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有一个共同的白月光,俩顶级舔狗还给白月光养孩子,我就有了名义上的弟弟。

后来弟弟穿着半透衬衣跪在我跟前。

「哥,你扇我一下,我亲你一口,我们很公平。」

「滚。」

「那我扇自己一下,再亲哥一口,这样也行。」

我看着那张可怜又痛苦的脸,真没招了。

01

爸妈去国外了,走之前把周子逍扔给了我。

周子逍刚成年,还在读高三,早出晚归。

我忙着新项目,也早出晚归。

住一个房子,竟然半个月没碰过面。

再见面,是他早恋被请家长。

电话里教导主任告诉我。

周子逍动手打了早恋对象,我被雷了一下。

周子逍早恋对象是个男的,我被雷得外焦里嫩。

办公室里,周子逍正蜷在塑料椅上抠指甲。

听见门响他猛地抬头,眼睛亮了一瞬,又立刻心虚地往下躲。

对面坐着一个鼻青脸肿、抽抽搭搭的男生,还有气愤不已、面红耳赤指着周子逍骂的家长。

班主任正挡在中间,给家长赔笑脸。

我莫名有了点火气,被人骂得跟个孙子似的也不还口。

想我当年,挥金如土,打架逃课,什么混账事都干了,也没人敢对我指着鼻子这么骂。

「家长来了?」主任推了推眼镜。

「准备怎么处理?」我扫了眼周子逍,他睫毛上还沾着泪,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肯掉下来。

没出息的。

哭哭哭,人工湖靠他掉眼泪啊。

「是互殴……」主任咳了声,「主要是周子逍先动手,您看这……」

「多少钱?」

主任表情有点僵:「这不是钱的事,主要是校风问题,两个男生早恋,多多少少会影响……」

「不是早恋。」周子逍看着我,「是他纠缠我。」

沙发上的男生猛地抬头,眼泪还挂在脸上。

他的父母立马就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嚎道:

「你胡说!我家孩子是正常的!你这个变态!还有你们家长,平时怎么教育孩子的?性别认知这么混乱!」

我长了一副凶相,眉眼都带着狠辣。

只看了他们两眼,俩人气焰明显矮了半截。

我从西装内袋摸出名片,指尖弹得名片在桌面转了个圈。

「闻氏集团法律顾问部电话在背面,走法律程序。我弟弟性别认知混不混乱我不知道,但你二位说话这么难听,这事就没完。」

男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哭喊着:「妈,我就是喜欢周子逍,我只喜欢他!

「周子逍!你明明喜欢男人,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不敢承认?」

女人忙不迭掐住他的嘴:「你胡说什么?!」

我冲主任摊手,冷嗤一声:

「哪来的早恋,单方面骚扰未遂,恼羞成怒而已。」

02

回家的路上,周子逍缩在副驾驶不肯说话。

我踩了脚刹车,他往前栽了栽,惊恐地看着我:「哥?」

「不说一说怎么回事?」我清了清嗓子,声音尽量严厉。

他垂着头,表情委屈。

半天才憋出句蚊子叫:「他、他总往我抽屉塞情书……还在操场堵我,要亲我。然后我就揍他了。」

「之前怎么不和老头说?」

「叔叔阿姨工作忙,我不想……不想给家里添麻烦。」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一句话的事,能有什么麻烦。

而且以我爸妈夸张的程度,知道他被欺负,绝对会把小事化大,大事化天大。

我敲了敲方向盘,「行吧,那哥问你个严肃的问题,你对男的?」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我:「哥,如果我……喜欢男人,你会觉得我奇怪我恶心吗?」

我沉默了一下,「喜欢男人喜欢女人,都跟喜欢猫喜欢狗喜欢吃甜豆花还是咸豆花一样。喜欢就喜欢,别想那么多。但是有一点,别让老头知道。」

03

说起来我家的关系能写成一本狗血小说:

我妈喜欢她闺蜜,我爸心系他初恋。

而闺蜜和初恋是同一个人,她临终前留下了一个孩子求我爸妈帮忙照顾。

从此我多了个名义上的弟弟。

回忆倒带,我爸拿起烟灰缸砸向电视,我妈扯着他的领带疯狂嘶吼。

「闻明川,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我想嫁给你?不是你个畜生管不住下半身认错人,我会大肚子?!你现在装什么?」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若晴的那点心思。你是女的,她也是女的,你恶不恶心?她后来遇到那个人渣都是被你害的!」

「我恶心?爬上我的床时怎么不念着若晴?现在装起情圣来了,是谁求着我爸要投资的?」

这样的场景是家常便饭,他们像两只要撕碎对方的困兽,却都把柔软对准了同一个人。

周若晴。

而我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直到周阿姨去世的消息传来,爸妈罕见地平静下来,终于到达了某种扭曲的平衡。

开始像一对正常夫妻一起照顾她的孩子。

周子逍确实像团温暖的棉花糖,填补了这个家多年的冰冷缝隙。

而我,也因为他的到来,蹭到了一点点属于家的温暖。

但说到底,这个伪装温情的家,表面裹着糖霜,内里全是腐烂的蛆虫,恶心透了。

04

半夜炸雷轰鸣。

我猛地惊醒,听到一声短促恐惧的哭喊声。

一把掀开被子跳下了床,连鞋都顾不上穿,往周子逍房间跑。

卧室门被推开,周子逍满头大汗,裹着被子缩在墙角发抖。

「周子逍?」

他猛地扑过来,用力抱住了我。

「哥,我怕,我怕……哥,我怕……」

「没事了,哥在。」我扯过他床头的毛毯裹住他肩膀,抬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劈过,他的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

