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一场大逃杀游戏。

胜者可以得到一亿现金,或者实现等价值的愿望。

「欢迎来到史上最温和的大逃杀游戏。」

主持人开始宣布第一关规则。

「第一关的名字叫仁,只要做到仁慈,就能晋级。」

「这个仁慈怎么表现呢?比如用你自己的命换另一个人过关。」

1

我用右手在太阳穴上按了又按。

眼前模糊摇晃的景色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雪白的天花板。

视线横移,白色房间,好大的房间。

房间里的一切都是白的,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灯,晃得我眼睛疼。

地面上等间距摆满上下铺的铁床,床也是白色的,床上躺着一身白色宽松素服的人。

再看看自己,也是穿着一身白色素服。

衣服右手腕的位置用黑线绣着一个数字,15。

我猜这是我的编号。

人们陆陆续续清醒,有几个胆子大的已经开始下床走动,好奇地打量着偌大的房间。

我没着急动,而是回忆着昏迷前发生的事。

一个月前,钱包里莫名多出一张卡片。

说是无条件参加一款大逃杀游戏,获胜者可以得到一亿现金,或者可以满足一个同等价值的愿望。

失败的代价就是死。

我原以为是恶作剧,随意地把卡片丢在垃圾桶里。

可医生告诉我,我的女朋友醒不过来了,一辈子的植物人。

以后的疗养费用也是个天文数字。

我犹豫了,从一堆泡面袋子中翻出那张卡片。

去到上面标记的地址。

对面得知我确实想参加比赛后,对我笑了笑,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不见,只留下这一身衣服,和这个冰冷的编号。

「各位,各位!」

一个戴着面具、身穿黑衣的陌生人来到房间。

衣袖两边绣着圆形金纹,尽显华贵。

面具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嘴巴和下颚,听声音是个男性。

「欢迎来到史上最温和的大逃杀游戏。」

2

众人安静下来,把目光集中在黑衣人身上。

「我是这场游戏的主持人,主要的工作是宣布游戏规则和维护游戏秩序。」

「这场游戏获胜者的奖金是一亿,失败的代价是死,这些你们都已经了解了。」

「在我宣布规则之前,各位有其他问题吗?可以问。」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颤颤巍巍地举起手。

「我……我有问题……」

「请说。」

「那个……可以退出吗?」

「可以。」

女孩长出一口气,「谢谢,请问怎么退出?」

黑衣人摆摆手。

「砰!」一声枪响,女孩头顶飙出一道血线,仰面倒地抽搐几下,没了动静。

「啊——」不知道是谁带头一声尖叫,众人四下奔逃。

「不要动,不要乱动!」

黑衣人喊了几声,没有效果。

枪声连绵不绝,每一声枪响带走一条人命。

直到场地上没一人乱动,颤抖地呆在原地。

洁白的房间染上数道血红,像是绽放在雪地里的红梅花。

「还有想退出的吗?」

没人举手也没人说话。

黑衣人清清嗓子。

开始宣布第一关规则。

「第一关的名字叫仁,只要做到仁慈,就能晋级。」

「这个仁慈怎么表现呢?比如用你自己的命换另一个人过关。」

他摘下黑色皮手套,对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摆摆手。

「过来,别害怕,过来,没事。」

那人全身抖得像筛子,十几步的距离,走了三分钟。

「比如,我对着主持人说,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他晋级,他就可以安全地通过第一关了。」

说完这句,面具下的嘴角翘了翘。

「而我的代价就是……」

话音未落,他抽出一柄细长匕首,狠狠刺进自己的小腹。

然后猛地抽出匕首,带出一道鲜血,喷在对面配合演示的男人身上。

鲜血在男人的白衣上慢慢晕染,述说着黑衣人的果决狠辣。

「如果一刀没死,就来第二刀,以此类推。」

「游戏时间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所有未晋级的人……」

「死!」

「游戏,开始!」

3

话音刚落,天花板上出现金黄色的倒计时。

倒计时下方有五个大字。

仁慈与善良。

这游戏和我理解的大逃杀一点都不一样。

我认知里的大逃杀,充斥着欺骗与杀戮,杀死所有的竞争对手,你就赢了。

可这场游戏规则,偏偏是仁慈和救赎,需要找到一个人心甘情愿地为你牺牲,你才能过关。

什么吊毛规则?

救人也是死,闯关失败也是死。

既然都是死,我为什么要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爸……你怎么来了?」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颤抖的声音。

「我......我......你......」

「爸,不是让你在家照顾妞妞的么?」

「我去医院买药的时候,捡到一张卡片,就想着来碰碰运气。」

男人很气愤,「都说了钱的事儿不用你管,你就是不听。」

「不用我管?靠你去赌吗?你赢过吗?」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争吵。

思考着眼前游戏的对策。

这么看来,老人和我一样,都是在医院得到的卡片,至于老人的儿子,应该是在赌场。

这场游戏幕后的人很懂人心,医院、赌场,都是缺钱的地方。

肯定不缺赌徒,不缺用命换钱的人。

「爸,一会儿我过去,换你活。你要是能活,帮我好好照顾妞妞。」

这男人,不算太孬。

「哪有当爹的看着孩子去死的道理。」老爷子起身,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过了第一关,还不知道有多少关,你活着,我去死。」

「爸......」

「就这样吧,你要是也死了,就算妞妞命苦。」

说完,不等计时器才刚过五分钟,大踏步地走向黑衣主持人。

「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他晋级。」

黑衣人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对上男人略带愤怒、略带亏欠的眼睛。

「确定吗?」

「确定。」

主持人挥手,又过来两个戴面具的人,按住老人。

还是那柄细长匕首,闪电般刺进老人小腹。

老人闷哼一声,嘴角流出血来。

按住老人的工作人员顺势把他的尸体拖走。

「爸——」

活下来的男人跪在地上,对着老人的尸体不停磕头,泣不成声。

4

只能这样么?

这样的规则对一个人单独参加游戏的不太公平吧?

不对,现场这近千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独自来参加游戏的。

就算有组队来的,血亲一起更是少之又少。

我想不明白,除了血亲,谁又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让另一个人晋级。

如果单凭一个游戏就可以淘汰这么多人,这个游戏的意义又在哪里?

「小子,你替我去死,你给我留个信息,一亿我分你家人一半。」

一个壮汉,挽着衣袖,直奔我走来。

两条胳膊又粗又壮,满是刀疤。

「和你说话呢,别装死。」

我皱了皱眉头,我很讨厌有人在我思考的时候打扰我。

「滚。」

壮汉听我骂人,乐了,「小子,你不去找主持人,我现在就打死你。」

「去找别的软柿子,没时间搭理你。」

他狞笑一声,一拳打向我的下巴。

我后退一步,壮汉拳头挥空了,擦着我的鼻尖掠过,我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没还手,他也没再进攻。

「没看出来,打扰了。」

这一步是对距离的绝对把控,没练过的人不可能做到。

壮汉看懂了,自然知道我不好惹。

这里有大把的老弱病残,这才第一轮,他没必要和我死磕。

壮汉离开不久,一个瘦小女人颤颤巍巍地走向主持人。

走几步就回头看另外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女人。

「你说的是真的么?」

对面的人没说话,坚定地点点头。

「你可不能骗我呀。」

那人再次点头。

瘦小女人磕巴着,看向主持人,「我……我换她……」

「确定吗?」

「确定。」

同样的流程,同样的方式,女人被匕首刺穿。

年长女人微笑着摇头,「沙壁!」

5

除了绝对信任的人换命。

就只能用骗的吗?

不对,傻子太多,骗子根本不够用。

自己本人都死了,又有什么办法能制约活着的人完成承诺?

像壮汉那样武力威胁也不行。

不仅是能不能打得过的问题。

哪怕刚才我不是壮汉的对手,我宁愿被他打死也不会帮他晋级。

的确,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这份硬气和勇气。

但肯定不是晋级的主要手段。

那正确的晋级路径是什么呢?

「帅哥,要不要玩玩?」

一名敞着领口衣扣、面容姣好的女人来到我面前。

「咱俩找个角落,玩会儿?我技术可好了,保证你没体验过,反正都是死,死之前享受享受呗?」

「滚,慢一步,弄死你。」

「切,装。」

思考再次被打断,我很恼火。

踩着下铺,轻轻一跃,坐到空白上铺。

尽量避免别人打扰我。

天花板上的金黄色时间不断减少,还有不到一个半小时,这场游戏就结束了。

剩下的所有人都要死。

随着时间的流逝,房间里的人焦虑升级,到处都是嗡嗡的争论声、吵架声。

也有不少人大打出手,想通过武力逼迫别人就范。

我要不要也通过武力晋级?

