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闺蜜、男友一起去探险哀牢山。
天色渐晚,我们三个人紧赶慢赶,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中及时出了山。
和闺蜜回到家,却收到了景区工作人员发来的消息。
【已经这么晚了,你再不出来,要是出了什么事,本景区概不负责。】
莫名其妙!
我明明已经在家里,都准备洗澡睡觉了。
直到男友也发来消息:
【欢欢,你玩够了吗?
【玩够了就赶紧从景区里出来,晚上,山里蛇虫鼠蚁很多的。】
我看着准备脱衣服和我一起洗澡的闺蜜,微微皱眉。
没错,我是在家里啊。
1
在我愣神的工夫,男友见我没回消息,直接打来了电话。
电话那端,他的声音是毫不掩饰地急促。
「欢欢,你怎么不回消息,我说的话你看见了吗?
「工作人员说了,太阳落山之后的哀牢山很危险,会有脏东西出没!
「我和明月就不应该留你一个人在那的……好了你快点往外走,我们在山口等你呢!」
听着男友江河一句句的催促,我奇怪地皱起了眉。
我刚还看见,闺蜜苏明月在浴室脱衣服准备洗澡啊。
怎么会和江河在一起?
下意识地,我放低了说话的声音。
「江河,你在说什么呢?
「我们不是已经赶在六点太阳落山前下山了吗?我和明月早到家了啊,还是你开车把我俩送到门口的啊……」
江河焦急地打断了我。
「欢欢,你别闹了,这里不是让你开玩笑的地方,哀牢山很危险!
「你快点出来,等我们回家,我给你买你喜欢吃的蛋糕,别再让我担心了好吗?」
恋爱三年,我太熟悉江河的一举一动了。
即便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他在那头的焦躁不安。
正要再跟他说什么,闺蜜拿着换下的衣服,从浴室门口探出半个身子。
我的视线不期然地与她撞上。
见我举着手机,闺蜜的嘴角咧开一个奇怪的弧度。
她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开口的声音有些尖锐。
「欢欢,你在给谁打电话呢?」
莫名地,我打了个寒战,快速挂断了和男友的通话。
装作若无其事,朝她笑道:「没打电话啊,我在躺着玩手机呢。
「爬山累了一天,胳膊弯不起来了,只能举着看了。」
大概是我伪装得很好,闺蜜在盯了我一会儿后,倏然笑了出来。
「没打电话就好,你可别背着我联系江河啊,我不想你当个恋爱脑。
「回来的路上你们吵得那么凶,要不是我拦着,江河都要和你打起来了,你说了和他分手的,我不许你再和他联系!」
说完,她又站在原地看了我好几分钟,才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流声,不时有拿放物品的碰撞声。
明明是很放松的氛围,可我却僵硬地躺在床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敢动。
什么分手?
我怎么一点都没印象……
正想着,手机屏幕亮了,是江河发来的信息。
【欢欢,你快躲起来!
【刚才和你说话的,不是真正的苏明月!】
2
不等我回信,那边紧跟着发来一条语音。
顾忌着浴室里洗澡的闺蜜,我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小,凑到耳边。
「欢欢,你陷进哀牢山的幻境里了!」
话音落下,我的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原因无他。
语音条中传来的声音,跟闺蜜苏明月的声音一模一样!