周子逍怕打雷。

在他很小的时候,也是一个雷雨夜,周阿姨从顶楼跃下,正巧砸在他面前。

他看着血肉模糊的肢体在雨水中摊开,温热的血沫溅在他的脸上。

把七岁孩子的世界炸成满室猩红。

后来我爸妈接他回家,很长时间他处于自闭的状态,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我熟练地从抽屉里拿出耳塞塞进他耳蜗,捞起被子躺下,握住他冰凉的手往被子里塞了塞。

怀里的人呜呜咽咽哭着,我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

小可怜。

「没事了没事了,哥在,不怕。」

我一遍一遍地哄着,直到听见他渐渐平稳的呼吸声。

这一晚睡得很糟糕。

第二天睁眼一看,周子逍正把脸埋在我颈窝,一条腿还蜷在我两腿之间,睡得正香。

我刚想推他,忽然感觉到下腹抵着个不知名东西,浑身一僵。

啧,果然是容易精神的好年纪。

05

说是照顾,但其实周子逍除了打架那次,没让我操心过。

闻家的律师团队真不是盖的,我的态度又很强硬,不肯和解,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

那个男生得了处分转学了。

周子逍学习很好,脑子好使,还很努力。

这几个月,我回到家,他房间的灯每次都亮着,要么在背书,要么在埋头做题。

乖小孩。

听到动静,他就会立马放下手上的事,蹬着拖鞋哒哒哒跑来问我:

「哥,吃了没?」

「哥,喝酒了吗?」

「哥,累不累?」

我大多数都不理他,偶尔蹦出一两个字,他也能乐好久。

我不懂他在高兴什么。

换做我是他,爱理理,不理就滚。

过完年,公司开了庆功宴。

散场时已经过了凌晨。

我喝得烂醉,被路曜阳半架着塞进车里,酒劲儿涌上来,整个人像飘在云里。

路曜阳拍了拍我的脸,把我往他肩膀上摁。

「酒量这么差还喝。」

我眼皮打架,含含糊糊骂了句。

等再有意识,已经被路曜阳架着到了家。

我摔进沙发里,路曜阳突然双手撑在我的头顶,声音沙哑:

「知衍,你记不记得大学时说过,如果三十岁还单着就和我凑一对?还有六年,我数着呢……」

我闭着眼迷迷糊糊笑:

「滚,老子单不了那么久。」

他越凑越近,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走开。」下一秒突然被人从背后拽住衣服。

路曜阳酒醒了大半,猛地弹开:

「咳,你你……你是?」

「你可以走了。」周子逍语气很冷,蹲下来替我解鞋带。

「行,交给你了小弟弟,记得给他泡杯蜂蜜水——」

「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弟弟。」

他说这话时特别认真,路曜阳愣了两秒笑出声:「行,你不是小弟弟。那这位同学,麻烦你泡杯蜂蜜水。」

06

玄关传来「咔嗒」关门声。

周子逍起身去厨房一阵忙乎,才蹲在我面前。

酒气熏得他睫毛颤了颤,他伸手托住我的后颈,另一只手把玻璃杯凑到我唇边:

「哥,喝水。」

我费力地睁开眼,酒劲儿让视线有点重影。

顺着他的手懒洋洋地舔了舔杯沿。

他的呼吸急促了一瞬,指尖在我后颈上揉了一下:「少喝酒。」

见我皱眉,语气又软下来,却仍然带着股没藏住的咬牙切齿。

「哥,下次喝了酒我去接你好不好。

「哥,你们那是约定,属于无效口头协议,我不会让你三十岁还一个人的。」

我醉得脑子发飘,他的声音好像和平时不同,但我又实在反应不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伸手戳了戳他还有点婴儿肥的脸颊:

「你管我做什么?」

喝醉的人没了平时冷着脸的凶相,周子逍突然站起放下水杯,把我从沙发上捞起来。

「闻知衍,去洗澡。」

我踉跄着撞进他怀里,他却站在原地没动静了。

不知道站了多久,我晕晕乎乎往下跌,他猛地托住我的腰重重地往怀里摁。

07

这一晚我睡得格外安稳,再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宿醉的头痛像被人用钝锤子敲了几下,我扶着脑袋起身。

周子逍正蜷在飘窗边的懒人沙发上,膝盖上摊着英语资料。

「醒了?」他起身给我倒水。

「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不是我,还能是谁啊哥。」

我按了按太阳穴,「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在我房里。还有,你怎么不去上课?」

「你喝多了,我怕你晚上会呛到。今天是周末,不用上课。」

我迟钝地「哦」了一声,突然摸到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

「你帮我换的?谢了。」

他朝我递了一杯水,「不客气,我先出去了。」

我皱了皱眉,突然有点不习惯他反常的冷淡。

闹什么别扭,莫名其妙。

「出去。」我把被子往脖子上一掖,闭着眼又准备睡了。

他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两秒,慢慢走远了。

没过多久,又折回来,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说:

「哥,起床吃点东西吧,胃会不舒服。」

现在态度好多了,我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趿着拖鞋晃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把冷水,抬头时正对上镜子里脖颈处那抹可疑的红痕。

