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商颂在一起的第七年,他遇到了命定 Omega。
所有人都说,我是商颂克制本能去爱的幸运儿。
他也那样想,骄矜道:「苏庸是 Beta 又怎样?我只爱他一个。」
可凡事有例外,也有天定。
「但,我终究还是需要一个孩子。」
他将年轻隽秀的 Omega 拉到身边,调笑道:
「你年轻,好生养,我勉强能接受。」
七年婚姻,我只用了七天让自己抽离。
离开那天,天气很好,心情也是。
我一如往常地给商颂打领带。
笑着送他出门。
只是这一回,我没有说「等你回家」。
1
商颂易感期结束前一天,我没在家里默默等着。
偷偷去了他的专属会所。
商颂是顶级 Alpha,每次易感期都会来这里硬扛。
他担心自己伤到我。
我很开心他这样为我着想,但也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也做了许多努力,想去接纳他的全部。
这一次,提前一天去找他,是想告诉他一些好消息。
套房里没人,床榻凌乱。
柔软光滑的床单和被子上,异常黏腻。
但我并不觉得奇怪,易感期的 Alpha,精力旺盛,总要发泄。
来收拾房间的阿姨是个陌生脸,帮我指路。
「你也是房主的朋友吗?他们在顶层聚会。」
会所顶层,觥筹交错,灯光暧昧。
我站在入口阴影处,有些茫然。
大部分人我都认识。
是商颂的朋友们。
也有不认识的。
一直跟在商颂身边,那个清秀乖巧的男孩子。
看上去很年轻,大概还是读大学的年纪。
我突然闻到了好多种味道。
不是烟酒或者香水味。
而是从未嗅到过的,或甜腻或侵略的信息素的味道。
忽浓忽淡,忽近忽远。
我分辨不出哪一种味道,是属于商颂的。
太过杂乱,我并不习惯。
抬手捂住口鼻。
有人调侃商颂:「颂哥,你都三十了,才遇到刚满二十的命定 Omega,什么感觉?」
有人接话:「以前易感期都得硬熬三天,这次爽了一天一夜,颂哥怕是要迷上 Omega 了吧?」
有人反驳:「颂哥可是大情种,只喜欢家里那个平庸的 Beta。」
无论是语调还是表情,都带着调笑。
商颂挑眉,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一饮而尽。
将空酒杯抛到说话的人身上。
不轻不重道:「别瞎说话。」
我往后撤,侧身靠在墙壁上。
盯着泄露在门前,散乱的暧昧光华,不愿看他的表情。
商颂的心情很好,话也不像从前那样少。
「苏庸是 Beta 又怎样?我只爱他一个。」
这话钻进我的耳朵里,害得我耳廓发痒。
像蚂蚁在爬。
商颂接着说:「Omega 解决易感期确实又爽又快,但也仅此而已。
「什么命定不命定的,这不重要。
「我留下他的唯一理由,是我已经三十了,该有孩子了。
「我的宝贝生不了而已。」
我藏在昏暗中,沉重地转头,用余光偷窥我的爱人。
他将那个乖巧无辜,杏眼圆腮的 Omega 拉进怀里。
拍了拍他的脸蛋,「正好你年轻,好生养,我勉强能接受。
「就算不小心标记了,问题也不大。
「这样,我平时也不会那么暴躁,害苏庸承受不了,身体发痛了。」
Omega 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轻轻地点头。
满眼濡慕,鼻尖深深嗅着商颂的味道。
「我都听哥哥的。」
2
朋友们都笑闹他。
「这么乖?你可是他的命定,颂哥只会食髓知味,这可是 Beta 比不了的,你完全可以娇纵一点。」
「还好嫂子是 Beta,就算颂哥真标记了时乐,他也不知道。而且标记后,颂哥的信息素就只有他的 Omega 能闻到了。」
「要是发现了怎么办?」
有人问。
商颂又拿了一个高脚杯,缓缓摇晃。
扯唇露出一个带着戾气的笑。
「那我就唯你们是问。」
人声骤然消失,空气莫名压抑。
空气中游荡着轻柔和缓的纯音乐。
那 Omega 小心翼翼地捏住商颂的指尖。
无辜道:「哥哥,我有些害怕。」
商颂轻笑着点了一下他的鼻尖。
喝了一口红酒,垂头,渡进 Omega 的唇中。
「胆子这么小,怎么敢跟我?」
又热闹起来了。
总是对我说这一辈子非我不可的 Alpha,却在跟小他十岁的 Omega 接红酒味的吻。
我只是 Beta,不懂命定,也无心对峙。
手指有些抖,从口袋里拿出一板药片。
上面写着「非卖品」三个字。
我攥得越来越紧。
锋利的边缘嵌进肉里。
我却感觉不到疼痛。
一如我默默地来。
我转身,又默默地走了。
路过垃圾桶时,抬手将药片抛进去。
3
商颂在外面待满了三天。
也没有忘了联系我。
他给我打过语音电话。
隔着手机,他的气息紊乱,呼吸粗重。
一如以往他忍耐易感期时会发出的动静。
再难受,他都会在每天清醒时,跟我打视频。
问我一天到晚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心情怎么样,有没有想他。
这次,他没有打视频。
而是换了语音。
我点击切换,申请视频聊天。
等了好久,商颂接了。
人在床上,后背倚着高高的枕头。
穿着浴袍,满头大汗。
额头青筋蜿蜒,眼底血丝蔓延。
分明难耐,却从容地直视着我。
「宝贝,是不是想我了?
