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游戏里,为了活命,男友踹了我去抱女神大腿。

还把我推到 Boss 面前当炮灰。

Boss 张嘴露出獠牙,我红着脸脱衣服。

「要吃人家吗?那你轻一点呀,我怕疼呢……」

Boss:「?」

弹幕:【这是恐怖游戏,不是成人游戏啊喂!】

1

【您已进入 S 级副本:噩梦酒店】

【这是一家被诅咒的酒店,一场大雪困住了所有房客,每天都会有房客死亡,你能逃出去吗?】

【玩家人数:19】

【通关要求:在被 Boss 杀死前,找到逃离酒店的路】

我刚到一楼大厅,就看见男友段洋正满脸笑容地跟一个长发美女搭话。

见我过来,段洋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将我拉到一边,低声呵斥:

「你怎么才来,游戏已经开始了,乱跑很危险,别给我添乱。」

长发美女走过来打招呼:「你是段洋的女朋友?」

段洋挡在我面前,抢先说:「诗瑜你别误会,她不是我女朋友,就是个认识的学妹。」

全然忘了当时是他出车祸,我为了救他也被车撞到,才跟着他被拉进恐怖游戏。

看着他对白诗瑜露出的讨好嘴脸,我暗松一口气。

还好他没承认。

不然就他现在这副舔狗样,说是我男朋友也太丢人了。

可我不知道,此时我们的头顶有弹幕在漫天飞舞。

【这个玩家不是被她男朋友牵连才进的游戏吗?男的现在不承认情侣关系,也太渣了吧!】

【渣不渣有什么关系,这个副本有 bug,根本没有能离开的路。开了一百多次了,每次都是全员死亡,要么被 Boss 杀死,要么因为没有食物饿死,这次也一样,最后都得死。】

【好奇第一个进死亡房间的是谁,那个叫白诗瑜的小姐姐真好看,希望她能活久一点,让我饱饱眼福。】

【这个副本的 Boss 超级变态,喜欢把玩家全身的骨头敲碎,再慢慢折磨死,提前给第一个送死的玩家点蜡。】

此时一个男玩家站出来:「我找到了任务卡,上面要求我们今晚入住房间,一共 19 个玩家,要把所有房间都住满。」

酒店有 4 个三人间,3 个双人间,1 个单人间。

留给我、段洋和白诗瑜一个双人间、一个单人间。

2

双人间装修很新,环境整洁,和其他房间几乎没有区别。

对比之下,单人间显得格格不入。

门漆脱落大半,露出里面腐烂的木头,房间阴冷潮湿,角落还有蛛网。

最诡异的是,其他房间的床品都是干净的奶白色,可这个单人间里,床单被罩都是刺目的血红。

而且只有这间房没有门牌号。

简直把「谁住谁死」四个字贴在所有人的脑门上。

白诗瑜快速走到双人间门口,对我说:「我要住双人间,小妹妹你和我一起吧?」

段洋抢先一步:「即使是双人间也会有危险,诗瑜,还是我和你一起,这样方便我保护你。」

他全程没看我,好像眼里压根没我这个人。

白诗瑜有些犹豫:「可是宫铃她自己……」

段洋这才注意到我,心虚地瞥了我一眼,试图说服我:「宫铃,这个房间应该有逃离酒店的重要线索,你心细,更适合调查,今晚就你住这里吧。而且两个房间挨着,听到异常我会第一时间赶过来,你不会有危险的。」

我几乎没犹豫,踏步进了单人间,顺手把这个狗男人的脸关在了外面。

段洋巴不得和白诗瑜在一起,绝不会选我。

而站在白诗瑜的角度,段洋力气比我大,又一直在讨好她,选他比选我更有性价比。

所以我其实根本没有选择。

与其抱怨扯皮,不如干脆点。

弹幕:

【头一次见有人主动进 Boss 房间,这姐怕不是个傻子吧。】

【切,还想看抢房间的撕逼大戏呢,怎么没打起来啊,没劲。】

【第一晚住这儿的玩家必死,而且是最残忍的死法,提前点蜡,欢送下线。】

【快看快看,Boss 出来了!我最喜欢的杀戮 Boss!快开始你的残暴表演吧!】

我将自己整个人瘫在床上,忽略那令人不适的血红色,这床其实很柔软舒服,躺下就昏昏欲睡。

我很快进入浅睡眠,翻了个身,感觉旁边的空位凹陷了下去。

睡得迷迷糊糊,我以为在家里,我养的狗偷偷上了床。

下意识伸手抱过去,顺便揉了揉:「乖,让我睡一会儿,别闹……」

嗯?手感怎么不对?

我毛茸茸的狗子,怎么摸上去这么硬了?

睁开眼的瞬间,我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一个男人躺在我旁边,衣襟半敞,露出大半个身子。

而我的手正压在他的胸肌上。

我吞了下口水,默默又按了两下。

手感还挺好。

男人似乎被激怒,双眼瞬间变得猩红,嘴巴大张,露出尖利的獠牙。

他猛地起身跪立在我身旁,露出被子下血迹斑斑的手铐和藤条。

我顿时了然:「小道具都准备好了,玩特殊 play 是吧?这个副本怪贴心的,Boss 杀人之前还派美男送临终关怀服务。」

男人愣了一下,本来已经伸向我脖颈的手停在半空。

我更加确信,有些不好意思地解开衣领扣子:「吃干抹净什么的,也不是不行啦,但是你要轻一点哦,我挺怕疼的。」

弹幕:

【哈哈哈哈哈,重新定义「吃干抹净」。】

【我没眼花吧?这姐是把 Boss 调戏了?牛逼!】

【笑死了,虽然这个 Boss 一直没啥表情,但我头一次看到他的脸会空白成这样。】

【小姐姐走错片场了吧,这是恐怖游戏,不是成人游戏啊喂!】

【神 tm 临终关怀服务,哪来的神经玩家,爱了爱了。】

【不是,没人发现不对吗?Boss 平时早就动手了,怎么现在还没杀她?】

在我马上要解开最后一个扣子的时候,一只大手按住了我。

我抬起头,男人张了张嘴,好半天后才从嘴里挤出两个字:「穿好。」

「哦。」

我从善如流地把扣子又系了回去。

房间里温度很低,这么一折腾我彻底精神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就是 Boss。

3

但是他没吃我,看着也不像个坏人,好像……没什么好怕的。

此时肚子咕噜响了一声,胃部传来明显的饥饿感。

之前段洋和朋友约好了去野营,穿进来之前,我和他刚采购好食物。

他嫌背着包太丢人,干脆把包丢给了我。

于是那满满一包吃的也被我带进了游戏,此刻正在床对面的桌子上躺着。

我翻了一包牛肉干出来,坐在男人旁边自顾自吃起来。

Boss 一直看着我,我很大方地递过去一袋:「孜然味的,很好吃,尝尝?」

他看了一眼我的手,没有要接过的意思。

我以为他是害羞,于是直接撕开包装,把牛肉干露出来,送到他嘴边。

他的鼻尖微微耸动,缓慢地接过牛肉干放进嘴里。

眼睛小小亮了一下。

我得意地说:「怎么样,味道不错吧,这可是我吃过的众多牛肉干里最好吃的!」

Boss 个头很高,浑身肌肉块也大,脸部线条清晰如刀锋,一眼看过去,带着很有压迫性的粗犷感。

那么小的一块牛肉干,他却用两只手捧着,小口小口地吃,好像在吃什么珍馐。

极强的反差感让我瞬间泛起母爱,把整包零食都倒在床上,大手一挥:

「想吃什么随便拿,我请客!」

他低头看了眼零食堆,又抬起头看我,眼中带着迷茫:「我……从来没吃过这些……」

我疑惑地问:「那你平时吃什么?」

他沉默了一下:「吃人。男人,女人,各种各样的人。」

哦……Boss 吃人也不奇怪嘛,反正吃的不是我。

我没当回事,也没看到他悄悄握紧的手,顺口问:「人好吃吗?」

他摇摇头:「腥,还酸,不好吃。」

「那你为什么还吃啊?」

「本能。」

玩家的本能是求生,Boss 的本能是杀人。

呃……别现在激发本能就行。

于是我赶紧转移话题:「我叫宫铃,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呀?」

他想了一会儿,迷茫地说:「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 Boss,或者杀戮 Boss。」

我顿时兴奋:「我们也算朋友了,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我姓宫,要不你跟我姓……」

「就叫你老宫吧!」

Boss:?

