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后,我失忆了。

病床前坐着一个矜贵清冷的男人。

他问我:「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我疑惑:「你不是我老公吗?」

他愣了三秒:「嗯,我是。」

突然,眼前闪过一排弹幕:

【就这么承认了???】

【……这小子,有点东西,啥都敢认啊。】

【我勒个疯批心机绿茶男主,不愧是女主亲手养大的,真勇啊!车轱辘直接压我脸上了。】

【想当年女主抛弃男主,他可是自虐了三天三夜,然后用了十年时间,把自己一点点打造成女主的理想型。】

1

我失忆了。

病床前坐着一个男人。

眉眼英俊,气质矜贵清冷。

他问我:「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我看着他湿润的眼尾,紧捏住我的手。

我疑惑:「你不是我老公吗?」

他愣了三秒:「嗯,我是。」

突然,眼前闪过一排弹幕:

【就这么承认了???】

【……这小子,有点东西,啥都敢认啊!】

【我勒个疯批心机绿茶男主,不愧是女主亲手养大的,真勇啊!车轱辘直接压在我脸上了。】

【想当年女主抛弃男主,他可是自虐了三天三夜,然后用了十年时间,把自己一点点打造成女主的理想型。】

我蒙了。

弹幕还在滚动:

【这下省事了,男主本来就策划如果姐姐不能接受他,就将女主囚禁起来的。】

【地下室里男仆装和小道具都准备好了,可惜这一时半会怕是看不到了。】

【谁懂我的?卑微爱哭小变态成了商界大佬,实则是只想在床上对我们欧尼摇尾巴的修狗狗啊!】

这淡黄的弹幕让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我抬眼看向眼前的男人。

浅棕色眼瞳,鼻梁高挺,完美下颚线,搭配目测近 190 的身高,每一处都在我的审美点上。

我咽了咽口水。

努力镇定,抑制内心的波涛汹涌。

这货是在假装我老公?

……

他呼吸很轻,语气小心翼翼:「老婆……」

神态像极了怕被抛弃的流浪小狗。

可我却清晰地看到了他深邃眸底隐约的侵占欲。

我强装淡定:「那个……你真是我老公吗?」

我话刚出口,弹幕再次滚动:

【哦,女主识破了,男主怕女主离开,要把她关进小黑屋了。】

我后背咻地渗出一层冷汗。

2

弹幕疯狂滚动下,我了解了大致剧情。

这个世界是一本病娇救赎文。

女主程知南从小被父母丢给乡下的奶奶,两人相依为命,某一天,奶奶在巷子口捡到了被混混殴打的男主江让。

刚开始,少年性格孤僻且古怪,或许因长期被虐打的流浪生活,无法轻易接受女主和奶奶。

女主努力照顾江让,温暖慢慢融化了男主,直至奶奶过世,男主成人。

江让发现女主交往了男友,妒忌惊涛般袭来,他猛然发现自己对女主的感情变了质,他失控般想掠夺女主,可他自卑又怕吓坏女主,只敢克制。

女主很快发现表面乖顺地弟弟贪婪、滚烫的眼神,直至姐姐在他的床底发现了那本日记,里面全是对她的占有欲和不堪幻想。

她将他赶出了家门。

【男主就是个疯子,表面装作乖顺,摇尾乞怜,其实会在姐姐熟睡后,偷偷亲她。】

【女主到底为什么不肯接受男主?又没有血缘关系。】

【求姐姐看看男主吧,你只要说声「好」,他命都可以给你的。】

……

这些弹幕让我对江让害怕又充满好奇。

或许是从小养大的孩子,我的确对江让有着莫名的熟悉与亲近感。

「老婆,」他偏头,不敢对视我的眼神,「我们已经结婚三年了。」

「真的啊……」

我试探地抬起手指,刚抚上他的脸,他僵了一下,弹开了。

仅仅只是触碰。

他的耳根泛起异样的薄红。

这样的他真的敢在我熟睡后偷吻我吗?