「我也想你,再等等,今晚我就能回家了。」
我的视线,在小小的屏幕中,从他的眉眼,扫到手机镜头的边边角角。
商颂分明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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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下角的被角却细微地抖动。
幅度很小,频率很快。
我闭了闭眼,敛去所有情绪。
麻木地勾唇,「你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狼狈。」
给自己机会,也给商颂机会。
说出真相,好让我们体面些,好聚好散。
「这次易感期,比往常症状轻吗?」
商颂只愣了一瞬,就想好了借口。
「换了强效抑制剂,是要好一些。」
说不上失望,只是有些心寒。
但还是问他,「那怎么不回来?我可以帮你。」
这话其实我说过无数次。
但商颂总是说我不懂 Alpha 的易感期多恐怖。
他不想伤害我,从来不让我出现在易感期的他面前。
他说:「视频里还好,你要是在我面前,我真的怕会把你生吞活剥掉。」
他分明已经好了。
却还是流连忘返。
「宝贝,我还没恢复彻底,闻到你的味道会发疯。」
「我是 Beta,没有信息素。」我淡淡道。
「但我就是觉得你很香,勾魂夺魄的香。」
他含笑看着我,哄我:「你乖,今晚我就回去了。
「到时候给你带礼物赔罪,谁让我把亲爱的宝贝晾在一边。」
我确实不开心,任由他误会。
挂断了视频。
看着落地窗外的后花园。
里面开满了红色和蓝色的勿忘我。
是一个品种,只是有些刚绽开的红色花冠,还没来得及变蓝。
这些花是我和商颂结婚时一起种下的。
我们都喜欢勿忘我的花语——永恒的爱。
如今看来。
没有花开不败。
也没有永恒的爱。
我也该离开,给别人腾腾位置了。
4
中心给我发短信。
预约下一次的体检和试药。
时间是后天。
我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药没吃,体检还是得有。
商颂是顶级 Alpha,却为了一个 Beta 坚持了十年。
偌大的家业,没有一个血脉能够继承。
我是内疚的。
但我也不愿让商颂跟别人有孩子。
所以,从去年年底开始,我就在尝试各种办法。
我有一个 Alpha 朋友,在分化研究中心工作。
我询问了她很多事,例如 Beta 真的不可能怀孕吗?怎么样才能怀上呢?
她说中心一直在研究转化药,到了临床试验阶段了。
可能需要几年,才能投入市场。
吃药的周期也需要一两年。
问我能不能等。
我等不了,急切地想拥有一个我和商颂的孩子。
提出了试药。
已经半年了。
最近,我偶尔能闻到一些味道,后脖颈偶尔发热发痒。
就连身体内部,好像也在一点点发生变化。
像是退化的腺体和萎缩的孕囊在重新发芽,等待开花。
在发现商颂出轨前,我欣喜于每天的微小变化。
但到此为止了。
他不用再努力忍耐。
我也不用再努力转化。
我们都会回到原本的轨道上。
他做他的人上人。
我过我的庸常一生。
5
商颂不到六点就回来了。
捧着一束包装精美的勿忘我。
还带回来一套青花瓷茶具,我认出来这是前段时间出土的一套古代茶具。
那会儿看到报道时,这些茶具上满是泥土。
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我喜欢瓷器,随口跟商颂提了一嘴。
「这套茶具即便蒙尘,也很漂亮。」
商颂笑而不语。
在今天,把这套茶具捧到我面前。
颇有些得意,邀功道:「你老公我厉害吧?」
他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唇角。
「宝贝,还不快点奖励我。」
我看着他殷红的唇。
眼前却浮现前夜,这唇沾满红酒的样子。
有些想吐。
我仓促转身,将茶具放在茶几上。
「老夫老妻的,别整这些有的没的。
「该吃饭了。」
大该是早已餍足,商颂并未坚持。
自顾自地将勿忘我摆在最显眼的地方,上前来揽住我的腰。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他垂头,蜻蜓点水,吻了吻我的后颈。
「宝贝,为了赶回来陪你吃饭,我连公司都没去。」
他好像付出了很多。
但我无法再感动。
垂头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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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真辛苦。」
满桌珍馐,偏我食不知味。
6
易感期之后的几天,商颂总是很忙。
公司堆积着很多工作,等着他处理。
他起得早,我也要跟着起来。
这是我们的习惯,我帮他打领带,送他出门。
我没有工作。
自从商颂夺权商氏后,他就不让我工作了。
我原本的工作是个陶艺师。
幼时没钱,只读完了高中。
在深巷中跟着老师傅学手艺。
捧着自己做出来的第一个陶罐回家时,被狼狈的商颂撞碎了。
我还没来得及生气,他就倒在了我的身上。
活像个碰瓷的。
碎了陶罐,捡回来个大麻烦。
他是私生子,深陷夺权斗争。
又凶又坏。
赖在我小小的出租屋里,躲了三年。
吃我的喝我的,还总勾引我。
说我帮了他,他没钱还,肉偿。
我虽然不信,但也没拒绝。
他太帅了,肌肉也很好摸。
我被他的身体迷花了眼。
退一万步讲,有多少 Beta 可以睡到这么帅的 Alpha?
