，专业课好，为人也谦逊。
后来一切更是顺理成章。
我家就我一个孩子，所以得知我们毕业后准备结婚。
爸妈就给我准备了房子车子，当然，写的是他们的名字。
这些年，我们看多了凤凰男吃绝户的例子。
裴野得知此事后，没有任何异常。
反而直言本就该如此。
还说我爸妈能在我们困顿时如此帮扶，来日他一定不会辜负二老和我。
并且未来婆婆也极有诚意。
主动提出十八万八的彩礼、一百克的黄金，还有我们的孩子可以姓程。
想着反正以后，我们跟大嫂离得远远的，所以我就忽略了那个小插曲。
但我没想到，订婚当天，大嫂居然还要上台来闹。
而裴野和他妈妈，永远都无条件的迁就忍让他大嫂。
这也就罢了。
他们还强迫我也忍让。
这我不能忍。
我把盛黄金的盒子直接摔到裴野身上。
「拿走，都拿走。把这些全部拿给你大嫂，裴野，我们完了！」
2
这话一出。
现场纷乱的氛围一顿。
裴野眼眶倏然红了：「岚岚，我跟你说过的，我家庭比较复杂！」
裴野妈妈也着急来拉我的手：「岚岚，好闺女，妈知道今天委屈了你。妈跟你保证，来日一定补偿你，咱们别让人看笑话行不行？」
我却一点点掰开裴野妈妈的手。
「阿姨，今天是我跟裴野订婚的好日子，我爸妈、亲友都在。」
「如若我被人欺负到头顶，却不反抗，来日我爸妈如何在亲眷面前抬起头？」
「他们骄傲了一辈子，我不能让他们因为我，沦为别人的笑柄。」
裴野妈妈急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好孩子，阿姨知道，这事是我们理亏。但你大嫂这人就这样，你就看在阿野的份上，退让一步行不行？」
我气笑了。
「大嫂又不是孩子，凭什么每次都让我忍着她？」
「十年前一百克黄金，和现在一百克黄金有什么区别？」
「就算现在买的贵，但卖出去的价格是一样的，我不懂，为什么大嫂对我敌意那么深。」
裴野妈妈眉头紧皱，裴野挡在了他妈妈面前。
「程岚岚，你非要如此咄咄逼人吗？」
我不明白。
被欺负的人明明是我啊。
我只是讲道理，怎么就成咄咄逼人了？
爸妈气得来到台上，拉过我的手就要带我走：「裴家规矩大，我程家高攀不起，婚事就此作罢。」
我家那头的亲戚也作势要离席。
裴野「砰」一声，跪在了爸妈面前。
「叔叔阿姨，今天这事，我知道委屈了岚岚。我发誓，以后我每年都给岚岚买一个大金镯子，求求你们，看在我和岚岚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比我大Ṭŭ³哥多上了四年大学，这金镯子就当我补偿大哥的损失，行不行？」
而裴妄。
从始至终都像个死人一样，蹲在旁边，抽着烟。
我真是要气死了。
裴野如果对我不好，或者对我爸妈不敬，我直接跟他拜拜就算了。
偏偏和他在一起这些年，他帮我占座，排队给我买饭。爬泰山时，所有行李都在他身上，他还能腾出一只手搀扶我往上爬。
待我爸妈，他更是敬重有加，还多次跟我说，爸妈不容易，让我不要太任性。
怎么就被他摊上了这么个嫂子。
我冲着装死的裴妄大喊：「大哥！你就不能管管大嫂吗？」
裴野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裴野妈妈岔开话题：「苒苒，亲家，红霞自小无人庇护，嫁过来后，就把我当亲妈，所以对我占有欲强了些。」
「岚岚福气比红霞强，不管是原生家庭，还是学历都胜红霞一大截，咱们看在裴野和裴妄兄弟情的份上，让一步行不行？」
3
爸爸拽着我的动作一顿。
我知道，爸爸被裴野妈妈打动了。
如若她逼迫我退让，我爸妈一定不会同意。
但她设身处地，说大嫂是因为幼年无人关爱，所以护怀一样，霸占她的爱。
这样一个设身处地为大儿媳着想、通情达理的婆婆，很难得。
更何况，从始至终，裴野没做错什么。
一个大金镯子，我爸妈也没看在眼里。
妈妈捏了捏我的手，悄悄凑在我耳边：「岚岚，眼前这关咱们给裴野个面子，来日他也能记着你的好。」
「不就一个金镯子吗？妈妈光嫁妆就给你攒了五百克黄金，你就缺这么一个金镯子吗？」
