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草缺钱,我缺人。
我们一拍即合,滚了三个月床单。
怀孕后,我偷偷订了出国的机票。
夜里,楼绪冰凉的掌心贴上我的腹部轻轻摩挲。
「你有事瞒我。」
他亲昵的尾音泛着一丝冷意:
「是自己坦白,还是我亲自动手检查?」
1
我觊觎楼绪很久了。
高中有几年,我就观察了他几年。
他长了一张比明星爱豆还要惹眼的脸蛋,身材比模特还要好。
无数星探在校门口堵他,想要他签约出道。
楼绪全都拒绝了。
理由很简单:他不想靠脸吃饭。
在这个流量赚钱的时代,很多人暗地里评价他蠢。
但我不觉得。
因为,楼绪的脑子也好用得可怕。
各种风马牛不相及的奖项信手拈来。
他简直完美得像造物主的亲儿子。
和这样的基因结合,生下来的孩子该有多么牛逼?
我不敢想。
我只会做。
2
去父留子的计划在我脑海中成型已久。
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楼绪完美的人生里,最大的污点就是他的父亲,楼鸣。
楼鸣抽烟酗酒嗜赌。
利滚利欠了一笔天文数字后,他故意犯事,进了监狱躲债。
这笔债务,自然而然落到了儿子楼绪头上。
楼绪把这些年来靠比赛和外快赚来的几百万拿来还债,但也仅仅只是填补了冰山一角。
他拿不出更多的钱。
债主威胁他,如果三个月内不能还清剩下的三千六百六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块六毛六,他们就会找出楼绪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逐一「问好」。
这里说的「问好」,自然不是简单的「问好」。
楼绪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个期限和这句威胁。
债主很开心,给他抹了个零头,叫他还三千六百万就行。
楼绪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这对我而言,无疑是个好机会。
这天恰逢高考结束,也是楼绪的十八岁生日。
我朝他抛出诱饵:
【帝景酒店,十万一次,来不来?】
发完消息,我悠闲地倚在酒店大床上抹着身体乳。
想起楼绪曾经「不靠脸吃饭」的言论,浅笑了一声。
就算今天的计划没成功。
也还有 bcdefg 的计划在等着他。
我有足够的耐心,对他温水慢炖。
没想到,对面很快回复:【南柠?】
我微微一笑:【是我。】
从决定用楼绪的基因生一个孩子开始,我每天都会给他递上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我喜欢你,我想给你生孩子。】
当然,只有后半句是真的。
我真的想要一个拥有他基因的孩子。
3
楼绪每天收到的情书数不胜数,他从来都不会打开看上一眼。
那一封封粉色的情书堆满了他课桌的抽屉。
在满到溢出来之后,被值日生犹豫地捡起,再用力地塞回去。
但纸条不一样,那一张张一看就是很随意地从某个作业本上撕下来一角的纸张,总是用敷衍但漂亮的字体写着一句重复的话。
【我喜欢你,我想给你生孩子。】
那段时间,很流行一句网络用语:【我想给你生猴子。】
楼绪自然而然地认为,纸条上的后半句,是喜欢他的夸张表达。
但毋庸置疑。
这个持续给他送了三百次纸条的女孩,一定很喜欢他。
很快楼绪就知道了,女孩叫南柠。
是个没什么架子的千金大小姐。
楼绪对大小姐的了解止步于此。
他没有空谈恋爱,也没有兴趣谈。
但是现在,他缺钱。
对那个大小姐也不反感。
他甚至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有些意外于千金大小姐竟然是个恋爱脑。
为了帮他还债,不惜想出这种办法来帮他。
楼绪本来想拒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闪过那对漂亮到惊艳的眼睛以及眼尾下方的那点红痣时,手指不受控制地打下几个字,点击了发送。
那条不受楼绪理智控制的信息,越过网线,到达了我的信箱。