我可以吹一辈子。
后来有一回,他的对手找到了他。
我替他挡了一枪,伤到了右手。
再拉陶胚的时候,总是控制不住地颤动。
我做出来的瓷器,总是不完美。
商颂看着看着,就抱着我流泪。
说对不起,毁了我的梦。
后来他成功上位,捧着一束勿忘我,跑来跟我求婚。
说他把自己赔给我。
我只觉得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要把我砸死了。
晕乎乎地结婚。
晕乎乎地住进豪宅。
什么都不干,也觉得这辈子值了。
我就这样,跟商颂生活了七年。
却骤然发现,人的欲望,恒久增长。
有了爱情和婚姻,金钱和闲散。
却还奢求着永恒不变的真心。
太贪心了。
我不该忘了我的名字就是庸。
我从美梦中醒来,困顿地帮商颂挑好今天的领带。
一如往常细细地帮他系上。
今天的领带色系,跟他的西装不是很搭。
但他没发现。
弯腰同我拥抱。
「我去上班了,等我回来。」
我轻轻推开他。
「一路顺风。」
没再说「等你回家」。
我不会再等他了。
7
次日,我去了分化中心。
抽了几管血,也检查了腺体和腹部彩超。
鹿漾说我的状态不错,血检检测出了微量信息素。
很快就能稳定感受到信息素了。
还问我最近有没有察觉到。
我点头。
她含笑看着彩超图,指着中央边缘清晰的囊体图案。
「这里有发育一些了。
「要不了一年,你就可以得偿所愿,开始备孕了。」
我安静地看了一会儿。
完全想不起来几天前的期待和兴奋。
笑了笑。
「不了,我已经扔掉分化药剂了。」
鹿漾有些疑惑,但没有生气。
平静地将检查单放在桌上,迟疑地问我:
「为什么突然不吃了?
「我提醒过你,分化过程是不可逆的,你现在断掉药,已经体现出来的分化特征也不会消失。」
「虽然不会继续分化,但也回不去了。」
我当然知道。
试验之初,鹿漾就对我叮嘱再三。
当时我满心都是生个孩子,跟商颂在一起一辈子。
没想过其他。
可世事难料,再信任的爱人。
也会在某一瞬间突然烂掉。
我张了张口,淡淡地说:「我的配偶遇到了命定 Omega。」
鹿漾怔忪一瞬,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我想说 Alpha 和 Omega 之间的吸引力是天生的,命定更是可遇不可求,但这不代表你丈夫是对的。」
她拿起签字笔,在试验记录本上写写画画。
在我的名字后面用红色字体批注:试验中断。
「幸好还来得及止损,苏庸,去做你自己吧。
「不管你信不信,Beta 比 Alpha 和 Omega 更自由。」
我站起来,跟她虔诚道歉道谢。
试验是免费的,我为她提供数据,她为我提供一切帮助。
随意中断试验,该我道歉。
8
我没什么朋友,鹿漾算一个。
她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在瓷器展会上偶遇。
她也是唯一一个被我邀请参加婚宴的朋友。
跟商颂结婚后,上流圈子里的 Omega 看不上我。
Alpha 们都去巴结商颂,不敢靠近我。
Beta 们都对我很恭敬,也会用艳羡的眼神看我。
商颂说这样也好,这样我就只用专注他一个人。
我的世界似乎只剩下商颂。
如今把他刨去,我就只剩下自己。
不知不觉,我就走到了与商颂相遇的巷口。
往里走,深巷内早已变了个模样。
陶艺店没了,换成了一间清雅的酒吧。
夕阳西斜,酒吧里已然嘈杂。
我并不想借酒消愁,忽略心中那点物换人非的多愁善感,转身想要离去。
酒吧里突然跑出来一个穿着侍应生制服的年轻人。
面色潮红,呼吸炽热。
撞到我的一瞬间,一股浓到呛鼻的蜜桃香灌进我的鼻腔。
他跑得踉跄,很快在拐角处右转。
几个烂醉的黄毛 Alpha 追出来。
骂骂咧咧。