我微怔望向他,月色照在他英俊的面庞,他的脸色早已恢复如常。

他垂帘与我对视,眸色宠溺又温柔。

「所以,今天可以跟我回家吗?」

3

我还是随江让回到了他的住所。

一幢独栋别墅散落在郊区葱茏树木掩映之中,远离城市。

的确是个……囚禁人的好地方。

我带着探索的心思在别墅里游走。

挑高的门厅和清冷的走廊,高高墙壁上挂的壁画是我最喜欢的风格,柔软的绒毛地毯铺满了卧室和大厅。

功能的空间划分和位置布局恰到好处,处处透着浪漫的严谨。

我不可能来过。

却觉得每一处都莫名的熟悉。

弹幕飘起:

【是女主小时候画的 Dreamhouse,男主一比一复刻了诶。】

【能把自己一点点打造成女主的理想型,何况区区一幢房子。】

【热知识,小动物求偶之前,都会做一个对方喜欢的窝,再去告白的。】

【啊!女主要看地下室了,男主那上百套的男仆装,兔尾巴,还有小道具都还没来得及藏哦。】

我屏住呼吸,手指刚碰上那道巨大铁门的把手,打开了一道门缝。

江让挡在我面前。

「老婆,地下室太久没有打扫,会有老鼠。」

他的手指覆盖住我的,将那扇门紧紧掩上。

他顿了一下,温柔问道:「今天太晚了,我们现在去睡觉好吗?」

「……睡觉……跟你一起吗?」我咽了一口唾沫。

「是的,太晚了。」他语气温柔却很强势,「我们一起回卧室睡觉。」

刚想拒绝。

看到弹幕飘来:

【女主敢拒绝,小黑屋警告。】

【男主憋了十年……女主明天还能走路吗?我是说――刚刚女主进卧室的时候,我瞥到那几抽屉的 001 超薄。】

【几抽屉!!前排撒花撒花??�c(°��°)ノ?我要看无马赛克的高清版画面!】

他浅浅一笑:「可以上楼了吗?」

「可……可以。」

该死的遇事结巴体质!

「那先洗个澡吗?」江让喉结微动,出口的声音,撩人的低沉,「这样会好睡一点。」

「好……好的。」

我接过他递来的睡袍,百米冲刺奔向浴室。

……

躺在床上。

我蜷缩着身子,睡在床铺靠墙的边缘。

「老婆……」他的唇触到我的耳廓。

我闭眼装睡,不敢出声。

「这么快就睡着了吗?」

他手臂一拢,我被他整个人裹进怀里。

男人全身的体温都烫得离谱,身上还有淡淡的沐浴液香气。

我不自觉颤了颤。

江让的指尖拂了拂我的碎发。

「看来真的睡着了啊。

「姐姐睡着的样子还是这么乖……」

突然,他温软濡湿的唇瓣像是羽毛拂上我的嘴唇,夺走我的呼吸。

吻很轻浅。

带着意识中的熟悉……

4

第二天醒来。

江让在厨房做早餐。

「起床了。」他递来一杯牛奶,「早餐马上就好。」

他似乎刚健身回来,上身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后背肌理线脉络分明,下身穿着宽松运动短裤,小腿结实强劲。

腰间系着的围裙―粉红色的 helloKitty!?

弹幕飘来:

【我勒个骚钢,大早上故意秀身材,还穿着女主最爱的 helloKitty 扮性感人夫,就恨不得在屁股后面装个尾巴,这是想靠色诱上位?】

【楼上,不然你以为男主为啥大早上就跑去练腿,练腰,练肌肉,想跟老婆贴贴,想跟老婆亲亲,想跟老婆狠狠做!】

【女主你就接受他吧!那小变态纯得要死,光会囤货,一点没用过。你完全可以对他为所欲为,肆意蹂躏,他也只会穿上男仆装,对你摇兔尾巴!】

……

我的视线转移到餐桌对面的江让身上。

刚健身完的手臂青筋凸显,敞口的背心显露沟壑分明的胸肌。

不得不承认。

这小子长相,身材,性格,连喉头上的那颗红色小痣都完美戳中我的那什么癖。

江让的喉结很大,很鼓……

一想到昨晚,他趁我熟睡后偷吻我。

我的脸又刷一下烫得通红。

「老婆,怎么了?」

他的视线一直盯着我,指尖落在我额头,「身体不舒服吗?」

「没……没有。」

我向后退了一步:「你不用去上班吗?」

他的声音有些冷:「老婆,你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吗?」

「没有。」我急忙摇头否认。

他的手指一寸寸从我的额头滑过鼻尖,直落到唇瓣,又……克制的缩了回去。

弹幕:

【修狗好像伤心了。】

他的视线移到我的手指:「老婆,牛奶要冷了。」

在他的注视下,我喝下了那杯牛奶。

江让转过身,背对我:「自己的公司不用随时去,但的确要交接一些事情,等我回来给你做红烧排骨和素炒杏鲍菇。」

……那是我最喜欢的菜。

5

明明刚起床。

可我却困得睁不开眼。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清风夹杂雨水,在落地玻璃窗前滚落。

意识昏昏沉沉。

我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在昏睡时,我好像梦见了十年前的小小江让。

他眼眶微红,声音沙哑跪在我脚边:

「你喜欢什么样子,我都可以的。

「哪怕……让我扮傅思与,我会比他做得更好。

「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我狠心转过身,不顾身后的少年卑微乞求。

他一遍遍唤我。

「姐姐,不要抛弃我。」

「闭嘴。」

「姐姐,我真的会恨你的。

「不要说了。」

「姐姐,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真的……不要再说了。」

他还在继续:

「哪怕是踢我,打我,骂我,像条狗一样地对待我,也请不要不理我。

「我真的会疯掉的。

「我会疯掉的!」

「老婆。」有人在我耳边轻声呼喊我。

我豁然睁眼。

江让站在床前,唇畔挂着温暖的笑意:「我回来了。」

我看了一眼窗外。

天黑了,雨好像已经停了。

6

趁江让做饭的时间。

我起身。

在别墅游走。

别墅比想象要大,上下三层加起来估计快一千五百平。

我走到地下室门口,屏住呼吸,用力拉开了那道笨重的铁门。

地下室里,只有一些葡萄酒整齐划一地摆放在酒架上。

除此以外……

什么都没有。

弹幕飘来:

【男主趁女主昏睡把地下室都收拾了,连个小尾巴都没有留下。】

【心疼男主,把女主接回家后,一整个患得患失,小心翼翼,努力克制自己,毕竟已经被女主抛弃过一次,再被抛弃一次的话,整个人会疯掉吧。】

【其实我还蛮期待男主黑化的,一直伪装温暖人夫,都吃不到香喷喷的饭饭。】

【别急别急,作者大大预告了接下来的剧情女主初恋马上出现了,男主妒忌发疯,卑微求爱,强制 play 都会有!】

看着一直翻涌的弹幕,我蹙了蹙眉头。

吃饭的时候。

我开口:「整天待在家里有点闷,我想出去转转。」

江让给我盛汤的手顿了顿:「今天太晚了,明天我陪你。」

「如果你忙,我可以自己……」

「不忙。」他的语气有些冰冷,打断我,「没有什么比陪老婆更重要。」

我垂下头,轻声说:「好像自己独处更有利于找回记忆,有人在身边,思绪总是会被打断。」

「这么急着想找回记忆……这里不好吗?」

「不是。」我急忙否认,「这里很好,我很喜欢。」

江让没有再说话,骨节分明的指替我拂去了嘴角沾染的饭粒。

安静了几秒。

我道:「我想一个人出去。」

他的眉眼微微皱起,不安的表情已经收敛好:「好的,但这里是郊区,交通很不便利。明早,我让司机送你去。」

我点点头。

夜晚。

我依旧蜷缩在床铺边缘,可这次,江让的手掌扶上了我的腰。

后背滚烫的身躯贴得很紧。

我转过身。

黑暗中。

他准确地找到我的嘴唇,吻贴了上去。

我推攘。

他更粗暴地吻我。

一寸寸深入。

被吻的耳根酥软的我终于投降,甚至,忍不住地回应。

他的手指甚至探进我的衣服里。

我控制不住地,颤抖。

直到濒临失控的沸点。

「不要,不可以。」

我疯狂推开他,泪水落到他的手背上。

他停住了。

「为什么不行?」他的声音很难过,「很讨厌我吻你吗?」

其实,并不讨厌。

他的唇很软,身体的味道很好闻。

可我心中说不出的酸涩。

「我失忆了。」

「我知道。」

「所以……」我心房一软,安慰他,「现在还不可以。」

「那什么时候可以?」他的呼吸凌乱,「明天吗?」

弹幕:

【笑不活了,你怎么不干脆说下一秒。】

【话说,男主怎么突然不想克制了,是怕姐姐真的恢复记忆,偷溜出走吗?所以,今晚才这么迫不及待。】

【啊啊啊啊,该死的磨叽作者,这俩人怎么还没做啊!】

【江让还挺能忍的,裤子都脱了,说停就停,这服务意识,怪不得人家能做病娇文男主角。】

我抬眼看着他。

他死死咬着唇,眼尾蕴含着一抹隐忍的红。

「我去洗个澡。」他飞速起身。

有点好笑。

像只落雨天有点狼狈的小狗。

看着他弓着身子冲向浴室的身影,我的心扑通狂跳。

失忆后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在此刻完全消散。

7

清晨。

我让司机将我送到了我撞车的那个公园。

我模糊记得之前我好像是来这里等什么人。

春末的风夹杂着凉意,湖面微波轻漾,树叶沙沙作响。

我来回在林荫大道行走,观察过往行人,没有人为我驻足,直到最后一丝余晖散尽。

我叹了口气,准备给司机打电话。

却看见有一个男人站在湖的对面,他穿着白色的衬衫,细窄的金丝镜框下是一张温柔俊朗的面庞,嘴角扬起,有淡淡的笑涡。

他的视线停留在我身上,眼眸里闪过一瞬间流光溢彩的欣喜。

「知南。」

他喊着我的名字,朝我大步走来。

「你是谁?」我抬头看向他。

他脚步一顿,表情浮现一丝错愕。

「我等的人是你吗?」我继续问。

男人疑惑:「知南,你怎么了?这些天你都去了哪里?」

我正想开口,却看见弹幕飘来:

【啊啊啊啊急死我了怎么办,男主你快来啊,你老婆就要跟人跑了。】

【我说吧,昨晚就该做到最后的,女主当时都被吻得七荤八素了。】

【其实,我觉得男二这种儒雅温柔的也蛮带感的,区区两根而已……】

【楼上,老婆是我们男主一个人的!双洁懂吗!!1v1 懂吗!!】

我努力不去看那些干扰我的弹幕。

重新将实现移到男人脸上:「对不起,我失忆了,能跟我聊一聊吗?」

8

坐在公园的座椅上。

傅思与告诉我,那天我的确约了他。

「但是我主动联系你的,当年我去英国留学后,我们分手,可这么多年我根本忘不了你。你说,你也很想我,于是,我们约在了初相遇的公园。」

「虽然那天你没有出现,但我这些天一直在等你,幸好,你出现了。」

他的语调温柔,眸里是深邃的情意。

他的指尖拂过我被风吹乱的碎发,他问我:「知南,这些天你都去了哪里?」

我正想回话。

却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

「在我这里。」

我猛地回头。

看见了身后阴沉着脸的江让。

弹幕:

【你还在乖乖等老婆回家,结果老婆刚出门就去会见前男友了,修狗心碎,修狗发怒,修狗破防,发疯,ptsd!】

【坐等扯头花名场面。】

江让神情阴沉得可怕,像是裹着厚厚的冰层,眸光犀利夺人。

傅思与突然拽着我的胳膊,将我护在身后,语气淡漠疏离:「阿让,好久不见。」

江让死死盯着他放在我手臂上的手,露出了可怕的眼神,那是一只兽想将一个活人血肉撕扯、生吞噬血的眼神。

我以为我会感到惧怕的。

可我意外发现我享受他对我的占有欲和纠缠。

他的目光只会落在我的身上。

就像……我们是彼此的猎物。

江让看向我:「过来。」

我正准备向他走去。

傅思与拦在我的前面:「江让,你还在纠缠知南。你忘了,她有多厌恶你那病态的喜欢?」

江让的拳头攥得发白,指尖嵌进肉里,看向我的眼神隐忍到极致:「过来。」

傅思与语调冷淡:

「江让,知南失忆了,但我还记得,你有多恶心,像鬼一样死缠烂打,因为姐姐的目光落到别人身上,便故意摔断自己的腿来换取怜悯。

「就算被抛弃了也要死死纠缠,像条癞皮狗一样,赶都赶不走,跟随在她身后。

「只有疯狗才会对自己的姐姐有这么病态的占有欲,只有疯子这样觊觎自己的姐姐。」

江让眼睫微动,声音干涩:

「不是姐姐先接近我的吗?

「不是姐姐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说喜欢我吗?

「可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就抛弃我?明明感冒发烧都会彻夜陪伴我的人,后来,即使我用匕首刺得自己鲜血淋漓,也不会再看我一眼?」

弹幕飘来:

【宝宝要碎了,够了,女主不心疼,我心疼,麻麻带你回家。】

【男主也没说错啊,在野外风飧露宿的流浪修狗,被主人带回家后给予极致的爱,又被狠狠抛弃,换谁谁不疯啊!】

我喉咙涩到发苦。

挣脱开傅思与,朝江让走去。

「知南。」

傅思与在身后叫我。

我没有回头。

我做不到再抛弃他一次。

这样,他会疯掉的。

好像……我也会。

9

回到家。

江让一句话没有说。

像平常一样洗手,拿出冰箱的食材,给我做饭。

我走到他的身边。

「今天……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神情平淡地朝我微笑:「今天做很好吃的酸菜鱼。」

他表现得越平静,我越不安。

「你不开心可以说出来的,我们好好沟通一下。」

他没有说话,低着头,骨节分明的指握住刀柄,熟练地将鱼肚子剖开,掏出内脏,又拿起刮鱼刀,刮起鱼鳞。

他戴着手套,手套上沾满鲜血。

我以为我会恐惧。

可我竟然觉得江让杀鱼的模样,有几分……性感。

我垂下眼睫。

他的每一处都让我心动不已,我怎么可能因为厌弃他而抛弃过他?

我们一直沉默到这顿饭吃完。

别墅空旷又安静,让人受不了。

我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姐姐……」

他不再叫我「老婆」了。

他将头枕在我的大腿上,浅棕色的眸里倒映出我的影子。

「我很开心,你没有跟他走。

「可我也很怕,你知道我骗你,又不要我了。」

我的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一寸寸,深入。

「这么多年,我以为自己有进步,我依旧控制不住自己,一旦看到姐姐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我想撕碎他或者杀了我自己。

「我妒忌他,妒忌到要疯掉,连你口中叫他的名字我都妒忌,我想将姐姐锁起来,不对,我想将自己锁起来,这样我就是姐姐一个人的。」

我心里的某一处「啪嗒」一声。

「这么病态的我,姐姐会感到恶心吗?」

我看着眼前乖顺向我吐露心声的男人。

好像……并不反感。

甚至觉得他的想法有些可爱。

我摇了摇头。

「那不讨厌的话……哄哄我吧。

「我今天难过了。」

修狗委屈巴巴在向我摇尾巴。

弹幕:

【小狗蹭蹭。】

【蹭秃噜皮(*?��?*)】

【绝对沾点艾斯爱慕。】

我突然……很想吻他。

「不要难过。」

我伸入他发丝的指尖攥得更紧,手指骨节碰到他的头皮。

我吻了上去。

用尽所有力气的,连骨节都嘎嘎作响的,将他拉向我。

嵌进我的皮肉。

融进我的血液里。

他是我虔诚的信徒,而我理应回馈。

十指相扣。

我说:「去床上。」

两人像溺于海中的沉浮。

他「闷哼」一声,用牙齿撕开了他攒的存货,肆意的,没有隔阂的,拥抱我。

10

弹幕:

【啊啊啊啊啊啊,终于狠狠做恨了,我们女人就是要看这些才有力气讨生活啊。】

【初开荤的小狼狗就是不知道节制,嘿嘿,女主都被灌成小泡芙了。】

【我说,男主刚将那些男仆装和兔尾巴放进了地下室,又出门健身去了,昨晚爽死了吧。】

【老湿们……不愧是阅文无数的人啊!会说多说!】

【二楼的注意一下,这里不是无人区……叫姐姐,姐姐叫!】

我红着脸,看完了这些弹幕。

突然,电话响起。

是傅思与。

他语气急切:「知南,我想跟你聊聊。」

「没有这个必要,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是一些关于江让的事情,我们需要见一面。」

「不需要。」

我挂断了电话。

我不需要从别人口中去了解我的爱人。

梳洗后,我想出门找江让。

刚出门,却在小道上被傅思与拦住。

我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从包里丢给我一个硬皮小本。

「知南,你只是失忆了,被他蒙蔽。看了这本日记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11

那是一个很厚的本子。

纸张已经粗糙泛黄,看得出有些年月。

我翻开它。

……

2008 年 9 月 9 日

她说她看见我的第一眼就喜欢我。

我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呢?

肮脏,鬼祟,恶心。

在垃圾堆里寻找食物的乞丐。

她的眼神清澈透亮像小鹿一般,她让我叫她,「姐姐。」

姐姐?

好陌生的称呼。

但我还是叫了。

我需要食物,需要住所。

而她们可以向我提供这些东西。

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天桥底下。

她说,她会教我念书,会送我去学校。

我没有告诉她,她教我念的那些东西,我只要看一遍就能全部记住。

甚至不需要过多地思考。

……

2010 年 7 月 8 日

奶奶的身体最近很不好。

她很担心。

我安慰她,会好起来的。

在遇到她和奶奶之前,我凉薄,阴暗,无视生死。

即便现在依然如此……

……

2011 年 5 月 8 日

奶奶走了。

她哭了一整天。

我想安慰她,死亡是一种解脱。

但看见她神思恍惚,衬衫下的躯体清瘦到可怕。

我抱紧她。

她说她不会再有亲人。

我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

2013 年 5 月 24 日

她好像交了男友。

一个叫傅思与的男人。

她的视线不止停留在我的身上。

我装作平静准备高考。

她很在乎这个。

可事实上,我觉得自己要疯了。

……

2014 年 2 月 14 日

他们准备去约会。

我从二楼跳了下去,摔断了自己的腿。

她第一时间赶回来看我。

再多给我点吧,我什么都愿意做的,即使让我马上去死。

……

2014 年 4 月 13 日

她睡着了.

