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澜失聪那年,我提了分手。
「我不想被一个聋子拖累,咱们好聚好散。」
多年后,卫澜作为天才电竞选手,夺冠归国。
粉丝见面会现场,有媒体问他会不会跟前任复合。
他看着台下的我,低眉冷笑,「我还没那么不值钱。」
「但如果对方不知好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当晚,我被他困在身下,失声求饶。
他从容地摘掉助听器,懒洋洋道:「你说什么?老公听不见」
1
卫澜夺冠这年,街头巷尾到处贴满了他的海报。
那个无人问津的聋哑少年,一夜爆火。
此时,距离我和他分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
九月末,粉丝见面会现场人山人海。
现场表白声如浪潮翻涌而来。
卫澜戴着帽子和口罩站在聚光灯下。
低调的黑色冲锋衣和工装裤,依然掩盖不住他的光芒。
阔别多年,他的普通话标准流利。
嗓音温醇悦耳。
已经全然没有了当年的笨拙。
学长在电话里反复叮嘱:「音音,一定要接到卫澜,今晚的活动很重要,知道吗?」
我躲在人群之外,掌心沁出了汗。
这是分手多年后,我第一次站在如此靠近他的地方。
见证他光鲜璀璨的人生。
以这样猝不及防的方式……
因为进机场的前一刻,我才得知,老师要我接待的人,是卫澜。
我挂着工作证,被热情的粉丝推搡到了前排。
不可避免地对上了卫澜扫过来的视线。
平静到没有丝毫的暖意。
很快,卫澜靠近了我。
人潮汹涌之中,他温柔又冰冷的嗓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又见面了。」
粉丝们沸腾了。
灯牌如汹涌的浪潮,此起彼伏。
卫澜笑着戴上了助听器,盯着我轻笑出声:
「以前因为说话不好,没怎么开过粉丝见面会。」
「但是现在,我讲得还不错。有人想上来互动吗?」
我的心狠狠一抽。
下意识后退一步。
然而卫澜的目光自始至终追随着我。
随着他的一个手势。
镜头定格在我苍白的脸上。
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工作人员……」
卫澜勾勾唇,「也行吧。」
在四周粉丝的推搡下,我走上了台。
主持人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卫澜的?」
现场不少人喊着两年前的那场春季赛,也有人说着前不久卫澜 3 分钟力挽狂澜的名场面。
台下热血沸腾。
台上,卫澜静静地看着我,等待我的答案。
「五年前。」
说这话时,我的声音都在发颤。
现场一静,卫澜半张脸影藏在暗影里,语气平静:
「五年前我还没出道,你确定你那时候——喜欢我?」
我这才惶然惊觉,五年前,是我抛下卫澜的时间。
他真正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是三年前。
兴许是分手的记忆过于痛苦,已经渐渐模糊在了脑海深处。
以至于我连卫澜的出道时间都不记得了。
只觉得,过去了很久很久。
我捧着话筒,迟钝地更正:
「是……是的,三年前。」
卫澜完美无瑕的脸上,平静无澜。
主持人见缝插针地提及旧事,「卫澜和前女友分手,就是五年前吧?有没有想过复合?」
现场一片嘘声。
我低着头,不敢去看卫澜。
却能察觉他的视线,透过漆冷的眉眼,落在我侧脸。
「我还没那么不值钱。」
「不过——」
卫澜摘掉了麦克风,低眉轻笑:「如果对方不知好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2
卫澜的粉丝见面会持续了两个小时。
我等在偏门,漫无目的地看枯叶在风里上下翻飞。
身旁偶尔有粉丝散场经过。
闲谈就这样飘进了我耳朵。
「你们刚才说的前嫂子是怎么回事啊?」
ẗūₘ「——听说是个学术婊。为了完成对聋哑人的研究,故意接近咱哥。后来拿到奖学金,就把他踹了。」
「安溪姐当年在粉丝群里都气哭了,没挂她算是仁至义尽。」
听到安溪的名字。
我脑海中猛地浮现出那张漂亮到恶毒的面孔。
大学时,因为她从中作梗,我被迫休学了。
这些年兜兜转转,攒够了生活费,才考上了研究生。
无数个难熬的深夜,同学拉着我看卫澜的夺冠视频。
我总能在里面看到安溪的身影。
同学感慨:「安溪作为大粉,真是押对了宝,比卫澜那个不开眼的前女友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明明是安溪毁掉了我的一切。
吵闹声逐渐归于寂静。
将我拉回现实。
我站在演播厅门口,等卫澜出来。
在拐角处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熟悉的皂角香袭来。
他拉住了我的腰。
对上卫澜冷淡的视线,我浑身紧绷,无所适从地推开他。
「我——」
