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山采药时,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一行字:

【男女主的儿子被扔到红枫村的枫树林,马上就被银环蛇咬死了!拉开虐恋序幕——】

我连忙冲向枫树林。

救下蛇窝旁的小孩。

可是两个月后,我又看见弹幕:

【女主刚满月的女儿被仇家抢走,丢到红枫村的湖中。】

【女儿的尸骨被浮萍挂着,也不知是淹死的,还是饿死的?太惨了!】

啊?女主生孩子有这么快吗?

我震惊之余,又冲去捡小孩。

半年过去,弹幕又炸了:

【天啊,甜文女主带娃出走,龙凤胎被恶毒女配偷走,扔到许愿山之巅,被活活冻死!】

这他娘的到底有几个女主?

我冒着风险登上山巅,又捡回小孩。

短短几年间,我已经靠弹幕捡小孩四个、五个……十个……

我的老天奶啊!

求求主角们别再弄丢小孩了,我实在养不起了!

1

我是个采药女。

白露未晞,我已至山中。

年前,夫君病逝,欠医馆的银钱尚未结清。

李大夫说逢春灵芝价高。

于是我不顾晚春蛇多,只身入山。

这时候,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一行弹在空中的字幕:

【男女主的儿子被扔到红枫村的枫树林,马上就被银环蛇咬死了!拉开虐恋序幕——】

我困惑地眨眨眼,眼前的奇怪字幕还在。

【可怜的孩子,被丢在蛇窝旁边!太残忍了!】

我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银环蛇的毒致命且迅猛。

我连忙转身冲向枫树林。

虽然我常年采药,对这一带甚熟,但是枫树林很大,一时半会恐怕找不到。

偏偏那孩子就在蛇窝旁边,稍晚一瞬,性命堪忧……

突然,不知是不是那孩子命不该绝,「哇」的一阵哭声响起,十分洪亮,随着窸窸窣窣的枫叶声传来。

我仔细听声辨位。

山林中寒意微袭的早晨,我却急得满头大汗,心跳加速。

怕寻错了方向,也怕慢了一时半刻,那孩子就遭到毒蛇缠绕……

好在我耳聪目明,片刻就精准确定方位。

绿丛之中,一窝惹眼的黑褐色银环蛇,环环相绕,令人寒毛直竖!

它们像一群恶兽,危险蛰伏。

还有一条银环蛇已经盘桓在孩子的襁褓上。

孩子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2

「糟糕!」

我折断一根鲜树枝。

先用鲜树枝挑开襁褓上的银环蛇。

银环蛇的攻击性通常较低,胆小温和。但是也会被动防备,受到骚扰时会反击。

用鲜树枝可以稍微掩饰人为攻击。

万幸的是孩子还活着!

这小祖宗,正美滋滋地啃着自己的小胖手。

我松了一口气,眼梢却瞥见树上有东西……

抬头一看,吓得魂儿都飞了!

正对着孩子的枝头,挂着几条银环蛇,勾勾绕绕,将将欲坠……

刚才我还疑惑,怎会有银环蛇主动爬到襁褓上?

很显然,襁褓上的那条银环蛇,就是从枝头上掉落的。

银环蛇不可能活动在那么高的树上。

这是人为的。

对方就是要这个孩子死!

又以此等戏谑而残忍的手段。

我迅速扯住襁褓的一角,将孩子扯离危险范围。

解开襁褓的带子,一把拎走孩子。

用棍子小心翻搅襁褓,确保襁褓里没有藏匿任何危险的东西,才捡起襁褓,裹住孩子。

我是采药人,并非医女。

襁褓中的孩子,瞧着未见异常,但我仍不放心。

我抱着孩子往回走,想去找李大夫瞧瞧。

说来奇怪。

在山林出入口,明晃晃一个大树洞里长满灵芝。

「不对啊……我进山经过这里,明明没有!」

不只今日。

我时常经过这里,未曾见过。

然而,穷疯了的我,心里的欢喜很快就淹没了那一丝困惑。

我砍了几根树藤编了个简陋的背兜,把孩子背起来。

确认树洞安全后,便开始采灵芝。

看日头,辰时方至。

我放下孩子,背上药篓,将孩子抱在怀中,赶往家中。

此时,农人几乎都在田野忙碌,一路上没有碰上什么人。

婆母在院中晾晒衣裳,见我回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吓得手里的衣裳掉在地上。

「春燕!你……你这是上哪儿偷来的孩子?」

3

不怪婆母如此作想。

我幼时,父母上山砍柴,惨遭大虫掠食。

叔伯皆不愿抚养我。

幸得同村林家好心收留。

我与林家公子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后来结为夫妻。

可是新婚不久,夫君突发恶疾。

临终时,夫君万分歉疚,说未能予我一儿半女,恐我将来无所依靠,孤苦伶仃。

我为了哄他,就说大不了以后我去买一儿半女。

若无银两,那我即便是偷,也得偷个孩子回来。

原只是玩笑话,不巧被婆母听个正着。

婆母声色俱厉地训斥我们。

彼时我一心挂念夫君,不以为意,没有解释。

未曾想,婆母还记着此事。

她深知家中负债累累,没有多余银钱,当即以为孩子是偷来的。

「娘,不是偷来的,是我捡来的!」

我边说边把孩子塞给她,放下药篓,匆匆转身出门。

「我先去王婶家租驴车,咱们去镇上一趟。路上我与您细说。」

红枫村距离镇上仅二十里。

平时我去卖药材,徒步来回。

可是现在事关孩子的安危,坐驴车能快许多。

一路上,我略掉神奇的字幕不说,其他的事情全ƭū₇盘托出。

见我神色严肃沉重,婆母这才相信孩子是我捡来的。

她看了看怀中的孩子,又看了看药篓里的灵芝,说道:

「如你所言,实在神奇!灵芝……该不会是这孩子带来的好运吧?」

我笑道:「或许吧。」

4

医馆里,李大夫掀起帘帐。

我上前问道:「李大夫,孩子如何?」

李大夫笑道:「林娘子放心,孩子十分健壮。」

我松了一口气,让婆母去抱孩子。

此时,灵芝估价出来了。

掌柜的是李大夫的儿子。

他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珠子:「林娘子,这些灵芝差不多十斤,给你添整。晾干约十两重。」

我在家称过一次,重量没错。

一斤为八两。

八两灵芝晒干估重一两。

「李掌柜,那有多少钱?」

李掌柜看我一眼:「你是老客,还是一两灵芝一百文。一共一千文。」

即一两银子。

我皱眉说道:「那是普通灵芝的价格,可这次的灵芝品相极佳,颇有年份,价格至少翻……」

我跟着公爹采药多年,所识虽不精深,但也没有那么好糊弄。

「你爱卖不卖,不卖你就上别家去!」

李掌柜沉了脸,厉声道:「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不卖药材给我家,那就马上结清拖欠的医诊费。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我心中酸涩。

到底是谁不仁不义呢?

奈何夫君缠绵病榻两年,不仅掏空家底,还拖欠李氏医馆三十多两银子。

这年头借钱岂是易事?

地下钱庄倒是乐意借,但是利滚得比雪球还快。那是要命的!

思及此,我忍气吞声,好言道:

「李掌柜所言极是,我不敢忘恩。」

「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同小妇人计较。」

「来日方长,我定会勤加采药,早日还清先夫的医药费。」

「这还差不多。」李掌柜神色稍缓。

李大夫却摇头说道:「显仁,你跟着我多年,却没学到一点精髓!林娘子所言不差,这次的灵芝是上品,价格至少翻一倍。」

李掌柜一愣,有些不情愿,却也没有反驳。

「看来真是我眼拙了。那就算双倍价格吧,林娘子意下如何?」

我假装欢喜,感激道:「多谢!」

离开的时候,出了门口拐角,我示意婆母抱着孩子继续往前走。

我却悄然驻足。

听到远去的脚步声,李掌柜才忍不住生气道:「爹,您是怎么想的?就算不给她两倍价钱,她也不敢不卖给我们!」

不料,李大夫骂道:「你个蠢货,你是不是只听出来她感谢你,恭维你?」

「却听不出来她暗示我们价格不公道,等她还清了钱,以后就不来了?」

李掌柜一愣:「啊?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李大夫气得冷哼,又道:「而且那些灵芝至少十年以上的佳品。就是给她四倍、五倍的价格,咱们也不亏。」

5

离开医馆,我抱着孩子去县衙报案。

县太爷说留档了,一有消息就会派人通知我。

然后就把我们赶走。

生怕我会把不明来婴当做烫手山芋丢给他。

这时,孩子嗷嗷哭起来。

我不知所措,婆母却很有经验地摸了一下孩子的小肚子,说道:「莫慌,他只是饿了。」

「娘,那怎么办?我们也找不起奶娘啊!Ŧũ₃」

李大夫Ťű̂⁹说,这个小奶娃才三个多月。

这种小娃娃,不好喂养,我真怕一不小心就给他养死了!