再看裴野眼底的恳求还有裴野妈妈忐忑的模样，我也心软了。
一个镯子就一个镯子吧。
无所谓的事。
可Ṱų₅大嫂却嗤笑出声：「你也知道我自小无人庇佑啊！」
「你当初带着裴妄去我家求娶的时候，你怎么跟我奶奶承诺的？你发誓会拿我当亲闺女待，你就这样待我的？」
婆婆脸立马皱成了一颗苦菊：「红霞，你说你也不小了，闹腾也要分一分场合不是？」
裴野那头的亲眷也七嘴八舌的劝了起来。
「呈呈妈，这些年，你婆婆对你怎么样，咱们可都看在眼里。」
「你结婚多年没孩子，你婆婆一句话都没多说。」
「你怀孕坐月子期间，你婆婆寸步不离伺候你，就连你婆婆亲爸去世，她都只回去磕了一个头。」
「做人不能忘本，你不能仗着你婆婆对你好，就恃宠而骄。」
「裴野对你向来敬重，老家六间三层楼，本来说好的，一个儿子三间，你全要了，裴野一句话都没多说。」
「都迁就成这样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非得搅散裴野和人城里姑娘的婚事吗？」
大嫂浑身剧烈起伏，她嗤笑看了婆婆和裴野一眼：「那可真是委屈死他们了。我求着她伺候我的？我求着他把房子给我的？」
我也倏然转头看向裴野。
他一直跟我说，他妈妈心疼大哥读书少，赚钱难，所以把宅基地都给了大哥。
但他从来没Ŧŭ̀²说过，这房子是他自己让出去的啊。
大嫂难不成救过他的命，他就这样迁就大嫂？
看起来坏事都是大嫂做的，可便宜，裴妄一点都没少占啊。
我懒得再跟大嫂掰扯，只盯着裴妄：「大哥，今天我跟裴野订婚。裴野敬重你这个大哥，对大嫂多有包容。但人说兄友弟恭，你不能因为裴野尊敬你，就一个劲撺掇大嫂胡闹吧？」
「金镯子我也让给你们了，宅基地裴野也让给你们了，现在你们能让我跟裴野安生订婚了吧？」
裴野妈妈还要打圆场。
我直接截断她的话头：「阿姨，之前裴野怎么迁就大嫂，让着大哥，我不管。但如今我和裴野在一起了，我就不能看着大哥再把大嫂杵在前头占尽便宜。」
一直沉默的裴妄突然笑了。
「裴野是没嘴还是没脑子，用得着你在前头帮他争？你问问他为什么把房子让给我，你看他敢说吧？！」
裴野妈妈急得眼泪都掉下来，拼命捂住裴妄的嘴：「你是不是想让我这把老骨头去死？」
「你就不能看在我又当爹又当妈，年轻守寡养大你们哥俩，少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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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爸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出了疑惑。
到底是什么事？让裴野一直迁就大嫂，忍让大哥？
裴野妈妈死死隐瞒的到底是什么秘密？
但直觉，让我打了退堂鼓。
我扯下今早裴野亲手帮我别在头发上的头纱，丢到裴野怀中：「订婚取消！」
裴野仿若被裴妄刚刚说的话定在了原地。
我把头纱丢在他怀中，他都机械性地接过。
直到我和爸妈，带着我们女方那头的宾客离去，裴野才如梦初醒追来。
「岚岚！这里面的事，太复杂，你能不能先跟我囫囵过这个订婚礼，晚上我会一五一十，把一切都告诉你。」
我给过他太多次机会了。
甚至拉着自己爸妈丢脸，也想跟他有一个圆满。
但他从来不真诚。
都到这种地步了，还要欺骗我。
我直接关上了车门。
后视镜中，裴野站在炎炎烈日下，半晌没挪动脚步。
妈妈握住我的手：「岚岚，大概，你跟裴野是成不了了。」
我一直隐忍的泪水，在妈妈的关怀下，汹涌落下。
「妈妈，你说他们到底有什么秘密？我跟他在一起三年，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着来？」
当晚，婆婆带着裴野，还有裴家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来我家赔礼道歉。