「上车。」
卫澜语气很淡,似乎不愿意跟我多说一句话。
他的经纪人走过来,「麻烦把宋老师的地址发给司机,我们一起过去。」
宋皑是我的研究生导师。
也是卫澜的口语老师。
他们今晚约好要一起吃饭的,特意让我来接人。
坐进卫澜的车里时。
天色渐晚。
四周光线昏暗下来。
我坐在卫澜身旁,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撞得肋骨发疼。
卫澜侧头望着窗外,整个人笼罩在此起彼伏的光影里。
全然没了赛场上的锐利和锋芒。
满身萧索。
突然,有电话打到了我手机上。
接起后,是学长赵文楷的声音。
他追了我好久。
卫澜几乎瞬间就望了过来,撑着侧脸,轻轻敲打着耳侧的Ṭū́ₙ助听器。
见我挂断电话,他问:「男朋友?」
「嗯。」
我慌乱地移开视线。
仿佛只有这样回答,才能掩盖自己不为人知的心思。
然而掏手机的时候,一枚徽章早已滚到了卫澜脚下。
等我看到时,已经晚了。
卫澜眯起眼,打量着那枚生了锈的银白色徽章,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
那是三年前,卫澜第一次省赛拿冠,我等在场馆外,忍着零下十几度的严寒,排队拿到的纪念章。
当时没什么人关注他,所以徽章不多。
到今天已经绝版了。
我一直带在身上。
只是此刻,它的出现,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我想弯腰去捡,卫澜却轻轻踩住了徽章,冷漠地开口:
「你连人都不稀罕,还在意一枚破徽章?」
我僵在原地,如堕冰窖。
卫澜弯腰,挑起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
「赵凡音,你不会还喜欢我吧?」
「有男朋友了还惦记我,丢不丢人啊?」
卫澜顶着那张熟悉的脸,第一次对我说出这种近乎嘲讽的话。
搅得我心口生疼。
他拿出手机,淡笑着,一字一句说道:
「这样,跟他分手,我就跟你官宣,好不好?」
我分不清他是捉弄我还是认真的。
卫澜的眼神很冷,没有一丝笑意。
我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下来。
「不好……」
看见我眼眶都红了,卫澜突然放开了我。
捡起徽章扔进了垃圾桶。
随后靠回座位上,闭着眼说道:
「赵凡音,别再来招我。」
3
我把卫澜带到包房的时候,宋老师和赵文楷已经等在里面了。
旁边坐着一个熟面孔。
安溪。
多年不见,安溪还是一如既往的光鲜亮丽。
她看到我,露出惊讶的神情:
「宋老师,您给卫澜介绍的新口语老师,就是她?」
「是啊,卫澜进步很大,已经完全不需要我的指导了。凡音是我学生,交给她我放心。」
安溪意味深长地朝我眨眨眼,笑着说:「现在的卫澜,还会拖累你吗?」
我攥紧了双手。
想起分手时对卫澜说的话,心如刀绞。
卫澜自始至终垂着眼,不置一词。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我轻声说:
「宋老师,我忙着学业,暂时——」
「音音,」赵文楷突然出声打断了我,「实践也是学业的一部分,听老师的。」
我咽下了拒绝的话,坐在赵文楷身边。
卫澜原本低垂的目光瞬间挪到了赵文楷身上。
赵文楷对卫澜说:「我小师妹性格温柔,也很善良,相信你们两个一定聊得来。」
视线相接,卫澜笑了笑,「能被她教,是我的荣幸。」
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赵文楷替我夹菜的手上,不动了。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我在师门待了半年,喝酒已经轻车熟路。
随着我越喝越多,卫澜脸色也越来越冷。
酒席散场,赵文楷要送老师回家。
他担心地看着我,「音音,你自己可以吗?」
我忍着眩晕,站在风口:「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赵文楷离开了。
四周清净下来。
沁凉的空气随着萧瑟的秋风灌进了鼻腔。
我站不稳,撑着花坛靠在了墙角。
刚想掏出手机打车,就看见卫澜从里面走出来。
透明玻璃无声划开。
风吹起了他的黑发。
一双眸子暗沉深邃。
他正冲着我走来,拽住了我的手腕。
「你男朋友就让你自己一个人打车回去?」
四目相对的瞬间,淡淡的皂角香萦绕在风中。
冲淡了我身上的酒气。
卫澜冷着脸说:「赵凡音,你品味差得可以。」
我尝试挣脱,反而被他抓得更紧。
压抑许久的情绪突然爆发,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怎么样还轮不到你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是吗?」
卫澜冷笑一声,眼底燃起熊熊怒火,「那我们来谈点别的,赵老师。」