「艹,那个小 O 跑得真够快。」
「差点就得手了。」
「没事,他喝了诱导剂,腰软腿软的,跑不远。」
其中一个朝我抬下巴。
「喂,你有没有看到一个 Omega?往哪儿跑了?」
还有一个凑到我面前,鼻尖翕动。
「你是 Beta 还是 Omega?好像有点香味。」
我心脏一紧,朝左边指。
「那边。」
他们又确认了我没有信息素后,朝岔路左边追去。
我有些后怕,拍了拍心口。
终于理解鹿漾说的「自由」是指什么。
9
有些放心不下,我顺着那个水蜜桃味的 Omega 寻去。
一条巷子快走到底了。
我才意识到,这甜腻的味道,我是有些熟悉的。
虽然只嗅到过一次,但足够深刻。
我顿住脚步,停在拐角处。
听见一道急切的脚步声靠近 Omega。
Omega 扑进某个怀抱里,闷闷地哭诉。
「商颂哥,我被诱导发情了,你帮帮我好不好,呜呜呜。」
商颂的语调有些气愤。
「我是不是让你别干那该死的工作了?
「陪酒就这么好?」
Omega 哭得可怜,说话一顿一顿。
「我不想拿你的钱。
「我也是有自尊的。
「我自己会赚钱,也没有陪酒!」
商颂磨了磨牙,脚步声变重了。
「那你跟我干什么?」
我低下头,想了想。
打开手机相机,隐秘地拍视频。
还是不甘心,探头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
商晏将人抱在怀里,走得很急很重。
Omega 听了这个问题,从他的怀里抬起头。
双眼迷蒙地去乱七八糟地亲商颂。
惹人怜爱地说:「我喜欢哥哥,太喜欢你了。」
商晏脚步一顿,在拐角处颠动手臂。
将人换了个盘在腰上的姿势。
抵在墙上。
捏着他的下巴,狠狠地吻下去。
「又蠢又可怜的小东西。」
他们唇舌交缠,水渍声响。
我躲在阴暗处,呆呆地看着手机里的视频。
啪嗒。
手机屏幕上下雨了。
一滴,两滴。
模糊了画面。
抬头看,万里无云,是我的眼睛在下雨。
我闻到商颂的信息素了。
是很熟悉的味道。
后花园里,到处都是那种花香。
怪不得我说喜欢勿忘我的时候,商颂笑得好像偷腥的猫咪。
我问他笑什么,他也不说。
只狠狠地吻我,说我很有眼光。
怪不得他跟我求婚时,送我一捧勿忘我,还说把自己赔给我。
我泡过勿忘我花茶。
有些苦,但细品的话,会有回甘。
不像它的花香,苦到我的舌尖发涩发堵。
10
回家的路上,商颂来了电话。
嗓音有些沉,饱含歉意。
「宝贝,工作积压得太多了,今晚得加班。
「我会在公司休息室歇一晚,你好好吃饭,不用等我。
「等我忙完,会好好陪你。」
我扯了扯唇,轻声说好。
不回来也好。
我装正常也很累。
我知道我应该潇洒些,不管不顾,拎包走人。
可我只是个普通人。
我只能一点点地抽离。
我把商颂送给我的奢侈品和古董瓷器都卖掉了。
很多钱,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商颂给过我银行卡,让我随便刷。
但我生来就节俭,不知道该怎么花大笔的钱。
临到现在,才觉得亏了。
我没那么高尚,跟了商颂七年,还能洒脱地净身出户。
我的青春可能不值钱。
但也不是一点都不值。
我将近千万的钱转给了鹿漾。
鹿漾给我打电话。
我解释:「一半算之前的试验经费,一半你以后再给我。」
鹿漾知道我在为以后做准备。
没多说什么。
11
Omega 的发情期,跟 Alpha 的易感期时间差不多。
商颂三天后才回来。
换了一套我没见过的西装,领带打得不太工整。
手里提着礼盒。
是江诗丹顿的手表。
他把礼盒塞到我手里,亲密地拥住我。
疲惫地说:「我好想你啊。
「连续加了三天班,好累,需要你给我充电。」
我阖着眼皮,心脏密密麻麻地泛起刺痛。
到底要多从容,才能刚从 Omega 的床上下来,又能毫不顾忌地拥抱我?