江河又发来几条消息,都是询问我这边情况的,但我却看着手机屏幕,一个字没打出来。
明明闺蜜在我眼前进的浴室,里面的水流声和动作声也一直没停止。
可从江河发来的消息中,又能看到闺蜜是和他在一起的,反而是我落了单。
……
他们其中,一定有个人在撒谎。
正想着,哀牢山的景区工作人员也给我发来信息。
【季小姐,你男朋友和闺蜜一直在催,让我们的工作人员进山去找你。
【天黑之后的哀牢山是很危险的,麻烦你不要意气用事,快点把定位发过来,我们组织人员接你下山。】
看到信息后,我的心中猛地下沉,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工作人员是我通过官方公众号添加的,他们是没必要骗我的。
那么……
我应该真的,还在哀牢山里。
意识到这个事情后,我立刻联想到了闺蜜进浴室前跟我说的话。
那时她似笑非笑盯着我的眼睛,说我和江河在回来的路上大吵一架,并且还分了手,不让我跟江河再联系。
但是,在我把今天的记忆完整地理了一遍后,我都没想起她说的我和江河吵架这部分。
记忆是脑海深层次的体现。
我反复推敲了从哀牢山出来至今的这段时间线,发现没有任何矛盾,也没有经不起验证的地方。
结合江河以及工作人员的话,我能确定,撒谎的人是闺蜜。
抑或是,哀牢山幻境中的「闺蜜」。
意识到自己被脏东西缠上后,冷汗密密麻麻地侵袭了我的额头和后背,我颤抖着手,在手机上打出从事发到现在的第一句回复。
【你好,我这就把定位发给你,你们什么时候能来接我?】
工作人员秒回。
【哀牢山很大,天黑后路不好走,如果没进深山,大概半小时!】
我立刻看了下屏幕左上角的时间,距离闺蜜进浴室洗澡,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假如幻境中的脏东西,模拟的是闺蜜日常的习惯,那还有二十分钟,她就要出来了……
想到这,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我现在发定位,麻烦你们快一点,一定要快点好吗,求求你们了!】
可是下一秒,我点开共享位置后,却猛地睁大了眼睛。
定位一直在转圈,居然显示未知。
工作人员打来电话:「季小姐,你在搞什么?」
我着急得满头大汗。
刚要解释,背后却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欢欢,我不是说了吗,你不许和外面联系。」
3
「闺蜜」一边说着,一边向我慢慢靠近。
感受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的身影止不住地颤抖。
未知的恐惧最是可怕,她不断走来的脚步仿佛敲响的丧钟。
终于,在「闺蜜」把手搭在我肩膀上的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瑟缩地抱头大喊。
「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肩膀上的手僵了一下,紧接着,闺蜜纳闷的声音传来。
「欢欢,你在说什么呢,刷视频刷多了吧?
「都说让你别选哀牢山旅游了,你偏不听,这下好了,把自己吓到了吧!
「来之前你就一直刷那些哀牢山传闻的视频,明明害怕还非要看,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
听着闺蜜絮絮叨叨的声音,我颤抖的身体逐渐恢复平静。
同时,心中又止不住地升起疑惑。
闺蜜洗澡前告诉我,我和江河分手了,这事我是没有一点记忆的。
但她现在指责我的这些内容,却是真实发生的,存在于我脑海里的。
「好了,别自己吓自己了,视频里那些都是博主为了蹭流量骗人的,都什么年代了,哪有那么多稀奇古怪。
「快点闭眼睡觉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听到这里,我心里多了几分安定,这是我所熟悉的闺蜜苏明月。
一边应和着,我一边低下头假装找东西。看到了昏暗灯光下,闺蜜在地板上的影子。
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
鬼是没有影子的。
因此,有影子的闺蜜不是鬼!
想到这里,我长舒了一口气,打开手机跟闺蜜抱怨。
「难道我真跟江河吵架了?怪不得他今晚上在这装神弄鬼,吓了我一跳呢!
「你看,他跟我说我还在哀牢山呢,还说我在幻境里,你是假的苏明月……」
话还没说完,被我和闺蜜同时注视的手机屏幕上,又蹦出来几条消息。
【欢欢,我查到了!
【你所在的幻境里有个道行很高的女鬼,她能读取人的记忆,还能把虚无变成真实!
【但她也有限制,只有在你信了她的说辞后,她才能开始读取你的内心,然后让你在她编制的幻境中一步步迷失。
【总而言之,除了你带进哀牢山的东西,其他的都是假的,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通通都不要信!」】
四条消息弹完,房间里陷入了寂静。
闺蜜低着的头,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缓缓往上抬。
同时,她「呵呵」地笑了出来。
尖锐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刺耳。
我的身体一片僵硬,冷汗再次顺着后背滑落。
电话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
我第一次生出想要杀了自己的欲望,之前都记得调低音量,怎么不顺便调成静音呢……
正当我僵硬着不知所措时,闺蜜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说过,你不许再跟江河联系,你怎么不听话呢?
