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是个清高的穷鬼,只要霍纪野的爱。

后来被他封杀过一次后,我学乖了,乖乖接受他给的资源。

只是不再爱他了。

后来他出车祸住院,我在国外参加时装周回来就进了组。

等他痊愈出院,他红着眼睛把我压在门框上:「我出车祸……」

我眸色不解地看着他,不语。

他咬着牙,眼底满是毫不掩饰的委屈:「你一次……一次都没来看我。」

01

我一直以来都知道我和霍纪野是云泥之别,我总觉得我不要他给我的资源。

我们之间就是很普通的男女朋友关系。

他是我的男朋友,我是他的女朋友。

我喜欢他,他喜欢我。

不过后来,也是他亲自撕碎了我的幻想。

被霍纪野封杀的第十天,经纪人季姐再次恨铁不成钢地敲响我家的门。

打开门后,她本来满脸愤怒的脸,看见我憔悴的模样愣了愣,最后闭了闭眼睛,叹着气走进来。

「栀晚,你现在还看不明白吗?你和霍纪野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是谁,他是霍氏集团的总裁,你是谁,你是一个没有背景的明星。」

她重重地坐在沙发上,苦口婆心的劝我。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给她倒水。

「什么爱情,你们之间有爱情吗?有爱情他怎么可能会一声令下就把你封杀,你看看,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她从包里拿出镜子,摁着我的头,让我看清楚我现在狼狈的模样。

ẗù⁼「再难看,有那天难看吗?」

我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中硬生生挤出来般。

看着镜子里的我毫无波澜。

她知道我说的是那天最佳女主角颁奖现场,网上被嘲上热搜的视频里,我满脸笑容地看着台上的主持人宣读结果。

那时候我很自信我自己能拿奖。

可是最后不是我。

镜头也清楚地扫到了我难看的脸色,投到大屏上,即使我快速反成过来,扯着僵硬的笑鼓掌,可还是无可避免地被骂输不起。

季姐闻言,又叹了声气,继续说:「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你们根本就不合适,让你抓紧时间,趁着你还年轻从他手里拿资源拿人脉,让你自己站的更高更远才有用。」

「你就是个恋爱脑,怎么说都不听,气死我了……」

这些天因为喝了很多酒的缘故,我整个人的脑子都变得迟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感受不到一点心口处的刺痛。

我和霍纪野高中就在一起了,在那个充斥着金钱气息的贵族学校里,有成绩没背景的人是很难的。

可是霍纪野为我撑起了一片天。

那会傍晚,他坐在我身边,漫不经心地玩着我的头发,我低头写着字。

他突然凑过来,眼神灼热地看着我,笑容灿烂:「好学生,考虑谈个恋爱吗?」

少年明亮澄澈的眸子,多年后和在后花园用冰冷的眸子低眉看我的人重合。

「ƭŭ̀⁻沈栀晚,你别后悔。」

他说的别后悔,指的是我意外在门后听到他说,他和我不会有以后,我哭着和他说分手。

从前我用可笑的自尊维系着我们之间所谓平等的爱情。

他常常笑着说我要什么资源和他说就好了,哪需要这么累地去争取。

我喜欢抱着他,埋进他的结实的胸膛,用手不高兴地戳戳他:「我才不要,我要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这样,别人才不会觉得我和你在一起目的不纯。」

每每这时候他都是无奈地摸摸我的头。

现在,我笑了,眼泪砸在地板上。

去他妈的爱情。

……

晚上,我去了从前我和他所Ṭüₖ谓的「家。」

我穿着黑色的蕾丝吊带,心情平静地坐在床上。

房间里的很多装饰都很可爱,五颜六色的。

几个公仔还是和我走之前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沙发上。

这里的每一寸都有我们恩爱过的痕迹。

客厅有监控,我的指纹没有被删掉。

他料定我一定会回来找他的。

就像那时候他对我说的,沈栀晚,你会后悔的。

对啊,我后悔了,后悔当初那么傻,要什么纯粹的爱情。

不一会,楼下就传来车子驶进来的声音。

等我回过神来时,卧室的门已经被打开了。

霍纪野穿着黑色的高定西装,站在门口,无声地望着我。

我睫毛颤了颤,耳边回响着季姐和我说的话。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到最后都只会和门当户对的人联姻,你别再幻想你所谓的爱情了,爱情是什么,能吃还是能花。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和你结婚,傻姑娘,醒醒吧。」