只有简单的四个字:【上不封顶?】
我笑出声。
男人的本性歧途同归。
既要又要。
令人作呕。
我懒懒敲了几下,回复:【行,上不封顶。】
4
楼绪是洗完澡过来的。
我不放心,让他再洗一遍。
尽管我拿到的资料里,他很健康。
楼绪没有什么异议,很听话地又洗了一次。
出来时,只裹了一条浴巾在下半身。
看习惯了他穿校服的样子。
突然这么不见外,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酒店灯光昏暗。
床头柜摆了两杯红酒。
我举起其中一杯,「碰一下?」
楼绪摇头:「我不喝酒。」
「哦。」
我一口闷完,舔了舔沾到唇角的几滴。
替他惋惜:「这很贵的,也很好喝。」
楼绪盯着我润红的唇,指尖微动。
「那我尝一下。」
还不等我反应,嘴巴就被堵住了。
酒意上来,我晕乎乎地软倒在他怀里,脸颊酡红。
男人轻轻喘息,单手扶着我的腰,另一只手去拉床头柜的抽屉。
紧接着愣了愣,贴到我耳边问:「套在哪?」
我迷糊睁眼:「嗯?不用……」
楼绪眉心蹙起,深呼吸了几下。
「不行,我去买。」
身上的温度离开,我急忙勾住他的脖子。
「不用买,我不会怀孕。」
楼绪注视着我,语气严肃认真。
「这种事不能开玩笑。」
我不满地圈住他的腰。
催促道:「是真的。」
楼绪低头,亲上我眼尾的泪痣。
不再犹豫。
我很善良。
看在他很卖力帮我怀孕的份上。
中途抽空对他说了句:「楼绪,生日快乐呀~」
然后,某人不知道怎么了,动作愈发温柔……
中场休息的时候,我拿起手机跟闺蜜吐槽:
【他好没用啊,跟没吃饱饭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是第一次,他肯定是考虑到你的感受才这样啦。】
我撇撇嘴。
才不是。
楼绪就不是个会顾及别人情绪的人。
有一次主题班会,有个穿短裙的女生要上去跳舞,问楼绪能不能把衬衫外套借给她挡一下。
楼绪直接就拒绝了。
很欠揍的一句:「抱歉,不方便借。」
怕女孩太难堪,我赶紧把外套脱下来给了她。
结果她还不要。
把我也弄尴尬了。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
楼绪!
昔日的尴尬化为不满,我气得剜了楼绪一眼。
他误解了我的意思,「弄疼了吗?」
我:「……」
我委婉地问:「要不要叫点吃的送上来?」
「好,你想吃什么?」
我握着手机,干笑两声,意有所指。
「我不吃,我只是觉得,你应该饿了。」
楼绪:?
楼绪又不蠢,甚至比大部分人都聪明。
他淡淡看我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我的手腕。
手机滑落到地板上,发出一声「控诉」。
但我也顾不上了。
5
第二天,我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楼绪从浴室出来,在床边地板上捡起手机。
上面显示:三号来电。
这是我给追求者们的备注,按照他们的身价排序。
方便我第一时间知道,哪个可以得罪,哪个不好得罪。
这些公子哥们也不是真心实意追求我,都是图个新鲜刺激罢了。
楼绪隐约能猜到序号背后是什么人。
他面无表情地划下接听。
轻佻多情的男声传出:
「宝贝儿,我花大功夫弄来了辆限量版跑车,出来,带你兜两圈。」
楼绪垂眸,把手机放到我耳边。
我懒得动。
任由他帮我举着,嗓音带着浓浓的困倦和沙哑:「怎么了?」
三号把话重复了一遍,调侃我:「你听听这声,在哪个野男人床上?我吃醋了啊。」
我只回答了他的上一个问题:「没空,不去。」
「那明天?」
「也没空。」
对方也不生气,依旧含笑:「你可别说,你下半辈子都没空啊?」
我勉强睁眼扫了下手机屏幕。
是三号啊。
要给一点面子。
「不好说,但短时间内是没空了。」
知道他要问什么,我提前回答:
「因为我有男朋友了。」
据我所知,三号最近刚甩了一个。
如果不找个理由搪塞,那我会被他烦死。
楼绪闻言,压低的嘴角渐渐往上。
嘴边靠过来一杯水时,我愣了愣,就着杯沿喝了几口。
楼绪没说话,用眼神示意:再喝点。
我心里觉得好笑。
他这是这是把自己代入「男朋友」的角色了?
