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寝时,校霸周策总和我过不去。

我让他下床配合检查。

他却懒洋洋地开口:

「小乡巴佬,我下的是床,你下的可就是岗了。」

我淡漠地在在本子上记下他的名字。

从此和他结下梁子。

可后来我再去查寝。

他却在上铺撑着头散漫地看着我。

「看来是我昨晚不够卖力,你居然还有力气查我的寝?」

1

我最不乐意查 408 的寝室。

因为 408 宿舍住的几位,都是出了名的关系户。

那几个大少爷,听说背景硬到连校领导都惹不起。

我认命地叹了口气,敲响了 408 的宿舍门。

前三声都无人应答。

直到第四声。

门内才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进。」

我推门进去,寝室空无一人。

可左边上铺这时却传来窸窣声。

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冷声道:

「学生会查寝,麻烦配合一下。」

话音刚落,上铺毫无动静。

我再次开口:

「麻烦下来配合检查。」

周策赤着上半身,懒洋洋地将手背搭在额头上。

开口时声音有些戏谑:

「小乡巴佬,真要我下床?」

我攥紧手中的笔,面不改色道:

「请下来。」

学校宿舍的床位都是上床下桌,上铺并没有很高。

我站在周策的床边。

只稍稍抬眸就可以看到他半掩在被子下的胸肌。

周策依旧躺着不动,却将手探了出来。

他将手机递到我耳边,语调轻懒道:

「我下的是床,你下的可就是岗了咯。」

他说着把手机凑在我耳边。

手机里传来学生会会长的声音。

「单玄舟,别那么轴,别惹那周策,意思意思就行了。」

我沉声应和了几句。

视线却顺着周策肌肉线条紧绷的手臂,往上看去。

最后还是在本子上给周策的寝室扣了分。

出门前,我清楚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刚要退出寝室。

周策的另一个室友唐白栩刚好回寝室。

他冲着上铺的周策开口道:

「昨晚玩得好好的,干嘛死活要回宿舍。他妈的你平时也不住宿舍啊。偏偏只挑周三回宿舍,怎么?周三阴气重,需要周大少爷亲自镇宅啊?」

唐白栩话音刚落。

一个枕头便迎面朝他砸去。

「吵到老子了。」

唐白栩轻松躲过周策扔来的枕头。

捡起时,目光落到我身上。

「哟学长,我们寝室被扣分了吗?」

我目光淡淡地扫过他。

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出了寝室。

「哎呀,好大的官威哦。」

我没理会。

可关门时,身后却传来唐白栩的惨叫。

「我靠,很痛耶!你的起床气已经属于家暴范畴了!」

2

听门后的动静。

好像是周策从床上跳下来,给了唐白栩一拳。

周策是新生里头的风云人物。

听说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绩入的校。

因为长相优越。

一下成了全校的焦点。

我也对他挺关注的。

因为他逃课、打架、夜不归宿。

我时常拿他凑业绩。

周策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大概是因为他有一个集团董事长的哥哥。

长得好看,成绩又好。

都说投胎是门技术活了。

我心里嘀咕着走进了隔壁宿舍。

因为想得出神。

没有发现气氛的不对劲。

直到哐当一声。

一个热水壶砸在了我的额头上。

我一个踉跄向后倒去。

好在我眼疾手快,将手撑在墙上。

一阵眩晕过后。

我扶着墙缓缓站直了身体。

可手掌心却传来一阵温热。

奇怪。

这墙怎么硬邦邦的,摸上去还有点烫。

头顶这时传来周策的声音。

「学长,再摸我就要收费了。」

我猛地收回搭在周策胸肌上的手。

吓得立马弹开。

「抱歉。」手感真好。

话音刚落,周策却一把揽过我的肩膀。

鼻尖萦绕着周策冷冽的气息。

我身子不由得一僵,故作镇定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宿舍内的几个人。

「砸到人不道歉?」

大概是周策的压迫感太强。

屋内打架的几个人忽然噤了声。

好一会才有人小声开口道:

「学长对不起。」

「宿舍里聚众斗殴,扣十分。」

我冷声说完,转身就要走,却忽然被周策一把拉住。

「学长你头上的伤,去医务室太麻烦了,我给你瞅瞅呗。」

他不会是因为我刚刚扣他的分。

要把我骗进去打吧。

我立刻开口道:

「不用了。」

可是周策却像听不懂人话一样。

不由分说,一把将我拉回他的宿舍。

3

宿舍门被关上的瞬间……

我警惕地盯着周策。

他却一把将我按在椅子上,开始在架子上找药。

唐白栩刚好从阳台进来,看到我又回来了,不由得一愣。

「怎么,你是打算行贿还是杀人灭口?扣那点分不至于哈。」

周策如刀刃般尖锐的眼神扫过唐白栩。

他立刻讪笑地耸了耸肩。

「我再去抽一支,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阳台门被关上时。

周策终于找到药膏。

那药膏上全是英文,看着就很贵。

我本来就不是自愿进来的。

现在更是尴尬得不行。

「同学,谢谢你的关心,我还是自己去趟医务室吧。」

我刚要起身走人。

周策却单手将我按住。

他低垂着眼眸,长睫掩盖了眼底的幽暗。

声音几乎没有任何感情地命令道:

「坐好。」

我认命地老实坐好。

任由他帮我擦药。

可他未免凑得太近了些。

近到我都可以看清他的每一根睫毛。

伤口处传来冰凉感。

可我的脸却热烘烘的。

「学长,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难道……」

周策嘴角上扬。

眼中的淡笑有种轻肆的戏谑。

「你过敏了?」

炙热的气息洒落在我的脸上,我突然意识到不好。

就在周策的目光缓缓挪到我身下时。

我猛地推开他,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跑回学生会办公室时,心还是狂跳不止。

俞伯弦从外头回来时,瞧见我捂着胸口趴在桌子上。

于是凑了过来,调侃道:

「你咋了,心脏病犯了?」

在学生会里,我和俞伯弦关系最好。

因为是同班,我们几乎形影不离。

俞伯弦身材高挑,长相白净,是老师同学眼中的模范生。

我因为是农村来的。

刚入学那会儿,说话口音很重。

所以免不了被笑话。

只有俞伯弦主动和我打招呼,主动和落单的我一起做小组作业。

我从桌子上缓缓抬起头,挖苦道:

「您真会关心人。」

俞伯弦眼睛微微眯起,睨了我一眼。

「我还能更关心人,我给你展示展示。」

他说着,猛地在我身前蹲下。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往我怀里钻。

他双手环住我的腰,一点让我后退的空间都不留。

「我帮你听听心率。」

我被他挠得咯咯直笑,胡乱地将他推开。

忽然「啪」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我们的胡闹。

我们循声望去。

周策正一脸阴沉地站在我们身后的办公桌前。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学长,你的登记本忘记拿,我给你送回来了,不用谢。」

周策的话说到最后,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他阴翳的眼睛扫过俞伯弦。

嗓子里短促地轻笑一声。

「对了俞伯弦,我要加入学生会。」

「噢,那边填表,明天过来面试吧。」

俞伯弦自然而然地在我身旁坐下,将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

周策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他嗤笑一声。

「我还需要面试?」

俞伯弦一脸诧异,语气却挪揄道:

「怎么?大清覆灭没通知你吗?公子哥。」

周策紧握双拳,太阳穴突突地跳。

我莫名嗅到一股火药味,刚想起身离开办公室,却被周策一把拉住。

他垂眸看向我,眼神带着几丝玩世不恭。

「明天见,学长。」

周策说着,朝我手心里塞了个东西。

直到他消失在门后。

我才摊开手心。

手心里,是那支全是英文注解的药膏。

4

我把周策给的药膏收到抽屉中。

可一整天却都有些心不在焉。

不是表格出错,就是伸脚踢断了电源线。

俞伯弦从黑了屏的电脑前抬头看向我,幽深的眼睛平静无波。

我心虚地起身去饮水机前接水。

可接水的时候,借着身侧玻璃柜子上的反光。

我又看到了额头的伤口。

一下子就又想起周策。

当年在游乐场打工的时候。

我也曾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

只是当时隔着厚重的玩偶头套,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热水满出来时,手被烫到了。

我下意识松开手,水撒了一地。

俞伯弦轻啧一声,走过来帮我收拾。

「怎么,魂给艳鬼勾走了?」

我拿纸巾埋头收拾地上的水。

俞伯弦也跟着蹲下了身。

收拾到一半,俞伯弦却忽然停下动作。

我刚想抬头,脸上的眼镜却突然被摘下。

俞伯弦把我的眼镜往自己脸上一戴。

「我觉得你不戴眼镜好看点。」

我忙伸出手,想抢回眼镜。

谁知道俞伯弦却向后一躲。

我没收住力,整个人压了上去。

俞伯弦的眼神微沉,某种浓稠的情绪在眼中化开。

「你别闹。」我微微皱眉。

俞伯弦笑了笑,目光缓缓落到我的嘴唇上。

「下个月我生日,记得来。」

我敷衍地点头,正要起身却被俞伯弦一把拉住。

粗粝的指腹在我手背上摩挲着。

「到时我有话和你说。」

俞伯弦眼中带着笑意,掌心的暖意有些烫人。

我悻悻然收回手,总觉得今天的他怪怪的。

「知道了知道了。」

5

周策进了学生会后,他们都说他不积极参加活动。

可回回我出席的活动却总能见着他。

周策从群里加了我的联系方式后。

便开始了二十四小时无差别骚扰。

从早报备到晚。

天天堵在我宿舍楼下,不是送早餐,就是借口送资料。

我给他发信息抱怨:

「你到底想干嘛?」

「我在追你啊。不明显吗?」

脸上一阵燥热。

我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呼吸都变得有些凌乱。

还没平复心情,手机却忽然被人抽走。

我焦急地回头,却看到俞伯弦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的手机。

他眼底翻涌着暗潮,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和的笑。

「下课了,还搁这玩手机?」

我有些窘迫地夺回自己的手机。

「一会是不是还要开会?」

「嗯。」

俞伯弦浅浅地应了声。

「那一起走吧。」

说着我拿起东西便出了教室。

可走出去好一会,却不见俞伯弦跟上来。

回头时,俞伯弦依旧站在原地。

教室的灯已经被熄灭。

他站在阴影里,几缕斑驳的光落在他脸上,显得他的目光愈发阴冷。

俞伯弦生日那天。

我按照他给我的地址,来到他家别墅大门前。

看着进进出出都穿着正装的人们。

我有种想转头就走的冲动。

我在门口有些发怵时。

肩膀却忽然一重,一股橙花香从身后袭来。

一只宽大的手搭在了我的肩头。

「学长,好巧啊。」

一抬头便看到一脸惊讶的周策。

「能不巧吗?你都在门口站了一个钟。」

唐白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周策的身子明显一僵。

「放你妈的屁,老子刚到。」

唐白栩绕开他,径直进了屋。

我一把将周策的手打掉,也跟了进去。

刚进去,俞伯弦便迎了上来,脸上似乎有些歉意。

「玄舟,我招呼完客人就来找你。」

「没事,你忙吧,我去找阿浩他ṱų⁷们。」

我想俞伯弦生日,定也请了学生会的其他人。

俞伯弦却笑了笑。

「他们都没空过来,毕竟明天还有课。」

那时我压根就没意识到。

俞伯弦原来只邀请了我一个人。

他说完,瞥了一眼我身旁的周策。

「真难得,你都多少年没来我生日了?」

「邻居一场,应该的。」

我看着两人嘴角都噙着笑。

可气氛却似乎有些剑拔弩张。

俞伯弦嗓子里短促地轻笑了一声,转而看向我。

「今晚你就住我家吧,明天我们再一起回学校。」

俞伯弦说完,便去招呼客人。

他在那些穿得光鲜亮丽的人之间穿梭着。

从容的姿态连半点学生的稚气都没有。

「你别看俞伯弦这么人模狗样的,他小时候可是劣迹斑斑。」

「他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弄到手,就算自己得不到,毁了也不会给别人。所以小时候我们都不爱和他玩。」

周策冷不丁地突然开了口。

怪不得两人似乎很熟似的。

原来从小就认识啊。

可我印象中的俞伯弦,从来都是随性淡然。

无论什么时候望向他。

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干嘛在别人背后说人家坏话?」

「你别不信!他小时候看上了我的兔子,得不到就偷,偷了还要说是我的兔子讨厌我,自己跑了。ŧũ₇」

我心想一只兔子而已。

俞伯弦也不是差钱的主。

何至于去偷?

「可能是你笼子没关牢呢?」

周策拉下脸,眼神瞬间有些哀怨。

「你那么护着他干嘛?你喜欢他啊?」

6

周策语气故作轻松,可尾音的微颤却暴露了他的慌乱。

这小子,是这么纯情的?

我笑而不答,只是喝着手中的饮料。

期间有认识周策的人招呼他过去。

他过去和那些人寒暄了几句,目光始终停驻在我身上。

俞伯弦一直忙于应酬。

我站在角落,总觉得和这场聚会格格不入。

周策离开不到一会儿,就又回到我身边。

几乎我挪到哪,他便跟到哪。

他偶尔会和我聊两句,渐渐地我也不觉得那么窘迫了。

就在我想找个借口回学校时。

身旁的周策却突然猛地拉住了我。

他紧锁着眉头,脸上泛起异样的潮红,整个人摇摇欲坠。

我连忙扶住他,触碰到他滚烫的肌肤时,心不住地颤了一下。

「学长,我好难受,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像羽毛一样,挠得我心里痒痒的。

他家就在对面。

我心想着送他回去后,刚好可以直接回学校。

于是我打算去二楼和俞伯弦说一声。

可周策却忽然勾住我的手,顶着湿润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我。

我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改变了主意。

出了别墅大门。

周策直接整个人靠在了我身上。

单薄的衬衫下,他的体温似乎还在不断上升。

我克制住自己的眼神,尽量不往周策身下探去。

到了周策家门前。

他开了门后,半倚靠在门前,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你是吃错什么东西了?」

「学长想知道吗?」

周策声音暗哑。

我抬头对上他逐渐赤裸的眼神。

讪笑一声,刚要开口,却被他猛地拉进门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时。

眼前的光线骤然暗了下去。

周策把我抵在门上,俯身便吻了上来。

充满侵略性的吻,肆无忌惮地在我口中掠夺着。

我渐渐感觉不对劲。

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撑开了他,几乎咬牙切齿道:

「你他妈吃的辣椒?」

我回想起他潮红难耐的脸颊。

湿润的双眼,几近拉丝的情欲。

给老子气笑了。

谁能吃辣椒吃出这种气势?

我压制住原本想将错就错的荒唐念头,猛地推开他,想着赶紧离开。

可周策却忽然倒地不起。

明明我刚刚收着力,压根就没下重手。

「周策?」

我上前两步,停在他身旁。

周策缓缓撑起上半身,仰头看向我。

「学长,你打算这样回学校吗?会被人当做变态的。」

周策的目光从我的小腹上,一寸寸往下。

我沉下目光,仅存的理智已经摇摇欲坠。

周策伸手握住我的小腿,抬起我的脚,放在他的小腹上。

「你亲出来的,你负责。」

人需要什么理智?