婆母说道:「邻ƭűₔ居家刘铁柱的媳妇前两月不是生娃了吗?听她婆母夸口,说她充沛得很,大胖孙子根本喝不完。快回村,带他去蹭!」

在镇上割了一刀猪五花,又称了一些瓜子点心,拿去刘家。

孩子蹭到一顿饱奶。

可是一顿怎么够呢?

这么小的奶娃,每隔一个多时辰就要喝一次。

婆母软磨硬泡,Ţű̂₎刘铁柱媳妇张翠花才答应帮忙。

白天,孩子饿了,婆母就带去刘家。

夜间,翠花帮忙带过夜。

每天十文钱,外加每月一只鸡。

一拍板,刘家就开口先要鸡。

婆母一边打开鸡笼抓鸡,一边说道:「哈哈笑死了,原来我这一群肥鸡,是替一个小奶娃养的!」

我以为婆母心疼鸡心疼得失心疯了。

「娘,对不起。都怪我捡了这个孩子,让本就一贫如洗的家,雪上加霜。」

婆母逮住一只肥乎乎的母鸡,转头看我,认真道:「为何怪你?不是说救人一命胜过七幅图吗?」

我纠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婆母嘿嘿一笑:「管它几幅图呢。总之,救人没错,娘不怪你。」

我叹道:「可是每天十文,一个月就是三钱银子……」

今日所卖灵芝,得二两银子。

但这是极为罕见的。

我常常采药一个月都未必能有三钱银子。

我不知道还能养这个孩子多久。

婆母一手拎鸡,一手拍拍我的肩膀,宽慰道:

「想来刘家也是穷疯了,知道我们舍不得小奶娃饿死,就趁火打劫。但是好在人家只是劫点钱,到底是愿意帮忙了。」

「等过两三个月,实在养不起,我们用米汤米糊也可以养活他了。」

「春燕,想开些。」

我心说对啊。

待孩子长大一些,喂米汤就不容易呛着了,也不容易养死了。

自此,我便放宽了心。

小奶娃白白嫩嫩,像一团软乎乎的糯米团子。

每天早晨我出门采药,他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我,像在目送我。

如果我回头看他,他就咯咯直笑,让我看得心都软化了。

不知是不是好心有好报?

自那以后,我竟然时不时就采到珍贵药材。

我攒足两月,分出普通药材卖给李氏医馆。

又悄悄拿着珍贵药材去另外一个镇,卖给一家大医馆,所得价钱比给李氏医馆高出两倍多。

这天,我迎着晚霞,赶着驴车回村。

在心里盘算一遍银钱,我乐出鹅叫声:「哈哈哈,以我林春燕如此惊人的赚钱实力,养区区一个小奶娃,根本不在话下!」

我正笑得嘴都歪了的时候,突然又看见了弹幕:

6

【女主刚满月的女儿被仇家抢走,丢到红枫村的湖中。】

啊?女主生孩子有这么快吗?

我前两个月捡到女主的儿子,小家伙如今也才五六个月。

女主不可能这么快就又生娃!

难道女主拥有逆天体质?

这真是闻所未闻、旷古奇闻!

这时候,出现另外几条弹幕:

【后来,男女主找到女儿,女儿的尸骨被浮萍挂着,也不知是淹死的,还是饿死的?太惨了!】

【虽然女儿死了,男女主互相埋怨,边做边恨,刺激啊!但是我真的不想女儿死掉!】

【可是,仇家已经拎着女儿丢进湖里了!啊啊啊!谁能救救可怜的女儿?】

我震惊之余,连忙脱下鞋子,疯狂拍驴!

「驴哥,快!快一点!」

我距离村里还有几里地,一边恨不得把驴当马赶,一边快速地分析字幕信息。

经过红枫村的那条河,沿途都有浮萍。

如果孩子是淹死的呢?

根本用不了多久,就得死透透的。

一旦我找错了地方,就会错失救人良机……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打鼓。

冷汗自额角流下。

「不对,我好像漏掉了什么……」我吞了吞口水,捏紧鞋子更加用力地拍打驴哥。

驴哥终于怒了!

尖叫一声。

突然,我脑海中灵光一现!

「吁!」我拉住驴哥,迅速掉头。

折返一段路,朝着左方一条草丛掩盖的小道冲去。

我想到孩子被丢在哪个地方了!

既然浮萍能够挂住孩子,没让孩子死后尸骨下沉,那就说明浮萍长得多,又长得好。

经过红枫村的河,沿途有稀稀散散的浮萍。

但是能满足这点的,只有一个地方。

那是我们村宰杀畜生的地方。

有牲畜的粪便等滋养,浮萍自然就长得又多又盛,成堆生长。

从这条近道抄过去,至少缩短一半的路程。

在我拍得鞋子都快冒烟的时候,终于赶到了!

我心急如焚,却不敢大意。

小心观察四周。

万一仇家没走呢?

孩子的命是命,我的命也是命!

直到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或许,仇家笃定,把刚满月的孩子丢到湖里,简直是死得不能再透了。

所以,丢完就离开。

于是我又一次风风火火地冲去捡小孩。

浮萍上,悬着深蓝色的襁褓。

噗通——

我跃身一跳,快速游向孩子。

抱过孩子的时候,感觉比想象的沉。

原来襁褓下绑着一块石头。

这样的重量设计,既可以让孩子溺水,又能被成堆的浮萍缠住。

留住孩子的尸骨,让孩子的父母亲眼目睹,杀人诛心!

我游回岸上,把孩子放下。

可是孩子面色青紫,已经没了气息!

7

我迅速解开吸满水、沉甸甸的襁褓。

生于水乡,我既擅长凫水,也晓得给溺水者做心肺复苏。

一次、两次、三次……

「乖宝儿,别放弃……别放弃!」

「醒过来,醒过来!」

孩子还是没有反应。

我的手在狠狠颤抖。

顿时眼眶一热,眼泪滚落。

此时,孩子却猛地一咳,咳出泡沫状液体。

我立马抱着孩子侧卧过来。

「活了,活了!」

我解开绑在襁褓的石头,将襁褓的水拧干。

重新裹住像一只弱小的兔子般喘息低泣的孩子。

回到家,婆母背着小家伙,正在烧饭。

「又捡了一个?」

相比上次,婆母只是惊诧了一下。

「娘,这孩子溺水过,您快去请杨大爷。」

杨大爷是村里一个医术平平的赤脚大夫。

但是天色已晚,孩子情况未明,等不及去镇上。

「我马上去!」婆母顾不上正炒着菜,撂下锅铲,背着小家伙就冲出门去。

我用热水快速给孩子擦洗,换好干净衣裳,杨大爷就到了。

虽然杨大爷医术平平,但是生于水乡,几十年间看过多例溺水者。

「孩子呼吸通畅。」

「心率也正常。」

「眼睛灵动,意识清明。」

「正逢天气和暖,未有着凉症状。」

「往后几个时辰,观察有没有迟发症状即可。」

我松了一口气。

孩子一声声低泣,啃着小手指,可怜巴巴。

杨大爷笑道:「这是饿了。」

婆母请来翠花。

这一晚,翠花带着孩子一起过来,就在我们家歇下。

我一夜不合眼,观察孩子的身体状况。

她很争气,也乖得很。

喝了睡,醒了喝。

一夜过去,小脸都红润许多,偶尔还会笑。

我终于放下悬着的心。

只是又要多养一个小奶娃了。

翠花很爽快,就两个字:「加钱!」

8

孩子增加,夜里翠花看不过来。

刘家屋小炕小,婆母过去也睡不下。

但是婆母住的西屋十分宽敞,炕又宽又长。

便让翠花带着孩子过来同住。

如此一来,吃喝皆在我家。

婆母叹道:「这养的哪是两个小奶娃?简直就是两个吞金兽!」

话虽如此,婆母却隔三差五去镇上买好东西,给翠花开小灶,补身子。

翠花每天奶娃、带娃,却比以前还丰腴白嫩。

刘铁柱很高兴,因为媳妇儿更俏了!

刘家老两口也高兴,又多赚一份钱!

每月要给翠花六钱银子,外加吃喝开小灶,还有小奶娃的各种用品,钱烧得飞快。

但是,自从我捡到这个小闺女,每一次去镇上,都会莫名其妙地捡钱!

有时候是银子。

有时候是金子。

我捡个儿子,好运爆棚。

他可能是条锦鲤?

我捡了个闺女,天降横财。

她莫非是个貔貅?

我好笑地想。

婆母也是越看两个孩子,越是喜爱。

有一天,她说道:「春燕,你要不要给孩子们取名?也好称呼。」

「那我就以林为姓,给他们取个暂用名吧。」

虽然我很爱他们,但是也希望有一天他们能和家人团聚。

「儿子叫林祎。」

「女儿叫林佴。」

婆母嫌弃地瞪大眼睛:「林一?林二?」

她不识字。

我解释道:「同音字。娘,我总感觉……我还会继续捡孩子!」

「不如就以捡到他们的顺序来取名。」

婆母闻言,乐了!