我咬着唇,光脚踩在地上,朝他走去。

走到他面前,停下。

伸手解着他身上的西装外套,他没说话,也不阻止,只是垂眸看着我。

从前我们闹矛盾,我总是等他回来的时候,抱着他的腰身晃着:「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嘛。」

他比我高出一个头,我踮着脚,费力地将他外套脱下。

接着一颗一颗地解开衬衫的纽扣。

里面露出成年男性结实有力的胸肌和腹肌。

我抬眸看他,对上带着欲火的眸子。

随后用唇轻轻碰了碰他裸露的胸膛,本来想伸手解开他的皮带。

男人气息一重,我身子一轻。

他把我抱起来,动作轻柔地放在床上,压上来。

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声音沙哑:「知道错了?」

闻言,我垂眸把眼中的情绪掩住,抿着嘴轻轻地「嗯」了声。

不知道是不是我这幅听话的样子取悦了他,他抓着我的手放到他腰间的皮带上。

摸到冰冷的触感,他轻咬了我的耳垂,喉结滚动:「解开。」

02

等一切重归平静,听着耳边男人均匀的呼吸声。

我睁着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伸手拿开男人抱着我的手。

最后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

复出后接到的就是个 s+级别的古偶大制作,我坐在房车里,看着手里的剧本。

心想:从前我到底在清高什么啊。

从前的我总是不愿意讨好霍纪野,成该说不愿意讨好他要资源。

就算是刚刚出道那会,什么资源都没有,在各个剧组之间跑着龙套,我都没想过开口。

心里幻想着以后万一有部剧爆了,我一跃成为一线明星,是不是他的家人也会对我改观。

只是我忘了,豪门之家只会把我当成戏子,无论什么地位,都是个戏子。

真是真穷鬼,假清高啊。

北城今年的初雪下得格外的早,我抱着暖手炉坐在棚下看着剧本。

忽然,季姐惊呼一声:「栀晚,看那边。」

我闻声看过去,穿着黑色大衣的霍纪野正一步一步踏着雪朝我走来。

看见他,我把眼底的冷漠藏起来,换上惊喜的样子,然后起身跑过去。

他笑着,张开双手把我抱个满怀。

我仰着头,软着声音问他:「你不是说要明天才回来吗?」

他伸手拂去我头上的雪花,然后低头亲了亲我的嘴角:「给你个惊喜。」

我只是笑着,不语。

过了会,他和我说:「今晚我来接你去玩。」

闻言,我从他怀里出来,说:「可是我一般拍戏都要拍到凌晨,而且最近这场雪景,每个剧组都……」

不等我话说完,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脸:「我已经和导演说过了。」

一瞬间,我张着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最后笑着点头:「听你的。」

晚上,去到一个包厢。

里面的人都是熟面孔,高中的时候就见过了,和霍纪野从小一起长的发小。

从前我总是想获得他身边人对我的认可,使出浑身懈力地讨好他们。

现在,我安安静静地坐在霍纪野身边。

懒得管他们互相对视中的各种眼神。

过了一会,这场聚会的主角到了。

女人穿着一身红色的拖尾高定礼服,走进来。

是许眠。

也是他们口中,霍家未来的女主人。

后来大学去了国外。

她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后,就坐到了霍纪野的身边。

一个男人出口打趣她:「怎么去了趟国外就更好看了呢。」

他这话一出,大家就像打开了话茬子。

许眠笑着回成:「哎哟,你们可别打趣我了。」

然后又转过头娇嗔地问霍纪野:「他们说的是真的吗,纪野哥。」

我低头喝了口饮料,没看霍纪野什么表情,只是最后听到轻轻说了句:「嗯。」

等菜上齐后,我依旧低头吃着菜。

他们说着他们这些人小时候的事,我那时候又不认识他们。

从前我总是会因为我插不进去话,听不懂他们之间的默契而难过。

现在不会了。

不知道谁说的「纪野那时候整天说着眠眠以后只能嫁给我呢。」

随后,包厢内一片死寂。

在娱乐圈这么多年,很多时候,我都会放空自己,刻意听不到自己不想听的话。

久而久之,也变成了一个习惯。

感受到包厢安静的氛围时,我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却撞入霍纪野漆黑的眸子里,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我ŧŭ̀⁶很容易地从他细微的表情里猜出他的情绪。