理智是圣人的借口。

我是小人。

不需要。

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敛下目光时,用力踩了踩脚下的周策。

「裤子也要我帮你脱?」

周策神情一滞,呼吸变得有些重。

他松开我的腿,双手撑在地板上,仰头看向我时,眼底翻涌着暗潮。

看来我是误会他了。

这家伙纯情个屁。

一举一动都是纯色。

「学长帮帮我嘛。」

周策薄唇微微勾起一抹危险的笑。

屋内的气氛愈发灼热。

在他炙热的注视下。

我用脚缓缓撩起他的衬衫,踩在他健硕的胸肌上。

「这可是学长你先撩拨我的。」

恶人先告状。

周策说着一把将我拽倒,欺身压了上来。

在禁忌之地不断试探的豺狼,终于卸下绵羊的伪装,彻底露出了獠牙。

纠缠,啃食,缠绵了一整夜。

7

「玄舟,玄舟?」

我回过神来看向身旁的舍友。

「老师讲到第几页了?」

「下课了,还讲到哪,讲完了!」

我晃过神来,才发现一整节课,我连书都没翻。

「你今天怎么跟丢了魂一样?」

我干笑了几声,回绝了他们一起走的邀请。

教室的人陆陆续续走完。

我看着脚边袋子里周策的衣服,想着等会儿去查寝的时候,顺便放在他宿舍还给他。

昨晚的衣服被周策糟蹋得不成样子。

离开时只好借了他的衣服穿。

虽然他说可以不用还。

可是看着那衣服的牌子和料子,想了想还是应该还回去。

去宿舍楼的路上,我又给俞伯弦发去了消息。

从今早开始,俞伯弦就没有回过我的信息。

我以为,他是因为我昨晚的不告而别在生我的气。

所以打算晚点去办公室直接找他。

原本以为周策今天不会在宿舍。

可到了 408 宿舍门前,我却发现屋内亮着灯。

推门而入时,周策懒散地躺在床上。

他手撑着脑袋,轻笑道:

「看来是我昨晚不够卖力,你居然还有力气查我的寝?」

混不吝的模样,又让我想起他昨晚使坏地一遍又一遍让我喊他的名字。

我走到他床前,将袋子扔给他。

「衣服还你。」

周策沉默着没有回应。

我抬眸望去,却发现他不知何时敛下了笑意,眼神森冷地看着我。

我下意识地刚要往后退去。

周策却忽然探出手,一把抓住我的后脑勺,猛地吻了上来。

熟悉的气味又萦绕在鼻尖。

他的吻又凶又急,最后退出去前,还不解气地咬了我一下。

「单玄舟,你什么意思?睡完我不打算负责?」

「按理说,是你睡的我。」

周策怔了一瞬,然后立刻跳下床来,眼神哀怨地看着我。

巨大的压迫感笼罩住我,我转身想走,却被他一把拉住抵在了衣柜上。

「单玄舟,能不能处给个准话。」

我眼神躲闪,不敢看他。

像周策这样的富二代,他们给的爱是有时限的。

新鲜感一过,感情就过期了。

我这人很倔,喜欢一个东西会喜欢很久。

所以我没有独自一人面对过期感情的勇气。

「有些事,爽过就算过了。」

我眼神躲闪,没敢看他。

周策短促地轻笑一声,咬牙切齿道:

「那我没爽够呢?」

说话怎么这么糙呢?

我心下泛起嘀咕,手却暗暗使力,试图推开他。

可周策岿然不动,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有些无力:

「单玄舟,你把我当什么了?」

心里那个窟窿,似乎有风穿过。

风声回荡,像雨季里的闷雷声。

「你走吧,二十四小时内我不想见到你。」

说着周策开始把我往屋外推。

刚要狡辩几句,却看见他微红的眼尾。

我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当时不知道,他说的二十四小时不想见到我。

是因为他自己把自己哄好。

只要二十四小时。

可是二十四小时不长不短,却足够让人生发生彻底的偏差。

8

查完寝时,俞伯弦始终没有回我的信息。

我心中困惑,总觉得他不应该会因为这种事和我置气。

去办公室的路上,我却总有一股莫名的不安。

低头时却发现,胸前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银色的项链。

我拿起一看。

三厘米的银牌上刻着一串看不清的英文。

旁边还挂着一个很小的卡通熊吊坠。

我从来不戴项链。

应该是刚刚周策趁我不注意时给我戴上的。

我纳闷地盯着项链看了好一会。

不知为何,总觉得那卡通熊特别眼熟。

还没细想,我已经走到了办公室的门口。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一缕青白的光亮从门缝挤了出来。