时间越往后软柿子就越少,如果真需要动手,肯定赶早不赶晚。

不行,规则说让我们做个「仁慈」的人。

在我有限的认知里,大逃杀的规则非常重要,违反规则是一件很蠢的事儿。

等等......

规则!

「朋友,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蠢,但我还是想要问问您,您可以替我去……去死吗?」

我低头,对上一双清澈的眸子。

眼前的男孩儿多大?十六?十八?二十?

稚嫩的脸庞上挂着泪痕,看一眼就让人心疼。

「哥哥,我妈妈生病了,需要钱,我真的想救她,我求求你,我如果能活到最后,我只留一百万,剩下的钱都给你。」

「你告诉我把钱给谁,我肯定会给,我一定会报答您,报答他,我可以给他养老,只要能救我妈妈,我求您了。」

「我知道这个请求很不礼貌,可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不想死,我妈就我一个孩子,我想救他。」

「如果您拒绝,也是极为正常的,我很感谢您听我说这么多。」

男孩对我鞠躬,看着我的眼睛,眼睛里都是希望。

我思考了三分钟。

「可以!」

给男孩留下一个地址、姓名,还有电话。

说好等他真活着出去,把钱交给我这个朋友。

他答应得很痛快,还对我磕了几个头。

没有犹豫,我走向黑衣服主持人。

「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他的命。」

说完,右手食指指向男孩。

男孩「噗通」一声,又跪下了。

「确定吗?」

「确定。」

冰凉的匕首刺进小腹,除了利刃划破血肉的疼,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刺痛。

两种疼痛交杂在一起,滋味并不好受。

我向前看了一眼,男孩已经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轻蔑的笑。

我的脸上,也是如此。

6

等我醒来,伤口已经缝合好。

身下的床铺很软,还有一种淡淡的花香。

起身坐好,面前是一面大大的玻璃,能看见玻璃外面的人焦急地来回走动。

也有人淡定地坐在床铺上,是那些以为自己可以晋级的人。

天花板上的金色数字还在飞速跳动,距离这个游戏结束,还剩二十五分钟。

身侧还有一张床,床铺空着。

床上的人无助地拍打着玻璃,老泪纵横,正是第一个站出队伍,替自己儿子去死的那个老人。

我走到老人身边,透过玻璃看着人群。

「至少活下来一个,不是么?」

老人看向我,擦了擦眼泪。

「小伙子,你早知道这样才能活?」

我点点头。

「为什么?」

刚开始我只是怀疑。

他们明明有枪,为什么要用那柄特殊的匕首杀人呢?

是因为匕首细长,只要以固定的角度刺入,是不会伤到内脏的。

刺入身体以后我更加确信,另外一种疼痛是麻药的刺痛。

为了让我们失去意识,不会被刺后大喊为什么自己不会死。

另外一个疑点。

每个被刺死的人,尸体都被助手拖走了。

这个举动非常突兀。

如果是为了房间干净,那么多被枪打死的人不收拾?红的白的流了一地,他们视而不见。

反倒是把相对干净的尸体拖走了,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这些尸体他们有用。

让我确信这是一场「向死而生」的游戏的最根本一点是。

规则!

主持人说了。

「第一关的名字叫仁,只要做到仁慈,就能晋级。」

也就是说,仁慈的人才能晋级。

奉献自己生命的人才是仁慈的人,他们应该晋级,而不是去死。

我没有和老人解释这些,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这里所有的人,理论上都是竞争对手。

但他毫不犹豫替儿子去死的行为还是有点打动我。

所以才愿意和他搭上几句话。

「注意规则。」

老人没听懂,用迷茫的眼睛看着我。

「下一轮,好好听规则。」

7

二十五分钟转眼而过。

玻璃外传来一声枪响。

这声枪响仿佛是爆竹的引线,「哒哒」声急速响起,充斥耳膜。

不到五分钟,枪停了。

雪白的房间彻底被染成血红色。

还停留在那个房间的人都死了,也包括那些被我们用生命保释晋级的人。

老人看着儿子的尸体,嘴巴张大,不受控制地点头,眼泪口水流了一地。

就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哭都哭不出来。

身后的门开了,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顶上的白灯依次点亮。

我知道我本不应该管那个老人,但不知怎么的,还是提醒了他一下。

「老头儿,该走了。」

我和老人一前一后,穿过走廊。

走廊很长,约么有千米左右。

穿过走廊,是和第一关极其相似的一个房间。

只不过,这个房间里没有床铺,多了一个大大的舞台。

舞台四周和顶棚用透明玻璃围着。

黑衣主持人端坐在玻璃房里面的沙发上,手里握着麦克风。

进到这个房间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没人进入,工作人员关上房门。

我大概扫了一圈,还剩不到五百人。

也就是说仅仅第一关,他们杀了将近一半的人。

「恭喜各位顺利度过第一关。」

「你们当中有些人,是凭实力过关的。」

「也有一些人,说句不客气的,就是走了狗屎运。」

「友情提示这部分人一句,规则,绝对不会错。」

他没有给我们休息的时间。

立刻宣布下一关的规则。

「第二关的名字,叫义。」

主持人扯下台面桌子上的黑布,露出三个透明盒子,盒子里装着不同颜色的豆子。

第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一颗金豆。

第二个盒子里是五颗银豆。

第三个盒子里有十颗铜豆。

「每个人只能选一个盒子,盒子里面的豆子可以交换,谁凑齐了三种豆子,就可以晋级。」

「游戏时间两个小时,时间结束没有凑齐豆子的人……」

「死!」

「有不明白的地方吗?」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举手。

「可以抢别人的豆子吗?」

主持人笑笑,「规则里没说不可以,那就是可以。」

众人再没疑问,工作人员组织众人依次上前选择豆子。

选豆子的地方离我们很远,看不清每个人选的是什么。

听完规则,我皱眉思考。

凑齐了三种豆子可以晋级,也就是说,可以晋级的人数取决于金豆的数量。

但是选了金豆就没有办法交换,这是一个死穴。

要么通过骗,要么通过抢。

可第一关的规则证明,这个游戏里并不欢迎偷抢骗。

最稳妥的晋级方法应该就像主持人说的,通过交易。

「你,去选豆子。」

8

工作人员在背后推了我一把。

我走上高台。

看着密密麻麻的盒子,思考了一分钟,选了铜豆。

如果这关的本质是交换,肯定是豆子的数量越多,交换的空间越大。

所有人依次上台,选好豆子。

主持人一声令下,「游戏开始。」

天花板上又浮现出金色的倒计时。

倒计时下面还是有五个大字。

道义与公正。

两关相结合,大部分人都会想到儒家的主要思想。

仁义礼智信。

在第一关里,做到仁慈的人,都活了下来。

那么这一关,最应该遵守的就是「道义」。

也就是公平交换。

可我怎么才能用价值最低的铜豆,交换到异常珍贵的金豆呢?

「啊,对了,有一条规则忘记说了,我这里有金色、银色、铜色的盲盒,可以用一颗豆子开启。」

「里面的道具未知,可以在这一关用,也可以留到以后的关卡去用。」

这句话说完,现场不少人脸色难看起来。

这些人都是选了金豆子的。

他们几乎没有开盲盒的机会。

我有些理解主持人的这个规则了。

选了金豆子的人,根本就没想过交换,他们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偷抢骗。

这些行为都是不符合道义的,主持人不鼓励的。从规则方面,自然会限制他们,让他们吃个哑巴亏。

「干你娘的,老子要开盲盒!」

一个身高近两米、膘肥体壮的男人高举手里的金豆,一脸煞气地看着主持人。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他走到盲盒区域。

有胆子大的人跟着一起走了过去,想看看盲盒里都有什么。

「就它了。」

撕开盲盒,里面是一张卡片。

男人看了卡片上的字,哈哈大笑。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卡片,递给他一柄消防斧。

人群「呼啦」一下散开。

在所有人都是空手的情况下,手里有一柄消防斧,就等于掌握了生杀大权。

9

「小伙子,咱们还是离远一些吧。」

我回头,老人跟在我身后,脸上已经没有了悲伤的表情,只是淡淡的惆怅。

我跟老人尽量远离手持斧头的壮汉,来到一处角落。

「小伙子,你怎么称呼?」

「刘念。」

「我姓苏,你叫我老苏就行。」

我点头。

「我选的豆子是银色的,咱俩一样吗?不一样可以换换。」老苏摸了摸衣兜,掏出五颗银色豆子。

在这个游戏里,被别人知道身上豆子的颜色,绝对是找死行为。

可他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给我看他的豆子,甚至都没有提条件。

这里面的道理他不知道吗?