睡得甜美又安宁。

我偷偷吻了她。

当她的体温与我呼吸交混,我才意识到我做了什么。

我猛然意识到,对她生了怎样僭越的感情。

所以,这么久以来,我才会这么痛苦。

我觊觎她已久,其实她只是站在那里,我已经沉沦……

我厌恶我自己。

我是黑暗深处的偷窥者。

我对着镜子,是一张扭曲,阴暗,妒忌的面孔。

……

2015 年 1 月 13 日

她发现了我每晚偷偷亲吻她。

她知道了我对她病态的占有欲。

她说,讨厌我潮湿,黏糊,时刻窥视她的眼神。

她不要我了。

即使我像条狗一样地求她,她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她不喜欢我不要紧。

我会变成她喜欢的任何样子。

这是我至今没有去死的唯一原因。

……

我翻阅每一页。

看着字体从稚嫩到成熟,从整齐到凌乱。

这本日记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刻印在我心里。

眼眶变得酸胀,直到眼前的字体都模糊不清。

12

「当年你看了这本日记,毫不留情地将他赶走。」

直到傅思与的声音响起,我才注意到他还在我身边。

他望向我,儒雅的面庞变得扭曲:「很恶心吧,像是那种被盯上就再也摆脱不了的死病娇。」

「恶心?」我疑惑不解地望着他,「为什么会恶心?」

我的声音低沉:「你会厌恶自己亲手养大的小狗吗?」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抛弃他,只是因为害怕被抛弃,我怕他发现,我不是像他想象得那么美好。

「他绝顶聪明,又有一张漂亮的脸,却只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我亲手养大的孩子,没有什么能阻碍他的前程,包括我自己。」

「知南,」他的声音在颤抖,「你想起来了。」

……

上次在公园,我就想起来了一切。

程思与根本不是我的初恋男友。

我怎么会看不懂江让投掷在我身上的目光?

我请傅思与和我一起做戏。

却未曾想加深江让的痛苦,他对我的占有欲超出了我的想象。

他甚至……开始伤害自己以获得我的关注。

我纵容他。

他开始更为疯狂病态地自虐,显然,这用来对付我,很好用。

直到―

黑暗里。

他的指尖描摹我的眉眼。

「姐姐,可不可以只看到我一个?」

「我妒忌他……妒忌到快疯掉了。」

「一想到他牵着你的手,触碰你,也许还吻过你的唇,只是想想,我就想撕碎他。」

「为什么不能只看我?」

「我是你的狗,只会对你摇尾乞怜。」

「只看着我,我只会看你一个人……」

他冰凉的唇瓣落到我的唇上。

我听见,窗外开始下雨。

�O�O�@�@的风拂过树叶的声音。

我不敢醒来。

「知南……」

我不想再跟傅思与纠缠。

他一直知道。

却在误导我。

「我记起来一切,想起我们相约在公园不是因为我与你旧情难忘,是因为我想让你返还你当年偷的日记。

「如果你觉得阿让恶心,那我也同样也恶心,我比他更病态偏执,甚至因为害怕失去他而选择抛弃他。」

傅思与脸色惨白。

弹幕出现:

【我勒个……敢情这是本双病娇啊。】

【所以男主这么疯都是姐姐宠的啊。】

【啊看到这里真的怜爱了,主角好像两只被雨淋湿垂着耳朵的可怜小狗狗,互相取暖。】

13

回到家。

别墅很安静,没有一丝灯光。

进门。

我看见江让靠在门边的墙壁。

「姐姐。」他看见我了,「回来了。」

我有一瞬间失神,总觉得他今天很奇怪。

他敛起情绪,声音里却带有一丝压迫感。

「姐姐说过,我们之间要坦白。」

我「嗯」了一声,不自觉后退。

下一秒,猝不及防被他狠狠压到了墙角。

他的头颅埋在我的颈边:「姐姐是因为怜悯我,才跟我在一起的吗?」

「不……不是。」我摇头否认。

他看着我,低沉的声线带着一股难言的阴郁:「是吗?」

他冰凉的唇沿着颈上游走,直到大动脉,牙齿一口咬了下去。

「嘶……」

我猛地推开他。

却被他猛地攥住手腕,拉进怀里,低沉阴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那我先跟姐姐坦白吧,我在这栋别墅每一处都安装了监控,在姐姐的手机里安装了定位器。