「好好好!人家敢丢,咱们就敢捡!」

未料她一语成谶。

距离我捡林佴,仅ṱų⁰半年过去,弹幕又炸了:

【天啊,甜文女主带娃出走,龙凤胎被恶毒女配偷走,扔到许愿山之巅,被活活冻死!】

怎么是甜文?

不是虐恋吗?

我终于明白,此女主非彼女主。

然而,这他娘的到底有几个女主?

我一边暴想一边暴走。

许愿山就是红枫村的后山。

很高很大的一座山峰。

恰逢大雪天,我心里着实没有把握。

我不敢跟婆母直言,只说我要出门一趟,却把囤余药材整理妥当,又将钱银都交给婆母。

我怕我有去无回……

9

我冒着风险,顶着大雪,艰难地登上山巅。

冥冥之中受到一种指引,偌大的山巅,我很快就找到龙凤胎。

此时,风雪骤停。

然而,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襁褓外层结冰,但是襁褓里的孩子却像不受风雪侵袭,鲜活灵动。

「这、这怎么可能呢?」

我有备而来都快被冻僵了,更何况是被恶意丢弃的小小婴儿?

「真是活久见!」

我一边纳闷,一边掏出携带的备用小铁锹,敲开襁褓外层的冰雪。

果真奇怪!

我将孩子抱入怀,就有一股暖意从孩子的身上「传来」。

两个孩子瞧着像三月龄的。

我用备好的两副背篼,后背背一个孩子,怀中兜一个孩子。

许愿山一路到山巅有一条山道。

虽然陡峭险峻,但是今早才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

堆积的雪层刚到雪靴的一半,还没有结冰滑脚。

风雪一停,危险程度又降低许多。

我带着孩子准备下山,却看见白雪半掩之下的一抹紫红色。

走近一看,竟然是传闻中的天山雪莲。

还是紫红色的。

我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这种雪莲生长在极端恶劣的高海拔环境中。

数量稀少,罕见珍贵。

虽然自从我捡到林祎之后,偶尔能采到珍贵药材。

但是,过往所有珍贵的药材加起来,都不及这一株珍稀雪莲。

我小心翼翼地采下雪莲。

出门时,方是午时。

回家时,天色已暮。

婆母站在廊下,来回徘徊,焦灼地等待着什么。

直到看见我,她大步冲过来。

「娘……」

婆母紧紧地盯着我,下一瞬,她通红的双眼,眼泪夺眶而出。

「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可是我真的怕……怕你再也回不来了!」

原来她都猜到了。

只是她知道我心意已决。

我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也不由得哽咽道:「娘,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这时,婆母察觉到我本该冰冷,事实上却微暖的手,不禁诧异地看看我,又看看我怀中的孩子。

「走,快进屋!」

10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带龙凤胎回屋,坐在烧得热乎的炕上。

原本「正常」的孩子,却逐渐地「异常」。

他们小脸渐渐烧红,仿佛很热,很痛苦,哇哇大哭。

此时,婆母已经将杨大爷请过来。

他上前把脉,惊声道:「好厉害的毒!」

我心下一惊。

不是惊于孩子中毒,而是惊于杨大爷的医术。

「您这么快就诊断出来了?」

一直听说他医术平庸啊!

「废话!俩孩子就差额头上写着中毒了!」

杨大爷抓起龙凤胎的小手。

他们每一根手指的指甲盖都透着一小块黑斑。

「老夫医术不精,未能知晓是什么毒。但是,黑斑占满指甲盖,便是他们殒命之时!」

我连忙说道:「可是我看到他们的时候,指甲盖上还没有黑斑。」

杨大爷一脸疑惑:「春燕,你最近怎么总是捡到小孩?这次又是从哪儿捡的?」

我随口胡诌:「我听说山巅有雪莲,便冒险上山,就看到这俩孩子被丢在山巅。」

杨大爷摇头轻叹:「你真是要钱不要命!」

听我仔细说完孩子的情况。

杨大爷分析:「如此说来,极寒或许可以压制、减缓他们的毒发。」

「至于解毒,你尽快另请高明吧。」

我问:「可否喂养?」

杨大爷说道:「既然屋里暖和,他们就受不住,那么你试一试喂以冷奶。」

于是,我把龙凤胎「种」到院子里的雪堆。

果然,他们看起来舒服多了,也不哭闹了。

尝试冷奶喂养也很成功。

晚上,雇刘大娘过来帮忙一同照看孩子。

我和婆母轮番守着院子里的龙凤胎。

我守上半夜。

她守下半夜。

直到卯时,我租了驴车,跟婆母带着龙凤胎赶往医馆。

我卖珍贵药材的那家大医馆,东家兼坐诊大夫,素有神医之名。

或许可解此毒。

11

「此毒极邪,名曰『冬日流火』,俗称『万金难求』。」

冬日流火,是此毒特征。

昨日我见识过了。

万金难求,是解毒药材。贵如万金,却又万金也难求。

宋大夫看死人一般地看着龙凤胎,摇头叹道:

「要解此毒,需连续七日,每日药浴一个时辰,再施以针灸,走穴排毒。」

「可是药浴所需的七种珍贵药材,价值万金!」

万金就是一万两银子。

我要采药多少年,才能赚到那么多钱?

然而,我看着两个挥舞小拳头,珠圆玉润,眉目如画,好看得跟年画上的小人儿一样的孩子,心中不忍。

「宋大夫,我有五百多两银子。」

「剩余医药费可否拖欠,容我日后采药相抵?」

宋大夫皱眉看着我:「林娘子……」

我急忙朝他跪下磕头。

「宋大夫,求求您!」

「我一定还钱,一个铜板都不会少!」

自从捡了林祎和林佴,我时常好运采到一些珍贵药材,还偶尔捡到金子银子,早已还完李氏医馆的钱,还存余几百两。

如今,我算是好运聚财。

理应放手搏一搏这两个孩子的性命。

「林娘子,你先起来。」

宋大夫扶起我。

「过去半载,你卖给我们不少药材,我相信你有能力还钱。但是……」

他深叹一声:「所谓万金难求,是所需的七种珍贵药材里,有一种紫红色的天山雪莲,十分罕见!」

「我没有,我也不知道哪里有。」

「林娘子,你还是赶紧回家,给这两个孩子准备后事吧……」

宋大夫医者仁心,说及此,也不忍心,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他却发现我不见了。

不禁喊道:「咦?林娘子?林娘子你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跑了呢?」

12

「宋大夫,我没跑。」

我拎进来一个用袋子罩住的篮子。

婆母在外间看孩子,以及我们带来的药材。

「宋大夫,您说的罕见雪莲,是它吗?」我揭开袋子。

宋大夫满眼惊艳:

「开眼了!今天真是开眼了!」

他一脸稀罕地看着雪莲。

「没错,是它,就是它!」

「林娘子,这是你何处得来的?」

我只道:

「宋大夫,真不是我吹嘘,我采药的运气和能力,绝非常人能及!」

「只要您医好我儿,又允我拖欠一部分医药费。日后,我采的药材,就只往您这里送。」

为了保护孩子,我来时便已说明,龙凤胎是重病去世的亲戚托我抚养的。

「好说,好说!」宋大夫闻言,Ŧų₁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线了。

当日,宋大夫配出药浴,医治龙凤胎。

我让婆母回家一趟,给我取来换洗衣物。

我陪龙凤胎留在医馆七日。

婆母回家照看林祎林佴,第七日再用驴车来接我们。

七日之后,龙凤胎身上的毒解尽了。

医药费分为万金药费和医诊费五百两。

雪莲入药之后,所余过称,估值干药材为二两多。

七种珍贵药材里,属雪莲最贵。

其余医药费剩余五千五百两。

「这种雪莲,一两价值千金啊。」

「但是千金亦难求。」

宋大夫愿将剩余雪莲折为三千两银子。

我又付了五百两现银。

医药费尚欠两千两整。

于我而言,仍是巨债。

万一,我不再好运,不再捡钱了呢?

我捏着手里剩下的几十两银子,想到嗷嗷待哺的四个幼子,心中难安。

婆母来时,我让她照看龙凤胎,我上街买点东西。

实则我就是想上街看一看能不能捡点钱。

好消息,捡到钱了!

捡了一钱银子。

值得一提的是,我刚捡回林佴的时候,捡到最大的一笔钱是二十两纹银。

奈何这种「法力」逐渐削减。

「少少也好过没有。」

「知足者,得常乐。」

我拿牙齿咬了咬碎银,很满足。

「为娘的努力采药。实在不行,等把你们养大一些,你们就跟着为娘的一起吃糠咽菜。活着总比死了强!」

我去买些布和棉花,想让婆母给几个孩子做几件冬衣,再备些春夏衣衫。

回医馆的路上,瞧见一家酒楼在门口摆桌,一阵敲锣打鼓地吆喝:

「抽签!抽签得银子嘞!」

抽签还能有银子?