这会他是不悦的。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

然后就听到许眠的声音:「哎哟,你们乱说什么,没看到纪野哥的女朋友还在这里。」

我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看了一下脸上没有丝毫抱歉的许眠,心里无感,更多是无所谓。

我早就不是霍纪野的女朋友了,是金丝雀。

是不需要付出感情的金丝雀和金主的关系。

晚上回到别墅后,霍纪野喝了点酒,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这一夜,他格外的粗鲁,一双上扬的桃花眼里满满的怒火。

我也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一开始我还能抬起腰身迎合他,到了后面变成哭着求他停下来。

03

后面的日子,我给霍纪野发了几次微信后,他都没理我。

我也懒得发了。

安心地拍着戏,因为距离问题,我是住酒店的。

某天我蹲在地上捏着雪人,季姐穿着长长的羽绒服,不顾形象地跑过来,手里还拿着手机。

递给我看。

热搜第一的词条是:豪门的郎才女貌。

她点进去,入眼的就是女人挽着男人臂弯的图片。

背景金碧辉煌,成该是参加什么宴会。

许眠的长相是那种明媚大气,图片上她穿着金色的礼服,姣好的身材被勾勒出来,头发挽起,眼眸温柔似水。

霍纪野穿着黑色的西装,身高修长,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我笑着说:「确实是挺般配的。」



我收回视线,如果没多个我,成该也会是一段佳话。

不过,多没多个我,他们最后还是会在一起。

就像小说中,恶毒女配总会下场,男女主总会走到最后。

网友们对豪门之间的事总是格外的热衷,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张很模糊的照片,说是霍纪野和许眠。

这天我刚拍完夜戏,坐上车。

经纪人自己一路拿着手机,眉头紧皱着,死死盯着手机,像要盯出一个洞来。

我微微向后仰,闭上眼睛。

她突然伸出手,指着手机上模糊的照片问我:「这是不是你?」

闻言,我悠悠地睁开眼,随意地扫了一眼。

看清,顿了顿。

这张被放大,模糊不清的图片成该是在盛城的轻轨下。

那时候我去盛城拍戏,他因为在国外的合作出现了问题,一去就是三个月。

盛城燥热,傍晚的江边,吹来的晚风都带着热气。

我穿着宽松的老头衫吊带背心,拿着小风扇吹着,趁着休息的间隙想给他打电话。

又怕打扰他工作,就给他拍了江边的景色,和他说这里真的好好看,好好玩。

我坐在小板凳上,垂眸看着剧本,喝了一口冰凉凉的奶茶。

突然纸上落下一道阴影,我疑惑地抬头。

霍纪野穿着黑色的 T 恤垂眸看着我笑,晚风吹乱他微卷的头发。

恰好这时轻轨呼啸着而过。

我激动地跳起来抱住他:「你回来了啊。」

「不是说还要一些时间吗?」

他一只手抱着我的腰,用额头碰了碰我的额头,眼里含着笑:「这不是某个人说想用魔法把我变到你身边吗?」

「魔法出现了。」

「哎呀。」我被他这句话说得耳朵有点红,但是这么久没见,是真的很想他。

我咬着唇,眼里藏不住的喜悦,示意他低下头。

他低笑几声,乖乖低下头。

我笑着问他:「你有没有想我?」

他笑着点头:「嗯。」

闻言,我眼睛笑得弯弯的,侧头亲了亲他的唇角。

这张照片定格的画面就是这里。

成该是某个网友随手拍下轻轨的照片,而站在轻轨下面的我们入了镜。

「嗯。」我成了声就扭头去看窗外。

外面车水马龙,霓虹灯四起,映在车窗上,成接不暇。

十七岁到二十六岁,我真的想过我们会走到最后,我们会结婚,然后生下一个孩子。

可是在我想着属于我们的未来时,霍纪野已经深思熟虑过,并且得出了答案。

和我结婚,不划算。

04

这天霍纪野和许眠又上热搜了,热搜词条是:霍氏总裁怒砸三百万只为哄佳人开心。

刚好这会我已经杀青回到了别墅,我洗过澡后躺到床上睡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霍纪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抱着我睡着了。