「他又打来电话了……
「接啊,你怎么不接呢?」
4
不……
不能接!
我转头看向闺蜜,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明月,我真的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跟江河恋爱才三年,但我和你认识十多年了,我肯定是信你的……」
不等我说完,闺蜜在我身边坐下,叹了一口气。
她坐下后,伸出手抓住我的胳膊。
感受到她皮肤像是正常人的温度,我愣了一下,但是随即又想到江河说的,女鬼能把虚幻变成真实的事情。
察觉到我的怀疑,闺蜜自顾自地拿过我的手机,滑到了主屏幕页面。
「不用看我都知道,江河之前和你的聊天记录,是在说你还没出哀牢山。
「哀牢山的工作人员肯定也找你了,让你快点出来,还说江河在下面等你。」
我愣了愣,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说完后,我又意识到面前的「闺蜜」大概率是鬼,忍不住朝后退了退。
闺蜜却不在意,而是用怜悯的眼光看了一下我。
「我早说过,你跟江河的这段恋爱我不看好,像你这么笨的大傻春,肯定是玩不过有八百个心眼子的江河的。
「我猜,你也给工作人员发过定位了吧,结果发现定位显示未知。」
这下,我是真的忘记害怕,而是诧异地看向她了。
迎着我的目光,闺蜜把手机递到我面前。
「诺,你看这里,是不是多了个没见过的软件?」
顺着她的话看去,在一页新的屏幕上,我果然看到一个没见过的软件,孤零零地躺在上面。
闺蜜手指滑动屏幕,接着说道:
「你常用的屏幕只有两页,但江河在你没注意的情况下,多给你增加了十几页屏幕,平时你滑不到,所以不会察觉。
「而这个被他隐藏的软件,正是导致你定位显示未知的罪魁祸首。
「不信的话,你点开看就知道了。」
我按照她说的点开,下一秒,便被软件里的内容震撼得瞪大了眼。
竟然是真的……
这个软件,是扰乱手机定位,改写程序的病毒插件!
搞清楚后,我气愤地卸载了软件。
这下,再给工作人员发信息时,我的定位果然变成了自己家。
我愤愤不平地打字回复:【身为景区工作人员,你竟然联合外人骗游客,我明天会去公众号投诉你!】
说完,我又给江河发了好几百字的小作文去控诉。
但是这次,江河没有秒回,而是很久都没在线。
见状,我心里有了决断,又骂了几句后,准备和闺蜜躺下睡觉。
或许是今晚的经历太刺激,我一直没能入眠,翻看着手机解闷。
这时,江河又发来信息。
【欢欢,我真的没有骗你,刚才不在,是去找解决办法了!
【你千万别睡觉,否则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说着他给我打来视频电话,而那一端,竟然显示出他和闺蜜两个人!
他们两个语气急促:「不能睡,女鬼在迷惑你,睡着了你的魂魄会消失的!」
「欢欢,我们才是真实的,你所在的家是虚假的,那是女鬼编织的幻境!」
「如果不信,你去摸她的鼻息!」
我早已被视频通话中男友跟闺蜜的同时出现给震惊住了,此刻听了他们的话,脑子还没动,身体便先一步做出反应。
指尖凑到「闺蜜」鼻子下面,几秒过后,我强忍着咬住嘴唇,触电般地把手缩回来。
他们说的是真的……
和我同床共枕的「闺蜜」,真的没有呼吸!
5
我红着眼眶颤抖着身躯,在男友和闺蜜的指挥下走出卧室,把自己关在另一间屋子里。
即使我知道这是幻境,屋子并不能保护我,但紧闭的房门还是给了我些许安全感。
努力缩小身躯,我背靠在墙角,握着电话泪流满面。
「怎么办……
「江河,明月,我到底该怎么办!