这难道是 Alpha 生来就自带的游刃有余吗?
我不得而知。
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挣开那看似温暖实则扎人的怀抱。
「累了就早点休息吧。」
商颂扯松领带,有些不满。
「这么久没亲热了,你就不想我吗?」
我默了默,扬起唇角,去脱他的外套。
「那我帮你洗澡?」
商颂也扬了扬唇角,又想起了什么。
蓦得顿住。
亲密地刮了刮我的鼻尖,调笑道:「还是算了,你老公太累了,得好好休息。
「等过几天,我保证喂饱我的小馋猫。」
我看着他的指尖,落下唇角。
什么太累了。
分明是身上有不少野猫挠的痕迹。
商颂看出来我不快,哄我:「过两天有个瓷器艺术展,我弄了两张邀请函,到时候我陪你去。」
我勉强提起唇角,兴致缺缺。
「你有空吗?我一个人去也可以。」
商颂勾住我的手指,将我拉到沙发上。
「当然有空,不然我这么辛苦工作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想挪出空来多陪陪我的宝贝?」
我无言地看着他,想问问他是不是信了自己的鬼话。
但没有意义。
只会徒添争执。
我突然说:「商颂,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商颂哈哈一笑,抬起我的手。
吻我的手心。
「总不可能是我。」
我也笑,一字一顿道:「我最讨厌骗子。」
他以为我在逼他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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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声好气地说:「不骗你,我真的会陪你去。」
他举起手,发誓。
「骗你是狗。」
这种轻飘飘的誓言,老天爷每天能听到一万遍。
没空去惩罚每一个骗子。
我抽出手,推了推他。
「去休息吧。」
12
我连续几天没闻到商颂的信息素。
不知道是勿忘我的花香太浓,还是恰好我这几天鼻子不灵。
去展会那天,我知道为什么了。
展会上有很多 Alpha 和 Omega。
我闻到了隐蔽的,杂乱的信息素味道。
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其中,没有水蜜桃的清甜和勿忘我的淡香。
商颂确实推开工作,陪我来了。
还在这里碰到了那个 Omega。
他的脖子上挂着工作牌。
时乐两个字很大。
碎发清爽,圆眼无辜。
弯腰垂头行礼时,后颈会露出明显的标记。
一圈规则的牙印。
我虽然不是 Omega,但基本的常识我还是知道的。
他被永久标记了。
所以没有味道,也不怕待在 Alpha 聚集的场所。
更不用怕突然发情扰乱展会。
商颂看到他,脚步顿了顿。
很快又恢复正常,随我一起看展。
只是中途,他说要去一趟卫生间。
我下意识跟着去了,缀得远远的。
看着他将时乐拉到角落。
指责他:「收起你的小心思。
「不要以为我标记了你,你就有恃无恐。
「要是苏庸发现了,就算你是我的命定 Omega,我也能让你洗掉标记。」
时乐很委屈,无辜地说:「我们学校组织了志愿者,有学分拿的。
「我不知道你们会来。」
说着,他哽咽地抹泪。
「你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过,为什么总那样想我。」
他推开商颂,跑出来。
跟我擦肩而过。
商颂在原地停留了一瞬,深吸一口气,转动脚尖走出来。
跟我面面相觑。
他愣住了,面色有些许慌乱。
「宝贝,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耸耸肩,也懒得装了。
朝时乐逃走的方向点了点,「不追?」
商颂很急,「你听我解释,我们之间——」
我摆手,打断他:「没关系,我能理解。」
他愣住,不解。
「你能理解?」
我想了想,做出爱惨了他的样子。
自嘲苦笑。
「你需要孩子,我不能生,只能接受你跟 Omega 生孩子。」
商颂仔细看了我好久,似笑非笑。
「你这么想?
「那我算什么?我对你的心意是可以随便分给别人的吗?