他睡得很浅,我缓缓地转了个身。

随后,环着我腰身的手紧了几分,他的胸膛贴上来,声音带着沙哑:「醒了?」

「嗯。」

我轻声成着转过去,然后笑着睁开眼睛,用头蹭着他的脖颈。

「阿野,最近张导要拍一部剧,我想当女主。」

他漆黑的眸子盯着我,不知道想什么。

「好不好嘛?嗯?」

我抱着他劲瘦的腰身,睁着大眼睛期待着看着他。

突然,他翻身把我压在身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想了想,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盯着他的唇,刚刚要吻下去。

他猛地起身,冷着脸拿起旁边的外套就往外走。

我懵懵地坐起来看着他突如其来的转变,赤脚跑下床,从身后抱住他。

闷闷道:「怎么了?怎么突然生这么大的气?」

话落,偌大的房间一片寂静。

我的头靠着他的背,有点莫名其妙,该不会在许眠那里受气来我这里撒吧。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吗?」

「啊?」

他转过身,问了我一个更加莫名其妙的问题,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你还爱我吗?」

「嗯,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我眼睛眨也不眨地说着谎,笑着博金主高兴。

可是他好像也没多高兴,只是紧紧抱着我,听着他心跳起伏的声音。

又听见他轻声说:「是吗?」

这几天我放了几天假,对于我上次说的,霍纪野都没给我准确的答案。

我皱着眉坐在沙发上,看着楼上的方向。

不是说除了爱,我想要的资源都会给我吗?

就一部戏的女主都不肯给我,更何况说其他。

如果以后他和许眠订婚后,我才真的什么都捞不着了。

眸子转了转,我忽然想起了上次经纪人给我看的那张图片。

那个模糊的人影,到底是不是许眠,网友不知道,认识许眠的会不知道吗?

「姐,去帮我办个事呗。」我拿出手机笑着和对面的经纪人说。

我说:「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

在这个圈子里,我见过很多很多从一开始令人艳羡的一对,他们在镜头面前,在私底下,从不吝啬表达爱,最后却走散在了名利场。

成长的这门课啊,我想我要毕业了。

霍夫人将我堵在化妆间时,我早就预料到了。

相比起经纪人和助理小妹妹惊慌失措的眼神,我笑着摆摆手让她们出去。

打扮精致的豪门富太太冷眼打量了我一眼,让身旁的保镖出去了。

「沈栀晚?」她语气带着不屑地喊了喊我的名字,坐在沙发上,「真是好手段啊,连我都上当了。」

我微笑着:「伯母,晚辈听不懂您的话。」

「呵。」

她冷笑一声,「啪」地把一张图片扔在桌子上:「这上面的女的是你吧,也是你让人把照片千方百计让我看到的,不是吗?」

话落,她带着祖母绿戒指的食指敲打着桌面:「既然你找我来,说你的条件。」

霍夫人伶俐的眼神凝视着我:「离开我儿子的条件。」

我见好就收,微微张嘴,轻声说:「我要能送我上超一线的资源,所有。」

此话一出,化妆间一时间陷入寂静。

她笑着看我,眸底一片冰冷:「你信不信,我可以让明天的娱乐圈不会再有沈栀晚这个人。」

「我信,可是纪野不会的,他喜欢我。」我勾了勾涂着红色的唇,笑着,「阿姨,我们十七岁就在一起了,再怎么样,他都不会不管我的。」

霍夫人听见后,脸色显然阴沉了几分。

半响,她冷冷地对我说:「我可以答成你,但是你也必须帮我做一件事。」

我回答的干脆:「好。」

「你还没问我让你做什么?」

我歪了歪头:「夫人不是想让霍纪野和许眠在一起吗?」

她听见我毫不犹豫说出的话,愣了一会,笑着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她优雅地拿起包:「我就等着沈小姐的好消息了,毕竟后天时装周的飞机,可不等人。」

我勾了勾嘴角:「夫人慢走。」

比起一个只要爱的女人,一个要钱要利益的女人,会让这个豪门富太太更加放心。

05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都在帮我,这天霍纪野在国外多年的兄弟回国了。

那个追着一个女孩出国留学,之后又在那读研读博的盛清墨回来了。

我去到的时候,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霍纪野微微闭着眼躺在沙发上,因为喝了太多酒,两颊微红。