好的,他没有拒绝。

看来他对这个称呼很满意。

弹幕陷入短暂的沉默,继而疯狂滚动起来。

【是我幻听了还是这个玩家疯了?】

【我要被这姐笑死了,老宫哈哈哈哈哈哈。】

【话说回来,头一次见到能面不改色和 Boss 聊天的玩家,她挺厉害的。】

【拉倒吧,这可是恐怖世界最凶残的 Boss,后期开大能把所有玩家团灭,她必死无疑。】

他突然抬起头,看向门的方向:「我要出去一下。」

没说要做什么。

但是游戏介绍说过,酒店每天都会有房客死去。

我点点头:「那你去忙吧。对了,我隔壁房间,可以不要去吗?」

Boss 扭头看向我,眼睛里多了点我看不太懂的情绪。

「那个叫段洋的男人,你想保护他?」

「那倒不是。」我拿了包豆干丢进嘴里,边吃边说:「他胆子小,这么早死太没游戏体验了,应该多感受一会儿恐怖游戏的美妙。」

4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阵刺耳的惨叫声吵醒。

203 的房门大开,里面的双人床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尸体。

双手被手铐反身铐住,浑身上下都是带着锐刺的藤条留下的鞭痕。

腹部的皮肉完全绽开,露出肠子和内脏。

大部分肠子已经被藤条扯碎,内容物和污血流了一床。

发出尖叫的是一个女玩家,她浑身上下只裹着条浴巾,缩在床角嚎啕大哭。

「他说他有道具,能带着我通关,我才答应的……」

说到一半,她忽然抬起头,瞪大的双眼死死盯着我,满是怨毒。

「你为什么没死?你进了那个房间,死的应该是你!」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我愣了一下。

刚想张嘴反驳,忽然发现,其他的玩家都在看着我,神色里满是戒备。

我顿时明白过来。

他们都知道那个房间会死人。

但我进去时,没有任何人出来拦着。

为了活命,他们眼看着我去送死。

叫方磊的男玩家脸色阴沉地看着我。

「你可以告诉我们吗?为什么你没事,原本在安全房间的王泽却被虐杀了。」

我差点笑出声。

这质问的语气,好像在说我本来就该死。

王泽只是做了我的替死鬼而已。

就因为他们组队抱团,我独身一人,甚至男朋友都跑了。

所以他们不约而同把我当成炮灰,让我去送死。

好几个玩家围过来,想从我身上搜出保命道具,逼问出我逃脱必死局的办法。

弹幕也吵了起来:

【她自己进 Boss 房间他们不闻不问,她活着他们又跟苍蝇似的追上来套话,这帮玩家真恶心。】

【我还以为圣母绝种了呢,没想到在这看见了。都是为了活命,抢走好房间有错?】

【就是,看见该死的人没死,问两句怎么了?你这么有道德,你咋不进去替他们玩游戏。】

【进了游戏各凭本事,哪来的该死?】

【本来进了 Boss 房的就该被杀死啊,她自己没抢到好房间怪谁?她没死成别人死了,不就是给她做了替死鬼么,要我说她才是真的恶心。】

我睁大眼睛,露出一副无辜表情,随口胡说八道:「可能 Boss 看我面带福泽,是贵人命格,没敢动手杀我吧。」

方磊咬牙切齿道:「你当我是傻子?」

他逼上前,伸手掐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险些要把我的骨头拧断。

就在这时,二楼尽头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声。

且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接近这里。

有个玩家脸色大变:「不是说 Boss 每杀一次人都会陷入短暂沉睡吗?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方磊顿时皱眉:「怪物应该不止 Boss 一个,我们聚一起目标太大,分散开行动吧。」