「我跟他什么都不是!」
他生气了。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无视他的无理取闹,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有一半展位没看,我先走了。」
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14
发现商颂出轨的第六天晚上。
他跟我冷战了。
一整天,只跟我说了一句话。
「等你知错了,我再回房睡。」
我乐得自在,送他出门。
当晚就拟好了离婚协议。
第七天,一条陌生号码给我发了一条短信。
我去到咖啡厅时,时乐已经到了。
他很平静,也很成熟。
「听说你能接受我的存在?」
他呷了一口咖啡,抬起下巴,冲我笑了笑。
「你没必要以退为进。
「你只是个普通的 Beta,而我是他的命定 Omega。
「你只是占了比我早生十年的好处,霸占了我的 Alpha 十年。
「就算你负隅顽抗,他也迟早会回到我身边。」
我一句话都没说。
之前真的以为他是不得已,是个可怜的被性征桎梏的孩子。
至少,他从未跟我耀武扬威。
现在看来,不是不想,而是不屑。
因为我不配。
我端起咖啡,有些烫。
犹豫了几秒,是泼他身上,还是喝掉。
最后,我将咖啡放在桌上。
站起来扇了他两耳光。
「插足别人的婚姻,是贱。
「做了恶心事,还舞到我面前,是贱得没边。」
时乐终于不再人淡如菊,气红了眼。
我转身就走。
「祝你们两个贱人白头偕老。」
15
我不清楚时乐会不会跟商颂告状。
无所谓。
回家后,我简单收拾了行李。
只带了身份证明,什么都没带走。
掘了后花园,将所有勿忘我埋进土壤里。
在客厅茶几上,留下了一个 U 盘、一份离婚协议。
坐了夜间的航班,飞机转大巴,大巴转摩托。
回到生我养我的青云山。
这里少有 Alpha 和 Omega。
也没有我的亲人。
但他们留给我的老房子,还没坏。
只是长满了青苔和霉菌。
我清理了三天,房子里才有了些人气。
16
时乐顶着一张红肿的脸出现在商颂面前时。
商颂是有些暗喜的。
他想着,苏庸就只是嘴上逞能,其实在乎他在乎得不得了。
就该这样。
他商颂废了多大的力气去对抗本能,去爱苏庸啊。
整整十年。
他为了苏庸,拒绝了无数 Omega 的诱惑。
凭什么苏庸能接受他和时乐在一起?
那不是说明苏庸不在乎他吗?
他接受不了。
闹了脾气。
看吧,才一天,苏庸就忍不住了。
他没管时乐的脸,哼着歌捧着勿忘我回到家。
家里没人,空荡荡的。
早上他跟苏庸冷战,苏庸还是给他系了领带。
还跟他说了「一路顺风」。
他将勿忘我插在他送给苏庸的古董花瓶里。
跟苏庸打电话。
他没有朋友,没什么地方去的。
肯定又去商场看瓷器去了。
可打不通。
打了三次,他才看到茶几上有东西。
看到离婚协议时,商颂慌了。
他没看 U 盘,而是冲上楼,看到苏庸的衣服和生活用品都在。
一个都没少。
松了一口气。
他以为苏庸在跟他闹脾气。
哄一哄也就没事了。
他很好哄。
他也没其它地方可以去。
直到他将 U 盘插进电脑。
听到了一段音频。
是他在会所顶层时,和朋友们说的那些话。
又看到了一段视频,是他去接被强制发情的时乐,被信息素勾引,情不自禁吻了他的画面。
最后,是一段文字。
【商颂,我可以接受你和别人在一起,是因为我打算退出。】
【我说过的,我最讨厌骗子。】
【你总说你是对抗本能在爱我,现在想想,这句话的意思也可以是:你本能地不爱我。】
【离婚协议签了吧,给我们所有人一个体面。】
【最后,我讨厌勿忘我。】
商颂红了眼。
不是的。
他是爱苏庸的。
爱他淡雅的眉眼。
爱他纯粹的笑意。
爱他做陶器时的沉静。
爱他替他挡子弹的勇敢。
可他是 Alpha,易感期时遇到了自己的命定 Omega。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炸满了烟花,炸昏了头,满脑子都是跟自己的 Omega 结合。
这是 Alpha 抵抗不了的天性。
他也没办法。
他也不想犯错。
不然,他早该犯错了。
不是吗?