「我看到姐姐又去见那个人了,你是想离开我吗?」

「没、没有。」

「姐姐又撒谎。」

黑暗中,我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目光却一直彼此纠缠。

呼吸交织,无声地对峙。

他低头,手指掐住了我的腰,猝不及防,整个人撞进他的胸膛。

他吻着我的脖颈,发出低沉的喘息声:

「姐姐还是喜欢那个人吗?那我变成他,好不好?」

我被动承受:「不……不喜欢,只喜欢你。」

他含着我的唇,我被吻得喘不上气,瘫软在他怀里。

他垂眸, 手指猛地解开领带,衬衫的纽扣被扯落, 露出的肌肤泛起异样的薄红。

此刻弹幕突然急速滚动:

【我嘞个豆,男主刚才是不是给自己下了那啥药。】

【啊对对对,就是不 xx 就要紧急送医那东西。】

【靠北!这小子 _(:з」∠)_ 精尽人亡算工伤吗?】

【女主快上啊, 撕他衣服,拉他裤拉链,憋太久会憋坏的!】

我的视线转向江让。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我指尖触碰到他的身体炽热发烫。

「姐姐……」他的声音颤抖, 近乎哀求,「只喜欢我好不好?」

我突然想回吻他。

或者, 对他做更过分的事。

「我喜欢你, 」我抬头吻他发烫的耳骨,「一直就只喜欢你,从来都没有其他人。」

唇齿厮磨间,我有片刻的恍惚。

是什么时候开始, 我爱他的?

彼此安慰, 陪伴度过那些孤冷的夜晚的瞬间?

发现那本日记那天?

卑微乞求只为留在我身边的时候?

或者更早……

两个病态孤寂的人成为彼此炙热明媚的光。

我在他耳边轻声说:「想看你穿地下室里的男仆装。」

气息混乱。

他哑着嗓子:「好。」

「阿让。」

「……嗯。」

「我也是你的狗。」

他一顿。

吻落在我的唇沿。

「……你要逼疯我。」

14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 奶奶领回来一个肮脏,破碎,却很漂亮的小男孩。

我第一眼见到他, 就很喜欢他。

我跑过去,抚摸他的短发:「你真可爱。」

他别过脸, 神情冷淡。

我脸颊微红:「你要叫我姐姐。」

他微微一颤, 视线重新移到我身上,仅仅盯着都让人心跳不止。

良久, 他唇角微微扬起。

「――姐姐。」

15

某个夜晚。

我窝在江让的怀里。

我捏着他的下巴,在他唇瓣轻蹭,他红着脸,任由我捏圆搓扁。

「老婆,别闹。」

结婚后, 他又开始叫我「老婆」。

其实, 最开始我不想结婚。

他对我太过偏执与热烈。

我很害怕时间一长, 他看向我的眸光不再炙热滚烫,生活的琐碎会减弱他对我的爱意。

「那我就弄死我自己。」他咬牙切齿。

江让又卑微求饶,「不跟我结婚,我没有安全感, 万一你身边又出现一个那谁。」

他现在都不肯叫傅思与的名字, 也不许我提及。

他像只狂躁的小狗, 但顺顺毛, 就立刻安静乖巧。

我看了眼弹幕:

【他没撒谎。】

【求求女主答应吧。】

【男主爱姐姐爱得要死掉了。】

我笑了。

我一直在作弊。

在只有我能看见的弹幕中, 病态的,反复地确认江让对我的爱意。

我忍受不了他对我的爱有一丝一毫地减少。

很早以前,我就意识到,我对江让的感情是疯狂又偏执的。

占有欲疯长肆意蔓延开来, 一直到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才能勉强停止。

我亲手养大的小狗只属于我。

婚前那夜,我在日记本写下最后一页:

【永远看着我,纠缠我, 服从我,让我疯狂。】

【我将永远忠于你,像你忠于我一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