这个点不应该有人在的。

我缓缓推开门。

门后,俞伯弦坐在办公桌上。

他听到开门的动静,却没有回头。

静到有些诡异的办公室,只有飞镖命中靶子的「咚咚」声。

「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去?」

俞伯弦依旧丢着手中的飞镖,没有回应。

今晚的夜似乎比平日里冷多了。

屋外有风吹过,门被风带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我缓缓走到俞伯弦身前。

「我昨天有事先走了,没来得及跟你当面说。」

俞伯弦微微侧目看向我,脸上依旧带着平和的笑。

他把玩着手中的飞镖,目光盯着我嘴角的伤口。

俞伯弦眼眸平静如水,抬手摩挲着我嘴角的伤口。

「玄舟,你受伤了呢。」

几乎没有起伏的声音,却让人十分不适。

心中毛毛的,总觉Ŧŭ⁺得眼前的俞伯弦和平时不太一样。

鬼森森的,让人ŧŭ̀₊背脊有些发凉。

我向后退去,想躲开他的手。

没想到他却猛地掐住我的下巴,逼迫我看向他。

「俞伯弦,你搞啥呢?」

我语气故作轻松。

俞伯弦却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似乎想将我的下巴捏碎般。

我不耐烦地打掉他的手,却不料被他反剪了双手,压在了办公桌上。

办公桌上的东西窸窸窣窣全都被扫落在地。

我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差点忘了,他说过他曾是柔道黑带。

「我等了你一个晚上。」

「打了两百通电话。」

「发了无数的信息。最后呢?你把我拉黑了?Ṫůₛ」

我愣了一下,思绪飞快地转动。

这下才知道,昨晚周策在我身后,一手扶着我的腰,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在干嘛了。

他拿我手机把俞伯弦拉黑了?

我说我怎么收不到俞伯弦的消息。

迟钝的脑筋还没转过来。

我的胸前却忽然一凉。

衬衫扣子在俞伯弦的蛮力下崩掉了几个。

青白的灯光下,身上暧昧的红痕暴露在空气中。

俞伯弦面无表情,目光如有实质地紧紧缠绕在我身上每一寸皮肤上。

他忽然轻笑了一声,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块白布,趁我不备捂住了我的口鼻。

下一瞬间,黑暗骤然降临。

9

缓缓睁开眼时,我盯着天花板恍惚了好一会。

直到俞伯弦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他身上穿的衣服有点眼熟。

好像是他生日派对上穿的那件。

俞伯弦见我醒了,关切地开口道:

「你小子背着我喝那么多酒。」

我什么时候喝醉了?

我明明记得我是在学生会的办公室。

大脑有些混沌。

我挣扎着起身。

俞伯弦见状,主动过来扶我坐起身。

「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半了,我刚不是说了吗?今晚在我家住下,明天我们再一起回学校。」

他说着将水和药递给了我。

俞伯弦的生日派对才刚刚结束?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入学那会,你的行李箱半路坏了。」

「东西散落了一地,你涨红着脸,在人群里窘迫地埋头捡着东西。」

「那时,我就觉得你可爱极了。所以才过去帮你一块捡东西。」

俞伯弦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耳边一阵轰鸣,大脑像断了信号的电视机般,闪烁着黑白的雪花。

房间内窗帘紧闭,只有床头的台灯发出微弱的暖光。

头好痛。

我接过药吃下后,仰头喝完一整杯水。

嘴角这时传来的痛楚,像一道闪电般贯穿了我全身。

记忆渐渐苏醒,一幕幕从我脑海中划过。

我猛然抬头看向俞伯弦。

俞伯弦似乎意识到什么,脸色渐渐冷了下去。

他轻啧一声。

神色有些不耐烦。

我一把推开他,跳下床后朝门口快步走去。

可手刚刚要握住门把时……

脚踝处剧烈的拉扯感,瞬间让我失去了平衡扑倒在地。

金属摩擦的哐当声,让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我回头,目光沿着脚踝处的铁链落回到俞伯弦的脸上。

「俞伯弦,你他妈有病啊?给我解开!」

不知是不是睡太久了,我的声音有气无力。

俞伯弦慢条斯理地走到我面前,打横将我抱起。

我攥紧拳头朝他打去。

可落在他身上时,拳头却变得软绵无力。

「俞伯弦?不是我不回你消息。」

「是我压根不知道你被拉黑了。」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你把我弄成这样子,很奇怪你不觉得吗?」

俞伯弦将我又放回了床上。

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我最恨别人动我的东西了。」

俞伯弦的手轻抚着我的腹部,被他轻抚过的地方,传来一阵阵酥麻。

「他都碰你哪了?」

俞伯弦无视我的话,自顾自地轻抚着我。

我几乎气到发抖,急切地想阻止他胡作非为的手。

可身体却开始逐渐变得乏力。

我紧皱着眉头,极力忍耐身体里的那股燥热。

俞伯弦眸光微沉,面无表情地解开皮带,捆住我的双手。

察觉到俞伯弦的意图时。

心中猛然一颤。

「俞伯弦!你疯了吗?」

「放心,我没疯。」

俞伯弦却置若罔闻,甚至轻笑了一声。

他将手朝我裤子里探去,在我的咒骂声中,陡然加重手中的力度。

身体霎时激起一阵颤栗,大脑在瞬间炸开一片白芒。

「俞伯弦,你最好祈祷别让我逃出去,不然我一定会弄死你的。」

「弄死我?谁来让你爽?」

10

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

我一直在想,俞伯弦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同一个时间到房间里来,变着花样折磨我。