「亲家，今天这事，都怪我这把老骨头，给岚岚委屈受了。」
「这样，当着裴野三爷爷的见证，我做主让裴野入赘你们程家，以后孩子管你们叫爷爷奶奶。」
「我也立个字据，等我老了，不管是喝老鼠药还是烂死在院子里，我绝不拖累裴野和岚岚给我养老。」
「求你们看在裴野这孩子实心眼的份上，成全了他和岚岚吧？」
裴野三爷爷，牙齿都掉光了，还在一个劲夸赞裴野：「阿野这孩子，自小懂事听话。」
「我们村口的斜坡陡，只要他在那玩，不管谁骑车经过，他都会去帮人推车子。」
「读书也用功，从来都是班级第一名。长这么大，这孩子没跟人红过脸。」
「也知道心疼人，他妈妈守寡养大他，他从幼儿园就知道装鸡腿留给他妈妈吃。这么好的孩子，你们不能因为红霞那孩子泼辣，就否定了。」
裴野妈妈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
裴野三爷爷说的也没错。
似乎只要我点头，我和裴野就会有光明的未来。
但大哥和大嫂隐瞒的秘密，横亘在我心头。
我直视裴野妈妈和裴野：「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裴野妈妈眼神飘忽：「没有的事，你别听红霞跟阿妄胡说。」
裴野欲言又止。
我直接送客。
既然他们没有谈的诚意，那就别彼此浪费时间了。
见我爸妈也冷了脸，裴野妈妈慌了。
她闭了闭眼。
「这事怪我！」
我快被她憋死了。
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出来吗？
遮遮掩掩，到底想干嘛？
「裴野，你知道我的脾气，你要有诚意，你就一五一十跟我说清楚。你要没诚意，就带着你妈妈和你三爷爷离开我家，以后我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5
裴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闭了闭眼：「我说！」
裴野妈妈拼命拽他的衣袖：「你疯了？」
向来斯文的裴野猛地挣开他妈妈的衣袖：「疯了的人是你！当初逼迫我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裴野妈妈脸色灰白：「你不说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
裴野眼眶赤红，竟笑了出来：「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谁不知道？除了呈呈年纪小，咱们家还有谁不知道？」
「大哥都知道了！」
裴野妈妈愣在原地：「那天他喝多了，我亲自把他扶到客房的，他不可能知道。」
裴野泪水止不住地掉：「大哥今天说那话，分明是知道了。」
「大哥自小就疼我，学校有人欺负我没有爸爸，他明明只有一个人，却攥紧拳头跟欺负我的小胖，还有小胖那些坏哥哥打架。衣服被人打破了，回家被你骂，也不说是为了保护我。」
「他高考成绩那么好，为了帮你减轻负担，为了供我上大学，他放弃了学业。」
裴野妈妈眼泪簌簌往下掉：「我就是知道你大哥可怜，我才不能看他绝后！」
我福至心灵。
「呈呈是裴野的孩子？」
天呐。
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裴野三爷爷重重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裴野妈妈，你糊涂啊！」
裴野妈妈跌坐在地上大哭：「这一切都怪我。」
「要不是我没本事，阿妄不会放弃学业去化工厂赚钱，那黑工厂生产的产品有放射性材质，我阿妄那么好，来日怎么能没人摔盆打罐！」
她膝行爬到我跟前：「岚岚，千错万错，都是我这老东西的错。」
「红霞被我下了药，整个过程她都不知道，红霞查出有孕后，他们俩就再没有过了。」