一个人行动太危险,玩家们都选择和自己的室友一起行动。

围着浴巾的女生哭着问她怎么办,方磊指了下我:「要不你和她组队。」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女生尖叫着拒绝:「谁知道她手上还有没有害人的道具!万一碰到怪物,她把我推出去送死怎么办?!」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生怕被我害到,就连段洋也假装和我不认识,拉着白诗瑜飞速跑远。

那个女生则想跟着方磊走。

方磊的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下,露出个暧昧的笑:「想让我带着你?好啊,你之前答应王泽的事,也得答应我。」

女生忙不迭点头,迅速换好衣服跟着方磊离开。

待玩家们都走远后,我刚迈出 203 室的门,迎面就撞上个怪物。

5

怪物的脖子上顶着五个脑袋,每个脑袋的脸都不一样。

有女人也有男人,甚至还有小孩。

这些脸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狰狞着张开嘴,不停地说:「我们好痛啊,你来了就不痛了,来加入我们吧。」

不同的声音混在一起,像是催命的符咒。

我默默退回 203,对着床说了句对不起,拉起王泽的尸体丢到门外,反手锁上了门。

门外响起一阵尖利的嚎叫声,接着是吞食的声音。

等声音消失后,我拉开一个门缝,看到地上的尸体不见了,只有一具已经被咬成碎渣的骨架。

怪物逐渐走远,我清晰看到,它长出了第六颗脑袋。

二楼太危险,我得离开。

刚下到一楼,就看见段洋和白诗瑜仓惶着向我跑来。

在他们身后,一个无头怪物从双臂伸出无数触手,飞速扭动着追赶。

白诗瑜闪身进了一个房间关上了门,怪物的触手对段洋穷追不舍。

我怕被牵连,转身就要往回跑。

已经跑到我身后的段洋一把拉住我,冲着怪物把我甩了过去。

「宫铃,你是我女朋友,那么爱我,肯定愿意替我去死吧!」

骂人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条粗大粘腻、长满无数吸盘的触手缠上了我,把我卷到半空。

无头怪物的脖颈上像开花一样裂开,变成血淋淋散着腥臭味道的口器。

段洋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对上我的视线,他厚颜无耻地说:「你看我干什么?反正你早就该死了,替我挡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我闭了闭眼睛,咬牙道:「车祸发生时,如果不是我拉了你一把,你早就死了,连进游戏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声音里带了点心虚:「那又怎么样,是你主动要救我的,我又没求你。」

看着他头也不回地逃跑的背影,我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傻逼。

我是个很念旧的人。

和段洋交往六年,早就看出来他不是好东西,也根本不爱我。

他爱的是被我无微不至照顾的感觉。

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他享受生活的工具。

可我总想着,在一起这么久,分开太可惜。

反正和谁在一起都一样,就这么凑合下去也没关系。

于是时间成本一点点被拉长,我也一点点被这段关系捆死。

没想到凑合到最后,竟然要把命搭上。

触手兴奋地将我往口器的方向送,可是送到一半却僵了一下,止不住地发抖,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回了地上。

我:「?」

咋的,嫌我不好吃,挑食?

弹幕也满头问号。

【无头怪不是宁可断手都不会放弃吃人吗?谁能告诉我发生了啥?】

【这个玩家不会是游戏 bug 吧,这都没死成?】

【破案了家人们,你们看右上角,姐的老宫出现了。】

【看见了看见了,他不仅过来,还把那个渣男一起抓过来了,大快人心哈哈哈哈哈!】

【替心上人手刃负心渣男,这什么抓马剧情。在恐怖游戏里磕糖吃,我感觉我疯了。】

【回楼上,不是你疯了,是 Boss 长了恋爱脑开始疯了。】

我刚一扭头,就对上了 Boss 的双眼。

段洋带给我的糟心情绪顿时被冲得一干二净。

老公,不是,老宫来救我了!