「今晚上课,怎么样?」
4
我被卫澜拽进了酒店。
冷意消退,我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
「我明天再给你上……」
「不好。」
卫澜油盐不进,手劲大得吓人。
我索性也不再争辩。
跟在他后面,低着头不说话。
卫澜放慢了脚步,拉着我上了电梯,一路进了房间。
四周黑漆漆的。
没有开灯。
酒液在胃里翻滚,带来久久不退的燥意。
在他离开的一瞬间,我慌乱地抓住了他的衬衣。
卫澜浑身一僵,笑声凉丝丝的,「赵凡音,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像是被烫到一般,往后缩了缩,「我有夜盲症……」
「哦,夜盲症……」
我突然被他捆住了双手,压向冷硬的墙壁。
「那就这样教我,赵老师。」
卫澜的呼吸近在咫尺。
炽热绵密。
驱散了氧气,让我头脑发晕。
我听见他的声音:「我喜欢你。」
心骤然一紧,像被什么东西攥住。
「什么?」
卫澜游刃有余,语气冰冷无情,「这句话,我说的好像一直不标准,你来教我。」
我咽了口唾沫,「很标准了。」
「是吗?那……」短暂的沉默后,卫澜问:「我爱你,是这样讲吗?」
真是……要命……
我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去。
卫澜止住我的躲避,细细端详着我的脸。
「轮到你纠正我了,赵老师。我爱你,该怎么说?」
这三个字,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说过了。
有些难以启齿。
墙角的挂钟滴答滴答,和着我的心跳。
片刻之后,我哑着声音说:「我爱你——」
卫澜捧着我的脸,命令道:「再说一次。」
黑暗淡去,窗外的月光照亮了卫澜的身影。
跟梦中的身影重合。
我的眼泪流下来,哽咽重复:「我爱你。」
卫澜的吻就这样落下来。
强势而疯狂。
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打断了这个吻。
我们额头相抵。
卫澜呼吸急促,从ṭŭ̀₇我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昏黄的光照在他脸上,五官清晰,轮廓分明。
那双眸子燃着疯狂的欲望。
我看清了来电显示。
赵文楷。
「分手。」卫澜哑声说道,「赵凡音,跟他分手。」
可是我根本不曾跟任何人在一起。
短暂的沉默让双方找回了片刻的理智。
我推开卫澜,「我……我要回学校了。」
卫澜眼底的希冀一点点破灭。
温柔的眼神重新归于死寂。
「赵凡音,你回不去了。」
「你……什么意思?」
伴随着轻微的滴滴声,卫澜关掉了助听器。
「我不想放过你,你是我的。」
说完便失控般缠上了我的唇。
凭借着天赋和本能,在我快要喘不上气来的时候,恰到好处地给我留一处喘息的时机,继而故技重施。
像玩弄垂死挣扎的敌人,游刃有余。
显然是在报复我刚才的迟疑。
我气喘吁吁地叫停,「卫澜,你把助听器戴上,我有话跟你讲——」
他带着我的手钻进了衬衣,「这样讲。」
指尖触及之处,是他隆起的肌肉线条。
仿佛燃烧的炭火,滚烫摄人。
他盯着我的眼神,像虎视眈眈的饿狼。
年轻又充满欲望。
我近乎慌乱地解释,「我没有男朋友,刚才是骗你的,对不起——啊——」
卫澜抱着我翻了个身,脱掉了衬衣。
「你叽叽咕咕地说什么,看不懂。赵凡音,抬头看前面。」
我看到了玻璃窗里的倒影。
两道影子随着霓虹的变幻,渐渐融为一体。
湿润的手指轻轻滑过我的脸颊,卫澜语气很轻,「我只知道,你喜欢我,这就是证据。」
身体在他的触碰下轻轻颤抖着。
那双灵巧的手指精准地寻到了我的死穴。
紧紧用了一秒,就将我抛入高高的云端。
我根本无法拒绝卫澜带来的欢愉。
喝醉了的卫澜发了疯地折腾我。
我不由得失声求饶:
「卫澜……你轻一点——」
他像一头餍足的孤狼,慵懒地眯了眯眼,「你说什么?老公听不见……」
「真可惜……今晚什么都听不见了……」
5
这一晚,我梦到了从前。
刚认识卫澜的时候。
他听力不太好。
总是靠在窗边,孤僻冷漠。
班里的同学喜欢偷偷捉弄他,在他背后贴条,骂他小聋子。
我也喜欢背着他说话。
趁着下课,所有人吵吵闹闹的时候,贴在他耳边,小声说:
「卫澜是我最喜欢的人。」
甚至因为他听不见,还敢大放厥词:「赵凡音将来要把卫澜娶回家。」
后来某一天,卫澜回过头,语气生硬,「你说了一个学期,还没够?」
我这才发现,他另一只耳朵戴着助听器。
很多年后的这个夜晚,我被卫澜扣在落地窗前。
说这句话的人,变成了卫澜。
「卫澜是赵凡音最喜欢的人,骗人的当一辈子小狗。」
他的吻小心轻柔,到最后,只剩下哀求。
「赵凡音,我有钱了,真的不会拖累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可是,倘若他知道,当初我把他卖进游戏公司,换了二十万,他还会喜欢我吗?