他肯定知道,谁也不是傻子。

他只是想通过这个行为,来表示他对我的信任。

「我的是铜豆。」

一颗银豆的价值等于两颗铜豆,我摸出四颗递给老苏。

保证手上豆子颜色的丰富性,也是这个游戏获胜的关键,就算重复了,还可以去开盲盒。

老苏递给我两颗,犹豫了一下,又多拿出一颗。

「刘念小兄弟,这颗算我送你的,我想求你件事儿。」

「你说。」

「我有个孙女,生病了,需要一百万的手术费,如果你最后赢了,帮我救救她。」没等我说话,他赶紧解释。

「我知道这一颗豆子不值这么多,在后面的游戏里,我一定会帮你,你要我身上的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哪怕到了最后一关,就剩我们两个人了,我也会把获胜的名额让给你,我只求你救救我孙女。」

我接过那颗银豆子。

「真到了最后一关只剩我们两个,你不用让我,各凭本事,我要是活着出去了,肯定救你孙女。」

老苏抹了抹眼泪。

「那太好了,我死也值了,值了。」

10

铜豆和银豆都不稀缺。

重要的是金豆。

本来金豆就不多,还有不少人直接拿去开盲盒,换各种各样的武器。

很多地方已经发生了混战,惨叫声、求饶声、哭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心烦。

这关的题面是义,烧杀抢掠最不符合道义。

我有种预感,现在杀人劫豆这些人,一定会死在这里。

玻璃房里,黑衣主持人窝在沙发里,右手边的桌子上都是小食酒水。

他边吃着零食边看场上的腥风血雨,时不时地喝口红酒,好不自在。

我尽量把嘈杂的声音摒弃,思考这一关的通关方法。

盲盒里面的东西不确定,有没有豆子也是未知。

但现场不少人都去开了盲盒,里面有棍子、绳子、刀具、斧子。

武器居多。

我猜这些盲盒更多的作用是让人自保,很难从里面开出来最珍贵的金豆。

那在不偷不抢的条件下,怎么才能让人心甘情愿地用低于市场价格的条件交换出金豆呢?

这是个死扣,解不开。

论价值,场上的金豆最高,金豆的个数决定了晋级的人数。

如果一个人手里有两颗金豆,另外一颗肯定会选择换十颗银豆、二十颗铜豆,甚至更贵。

怎么办?

我正想着,一个瘦小男人飞速逃到我身边,塞进我口袋里一颗豆子。

转头对着追杀来的光头男人求饶。

「大哥,我身上没豆子了,我豆子给他了,就在他衣服口袋里。」

光头把目光挪到我身上。

「把豆子拿出来,还有你自己身上的豆子,都拿出来。」

11

光头手里握着一把一尺长的钢刀,刀身上的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他胡乱地甩了一下,一条血线印在地上。

这是示威。

「在我口袋里的东西,就是我的。」

「你他妈真是要钱不要命。」

光头提到冲过来,劈向我脑门。

退步,拧腰,侧身。

右手握住光头持刀的手腕。

左手握拳,从下向上,一拳击在他的肘关节处。

「咔嚓」一声,光头惨叫,钢刀脱手,掉在地上。

光头痛苦地捂着变形的手肘,知道踢到了铁板。

这一下我还收了力,不然他这胳膊就废了,我不确定伤人太重会不会违反规则。

「大哥,我有眼不识泰山,对不起。」

「滚。」

光头捡起钢刀,看向我旁边的老苏。

心思活络。

「他也不能动。」

「好的,好的,我这就走。」

瘦小男人讪笑着走到我面前。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救我,我那颗豆子能不能……」

「滚!」

如果不是规则限制,我最想弄死的是这个瘦小男人。

这一套祸水东引的把戏太遭人恨了。

我摸了摸豆子,找到瘦小男人丢进去的那颗。

是金豆!

12

我也没背着老苏。

老苏见是金豆,眼睛瞬间亮了。

「刘念小兄弟,你这豆子凑齐了,快走,快去找那个主持人,在这里多呆一分钟就危险一分钟。」

我把豆子放回衣兜,看了看头顶的倒计时。

时间才过去一个小时。

「不急。」

我总感觉,这一关没有这么简单。

这一关看似是金豆、银豆、铜豆、盲盒之间的交易。

但有个天大的 bug,假设所有人都选金豆怎么办?或者全场就没有一个人选择金豆怎么办?

虽然是小概率事件,但真要是发生了,所有人的结局都只能等死吗?

这个游戏的组织者,背后的能量是无法想象的。

怎么会有这么明显的 bug。

所以,凑齐了三种颜色的豆子,绝对不是过关的条件。

那么,隐藏条件到底是什么呢?

眼角余光看见一个人,就是那个第一个开盲盒,换了一把消防斧的大哥。

一身白衣已经彻彻底底被染成了血红色。

到了玻璃房门口,把斧子往门口一放。

把染血的三颗豆子拍到桌面上。

「我过关了。」

主持人瞄了一眼豆子上的血迹,淡淡开口。

「不够。」

「不够?」那人再次摸兜,又摸出来一颗金豆,一颗银豆,一颗铜豆。

「这回够了吧?」

「还是不够。」

壮汉有些着急,把兜里的豆子全都掏出来。

「这回呢?」

「差得远呢。」

「你他妈耍老子?」

黑衣人面具后面的眼睛仿佛射出一道精光,吓得男人后退两步。

「规则,不会错!」

男人不敢再造次,把豆子揣回衣兜,气哄哄的走出玻璃房,提上斧子,再次寻找目标。

他没注意到的是,几个手持各种凶器的男女,默默跟上了他。

他身上的豆子太多了,金豆就有两颗,已经成了靶子。

男人身上的豆子远远超过了主持人的要求,为什么还是不够?

真正的规则,到底是什么?

13

我盯着主持人看,他好像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回看了我一眼。

丢进嘴里一块牛肉干,又喝了一口红酒。

嘴角上翘后指了指头顶的倒计时。

我跟着看了一眼,还剩四十分钟,还没有一个人成功晋级。

「刘念老弟,这主持人耍我们呢吧?」

老苏摩挲着手里的银豆子,一脸生无可恋。

「把豆子揣好。」

「哦。」

我敲了敲脑袋,让自己平静下来。

凑齐了三种豆子,还是出不去,是数量限制?

他只说凑齐豆子,没说数量,难道要把所有的豆子集中在一个人手里?

后面没有关卡了?