「以后你和阿野住在城里，我保证，我不会让你大嫂来找你们，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就当，阿野之前不懂事，去精子库捐了精。」
我被气笑了。
「阿姨，你以为去精子库捐精，就没事了？」
「我还跟您直说了，就算裴野去精子库捐精，我都不会跟他在一起。」
「更不用说他还跟自己的嫂子···」
裴野猛地捂住我的嘴：「别说！岚岚，求你，给我留个体面。」
我妈叹口气，打开了大门：「裴家三叔、老姐姐，岚岚和裴野的婚事，就此作罢。」
「咱们都是体面人，就别做这些死缠烂打的事招人笑话。」
「当然，我们对外只会说是两个孩子不合适，别的绝不会多说，你们尽可以放心。」
6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很颓废。
我恨裴家的荒唐、恨裴野的隐瞒。
但我更恨自己的狂妄和自大。
当初但凡我多问裴野一些，或许就不会开始这一段孽缘。
一段婚事的告吹，除了成为亲友们的谈资，连工作都要重新考虑。
我每日焦头烂额ţù⁻，忙碌着似乎也冲淡了一些失恋的痛楚。
婚事虽然没成，但裴野却没有跟他妈妈一起回去。
他在我家小区的隔壁租了套房子。
每日我去自习室学习，他就在隔壁刷题。
我去超市买菜，他不远不近跟着我，我不想搭理他，他也不主动跟我说话。
下大雨，他把雨伞塞到我怀里，自己淋透了，却还要站在雨里看着我上楼。
我很烦。
打电话让他离我远一些。
他承诺的好好的。
第二天又像幽灵一样跟在我身后。
妈妈每日愁眉不展。
她甚至认真考虑过，不然给我和裴野在外地买房子结婚。
「裴野这孩子不坏，亲家母虽然糊涂，但裴家都是好人。你们毕竟三年的感情，这孩子这样看着也太可怜。」
我气笑了。
举例子摆事实。
以后万一大嫂带孩子找过来，怎么办？
裴野和他妈妈打算的再好，这孩子是裴野的种，说白了，就是裴野的私生子。
来日但凡大嫂愿意，这孩子就能来争财产。
如若这孩子出了什么事，裴野在法律上就有义务为他负责。
甚至连我将来的孩子，都要把呈呈背负在身上。
「我又不是找不到对象，再说，难道我活着的唯一任务，就是嫁人生子吗？」
妈妈眉头紧皱：「你有多喜欢他，瞒不过我们，你枕头经常哭湿。我和你爸又不是没有给你兜底的能力，我们打拼这些，不就是为了你称心如意吗？」
看着妈妈鬓间新增的白发，我一颗心仿若放在油锅里煎。
我知道，我难过、我痛苦的时候，爸妈绝不ṭū́⁽会比我好过。
他们是那样本分守旧的人，却能突破心底的障碍，让我跟喜欢的男孩子在一起。
我紧紧抱住妈妈：「我承认我以前喜欢他，也想跟他结婚！但我不会给自己婚姻埋隐患。」
「如今我只是难过一阵子，但如若我跟他结婚了，你们才会有操不完的心。」
爸妈辛苦一辈子，老年应该听听戏曲，出门旅游，而不是被我拉着，一起陷入裴家的旋涡。
爸爸眼眶也红了：「我就说你头发长见识短吧，咱们岚岚明白事理，才不会像你一样拎不清。」
或许裴野察觉到我的疏离和反感，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裴野都没有再出现在我家附近。
我每日安下心来，刷题、背知识点。
功夫不负有心人，笔试我考了我们岗位的第一名。
对于接下来的面试，我更是投注了所有的心血。
不仅花大价钱报了培训班，私人订制了一套面试的服装，甚至连面试当天的妆容，我都是专门找化妆师帮我画的妆。
但在我排队进考场的时候，裴野大嫂兜头泼了一泡粪水在我身上：「你搅乱了我的生活，凭什么岁月静好去考编？你就是一滩烂狗屎，只配跟我一起烂在裴家。」
瞬时，我周围排队等待面试的学员，都掩鼻离我老远。
我大脑瞬间空白。
感受到头皮上的黏腻感，还有身上的恶臭味，我感觉自己要疯了。
7
我顾不得跟裴野大嫂掰扯，在脑海中紧急计算从考场回家，再赶回考场的距离，以及我考试的顺序。
来不及，绝对来不及了。
好在，为防万一，我在包里准备了一套换洗衣服。
考场附近有一家洗浴中心，只要我手脚麻利，应该还赶得上。