我没澄清。
用他当挡箭牌也省得我再去花钱找个「演员」。
挂断电话后,我解锁了手机屏幕。
页面还停留在昨天闺蜜许月的那句回复上。
考虑我的感受?
【no!真的一般。】
我数了数:【一共才四次,真没用啊。】
许月理智回道:
【你就知足吧。少看点小说,那些什么一个小时,一晚七次都是假的。】
我撇撇嘴,反驳:【我看的那些欧美片都能做到啊!】
【人家拍视频可以剪辑啊。】
【啊,是这样吗……】
我还是不服气:【你家那口子第一回的时候几次?】
等了三分钟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后。
许月心虚地回答:
【7 次。】
擦。
我就知道。
楼绪不行。
此时此刻,某个出门赚钱的男人缓缓打了个喷嚏。
楼绪:好像有人在想我?
他想了想,给我发来消息:
【我晚上早点过去。】
【你答应我了,上不封顶。】
楼绪握着手机在心里帮我纠正:
【不止短时间没空,是一辈子都没空。】
我敷衍回道:【嗯嗯,等你。】
楼绪看到我是秒回,唇角弯了弯。
他的人生计划里本来是没有谈恋爱这一项的。
可是现在。
有人挂念的感觉……好像还不赖?
6
两个月后。
我和许月喝下午茶。
许月奇怪道:「两个月了还没怀上?」
「……」
我都懒得骂。
没用的男人。
许月戳了戳我的手臂,「哎,是不是做太少了啊?」
我:「……每天固定四次,一次不多,一次不少。」
「卧槽?真的假的?他不怕肾虚啊?」
「真。」
他肾不肾虚我不知道,我反正快腻了。
每次都和风细雨的,掀不起一点波澜。
快乐没多少,孩子也没怀上。
我垮下脸,双手托腮:「要个孩子怎么这么难啊?!」
许月掰着手指数了半天,突然问我:「诶等等,你之前说他欠债多少来着?」
「三千六百万,怎么了?」
「我明白了!」
许月兴奋得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你想想啊,一天 4 次,三个月就是 360 次,你算算,他会从你这里赚走多少?」
「三千六百万?」
「对啊!三千六百万!」
债务是三千六百万。
楼绪的还款限期是三个月。
不多不少,刚刚好。
两个人一上头,完全忘记了要减去生理期的那七天。
于是,齐齐感慨:
「男人可真会算计啊!」
7
还剩半个月就要开学了。
我渐渐失去耐心,几乎每天都要拿个验孕棒验一遍。
万年不变的一条杠。
烦。
我不禁怀疑,楼绪是不是不能生?
夜里,固定的第四回合结束后,楼绪按照往常准备抱我去清洗。
我突然想到什么,抱住他的腰,蹭了蹭:「好困,明天再洗。」
之前也许就是因为清洗得太快太干净才怀不上。
「好。」
楼绪拨了拨我的头发,在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睡吧。」
一周后。
我看着验孕棒上的两条杠,紧紧捂住了嘴,生怕笑得太大声被发现了。
马不停蹄地预约产检。
带上闺蜜一块去了医院。
好消息:真怀了。
坏消息:差点被楼绪撞见。
许月看我一脸喜色,有些恨铁不成钢:「他带别的女生去妇科,你不生气吗?」
我不解:「气什么?」
许月:「算了,你个不开花的木头。」
我:?
木头本来就不会开花啊!
小插曲转眼被我抛到脑后。
我美滋滋地开始准备前往国外的行囊。
国外大学我早就申请了,房子也买了。
就等着带上一个优秀基因的崽崽住过去。
做一个快乐的单身妈妈。
一想到美好的未来,我就合不拢嘴。
「阿柠,你这个月的生理期迟了一周。」
楼绪洗完澡出来,视线在我腹部扫过。
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面不改色地放下手机:「正常,我月经经常乱来。」
楼绪轻轻皱了一下眉:「乱来还正常?」
我正想敷衍过去,楼绪突然笃定道:
「你有事瞒我。」
我心头慌了一下,强行镇定:「没有啊。」
楼绪走近两步,圈住我的腰把我从床上提了起来,托抱在身前。
我吓得推了推他:「说好了,我们休息几天。」
机票订在了三天后。
所以我还要和他周旋几天。
楼绪轻轻咬着我的耳朵:「但我还差一笔钱还债,宝宝。」
宝宝?