指腹碾了碾,不疼,反而有点发麻。

昨晚酒喝得断片,只记得路曜阳把我架回家,就什么都记不住了。

08

厨房飘来番茄牛腩的香味。

周子逍站在那里,睡衣袖子挽到手肘,砧板上整齐码着切得极细的葱白。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轮廓,那张脸看起来居然很温柔。

他朝我看过来,笑了笑。

我指了指脖子:

「你看看我脖子怎么了?」

周子逍脸上的笑容迅速一收。

「你干什么?你给我掐的啊?」

「摔的,你醉了摔在沙发扶手上,我没拉住……」

我斜睨他一眼:「撞了就撞了,你心虚什么?我还能怪你吗?」

他忙不迭点头:「哥,你真好。」

番茄牛腩的热气在餐桌上蒸腾,我夹起一块炖得酥烂的牛腩往嘴里塞。

手艺确实不错。

周子逍正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牛肉,半天没往嘴里送一口。

「有事?」

「哥,能不能……你以后应酬完,我都去接你。」

我夹菜的动作顿了顿。

「我这么大人了,用得着你接。」

他的肩膀肉眼可见地塌了下去,委屈巴巴地「嗯」了一声。

然后又挺直腰板,勉强朝我笑着:

「你就让我接你嘛哥。」

笑得这么丑。

「咳。」我不自然地清嗓子,「行吧。」

「哥,你真好。」周子逍笑出声,眼尾弯弯,唇角露出浅浅梨涡。

很乖,有点晃眼睛。

09

高考结束后,周子逍在家睡了整整两天没起床。

我上班下班上班下班,他还在睡。

我惊呆了,蹲在床边。

手指悬在周子逍鼻下晃了晃,温热的呼吸拂过指腹,才敢确定他还活着。

「周子逍。」我敲了敲他的额头,没动静。

「起来吃饭了。」又推了推他的肩膀。

被子滑下去半截,露出少年结实的胸膛,腰线往下被凌乱的被子堪堪遮住,隐隐约约还能看见……

我手一抖,有点不淡定了。

谁家好孩子睡觉光成这样?

一丝不挂的,半块布都没有。

他哼哼唧唧翻了个身,被子彻底掉了。

整个人落在了我的眼底,我明显感觉自己屏住了呼吸。

天爷,现在的小孩发育都这么好吗?

这一刻我清楚地认识到。

他从一个小孩,变成了一个男人。

还是一个有点厉害的男人。

我猛地回神,抓起毯子往他身上一裹,连人带被子掀了起来:「周、子、逍!你睡觉不穿衣服的?!」

他慢悠悠地睁开眼,还有点迷糊,脸上是睡觉时压出的红印。

「哥,家里就我们俩,穿什么衣服呀。」

这话乍一听很有道理,但仔细想想,一点道理都没有。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突然面露震惊,要挡不挡地捂住胸口。

「哥,你怎么看我啊,都没有人看过我这样。」

我:「……看就看了,你还想怎样?我还要给你看回去吗?」

他突然羞涩地低下了头,磕磕巴巴说:

「真、真的可……可以吗?」

我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脑子睡傻了?」

「那我傻了能看吗?」

「有病。」

「那我有病能看吗?」

「……」

10

周子逍上了大学,离公司只有二十分钟车程。

他从此成了公司的「编外实习生」。

三天两头抱着笔记本蹲在我办公室角落。

拿下一个项目,我捏着酒杯跟合作方碰杯,手背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转头看见一个小姑娘朝我敬酒。

「闻总,我们刘总想单独敬您一杯。」

装什么糊涂,姓刘的公司上周刚在竞标会上输给闻氏,这会儿怕是来找不快的。

我礼貌地笑了一下,正要拒绝,突然觉得不对劲。

完了,刚刚喝的酒有问题。

后颈发烫,太阳穴突突跳,我握着酒杯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抖。

穿得清凉的小姑娘往我身上贴。

她凑到我耳边,呵气如兰:

「闻总,要跟我走吗?」

走?我敢走吗?

怕不是跟她走了,天不亮就在床上被抓,再来一大批记者拍照留念把罪名坐实,顺理成章就去蹲局子了。

我完了,闻氏集团也会受到影响。

玩儿这么脏。

我极力保持着理智,目光扫过,没找到路曜阳。

柔软无骨的身体攀了过来,清新淡雅的香水味往我鼻子里钻。

要完要完要完。

我瞬间冷了脸,甩开她的手往外走。

越走越热,后颈的灼热感顺着脊椎往下爬,呼吸声在耳鸣里格外粗重。

妈的,这得下多重的药。

我哆哆嗦嗦拿出手机,眼睛开始花了。

腰间突然缠上条紧绷的手臂,我正要挣扎,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哥?」

「你怎么来了?」

「我一直在外面等你啊,我之前说过你应酬我会接你的。」

等我?