……
一觉醒来,卫澜不知所踪。
打开手机,卫澜的名字刚刚登顶热搜——
他要与公司解约。
下面议论纷纷:「好好的,为什么要解约啊?」
「应该是有女朋友了,『天鼎』公司的所有职业选手禁止谈恋爱,你们不知道吗?」
「当年拆了好多 CP,据说手段都挺极端的。」
「可是我哥刚夺冠,事业发展最好的时候,为什么啊?」
「听说是前任回来了,要复合。聊天截图为证。」
网友挂出的图片里,我的名字公然被安溪爆出。
安溪:「赵凡音当年嫌弃卫澜听不见,提了分手。现在卫澜心软,她求复合,卫澜答应了。我希望粉丝能帮帮卫澜。」
我已经无暇顾及网友的谩骂,紧急给卫澜打去电话。
他不能脑子一热,就抛下自己的前程。
可惜,卫澜的电话一直处于通话中。
我抓起衣服,急忙下了楼。
可是等待我的,是密密麻麻的粉丝和记者。
他们把酒店大堂围得水泄不通。
我现身的瞬间,一群人蜂拥而至。
「是她,我看过照片,真是前嫂子啊?」
「把安溪姐气哭的人是你吧?你怎么有脸回来?」
「滚吧,离我们哥哥远一点!」
恶意扑面而来。
让我措手不及。
我挡住刺目的闪光灯,却被人抓住手腕拉开。
抬头才发现,是安溪。
她一副老熟人的模样,苦口婆心地劝道:
「音音,我知道你身上有污点,跟卫澜结婚是你最好的选择。可是我喜欢了卫澜很多年,我求你……别害她。」
言辞恳切,引得粉丝群情激奋。
「污点?什么污点?」
媒体纷纷把话筒凑过来。
我拼命侧过头,躲避着镜头。
对当年之事闭口不提。
那一年的保研名额,只有一个。
出结果前夕,我被人举报学术造假。
失去了保送生名额。
再后来,安溪替补成了那一年的保送生。
然而仅仅入学两个月,她就选择了退学。
我还记得她当时的话:
「就算浪费掉这个名额,我也不会给你。」
「赵凡音,你喜欢的,我统统要拿走。」
而多年后的今天,安溪变成了弱势的一方。
当着媒体的面控诉我的卑鄙。
我试图解释:「我没有学术造假——」
安溪无情地打断了我,压低声音问:
「要我把你背着卫澜,收他公司感谢费的事说出来吗?」
我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我自己跟他解释。」
「不用了。」
安溪掏出了手机。
上面显示已经通话三分十八秒。
通话对象是卫澜。
安溪举起电话,轻笑着问:「卫澜,你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冷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的心狠狠坠入了谷底。
回过头,卫澜戴着帽子和口罩,安安静静地站在人群之外,看着我。
他挂掉电话,用清晰平静的声音说:
「赵凡音,过来,亲自跟我解释。」
我愣在原地。
像个小丑一样,忍受着众人嘲讽的目光。
近乎崩溃。
卫澜拨开人群,站在了我面前。
媒体瞬间举起摄像机。
闪光灯此起彼伏。
「你收了二十万。」
卫澜说。
我死死咬着唇,眼泪砸在了手背上,「嗯,我……给自己交了学费,不过我已经攒够了,会还你,对不起……」
安溪勾起了一抹笑,低声说:「卫澜,公司那边我拖着,没必要为了她毁掉自己。」
我没有反驳,静静等着卫澜骂我恶心,再次失望离开。
卫澜沉默地牵住了我的手,语气平静:「成,知道了,回去吃早饭。」
现场众人都傻了眼。
「你疯了?!」安溪的声音尖锐刺耳,「你难道没听明白吗?你这些年吃过的苦,全拜她所赐。她都把你卖了,你还帮人家数钱呢。」
卫澜把我拽到身后,眼神又沉又冷,
「二十万就二十万,我赚钱就是供她花的,她拿来上学怎么了?」
四周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卫澜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他疯了。
扔掉了自己的前途。
与公司解约,势在必行。
安溪惨白的脸随着闭合的电梯门,消失在视野里。
卫澜回过头,对上我湿漉漉的眼睛,啧了一声。
「赵凡音,缺钱你早说啊,我还能不去?」
「早知道这样,第一年打比赛就给对面杀穿。奖金有十万块呢。」
我的眼泪刷得就落下来。
这些年来压抑在心底的愧疚和委屈,顷刻间迸发。
电梯在慢慢上升。
卫澜低下头与我接吻。
ŧṻ₀在到达顶层的那一刻,旭日喷薄而出。
通红绚烂。
我听到了卫澜的低语:
「有我在,不用怕。」
6
傍晚的时候,窗外下起了雨。
密集的雨滴敲打在落地上,带来宁静祥和的旋律。
我睡了很久,起床时,卫澜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
他的手机扔在桌子上。
有人刚刚打过电话,屏幕跳出一百多通未接来电。
是卫澜的经纪人。
我想起当年第一次接到对方电话的时候,场景跟今天一样。
窗外风雨交加,蒸腾的水汽在窗户上凝成一层薄薄的雾。
卫澜在做饭。
经纪人在电话里逼我跟他分手。
「卫澜会成为有史以来最耀眼的天才,如果你不答应,我保证,卫澜永无出头之日。」
彼时我刚失去保研名额,面临处分和退学。
对方言之凿凿:「赵小姐,你连自己都保不住,怎么给卫澜更好的生活?他有更好的未来,甚至将来某一天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你不再配得上他,反而会成为他不堪提起的过往,污点,绊脚石。一个平庸的前女友,对他来说就是羞辱。」
我回看卫澜忙碌的背影。
心如刀绞。
卫澜很聪明,成绩也不错。
他的确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在他做红烧排骨的半小时,我独自做了一生中最痛苦的决定。
「分手可以,给我二十万。」
我听到了对方轻蔑的笑声。
似乎在嘲笑卫澜心中「坚不可摧」的感情,仅仅卖了廉价的二十万。
那天的糖醋排骨,到底是没能吃完。
热气还没散尽,我提了分手。
我还记得卫澜通红的眼睛,他问:「是不是糖醋排骨做的不好?」
「你说,我一定改。」
思绪拉回,卫澜抽走了手机。
把一盘热腾腾的糖醋排骨摆在我面前。
比当年更加精致。
香气更加浓ẗū⁴郁。
我咬下第一口,眼泪就下来了。
「你是不是做了很多遍啊?」
卫澜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心虚地移开视线,好半晌嗯了一声。
「我……做了五年。我总觉得,当年那一盘糖醋排骨做的太难吃了,你才会跟我分手。」
我抱住了卫澜。
把当年经纪人对我说的话和盘托出。
卫澜呼吸压得很轻。
「所以你就跟我提了分手?」
「是,你喜欢游戏,那是你注定要走的道路。」
「我可以不打游戏,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和你结婚——」
卫澜说一半,突然顿住,「你早就知道我会这样选择。」
「嗯。我不能强行捆绑你的人生。」
我掏出一张银行卡。
「二十万,我抽出一部分用来交了学费,不过这五年已经补上了,现在是二十六万。」
「我当时就想好了,资本家的话不能全信。如果你的路走不通,这些钱,就是你的后路。」
「赵凡音!」
卫澜突然怒吼一声,明显生气了。
「你脑子丢了?」
「什么?」
卫澜手都在颤,「你到底在干什么?一个分了手的男人,值得你这样吗?」
「可是那个人是你——」
卫澜可以一天打三份零工为我赚学费,我为什么不可以?