我拔腿就往门外冲，裴野大嫂死死拽住我胳膊：「大家快来看啊，这个女的还想考编，她因为订婚婆家少给她买金手镯，就退了人家的婚事。」
「就这样的人，也配考编？」
周围衣着整洁的考生们，都离她远远的。
我知道，这样关键的时刻，大家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更何况，能站在一个队伍里的，基本都是竞争对手，能少一个人竞争岗位，他们只有开心的。
我拿起手机就想要报警，却被红霞抢过手机摔在了地上：「我过不好，你也休想如意！」
我真的要被她气死了。
她的灾难，从始至终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能不能清醒点，你过不好，你可以怪你的婆婆，怪你的老公甚至怪裴野，但这一切跟我没关系。」
「你往我身上泼大粪，扰乱我考试，我警告你，如果你耽误了我面试，我绝对会告你的。」
红霞顺势躺在了地上：「你去告，你现在就去告！我会怕你。」
趁她在地上打滚，我不管不顾往外跑。
我每天刷题到凌晨，我写过的试卷摞起来比我都高，我吃过那么多苦。
就差临门一脚了，我绝对不能放弃。
我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冲进最近的一家洗浴中心：「老板，开一个单间。」
我知道老板嫌我埋汰，三十元的洗浴费，我直接付了五百三。
「老板，剩下的五百是清洗费，求你帮帮忙。」
好在没人跟钱过不去。
我紧急洗漱换装后，借老板娘的手机拨通了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裴野，去第三考场带走你嫂子！如果她打扰我考编，你们全家都休想在村子里待！」
「我绝对会把你们的秘密，宣扬的人尽皆知，不信你就试试。」
说完，不容裴野再追问，我简单收拾一下头发，就火急火燎赶去考场。
好在，前面还有两个人。
刚刚不知道在哪里开小差的保安，总算负起责任，把红霞赶出了考场。
隔着大门，红霞冲我叫嚣：「就算你考上了又如何？还有公示期，你等着，我绝对不会让你上岸的。」
我拼命深呼吸，摒弃她带给我的影响。
面试的时候，发挥得很平稳。
看着考官脸上满意的表情，我想，这个岗位应该是稳了。
看着考场外面，被裴野钳制住，却情绪激动的红霞，我一直隐忍的情绪彻底被点燃。
我走到红霞面前，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发疯滚回你们裴家去疯！我早就跟裴野一拍两散了，你们有什么事，也赖不到我身上。」
裴野避开我的视线，只低着头说对不起。
我懒得听：「赶紧把这疯狗带走，逮谁咬谁。」
8
红霞是无风非起浪的性格。
被我打了一巴掌，直接气疯了。
她转过头，对着钳制她的裴野就是几巴掌：「滚！」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你这个下贱黑心货，你上高中的时候，我怕你吃不好，每次你放学回来都炖鸡给你吃！」
「你考上大学，我准备一大桌子菜，我给你买新衣服，我把你当儿子照顾！」
「你怎么对我的？」
一番话，把裴野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紫！
他拉扯红霞：「大嫂，有什么事，回家说！」
红霞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我哪还有家？！」
「要不是这个贱货胡说八道，阿妄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曾经他最疼呈呈的。」
我真是服了。
什么她都往我身上赖。
「放屁！」
「你们那些龌龊事，我才没兴趣知道！」
红霞情绪激动：「不是你还有谁？！」
「这些年，阿妄都没怀疑过，就你这个婊子订婚的时候胡言乱语，不然阿妄根本不会知道。」