商颂给所有可能认识苏庸的人打了电话。
却发现,除了鹿漾,谁都跟苏庸没有交集。
他去了分化中心。
找鹿漾。
鹿漾也是 Alpha,她一定能理解自己。
可鹿漾只是瞥了瞥他,递给他一本试验记录和体检报告。
她说:「他努力想要为你怀上孩子的时候,你选择了让 Omega 生你的孩子。
「他曾经也感受到过你的信息素,但好像,只有一两次。
「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除了改变体质,他从不主动联系我。」
商颂看着彩超上越来越明显的孕囊,哽住了喉。
早知道,他就再忍忍了。
那样,他和苏庸就会有孩子了。
再回家,商颂才恍然发现,后花园的花,消失了。
空置许久的那个闪着金粉的陶罐,不知何时又碎了。
他藏在别墅里的无香花,彻底不见了。
17
一周后,我出了山外。
山里固然清净,空气也好。
我能在山里制作陶瓷,但不好在这里烧制。
烧制瓷器需要高温窑炉。
我担心一不小心把山给点了。
还要重新买拉胚机。
家人留下来的拉胚机早就过时了。
我试了试手,太过笨拙。
再加上我拖后腿的手,拉不出好看的陶胚。
村里阿伯说他要去城里拉货,免费带我去。
我坐着突突突的三轮车,去了城里。
买好东西后,让人送进山里。
又把每一个陶艺店都逛了一遍。
问他们本地有没有窑炉。
问到天色擦黑,才找到一个。
是一个年轻男人开的陶艺店,藏在老巷里,很深。
他的窑炉在郊区。
他很热情地带我去看,略显可爱的虎牙一直露在外面。
说随便我用。
不要钱。
「现在有这方面兴趣的年轻人不多,我很开心有人能跟我一起享受等待瓷器出炉的过程。」
他说的话,好像自己是个中老年人。
我笑了,「你也很年轻啊。」
几周时间。
我烧出了三窑丑东西。
我和谢准两手灰扑扑地哈哈大笑。
「不好意思,太久没做了。」
「没关系,好事多磨。」
我转了转手腕,打算回去把这些不太完美的陶瓷送给乡亲们。
他们没那么讲究,还会夸我手艺好、能干。
手机响了。
是商颂。
他总打电话来,山里信号并不好,我大多接不到。
有时我接到了,他只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或者说他想来找我。
我说我已经回家了,除了离婚的事,其他事不要找我。
今天,他嗓音滞涩地说:「我离,你回来吧。」
18
谢准听说我要去中心城区办理离婚,热心地开车送我去。
我试图拒绝。
他说:「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最近要在那边准备个人展,顺路的事。」
他把我送到婚姻中心。
在外面等着我,笑着说:「来都来了,也看看我的展吧?」
我没能拒绝。
商颂在中心门口等着我。
他瘦了很多,眼眶凹陷,神情压抑。
问我:「那是个 Alpha?」
我不清楚,没闻到过信息素。
也没义务回答他的问题。
「与你无关。
「走吧,解除关系,好聚好散。」
商颂拉住我的手腕。
痛苦地亲吻我腕上的伤疤。
「可不可以不解除?
「我和时乐都洗掉标记了,你可以重新闻到我的信息素。」
「只给你闻。
信息素骤然蔓延,包裹在我身边。
我甩开他的手,一巴掌甩到他脸上。
退开几步。
捂住鼻子,冷淡道:「抱歉,我不习惯信息素,很刺鼻。
「我说过,我讨厌骗子,如果你这次也是骗我,那我只能走诉讼了。」
商颂骗过脸,许久没转过来。
似乎是不敢相信我会打他。
最后嘴唇颤抖。
退而求其次地说:「那我们还能当朋友吗?
「我们从头开始,你可以利用我,你喜欢瓷器,我给你办一辈子的个人展。」
我突然想起我做好的第一个陶罐。
它并不是特别好看。
但是我最喜欢的一个。
就算它碎了,我也把碎片捡起来,尽力修补。
用胶水粘好。
当时商颂尽管不屑一顾,但也口嫌体正地帮我补金粉。
丑丑的陶罐外表,蜿蜒了几道闪闪发亮的金粉。
任谁看,都知道它碎过。
不中看,也不中用。
「商颂,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撞碎了我的陶罐吗?