卫澜突然别过脸去。
深吸两口气,才转过头,红着眼凶巴巴地说:「我用你给我攒钱!」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吃饭都不重样?我生活好的很,衣服都是名牌,一个月挣的钱几年都花不完!而你在干什么?赵凡音,你在打零工,节衣缩食,为了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前任,吃苦受累,如果我不回来——」
卫澜突然哭了。
将头飞快地埋进我的颈窝里,眼泪飞快打湿了我的肩膀。
「对不起,音音,我是个混蛋。」
夜幕渐渐降临。
窗外的小雨仍然没有停歇。
我和卫澜吻在一起。
卫澜颤抖着,轻轻哀求:「音音,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再来一个五年,我真的受不了。」
这天卫澜哭了很久,也向我要了很多次承诺。
7
几天后,游戏公司的官方主页挂出了和卫澜解约的消息。
连带着他的广告和代言,全部取消。
粉丝们纷纷在底下痛骂:
「卫澜,你疯了,赵凡音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你喜欢谁都行,就是不能喜欢赵凡音!」
「安溪姐,劝劝我哥吧,他终极恋爱脑吧?这辈子完了。」
「乱叫什么?这几年卫澜被压榨成啥样了?你们没看见?」
「不分昼夜的训练,密集到窒息的比赛安排,全年无假,工作室也垃圾,早离开早好!」
卫澜在晚些时候,发布了一条消息。
是一张我和他的牵手照。
一石激起千层浪。
网友纷纷惋惜,卫澜的职业生涯就此终结。
与此同时,卫澜在我学校附近租了个还算宽敞的房子。
买了一堆新家具。
像是要长期住在这里一样。
「你真的……没钱了吗?」
看着卫澜大几万的电脑设备搬进了出租屋,我有些疑惑。
卫澜靠在门框上笑,「是啊,我都被骂成什么样了,只能靠你养了。」
真正重新住在一起,我才知道,卫澜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好。
长期高强度训练耗空了身体。
刚闲下来就病了。
这天,我刚推开门,就看见卫澜拖着病恹恹的身体,在厨房里做饭。
多年过去,清瘦的少年已抽条长高。
肩宽窄腰。
围裙在后腰扎成一个蝴蝶结,将白衬衣扎成窄窄一束,让人莫名的……悸动。
我站在门口,看见躺在茶几上的助听器。
鬼使神差地又说出了那句话。
「卫澜,我要娶你。」
卫澜切菜的手一顿,回过头。
神情十分复杂,「你一定要在我做饭的时候说吗?」
他洗了手,开始解围裙。
我这才发现他换了新助听器,脸顿时红成一团。
「啊,我……我以为……」
卫澜将我逼进沙发一角,慢条斯理地解开围裙,「以为我听不见?所以背后对我疯狂表达喜爱之情?」
他低头啄了我一口,「赵凡音,你表达方式怪浪漫的。所以你真的会养我吗?」
我看着卫澜帅到犯规的脸,心跳如雷鼓,「会……」
卫澜不由得笑出声:「我也是靠脸吃上饭了。」
后面的话卫澜没让我说出来。
晚饭也没吃上。
等再醒来,已经是半夜。
我迷迷糊糊听见卫澜正在外间打电话。
窗外风雨交加。
初冬的第一场冷雨,就这样敲在了玻璃上。
我睁开眼,起身去找卫澜。
他坐在客厅里,声音全然没有了平时的懒散,「再等等。」
对方苦口婆心,「卫老师,您这空窗期留得真够长的,您不知道各大战队都抢疯了吗?」
「年后吧,我想跟我女朋友过个好年。」
「哎……成吧。」
挂掉电话,卫澜转身撞见了我。
一愣。
「怎么醒了?」
「你为什么不答应他?」
卫澜走过来,自然地将我抱起,「要集训,年前还有一场比赛,答应的话,过年就回不来了。」
我抓住了他的手腕,「其实你不用担心我。」
「我在学校里,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宋老师已经答应帮我澄清谣言了。」
窗外雨声淅沥。
卫澜明白了我的意思。
一个职业选手,就该回到属于他的赛场。
两个月的空窗期。
等再捡起来,要付出更多的精力。
比现在辛苦的多。
我拿过卫澜的手机,给刚才的人打了个电话。
等接起后,贴到了卫澜的耳朵上。
他抿唇,半晌之后说:「我想清楚了,去『远征』。」
8
深秋的时候,卫澜加入新战队的消息再度冲上热搜。
声势浩大,一如从前。
谁都没想到,一个注定会陨落的天才,会突然加入不起眼的小战队。
粉丝们唏嘘不已。
甚至有人嘲讽他是个满脑子只有爱情的废物。
卫澜去集训的第二天,安溪找到了我。
「音音,你为什么不能安安静静地上学呢?」
「你把卫澜害成这样,满意了?」
安溪举着手机,还想刻薄地羞辱我。
我突然出手,打掉了她的手机。
揪住她的头发,弯腰把视频删掉了。
「上次当着媒体的面,我没有动手,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我体会过网暴的滋味。」
安溪痛得脸庞扭曲,「赵凡音,你松开我!」
我把她摁到了墙上。
「有本事,你就再抢一次。」
「把我上学的机会,卫澜,统统抢到你的手里。」
几天后,我本科阶段学术造假的消息又被翻了出来。
闹得沸沸扬扬。
事情惊动了宋老师。