这个词很陌生,甚至在记忆里搜寻不到任何对应的温暖。

在周子逍来到我家之前,我偶尔见到爸妈,耳边传来最多的就是他们的争吵和各自摔门而去的响声。

我被催促着长大,碎片拼成的童年里,从没有人停下脚步说过「等你」。

鬼使神差地,我把自己整个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谁给你喝的?」他扣住我的腰,摸了摸我发烫的脸。

「别碰……」我想推开他,指尖却不受控制地蜷进他的卫衣下摆,摸到一片紧实的腹肌。

周子逍呼吸陡然一滞,手臂收得更紧,几乎是把我整个人架起来往电梯走。

「闻知衍!」转角处突然传来路曜阳的喊声。

周子逍顿住脚步,垂眸看了眼我搭在他腰上的手,突然把我往怀里按了按。

偏头对来人说:「路哥,我要带我哥走,谁给我哥下的药,你处理一下。」

11

周子逍把我塞进车里。

我药劲上来脑子发懵,看他的脸都带着柔光滤镜。

「你、你给家庭医生打电话,让他带着药在家等我……这药下得重,我快难受死了。」

「好。你手机呢哥?」

周子逍离我很近,他的手指摸向我裤兜外侧,大概是紧张,指腹的薄茧刮得我发抖。

我止不住哼唧了两声。

「哥,手机在哪个口袋?」他的声音很急,又比平时更低。

「这边。」

西裤布料被撑得太紧,有些发疼。

「找到了找到了。哥,你先忍一忍,我打电话。」

他的脸在我眼前晃啊晃,晃得我的心也跟着荡漾。

我勾住他卫衣抽绳,往下一拽。

猝不及防的失重让他半个身子压在我胸口,少年人独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一直深呼吸,焦急不已,「哥,别、别乱动,我受不了了。」

手机在掌心滑落,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我无意识地哼着,隔着两层布料蹭到同样无助的地方。

我浑身一颤,口不择言:「你、你帮我找个人也行。」

他双手撑在我的头顶,呼吸突然放缓了。

「找个人也行?好,我给你找个。」

12

到了家,周子逍半抱着我,把我放在床上,很快离开了。

我唯一一丝理智,就是骂他。

没有医生,也没有别人。

把我放在这里是想难受死我是吗?

我摇摇晃晃走进浴室,火急火燎抓起淋浴的冷水往身上浇。

一点也没降火,我飞快扒开衣服裤子,哪里热就往哪里淋。

烫得人发慌的皮肤却半点没凉下来,反而在温差刺激下烧得更旺。

恍惚间听见浴室门「咔嗒」轻响,门口晃出个人影。

周子逍站在门口,眼睛定定地看着我。

「哥。」

那双眼睛浸润了情欲,朦朦胧胧的,又赤裸又直白。

我突然抖了一下,觉得火再也灭不了了。

「你、你穿的什么玩意儿?」

他穿着半透不透要遮不遮的衬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漂亮的人鱼线,透出两凸起。

「哥,你要我找的人来了。」

我脑子「嗡」地一声,还没反应过来。

湿热的唇已经贴上来,带着薄荷的清凉,混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涩气息。

此刻他倒像被药劲冲昏头的那个,莽莽撞撞又真诚炽热。

「你疯了周子逍!」我推开他,抬手就扇了他一巴掌。

大概是被药效泡软了骨头,连打人都有点软绵绵的。

他被打得偏过头,脸上沾着水珠,慢慢转回来居然还在笑。

「滚出去!」我气得发抖。

「哥,我可以。」他突然跪在我跟前,鼻尖蹭过我腹间的水珠。

「你可以个屁!等等……起来!周子逍!你他妈……」

好软的唇舌。

未尽的话全都猝不及防地收了回去。

我仰着头,抓着他的头发往上提。

「哥,你扇我一下,我亲你一口,我们很公平。」

「滚!」

「那我扇自己一下,再亲哥一口,这样也行。」

「……」

他说着真的又扇了自己一巴掌,接着埋头苦干。

好变态好霸道好没道理的言论。

「周、周……嗯,子逍……」

「我在,还可以吗哥?」他仰头看我。

「你、你重一点……」

他愣了一下,笑弯了眼。

像是得到了鼓励,呼吸更急动作更凶了。

我反抗的力气越来越小,最后有些无力地搂着他的脖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松开我。

「哥,我难受。」他哑着嗓子,「帮我好不好?」

我望着他被情欲浸润的眉眼。

他跪在我面前,那张可怜又痛苦的脸朝我哀求着,我是真没招了。

我舔了舔干燥的唇,「怎么帮你?」

13

疼得想死,每一处肌肉都在叫嚣着被过度使用的酸痛。

外面天已经大亮,旁边的人黏糊糊地贴过来抱我。

醒了,彻底醒了,醒得不能再醒了。

我真想一拳攮死自己,我居然一心软被他撒娇哄两句就躺下面了。

要死啊。

「哥,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他软乎乎地说着,蹭了蹭我的侧脸。

「永远」这个词炸得我头晕目眩。

我心里对在上下的懊悔全都变成了另一种声音。

「同性恋就是最恶心的!」

「许星漫你对着女人发情,知衍以后也会变成你这种怪物!」

「你想你的儿子跟你一样吗!?你想他以后被人叫着不正常吗?」

……

铺天盖地的恐惧朝我扑过来,把我搅得稀碎。

我难以应对,呼吸越来越急促。

「滚。」

声音很轻,比昨晚求饶时还虚。

身边搂住我的人僵了一瞬。

「哥,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我没清理好……」

「昨天是我被药灌昏了头。你收拾东西,今天就搬出去。」我甩开他要探向我额头的手,声音冷硬。

周子逍表情变了,眼眶赤红:

「哥,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昨晚……你说喜欢我,你现在……」

「那是药劲!谁他妈来我床上我都会没理智地说喜欢,我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你。」