「后来我用它装你送我的花。
「花总是枯萎得很快。
「后来,我才发现,在我们都没注意的时候,罐子里的水都漏完了。」
没了根的花,失去了水分,只能枯萎。
陶罐碎过,补也补不好,装不住水。
不真诚的人,再怎么后悔,也洗不掉污秽。
「陶罐、花还有你,我都不要了。」
商颂脸色一瞬苍白。
「即便我又将陶罐修补好了?」
他激动地掏出手机给我看他粘贴陶罐的视频。
我看了一眼,便转开视线。
「真的能修好吗?」我淡淡反问。
商颂无言。
麻木地跟我去办理手续。
工作人员见怪不怪。
「又是 AB 夫妻,办理离婚最多的就是你们这些不信邪的。
「何必在一起呢?」
商颂怒吼,让他闭嘴。
工作人员吓得速度快了一倍。
把离婚证递给我们。
19
商颂犹如望夫石,眼睁睁看着我离开。
我没有停留,甩上车门就走。
来都来了,我抽空去跟鹿漾见了一面,请她喝茶。
顺便邀她去看展。
鹿漾拒绝了,笑着说她没我这么有艺术细胞,忙着做实验。
她把钱还给我,还说祝我自由。
三天后,我的银行卡里又多了好多钱。
商颂给我转的。
我没有清高到不要这些钱。
转手捐给我们村的村长,让他好好修路。
一周后,我跟着谢准去了他的个人展。
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制陶大师一色。
入窑一色,出炉万彩,都漂亮。
这是曾经教我陶艺的师父跟我说的原话。
彼时一色还是大学生,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我好像见过几次,但没有交集,印象也不深刻。
恰逢商颂出现,我被他占了心神。
没能认识这位天资过人的青年。
「谢准,你真低调啊。」
谢准轻笑,「没什么好张扬的。」
他突然说:「我看到你时,就认出你是我的师兄了。
「师傅说你的手受伤了,我以为你以后都不会制陶了。」
我含笑摇头,认真地看着展位上色彩形状各异的瓷器。
「人生不一定要完美,瓷器也是。
「艺术没有那么苛刻。」
忽然,展会某处起了争执。
谢准身为负责人,自然要去。
我也跟着去了。
展会入口处,时乐穿着工作服,被商颂拽着往外拉。
「谁准你出现在这里的,赶紧滚!」
时乐又气又委屈,满脸泪。
「是我的导师推荐我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又不是你的展会,你凭什么赶我走?」
谢准看了一眼我,走上前去。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展会,请你们不要大声喧哗。」
商颂看到他身后的我,甩开时乐。
怔怔地看着我。
喃喃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又委屈地指着谢准:「你是跟他来的?」
愤愤不平,诸多轻视。
「他不过是个 Beta!再有前途,也比不过我。」
我蓦地一笑,「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可,我也不过是个 Beta。」
商颂慌张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一样,苏庸,你不一样。」
我哪儿不一样?
就因为我救过他?
「一样的,商颂,换做其他人,当时我也会救的。
「在巷子里时也是,我是想去救时乐,不是去捉奸。
「就恰好,我发现他不需要我救。」
时乐和商颂都愣住了。
我抬头,跟谢准说:「你先处理,我继续看展。」
谢准颔首,我转身。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商颂。
从此, 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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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商颂
我找不回苏庸了。
离婚后,我醉生梦死。
朋友都劝我,干脆和时乐在一起,反正我们是命定伴侣。
我跟他们绝交了。
不久后,时乐找到我。
说他怀孕了。
我以为他想拿孩子威胁我跟他在一起。
冷冷道:「生下来, 我会给你钱。」
至于人,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时乐笑了, 笑得发颤。
「你想得美, 我已经打掉了。
「你这种人, 不配有后代。」
我看着他笑靥如花的样子,恨死了。
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在易感期的我面前, 我不可能失去苏庸。
都是他的错。
我恨不得掐死他。
可他的信息素一逸散,我的脑子就昏昏沉沉。
时乐讽笑着拍我的脸。
「你们 Alpha,生来就贱,还自诩深情呢?」
他也离开了。
我的身边,空无一人。
番外·谢准
师父总跟我说他有一个徒弟,跟我相反。
追求纯粹的色彩。
总是不满意自己做出来的瓷器。
但其实,他做出来的瓷器, 卖得最好。
我总想跟他讲讲话。
但他身边总有一个高大的男人。
缠着他,不离开他半步。
我不是没眼色的人。
就淡了攀谈的心思。
没想到过了近十年,他独自出现在我的店里。
问我:「老板,你知道哪里有窑炉吗?」
我笑了, 说:「我有。」
「免费给你烧。」
他总是不怕麻烦, 在青云山中窝着,独自一人, 做很多陶胚。
画上不太完美的图画, 一车拉到我这里来。
眼巴巴地盯着窑炉,数着秒等出窑。
师父说得对。
他确实很纯粹。
谈恋爱时是,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 也是。
「你也是房主的朋友吗?他们在顶层聚会。」
「其只」不需要经常。
偶尔即可。
为此,我花了三年时间。
才让他重新勇敢,拉着我的手,一起拉陶胚。
制出一套属于我们的郎红釉瓷器。
有餐具, 也有茶具。
这次出窑,我没有烧出其他色彩。
在一起两年时,苏庸的肚子里多了一颗小豆子,才几毫米。
我们都傻了。
但医生说他没转化完全, 不适合受孕, 风险很大。
苏庸想试试。
我不愿意。
对我来说, 没有什么比他更重要。
我逼着他打掉了。
他闹着哭。
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
我也哭, 不闹, 就静静地看着他。
他就不闹了,乖乖喝掉我递给他的药。
那之后,我每次抱他, 都会做好措施。
我的苏庸,只适合笑。
只适合在特定的时候流眼泪。
其他时候,我不想看到他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