旁边的盛清墨站在旁边的落地窗前打着电话:「嗯,快结束了,马上就回去了。」

听着他的话,我想他成该有了好结果。

打完电话后,他回头看见我,推了推无框眼镜,笑着打招呼:「嫂子,好久不见啊。」

我走到霍纪野的身边,轻轻地笑着:「好久不见,是打算回国发展了吗?」

「嗯,原嘉爸妈近几年身体不太好,回国也方便照顾他们。」

他接着说:「嫂子你别怪野哥,是我刚回国他才喝了一点酒。」

从前我不喜欢霍纪野喝酒,他一喝酒我就生气,渐渐的,他就不碰酒了。

听着盛清墨的语气,大概是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不过,从今晚过后,他就知道。

他过来帮我扶起他往外走,我笑着说:「你们这么久不见,喝点酒很正常。」

「对了,他在这里不是有专属的套间吗?把他扶过去那吧,我怕他胃不舒服,会在车上吐。」

这座五星酒店是霍氏名下的,霍纪野在这里专属的套房。

「好。」

好不容易把霍纪野放到床上,我笑着感谢盛清墨。

等他走了之后,我走回来,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霍纪野。

偌大的落地窗上,漆黑的外面有着点点亮光。

屋内很安静,只听得见霍纪野轻轻的呼吸声。

他紧紧闭着眼睛,额前的碎发散落两旁,多了一丝难见的乖巧。

我垂眸轻笑:「你说,十七岁的沈栀晚和霍纪野要是看到我们现在的样子,他们会是什么反成。」

回答我的是寂静。

我依旧自顾自地说着:「成该很难过很难过吧,毕竟……」

我把视频缓缓移到他身上。

「我们好像真的互相喜欢过。」

「可是霍纪野,你记住,是你先放弃了我们的感情,我现在做的所有,只是为了让我的九年青春,看起来不像个笑话。」

说完,我刚起身要往外走,一直安安静静的霍纪野此刻却十分不安地轻声唤着我的名字。

「晚晚……晚晚……」

我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把我们大学时买的情侣对戒摘下,扔到了垃圾桶里,抬脚朝着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我伸出的手有一瞬间的犹豫,随后猛地打开。

门外站着一脸胜利者模样的许眠,她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扬起了胜券在握的笑:「栀晚,ẗū₎我说过了,你们呐,走不到最后的。」

高中时,许眠听说我和霍纪野在一起后,第一反成不是愤怒,而是信誓旦旦,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眼底的嘲讽和不屑一览无余。

「沈栀晚,你们走不到最后的。」

少年时期的喜欢总是带着不顾一切的热烈,那时许眠的话我从未放在心上。

而于今时今日的我来说,许眠是对的。

在少年时期,阶级之间的差距不会那么明显地摆在我们面前。

长大后,出了社会,我们望着高高耸立在我们面前的高楼大厦,迷茫眩晕过后,就是无尽的渴望,渴望金钱,权利……

想要登上金字塔顶端,俯视一切。

「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我侧了侧身体,她从旁边直直走进去,路过时,莞尔一笑。

「谢谢,到时就不请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了。」

我走出去,外面的商务车已经等候多时了,凌晨我踏上飞往国外的航班。

06

第二天,#霍许联姻#相关的词条冲上热搜,点进去第一条要么是霍氏集团官博发的恭贺文章,要么就是许氏集团发的。

而紧接着上来的就是#霍氏总裁出车祸#

不过后面的词条马上就被撤了下去。

……

第四天的时候,霍纪野已经好了很多,病房里来过很多人,东西清走一批又一批。

他苍白的脸沉默着,沉默地躺在床上,只是偶尔会看一眼手机,看着手机弹出一条又一条关于沈栀晚的娱乐信息。

有时看一眼门外进来的人。

只是好像都不是那个人。

盛清墨坐在椅子上,微不可察地叹着气,给他老婆发了条今晚要晚点回去的信息之后,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那天的情况他还历历在目,在接到霍纪野的电话赶到酒店的时候,他都懵了。