不可能啊。

至少也要仁义礼智信五关。

主持人很悠哉,时不时地丢进嘴里一块零食,好像很期待四十分钟后的屠杀场面。

我看着他的动作,看着他不断把零食扔进嘴里,反复念叨着规则。

「谁凑齐了三种豆子,就可以晋级。」

「谁凑齐了三种豆子,就可以晋级。」

我知道了。

14

我淡定地走进玻璃房,站在黑衣人面前。

没等我开口,他先问我。

「豆子凑齐了?」

「还没有。」

「那你来这里是?」

「做交易。」

他笑了,「什么交易?」

「饿了,想吃点东西,可以交易你的零食吗?」

「可以。」

我捏起桌面上的一颗蚕豆,「这个怎么算?」

「三颗豆子换。」

「什么颜色的豆子?」

「什么颜色的都行。」

我一愣,原来,金色的豆子并不比铜豆子珍贵。

我打量一下桌面上的零食,果然,又看见了青豆和黄豆。

「这两个呢?」

「一样,三个豆子换。」

真正能出去的豆子,不是金银铜,答案就摆在桌面上。

是蚕豆、青豆和黄豆。

主持人嘴里的交换,不是让我们这些参赛者互相交换,是和他交换。

这一切,是刚刚我见他把一颗蚕豆扔嘴里的时候想明白的。

我从兜里摸出来九颗铜豆,换来一颗蚕豆、一颗黄豆、一颗青豆。

「恭喜,过关了,现在出去吗?」

我摇摇头,「稍等。」

15

我找到老苏,盯着他的眼睛。

「你信我吗?」

「信。」老苏回答得郑重其事。

「那你把手里的银豆子都给我。」

「嗐,我以为是什么事儿呢。」老苏没有犹豫,把剩下的三颗银豆子都放到我手里。

溜达了一圈,先用一颗银豆换了两颗铜豆。

但现在不少人都在疯狂抢夺,这么换太慢了。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高喊一声。

「换豆子!两颗银豆换三颗铜豆!」

在表面的规则里,金豆最值钱,银豆次之,铜豆最不值钱。

银豆和铜豆的比例是一比二。

我用两颗银豆换三颗铜豆,是高于市场价格的。

很快,几个人偷偷摸过来,用六颗铜豆换走我的四颗银豆。

现在老苏的五颗银豆换了八颗铜豆,加上我剩下的那一颗,刚好九颗。

他也可以出去了。

我凑到老苏耳边,「拿着这九颗铜豆,去找主持人,换他桌面上一颗蚕豆,一颗黄豆,一颗青豆,然后出去等我。」

老苏眼睛亮了半分,「那你……」

「我还有事儿。」

看着老苏成功离开,我放心了大半。

理智告诉我,不应该帮助竞争对手过关。

可老苏也说了,后面的关卡他会帮我,至少从现在的表现来看,他是值得信任的。

在大逃杀游戏里,能组到可以信任的队友,肯定比自己单打独斗要强。

我尽量不引起别人注意,走到盲盒区,摸出那颗金豆。

「我要开盲盒。」

16

我来到玻璃房,那个消防斧大哥在我前面和主持人对话,不知道是自己想明白了,还是有高人指点。

「我要换你的蚕豆、青豆和黄豆。」

我暗暗叹了口气,果然,这里的聪明人肯定不是只有我自己。

主持人还是笑笑,笑得意味深长,「可以,二十四颗豆子换一个。」

「你……」大哥强忍怒火,「我听别人说的是三颗。」

「正常是三颗,但你,呵呵,伤的人就不算了,还杀三个,不是吗?」

主持人好像在眼气大哥一般,摸了三颗通关豆子,在大哥眼前晃了晃,没给他,反是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果然,这里不提倡杀人,每杀一个人,豆子的价格翻倍。

他身上的豆子不够,要想出去,只能再次杀人夺豆,可再杀人,豆子又会翻倍。

他彻底被困死在这一关。

值得我思考的是,大哥都已经知道了这里的规则,说明现在不少人已经换好了蚕豆、青豆、黄豆。

停留在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想要拿到更多的豆子开盲盒。

毕竟道具是可以带走留着以后用的。

一个念头缠上我的脑袋:用九个铜色盲盒换老苏一条命,值得吗?

算了,不考虑这些。

这关讲究的是道义,就当我道义一回。

想清楚这些,把兜里的豆子交给主持人,工作人员带我离开。

刚出门,老苏就迎上来,见我平安出来,他长出了一口气。

原来他没有去下一个房间,一直在走廊里等我。

「刘念兄弟,谢谢你,我又欠你个人情。」

「不说这个。」

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第三间屋子。

屋子里已经坐了十多个人,透过玻璃看向场地里的人群。

我没注意到他们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都是高手。

一个女人嚼着泡泡糖,对着我吹了个大大的泡泡。

我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她笑眯眯地盯着我看。

「看我做什么?」

「感觉你挺有意思。」

「哪里有意思?」

「别人都恨不得把竞争对手杀干净,你还带一个出来。」

老苏听到这话,老脸一红。

「给,吃个泡泡糖。」

「哪里来的?」

「和主持人换的。」

她身上的豆子没用来开盲盒,用来换泡泡糖了?

这说明她在这个游戏里,得到了非常多的豆子。

我没接泡泡糖,记住了这个女人的模样。

17

第二关游戏结束,只留下二百多人。

正常情况下会比这还少。

有人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把通关方法说了出去,不然哪能活下来这么多人。

工作人员给我们发了食物和水,吃饱喝足后可以休息。

确实,高强度参加游戏已经四个小时了,不少人身上都带伤。

应该休息一下。

这里看不见阳光,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道现在几点。

主持人说了一句禁止一切武力冲突后,大摇大摆的离开房间。

众人终于可以放松一下紧张的神经,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

「刘念兄弟,你说下一关会是什么呢?」

我也没有思路,下一关是礼。

礼怎么杀人?

「可能是让我们……讲文明懂礼貌?」

我说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

「其实儒家的礼并不是指单纯的礼貌,它的深意是秩序。」

「秩序?」

如果是秩序的话,能设计的游戏就多了。

「小帅哥,要不要组队?」吃泡泡糖的女人坐到我身边,伸出右手,「我叫韩颖,怎么称呼?」

我没握手,冷冷说一句,「刘念。」

她也不尴尬,自然地收回右手,捋了捋鬓角的碎发。

「一起吧,我有预感,咱俩配合,活到最后一关的概率比较大。」

「没兴趣。」

「别着急拒绝嘛,我又不是坏人。」

坏人会把「坏人」两个字刻脑门上吗?在这种游戏里,找一个值得信任的队友确实是好事儿。

但这种主动找上门的,十有八九是想弄死你。

韩颖还在纠缠,离我们不远的一个男人笑着发声。

「小嫚儿,你奏么自嘎儿多情来?」

一股浓重的海蛎子味儿钻进我的耳朵里。

我看向男人,下意识问道:「大哥你哪儿人?」

「沙东。」

这位山东大哥的状态并不好,蓬乱的头发,破烂的衣服,右手右臂绑着绷带吊在脖子上,看样子是断了。

只不过不像是游戏里断的,应该是进来之前的伤。

周围谈话声音越来越小,时不时响起一声呼噜。

我没敢睡实,虽说主持人不让有冲突,万一有个精神病捅我一刀怎么办?

官方还能保送我晋级吗?