我感动得无以复加,热情地打招呼:「嗨,我的朋友,你睡醒啦?」

无头怪收起口器,准备落荒而逃。

Boss 吼叫一声,它竟直接跪了下去。

哦豁,来自 Boss 的威压!

虽然这么形容不太合适,但是它瑟瑟发抖的样子,真的像个小可怜。

段洋被 Boss 大力甩在地上。

伴随着一阵惨烈的嚎叫声,Boss 将左手的锤子狠狠砸向段洋的腿。

几声闷响后,段洋的整条右腿几乎被凿成肉饼。

他整张脸青白得像鬼一样,看到我安然无恙站在一旁,痛哭流涕地求救。

「宫铃,你快救救我,我不想死,快救救我啊!」

我歪了歪头,学着他刚才说话的语气:「是你主动要往 Boss 那跑的,我又没拦你。」

大概是我对他一直有求必应,哪怕在恐怖游戏里被他抛下也毫无怨言。

他从未想过我会违逆他,瞬间恼羞成怒,开始对我破口大骂。

……我真是瞎了眼,找了这么个脑残。

黄金矿工挖一辈子都挖不出他这么纯的神金。

「都是你搞的鬼对不对!你故意把我拉进游戏,想要害死我!你这个恶毒……」

他因疼痛和怨恨而扭曲的五官瞬间凝固,张大的嘴巴发不出一丝声音。

Boss 将手放在了他的头上。

段洋整个人僵住两秒后,像触到了电一样剧烈抖动。

他竭力控制着嘴唇,祈求地看着我,想对我说些什么。

但是他再也没机会了。

在他极为剧烈的颤抖中,Boss 捏爆了他的脑袋。

红白脑浆从指缝中溢出,像是块碎豆腐。

段洋的尸体被无头怪吃了,回房间的路上,Boss 见我一直盯着他的手,顿了一下:「我把他提前杀了,你生气?」

我迅速摇头,语气极为真挚:「我们快点回吧,得尽快把你的手洗干净。段洋那人脑子不好,我怕有毒。」

6

有 Boss 在身边,一路上都没有怪物再冒出来。

确切地说,酒店里所有的怪物都在躲着他。

畅通无阻地回到房间后,他说:「这里不会有怪物进来,很安全。」

我大为感动,当即煮了个自热小火锅,还是我最爱吃的麻辣味。

Boss 表面推拒了一下,手却很诚实地拿起了筷子。

人家一千零一夜的主题是讲故事,看来我的主题是干饭。

一顿酒足饭饱后,我舒舒服服躺在床上。

他突然说:「你要不要去床下看看?」

我疑惑地问:「去床下干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喜欢玩捉迷藏。」

他却不肯再解释,只说我去看了就知道了。

「知道啦知道啦,我现在困了,先睡一会儿,等醒了就去看。」

刚闭上眼睛准备休息,「啪嗒」一声,一个凉丝丝的东西砸到我的脸上。

以为是 Boss 在和我闹着玩,我随手将东西从脸上拿开,眼睛都没睁一下。

「别闹,我先睡会儿,醒了再……」

话还未说完,「啪嗒」一声,又一个东西砸落,这次是砸在我的胸口。

我下意识睁开眼,愕然发现天花板变成了一整块蠕动的肉,无数沾着血水的小肉块正劈里啪啦砸落下来。

像是房间里的血色暴雨。

方才砸在我脸上的,就是这样的肉块。

让我感到恐慌的是。

站在床边的 Boss 一动不动,猩红粘腻的血水像溪流一样汇聚到他身上,将他整个人染成了血红色。

不断流动的鲜血覆盖他全身,形成了一件血色长袍。

长袍之下,他原本紧闭的双眼瞬间睁开,瞳仁却失去了焦距。

我在里面看不到任何感情。

只有不断沸腾的杀意。

【来了来了,Boss 异化成嗜血状态了!】

【这个玩家应该不会有事吧,Boss 根本不会杀她的。】

【你是第一次看这个副本的直播吧?嗜血化的 Boss 没有神智,会无差别杀人。也就是说,现在的 Boss 根本不认识她了。】

7

我果断放弃了逃跑。

房间太小,我离门的距离比 Boss 远得多,根本没机会跑出去。

在他还没有看过来的时候,我迅速翻身滚到床底。

床下的地板也聚满了血水,咕噜咕噜冒着气泡。

强忍着恶心,我爬到最里面,找了个还没被血水占据、勉强算是干净的角落。

Boss 明显异化要对玩家大开杀戒,只要他走出房间,我就有逃跑的机会。

就在我脑中飞速规划逃跑路线时,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脚踝。

不久前,这只手还笨拙地拿着筷子,和我分享同一份小火锅。

Boss 将我拉了出来。

他一只手掐着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将王泽的肠子打碎的那根藤条。