我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楼绪第一次这么叫我。
跟鬼在背后叫我有得一拼。
楼绪察觉到,不悦地眯了眯眼,越发笃定我不对劲。
我信以为真,连忙道:「差多少,我给你打过去。」
「不用,我不想不劳而获。」
楼绪说完,不动声色地隔着布料表达了他想通过劳动获得报酬的坚定意志。
我:「……?」
我握住他闯入衣摆里的手,按下心里的不耐。
「楼绪,我不想。」
「阿柠,你今天很奇怪。」
楼绪郑重地把我放到床上,然后半跪在床边微微仰头盯着我。
我心头一咯噔。
摸不清他漆黑眸色背后的深意代表着什么。
难道他今天在医院看到我了?
还没等我想明白,一只冰凉的大手贴上我的腹部轻轻摩挲。
「你有事瞒我。」
他亲昵的尾音泛着一丝冷意:
「是自己坦白,还是要我亲自动手检查?」
亲、亲手检查?
脑海中霎时浮现出楼绪那双艺术感的指节捏碎胚胎的画面。
我轻轻抖动了一下。
等等……
不对啊,不用怕他。
我才是这段关系里的上位者角色。
我晃晃脑袋,把画面摇出脑海。
拉开楼绪覆在我小腹上的手后。
屈膝踩在他肩头:「你在干什么?在逼问我吗?」
楼绪在发现我害怕到发抖的时候,就已经后悔自己的咄咄逼人了。
他薄唇微动,面上浮现懊恼,「我……」
他只是突然有些恐慌。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超出他的预期。
所以不小心有一点点失控了。
我乘胜追击,踩着他肩头的脚移到了他的颈侧。
「你最近越来越晚过来,是不是在外面乱搞了?我警告你,我要是得病了,第一个弄死你!」
楼绪握住我慢慢踩到他左脸上的脚,眉头微皱。
还敢给我摆脸色?
我正要顺势发难,「你别忘了!你只是……」
「脚怎么这么凉?」
楼绪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掌心的热度一寸一寸驱散了我脚心的寒凉。
我要说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了。
烦。
女生作起来的时候似乎自带天赋。
我烦躁地碾了碾他的掌心。
「楼绪,你好没有礼貌,能不能别打断我说话!」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这三个月里,楼绪学得最快最好的,就是认错的态度和速度。
他圈住我的另一只脚,连同脸上的一起,放到他怀中一并捂暖。
还挺舒服的。
我没有挣扎,没好脸色地「哼」了一声。
表示自己还在生气。
「阿柠。」
楼绪缓缓摩挲着我的脚,斟酌着开口。
「你最近经常看着手机笑……」
那些喜欢他的女孩子看到他时,露出的就是那样的笑。
可我从来没有对他这样笑过。
平日里,我既不问他去哪,也不问他有没有吃饭,聚餐是跟谁聚。
更别提约会了。
两人之间所有的交流,似乎只在床上。
「阿柠,你……」
喜欢我吗?
话到嘴边,楼绪忽然不太敢问出口了。
如果回答是「不」,以他的性子也做不出纠缠的事情来。
他会把从我这「赚」到的钱一点点还清,然后体面地和我切断联系。
几秒内,楼绪想了很多。
我浑然不知,不耐烦地回答他:
「我在玩恋与某空,当然会笑啊。」
楼绪一怔:「那是什么?」
「女性向 3D 恋爱手游啊。」
这都不知道,2g 网老古董。
等等!