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

老苏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睁开眼睛,黑衣主持人已经缓步走到人群面前了。

18

「各位休息得还行哈?」

没人答话。

「休息好了接着玩游戏吧,下一关的游戏名字是礼,很简单,有礼有节,以礼待人就可以。」

「具体的规则呢,就是做游戏,游戏都不难,你们当中大部分人都玩过。」

「这一关需要组队进行,每组五人,自由组队,多队不满五人的会自动拆分补全,最后还是不满五人的小组队员可以重复参加游戏。」

「开始吧。」

经过两轮游戏,剩下的人里已经有些互相信任的人,比如我和老苏。

这些人自然会组到一起,至于剩下的人,不仅不能完全当做队友,甚至还要防备着点。

「刘念小兄弟……」

「没事,我和你一队。」

老苏听到我这话,放心不少。

「我也来,反正都得是五个人,这次不能拒绝了吧。」韩颖一蹦一跳地走过来,「你说对吧,小帅哥。」

我点头,她说的对。

「嫩仨捎着俺个儿呗?」

断臂沙东大哥很自来熟,没等我同意就站过来了。

「这位海蛎子大哥怎么称呼?」韩颖笑着问话。

大哥也不恼,「九子,恁叫俺九子就行。」

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就是数字九子,还是其他什么同类发音,不过也不重要。

我们这个队伍配置实在有些拉胯。

一个上了岁数的老人,一个断了胳膊的残疾,一个虽然漂亮但瘦弱的女人,加上我一个小白脸。

怎么看战斗力都不强。

一直到分队结束也没有人再来搭话。

主持人把一个三人队伍拆开,分过来一个强壮大哥。

大哥有点不情愿,也没什么办法。

「队伍分好,开始讲游戏规则。」

「这一轮一共五个游戏,分别是:跳房子、丢沙包、跳皮筋、翻花绳、拍纸片。」

主持人说得对,这些游戏确实大部分人都玩过。

「每组出一人参加一个游戏,和另外一组一一对决,赢的活下来,输的死,小队不足五人队员可以重复出战,现在可以开始分配了,分配时间十分钟。」

19

这场大逃杀第一个大范围死人的游戏,出现了。

前两个游戏也死不少人,但都有正确解法。

第一个游戏理论上只需要死一个人。

众人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地替后面的人去死,就只有最后一个人不能晋级。

第二个游戏更是可以全员晋级,只要大家都选铜豆就行。

可以理解为,前两个游戏是为了让玩家适应规则,了解和理解规则设置的。

第三个游戏不行,固定要死一半儿的人,这游戏不会像主持人说的那么简单,肯定要死更多的人。

「怎么分?」

新过来的强壮大哥出声询问。

「你先选吧。」

大哥犹豫了一下,「我去拍纸片,我力气大。」

韩颖嚼着泡泡糖,「跳皮筋归我了,估计你们几个男人也不会。」

「我去丢沙包吧。」我是个杂技演员,从小学武,到了杂技团学的第一个项目是扔飞刀,这个游戏我有信心。

「那,我去跳房子。」老苏也选好了游戏。

「嫩几个彪了么?是白有点欺户银了?」九子略带委屈地看向我们四个,挥了挥他那断了的手臂。

老苏赶紧出声,「那我选翻花绳,你去跳房子。」

「早这来就对了,好歹给留了个活路儿。」

其他队伍也都分配完毕,一个个小团体相互打量着,眼睛里都是防备。

游戏房间不在这里,主持人带着我们换了个地方。

一个个游戏道具早已摆放整齐,只是,和我想象当中的有点不一样。

20

「请各队参加拍纸片的队员出列。」

强壮大哥深吸一口气,有些紧张,平复了好几下才走出人群。

大哥和另外一个参加拍纸片游戏的人一起走进一间玻璃屋。

这玻璃屋和第二关主持人所在的玻璃屋有点像,只不过要小很多。

「每人五张纸片,输光了死。」

游戏很简单,简单粗暴。

拍纸片这个游戏,就是把对面的纸片拍翻过来,就算赢了,可以拿走对方的纸片。

若是没有拍成功,则交换成对手进攻拍击纸片。

这个游戏不仅仅需要力量,技巧也很重要。

剪刀石头布以后,我方大哥率先进攻。

大哥活动了一下手臂,狠狠拍向地面,对方的纸片翘了翘,没有翻面。

「妈的!」大哥有些郁闷。

等等。

刚刚飞起来的是什么?

我稍微靠近了一些。

地面不是地板或瓷砖,而是有一层淡淡的银色光亮,随着拍纸片的动作,会有细小的液体飞溅起来,附着在人的手臂上。

那是,汞!

果然,游戏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不能快速赢过对方,长时间呆在相对密闭的玻璃房里,肯定会汞中毒,最后赢了也要死。

真狠!

随着游戏的进行,拍纸片的两人都不停地咳嗽,手臂上出现红点红斑,这是过敏现象。

到后来甚至开始干呕。

大哥不知道是实力强还是运气好,不到二十分钟,赢光了对手的纸片。

两人一起弯腰咳嗽着出了玻璃屋。

他先是猛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露出小白牙,对着我们的方向咧嘴一笑。

「赢了!」

「砰!砰!」

两声枪响。

为什么是两声?

大哥的笑容还挂在嘴角没有散去,直直地倒在地上。

为什么大哥赢了也要死?

21

工作人员在我身后出声。

「参加跳皮筋比赛的选手出列。」

韩颖吹着泡泡,缓缓走向场地。

我把一半的注意力放在跳皮筋比赛上。

另一边不停思考大哥的死因,是因为他说的那句「妈的」吗?

这轮游戏不能说话?

真是讲文明懂礼貌?

场地中间的皮筋也不是小时候我们常玩的皮筋,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有点反射出金属光泽。

两头绕过间距二十厘米的铁桩上,也就是说,这个游戏没有人帮忙扯皮筋。

具体规则听不清,只能看见韩颖刚一接触皮筋,立刻惊叫一声,脸色惨白动作僵硬,差点失误。

她的对手也是一名女生,状态更糟,刚一接触皮筋,像见了鬼一样,缩在角落里大声地哭。

等韩颖跳完,她还没有站起来。

一声枪响带走了这个年轻的生命。

韩颖活下来了。

她阴沉着脸走回队伍,没了嚼泡泡糖的兴致,「皮筋带电。」

原来如此,那个女生是被电怕了。

与此同时我更加高看韩颖一眼,除了第一下能看出来皮筋有猫腻,后面跳得都很正常。

「参加扔沙包的选手出列。」

22

先把那些有的没的放一边,现在的我需要专注在比赛上。

我的对手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大臂和大腿很粗壮,不是个能看轻的对手。

「猜硬币决定进攻顺序。」

「我选正面。」对方先开口。

工作人员没等我出声,直接投掷硬币。

「正面。」随后讲解规则,「攻击方打空继续投掷,被对手接住沙包攻守交换,被打中没接住沙包淘汰。」

两人间距十米站定。

也不知道这一关的沙包被搞了什么鬼,肯定不会那么简单的。

工作人员把沙包交到对面手上。

那人接过沙包,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手心。

随后眼神狠辣,好像决定了什么。

身体后倾,两手一起捧着沙包,略低于肩膀,前腿高高抬起,随后猛地后蹬,肩膀带动大臂带动小臂。

沙包炮弹一样向我射来。

这是个练棒球的!

沙包速度太快了,根本来不及接,我只能做到把头歪向右边。

一道劲风擦着我的耳朵飞了过去,我要是再慢零点一秒,就被爆头了。

对面男人也有些遗憾,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的手流血了……

沙包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工作人员再递给他一个沙包,同样的棒球投掷动作。

只不过这回沙包飞向我的胸口偏右。

追身球。

不管是羽毛球还是乒乓球,追身球都是比较难防的。

自身身体的阻挡会限制手臂动作。

但他这一次有点吃了职业习惯的亏,乒乓球得用拍,棒球得用棒。

打沙包不管你用什么,能接住就行。

只要在沙包接触我身体的一瞬间,弯腰下蹲,双臂护胸,大概率就能接住。

沙包撞上我胸口的一刹那,一口血从喉咙甜到舌根,我明白我小看了他。

23

他不是不会打沙包,只不过他提前比我了解到沙包里装的东西是什么。

蹲在地上缓了足足一分钟,小心地握住沙包,不能让它掉到地上。

这里面装的根本不是沙子,是铁,不,铁没有这么重,是铅!

不是铅沙,而是把很多三分之一小手指甲大小的铅球磨出棱角尖刺,外面包了一层不知道什么材料的布。

尖刺能扎穿布料,却割不开布料。

投掷手会被尖刺割伤手掌,接沙包的就更不用说了。

就刚才那一下,我感觉胸口的骨头都裂了,或者断了。

对面那人对自己很有信心,对我摆摆手,甚至还向我走了几步。

我喘匀气,捏起沙包的一个角,让沙包的重心尽量靠下半部分。

这样不仅能防止扎手,也能更贴近丢飞刀的习惯。

沙包出手。

对面明显愣了一下。

以一个极其难看的姿势蹲在地上。

不是他被吓到了,而是他只有这样才能躲开沙包。

我瞄准的是他的脖子,歪头侧身都不容易躲开,加上速度极快,角度也刁。

他只能下蹲。

我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第二只沙包。

「别怂,接呀。」

24

其他沙包组的游戏选手都已经分出结果。

只有我和对面男人,苦苦支撑。

我已经数不清丢出了多少个沙包,仿佛又回到刚进马戏团的时候练飞刀的日子。

手臂发酸,指尖发麻,右手拇指和食指因为多次丢沙包已经磨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胸口和小腹被击中了两次,鲜血渗透白衣晕染成花,像是两个靶心。

好在那两次我都没有让沙包掉到地上。

对面那人也不好过,用手接了三次沙包,手指上的肉都被刮烂了,漏出骨头。

现在我俩的情况,明显丢沙包的人更加痛苦。

其他活着的人都在关注我俩的比赛,我俩不分出胜负没法进行下一项。

「好了,停下来吧,你俩算平局。」

主持人也等不下去了,拿着话筒出声。

平局?

平局怎么行,谁知道平局是两人一起晋级还是一起死,按照这群人的尿性,后者的概率更大。

「等等,不是平局,我赢了。」我举起右手。

「哦?怎么说?」

「因为我比他有礼貌。」

说完,我快步走到对面男人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用只有我俩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沙壁。」

男人火了,猛推我一把。

「你他妈跟谁俩呢?」

「砰!」

枪声美妙又优雅。

25

回到队伍里,老苏赶紧扶住我。

「吓死我了,可算是赢了。」

我看向还没有上场的老苏和九子。

「别说脏话。」

翻花绳用的是细钢丝,很细很细,老苏的拇指和食指都是深可见骨的口子。

跳房子的格子不是画上去的,先在地上用汽油画出范围,然后点火。

和跳火圈没区别。

九子的长裤都被烧了裤衩儿。

好在他们俩都赢了,活了下来。

就在我以为游戏快结束的时候,问题出现了。

有一个组的一个队员落单了。

全场没死也没参加比赛的只剩他一人。

那人颤抖着看向主持人。

「没参加比赛的人,死。」

这么看来,如果我和对手真是平局,大概率也是这个结果。

「不过嘛,我给你个机会,咱俩比一场,你能赢过我,也算晋级。」

两人比的是跳房子。

这关在视觉上,本就最为凶险,对手还是官方的主持人。

那个可怜的孩子在第二轮就一脚踩在燃烧的汽油上,随后摔倒,被活活烧死。

主持人吧嗒吧嗒嘴,「原本想好好玩玩,真没意思。」

中间休息半个小时,场上还活着的不到一百人。

时间一到,工作人员把我们带到下一个房间。

房间里等距摆着美术生常见的画板,画板上固定了一张纸,纸上有字,看不清写的什么。

这一关考的是……画画?