我闻言,忍不住驻足观望。

听说这家酒楼后面有一片花田。

春夏时节盛开,繁花似锦,美如仙境。

可惜现在是冬日。

13

世间如我般爱财者千千万。

只消片刻,百姓围满酒楼门前。

一位红衣姑娘站在酒楼门口,说道:

「今日红满楼万签筒抽签即将开始。」

我忙问旁边的人,什么是万签筒。

那人还挺好心,为我解惑。

「就是一万根竹签可以抽。」

「竹签分为空签和银签。」

「空签代表没有抽到银子。」

「银签分四种:一两、十两、百两、千两。」

还有这种好事?

此时,红衣姑娘媚眼一抛,笑问谁要抽第一签?

我急忙大喊:「我!抽我……啊不对!我抽!我先抽!」

等我激动完,却发现围观的人竟然都很淡定,竟然都没有人跟我抢?

红衣姑娘上前,拉过我的手:「这位娘子,那就请吧。」

我被带进去,来到红色的万签筒前。

旁边一位白衣姑娘却先将贴着『赠签钱』的篮子递到我面前。

我不解道:「干什么?」

白衣姑娘蹙眉:「当然是先给钱,再抽签啊!」

什么?

我终于恍悟。

难怪刚才没有人跟我抢?

原来我是个冤大头,小肥羊?

「多少钱?」

白衣姑娘回道:「第一签,十两银子。」

红衣姑娘笑问:「你不是这个镇的人?不知道红满楼一年一度的万签筒吗?」

我摇头:「正如姑娘所言。」

原来,红满楼是颇负盛名的酒楼。

一共有几十家。

主楼在京城。

万签筒是一种抽签局。

第一签十两银子。

之后每签一两银子。

「娘子放心,万签筒乃先帝允设,红满楼绝不敢弄虚作假。」

然而,十两银子足够我养孩子许久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以反悔,不参与吗?」

白衣姑娘脸色一沉:「红满楼从无此例!」

红衣姑娘也说道:「在酒楼门外,匾上可写得明明白白。」

此番确实是我大意了。

红衣姑娘见我如此,安慰道:「娘子不妨想一想,十两银子,如若搏得千两签,岂非赚翻了?」

我:呵呵!

「那你们红满楼此局以来,可曾有人抽中过千两签?」

红衣姑娘笑道:

「有啊。」

「十年前,京中的红满楼,有人抽中千两签。」

白衣姑娘掩嘴一笑:「你可拉倒吧。那是谁?那可是当今圣上!」

「每一家红满楼里,万签筒都只有一根千两签。」

「正所谓万中有一,如沧海一粟。如此幸运儿,当是人中龙凤,大帝之姿,真龙气运!」

她们不会是在拍当今圣上的马屁吧?

我忍不住一笑。

白衣姑娘怒瞪我一眼:「你为何笑?可是不信?」

我连忙说道:「我信,我信。」

白衣姑娘冷哼一声:「管你信不信,总之你不能坏了红满楼的规矩。要么付钱抽签,要么去见官!」

我立马掏出荷包,取出一两银子丢入篮子。

竹签头粗尾细,签头挖凹一处,以蜡封。

空签没有字。

银签有字,分别是一、十、百、千。

我在签筒里随手抽一根。

就当花钱买教训了。

白衣姑娘接过签,当面烧融封蜡。

突然,她脸色一变!

「怎么了?」红衣姑娘不由得上前,这一看却惊声道:「千两签……竟然是千两签!」

我两脚一抖,差点儿跪下。

大帝之姿?真龙气运?

14

我捧着一千两银票,感觉十分烫手。

「你们会不会杀我灭口,抢回这一千两?」

不是我老实。

而是我在试探。

如果察觉丝毫不对劲,那么这钱我就主动退给他们。

我爱财。

但我更惜命。

她们噗嗤一笑,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白衣姑娘:「哼,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们红满楼了!」

红衣姑娘:「不瞒娘子,我们东家每五年就要面圣一次,呈报抽签结果。」

「换言之,有人能跟陛下一样抽到千两签,咱们东家就是不得赏,也算上报喜事了。」

很有道理。

「那我出去会不会被别人抢?」

我轻叹一声,哀伤道:「实不相瞒,我儿身患重病,我们来此便是找神医治病的。这一千两还不够抵医药费呢。」

她们同情地看了看我,想出一个法子:「等会儿我们就将你打出去,说你抽到空签,却不服气,骂骂咧咧。」

「主意甚好!多谢姑娘。」

然后,我就被打了出去。

但我仍不放心。

我把一千两还给宋大夫,又向他说明情况,想再住一晚。

宋大夫当即应下,又笑道:「林娘子这运气,果然非常人能及!」

翌日卯时,我们摸着黑返程。

辰时三刻,顺顺当当回到家。

林祎已经会认脸。

多日不见,小家伙冲我扁了扁小嘴,眼眶一红就嗷嗷哭,好委屈,好可怜。

「哎呦呦,想娘了是不是啊?」我抱起他,哄了好一阵才哄好。

宋大夫的外孙女两个月,雇的奶娘充沛。

龙凤胎在医馆一直蹭喝。

宋大夫说,他们四个多月了。

翠花很充沛,但是也架不住孩子多。

翠花一岁多的儿子刘牛牛,早已戒奶。

应该已有周岁的林祎,以后也是一口奶都讨不上了。

就连七个多月的林佴,也要开始喂辅食,把翠花「奶娘」让给弟弟妹妹。

新增两个小孩。

不仅给翠花的「报酬」从每月六钱增加到每月八钱,还雇刘大娘帮忙带孩子,每月二钱。

我肩负千金巨债,又有养家重担,每日勤勉采药,不敢懈怠。

婆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有一天,我满脸疲惫,却还是卯时起来,收拾收拾,准备去采药。

婆母忍不住道:

「够了够了,春燕,你以后不能再捡小孩了!」

原本她不说还好。

她一说,沉寂了三个多月的弹幕又出现了:

15

【无耻狗贼趁男主闭关,上门寻仇。】

【女主掉落山崖,生死不明。】

【三个孩子也被敌人追上,一一残杀。】

【男主苦寻妻儿十年,太虐心啦!】

【此时,阳春三月,桃李争艳,孩子们的鲜血红如枫叶……】

我连药篓都来不及放下,转身往外狂奔。

「春燕,你等等……」

弹幕上的「桃李争ṭũ̂ₔ艳」很可能不只是形容春景。

红枫树到处都有一些枫树。

但有一条临溪山路,除了周围的枫树,道路沿途半是桃树半是李树。

我往那条山路寻去。

果然见到一架马车。

以及浑身鲜血躺倒的几个大人。

这几个人身上皆是剑伤,死透了。

但是,孩子呢?

四周没有人声。

也没有弹幕再出现。

我深呼吸,冷静思考。

从弹幕判断,孩子也在这里。

我在四周仔细寻找,不放过蛛丝马迹。

三月阳春,绿草茵茵,脚印显眼。

我沿着一些脚印,来到距离马车百丈外的一棵老桃树。

桃树上,鲜血不断滴落,染红了桃树下,刺目惊心。

我抬起头,被眼前的惨景吓得两腿一软。

「畜生!畜生不如啊!」

16

三个约莫一岁的小孩,双脚被绑住,倒吊在老桃树的粗枝上。

他们头发松散,鲜血从他们的头上流出,染透头发,一滴一滴滴落。

我一边骂一边把药篓放下,掏出药材。

迅速带着药篓爬上树。

我把一个孩子拉上来。

用采药的镰刀割断绳子。

把孩子放入药篓。

用割断的绳子交叉缠住药篓的口。

背着药篓,小心翼翼地爬下树。

用这个办法,把孩子一个个带到树下。

孩子的伤都在头皮。

头皮血管多,出血会较多。

畜生这么干,就是想让孩子血尽身亡。

确如弹幕所言,一一残杀!