他坐了起来,手足无措地比划着,最后把脸埋在掌心,泣不成声。

「对不起哥,你别生气。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求你,你试一试喜欢我……不喜欢我也行,至少……至少别赶我走。」

「你以为我为什么同意你留在这里?是老头拿股份砸资源要我留你一段时间,什么叫别赶你走?你从最开始就留不长。」

「滚吧,滚吧。」我开始急躁地哀求起来,「算我求你了,你滚吧。」

话说出口,心脏蓦地在胸腔里发出钝痛。

坦白来说,我真的对他是有感觉的。

昨天我问怎么帮他的时候,我早就爽过了,不至于因为药效小头管大头。

我的脑子很清醒,是我愿意帮他。

可我学不会直面那些被压抑的、滚烫的、不可名状的情感。

我不想成为我最惧怕的怪物。

周子逍悬在空中的手最终没有落下碰我,他咬住下唇,血色渐渐从脸上退去。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坐在床边,显得无比可怜。

沉默几秒后,他弯腰捡起地上零零散散的衣物。

「我今天就搬出去,」他背对着我,声音哽咽,「哥,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

14

如我所愿,周子逍走了,走得很彻底。

一个月了。

之前总是响个不停的消息,也安静了下来。

很奇怪,他没来之前,我从没觉得孤独。

他来了又走了,我就觉得家里好空好大。

很不习惯。

路曜阳发现我不对劲了。

在办公室逮到我对着手机发呆,用笔帽敲我额头:

「想什么呢?你最近怎么回事?总是这样。刚刚开会,新品发布会方案都过三稿了,你还魂不守舍的。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头疼。」我搓了搓脸,仰面躺在椅子上,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路曜阳走过来,拇指在我太阳穴上打圈。

指腹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力道不轻不重刚好按在酸胀的穴位上。

我眯着眼,他突然越凑越近,鼻尖几乎蹭到我眉骨。

我蹙了一下眉,别过了脸。

「路曜阳,你是不是想亲我?」

路曜阳动作顿了一下,声音暗哑:

「嗯,我想亲你。」

「抱歉,我不喜欢……」

「不喜欢男人,我知道的。」路曜阳坦然笑着。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周子逍那张可怜又无助的脸。

摇了摇头,「不是不喜欢男人。你是我最信任的搭档,是可以把后背交出去的兄弟。但不是能让我想吻的人。」

路曜阳突然笑了,笑得肩膀直颤,指腹抹过湿润的眼角:「操,被发好人卡了。」

路曜阳出去了,我却在办公室里愣住了。

我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坚定地反驳不是不喜欢男人?

哦,我可能……大概,也许真的喜欢上周子逍了。

那我为什么拒绝他?我真的很怕成为我爸口中的怪物吗?

想了一会儿,我想通了。

我只是不想再和周若晴有关的任何人沾上关系,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在她的阴影下。

所以只是面对周子逍的喜欢,都让我如临大敌,避之不及。

但那是他们的爱恨情仇,凭什么要成为我的心理阴影,让我怂得像狗一样怕这怕那。

15

我脑子很乱,焦躁地转了几圈椅子。

一想到周子逍,又酸又胀的感觉从胸腔漫上来。

老实说,周子逍的存在是我允许的。

我允许他在我的冰箱里塞满食材,允许他把拖鞋摆在我拖鞋旁边,允许他在我工作时窝在我旁边玩游戏。

我在周子逍那里,找到的是——归属感。

这种归属感像温水煮青蛙,等我意识到时,周子逍已经成了我生活里的某种必然。

他像株藤蔓,在我荒芜的心里肆意生长,缠绕着我每一寸麻木的神经。

但或许太稀疏平常,我从没在意过。

等反应过来,才恍然察觉,我对周子逍的依赖,早已超过了「习惯」的范畴。

逃避不是我闻知衍做的事。

我就应该像我从小到大打架那样,心里不舒服了,就打过去。

16

我扯过西装外套往身上一裹,开车去了周子逍的大学。

握着方向盘跟着导航打转,还是在错综复杂的建筑里迷了路。

「啧。」我拍了下方向盘,摇下车窗问路过的女生,「同学,请问计算机系教学楼在哪?」

女生盯着我看了两秒,突然红了脸:

「前、前面第一个路口左拐,白色尖顶那栋!」

「谢谢。」

手机里存着周子逍之前给我发的课表,这个时间,他应该快下课了。

等我终于找到教室,下课铃刚好响起。

三三两两的学生抱着书本涌出来,我一眼就看见缩在最后一排的周子逍。

他穿了件灰色卫衣,头发长了不少,软软地搭在额角,遮住了半只眼睛。

曾经总是亮晶晶的眼睛,现在像蒙了层雾,很颓废。

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和外面墙上贴着的「计算机系新生风采」里那个笑出梨涡的开朗少年判若两人。

有同学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摆手说着「你们先去」。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拉链卡住了课本角也不着急,慢慢用指尖抠。

直到教室里只剩他一个人,他才起身往走廊尽头走。

我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他站在尽头的走廊倚在窗边,摸出了烟盒。

我心里猛地跳了一下。

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打火机「咔嗒」一声响,火星在阴影里明灭。

他吸了口烟,吞云吐雾中呛得咳嗽。

17

我刚要开口,就见拐角处蹿出个身影,猛地把周子逍抵在墙上。

「周子逍,我好想你。」

这声音有点耳熟。

我看清了来人的脸——是高中那个向周子逍表白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男生。

「你干什么!」周子逍皱眉推他,眼里都是厌恶,「松开!」

男生眼眶通红,「我转学后每天都在想你,你能不能喜欢喜欢我。」

妈的!