26

「下一关的名字叫智,很好理解,自己做自己的卷子,把你们自己的题全部做对就过关,做错题目或者规定时间内没做完,死。」

这次棚顶上的提示是:

智慧与判断。

「谁有问题,可以提问。」

身后一名年纪不小的女人举手,「什么题目?」

「很简单的,加减法,题目一千道,两个小时内做完。」

众人面面相觑,如果真的只是加减法的话,确实不难。

只是大家心里都明白,不可能真的这么简单。

我站到题板面前,大概看了一眼,确实不难。

里面难一些的也就是 998+3=?这样的题。

简单的还有 1+1=?

如果是这个难度,两个小时做一千道没问题,保证正确率就可以。

「计时开始!」

随着主持人一声令下,头顶的倒计时开始跳动。

众人迫不及待地拿笔写答案。

「砰!砰!砰!砰!……」

开了多少枪?

数不出来。

左右一看,还活着的只剩下四五十人。

死了一半以上!

这么简单的题,不可能这么多人同时做错。

一定还有别的隐藏规则。

我右手边那个哥们已经死了,再右手边的人同样死了。

左边的女人颤抖着手,吓傻了。

她是场上为数不多写下第一题答案还活着的人。

规则没说不可以看别人的卷子。

我先看了右边人的题板。

他的第一题是 23+3,他写下的答案是 26,没有错。

再右边也一样,答案是对的。

左边的女人第一题是 44-11,她的答案是 33。

答案都是对的,凭什么她能活?

她踩到了什么隐藏规则?

把所有人的题板都看了一遍,没有一个人第一道题算错,可他们都死了。

活下来的,除了左边的幸运女人,就只有一个写了答案的大哥。

他的题目是 56+129,答案是 185。

这下,没有人敢继续动笔了。

老苏也被吓得够呛,走到我身边问我。

「刘念小兄弟,你有什么看法吗?」

我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默念着刚才黑衣人说的规则。

27

过了半个小时,左边的女人颤抖着写下第二题的答案。

111-1=100

「砰!」

女人不甘心地倒在题板上。

哪里错了?

耳边不时传来零星的枪响,总有不信邪的人以为自己找到了破解的办法尝试做题,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现在只有三十多人还活着,老苏、九子、韩颖都在。

他们三个和我一样,都没动笔。

我看向棚顶的提示。

智慧与判断。

单纯做加减法的话,很难代表「智慧」两个字吧,「细心」更加贴切一些。

所谓的判断,又是什么呢?

我把所有人的题板再次看了一遍,尤其是思考后作答失败死的那几个人,更专心地看。

没有任何线索。

九子不停地围着这些题板转圈,每次路过我的时候都要来一句。

「天老爷唉,派个活菩萨来捞捞俺吧。」

我知道,这是求我帮他呢,可我也没想出来这一轮的关键。

韩颖好像并不着急,双手垫在后脑,依靠在墙上,吹着泡泡,不着急答题。

也对,她要是真想出规则,过早答题反而会给其他人线索。

如果是我,也会压在最后一刻完成作答,让下一轮的对手更少。

主持人打着哈欠,等得无聊,摸过来一张卷子写了几下,随后感觉更加无聊,把卷子和笔扔在一边。

这一关,确实无聊。

没有对抗,没有争吵,甚至都没什么人说话,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随着时间一起流逝的,还有我们三十几个人的生命。

没有人继续答题,没有人愿意再用自己的生命给别人提示。

结果就是,大家在倒计时的最后一秒,一起死。

九子溜达累了,站我旁边,看着我的脸。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答案?」

「恁脸上有花猫腚。」说完这句话,他碰了碰地上的尸体,「多好个小嫚儿,恁说走这么早,白瞎了昂。」

顺着他的手臂,我看到死去姑娘的衣袖,上面绣着和我一样的标记。

三十三。

她是 33 号。

28

脑袋里一道闪电划过。

飞速跑了一圈,把所有的题板都看了一遍。

第一题的答案没有重复的。

主持人说过,「自己做自己的卷子」,我们面前的题板不是我们要做的卷子。

第一步要先找到自己的题板。

而第一题的答案就是题板的编号,找到自己对应的编号才能做。

我需要找到第一题答案是 15 的题板才行。

不对不对不对。

没有这么简单,那姑娘的初始题板就是对的,为什么答了第二题还是死了?

主持人后面还有一句,「把你们自己的题全部做对」,什么叫自己的题。

题板上的题不全都是自己的?那应该怎么分辨呢?

我们在这里没有名字,没有身份,只有一个冰冷的编号。

如果有东西是属于我们自己的,那就只有这个编号。

无论如何,先找到自己的题板。

九子见我从死人堆里抱回个题板来,小声问我,「小哥儿,恁是白知道道道了昂?」

我皱眉,有点懵,「什么道?」

「道道,道道啊。」

「你能不能说普通话。」

「恁就说奏么能活?」

我抓起他的衣袖,上面的数字是 189。

「找到第一题答案是 189 的题板,先找来,别着急写答案。」

「妥咧,恁就是俺亲哥,不对,亲爹。」

小声告诉老苏规则,让他也去找。

我们三人的行动没有逃过别人的眼睛,所有人都在盯着我们的题板。

这关的规则并不难发现,就看有没有往那方面想。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题板的秘密,在一堆死人中翻找着属于自己的人生答案。

也有急性子,以为找到了题板就可以答题,现在时间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钟了,做一千题还是有难度的。

落笔的,无一例外迎来一声枪响。

我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29

按理说,我没有理由告诉九子。

更不应该告诉老苏。

下一关他俩都是我的竞争对手,我们的交情没有那么深。

可是不告诉他们就没有人命来试探「题目」的规则。

当我三个同时行动的时候,一定会引起别的注意,总会有莽夫替我们铺路。

我赌的是人性,赌一定会有人没那么淡定,在倒计时的压力下落笔答题。

把死人的题板再次观察一遍。

还好,还好!

有人答出了第三题。

他前两题的答案都是 783。

也就是说,答案和自己编号重复的,才是属于自己的题。

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所有人都在拼命地答题。

场上再没传出枪响。

我最先答完,九子也很快。

同样有答题快的人站在别人身边,有的人干扰,有的人帮忙。

「这个,这个答案也是 181。」

「砰。」

说出答案的人后脑开出一朵血花。

他忘了规则,主持人说过,自己做自己的卷子,告诉别人规则可以,帮别人做题肯定犯规。

老苏拍了拍我的肩膀。

「答完了?」我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倒计时结束还有三分钟。

九子脸色有些难看。

「没,我答不完了。」

我看了一眼老苏衣袖上的编号,1176。

30

老苏的题板上,只写了四个 1176,后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好多题。

这个数字有些大,想在一千题里面找到所有的 1176 并不容易,尤其是对上了岁数的老苏来说。

不管我和九子,都不能帮他答题。

「还有三分钟,这三分钟我不想答了,我得留点时间好好感谢你。」

我没有说话。

「我这条老命,早该死了,是小兄弟你一直帮我,我才能多活这么长时间,我只是有点不甘心,因为我答应过你要帮你的,还没帮上忙就得死。」

沉默,他也沉默。

「我那儿子,从小就不学好,以为长大了些,娶了媳妇就能好,谁知道婆娘死了,现在孩子也要死。」

沉默,他也沉默。

「但我儿子孝顺是真的,怪我没教育好,小兄弟,我给你磕头了,你最后要是赢了,帮我救救妞妞吧。」

我没躲,点点头,还是没说话,九子也没说话。

老苏把嘴凑到我耳边,「我是个学国学的,非常喜欢一句话……」

他离这么近肯定是不想让别人听到,九子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几句莫名其妙的话说完,老苏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谢谢你了,我这把老骨头这辈子就这样了,下辈子,我当牛做马……」