我捏着文具包里的碎手机，夺过裴野手中的手机，就拨打了 110。
既然不能好好说话，那就让她跟警察说去吧。
裴野仗着身高夺手机：「岚岚，你看在大嫂可怜的份上，让让她。你要是报警把她抓起来了，呈呈怎么办？」
「如今大哥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再没有妈妈照顾，呈呈这孩子也太可怜了。」
我扯出垃圾袋包裹的衣服举到裴野跟前：「她往我身上泼大粪，要不是我提前带了换洗衣服，我就错过考试了。」
「我不信你不知道，这场考试对我有多重要！」
裴野抿唇：「可是，你考试不也没耽误吗？」
他身高占优势，力气也大，我根本抢不过他，手机还是被他抢了回去。
趁他低头跟红霞交代什么，我直接钻进了保安室，借过保安的手机就打了报警电话。
裴野在外头拼命敲门，保安直到我完整报完警，才打开门。
裴野眼眶都红了：「岚岚，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福气比红霞旺，你什么都有，你让让她不行吗？」
让！让！让！
但凡遇到红霞，裴野和他妈妈就没有别的话。
如今我都不要裴野了，红霞欺负到我头顶，还想让我让。
我对着裴野璀璨一笑：「让！我把你都让给她了，你还要我怎样？」
「她往我身上泼大粪，摔我手机，阻止我参加面试，侵犯的是我个人的权益，跟你裴野无关！」
又不是争男人，烂黄瓜，让给她。
伤害我，就必须付出代价！
9
红霞被拘留了。
我咨询过律师，就她这些行为，只要我不签署谅解书，她数罪并罚，大概要判三年有期徒刑。
裴野求上门。
直接吃了闭门羹。
爸妈知道因为红霞，我差点错过面试，恨得眼睛都红了。
面对裴野的死缠烂打，妈妈咬牙切齿：「想屁吃呢，还想要谅解书。我们一定会请最好的律师，让那疯女人牢底坐穿。」
裴野哭求无果后，旧技重施，在我家门口跪了整整一夜。
曾经他的苦肉计有用，是因为我心疼他。
如今我只后悔招惹了他这个麻烦，看他跪在门口，只烦他又给我家增添谈资。
僵持几日后，裴野妈妈带着呈呈求到了我家门前。
「岚岚，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老不死的错！是我跪着求阿野，那孩子才点头的。」
「红霞那孩子，更是什么都不知道，后来孩子出生，她还总笑说呈呈长得像叔叔，以后也是大学生。」
「要不是我觉得对不起阿妄，逼迫阿野把宅基地都给阿妄，说话被红霞听了去，什么事都没有。」
我和爸妈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咂舌。
怎么会有这么糊涂的老人。
看不得孩子过安生日子吗？
裴野妈妈声泪俱下：「红霞那孩子，之前最是乖巧懂事，她都是被我害了！」
「你上门那几次，她心里不平衡，各种闹腾，而我和阿野一再退让。阿妄那么聪明，就察觉出来了。」
「那天订婚宴上，你又闹那么一出，阿妄里子面子都挂不住，最近跟红霞一直不安生。」
怎么又成我闹了？
我实在气不过，打开房门就一阵输出：「你是不是有病？让你小儿子跟你大儿媳在一块？你家有皇位要继承啊？」
「瞒着大儿子大儿媳，逼迫小儿子，你可真是好样的。」
「什么叫我闹？是你逼疯了你的儿子儿媳！家宅不宁，都因为你做老人的无德！」
「还好意思带孩子来找我，你也不怕你做那些龌龊事，在孩子心底留下阴影。」
「我要是你，我就安生带着孩子好好过！」
「红霞是可怜，谁得罪她的，她去找谁算账，关我屁事？」
「我他么起早贪黑备考，我付出那么多的努力和心血，差点因为她付之一炬。」
「还想让我给她签谅解书？做梦去吧你。」
「休想用道德绑架我，我根本就没有道德。还有，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录音了，说得再好听，也掩盖不了你帮助裴野，欺负红霞的事实！」