他把我单独叫去了办公室,「小赵,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我们学校学风严谨,绝对不会招收有学术污点的学生。」
我解释道:「本科的学校已经调查清楚了,是造谣。」
「那你联系那边,拿到证明材料,剩下的交给我。」
从办公室出来,我掏出手机。
发现卫澜的评论区已经炸了锅。
「卫澜,嫂子抄袭别人论文啊?」
「都实锤了,本科就抄,靠着抄论文考上了研究生。」
「当时保送生本来是安溪,被赵凡音抢了,好在苍天有眼。」
我回想起最初被造谣的那段日子。
浓郁的窒息感朝我袭来。
其实多年来,我一直抵触回到那个地方。
被造谣,被分手的痛苦回忆,都停留在那里。
可是翻阅档案需要一周的时间。
我还是坐车回了母校。
日暮黄昏。
我踩着遍地的银杏叶,回到了曾经生活过四年的地方。
学校西门对面,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
凉皮摊依旧摆在夹道的拐角,老板看见我,打了个招呼。
「姑娘,好久不来了。」
我笑了笑,「是,好久不见。」
从前,我和卫澜就住在居民楼里。
白天卫澜去打工,我去上课。
晚上,卫澜会买上一碗凉皮,等在巷子口。
后来,我跟卫澜提了分手。
卫澜离开了。
来吃凉皮的,只剩下我一个。
我突然有点饿,停在摊子前,「老板,要一份凉皮。」
老板爽快地答应着,抽出了刀。
「对了,你男朋友真有出息,我在电视上看见他了。」
我一愣,意识到他说的卫澜。
「您还记得他?」
卫澜走得比我早,没想到老板的记性这么好。
老板熟练地切着凉皮,「嗨,他这几年总来,哪能不记得啊。对了,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
「多加黄瓜丝,少加糖,你男朋友每次来都给你带,忘了?」
风卷着围巾的流苏,跑进了我的眼睛里。
我揉了揉,问:「他每次来都给我买?」
「对啊,两份——」
老板看到我发红的眼睛,突然止住了话头,「你不知道?哎呀,我以为他跟你复合了,对不住啊,我说错了——」
「没说错。」
有人突然从后面握住了我的手。
一道身躯替我当下了风。
清晰的声线传来,「老板,还是两份,在这吃。」
我仰起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卫澜,扁了扁嘴。
卫澜风尘仆仆,头发吹得很乱。
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赵凡音,你哭什么啊?」
9
夜幕降临。
在街头巷尾洒下一片浓黑。
我坐在老旧的照明灯下,裹着卫澜的黑色冲锋衣。
对上我灼灼的目光,卫澜淡定地把鸡丝挑进了我碗里,「吃你的,别这么看着我。」
「原来你每年都来啊……」
卫澜坐在暗处,风吹起摇摆的罩子灯,照亮了ṱũ̂⁽他一双黝黑温柔的眼睛。
「嗯,好不容易放两天假,听见你在这边,就过来了。」
卫澜的眼睛很亮。
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看得人脸热。
卫澜移开了目光,「造谣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先澄清,然后报警找到人,起诉。」
我迟疑了一下,问:「如果是安溪,你会怎么办?」
「安溪?」
卫澜眯眼打量着我的表情:「安溪是公司派给我的,我跟她没关系,回国后,我才知道她手里有一个粉丝后援会。我说过,不喜欢他们喊我老公。」
对上他略显紧张的表情,我笑了笑,裹住衣服,「时ţṻ⁾间不早了,你……要跟我回酒店吗?」
卫澜眼神一动,随后遗憾地摇摇头,「不行,我今晚要赶回去。」
我有些窘迫,「哦……那……」
卫澜凑过来,亲了亲我的嘴唇。
「这是我今年的最后一个假期。」
「我会尽量赶在除夕夜前结束比赛,回来过年。」
四周很静。
我胸腔里热热的。
藏在心里的疤痕,早已消弭无形。
我勾住了他的手指,「好,等你回来。」
10
卫澜把我送回酒店,就被新经纪人拽走了。
我这边调取旧档案花了整整一周。
带着开好的证明回来时,谣言早已传得满天飞。
安溪在粉丝群里的发言被曝光。
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
「赵凡音是我同学,卫澜喜欢她,我没办法说太多,只要音音能好好对卫澜,她的秘密,我会带进棺材里。」
下面好多人问:
「是她抄袭论文的事吗?」
有人贴出了当年学校群里讨论的截图。
加上安溪的话,很快坐实了我的「罪名」。
我把证据提交给宋老师。
并报了警。
当晚,那个造谣的人就被抓到了。
是大学时一个跟安溪关系很好的同学,叫小嘉。
对方一副全然无所谓的态度。
拒不道歉。
我从警察局出来时,一辆黑车追到我身边。
车窗落下,露出安溪的脸。
「音音,好巧。」
「小嘉被抓了,我来给她送衣服。」
她的确很聪明,懂得怎样欺负人。
没有任何明确的引导,只需要在众人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静待它发芽。
从此,所有的坏事,大家都会第一时间扣到我头上。
安溪不用负任何责任。