「砰!」

三分钟,不算长,我不想出声打断这个时间不多的可怜父亲。

把时间尽量都留给他。

九子单手抓了抓头发,「小哥儿,下一轮俺俩就是对头了昂。」

31

九子把老苏的眼睛合上。

「恁老小子走了一了百了,俺欠小哥儿人情咋鸡毛还嘛。」

「不用你还。」

说完这句,没等九子,大踏步走向下一关的通道。

有资格走进通道的,只有十一人。

韩颖右手搭上我的肩膀,动作有些亲密,我想甩掉,居然没挣脱。

「有事?」

「没事,我发现我有点喜欢上你了。」韩颖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俏皮又勾人。「所以,下一轮我先杀你好不好?」

32

走廊路上不算长也不算短。

可能是感觉我快死了,韩颖和我说了不少。

她是第二次来参加游戏的,上一次,她是冠军,唯一活下来的那一个。

当然了,上次游戏内容和这次不一样。

但能得冠军,智商、心性、身手肯定都是顶尖的。

她还说这次游戏确实比上次简单不少,她感觉没有什么挑战。

唯一有可能是挑战的,也就是我了,她很期待。

「你已经得了一次冠军,按理说愿望已经实现了,为什么还来参加第二次?」

她笑笑,一蹦一跳地走到我面前,正对着我。

「你猜我上次的愿望是什么?」

「懒得猜。」

「我让他们把我认识的人都杀了,我的爸妈,我的朋友,都杀了。」

「牛逼。」

「一个人太无聊,自然就来参加第二次了。」

我懂了,这女人是个大精神病,高智商高武力值的大精神病。

「这次你的愿望是什么?」

「呃,没想好,如果赢了的话,我想把世界上的男人都杀了,或者老人都杀了,未成年都杀了也行啊。」

我嗤笑。

「为什么不把除了你的女人都杀了?」

「哈?谁和你说我是女人了?」

我拍了拍韩颖刚才扶过的肩膀,有点恶心。

33

「这一关的名字是信,守信的信。」

「守谁的信?」

现在只剩下十一个人,众人没了紧张感,竟然有些像朋友。

主持人也松弛不少,不像是在宣布规则,像是在聊天。

「它的信。」主持人拿出一个箱子,「箱子里面有这样的卡片。」

他先抽出来一张。

卡片背面是黑色的,正面写了一句话。

「答应我,要勇敢,不要跑。」

「喏,这代表着,最后一关,你不能跑,只可以走或者跳。」

箱子里有一百张卡片,每张卡片上面的「信」都不一样,抽到了,就要遵守。

「剩下的就简单了,大逃杀嘛,也得来点真格的,最后活下来那个人,就是获胜者。」

黑衣人拍拍屁股上的灰,「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众人摇头。

「哦,对了,你们每个人都可以问一个人他的卡牌面是什么,只能问一次哈,被问的人必须回答。」

见没人再有疑问。

「来吧,抽卡。」

34

几人轮流抽卡,没人傻到当场看。

都是疾步走到角落里再看卡面。

我见没人往我这边来,翻开卡牌。

上面写着:

「答应我,这次只杀一个人。」

哎我槽!

我没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虽然不知道别的卡牌上写了,但不可能比我这个更糟。

在游戏的前期,我只能逃,不能反抗,一旦杀了人,就代表我肯定要死。

前期杀了人,后面就不能再杀,等于是待宰的羔羊。

一旦杀人,就违反了规则,会被工作人员处决。

唯一能赢的方法就是苟到只剩两个人,我把对面杀了,或者那人心甘情愿地去死。

难度一下子增加了百倍千倍。

我宁愿抽到自扣眼珠子这样的卡牌,也没有这么憋屈。

「都看完了吧,各位,进场地吧。」

大门打开,金色的房间闯进我眼帘。

房间不大,400 平左右,只有一层,装修得很豪华。

非常干净。

干净到能作为武器的东西都没有。

十一人围成一圈,我的右手边是九子,左手边是个不爱说话的男人,正对面是韩颖。

「游戏,开始!」

35

开始的一瞬间,我飞快地瞥了一眼头顶。

这关的提示是:

守信与诚实。

九子断了一条胳膊,直接后退。

左手边的男人见过我撇沙包,知道我不好惹,和他左边的男人战在一起。

韩颖往嘴里丢了一块口香糖,笑着向我走来。

期间被一个男人拦了一下,一柄匕首从她的衣袖滑落,干净利落地抹了那人的脖子。

韩颖身材瘦小,爆发力却很强,感觉她就蹬了一下地,瞬间来到我的面前。

匕首直刺我面门,我侧身想躲。

那柄闪着寒光的匕首却诡异地出现在我腰间,我只能尽量调整位置,避开要害。

小腹中刀,但不严重。

这韩颖,好快的刀。

没等感觉小腹疼,脸上先是火辣辣的感觉,一摸红色顺着脸淌到下巴上。

这一刀什么时候割的?

这我才注意到,韩颖手心里还有一把短一些的匕首。

妈的,这女人在第二关换了多少道具?

就算她只有这两把匕首,我也不是她对手。

对,让我还手也不是她对手,她的刀太快了。

「没意思,还以为你多厉害,再见啦,小帅哥。」

两抹寒光闪过,我甚至看不出来她想刺我哪里。

妈的,原来自己这么菜,在最后一关撑不住五分钟。

36

「呼——」一道身影把我推开,速度同样很快,我只能看到一个黑影。

是九子。

九子断了一条胳膊,上身不太灵活,但……他好像也用不着上身。

不管韩颖的匕首多快,他都能准确地踢中她的手腕。

两条腿看不清影子,一时间压得韩颖不能上前。

韩颖吃痛,眼睛里却都是兴奋。

「你还有点意思。」

「小哥儿,你在这个节骨还他妈泡妞吗?怎么不还手?」

「我他妈倒是想还,我能打过她?」

「俺也打不过,奏么治?」

「你这不是打得过?」

九子瞪了我一眼。

「恁瞎呼了吗?她手里有刀!」

我把上衣脱掉,腰间一扯,一条鞭子滑落在地上。

这是我在第二关换的道具。

「你会用鞭子吗?」

「俺小时候放过牛。」

也不管他会不会用,把鞭子交到九子手里,他一双空手,不对,一只空手确实不好招架对面两把匕首。

「砰!」

一声枪响。

有人犯规了,或者是……说谎了。

除了眼前的韩颖,我还得思考另外一件事儿。

这最后一关,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37

我可以问出韩颖的卡牌限制是什么,有了针对性才有可能赢。

但我不能问。

我的对手不止她一个,别人不说,九子还在我身边呢。

他现在确实在保护我,要是只剩我们两个了呢?

他的身手不次于韩颖,我能赢?

九子一条皮鞭挥得虎虎生风,但也是防御为主,他也知道,了解韩颖的卡牌信息后获胜概率更大,他为什么不问。

他也在防着我,或者说是防着别人。

所有人都想把这个问题留到只剩两人的时候。

「砰!」

又死一个。

粗略一看,除了被枪杀的两人,还有三人倒在血泊里,死了五个。

「小哥儿,俺帮你杀了这小曼儿,人情算还了吗?」

「算!」

九子哈哈大笑,好像不欠人情是很开心的一件事儿。

随后,他被挑断了脚筋,被韩颖用手铐铐在墙角的钢管上。

铐的是他那只有伤的胳膊,疼得九子一脸的汗。

韩颖右脸颊被抽了一鞭子,咬肌都抽断了。

胸口衣衫破碎,从颈部到左胸一道伤口皮开肉绽。

没人在意她身前的血色春光,她就像一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顶着密密麻麻的鞭影,强行近身,完全不顾防御,以伤换伤,片刻间放倒了九子。

韩颖反握匕首,向我逼近。

「我说过,先杀你,说到得做到不是?说先杀你,就先杀你。」

38

九子不顾身上的伤。

费劲地把鞭子扔向我。

韩颖快我一步,把鞭子接在手里。

挥舞了几下,不太顺手,扔出去老远。

「恁个笨鳖,不该俺事儿啊,是恁自嘎儿没接着,俺这人情算还了。」

说完这句话,他口鼻都有血沫子喷出来。

这我才发现他胸口还有几个血窟窿,应该是伤到了肺。

除了我,还有两个男人,注意力也在韩颖身上。

「那俩哥们,你们单挑有信心赢过这娘们吗?不如咱们三个先把她杀了?」

我这话一说完,那俩人明显有些心动。

我赶紧接着鼓动,「别看她现在受伤了,猛得很。」

两个男人一人拿着锤子,一人提着砍刀,慢慢试探着把手放低,和我一起把韩颖围在中间。

「好呀,一起来,我还没试过同时和三个男人一起呢。」

没人听她的骚话,三人齐齐攻向韩颖。

我虽然不能杀人,但不是不能伤人,这时候不去拼命什么拼。

韩颖也是说话算话,盯着我杀,一时间我只能闪躲。

她硬抗一刀,一匕首插进我的胸口。

右手边的锤子哥进攻路线一变,一锤子砸在我的小腹。

可能是看我本来战斗力就低,现在还受了重伤,不如先解决我,省得我最后偷走冠军。

我倒退十好几步,跌跌撞撞地退到九子身边,全身一软,瘫倒在地。

捶哥这不讲武德的手段很快遭到反噬,提刀的男人一见他这个行为。

心里已经明白合作再无可能。

一刀砍断了他的手臂。

一只握着锤子的胳膊飞到我和九子面前。

我强忍疼痛,「九子,我用锤子帮你把手铐砸开。」

「小哥儿,别费劲了,你缓缓力气,一会儿杀别人。」

说着话,嘴里又冒出血沫子。

他把手伸进衣兜,丢在地上一张卡片,上面写着:

【答应我,结束之前不要受伤。】

「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一时间心里很复杂,怪不得游戏开始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后退,他活下去的难度不比我小。

可就算这样,见我有危险,他还是第一时间冲过来替我挡住韩颖。

现在他受伤了,之所以还没有死,是因为游戏没结束。

等游戏结束,哪怕就只剩他一个人,他也得死。

这人情,还得有点太重了。

「小哥儿,你之前,做什么的?」

「杂技演员,练飞刀的,你呢?」

「放牛的。」

「原来你会说普通话。」

九子一愣,「我没说我不会呀。」

那边战况逐渐明朗,锤哥死得不能再死,一柄匕首插在他的脖子上,没人拔下来。

韩颖因为流血过多,脚步都有点虚浮。

刀哥的脖子上插着韩颖的另一把匕首。

「小哥儿,你人不错,我再替你拼一回。」

39

九子抓起锤子,猛然砸下,没有砸手铐,太慢了。

直接砸向自己手臂。

手臂砸断,他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只来得及往我手里塞了一个什么东西。

韩颖状态也不好,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帅哥,来扶我一下。」

「韩颖,你伤得比我重,我耗也耗死你。」

韩颖笑了,哈哈地笑,不知道笑的是什么,好像是想起了最开心的事儿。

笑累了,跌倒在地上。

「砰!」

一声枪响,正中她的后脑。

我猜她的卡片上写着不能躺下,或者是不能趴下。

「小哥儿,能不能,答应我,帮个忙。」

「你说。」

「帮我,杀个人,叫慕,慕容夏,也来参加游戏了,在别的房间里,他要是,活着,帮我,弄死他。」

「好。」

「这个,胳膊,就是他,弄断的。」

能把九子胳膊弄断的人,肯定不是好惹的,但我既然答应了九子,就一定会去做。

「小哥儿,我好奇,你那卡片上,写的什么。」

「我写的是……」

我没有回答九子的问题,而是看向主持人。

「主持人,你的卡片上写的什么?」

主持人一愣,随后笑笑,不说话。

「规则写了,必须回答,告诉我,你的卡片上写的什么?」

工作人员齐齐把枪口对准主持人。

「写的是,我是你爹。」

我笑了。

俯身对九子说,「我的卡片上写着,一定要去把答应九子和老苏的事儿办妥。」

可惜九子早已断了气,没能听见我说的话。

40

「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把九子放平在地上。

「发现什么?发现最后一关必须说谎?还是发现你也是游戏参与者?」

「一件一件说。」

「我和你说个屁!」

我之所以知道最后一关,当有人问你卡牌内容的时候必须说谎,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有人问过别人问题,回答者的答案相当靠谱,还是被枪崩了。

我就怀疑这一关的隐藏规则到底是什么。

单纯的猜测不靠谱,老苏死前和我说的话更可信一些。

老苏说的是他最喜欢的两句话。

一句是孔子说的,「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

另一句是孟子说的,「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

「如果最后一关是关于信的,这两句话也许会是谜底。」这句话是老苏说的,他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还在想怎么帮我。

这一切都是我猜的。

但韩颖死后,九子死后……

我可以用通过问主持人问题的方式,来印证最后这一关,到底应该说谎还是说真话。

至于主持人是参与者这件事儿。

我看向他的衣袖,黑色衣袖上用金线纹了一个圈。

可以是圈,也可以是零。

「你的衣袖上有编号,你也是参与者。」

「哦?这个,为什么不是装饰呢?」

「因为每一关,你都亲自参与了。」

第一关,他捅了自己一刀,替别人晋级。

第二关,他把三颗豆子放进自己的口袋。

第三关,他参加了游戏获胜。

第四关,他自己偷偷做了卷子。

第五关,他第一个抽的卡。

黑衣人鼓掌,一边鼓掌一边向我走来,「分析得好,但又能怎么样呢,你现在这个状态,能杀我?」

「我杀不了你。」

一道黑影没进他的脖子。

「我就是你孙子。」

41

没进主持人脖子的,是一根钢钉。

九子骨折手臂里的钢钉。

他知道我会飞刀后才砸手臂,他那个状态脱困了也只剩下一口气。

他不是要起身帮我,是要给我留一根钢钉。

这根钢钉我不能用来杀韩颖,因为她不是最后一个人。

主持人才是。

规则说了,「最后活下来的人,才是获胜者。」

同时规则只说被问卡牌信息的时候必须回答,没说不能说谎。

头顶的守信与诚实尽显讽刺。

也许规则想让我们明白,一个不敢打破规则的人,不配赢游戏。

这一点,在现实的世界里, 更加适用。

门开了,一道身影从门口走出。

所有工作人员收枪,敬了个奇怪的礼。

「刘念,你赢了,跟我走。」

42

我忍着剧痛,爬起来, 跟在那个身影后面。

那人一身银色衣服,一只盯着会晕。

银色的上面, 还有金色吗?金色上面呢?

他把我带到一块圆台上。

圆台没有护栏,下面仿佛是万丈深渊, 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小心些, 你现在身体虚, 别栽下去了。」

「不会。」

「再等等,还有几场游戏没结束。」

我四下一看, 目光所及的地方都是大大小小的圆台, 有的圆台上站了人, 有的空着。

他们都是和我一样参加游戏的获胜者。

我能看见的最少也有几百人。

「我可以问问题吗?」

「可以。」

「获胜者有叫慕容夏的吗?」

「哦?有熟人?」他指了一个方向,比我这个圆台稍微矮一些的位置, 「在那里,应该能看见吧。」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一个面容棱角分外分明的男人笔直地站在那里,像一柄剑。

他也是一身白衣。

身上一滴血都没有。

慕容夏好像感觉到了我的注视,顺着我的目光看过来,看了三秒,没有理会。

我把他的样子记在心里。

他就是九子让我帮忙杀的人吗?

43

一个略有空灵的声音传来, 分不清传来的方向。

意思就是恭喜我们获得冠军, 可以跟着银衣人领奖励,如果有兴趣,也可以再次来参加游戏。

「走吧。」

「好。」

「你想换什么?钱还是愿望。」

我原本是想换愿望的,这样可以直接把我女朋友救醒。

但我没有一百万, 选了愿望就没有钱去救妞妞了。

「我要钱。」

「好的。」

「我再问一下, 那个慕容夏是第几次来参加游戏了?」

「第十二次。」

十二次......

「以后再参加,获胜者奖品是什么?还是钱和愿望吗?」

银衣人笑了,笑得轻蔑, 「钱?只要你一直来参加游戏一直赢, 你会成为神。」

提到「神」这个字,他收起了轻蔑, 目光变得虔诚。

「至于第二次的奖励,你有兴趣的话, 再来一次就是了。」

44

拿了钱。

先去看了妞妞。

在医院存了一百万, 和医生说好, 钱不够直接联系我。

妞妞好了也要告诉我。

为什么不直接给妞妞的亲人呢?我太了解人性了, 真给了他们,这钱不一定会被用来看病。

老苏的恩情当然不只值这一百万。

等妞妞好了,我再分批给她。

45

回到医院里, 想让医院帮忙联系全球最好的医生,看看能不能把我女朋友治好。

「你女朋友,秦楠?」

「对。」

「被接走了呀。」

「接走了?谁接的?她没有亲人了。」

「你稍等,我看看。」护士翻了翻交接记录, 「是一个叫慕容夏的。」

慕容夏?

慕容夏!

46

在一家郊区的办公楼里,破旧的办公室里只有一张掉漆办公桌。

办公桌后面坐了两个面相和蔼的职员。

「来面试?」

「不是,来参加游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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