我按捺住火气,看着那男生的手往周子逍腰上搭。

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愤怒、酸涩、遍体生寒。

脑子里唯一一个念头就是:

周子逍只能是我的。

「干什么呢?!老子还没死呢!」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将人掀翻在地。

他狠狠摔在地上,仰头看我,瞳孔地震:「又是你。」

呵,还记得我呢。

「是,又是老子。

「滚!」我一脚踹过去。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我嗤笑一声,扭头对上周子逍湿漉漉的眼睛。

「周子逍。」

他指尖的烟抖了一下,睫毛剧烈颤动着,硬生生把要出口的「哥」咽了回去。

「偷学坏毛病挺快。」我伸手抽走他指间的烟,利落掐灭。

「不认识了?哥也不叫了?」

「不是……」他没有看我,声音闷闷的,「哥,你怎么……」

我逼近半步,握住了他的手。

他轻轻抖了两下,任由我牵着。

「瘦了,没好好吃饭。」

他看着我,吸了吸鼻子,眼底泛着水光,委屈又可怜。

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下,疼得喘不过气。

那一刻我觉得,我那些藏在心底的恐惧,关于「正常」的枷锁,都比不上眼前这个人。

但我从小只会打人,没哄过人。

有点手足无措。

他的手机响了一声,我看到了他的锁屏壁纸。

是张偷拍的照片——我靠在会议室的沙发上睡觉。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脸色很难看。

「对不起,我会换的。」

我摇摇头,「这张照片拍得不好,换一张我更帅的。」

他停顿了几秒,举着没被我握着的另一只手遮住了眼睛。

发出哽咽的、压抑的、痛苦的哭声。

「别哭。」我轻轻拉开他的手,「看着我。」

「我错了。」我突然开口。

他愣住,瞳孔微微晃动,脸上还挂着眼泪:

「哥你……」

「我在道歉。」我直视他的眼睛,「那天我说的话,都是屁话。」

他嘴巴一撇,哭得更凶了。

我手忙脚乱地替他擦眼泪,把人捞进怀里。

「没关系哥,我没有怪你,是我的错,你不喜欢我不是什么错。」他抽抽搭搭地哭着。

我心里软成一滩水,下巴抵着他发顶蹭了蹭:

「那天赶你走,是我害怕。我从小听着同性恋恶心长大,太乱了只想逃避。」

他的呼吸陡然急促,指尖绞着我的衣服后领,没说话。

「但我想通了。」我笑了笑,「我闻知衍什么时候怕过别人说三道四?打架断三根肋骨都没皱过眉,还能被几句骂声吓破胆?

「是我混蛋,你说让我给你一次机会,那你现在还愿意追我吗?」

怀里的人抽泣声停了,僵住不动了。

好像是有点不要脸了。

我干巴巴笑着:「不愿意也行,那你愿意给我一次……」

「我愿意我愿意的,我追你。」他死死抱住我,像是怕我反悔,一遍一遍说着,「哥,我愿意的……」

我侧头亲了亲他的脸,「你追到了,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18

周子逍的乖只是长得乖。

公寓门被打开的瞬间,玄关的暖光裹住我们,他转身锁了门。

他比我那天中了药还兴奋,拼命扯着我的衣服,疯狂亲我。

我听见门口摆件剧烈摇晃的声响,却在细密的吻里抽不出精力管了。

被他热烈的情绪感染,我瘫软在他怀里,他抱着我倒进床铺。

他压着我,贴着我的唇低语,指尖颤抖着抚过我的眉眼。

「哥,我梦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了。

「看着我。哥,你也对我很有感觉对吗?」

我没有拥有过谁,也受不了拥有过后的失去,我本来就是输不起的人。

但在这种被情欲烧得什么承诺都敢保证的情况下,我问出了一个最蠢的问题。

「周子逍,你说的永远是多远。」

「久到你烦了,腻了,想推开我的时候,我也会死皮赖脸地黏着你。我不会离开你。哥,你相信我。」

「周子逍,你想好了吗,我不是什么你后悔了就能轻易甩掉的人。」

我不是什么好人,他如果哪一天后悔了想跑,我只会把他腿打断关起来。

不是什么调情的话,是真的打断,一辈子只能看着我依附我。

我不敢轻易拥有,但一旦拥有了,那这辈子从生到死都该属于我。

他万分虔诚地在我唇上落下一吻。

「哥,是你甩不掉我,我爱你。」

我怕「永远」这个词,却在心底偷偷期待着「永远」。

我所有的犹豫和害怕被他用温柔的目光一一填满。

「哥,你需要我吗?」

我捧住他的脸,轻声说:

「别说试探我的话,亲我。」

他的吻变得急切,我能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和我狂乱的脉搏同频共振。

他的动作从克制到失控,床铺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暖光落在他的脊背上,男人早已褪去少年的青涩,肩线宽阔,肌肉在用力时起起伏伏。

他的吻从心口蔓延至腰际,汗湿的发梢在眼前晃动。

我第一次明白,被爱是如此滚烫和失控的事。

我咬住他的肩膀,听见他在我耳边呢喃:

「哥,我爱你。」

他一遍又一遍喊我名字,一遍一遍告诉我:

「哥,我永远爱你,我永远需要你。」

19

等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我蜷在他的臂弯里,他呼吸轻浅,指尖还无意识地勾着我的睡衣纽扣。

我试着抽出手,他立刻皱起眉头搂紧了我。

「哥,再抱一会儿。」

「嗯,」我在他怀里蹭了蹭,搂住他的脖子,「你那天穿的那件破衬衫什么时候买的?要透不透的。」

他低低笑着:「我想勾你来着,好看吗哥?」

「好看,给我眼睛都看直了。」我坦然说着。

他把我揽在怀里闷笑:「那我下次还穿。」

「饿不饿,要吃饭吗哥?」

「吃哪种饭?上面吃还是下面吃?」

「……哥?你说话怎么……」

「不喜欢吗?你哥我觉悟可高了,一直都这么直白。」

他红着小脸「噗嗤」一笑,替我掖了掖被子。

「喜欢,超爱。」

「哥,我们晚上吃火锅吧,再放一部好看的电影。」

他絮絮叨叨说着,我平淡地回应着,居然踏实得想让人掉眼泪。

20

我的工作更忙了。

周子逍依然保持着大学生特有的黏人劲儿,把自己的生活和我的工作日程黏得严丝合缝。

早上八点,他的闹钟准时响起,然后又迅速被关掉。

他亲亲我的发顶,揉着眼睛从被窝里爬出去,轻手轻脚洗漱完毕,然后系上围裙开始熬粥。

最后在餐桌摆上煎得金黄的鸡蛋和切好的水果。

「哥,该起床了。」

他趴在床边轻轻摇晃我的肩膀,鼻尖蹭着我的额头。

我闭着眼答应一声,又将人拽回床上。

然后在惊呼声里,两人滚作一团。

直到我笑着求饶:「要迟到了。」

中午他抱着保温桶出现在我的办公室。

「今天下午没课吗?」我接过保温桶时皱着眉,眼底却藏不住笑意。

「没课,炖了莲藕排骨汤,」周子逍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哥最近累,要补补身体。」

路曜阳撞见过几次,每次一见到他,周子逍都如临大敌,迅速变脸挡在我面前。

路曜阳被这种敌意包裹着,终于试探着问我:

「知衍,你弟弟又来送饭了?」

我当然知道路曜阳是什么意思,不愿意他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旁边有期待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周子逍抿着唇,也在等着我的回答。

「不是弟弟,是男朋友。」我认真纠正。

路曜阳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最后笑了一声:

「行啊,你小子铁树开花了。」

再扭头就看见周子逍因为「男朋友」这三个字,红着眼眶欲哭不哭。

又哭,还是那么没出息。

我很久没有想起以前孤独的日子了,我知道有一盏灯属于我,有一个人会等我。

21

周子逍接我下班,说晚上吃火锅,顺路买了菜回家。

他在我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专业课老师发好大的火。

说着说着,偏头亲了亲我的嘴角。

电梯门开的瞬间,他温热的吐息凝在半空。

「闻知衍!」我妈的尖叫刺破耳膜。

我爸僵在原地,脸色铁青:

「你们在做什么?」

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但很奇怪,周子逍站在我的旁边,我一点都不怕面对这本该让我恐惧的两人。

周子逍立刻松开我的腰,却顺势握住我的手。

我更平静了,盯着我爸妈扭曲的表情。

说实话,我并不讨厌周若晴,甚至有些羡慕,她是我爸妈争吵或是和平的焦点。

而我,连成为他们矛盾的中心都不配。

现在,他们终于注意到我了,用这种荒诞的方式。

我妈踉跄着扑过来:「他是你弟弟!若晴的儿子!你们怎么能——」

周子逍侧身挡在我前面:

「阿姨,是我喜欢我哥,是我跪着求他和我在一起的。叔叔阿姨,你们别骂他,都是我求来的。」

我妈发出一声崩溃的呜咽,有些无力地扶着墙:「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吗?」

我握着周子逍的手,冷漠地看着发疯的两人。

22

爸妈提出要和我单独谈一谈。

周子逍抓着我的手不肯松开,眼尾泛着被压抑的红。

他始终固执地盯着我的眼睛,像是要从那里找到某种承诺。

我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他害怕这扇即将关闭的门后。

我会在他们的哭喊、怒斥与道德的枷锁下,重新变回那个浑身是刺只知道逃避的闻知衍。

害怕我会像过去那样,用冷漠筑成高墙,将他好不容易捂热的心重新冰封。

他更害怕我会妥协。

害怕我在爸妈涕泪横流的「为你好」「不可以」中。

动摇这份得来不易的感情,放开他的手。

毕竟从小到大,我早已习惯了在他们的忽视与争吵中学会自我放逐,对事事都表现出漠不关心。

「哥,求你。」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低头吻了吻他的指尖。

「去停车场车里等我,别在外面吹风,今晚我们煮火锅。」

23

客厅里,我妈的妆容早已哭花,我爸一个劲地抽着烟。

「许星漫,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他喜欢男人,跟你当年追若晴时的不要脸劲儿一模一样!喜欢男人这种恶心事,不是遗传你是什么?你敢说出去吗?说你儿子跟你一样!是个变态!」

我妈猛地站起来:

「闻明川,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知衍是我一个人的儿子吗?你这么多年把儿子当空气!他看我们像个外人!都是因为你!」