我挤出一丝微笑,「小嘉问你的钱什么时候能打给她。」
安溪嗤笑一声,「不是我指使的,我为什么要给她钱?」
「可是她会坐牢,你真的不给吗?」
「疯了吧,事是她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少污蔑我。」
我后退一步,让开了路。
静静地盯着她。
几分钟后,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小嘉哭诉的视频突然出现在网络上。
「……安溪说,只要我给赵凡音造谣,就能拿到钱,可是安溪不仅食言,还想把罪名推到我身上。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
安溪脸色一变,拉开门朝着公安局跑去。
我站在原地,喊了她一声,「别白费力气了。」
「什么意思?」
我掏出手机,是已经跟小嘉结束通话的界面。
「你刚才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小嘉不想坐牢,所以就把你供出来了。」
四周归于寂静。
安溪的脸上浮现出愤怒,似乎震惊于小嘉的愚蠢。
我笑着说:「我知道,你答应给小嘉钱,就一定会给。刚才跟我说这些,也只是逢场作戏。可是只要小嘉信,就够了。」
我的律师三言两语,已经把小嘉给唬住了。
此时此刻,听到安溪推脱的言论,心慌意乱之下,什么都招了。
安溪脸色有些难堪,「赵凡音,一件小事,没必要吧?」
我问:「你要跟我道歉吗?」
她笑了笑,「对不起行了吧?」
在安溪眼里,这始终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
我回以微笑,「不行。」
说完,转身离开了。
11
期末考结束之后,安溪迎来了学术圈的反扑。
因为她的教唆和举报,三届学生的论文,要经历严格的审查。
安溪的名字一度冲上了热搜。
「这姐没事吧?因为嫉妒别人就举报?」
「赵凡音是我学姐,综合成绩第一,因为匿名举报,被撤销了保送资格……安溪真是不干人事。」
「重点是,她入了学又退学,白占一个名额啊,贱死了。」
「啊啊啊她不是卫澜的头号粉丝吗?你们粉丝都这么癫吗?」
网络骂战从学术论坛,一直蔓延到了电竞圈。
昔日的后援会一朝之间,遣散了干干净净。
剩下卫澜的真爱粉下场回应:
「谢谢嫂子,我们老粉终于能说上话了。」
「本人被后援会当成黑粉,封掉了好几个账号。只要嘲讽安溪和卫澜的 cp,就会被偷偷举报掉……」
「我之前被安溪索要过巨额礼物,给她之后,就被踢出群了。」
整个事件产生了连锁反应。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安溪过往做过的一切都被人扒了出来。
不光造谣,还收取粉丝高额礼品,被人联合告了。
面临牢狱之灾。
安溪祸到临头,连夜给我打电话过来,哭着问我能不能和解。
由于她之前在粉丝群里,透露了太多个人信息。
导致现在每天都有媒体堵在家门口。
看热闹一样,阴魂不散。
更有被论文搞疯的学生每天堵在门口,想找她算账。
我随口拒绝了安溪,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安溪摔了手机。
再后来听到的,就是她被警察带走的消息。
学校放了寒假,我把屋子从里到外打扫了个干净。
临近春节,沉寂了很久的游戏圈再度热闹起来。
卫澜的新战队一路势如破竹,杀进了总决赛。
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不是吧,卫澜换țũₐ位置了?」
「谁能告诉我,他怎么从给狙击手换到了指挥官的位置?他不是聋哑人吗?能担得起这么重要的角色?」
「嫂子是哥的口语老师,专门纠正他发音的。他现在交流完全没问题。只是前战队一直欺负卫澜,不信任他。」
「啧啧,太可惜了,卫澜要是指挥官,前年国际赛咱们早赢了。」
「未必,决赛对手是他的前战队。他一个新手指挥官,胜率不大。」
「大不大今晚就知道了,一个优秀的指挥官完全可以带飞猪队友。」
这一天,外面下了大雪。
我走进比赛现场,汹涌的人潮迎面扑来。
由于路上堵车,我迟到了十分钟。
我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看向赛场。
只见卫澜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色。
在聚光灯下,万众瞩目。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寻到了我的身影,扬起唇角。
大屏幕恰好给了他特写。
主持人带头起哄:「女朋友来了?」
卫澜笑着,「是,所以今晚的比赛,可能会结束的快一点。」
对方战队神情紧绷,默默对视了一眼。
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微笑。
卫澜的队友则十分友好地对着我打招呼。
我坐在了第一排,心跳得很快。
我曾经无数次趴在小小的屏幕前,见证卫澜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神话。