「你们裴家，任何人再来我家门口恶心，我就把这份录音交给警方。就是不知道，你耗费心血培养出的大学生，被判强奸，你···」
裴野妈妈表情讪讪的。
她收起了刚刚唱念俱佳，凄楚的表情。
抱起呈呈就往外走。
仿若身后有狼追。
妈妈后怕不已：「乖岚岚，幸好你没听我的，跟裴野结婚。妈妈糊涂，差点毁了你的一生。」
爱总会让人迷了心智，盲了眼睛，我知道，妈妈只是心疼我失恋受的苦。
爸爸嗤笑：「得了，就算岚岚听你的，我也不会同意的。裴家那烂摊子，我们宝贝女儿可不能接手。」
10
我被录取了，并顺利通过公示期。
爸妈在我们市最好的酒楼设宴，免费邀请之前参加我订婚宴的亲戚聚餐。
大家心照不宣，只一个劲祝愿我前途光明。
酒足饭饱后，爸妈负责开车把宾客们安全送回家。
我头有些晕，不想在酒店干等，就打车回了家。
车子在道路上疾驰，我甩了甩不清醒的脑袋，总觉得前面戴着口罩的司机很眼熟。
车子越驶越偏离城区，我的醉意被吓醒了大半。
那人，怎么那么像裴妄？
我赶忙拿出手机，编辑短信报警。
一边祈祷警察赶紧来解救我。
一边想着要怎么才能自救。
我脑补了一万种可能，但我没想到裴妄把我带到了监狱门口。
他转头摘下口罩：「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监狱，红霞就被关在这里。」
裴野和裴野妈妈从树林里走出来上了车，裴野情绪激动：「我咨询过律师了，只要你在谅解书上签字，红霞就可以判三缓三。得饶人处且饶人，岚岚，你抬抬手，我们全家都感恩你的大度。」
怪不得人家都说不能半路开香槟呢。
我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考上的工作，我还没去上一天班呢。
看着周围黑漆漆的树林，我心脏「噗通噗通」直跳。
警察快来啊。
我只是倒霉，跟裴野谈了场恋爱，我还有光明的未来。
为什么裴家人都这么疯。
我拼命点头：「我签字，我这就签字。」
见我确实工工整整签了字，裴野妈妈的表情才放松下来。
她像当初订婚时一样，拉过我的手：「好孩子，阿姨也是没法子了，呈呈在家天天找妈妈。」
无论她说什么，我都好好好，对对对。
直到她话锋一转：「岚岚，阿妄和阿野两兄弟，已经把话说开了。等你大嫂出来，知道你签谅解书，一定会对你心怀感激。」
「你和阿野这么多年的感情，干脆等你大嫂出来，我们婚礼和接风宴一起办，祛祛晦气，你说好不好啊？」
我再也说不出好好好，对对对了。
她还好意思祛祛晦气。
遇见她们我才是真晦气！
警鸣声像仙乐一样在我耳边响起。
警察终于来了。
警察围住了我们的汽车。
裴野妈妈对着我喊：「你再给红霞一次机会，她也是可怜人。」
我管红霞可怜不可怜。
闹这么一出，不仅红霞我不会签谅解书。
裴家兄弟我都要往死里告。
但我没想到，他们居然当着警察面内讧了。
我陈述事实，说裴妄绑架我，裴野威胁我签谅解书。
裴野妈妈却一个劲撇清裴野。
「警察同志，这里面没有裴野的事。开车带她来的是我大儿子，威胁她的是我。」
「阿野是跟踪我来的，他刚刚还劝我们别太过分！」
不得不说，裴野妈妈是聪明人。
最起码先保住一个儿子再说。
但裴妄得知借种的事，心底就不可能毫无芥蒂。
如今裴野妈妈还整偏心这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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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
我添油加醋。
「阿姨，我跟裴妄哥无冤无仇，他绑架我干什么？他分明是替裴野做事，始作俑者根本就是···」
裴野妈妈情绪激动：「放屁！阿野自小斯文老实，他怎么可能想出绑架这回事，你别冤枉人，绑架你的分明是裴妄。」
裴妄突兀笑了出来。
「得知我高考考了六百多分时，您不说不让我去读书，你拉着我去爸爸坟前哭。țŭ̀₄」