可是,这等畜生也万万没有料到,半路会杀出来一个『林春燕』。

头发出血较多,却不会致命。

「如果一剑弄死,那才是真的一点儿活路都没有了!」

我翻找药材。

今天采的药里有不少见血清。

见血清可以用于外伤,快速止血。

「春燕……我总算找到你了!」

婆母跑得气喘吁吁:「你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溜烟儿就没影了。我一把老骨头愣是追不上,走了不少弯路才找到你……哎呦,这是怎么了?」

「娘,你来得正好!」

我正愁一个人带不走三个孩子。

婆母背着另一个孩子。

我用药篓背一个,怀里抱一个。

顾不上剩下的那些药材了。

17

夜已深。

杨大爷已经包扎好小孩的伤口。

我看着小脸毫无血色,双目紧闭,仿佛已经被死亡吞噬的孩子们,心下微颤:

「他们怎么样了?」

杨大爷摇头轻叹:

「他们失血太多了。」

「凶多吉少。」

「如果明日一早,他们能够醒来,那就是挺过来了。反之……」

如此说来,今夜最为凶险。

杨大爷问道:「家里有人参吗?」

我点头。

「熬参汤,一点点灌,然后让他们口含参片。」

「好!」

我立马去取人参。

红枫村的人,只有我们家懂得采药。

因为家里一直算不上富裕,后来夫君病重,拖欠不少医药费。

现在家里又养几个孩子,外人瞧着都替我穷。

他们一直以为,我没有采到值钱的药材。

我也不会傻得往外说。

就在上个月,我采到一棵百年有余的老参。

正藏着,还没卖出去。

杨大爷年至古稀,身体熬不住。

接下来就看孩子们明日能否醒来。

所以,他嘱咐完就回家了。

我按他说的剂量,熬出参汤,一点点灌给三个孩子。

他们是三胞胎,应有一岁半。

虽无意识,但是也能灌进去一点。

让他们嘴含薄参片。我又去西屋,跟婆母一人抱一个,把龙凤胎抱过来。

左侧一个,右侧一个。

让受伤的三胞胎躺在中间。

婆母小声问道:「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眯了眯眼睛:「生命很玄妙。这种时候,用完医学,也别放过玄学。」

婆母指了指龙凤胎:

「玄学?」

「可是为什么是他们俩?」

我笑道:「因为他们是龙凤胎。龙啊!凤啊!」

婆母一脸无语:「龙凤,那是能说的吗?小心隔墙有耳。」

即便是龙凤胎,普通百姓也不能用『龙凤』二字。

只能称为双生子。

「我这不是私下说的吗?」

「娘,今天我亲自守着他们。您先去歇息,明日还要辛苦您操持整个家。」

婆母点头:「那你累了就来喊我。」

婆母离开,我过去轻抚一下林姗的小脑袋。

我总觉得她是姐姐。

但是第三的顺序,姑娘名字实在没有好听的。

便取谐音字:姗。

又去轻抚一下林肆的小脑袋。

温柔低声道:「如果你们是真龙真凤,那么你们就帮娘牢牢地守住这三个哥哥姐姐,千万不要让任何东西带走他们。」

我守着孩子们。

目不交睫,彻夜未眠。

旭日东升,终于迎来生机。

一个孩子眼皮微颤一下。

一个孩子动了动手指。

还有一个虚弱地轻泣。

我连忙起身去开门:「娘,快去请杨大爷。」

婆母又惊讶又高兴,也不管正给林祎喂饭,一手拎起林佴往背上一甩,一手端着碗勺就往外冲!

「……」

您要不要先把碗放下?或者先把娃儿放下?

一岁多,正自己捧着小勺子干饭的林祎,不知道奶奶为什么突然拎起妹妹就跑了。

他瞪大一双乌溜溜的桃花眼,小脸懵逼。

18

「好,好!竟然都挺过来了。」

杨大爷诊完,语气肯定又藏着诧异。

「昨晚,我不想把话说绝,怕你无法接受。但是他们的情况,几乎没有可能……」

我问道:「可是我的人参有奇效?」

「或许都有吧。」

「您的意思是?」

杨大爷笑道:「也许老天爷保佑。」

我一笑:「那感谢老天爷。」

杨大爷拿着参片,说道:「这人参确实是稀品啊。」

「但是这三胞胎也异于常人。」

我不明白。

杨大爷仔细给孩子们摸骨,说道:「他们根骨奇佳,搁武林里,定是练武奇才。」

我想起弹幕内容,还有被杀掉的人身上的剑伤……

难道是武林中人?

我们只是普通小老百姓,又是一家子妇孺幼子,实在招架不住那等可怖的力量。

「关于他们的情况,还请大爷替我们守口如瓶。」

杨大爷摆手说道:

「来到我们红枫村,就是自家人。」

「春燕,有你,才有这些孩子。」

「老夫佩服你。」

他看向三胞胎,真心祝福:「小家伙们一定会茁壮成长。」

那些死去的人,村长代为上报。

又称还有三个孩子挂在树上,死相凄惨,已经埋了。

县衙捕头过来确认,断定是江湖杀戮。

衙门最不喜欢管江湖事,就此结案。

一开始捡到林祎,我去报案。

可是我发现县太爷压根不放在心上。

能理解。

这年头,弃儿何止几个呢?

而且我感觉「时机」还没到。

暴露太多,反而可能招来麻烦。

如果他们的家人没有来找他们,那么我也会把他们抚养长大,尽心教导。

三胞胎伤在头皮,失血过多。

我去找宋大夫,取了药方,给他们慢慢调养。

将养一旬,总算活蹦乱跳了。

一开始迷迷糊糊,后来跟着林祎他们一样,乖乖萌萌的,很喜欢粘着我,也很喜欢粘着婆母。

每天喊娘喊奶奶都可甜可甜的,把人的心肠都喊得柔软了。

有一天,婆母给他们洗澡。

发现在温水浸泡一会儿,他们的后颈上就会出现一个小小的深蓝色图腾纹身。

有兔子,有马,有蛇。

婆母十分纳闷。

说他们应该是三胞胎没错,但是生肖为什么不一样呢?

我说:「那就不是生肖,而是时辰。」

三胞胎不可能同时出生。

兔子又称卯兔,是指卯时。

蛇又称巳蛇,指巳时。

马又称午马,指午时。

因此顺序是:兔、蛇、马。

图腾兔的是个女孩,我为她取名:妩。

蛇是男孩,名陆。

马也是女孩,名柒。

承了杨大爷吉言,他们茁壮成长。

孩子又增三个,还都年幼,照顾孩子的人手又不够了。

杨大爷只有一个儿子,但是有六个孙子孙女,曾孙也已有四个。

人口太多,难免拮据。

杨大爷对几个孩子有救命之恩。

于是,得知他十二岁的小孙女想跟着我采药,我便答应收她为徒。

又雇了他极擅烹饪的十七岁小孙子,白天来我家,负责伙食和劈柴挑水等粗使活计。

月例四钱。

如此,我婆母也能从中空出手。

捡了三胞胎已经整整两年,相比林祎带来好运、林佴带来财运……三胞胎迟迟没有显出神奇的「气运」。

但是他们饭量很大,是大哥哥林祎的三倍。

没关系。

我每日勤于采药,养得起他们。

他们也是最皮的。

浑身好像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但是乖巧听话,十分招人疼。

我让婆母在安全的情况下,不要「限制」他们的「天然能力」。

所以,好动的他们很勤快,也很热心。

比如,婆母去鸡窝捡鸡蛋,他们就像三条小尾巴,回回都跟着。

只不过他们的小手儿捡起鸡蛋,轻轻「拿」在手里,鸡蛋就碎个稀巴烂了!

他们看到邻居老奶奶一个人从河边赶一群鸭子,就学着拿一根树枝去帮忙赶鸭子。

树枝轻轻一甩,却把几只鸭子打飞了!

翠花家满月的小公猪崽要抓起来做阉割。

刘牛牛带着三胞胎过去看热闹。

三胞胎热心帮忙抓猪崽。

他们的身手极其敏捷,很快就一人逮住一只小猪仔,『高兴』地「抛丢」给刘大爷……小猪仔却砸到墙上,嗝屁了!

……

没……没关系的!

我会一一赔钱。

天生大力?

说明我儿果真根骨神奇,习武天才,可喜可贺。

直到有一天,林妩和林陆做出一件令人胆战心惊的事情!