「你刚刚摸我肚子,不会是怀疑我在外面偷吃吧?」
我越想越不对劲。
「楼绪,你怎么这么恶心?」
楼绪见我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
他知道我肯定想到更奇怪的事情上去了。
他忙否认:
「不是你想的那个。
「是因为,最近流行纹情侣纹身。
「你今天又一直摸着肚子傻……摸着肚子偷偷笑。」
楼绪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我昨天看到你和一个男生进了纹身店。」
我脊背窜上一阵寒意。
原来我的开心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好险,差点要被发现有小孩了。
楼绪见我半天不说话,失望的唇角往下压了压。
他不想再问下去了。
楼绪抿紧唇,主动报备:「我今天去医院了。」
「哦。」
我知道,和一个娃娃脸小姑娘。
楼绪捏了捏我的脚,「你不问我去干什么了?」
男人就是麻烦。
我顺着他的话,「你去干什么了?」
楼绪下撇的嘴角轻轻翘起。
「我邻居家的一个小妹妹,发生了一些事,需要家属陪同。但是没人管她,她只能找我陪她去检查。」
「哦。」
楼绪弯起的嘴角又恹恹地拉平了。
我想了想,也跟着解释:「昨天那个男生是我发小,他去纹身,我好奇,就去看看。」
楼绪耷拉的嘴角再度悄悄上扬。
我:「……」
这人什么毛病?
8
最近几天,我十分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摸肚子。
被发现会很麻烦。
万一楼绪想要走我的小孩,就会很烦。
终于等到出国这天。
下着小雨的天在我眼里都变得格外明媚起来。
登机前,楼绪竟然发来了小作文。
我小说看多了,差点以为他要来机场抓我了。
还好不是。
【阿柠,有件事我想跟你聊聊。】
【ṱū́⁴我刚刚在洗手间,听到我的同事在讨论我。】
【他说他有个朋友在酒店工作,知道我们一直在酒店见面,他说我骗了大家,我根本不是你的男朋友。】
【你再等我几天,有个项目会有一笔不小的收入,到时候我买个房,我就可以带你回家了。】
【阿柠,我们晚上去看电影吧?】
【你喜欢花吗?女生好像都喜欢花。】
楼绪是抱着试探的心思发出的这段话。
其实那个同事的话远比他转述的还要难听。
最让他芥蒂的是,同事说他只是大小姐的玩物,怎么会无耻地说出自己是大小姐的男朋友这种话?
楼绪心情很不好,但他也意识到了,他和我的关系有些奇怪。
或者说,我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像女朋友对待男朋友的态度。
但转瞬他就哄好了自己。
我可是亲口承认过,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即便如此,楼绪还是无法静下心工作。
于是才有了这篇小作文。
这密密麻麻的字落到我眼里,就一个字:吵。
不知道横竖撇捺在写些什么。
关机之前,我看到那一堆文字里有「男朋友」三个字。
男朋友?
什么男朋友?
他唯一的用处,就是帮本小姐生一个孩子。
无聊。
我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同一片天空下。
在公司上班的楼绪无端有些心神不宁。
他抬眼望向窗外一滑而过的飞机。
不由握紧了手中的手机。
生怕一个没握住,手机就会跟着那架飞机一样,眨眼消失。
我似有所感,从窗口往下看着密密麻麻的小盒子一样的建筑。
不知道楼绪正在哪一个小盒子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正在看着手机,等我的消息。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荡起他昨晚逗弄我时那缱绻带笑的语气:
「你刚刚叫我什么?老公?」
「再叫一次好不好?」
「阿柠,乖。」
飞机颠簸了一下。
我回过神,心烦地揉了揉额角。
不敢想象,楼绪那样被追着捧着的人。
怎么会主动跪在地上,提出要帮我……
情迷之下,我哪里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结果被他缠着腻歪了大半个晚上。
搞得我都没睡好。
烦死了。
9
M 国机场。
落地之后,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
手机刚开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你在哪?」
电话那头,楼绪低沉的声线微微有些紧张。
机场有专人接机,帮我拿行李。
我冲对方笑笑道谢,然后才回应楼绪:
「我在 F 国呀。」
这并不是撒娇。
楼绪敏锐地察觉到,这是我应付陌生人的语气。
「所以……」
楼绪一贯平稳的声线有了极其细微的波动。