上面长满了尖刺利齿,涌动的鲜血覆盖其上,被藤条碰到的所有地方都在冒着黑烟,迅速腐蚀。

就连爬满他手上的鲜血,也在灼烧我的皮肤。

他根本不需要用力,只要再掐一会儿,我脖颈的血肉就会彻底被融化。

我拼命叫他的名字,喊他看看我是谁,可他的双眼毫无反应。

看我的眼神分明是在看陌生的猎物。

进入游戏后,我头一次感到如此真实的恐慌感。

我要死了。

好痛苦。

快不能呼吸了。

好痛苦。

他明明对我很好,却被游戏操控,变成没有自我意识的杀戮怪物。

等他恢复神智,看到我死在他手里,会不会难过?

我还有好多牛肉干,可他根本不会撕包装袋,我还没教会他呢。

他嘴上没说,但我知道,我被无头怪物攻击的时候,他感觉到我有危险,强行把自己从沉睡中唤醒,特意赶来救我。

不然凭他 Boss 的实力,砸碎段洋的一条腿,怎么可能要挥那么多下锤子。

因为他当时根本就没恢复。

而且我刚刚才意识到,床底那个血迹没有渗透的角落,就是逃离酒店的出口!

受游戏限制,他没法明说,所以一直在暗示我,想让我安全离开。

他是……游戏里唯一真心对我好的人啊!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

眼前的血红逐渐变得苍白,意识在离我远去。

我彻底放弃挣扎,闭上眼睛,把自己当作献给他的祭品。

如果死在他手里是我注定的命运,那我愿意接受。

只是……好心疼醒来后的他啊……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滴到他的手背。

颈间的灼痛感忽然消失,攫取空气的压力也骤然退去。

我惊讶地睁开双眼,看到了无法想象的一幕。

滴到他手上的泪水,竟在驱散缠绕他全身的血迹!

血迹退回肉块体内的同时,无数肉块瞬间变成一阵黑烟,在强烈的腥臭味中消散。

与此同时,对面男人的眼中重新恢复了神智。

弹幕:

【谁能解释一下我看到了什么???】

【啊?心上人的眼泪驱散诅咒?这是什么童话剧情,磕死我得了。】

【我就知道这个副本的 boss 有隐藏设定,没想到设定在谈恋爱上。】

【就问什么时候结婚,我先把礼随了。】

变化来得太快,我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默默流泪变成了嚎啕大哭。

「刚才我怎么喊你你都不理我,说好的做朋友呢呜呜呜……」

「我差点就要被你掐死了,你好凶啊啊啊!」

「你说房间里不会有怪物,怎么自己变成不认人的怪物了,好可怕,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我要吓死了呜呜呜。」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

他一句话没说,但是眼里的愧疚显而易见。

好不容易冷静后,我「嘶」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脖子之前被异化的血液腐蚀过,虽然血液退了,但伤口还在,稍微动一下就是钻心的疼痛。

他忽然把我拉近,距离近得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气息。

我顿时傻眼,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你要干嘛……」

他罕见地红了脸,小声说:「别乱动。」

我瞬间石化,真的就一动不敢动。

他缓缓靠近,脸在我的瞳仁里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我颤抖着闭上眼,心跳开始加速。

现在就 kiss 是不是进度太快了,我们还没确认关系呢。

如果他要法式 kiss 怎么办,我这么纯情的少女不太接受得了啊。

……但如果他非要亲,那也不是不行。

就在我胡乱猜测并且绝没有期待的时候。

我感觉他的呼吸突然离我远去,接着颈间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

下意识睁开眼,从镜子里,我看到他……在啃我的脖子?