19

这天午后,刘牛牛提出一起玩「老鹰捉小鸡」。

大家抽签,轮流当老鹰。

小鸡被老鹰捉到,是要被『吃掉』的。

林祎抽到最长的签,第一个当老鹰。

三岁多的三胞胎似乎也知道,自家哥哥不会真的伤害自己。

被逮住了就咯咯直笑。

乖乖让哥哥抱住,轻啃一口小胳膊,就算「吃掉」了。

刘牛牛抽到次长的签,第二个当老鹰。

事情就发生在这时候。

两岁多的龙凤胎,人矮腿短,眼看就要被追上了。

林妩见状,就双手拎起林姗,跟扛麻袋似的,一把顶在头顶,疯狂狂奔,躲避老鹰。

林陆见状,照葫芦画瓢,「拯救」林肆。

可是,林姗林肆被他们顶在脑袋上狂奔,抬眼只见青天,吓得嗷嗷哭。

婆母和翠花在后院翻晒药材,听到哭声,连忙跑出来,就见到这惊人的一幕。

惊急之下,婆母大吼:「林妩林陆,快把弟弟妹妹放下!」

看到一向慈爱的奶奶好像很生气,林妩和林陆听话地「放下」弟弟妹妹。

可是,他们力道特殊。

龙凤胎被摔得两眼翻白……

我回家得知此事,又问给龙凤胎看诊过的杨大爷,了解龙凤胎的情况。

进屋一看,林妩林陆很害怕地蹲在房门小角落。

小脸上满是彷徨不安。

又时不时看向炕上躺着的龙凤胎,眼神担忧。

「蹲着作甚?」我一手一个,拉起他们。

「娘,对不起!」

「娘,我错了!」

两人紧张地低下头。

我轻轻揉了揉他们的小脑袋,温声道:「你们不是伤到娘,这话不用跟娘说。」

他们俩抬头看看我,又对视一眼。

然后就走向炕边,抬手拉了拉龙凤胎的手。

林妩说:「姗姗,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你被老鹰捉住……牛牛咬人可疼了!」

林陆拉着林肆的手也说道:「阿肆,对不起。哥哥只是想保护你。」

杨大爷说龙凤胎没事,主要是受惊了。

龙凤胎曾受剧毒,身子骨一直比较差,但是并无大碍。

此时,龙凤胎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已经缓过来了。

林姗握住林妩的手,露出一笑:「不怪姐姐,是姗姗胆小。」

林妩听言,爬到炕上,趴在她身边,亲一口她的小脸蛋:「姗姗不胆小,只是还小。」

「那姐姐以后还带我玩吗?」

林妩用力点头:「嗯嗯!」

林肆握紧林陆的手,夸道:「哥哥力气好大,哥哥好厉害!」

「但哥哥以后保护我,可以轻一点吗?」

林陆挠挠头:「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我笑道:「好了,你们自己说明白了就好。以后有什么事,就要像现在这样,说清楚。咱们是一家人,要一直相亲相爱,互相保护。」

几个孩子点点头。

但是,那一天开始,我还是选择带三胞胎一起出门采药。

他们的力气,对于一般人来说,容易造成误伤。

我要让他们尽快意识到这一点。

让他们知道何为死物?何为活物?

对死物或可放纵力量。

但是对活物就一定要掌控力量。

再加上他们力大无穷,野外更适合他们锻炼。

我找宋大夫配置避虫药。

此药可以长达五个时辰,令蛇虫避之不及。

虽然昂贵,但是能保护三胞胎,就是物超所值。

三胞胎竟然很适合这样的教养方式。

他们很快就明白自己力气异于常人。

也更喜欢野外。

昨天三人联手将一棵枯树连根拔起,砍下一些,一路拖回家,说给奶奶当柴烧。

正值春耕时节。

今天,我采药回得早些,经过一片田埂。

村里的一位大爷没有牛,费力地一点点拉着木犁在犁地。

三胞胎得我允可,便跑去帮忙。

在大爷「指导」下,三胞胎轮流帮拉木犁。

半个时辰,就把大爷的一亩地犁完了。

大爷啧啧称道:

「春燕,你家这三个娃娃,天生神力啊!」

「一会儿就把老汉要干一个月的活,都干完了!谢谢!」

我笑着说不客气。

心里却有些心疼我儿。

回家路上,我低声问道:「累不累啊?」

他们都摇摇头。

林柒:「就这?我们一天能给老爷爷犁十亩地!」

林陆:「娘,我们家要不要种田呢?」

林妩:「娘,你采药一天了,累不累啊?我可以把你扛到头顶上,跑回家。」

我:「……」大可不必!

20

回到家,三胞胎让翠花带去洗澡。

徒弟杨杏有事去镇上,今日不在。

婆母跟我一起整理采回的药材。

我便拿犁地和三胞胎想扛着我跑的事情,说与婆母。

婆母笑得不行:「想一想你被三岁多的娃儿扛在头顶,满村跑的滑稽画面……哈哈哈!」

我嘴角狠狠抽搐一下。

婆婆笑罢,又不由得伤心感慨:「我那短命的儿,临终还担心你孤苦无依。他一定没料到你会捡到几个儿女,说不定还得继续捡……」

我立马捂住婆母的嘴巴:「娘,您别说了!」

然而,还是迟了!

我的眼前立马咻咻地出现十几条弹幕:

【呜呜,我们医毒无双的小男主,要开始悲惨的童年了!】

【全家灭门!他为了活命,不会游泳也只能跳河。好在抱住了一根枯木,沿河漂流。】

【漂了三天,被变态捡走。】

【猥亵!虐待!】

【直到男主十岁时,反杀老变态。】

【少年心动,却发现喜欢的姑娘是死对头派来的。于是他囚禁她!拿她试毒!】

【后来,姑娘假死逃脱,阴湿男主追妻火葬场。】

【阴暗不堪的童年,让他不懂笑,也不会哭。冰冷,阴暗成为了他的保护色。】

【呵呵。一个恶毒渣男,你们也同情?这么爱男!】

【啊对对,我就爱男,不服来战!】

【我又爱女,又爱男。不可以吗?犯法吗?】

【不是爱男吧?我觉得这个男主不是天生就坏。】

【但凡他能感受到一丝温暖,都不会成为阴湿男。】

【白衣少年,毒医无双,他原本也可以很美好的……天啊,我好想要他被救赎!】

【小男主马上就漂到红枫村了,好想穿进去捞他!救他!】

咦!

这次竟然不是男女主的孩子,而是男主本身?

信息量也多一些。

「娘,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了,我出去一趟。」

我放下药材,转身离开。

婆母忍不住嘀咕:「又去捡小孩了?你真是个神奇的人!」

我一路跑到河边,没有看到人,沿途追到下游,一眼望去,也没有看到人。

于是,我在河边的树林捡了一堆枯枝。

在河畔生火。

这条河不算宽。

即使入夜,借着火光,就能看得见。

我守到太阳落山。

守到夜幕降临。

守到深夜。

火堆添柴又添柴。

也不知过去多久,终于一个几岁的小孩趴在浮木上,缓缓漂过来。

黑夜里,他看见河边的火光,虚弱的声音传来:「救、救我……」

我叮嘱:「先抱紧,别松手!」

我扑入河里,迅速游过去,抓住他。

「可以放手了。」

小孩还是紧紧抱着枯木没有放手。

「你不是让我救你吗?我若不想救你,何必下水?你放心,我水性很好,可以托住你,一起上岸!」

小孩闻言,这才放心地把自己交给我。

我一手捞住他,慢慢游回岸上。

出门太急,蹲守时我才想到孩子漂在水里,一定很冷。

我脱下自己的外衫,烤火等着。

抱着他回到火堆前,我就要给他脱衣服。

可是,他紧张又害羞,捂紧自己的衣服。

我背过身:「你衣服湿透了,我的外衫可以给你。你脱掉你的衣服,先裹我的外衫。」

我想起弹幕,又说道:「身体第一。活着,才有余生可言。」

小男主终于有动静了。

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我好了。」

我转过身,去拿起他的湿衣裳。

绫罗绸缎,不是普通百姓家穿得起的。

可是我不问,只道:「看你的样子,没力气走路了。如果你不介意,那么我背你。」

他抬头,俊俏的小脸上,黑眸深邃,薄唇轻启:「谢谢。」

我背着他回家。

家里人都睡了。

我把剩饭热过,一大一小沉默地吃饭。

他特别沉默,仿佛深陷在一种深深的悲恸里。

连续三天,他除了吃喝等,就整日一个人抱膝坐在炕角。

夜里也是这样。

坐着睡。

就像心里充斥着不安、茫然、绝望。

婆母担心他的身体,问我怎么办。

正好就在门口。

我没有压低声音,还故意提高几分,确保他能听到,说道:「随便他,不用管他。」

「想不想活?想怎么活?我相信他自己会想明白的。」

21

果然。

翌日卯时,我醒来出门,他听到动静,就打开西屋的门,朝我走来。

「我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我说:「可以。」

他站在我面前,抬眸看我。

晨色朦胧,我们都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只是,他语气认真又不安:「如果我说,我可能会给您和您的家人带来危险,那么你会后悔救了我吗?」

我说道:「已经救了,还谈什么如果?」

他低下头:「对不起。」

我语气如常:「所以,无论是我们,还是你,都该只往前看。」

他有些吃惊,又抬眸看我。

我催促道:「继续问下一个问题啊。我还要赶着去采药呢,不然拿什么养你们?」

「我没有家人了,也无处可去了。我想留在您的家里,可以吗?」

我想都没想,爽快道:「可以啊。我会采药,养得起你。」

「那如果……如果我不像你的孩子一样,喊你娘,也可以吗?」

我说道:「你喊我姑姑、姨母……我都不在乎。」

然而,他想了想,认真道:「生我者,是为母。养我者,亦为母。」

他跪下来,缓缓地磕三个头:

「有幸承蒙您相救,更有幸成为您的家人。」

「苏白叩谢母亲大恩。」

我扶起他。

「以后对外,你就叫林白。」

他点点头:「好,我明白您的意思。」

「你多大了?」

他回道:「五岁三个月。」

几岁的娃儿,如此老成稳重。

我不由得捏了捏他的小脸。

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他愣了愣。

我假装没诧异,说道:「既是家人了,有些事情我也就不瞒你。家里所有的孩子,跟你一样,都不是我亲生的。」

这次,他直接惊呆了:「啊?」

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我待他们如何,便也待你如何。」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你说与不说,对我也不重要。」

「但是,你年纪还小,总要先成长,变强大,将来才能做你心中想做的事情,不是吗?」

他躬身:「林白牢记母亲教诲。」

22

自此,林白慢慢融入大家。

他是孩子里最年长的。

主动担起大哥的责任。

会帮弟弟们洗澡,会教他们更衣。

他说:「男女授受不亲。你们现在是小男子汉,以后就是大男子汉,自己的事情,要学会自己做。」

我心想,这不是很正常的小孩吗?