那个会等我一起下课、

在图书馆替我占位置、

迁就着我吃食堂,从没在我面前摆过架子的俞伯弦。

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最完美的朋友。

大多数时间,意识都是不清晰的。

半梦半醒间,我仿佛又看到了周策。

那是在高考结束的暑假。

我去游乐园打工。

每天都要顶着高温,穿着厚重的玩偶服在烈日下和游客拍照。

周策那时就坐在游乐园的许愿池前。

他在许愿池前一坐就是一天。

希冀的眼神随着时间逐渐暗淡。

到最后竟还狼狈地哭了起来。

那么大个人,就在许愿池前哭着。

来来往往的游客,目光全都落在他身上。

我鬼使神差地一点一点靠近他。

用宽大的玩偶服替他挡住了往来的视线。

只是没过多会儿。

后Ŧúₘ背传来挤压感。

周策将脸深埋进我毛茸茸的后背,呜咽声在狭窄的玩偶服里回荡。

把人的心都哭碎了。

那之后的整个暑假。

我目光所及的范围内,总能看到周策的身影。

睁开眼时,眼前项链发出的叮当声,让意识逐渐聚拢。

我想起来了。

这个项链是当年游乐场的纪念款。

原来,周策从那时起就记得我。

是我误以为他的接近是临时起意。

那一刻,思念如潮。

又是一天,俞伯弦拿着相册来找我。

他把我圈在怀中,指着一张张关于他自己的照片,给我讲照片的故事。

我压根不想听。

挣扎间,床头的金属托盘被撞翻在地。

俞伯弦紧绷着下颌,眼眸笼上一层寒霜。

他捡起散落在地的针管,快速地扎在我的脖颈上。

我的四肢瞬间丧失了力气,只能任他摆布。

俞伯弦一手紧紧箍着我的腰,一手翻着相册。

他慢条斯理地给我讲着他的事情。

直到他将手指向一张照片。

原本被顶撞得涣散的意识,短暂地恢复。

那张照片上,是我穿着玩偶服,满头大汗地在喝水。

「这张照片,是我在周策家里偷的。」

身后的俞伯弦忽然呼吸变得有些重。

「提到周策,你的反应就这么大?」

「俞伯弦,亏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朋友?」

俞伯弦冷笑一声,一把扯住我的头发,逼迫我仰起头来。

「我生日那天,我最好的朋友你在哪呢?」

「你跑去和周策厮混!早说你喜欢这样,我何必和你演这种兄弟戏码?」

屋内漆黑一片。

我压根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俞伯弦每天都端着金属铁盘出现在床前。

他动作熟稔地为我扎针后,有时会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

眼神中是森冷的笑意。

就像是在欣赏着自己最满意的宠物。

在这座城市,我几乎没有依靠。

或许学校老师见我许久没去上课,会联系我的家人。

可是就算打电话回老家。

奶奶听不懂普通话,她也不会知道我去哪了。

周策呢?他会找我吗?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强压数日的委屈便汹涌而来。

我的手机被俞伯弦拿走了。

无法与外界联系,我只能靠我自己。

后来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多了。

我慢慢也摸准了他的脾性。

对于神经病,不能激怒,只能安抚。

俞伯弦似乎也察觉到我态度的改变。

在我一再请求下,他没再控制我的行动。

身体的力气渐渐恢复。

那天,我故意打碎了一个餐盘,将最锋利的一块瓷片偷偷藏在了枕头下。

晚上时,我难得主动哄骗着他替我解开脚上的锁链。

解开的锁链被随意地丢在一边。

俞伯弦没有察觉到我的意图。

只是一脸餍足地靠在床上说起话来。

「我都给周策发了那样子的信息,他还是死缠烂打地要见你。」

「他觊觎别人东西的样子,真是恶心。」

见我始终没有接话。

俞伯弦缓缓睁开眼。

铁锁拴住俞伯弦的脚踝时,发出的一声咔哒声,让他陡然瞪大了双眼。

我立刻跳下床,朝门口跑去。

就差一点,我就能够到门把手了。

可身后,俞伯弦冷笑一声。

他身手敏捷地把我扑倒在地后,还不忘朝我腹部发泄似地踢了两脚。

他将我扛回床上。

把我压在身下后,迎面给了我一拳,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

他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愈发狰狞。

俞伯弦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眼神狠厉。

「怎么?你还想回周策身边?」

脖颈上的手越收越紧,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挣扎间,我摸到枕头下的瓷片。

求生的本能,让我不带任何犹豫,将瓷片刺向了俞伯弦。

他瞬间停下了动作,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鲜血染红了床单。

我颤抖地将俞伯弦一把推开,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地套在身上。

打开门的瞬间,身后传来俞伯弦逐渐虚弱的声音:

「单玄舟……」

大脑一片空白。

我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没敢停下。

11

逃到大门前,恍惚了好一会,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被关在俞伯弦家中。

望着对面那栋熟悉的房子。

我本能地朝对面跑去。

人总会在最虚弱的时候,下意识地找心中最想依赖的人。

我站在周策家门口,颤抖着按下门铃。

铃声响起又消散。

过了一会,门被缓缓打开。

「周……」

声音戛然而止。

门后的人不是周策,而是唐白栩。

唐白栩紧蹙着眉头,眼神是不加掩饰的嫌恶。

「你来干什么?」

「周策呢?」

「他不在这。单玄舟,要点脸就赶快消失,别再来找周策。」

「阿策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他为了你考上这所大学,结果喜欢的人居然是个烂货。」