我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他们像两头要撕碎对方的斗兽。

果然和我想象中的咒骂一模一样。

这场争吵,就是童年无数次骂声的复刻。

只不过这次不是因为周若晴,而是因为我。

「够了。」我打断他们,声音冷硬,「你们吵了二十多年,每次都要把周若晴当刀使。现在又用我当理由,有意思吗?」

我的声音精准划开二十多年的伪装,撕开了这个荒谬家庭的最后一丝体面。

「我不明白,你们在生什么气呢?」

我爸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我妈突然掩面哭泣:

「知衍,妈妈知道对不起你,可你和子逍,他是若晴的孩子啊。」

「所以呢?因为他是周若晴的儿子,我连爱他的权利都没有?」

我爸握紧拳头:

「你这是在报复我们?」

「报复?」我站起身,「你们太高看自己了。我和周子逍在一起,只是因为我爱他。」

「他是若晴的儿子!你让我怎么面对她?你疯了吗?你怎么能对子逍有这种心思?」我爸指着我怒吼。

「原来是在气这个。」我笑了一声。

「你们口口声声说爱周若晴。然后在她死后把她的儿子当成填补你们空虚的工具。你们连她的儿子都要争,争着扮演恩人,争着施舍爱意,却唯独忘了——」

我顿住,喉间突然泛起酸涩,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忘了你们还有个儿子,在你们争吵的缝隙里,像垃圾一样自生自灭。

「从小到大,你们教过我什么是亲情吗?你们给过我一丝一毫的关心吗?周子逍来了之后,你们才开始装模作样地扮演父母。

「周若晴临终前把他托付给你们,不是因为你们是他的亲人,是因为你们是这世上最爱她的两个人,你们会爱屋及乌。

「可你们爱的是周若晴,对周子逍,不过是把对她的爱意投射到他身上。他很可怜,你们对他的爱,他只当你们是他妈妈最好的朋友。

「可你们说得清对他的爱是为什么吗?是作为长辈的疼爱还是当做替身的包容?说得清吗?真的挺恶心的。」

我吃了一颗桌上周子逍放的软糖,把喉咙的那股委屈压了下去。

「我不怪你们,他也不欠你们什么。他敬你们是长辈,你们的这些烂事我不会提,以后也别让他知道,就这样吧。」

我妈捂住嘴,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溢出。我爸转过身,背对着我,开始叹气。

24

我起身就要走,我妈的哭声突然拔高:

「知衍,妈妈求你,别让我们的恩恩怨怨延续到你们身上,太累太辛苦了。」

「爸妈,你们吵够了就回家去吧,我和子逍还要做饭,你们留在这里不方便。

「你们吵了几十年了,很早我就想说,这样不累吗?你们不如各自放过自己,轻松一点。」

我没有回头,大步向前走。

周子逍没有去车里等我,他蜷缩在楼梯拐角,背影在黑暗中像团模糊的影子。

我看见他时, 他坐在台阶上, 额头抵着膝盖,手指把卫衣帽绳绞成麻花。

听见动静后猛地抬头,小心翼翼问我:

「哥, 你还要我吗?」

「不是让你去车里等?这里不冷吗?」我蹲下来, 指尖触到他冰凉的耳垂。

他突然扑进我怀里,双臂死死箍住我的腰,呼吸急促地蹭着我颈窝:

「我怕……怕你跟阿姨叔叔谈完就不要我了。他们骂你了吗哥?」

「没有骂, 他们冷静下来后还挺祝福的, 就是担心我脾气臭对你不好。」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真的吗哥?其实我刚才都想好了。要是你不出来, 我就冲进去抢人。」

「抢人?」

「嗯, 我耍赖撒娇,我求叔叔阿姨。反正用尽所有所有招数,都不会让你再丢下我赶我走。」

「这么有办法啊。」

我笑了一声,喉咙的酸涩再也压制不住。

楼道里的黑暗像一床厚重的棉被裹住我们。

我听见自己压抑的抽噎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

我真的很久很久没掉过眼泪了。

他把我抱得更紧了。

耳边的心跳声沉稳有力, 一下一下,像在说:「我陪着你, 我永远都在这里。」

我们在楼道里接吻, 我听到了爸妈隐隐约约的谈话声,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周子逍把我背在背上。

他的肩膀很宽,稳稳托住我的重量,一步一步回了家。

25

家里又只有我和他了。

他把我压在沙发上,在我耳边说着:

「哥, 其实你之前脖子上不是沙发扶手撞的, 是我忍不住亲的。亲了之后我特别特别害怕你知道,提心吊胆好几晚都睡不好。」

我点了点他的额头, 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小子, 早就图谋不轨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 扭扭捏捏往我怀里钻。

「是, 我可坏了。」

我捧着他的脸, 重重地亲了一口。

「去洗澡。」

浴室的蒸汽氤氲,我直勾勾地看着他, 少年宽肩窄腰,皮肤在热水下泛着淡粉。

我伸手关掉花洒, 水珠顺着他紧实的脊背滑落。

「哥,发什么呆?」他笑着凑近, 在我嘴边落下一吻, 「是不是看入迷了?」

「嗯,入迷了。」

浴室的温度攀升到顶点,分不清是热水还是情欲的灼烧。

我们在方寸之地辗转, 直到双双瘫倒在浴缸里。

他的手不老实地作乱,偏头亲吻我皱起的眉头。

「哥,你这里,这里, 还有这里……都是我的。」

我闭上眼睛,抱紧怀里的人。

「周子逍,你最好是真的永远爱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