「你们帮帮我,我真的不想再跟女鬼待在一起了,我好害怕,我想回家……」
江河的面色有些严肃,在电话里盯着我说道:
「没回你消息的时候,我是去找大师了。
「他告诉我,女鬼盯上你是因为你父母双亡,平时只有一个人住,身上的阳气太少,压不住女鬼的阴气。
「正常进山的人由于家庭圆满,身上阳气重,女鬼是不敢来作祟的。」
听完他说的话,我瞬间泪如雨下。
原来,我被女鬼缠身陷入哀牢山的幻境,竟是因为父母双亡吗……
可我也不想的啊!
六年前高中毕业,父母在出国谈生意时坠机了,我又要上大学,又要撑起家里的公司。
这些年,我过得很苦很累。
但是想到公司是爸妈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咬着牙撑下去。
好在我肯努力,大学又学了相应专业,六年过去,不仅没让公司垮掉,反而业务发展得更好了。
甚至今年,我都和江河订婚了,很快就要有自己的新家庭了。
我以为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从前悲惨孤独的日子总算离我远去了。
却没想到,这次的哀牢山之旅,竟然让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想到这里,我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
「江河,那大师有跟你说我怎样才能破局吗?
「公司发展得越来越好,我和你也要结婚了,我努力了那么久才能过上幸福的生活,我真的不想死……」
泪水止不住地滚落,模糊了我的双眼。
因此,我没能看见在我说要和江河结婚时,他眼中划过的一丝暗芒。
见我哭泣不止,江河清了清嗓子。
「欢欢,我问过大师了,他确实有破解之法,只是这办法有些……」
我迫不及待地追问:「要怎么办?我一定会拼了命去做的!」
在我紧张地注视下,江河渐渐红了眼眶,声音变得哽咽。
「大师说……要用你的精血去破幻境。
「但是人的精血是心头血啊,你要亲手挖开自己的心!」
我的呼吸猛然急促起来,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
「取了心头血,即使破了幻境,我也活不了了啊……」
6
见我犹豫不决,江河面露急迫,一个劲地催促我。
「欢欢,你别再拖了!
「你在幻境中待得越久,就会陷得越深,到时候彻底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
我紧紧地抱住自己,声音颤抖。
「那你告诉我,取出心头血后,我应该怎么做?
「我还有大好的人生,我不想,也不愿意让自己的生命在幻境中结束……」
电话那头,江河焦急的表情没有变,但声音却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他语气轻快地说道:「你放心欢欢,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亡。
「我会在山下提前联系救护车,在你破开心口时,我会跟车同时上山,一定会在幻境破灭的那一刻救下你!」
听到他的保证,我眼睛红红地注视着屏幕,感动地点了点头。
「江河,你对我真好!
「我想过了,倘若这次我能从哀牢山活着出来,我就把公司交给你,以后过全职太太的生活。
「之前我总想着把公司发扬光大,可是现在我明白了,在生命面前那些都不值得一提,什么都不重要!
「江河,你以前在学校就是学生会会长,而我只是个部员,你比我有能力多了。
「到时候你打理公司,你主外我主内,我们的生活一定会过得比现在更好……」
大概是害怕破境失败,我一边哭,一边跟江河说了很多。
说到最后,我像是彻底绝望,举着手机泣不成声。
「可这些都建立在我活着出去的前提上啊,假如我没能出来,我怎么把公司交给你啊……
「我们还没结婚,按照法律,公司会交给我的远房亲戚继承啊!