胸口处传来一阵绞痛。

大脑几乎无法思考。

远处这时传来了警笛声。

手中的黏糊感提醒了我,我刚刚好像杀了人。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要跑。

可唐白栩却突然拦在我身前,伸手就要来抢我胸前的项链。

「那项链对阿策很重要,给我。」

我死死地捂紧胸前的项链。

可这个动作却似乎彻底激怒了唐白栩。

唐白栩的拳头很快,我躲闪不及,腹部重重地挨了一拳。

剧烈的绞痛从胃部蔓延开来。

膝盖不受控制地发软,我强撑着跪在地上。

唐白栩粗暴地扯下我脖子上的项链。

这时从屋内走出几个搬家公司的人。

他们朝唐白栩颔首道:

「先生,东西都打包好了。」

唐白栩冷冷地睇了我一眼,转身便带着人走了。

别墅顿时没入一片黑暗中。

远处的警笛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我缓缓从地上爬起,冷汗浸湿了整个后背。

脑海中只剩唯一的念头:

快逃。

12

我没敢回学校,也没敢回老家,更没敢报警。

俞伯弦曾对我说过。

他的父母虽然是医药行业的,可在本地人脉却很广。

就算我真的报警,也奈何不了他。

我想要逃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躲起来。

可没有手机没有钱,几乎寸步难行。

我只好去捡废品,企ṱŭ̀⁶图换点钱。

可却因为抢了其他流浪汉的生意。

在晚上的时候,被几个人围住打得半死不活。

我躺在肮脏潮湿的地上,蜷缩成一团。

所有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切。

我原该在教室里,听着课看着书。

下课了和朋友去食堂吃饭。

没课的时候去兼职。

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呢?

对,我杀了人。

不能被抓住。

不然我的人生就完了。

意识在白热的痛楚中短暂失焦。

模糊的视线中,似乎有个人逆着光跑来。

大概是死前的错觉,我看到了周策那张涕泗横流的脸。

我在一阵哭声中,彻底陷入黑暗。

金属托盘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让我倏地睁开了眼。

「别碰我!滚开!滚!」

我猛地坐起身,莫名地恐惧让我不断向后退去。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温热。

一双强而有力的手紧紧地将我抱在怀中。

「玄舟!没事的,我在这你别怕。」

周策强装镇定地安抚着我。

可声音里的颤抖还是出卖了他。

在那一瞬间,一直紧绷的神经似乎有了松动的迹象。

我缓缓地伸出手,紧紧地回抱住他。

我在医院里养了一段时间。

周策天天都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他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次我想和他诉说我的遭遇,他却总是岔开话题。

单人病房内,西装革履的周策,安静地给我削着苹果。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真切。

「你天天来医院,学校的课怎么办?」

周策没有抬头看我,只是手中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我这段时间没有去学校,没有被学校处分吧?」

周策缓缓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

「我们已经不用去学校了。」

「为什么?是因为我杀了人吗?」

周策的眼神有些怪异。

他轻轻抱住我,声音放得极轻:

「你没有杀人。你只是生病了,需要时间养病。」

俞伯弦没有死?

难怪警察没有找上门来。

我困惑地看向周策,刚想继续追问。

门口却传来敲门声。

周策去开门时,我隐约听见他们称呼周策为「周总」。

他们把几个文件夹递给周策后,便又离开了。

周策朝我走来时,不知是不是错觉。

我总觉得周策并没有印象中那么年轻了。

出院那天,周策将我接回了家。

下车时,看着完全陌生的别墅。

才恍惚记起,那天晚上唐白栩原来是去帮周策搬家。

我下意识地将手搭在胸前,想起了那条被唐白栩夺走的项链。

我抬头看向身旁的周策。

「我被俞伯弦关了多久?」

周策微张着嘴,喉咙耸动着却没发出声音。

过了许久,周策才回答道:

「三个月……」

简短的三个字,周策却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三个月。」我喃喃着重复道。

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时间似乎从没流动过。

原来已经过了三个月啊。

我边想着边走到大门前,手搭在门把上时,指纹锁自动识别,门一下子便开了。

我怔了一下,还是进了屋。

从鞋柜里拿出室内拖鞋,换上后我缓慢地走到客厅。

在沙发上躺下时,周遭的一切却在一瞬间变得异常熟悉。

周策连大衣都没脱,就在我身旁躺下。

他把我圈入怀中,将头埋进我的颈窝,安静地似乎在等待什么。

我木讷地看着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勒痕。

大脑似乎传来机械地转动声。

「我是不是又把我们的婚戒弄丢了。」

周策「嗯」了一声。

声音听上去闷闷的,似乎很疲惫。

慢慢地,记忆涌现在脑海中。

我想起来了。

我被俞伯弦囚禁。

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被救出来后,我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院。