「是分手的意思吗?」
「唔?」我歪歪头,用牙齿撕开糖果的包装,「没有啊。」
我错觉般地捕捉到电话那端的人轻轻呼了一口气。
把糖果粒儿抵到脸颊一侧,语调慵懒:
「你又不是我男朋友,这怎么能叫分手?」
楼绪呼吸变重,尽可能用平稳的语调帮我回忆:
「阿柠,我们第一天的时候,你说……」
我恍然地拖长语调「啊」了一声。
「我说我有男朋友,又没说我男朋友是你。
「楼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电话那头倏然变得很安静。
在我耐心耗尽之前,听到了楼绪极为平静的一句:
「嗯,之前是我误会了,抱歉。钱我会尽快还你。」
「不用啦,一点小钱,你陪我睡觉,我给你钱,应该的。」
楼绪气息不稳:「嗯,我知道了。」
我很满意地笑了笑。
楼绪有一个优点。
大多数情况下,他是个理性又克制的人。
我说得这么明白,他不太可能再来纠缠我。
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人可以让他失控。
哪怕他那个坏得不行的父亲给他留了一屁股债,他也能心平气和地偶尔抽空去探探监,和他爸说说话。
挂断手机前,有一对情侣和我擦肩而过。
外国男人的嗓音低哑磁性:「Tonight,I'm not letting you sleep,darling.」
我:「……」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我后知后觉地捂住肚子,轻声道:「宝贝,非礼勿听哦。」
手机屏幕在我说出「宝贝」两个字后戛然熄灭。
我没在意。
继续和肚子里的孩子聊天:「走吧,去看看我们的新家。」
新家的床很柔软,旁边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
有点像我和楼绪滚了三个月床单的那家酒店布局。
晚上,我洗完澡准备睡觉时,习惯性地睡到一侧,留了一个位置出来。
躺了片刻,看到窗外和国内风格迥异的建筑时,才反应过来。
莫名其妙。
我嘴角一撇,无语地滚到了大床中间。
半夜楼上有动静传来。
我半梦半醒,烦躁地咕哝:「好吵……」
声音越来越大,没有消停的趋势。
「醒醒,帮我捂耳朵啊!」
我不满地往旁边蹬了一脚。
然后,落空了。
我一下子从睡梦中清醒,坐起身,盯着空荡荡的床位发呆。
楼上的声音还在继续。
吵。
好吵。
心情很不爽。
10
窗外落叶飞舞,冬雪骤临。
不到三个月,楼绪给我卡里打了五千万。
我看到他的对话框显示了快半小时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但是一句话都没发过来。
他不发,本小姐更不可能发。
许月得知他打了钱给我,面露古怪和懊恼:
「柠啊,他好像没有算计你诶。而且我们当时算错了,忘记你还有生理期了。」
我忽略心底那点异样,摸了摸还不算显怀的肚子。
「他应该是想抹去那段屈辱的过往,多出来的钱是给我的封口费吧?」
「……」
许月也有些不确定了。
她没有应和,也没有否认。
飞逝的时间让我很快适应了国外留学的生活。
宝宝很乖,再加上我砸了足够多的钱。
所以他的到来并没有让我受太多罪。
我给他取名:南聿。
南聿继承了我和楼绪的全部优点。
每一个见过他的人都会感叹他是造物主的杰作。
偶尔会有不知情的人问起:「孩子的爸爸呢?」
我笑笑不语。
他们就会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孩子。
后来我学聪明了,我说他爸是大总裁,忙着给孩子赚奶粉钱。
他们就会说:「你和孩子真幸福。」
啧。
没有父亲。
我们照样很幸福。
放假带小孩回国见爸妈,那小嘴甜得二老都合不拢嘴。
爸妈很识趣地没有过问我孩子的父亲是谁。
反正南家养得起我,也养得起孩子。
转眼四年过去。
大学毕业。
在我苦恼是继续留在 M 国还是回国之际。
父亲被好友背叛,南氏集团面临破产的危机。
父亲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说:「女儿,现在有两个办法。」
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讽刺的笑。
「联姻是一个,还有呢?」
我想不出第二个可能了。
父亲斟酌着措辞:「还有就是……孩子的爸爸。」
我知道楼绪迟早会有出息。
但我没想过,短短几年,他已经到了能决定南氏生死的高度。
父亲能知道楼绪是孩子的父亲这件事,我并不意外。
南聿和楼绪长得太像了。
只要见过这对父子的人,绝对能分辨出来。
我没有想太多,只说:
「我知道了,我会解决。」
父亲老泪纵横:「女儿长大了,知道心疼爸爸了。」
不,我只是不想失去钱罢了。
我亲眼见过出轨的父亲被母亲抓包后,恼羞成怒又居高临下地威胁母亲:
「你要离婚吗?跟我离婚,你不会得到一分钱!