「如果能写遗嘱就好了,这样的话,就算我死了,我也能把全部财产留给你!」
隔着手机,江河的表情还是那么焦急,嘴巴一张一合地在说着什么。
但是,我却能明显地听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说话声音都停止了。
然而,屏幕上,江河却还保持着嘴巴张合的动作,神情一如既往地充满担忧和着急。
紧闭的房门中,我把头埋进膝盖中,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哭泣。
但是,在无人看见的暗处,我的嘴角勾了勾,扬起一个无声的微笑。
果然,没过多久,江河关切的声音响起。
「欢欢,你担心得有道理。
「公司是你爸妈留给你的东西,你坚持了六年,没道理让外人拿走。
「这样吧,你在手机上立个遗嘱给我,万一你出不来……
「我也还能替你,把你爸妈的心血延续下去。」
我的眼眶瞬间红了。
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手机摄像头。
「江河,你怎么这么好啊?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好,我把遗嘱立下,等我成功出去,我们立刻结婚!」
我速度飞快地打了一段字过去。
消息发送后,江河再跟我说话时,语气里有掩盖不住的激动。
「欢欢,那你快点取心头血吧!
「大师说了,情况紧急,不能再拖了!
「再拖下去,你就真的要迷失在女鬼的幻境中,再也出不来了!」
7
江河告诉我,要取心头血涂抹在幻境的核心,也就是我的卧室中。
我跟他说要准备一段时间,为了不闹出动静被女鬼发现,就先把电话挂掉。
等我万事俱备后,再跟他联系,到时候他和救护车在山下接应我。
「欢欢,你别害怕,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会一辈子都陪着你的。」
或许是快要达成目的,江河拉着我说了一大堆甜言蜜语,话里话外都在跟我畅想往后的日子。
我声音哽咽地答应了。
再次深情地看了江河一眼后,含着泪挂断了电话。
但是,在通话页面结束后,我的脸上立刻换了另一副表情。
我嫌恶地看了和江河的对话框一眼,嘴上发出一声嗤笑。
倘若他们的演技再逼真些,或者说,倘若他们的心不那么迫切,说不定我还真会上了江河和苏明月的当。
可是,怪就怪在他们的心太急了。
直到试探苏明月的鼻息时,我都觉得自己陷入了怀疑的怪圈,分不清男友和闺蜜到底谁在说谎。
在这之前,他们各执一词。
苏明月说江河是因为跟我闹分手,才故意联合了哀牢山的工作人员,要在晚上吓得我睡不着觉。
而江河则说苏明月是哀牢山幻境中的女鬼,我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女鬼编织出来迷惑我的谎言。
他们一个让我早睡觉,一个让我不能睡觉。
在无法分清谁是真实的之前,我的心会随着他们的言辞和举动反复横跳,情绪越来越上头。
而情绪波动后,我对世界的认知也会产生矛盾,从而一步步被摧毁防线。
原本,我已经信了自己身处哀牢山的幻境。
和我同床共枕的闺蜜不是人,而是要取我性命的女鬼。
但是,当江河说到破解之法是取我的心头血时,我的神智突然在短时间内回笼。
因为他的话前后矛盾了。
他跟我说过,大师说我父母双亡阴气过重,这才被哀牢山的女鬼缠上。
那么试问,一个阴气过重之人,她的心头血就能由阴转阳吗?
心头血是人身体内最重要的精血,代表的是这个人身上最精髓的气血。
阴属性的人,心头血也只能是阴的。
假如我按照江河所说,取自己的心头血破开幻境,那么我将面对的,是更为阴狠凶戾的女鬼,而非从山下冲上来的救护车。
所以,这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江河不想我从幻境出来。
其二,我根本就不在什么所谓的哀牢山幻境,而是真的在自己的家中!
理清思路后,我开始验证这两种猜想。
我故意说了很多话,不给江河开口的机会。
听筒里确实没有他的声音了,但是在视频通话中,江河的嘴巴却还在动。
同时,我也注意到了,一旁的苏明月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存着试探的心思,接下来跟江河的谈话中,我故意哭得很大声,又跟他说结婚的事情。
果不其然,门外传来了�O�O�@�@的脚步声。
如果只凭声音无法百分百确定,那么,我还能通过眼睛。
一周前,小区里有人家失窃。
为了自己的安全,我联系师傅,上门安装了摄像头。
只是事发突然,我还没来得及跟江河和苏明月说。
却没想到,这个举动成为我生命的保障。
8
在挂断电话后,我立刻切到了监控页面。
果然,我看到了还没来得及离开,蹲在门口偷听的苏明月!