什么阴湿男?什么毒医?

明明就是孩子群里的温暖大哥哥!

直到有一天,婆母抱怨后院菜园子的蔬菜瓜果被老鼠糟蹋过半。

还好药材库严实,要是药材也遭殃就惨了。

然后,林白冷静地道:「奶奶,您别操心。我明天就配一副老鼠药,毒死老鼠全家。」

婆母:「……」

她私下跟我说:「小白身上有点儿……阴鸷。总之,有点怪怪的。」

我却欣喜道:「他才五岁,就能制毒?真乃天才!」

至于阴湿男……

我相信在阳光和温暖里长大的人,一定不会喜欢黑暗和阴冷。

果然,我的孩子又善良又温暖。

并且,林白确如弹幕所说,医毒无双。

他给龙凤胎调制了一种「洗髓」丹。

「他们一定中过一种很厉害的毒,伤了根基。」

「身体会越来越虚弱,难享常人之寿。」

「但只要洗髓通脉,便可获新生。」

我当然不敢让龙凤胎直接服用。

而是先拿去找宋大夫。

结果就是宋大夫一脸惊叹:「妙!妙绝了!」

「林娘子,这药丹到底出自哪位神医之手?可有药方?」

之后,林白又分别给三胞胎配药。

「他们力气都很大,但又有所不同。」

「林妩以『内』出力,要调内息。」

「林柒以『筋』出力,要养根骨。」

「林陆双强,都要养。将来他或可成为一代武林传奇。」

当然,我还是不太放心。

又去找宋大夫。

于是,宋大夫哭着求我把这位神医介绍给他认识,如果他能拜这位神医为师就更好了!

我:「……」您要不要先冷静一下?

您都五十多岁了,我儿才五岁多啊!

23

对此,婆母十分感慨。

「春燕,你不仅神奇地捡孩子,你捡的孩子也都很神奇。」

「你下一个又会捡个什么样的神奇小孩呢……」

这次她自己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巴。

我抬头看着冒出来的字幕,哭笑不得:「您现在知道捂嘴了?没用!」

这次的弹幕很奇怪。

竟然全是骂评。

【傻 X 作者,除了会写男女 do 就不会写别的吗?】

【竟然把孩子写成整日沉迷于看书的书呆子,编不下去了,干脆写无脑女主把儿子带出门弄丢了。】

【更离谱的是,小书呆子捧着书,边走边看,来到一个开满鲜花的地方,坐着看书五天五夜……活生生饿死了!】

【倒霉的还有那家红满楼!靠后面的一片花田,招揽不少客人,不料死了个小孩,成鬼地方了。】

我看完也很无语。

好好好,骂得好!

然而,我突然想起我抽签的那家红满楼。

它后方就是一片花田。

总不可能很多家红满楼都有这样的一片花田吧?

于是我赶着新买的豪华驴车,冲去捡小孩。

对此,婆母拍了两下自己的嘴巴:「我这嘴啊……」

「我不说了!我保证以后都不说了!」

24

我寻遍花田,终于找到他。

起初,我以为沉迷读书的孩子,年纪应当不小吧?

然而并没有。

他三岁多的模样。

我问他: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不知。」

「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

「你家住哪里?」

「不知。」

「你一个人在这里多久了?」

「不知。」

「那你知道你一直看书,不吃不喝,会活活饿死吗?」

终于,他抬起疲惫的小脸,大大的黑眼圈,瞧着滑稽又可怜。

小孩儿软软糯糯的嗓音,这次只回一个字:「知。」

我扶额轻叹。

完了,这孩子好像脑子有问题?

不管如何,先带回家,可别饿死了。

我说:「你不饿吗?先跟我回家,我家有好吃的饭菜。」

他低头继续看书。

「我不。」

「……」你还挺倔啊!

我想了想,这次直接抢走他手里的书。

就连他放在身旁的另外两本书我也抢走。

「书还我!」

我扬了扬手里的书,「你不跟我去吃饭,我就不给你。再说了,你饿死了,以后就不能再看书了啊。」

他微微歪头想了想。

「有道理哦。」

「那我们去吃饭吧?」

他想站起,却两脚虚软,瘫倒在地。

我一把拎过他,把他背起来。

先去最近的红满楼,点一些易消化、适合饥饿时间过长,也适合小孩子的吃食。

他倒是一点儿都不挑食。

每样都吃一点,乖乖填饱肚子。

「您可以把书还给我了吗?」

我拿着书,问道:「这些书你也快看完了吧?我家还有很多书,你要跟我走吗?」

我还以为他的回答无非就是愿意,或者不愿意。

但是出乎意料,他双目沉静地看着我,问道:「如果我每天看书,你会生气吗?会对我大吼大叫吗?」

「不会。」我摇摇头,又道:「但是要看书,也要讲规则。比如,每天都要好好吃饭。」

他似乎挺高兴,立马点头:「可以!」

我好像已经摸出了跟他沟通的「窍门」。

于是我先去买了几十本书籍,才带着他在暮色之下赶回家。

途中,我说,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为了方便称呼,总要有名字的。

他说:「那就请您给我取个名字吧。」

我看他身上有一块黑色玉石做的玉佩。

他又是我捡的第九个孩子。

于是,我给他取名:玖。

「你叫林玖。可以吗?」

他清冷的小脸,眼神无波无澜,淡淡道:「您喜欢就好。」

我们夜深方归。

我又用书「拿捏」林玖。

「我买了很多书,应该有很多是你还没有看过的。」

「你今晚好好睡觉,明日一早你醒来,就可以看这些书。」

他有些不情愿,但是想起来答应我的,还是点了点头。

自此,我就一直以「书」拿捏他。

好好吃完早饭,就可以看书两个时辰。

好好吃午饭,可以再接着看书两个时辰。

下午跟家里的哥哥姐姐一起玩耍半个多时辰,吃晚饭、沐浴,又可以再看书半个时辰。

接下来好好睡觉,明天一早好好吃早饭……

如此反复循环。

我让婆母严格执行这个规则。

林玖见我遵守承诺,他也很守规则。

数月过去,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作息和生活。

跟「开智」了一样。

除了还是很喜欢看书,跟正常小孩没有什么区别了。

我见他着实是个读书奇才。

第二年,我就把他送去镇上的白鹭书院。

书院山长发现他是个奇才,我连礼都还没送出去,人家就已经收下他。

还承诺会照顾好他,但是只允我每旬接他回家住三天。

很快地,林玖闻名书院。

就连县太爷都知道了,赞不绝口。

我就把孩子都送入白鹭书院。

书院破例收下女学子。

但是女弟子不能留宿书院中。

所以,我们全家搬去镇上住。

由婆母接送家里的小姑娘们去书院。

更何况,有林妩和林染同行,又安全几分。

这姐俩现在能一拳头打死牛!

我带着徒弟杨杏住在红枫村采药,半旬回镇上一次。

林白在书院读书四年,便决然离开书院,专心钻研医术。

那些奇怪的弹幕,也已经有四年多没有再出现了。

就在我以为弹幕应该不会再出现的时候,我捡到了第十个小孩。

跟前九次都不同,这次是我先捡到孩子,才看到弹幕:

【没见过这么离谱的男主!】

【遇到刺客,把爱妻带走,却把闺女忘了?】

【哈哈,沙雕两口子,回家光顾着恩爱,竟然半年后才想起闺女不见了!】

【多年后,女主在京中看见春风苑花魁。花魁有着跟女儿相似的面庞,还有一样的棕色卷发,追查之下方知花魁就是自己丢失多年的女儿。】

「……」又是好惨一个男女主的娃儿。

可是短短几年间,我已经靠弹幕捡小孩四个、五个……十个……

我的老天奶啊!

求求主角们别再弄丢小孩了,我实在养不起了!