「你能接受住着没有厕所大的屋子,每天早出晚归赚那不够你买一个手机壳的几千块吗?」
母亲说不出话,这么多年,她已经成了依附男人而生的一朵菟丝花。
从那天起,她把自己变成了聋子和瞎子。
听不见、看不见,更不会管。
于是,父亲夸赞她:
贤惠。
听话。
大度。
有主母风范。
我为母亲不值,希望她离婚。
她却教导我:钱才是一切,男人的爱一文不值。
我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钱可以让人过好日子。
爱又不能让人过好日子。
尤其是男人的爱。
活着需要钱。
养孩子也需要钱。
我不能让南家倒塌。
所以,我决定先去找楼绪。
11
原本和闺蜜许月约了毕业游。
眼下不得不放她鸽子了。
她乐呵呵地说:「没关系,让干儿子陪我去玩就行。」
南聿在我脸颊亲了一口:「妈咪,你去找爸爸,我跟干妈出去玩。」
行吧。
感觉我才是被放鸽子的那个。
回到国内,我花了一周时间倒时差。
这才不急不躁地给楼绪拨去电话。
「嘟——嘟——」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我打了个哈欠,拎上车钥匙出门。
打开浏览器搜索:【楼绪公司地址是?】
没等我细看,楼绪的电话就打了回来。ṭŭₜ
我接起,倦声道:「你在哪?」
他报了一串地址。
「等着,我去找你。」
我没多废话,驱车前往。
到达一栋很有科技感的大厦。
在楼下被前台微笑着拦住:「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见他还要预约?
我摩挲着手机,有一点烦躁。
前台接了个电话,立马换上更柔和的态度:「南小姐,这边请。」
我坐了专属电梯上楼,直达楼绪的办公室。
楼绪的助理为我倒上了一杯红酒,笑容无懈可击。
「南小姐,楼总开完会就过来,我就在门外的工位上,您有事可以按铃叫我。」
说完,他退了出去。
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公司用红酒接待客人的。
我举杯抿了一口。
味道有点熟悉。
好像喝过。
想不起来了。
我打量着这间整洁到令人发指的办公室,脑海里浮现了那个做什么都一丝不苟的男人。
正想着,人就来了。
楼绪静静地伫立在门边,俊美依旧。
漆黑的瞳孔倒映出办公室里唯一的一抹红。
我拨了拨红色裙摆,冲他露出一个笑。
「好久不见呀。」
要不是知道他是活的,我会以为谁把古希腊的雕塑搬到了这里。
阔别四年的男人比之前更加成熟内敛,还多了股说不清楚的风韵。
怎么说呢?
就是——
看着就让人很想扒开他的衣服,听他压抑的喘息,欣赏他失控的表情……
楼绪指尖微动,解着袖扣往办公桌处的座椅走。
只是,微微错乱的脚步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楼绪坐定,慢条斯理地问候:「南小姐。」
这是在回击我当年在机场的那声「楼先生」吗?