隔着屏幕,我的视线盯着她偷偷摸摸的样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随后,我打开手机,用短信的形式报了警。
【警察叔叔,拜托你们快点来救救我,有人要杀我!】
发完信息后,我掐算着时间,在十分钟的时候,给江河打了电话。
语音通话中,我小声地哭泣着。
「怎么办江河,这个幻境跟我家也太像了,刀都放在厨房,可我现在不敢出去拿刀。
「我怕还没走过去,就被女鬼发现了,那一切计划就都完蛋了!」
听完我的哭诉,江河语气有些不好,但还是强忍着哄我。
「欢欢,你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想一下啊,只要取出心头血涂抹在卧室中,这个幻境就能破开了,女鬼就再也无法威胁你了。
「你放心好了,我和救护车已经蓄势待发了,就等着上山接应你,不会让你失去生命的!
「我还要风风光光地娶你进门,让你成为我的妻子呢。」
以前他说这些甜言蜜语时,我总会害羞地低下头,不好意思看他。
每次,苏明月都会站出来插科打诨,不让江河跟我说这种话,她说自己是我的娘家人,不允许江河占我便宜。
现在想来,她分明是不愿意看到江河对我好,才故意说的!
安慰了一会,见我还是不敢行动后,江河明显地不耐烦了。
他敷衍了我几句,说大师有事找他,就匆匆地挂了电话。
我打开卧室的摄像头,果然看到苏明月和江河在通电话。
江河骂骂咧咧地说我真麻烦,让苏明月再去装神弄鬼一次,彻底击溃我的心理防线。
用女鬼来索命的死亡威胁,逼迫我跑到厨房拿刀取自己的心头血。
即使理清思绪后有所准备,可我还是感觉到心里生生地疼。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江河和苏明月?
要让他们背着我搞在一起,还联合起来想谋取我的公司和财产!
不过,我想我也不必知道了。
掌控公司六年,在商场里,我也练就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心性。
想要对我谋财害命的人,我会通通送他们下地狱!
紧接着,房门被砰砰砰地敲响了。
苏明月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过来,语气阴寒无比。
「欢欢,这么晚了不睡觉,你不听话呢。
「怎么办呢……
「我得想个办法惩罚你!」
9
我故意装作害怕地大喊:「你别叫我欢欢,我都知道了,你根本不是我闺蜜苏明月!
「就在刚才,我男朋友和闺蜜给我打电话了,他们告诉了我一切!
「我还在哀牢山的幻境里,而你,是操控幻境的女鬼!」
敲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继而,苏明月在门外咯咯地笑了起来。
「被你发现了呢……
「原本想让你在睡梦中死去,既然你这么不识相,那就让我来生吞活剥了你!
「由恐惧滋养出的血肉,更是美味呢。」
话音落下,她敲门的力道更大了。
一下一下的震颤,仿佛在我的心上敲击。
我配合着大声尖叫,打翻了房间中的许多物品。
但在低头时,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以前怎么没发现,苏明月这么有演戏天赋呢。
如果把这份本领用到拍戏上,她都得拿白玉兰影后了吧?
心中并不妨碍我继续动作,我梗着脖子朝门外大喊。
「不可能,我是绝对不会出去的!
「我男朋友都跟我说了,大师说过如果我内心坚定,虚无也能化作现实!
「只要我觉得这扇门是真的,那它就是真的,即使你是女鬼,也穿不透这扇门!」
苏明月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江河安慰我的话会在这上面节外生枝。
但她的反应能力很快,只是愣了几秒,她又阴阴地笑了出来。
「是吗?
「你不出来,但我可以进去啊!」
说完她转身离去,从厨房拿了菜刀过来,在我的尖叫声中用力地砍在了门上。
门的质量有些不好。
当初装修时,我为了打造新中式的风格,特地把门换成了薄脆的仿古木板。
只一下,木板就裂开了一道缝隙。
我惊恐地叫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怎么可能!怎么会?