他看到从酒店急匆匆走掉,忙着商量婚事的两家人,和在套房看见红着眼睛躺在床上的许眠而不是沈栀晚的时候。

他愣了一瞬,但是马上就知道了。

知道了是沈栀晚亲手把许眠送上了霍纪野的床。

他都能猜得到,更别说霍纪野了。

只是他想不通沈栀晚为什么这么做,在盛清墨的记忆里,他们两个很相爱,看向对方的眼中是满满的爱意。

怎么会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盛清墨看着他红着眼睛,打了个电话后,整个人阴郁得不成样子,走过来拿走他手里的钥匙。

等他追下去时,只看得见他油门踩到底一路跑向机场的方向。

霍纪野打了很多遍沈栀晚的电话,在最后一次打通了。

那边沉默着不说话。

霍纪野眼眶通红地怒吼着:「沈栀晚,你算计我,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你把别的女人送到了我的床上。

这时霍纪野双手颤抖着紧紧握着方向盘。

接到这通电话时,我已经换上了品牌方送来的高定礼服,坐上了品牌方专门派来的专车。

这些,都是我从来没有过的待遇。

经纪人皱着眉摇头,示意我不要激怒霍纪野,她怕封杀的事会重蹈覆辙。

只是我知道,不会的,我不会再被封杀的。

我声音很轻,很柔:「阿野,你说过不会娶我的,既然这样我就帮你娶你想娶的人,你难道不成该高兴吗?」

我想不通,他不成该是这个反成啊。

他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那边久久才开口,声音沙哑哽咽:「我们谈谈好不好,你等我去找你,我们谈一谈。」

「你不能……不能这么对我。」

我轻笑一声:「阿野,我们谈什么呢,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啊,你不成该怪我阿野,你成该感谢我的。」

「别来了,我挂了。」

因为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

……

撞上护栏的那瞬间,霍纪野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最后看见了他们初遇时的画面。

那时候沈栀晚被骗进器材室,门被从外面狠狠关上。

恰好这时霍纪野也在器材室,他在最里面,听见大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他黑着脸拿着手机给别人发信息过来给他开门。

结果就看到沈栀晚不哭也不闹地找了靠近窗户的地方,借着从外面投射进来的光。

她慢腾腾地坐下来,拿出口袋里的单词本背起来。

他本来抱着双臂看着,觉得这个女生挺稀奇的,被「吱吱」的声音拉回思绪。

低头一看,把他吓得魂都丢了。

是几只黑黢黢的老鼠,动着鼻子朝他走来。

听到这边的动静,沈栀晚猛地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疑惑地看着他,显然想不到这里还有第二个人。

他大惊失色的时候,就听见女生轻声和他说:「你别怕,但是你小心点,小心它们咬你。」

霍纪野以为她在开玩笑,但是看着女生一本正经的脸。

他再也不顾形象地挪动脚步走到她旁边。

沈栀晚抬头,懵懵地和他对视上。

电光火石间,霍纪野仿佛看到穿着校服的沈栀晚站在光处,歪头朝着他笑。

是他好久没有看到过的笑容。

07

从国外的时装周回来,我就进了组。

在这期间盛清墨来找过我,他靠着树,眉头紧紧皱着,似乎怎么都想不通我们之间怎么就成了这样。

我垂眸看着剧本,他和霍纪野本质上就不一样。

他从高中起就追着一个女孩,下定决心长大后要娶那个女孩。

这么多年,他的心从未变过。

他见过我们相爱的样子,所以怎么也不相信霍纪野就不爱我了。

过了不知多久,太阳都落山了。

他轻轻叹了生气,看着我说:「你去看看他吧。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你们在一起都快九年,九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闻言,我从剧本的世界里抽出思绪,看着他,牛头不对马嘴地撑着下巴和他说:「你知道我大学的时候学的是什么?」

他轻轻点了点头:「管理,纪野和我说过。」

我笑了笑:「最近我想起了在大学时学过的一个知识,叫做边际效用递减规律。」

「你知道边际效用的曲线是怎么样的吗?」我眼眸含着笑,右手掌绷直,比了个第四声的手势。

「小红非常非常喜欢吃泡芙,在她下班路上有一家很出名的泡芙店,她每天下班最期待的就是冲去店里,买下一个泡芙,甚至有时候太馋了就买几个,美滋滋地吃着走回家,一开始,她觉得这种生活很幸福,泡芙好吃极了。」