因为长久的监禁,我的精神出现了错乱。

记忆总会回到那个时候。

我的记忆出现了大段大段的空白。

那黑暗的三个月,仿佛成为了我的一生。

我刺伤了俞伯弦,逃了出来。

报警后,俞家的人却反告我故意伤人。

我被拘留了起来。

是周策想尽了办法,才把我捞了出来。

失联的三个月。

我被学校开除了。

老家的奶奶因为一直联系不上我,焦急之下想独自进城来找我,却在半路出了意外过世了。

奶奶的死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医生说我病了。

可我时常忘记自己生病这件事。

我的记忆似乎成了一盘磁带,总在不经意间突然倒带。

这五年来,我的病反复无常。

一直折磨着周策。

「阿策,我们分手吧?」

周策无奈地笑了笑,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背。

「婚戒丢了就再买。你不记得的事情,我帮你记得。」

泪水从他眼角滑落。

我轻轻捧起他的脸,吻掉他脸上的泪珠。

「就算你丢下我,一次又一次回到过去, 我也会把你追回来的。」

「可这对你不公平。」

周策微红着眼眶,坚定地看着我。

他就像个固执的拾荒者。

企图穷尽一生,一点一点捡起被命运冲撞得支离破碎的我。

「单玄舟,我不需要公平,我只需要你的爱。」

-全文完-

番外周策。

在准备移民手续的时候, 家里的护工说玄舟又Ţüₕ跑了。

虽然过了好多年。

可每次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把。

我放下手中的工作,开车去往当初俞伯弦囚禁他的工厂。

那工厂在郊外, 开车要一个半小时。

过去的路上,路过了当年那个游乐场。

我在那个游乐场遇到的玄舟, 也是在那里向他求的婚。

那个游乐场承载了我太多的记忆。

关于玄舟的, 也关于我父母的。

高二那年暑假。

爸妈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

大哥和二姐接手了公司, 忙着处理各种事情。

他们无暇伤心。

因为和妈妈的约定, 我独自一人去了游乐场。

虽然知道,再也等不到妈妈。

可我依旧固执地守在那。

只是那时没有等来妈妈,却等来了一只布偶熊。

玄舟后来似乎渐渐忘记了那个夏天。

忘记了那个暑假, 他如何成为我的太阳。

后来去荷兰结婚前, 我把那个游乐场买了下来。

我想它一直保留原样。

玄舟总会迷失在过去。

我想让那个游乐场, 成为他返航的灯塔。

我沿途一路找到当年那间工厂。

俞家第一次财务危机时。

我便托人低价买下了工厂,然后一把火将它烧得一干二净。

可这一次, 我却没能如愿找到玄舟。

任何事情, 我都可以保持冷静沉着应对。

唯独关于他的事,我做不到。

我调集人手,满城寻人,却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了他。

玄舟过去的记忆又变了。

他跑回了当年俞伯弦过生日的别墅里, 从三楼跳了下去。

找到他的那一刻。

我真的要疯了。

那种理智彻底崩毁、绝望的感觉。

让我想起当年俞伯弦用玄舟的手机给我发的消息。

一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

讥讽的语气, 一遍遍告诉我, 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

俞伯弦也曾这样偷走过我的小兔子。

他说是我的兔子不喜欢我,所以才走的。

明明这样的谎言只能骗骗过去的我。

可当玄舟说他不过只是玩玩我而已时。

我还是动摇了。

所以我才错过了解救他的最佳时机。

后来我想起我那只被俞伯弦偷走的兔子。

它其实后来回来了。

只是被装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

不再动弹,不再可爱, 甚至不完整。

让俞家破产, 把俞伯弦关进精神病院, 花了我很多时间。

等所有事情收尾后, 我才带着单玄舟移民到了德国。

唐白栩来机场送我们时。

单玄舟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敌意。

后来在飞机上,我旁敲侧击下, 他才告诉我。

他说他刺伤俞伯弦逃出来后。

唐白栩不仅抢了我给他的项链, 还打了他好几拳。

我知道,那是他潜意识里为我没能及时去救他找的借口。

在那暗无天日的三个月里。

他一定无数次地期盼着我的出现。

可他心底却觉得,我不会出现才是合理的。

他一直觉得, 我对他的喜欢是临时起意。

我好后悔, 当初没有追上去,直白地告诉他我的心意。

医生说, 新的环境有助于病人的康复。

可为了处理俞家, 我一拖再拖。

在我着手报复俞家的那些年。

单玄舟的病反复无常。

他时常会突然失踪。

医生说这是因为他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自己不安全, 想要逃跑。

最严重的一次, 是他再次遇到俞伯弦。

当年出事后, 他父母便将他送去了国外。

我没有想到,俞伯弦居然敢回国。

俞伯弦嘲笑我,说我把他的破鞋当做宝。

可明明是他毁掉了我的宝贝。

那时我想杀了俞伯弦的心都有。

可是我不能那么做。

如果我真的进了局子。

那么就没有人能回到过去, 把单玄舟带回来了。

他会永远迷失在过去。

在那个永远不知道我多爱他的过去。

所以,无论他逃向过去的黑夜多少次。

我都会点燃追寻的灯火。

直至那光,成为他记忆里永不熄灭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