「大师明明说过的,只要我内心坚定,你就伤不到我!」
苏明月笑得更猖狂了,一下一下地,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不断地劈砍在门上。
在我绝望的目光中,门板没能坚持多久,倏然从中间破开。
稀稀拉拉的木片碎了一地,苏明月狞笑着把手伸进来,打开房门。
没了门的阻拦,我和苏明月一前一后站在墙边和门口。
她站在阴暗处,影子拉得很长,朝我高高举起屠刀。
我瑟缩在角落,红着眼眶涕泪横流,惊恐绝望地闭上眼。
「砰!」
下一秒,两双眼睛同时睁大。
我惊喜地看向破门而入的警察,哭哑的嗓子颤抖地求救。
「警察叔叔,你们终于来了!
「求求你们救救我,有人要杀了我……」
而苏明月,则是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我。
聪明如她,怎么会想不到是我报的警。
她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狰狞,手中的刀对着我,却不敢再落下。
她咬牙切齿地对我说:「季欢欢,你早就知道了?」
众目睽睽之下,我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说出来的话,却风马牛不相及。
「对!我早就知道了!
「你竟然一直暗恋我的未婚夫,还想杀了我取而代之!
「苏明月,你太让我失望了!」
10
由于证据确凿,苏明月以杀人未遂,被判处了二十年有期徒刑。
她被关进监狱那天,我在外面哭得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路过的警察有些知道内情,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发生这种事,只能说她心思没用在正道上。
「和这样危害社会的人早点断绝关系,也是一种幸运了,至少你报警得及时,她没能真的对你造成伤害。」
我含着泪点了点头:「谢谢……谢谢你们这么快就赶到,否则我恐怕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闻言,大家又是一阵唏嘘。
在心情有波动的情况下,我没开车, 而是打车回了公司。
相应的, 我也没能从地下车库的电梯直接进入办公楼。
刚下车, 我在公司门口被江河拦下。
他脸上的胡子很久没刮, 头发也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更是泛着一股烟臭味。
看上去很憔悴, 也很落魄。
不远处就是公司保安,在人身安全不被威胁的情况下,我难得地有几分耐心, 在事发的一个月以来, 第一次没拒绝和他交谈。
江河皱着眉看我:「季欢欢, 你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
「这可是二十年有期徒刑, 明月现在才二十多岁,等她出来都快五十了,大好的青春全浪费在里面了!」
我挑了挑眉,与他拉开了几步距离。
「所以呢?」
「所以……」
面对着我直视的目光, 江河竟然失去了开口的勇气。
但是想到关在里面的苏明月, 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所以你得去撤诉, 我和她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谁知道你这么上纲上线!」
「得了吧!」
我不屑地打断了他:「你大概还没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苏明月是什么人, 是差点成为杀人犯的囚徒!
「你说那是你和她跟我开的一个玩笑,那照你的意思,你和她是一伙的喽?」
江河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他愤恨地看了我一眼:「今天就当我没来过,从此以后,我也不会再找你。
「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自都别再打扰。」
说完, 他不等我答复, 转身快步离去。
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我的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
好啊,桥归桥,路归路。
只不过你江河,走的是奈何桥和不归路。
对想要谋害我性命的人, 我可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
两个月后,江河在下班回家的暴雨夜, 被一辆失事的卡车撞死了。
卡车司机称自己在维修站修的车, 不知道刹车失灵了。
而那个维修站, 是苏明月爸妈开的。
等警察找到时, 他们已经双双煤气中毒, 死了。
经过分析, 是苏明月的爸妈要为自己女儿报仇,得手后想逃脱法律审判,因此畏罪自杀。
而苏明月在监狱知道死讯后,又哭又笑,也疯了。
后来吃饭时, 她吞了铁勺子,也死了。
得知消息后,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叹息地摇摇头。
「糊涂啊,他们也太糊涂了!
「生命这么美好, 为什么要去浪费呢,他们也太不珍惜了。」
所有人都附和地点头。
没人注意到,我眼底一闪而逝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