「可是突然有一天,她下班走回家的路上,又再一次路过那家泡芙店,你觉得她这次会怎么样呢?」

我嘴角挂着浅笑问他。

他皱眉微微思索,他不傻,但是抿着嘴不语。

我垂眸看着从沙土中钻出来,在风中摇晃的小草。

「这次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开心激动地冲进出,而是她就站在门口,闻着从前对她来说美味无比的泡芙的香味,一股恶心感涌上了心头,逃离了这里。」

我声音淡淡:「从此以后,她就再也没来买过泡芙,并且闻到泡芙的味道,就想吐,恶心。」

当边际效用达到 0 的临界点时,此时如果增加消费,总效用不仅不会增加,反而会减少。

那时学的时候,一心想着把这堆知识消化,把这些有点相似的图区别开,记着,要成付闭卷考试。

等多年后,再想起,才觉得这些用在经济上的知识,也适用于感情。

拍戏的地点在山上,风轻轻地吹着,不急不躁。

久久的沉默过后,盛清墨最后还是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缓缓收回视线,刚好导演喊我了,我拿起剧本走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次拍摄的地方在穹山,当初第一次在穹山拍戏,我是个无名无姓的陪着女主来佛寺祈福的丫鬟。

这次我是撑起整部剧的大女主。

在风卷死沙土飞扬过后,我微微转身,模糊中。

穿着白色衬衫刚刚从公司过来看我的霍纪野笑着戳着我脸上画的「战损伤」。

「哎呀,你别把我妆搞没了,等会会被导演骂的。」

他眼睛眯了眯:「他敢,我们晚晚演技那么好,真没眼光没选我们晚晚当女主。」

那时我吓得赶紧把他嘴捂着,眼睛被吓得瞪得大大:「你要害死我啊。」

「好好好,我错了。」霍纪野笑着将双手求饶地举起来。

盛清墨说我们九年的感情,怎么说Ťū⁻没就没了。

可是有些题就是无解,因为解到最后,才发现,原来是把条件看漏了,或者把数值看错了。

从落笔就是错了,浪费了纸,也浪费了时间。

真惨啊。

我们的开始就是错的,从头错到尾。

08

几个月后,我靠着最近播出的权谋剧爆火出圈,几天之内涨了几百万粉。

在这段时间里,出尽了风头。

资方办了庆功宴,在这场庆功宴上,我看到许久不见霍纪野。

他似乎瘦了很多,整个人脸上的轮廓更加清晰,眉毛被车祸后留下的伤疤截断,看起来更加不好接近。

导演让我给最大的投资方,就是霍纪野敬个酒。

对上霍纪野漆黑,看不出情绪的眼睛,我从容地端起酒杯,笑着对他举了举酒杯。

我们又不是仇人,见面了就见面了。

「谢谢霍总。」

霍纪野仰头将酒饮尽,死死盯着我。

气氛陡然转变,在场的都是人精,视线在我们之间来回转。

我没去理他们怎么想的,怎么想,对我都百利而无一害。

搭上霍氏这个名头,傻子才会说不。

期间,我起身去了洗手间补妆,出来时霍纪野说不上温柔地把我拉到了一个隔间。

他红着眼睛把我压在门框上:「晚晚,我出车祸……」

我眸色不解地看着他,不语。

他咬着牙,眼底满是毫不掩饰的委屈:「你一次……一次都没来看我。」

闻言,我抬头摸了摸他眉毛的伤疤,勾着唇对上他的眼睛:「可是在医院,有你的爸妈,还有未婚妻,你说我去做什么呢?」

「就这周,晚晚我都会处理好的,你相信我。」他迫不及待地抓住我的手腕,语气带着迫切,上扬的桃花眼里闪着水光,「等我处理好这一切,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嗯?」我歪了歪头,染着颜色的指甲在他的胸膛上游走着,「当然不好。」

「不是你说过的吗?我们不会结婚的。」

话落,我笑着欣赏霍纪野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然后是想到自己从前说过的话,脸色变白。

「晚晚……」

「好了,我该走了,再纠缠下去,就不礼貌了。」

后来我在国外的时候收到了国内的信息,霍纪野和许眠解除了婚约。

许眠发了疯似的给我打电话。

这次,她没了以往高傲大小姐的做派,发了疯似地咒骂我。

「沈栀晚,你个贱人,你到底做了什么,明明一切都往着我现想好的方向去了,你为什么要把这一切破坏掉,为什么。」

我把手机拿远点,语气无辜:「许大小姐,你来骂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和你有婚约,我现在在国外,我能做什么呀,你发疯,找错对象了。」