我捂着脖子惊叫后退:「啊啊啊你干嘛!你不是清醒了吗?怎么还要吃我?!」

他的眼中浮起一抹微妙的笑意:「现在应该不疼了吧?」

嗯?他在说啥?

我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脖子上的伤口不见了。

皮肤恢复如初,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

原来他刚才舔我脖子,是在治疗。

我以为他只是个输出,竟然还兼职奶妈。

抱上这样的大腿,简直赚大了。

8

血水不仅仅渗透在我们的房间,整个酒店都被一层血色覆盖。

大部分玩家都惨死在异化怪物们的手中。

之前顶着六个人头的怪物,现在脑袋变成了十个。

其中两个是方磊和跟着他走的女玩家。

无头怪物小心翼翼地从我面前走过,触手上卷着三具尸体。

有 Boss 在,我放心大胆地搜查了整幢酒店。

三楼的走廊布满残肢和内脏,我在尽头的餐厅找到了白诗瑜。

她是除我之外,唯一幸存的玩家。

看见 Boss 沉默着站在我身后,她讶异地挑了下眉,继而笑了一下。

「怪不得你没死,原来是把 Boss 攻略下来了。」

我顿时一阵紧张,生怕她问我是怎么做到的。

倒不是不愿意讲,只是,如果我说是拿牛肉干攻略的,她肯定会以为我在羞辱她。

幸好白诗瑜没有纠缠这件事,转而问道:「现在只剩我们俩,boss 也被你攻略了,游戏应该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你打算怎么做,杀了我吗?」

我摇摇头:「我找到了离开酒店的路,就在 boss 房间的床底下。你可以离开游戏了。」

她瞪大眼睛,瞬间笑出声。

「太讽刺了哈哈哈哈,所有玩家都以为进入 boss 的房间就会死,所以从来没想过要搜查那里。原来逃生的路就在那,就在我们的眼前哈哈哈哈哈……」

「他们不是死在怪物的手里,是死在自私和胆怯上哈哈哈哈哈哈!」

她擦掉笑出来的眼泪,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说:「我没那么瞎,早就看出来了段洋和你的关系,我以为你会恨我。」

我又摇头:「他做什么选择,是他自己的事,和你我都无关。你也是为了求生,换做我是你,也做不到高尚。」

「而且……之前被无头怪物追杀时,你本来更有机会把我推出去,但是你没这么做。」

当时白诗瑜一直跑在段洋前面,段洋和我还有几十米的距离时,她已经到了我面前。

她本来可以和段洋一样,把我丢出去,换取自己逃生的机会。

但是她没有。

所以我也没什么好报复她的。

9

白诗瑜顺利地找到出口离开,走之前,她一直劝我和她一起。

「游戏早晚会结束,你在这里待不了多久的,趁着现在安全,不如和我一起离开。」

我看着窗外白茫茫的雾气,轻声说:「我还有点事,暂时不能走。」

酒店常年被白雾包围,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

他就是在这样的孤岛里日复一日地游荡。

麻木又机械地等待玩家,杀人,再等新一批玩家过来。

我如果就这么走了,他还会回到以前的日子里。

白诗瑜走后,酒店里的玩家只剩我自己。

其他怪物知道 Boss 在保护我,不敢找我麻烦,于是我获得了很大的自由。

我把餐厅清理出来,掏出背包里的折叠帐篷,拉着他假装露营。

还好买的肉和菜都没坏掉,我分了一半在烤架上,另一半煮进火锅,顿时整个餐厅都充满了肉香味。

在他大快朵颐的时候,我试探着开口:「我生活的地方,有更多更好吃的东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

他抬起头看着我,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紧张。

如果他不愿意怎么办?