今夜,终于梦想成真。
很快比赛拉开了序幕。
卫澜坐在上面,某如鹰隼,全神贯注。
原本争论不休的网络弹幕,随着清晰明确的指令和出神入化的操作,渐渐变成简单的「卧槽」。
头十五分钟,【远征·卫澜】完成击杀的通报,足足响了 17 次。
不到一秒一个的收割效率震撼了所有人。
今晚粉丝的尖叫声掀翻了屋顶。
粉丝数量突飞猛进。
「我靠我靠,我疯了啊啊啊啊,卫澜你在干什么!对面蝉联三届的冠军,你就水灵灵地灭了?」
「杀人如切瓜,卫澜,你是我的神!」
「只有我觉得,咱哥他孔雀开屏了吗?」
「有谁注意到他花里胡哨的战令下达秒切甩狙?我承认秀到我了。」
卫澜微微靠在椅子里,清冷的灯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侧颜。
此时,我并不知道,卫澜的耳麦里,已经炸成了一锅粥。
「不是,哥,你是指挥官,你看好大地图,把人头留给我们呗?」
卫澜哼了一声,「抱歉,女朋友看着,没忍住。」
「靠,不带这样啊,我女朋友也在看呢……」
卫澜短暂地停顿片刻,再次端起枪,「对不住了,我复合第一年,你们让让我,我真的很需要。」
当晚,卫澜以历史最高击杀记录,外加二十多个高光时刻,带领全队拿下冠军。
现场热血沸腾。
「我去,我哥最后一场封神了。」
「从来没见过指挥官下场拉枪线的,指挥艺术也登峰造极……」
「啊啊啊啊已下载视频,反复观看!」
比赛结束的半小时后,官方放出了赛中队员沟通录音。
不出意外,那段录音上了热搜。
吃瓜群众乐此不疲地揶揄:
「下次我来当炮灰,杀了我给嫂子助兴。」
「看卫澜打了这么多年游戏,今晚第一次抹发胶吧?是不是想给嫂子迷死。」
卫澜被战队拖进包间,就没出来。
我由于还有事情要处理,没来得及跟他们一起吃饭。
当晚散了场, 我回来接卫澜。
大老远, 就看见他裹着大衣, 歪歪斜斜地靠在门柱上。
吹冷风。
我下了车,跑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醉了吗?」
卫澜眼神朦胧,在看清是我后, 嗯了一声, 「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我在等厉害的赵凡音接厉害的卫澜回家。」
他喝醉了, 说话也颠三倒四的。
惹得我一个劲儿的笑。
身后的雪越下越大。
卫澜摘掉围巾, 在我脖子上缠了一圈, 拉进自己怀里。
清润的呼吸夹杂着酒气。
「赵凡音,我赚钱了。」
「我给你请最好的律师。」
卫澜的胸口暖呼呼的。
把凛冽的寒风都挡在了身体之外。
我听着他强劲的心跳声,说:「刚才律师给我打电话了, 安溪进去了。他说安溪想见我。」
「你怎么说的?」
「不见。」
卫澜蹭了蹭我的脸,「好,我跟公司谈好了, 从今往后,我拥有绝对的自主权。」
我突然明白了那天晚上, 他做的决定。
远征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战队。
最初的队友, 就像一盘散沙。
所有人都没想过有一天会冲进决赛。
可卫澜就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封闭集训的那两个月里,没有人知道卫澜付出了多少。
他只想拥有属于自己的,不受控制的力量。
卫澜掏出手机,转发了几分钟前警方发布的通告。
然后拉着我静静的等。
短短几秒钟,这条无人关注的新闻,就冲上了热搜。
「赵凡音没有抄袭」七个红彤彤的字,挂在了榜单上。
雪花落在屏幕上。
融化成一滴水。
也融化了我多年的心结。
天空红彤彤的。
鹅毛大雪倾盆。
过了零点, 就是除夕夜。
我牵着卫澜的手,走在漫天的大雪里。
想起了卫澜的第一场比赛。
我坐了七个小时的大巴车, 站在比赛场馆外, 领到了一枚小小的纪念章。
我突然有些伤心。
「卫澜,你把我的纪念章丢掉的时候,我真以为你很讨厌我。」
卫澜浑身一僵, 飞快解释:「没有讨厌你,我当时扔完,就后悔了。可是你有男朋友……我总不好再把徽章塞回你手里。」
卫澜说的很慢,语气发酸, 「而且我人都在你面前, 你宁愿拿着一个破徽章,都不愿意要我, 真的很没道理。我可以给你弄一百个, 你印在我身上吧——」
我猛得捂住卫澜的嘴,「你喝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卫澜只露出一双眼睛, 恼火地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破旧的徽章, 塞进我手里。
「你非要它不可?我天天带着呢。」
我欣喜地拿过来, 揣进口袋里。
「你不懂。」
卫澜拍掉我脑袋上的雪,「是,我不懂, 不过我建议你把我也挂在身上。」
「为什么?」
卫澜停下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枚戒指。
几张房产证和银行卡。
「因为你说要娶我来着。」
「赵凡音,你能不能兑现诺言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