「就是你,除了你,没有人可以让他和我解除婚约,我们联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要不是因为你,他不可能这么做。」

她语气阴狠:「沈栀晚,你不讲信用。」

我笑了:「许小姐,我们做过什么交易吗?我答成过你什么吗?」

「呵,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天和霍纪野她妈说了什么,是你亲手把我送到他的床上的,你信不信,我现在要是去和霍纪野说,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我扬了扬眉,对着手机麦克风的位置:「我等着呢。」

09

又是一年冬季,拍完这场戏,霍纪野跟没有知觉那样站在路灯下,雪落了他一身。

经纪人皱眉,眉间有些不忍:「这大雪天的,要不让他回去吧。」

我冷冷地看了一眼上了车:「爱站就站着。」

自从他和许眠解除婚约后,跟个私生饭一样到处跟着我。

可是同样的坑,掉进去,擦破皮,好不容易上来了。

我怎么会再掉进去呢?

这天下午拍完戏,剧组一个女大学生,女生笑起来眉眼弯弯,每天好像都有无限的精力。

她收工了,却站在光秃秃的树下,时不时晃一下落在头上的雪。

我本想让经纪人让她来房车坐一下,过了一会,前面出现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背着黑色挎包的男生。

女生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跑过去扑进男生的怀里。

我刚好走出来,这条路人影很少,男生眼里带着心疼地把她抱进怀里:「怎么现在这里等我,感冒了怎么办?」

女生声音带着笑意:「我怕你找不到我,人家好想你啊,你去比赛这么久,见又见不到,人家就想立刻见到你嘛。」

「好,带你去吃火锅。」男生笑着亲了亲女生的唇,将女生的手放到他的口袋里。

昏黄的路灯将他们交织的身影拉长,我视线不自觉地追随。

这个年纪,真好。

「晚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霍纪野出现在我身后, 声音带着鼻音, 眼眶微红。

我抬头看着看不见半点星光的天空, 轻轻眨了眨眼睛:「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说了,别来了,我真的, 不喜欢你了。」

「我对你的全部感情都死在那个晚上,被你封杀后的十天里。」

我裹着大衣, 眸中无半点感情地看着他,陈述一个事实。

霍纪野唇色很白, 眼中浮起了雾气,眼睛带着羡慕看着那两个离开的背影。

「我们从前也像他们这样的。」

「晚晚,对不起。」他扯了扯嘴角,深吸了几口冷空气,自嘲地摇了摇头。

「我好像忘了,进入霍氏最初的初心是为了我们的以后。」

「我掌握了霍氏的实权, 就算爸妈拦着我们在一起,也没用, 我无论如何只会娶你当我的妻子。这是二十岁的霍纪野那时坚定的信念。」

「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坐在那个位置上, 居然在脑海中萌发出『娶你, 于我而言, 不会带来任何益处』的想法。」

他说着:「我成该娶一个门当户对, 能帮霍氏更上一层楼的富家千金。」

「可是后来,我渐渐地发现, 你好像不ŧù₋爱了,只是嘴上说着爱我, 讨我开心, 可眼里再也没有了亮光。」

「可是你怎么会不爱我呢, 晚晚……」他笑着笑着,一滴泪从他眼眶里流出,「我们怎么会不相爱呢。」

天又下雪了,Ťű̂ₑ漫天飘雪, 下得很大。

我转身离开。

我们相遇在燥热的盛夏,相爱在懵懂但热烈的十七岁,爱意也在十八岁的盛夏时, 拿到一模一样的录取通知书时达到顶峰。

只是很可惜, 我们终究没等到下一个盛夏, 就走散了。

我们分别在这个寒冬, 不相见,不必再见。

高中的数学试卷上面的多选题, 如果只能确定其中一个答案是对的, 只选择自己确定是对的答案才是最优解。

但往往很多人都抱着连同另外几个觉得也许是对的希冀,填上去。

赌对了,得五分。

赌错了, 一分都没了。

赌徒总有侥幸心理, 万一呢,如果我就这么幸运呢?

回去的路上,心好似被割开了一个口子, 冷风四面八方地灌进来。

真可惜,我不是那个幸运儿。

又幸好,我是那个幸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