「说您命苦，骂爸爸不负责任，撇下我们孤儿寡母。您什么都不说，却又什么都说了。我不忍心您受苦，辍学打工赚钱供养这个家。」
「化工厂放射性材料伤了我的身子，明明只需要三万块就能治好，但您却不愿意让阿野当贫困生，逼着我供养完阿野再去治。」
「错失最佳治疗时机了，我也没怨您，我认命了！但您为什么还要让阿野侮辱红霞？」
「您知道我得知红霞怀孕有多开心吗？您看到我把呈呈捧在手心里，您良心就不会痛吗？」
裴野眼神呆滞，他不可置信：「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宁愿不读书，也不会耽误大哥治病的。」
裴妄嗤笑一声：「你最无辜, 你最可怜, 你什么都不知道！最恶心的就是你！」
裴野妈妈气得脸色青紫：「裴妄，都什么Ţũ⁼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些？裴野是我们家的希望，只有他好, 我们全家才能好。他在外面, 才能好好供养呈呈，想想孩子，你能不能冷静点。」
我感觉裴野妈妈一定是大脑短路了。
这时候提什么孩子啊。
果然, 裴妄抽出车里的破窗器，对着裴野就砸了上去。
「那又不是我的孩子！是裴野侮辱我的妻子！欺负我的妻子！生下来的孽种！」
「红霞之前多温柔贤淑一个人，都怪你们, 都是你们的错！」
有警察鸣枪示意。
还有警察破窗。
但裴妄的动作没停。
裴野妈妈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住手！裴妄，你要气死我吗？是我让裴野欺负红霞, 是我不让你读书，是我偏心，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裴妄对着裴野妈妈, 高高举起手中的破窗器, 可惜他才砸几下, 就被一枪爆头。
裴妄当场死亡。
裴野被紧急送到了医院。
脑损伤严重，彻底成了植物人。
裴野妈妈右胳膊粉碎性骨折, 再也干不了精细活，落下了终身残疾。
我被逼迫下签的谅解书无效。
红霞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裴野妈妈每日奔波于医院和幼儿园。
既要照顾生病的裴野还要接送小小的呈呈。
有一次我和妈妈在公园散步, 居然看到她吊着胳膊在翻垃圾桶。
妈妈悄悄跟我说：「为了给裴野治病, 她卖掉了老家的宅子，如今天天靠捡垃圾为生。」
12
看到我，裴野妈妈第一时间想要躲。
接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又用翻垃圾的手来拉我：「岚岚，我知道，你和阿野感情最好了。如今没有红霞来烦你, 求求你，看在阿野可怜的份上, 去医院照顾阿野吧。」
她脑子有病？
还是我看起来有病？
我前途大好, 去医院照顾曾经带给我无限麻烦的前男友？
见我不为所动, 她又一次跪了下来：「岚岚, 求求你，看在阿野曾经对你那么好的份上。」
「医生说了，如果照顾的精细，有可能会有奇迹出现。阿野曾经最喜欢你, 只要你每天在他耳边回忆你们曾经的美好和甜蜜, 阿野一定会恢复过来的。」
我忍不住「啐」了她一口：「想屁吃呢你？让我去感化前些日子还筹划绑架我的前男友？」
「你们裴家蛇鼠一窝，如今这些都是报应。」
说完，我拉着妈妈一起拦住公园巡逻的保安：「你好, 这个人乱翻垃圾，导致公园到处都是臭烘烘的。」
裴野妈妈狼狈得被保安赶了出去。
妈妈摇了摇头：「我和你爸的退休办下来了, 你们单位不是想派遣你去隔壁市吗？」
「正好那边医疗条件更好一些, 干脆我们直接搬过去吧。」
我知道，妈妈怕裴家人再来恶心我。
刚好我也想换个新环境。
于是在派遣任命书上签了字。
在新城市，我依旧住在家里。
吃着妈妈做的饭, 每晚陪爸妈遛弯。
周末没事就跟爸妈一起去爬个山，露个营。
那些扰人的过往，彻底被我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