毕竟这里是他熟悉的地方,是他的统治区。

和我离开,说不定会碰上各种各样的麻烦,甚至也许会有游戏的追杀。

可是他好像压根就没想这些,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好啊,你在哪,我就去哪。」

我开心得险些要跳起来,强行控制住要往上翘的嘴角,再次确认:「你想好了?外面的世界也许会危险,最起码在这里,你是绝对安全的。」

他仍是没有犹豫:「这里如果没有你,对我来说就没有意义。」

10

众多游戏副本中,名为「噩梦酒店」的副本轰然崩塌。

Boss 不知去向,副本无法维系,只能以报废告终。

而在同一时间,我听到一阵刺耳的急刹声,发现自己回到了穿进游戏前,被车撞到的那一刻。

我收回了拉住段洋的手,眼睁睁看着车轮碾过他的脑袋,同时一阵剧痛传来,我受到撞击,整个人滚出去两米远。

人群的尖叫喧哗声充斥耳膜,我被撞得头晕目眩。

警笛声和 120 的声音由远及近,我被快速送上救护车。

就在车门马上要关上的时候, 一个男人冲了上来, 简短地对目瞪口呆的护士说:「我是家属, 来陪同。」

我扭头看到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开心地笑了。

「我想了想,叫老宫不太好听,要不我叫你男朋友吧。」

番外

他从有记忆以来, 就出现在噩梦酒店。

这里不是他的家, 却是他唯一的归属。

他不知在这里游荡了多久, 没有思想,没有神智,没有对外界的任何概念。

直到有一天,一群「房客」涌入, 他的大脑瞬间被激活, 世界有了变化。

他对这群房客充满好奇,不止一次想要接近。

但是每当他靠近, 他们都会发出惊恐的尖叫, 仓皇逃窜,或者把能拿到的任何东西往他身上丢。

他不知他们的恶意从何而来,但是他讨厌尖叫, 于是选择让他们闭嘴。

久而久之, 新来的房客们叫他 boss, 对他惧意更甚。

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会流露出恐惧。

只有她不一样。

他在她的眼中没有看到任何畏惧、惊恐,或者怨恨。

甚至相处一整晚,都没有发出其他房客那种刺耳的惨叫。

而她拿出的零食, 是他从未吃过的无比新奇的东西。

她很平静,像是把他当成了可以交流的同类。

于是他没有杀她。

他以为,她的同伴们也许对他也会一样友好。

但是他错了。

其他人仍是无休止地惨叫和哀嚎。

只有她会热情地打招呼, 甚至在他当面杀人后也没有畏惧,反而担心他弄脏了手。

他漆黑的世界, 竟然照进了光。

他知道每当有房客入住时, 他都会有一次异化。

退回到没有神智的嗜血状态。

他不想让她见到自己这副模样,于是暗示她离开。

但是到底晚了一步。

被带有诅咒的血水包裹时, 他头一次感受到窒息般的恐惧。

因为他知道, 再次醒来后, 她已经是他手中的尸体。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 她的泪水救了他,也救了自己。

他在这座酒店里,早已见过无数眼泪。

但只有她的泪水是为他而流, 所以破除了诅咒,拉回了他的神智。

清醒的那一刻, 他意识到。

被她拯救, 是命运。

她是他存在的意义, 是他唯一的宿命。

女孩躺在病床上, 鼓着腮帮子,满脸写着不高兴。

「天天躺着,我人都要发霉了!」

他从回忆里抽离, 摸了下她的头发:「那我陪你玩游戏吧。」

女孩眨了眨眼睛,迅速把整个人缩在被子里。

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脑袋, 像个白白胖胖的粽子。

「你又要玩什么?!」

他笑了一下,伸出手,无情地拉住被子的一角:「当然是拆粽子。」





- 完 -

□ 暮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