25

小闺女是个未满周岁的孩子。

微褐色的稀松卷发,白嫩红润的小脸蛋,粉红丰润的嘴巴,还有一双又大又圆润的美眸。

像晨曦明媚。

像晚霞美丽。

像清泉剔透。

我为她取名:莳。

林莳。

小林莳马上就成了家里的团宠。

当时,我是从红枫村到镇上的途中捡到她的。

林中,一架被丢弃的马车,一个睡醒嗷嗷大哭的小孩。

或许,林莳不仅被父母遗忘了。

就连追杀她父母的人,也没料到马车上还有一个熟睡的小孩。

这最大的原因,就是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很难料到当爹娘的,遇到危险自己跑了,把小闺女完全抛之脑后?

如弹幕所言,半年后,这两口子终于想起女儿了。

赶紧寻人。

红枫村到镇上,范围不算大。

更何况,孩子长相特别,我也没有刻意隐藏。

他们很快就找上门。

自此,就好像「时机」已到,我捡的孩子们,亲生父母纷纷找来。

除了林白。

他全家被灭门,世上再无亲故。

我怕他伤心,安慰他。

他却笑道:「若我家人在天有灵,得知我有您这般好的养母,定会为我高兴的。林白愿意一直侍奉在您左右。」

此时,我才知晓了他的身世。

26

二十年后。

京城,红满楼。

除了万签筒,红满楼就是一个普通酒楼。

相比其他酒楼,也就是酒酿得香醇一点,饭菜好吃一点,环境雅致一点,说书先生的故事精彩一点。

我尤其喜欢最后一点。

每日来捧场。

今日不巧,说书先生身体抱恙,没来。

杨杏说:「师父,听不着书了,回去吧?」

我指了指桌上的茶水点心:「该吃吃该喝喝,别浪费了。」

红满楼一共三层。

三楼是包间。

但是论听书和视野,二楼最合适。

二楼共设甲、乙、丙三间隔间雅座。

每一间都需提前一旬预订,且价格昂贵。

但是我所在的乙间,不用预订。

因为我儿林姗,早就给我包圆了。

今日没有说书先生,但是说来也有趣。

甲、丙两间的客人有趣。

甲间一位客人问道:「柳兄,陛下昨夜急诏您进宫,可是圣体欠安?」

那位柳兄回道:「是太后娘娘云游回来,犯起头疾。然而,我竟然诊不出病因。好在那位也进宫了。果真马上就诊出病因!」

那人了然,却纳闷道:「这个白神医,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医术那么好,怎么就不愿意接受圣恩,留在宫里呢?非得每天守着一个医馆和一个药铺……」

柳兄说道:「人各有志。我与白神医尚有几分交情。好像那药铺是其养母所愿。」

「听说,他养母幼时被林家收养,跟着林家家主一起采药,后来嫁给林家公子。」

「奈何林家公子英年早逝。生前遗憾,不能替父完成遗愿。」

「养母为了家公兼授业师父,开了这家药铺,算是完成他老人家心愿。」

「原来如此。但是他又是怎么敢抗旨的?」

柳兄回道:「原先我也不知道,直到昨夜,我才明白。」

「林白原是御医院首的孙子。」

「当年,张皇后不得宠,为了争宠,做出假孕之事。但是假孕是瞒不住的,所以就陷害林御医,诬陷他害她流产。」

「林御医下狱,张皇后又怕陛下查出真相,派人到狱中毒杀了林御医,又连夜灭林家满门。就连家里的两条狗都不放过!」

「只是,林白不知为何能逃过去。」

「后来,林白被乡间一位采药女救下。」

「这位采药女特别神奇!」

「当年还是贵妃的皇太后,因与太上皇赌气,带龙凤胎出走。不料,龙凤胎被人偷走。」

「然后,也是被采药女所救。所以……」

「所以,陛下和林白有同一个养母?」那人了然道:「那论年纪,是该喊白神医为兄长。」

可是,柳兄又道:「不只如此。听闻林白小小年纪便是奇才,医术无双。小时候陛下身子骨很差,是林白配药医好的。」

此时,丙间也来了人,谈论起朝中大事。

「小侯爷,北疆战事,军饷不足。可就在昨日,富甲天下的孙家,扬言尽管打,军饷缺,孙家出。两百万两纹银已经备足,此事当真?」

小侯爷说道:「比金子还真。」

那人叹道:「孙家近些年,风头极盛,如此手笔,看来是想讨好陛下!」

小侯爷笑了:「讨好?孙家大小姐,也就是孙家如今的掌权人,乃是陛下的姐姐!」

「姐姐帮弟弟,算哪门子讨好?」

「孙家?她怎能跟一国之君称姐弟?」

27

于是,小侯爷说出其中的关系。

那人啧啧称道:「说起来,我也听到一些江湖传闻。」

小侯爷不由得好奇:「哦?陈兄说来听听。」

陈兄说道:「传闻,武林盟主每次进京,都去皇宫盗窃宝物。但是,回回都没人敢抓他。听说……听说陛下畏惧于他武功高强。」

「哈哈!」

小侯爷大笑出声:「陛下确实不敢抓他,因为陛下爱死了这位武林盟主。人家那不叫不敢抓,是惯着,是宠着,明白吗?」

陈兄大惊:「陛下竟然还好这一口?难怪陛下登基几年,除了皇后,六宫无妃……」

「呸!你瞎说什么呢?你脑袋还要不要了?」小侯爷也不由得紧张。

又道:「当年,太上皇为了跟太后游历天下,朝中有人欺陛下年少,蠢蠢欲动。更有甚者,在陛下前往护国寺祈福的路上,派出江湖众多高手……」

「然而,那些江湖高手还没出手,就都被撂倒了!」

「自此,谁也不敢再起邪念。」

陈兄说道:「此事我也有所耳闻。说是太上皇暗中培植一股江湖势力,可抵千军万马。」

小侯爷笑道:「确实可抵千军万马。因为那可是如今天下高手榜前三位亲自出手的!」

「啊?那三位?那三位群龙见首不见尾吗?天下人只知他们江湖上的名字。一个叫林妩,一个叫林陆,还有一个叫林柒……」

小侯爷说道:「那你肯定不知道,陛下和长公主殿下也有另外一个名字:林肆,林姗。」

嘭!

拍桌声传来,陈兄恍然大悟:「原来……原来他们有同一个娘!」

甲间的柳兄也惊声道:「丙间所言之事,让我想起来……皇后娘娘也有另一个名字, 叫林莳。」

同伴忍不住笑道:

「如你所说,国师公开承认过,他还有一个名字叫林祎。」

「当朝首辅也曾跟门生说过,他有一个名字叫林玖。」

「对了,丙间说孙家掌权人跟陛下是姐弟?巧了, 她也另外有个名字,叫林佴。」

「难道他们都有同一个娘吗?」

这一刻思路打通了……

甲、丙两间的人突然都跑出来。

我也好奇,也跑出去看。

两方八卦人马面面相觑, 仿佛惊诧于大家明明吃着不同的瓜,却不小心把瓜吃圆了……

而此时, 小侯爷认出我, 连忙跪下:「石敏见过老夫人!」

28

其他人见堂堂小侯爷也行此大礼, 不由得也跪下。

石敏身边的陈兄小声问:「这位老夫人是……」

石敏低着头:「她就是陛下登基时, 曾当朝宣告,能与太后娘娘同享尊荣的那一位!」

就连太后都亲口说过『同为帝母,共享尊荣』。

可是, 老夫人淡泊名利, 极为低调。京中权贵, 无论是谁,想见她一面都难。

石敏当时在朝, 曾见过老夫人一面。

我挥挥手:「快起来。」

然而, 几人一边抹冷汗,一边执着地跪下。

我知道他们害怕我怪罪他们闲聊帝王之事,万分惶恐。

于是说道:「你们所言,无伤大雅, 不必惶恐。继续吃吃喝喝吧。」

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多谢老夫人。」

我点点头, 便带着徒儿杨杏离开了。

其实, 事实皆如他们所言。

老大林祎,乃是国师之子,承国之气运。

老二林佴, 出自富可敌国的孙家, 财运极佳。

老三和老四, 出自皇家, 是如今的长公主殿下和皇帝。

老五老六老七三胞胎,出身武林世家。

老八林白, 世代为医。

老九书呆子, 原是三甲状元之子,如今是内阁首辅。

老十林莳……药谷谷主之女,当今皇后。

当时, 我养她到一岁多, 她的亲生父母就找来了。

后来,老三老四不舍得我如此艰辛, 又因林白一家的冤案要昭雪, 于是我便受当时的帝后, 如今的太上皇和太后邀请, 举家搬到京城。

林莳长大了便一直与我有书信往来。

十六岁便已有倾国倾城之貌的林莳, 来到京城看望我。

与皇帝彼此一见倾心。

二人虽为义兄妹,但是幼时只相处过半载。

只要他们真心相待,我乐见其成。

真是万幸。

我靠弹幕捡的孩子, 都改变了原来的悲惨命运。

温暖善良,出类拔萃,栋梁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