我来到办公桌前,在口袋里摸出一颗糖,缓缓推过去。
「我做了美甲不方便,可以帮我剥开吗?」
楼绪盯着粉色糖果看了片刻。
还是动手剥开了。
我半俯下身,唇口微张,理所应当般地等着他投喂。
楼绪喉结微动,但手没有动。
他把剥开的糖果推了回来,眉眼疏离,语气冷淡:
「南小姐找我有事?」
我看着那颗拆开的糖,顿时没有了吃它的欲望。
「找你帮忙。」
我简单说明来意。
楼绪淡淡抬眼,用商人的口吻陈述事实:「这是个亏本买卖。」
我认同地点点头,「是的,但是加上我呢?」
楼绪手指紧了紧,唇线平直:
「南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一口把红酒闷下,笑道:「想跟你睡觉的意思。」
楼绪握着签字笔的手骨节泛白。
「我不接受这笔交易。」
其实我早就想过会被拒绝。
但是,此刻,我很不开心。
「我以为你会念一点旧情。毕竟,当初是我帮了你。」
楼绪望向我,眼底神色不明:
「我和南小姐有旧情吗?难不成,南小姐睡我睡出感情了?」
南小姐南小姐南小姐!
一口一个南小姐!!
真聒噪!!!
我无视他,边打电话边往门外走。
「喂?嗯,是我。」
「今晚?」
「行,地点?」
「OK。」
身后,楼绪突然叫住我:「你去哪儿?」
被点起的一肚子火气没熄。
我回过头,语气很差:「关你什么事?」
楼绪哑了半晌,率先低头:「南柠,我们还没聊完。」
我讥讽:「还有事吗楼先生?」
楼绪掐了掐掌心,克制地看向我。
「我可以帮你,但……我要的……你愿意给吗?」
「你要什么?」
「你的一辈子。」
我:「?」
不愧是商人。
黑心。
「投点钱就想睡我一辈子?以后你有老婆怎么办?那我不就成小三了?」
楼绪皱眉:「我……」
「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明天晚上老地方见,带上你的体检报告。」
我迅速说完,快步离开,生怕他后悔。
跟他睡觉总比嫁给那些要么丑要么老要么花的人强。
12
咖啡厅。
发小宋亦搅着杯里的咖啡,一脸难过。
「柠柠,都怪我没用,帮不了你。」
我摆摆手,不大在意。
「没事,已经解决了。」
更何况,他都自顾不暇。
宋家九子夺嫡,乱成一锅粥了。
想起某个毒蛇一样的宋家私生子。
反观宋亦,单纯无害,也没什么心眼子。
我有些担忧地叮嘱:
「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没?」
「嗯,我知道的。」
宋亦重重点头,问道:「你找谁帮忙的啊?你要联姻吗?可是你最不喜欢这样了……」
他越说越难过。
我连忙打住他要哭的趋势。
「没有联姻,找了个老同学帮忙,你别管了,没事的。」
「那就好。」
他弯起嘴角,肉眼可见地开心了。
我在心里叹气。
这么傻乎乎的怎么行?
算了。
万一他争不过那些私生子,还有我这个人美心善的姐姐养他呢。
我把面前的甜点推过去,温柔地笑笑:
「吃吧,你最喜欢的。」
13
次日晚上。
熟悉的酒店,熟悉的套房,熟悉又不太熟悉的人。
我摊开手:「体检报告呢?」
楼绪沉默地看我一眼。
「我没碰过别人。」
「所以呢?」
「我不会得病。」
我认真道:「楼总,我只相信体检报告。」
男人的花言巧语我见太多了。
在国外留学时,多的是得了病还说自己是第一次的下头男。
楼绪无言片刻,「报告在家里。」
「那你回去拿?」
「你跟我回去。」
我想了想,「也行。」
车子平稳地在马路上行驶,在一家咖啡厅前停下。
我不解:「干什么?」
楼绪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他订好的靠窗位置,座位上摆着一大束抢眼的鲜花。
他用指尖捻了一下大腿处的西装布料。
把紧张压下,淡声道:「喝咖啡。」
「大晚上喝咖啡?我不要。」
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可是你昨天晚上跟别的男人喝咖啡了,还是你主动约的,为什么拒绝我就这么干脆?】
这个念头在楼绪心头循环播放了三遍。
他咬咬舌尖,「好。」
楼绪低气压地启动车子,一路上再也没有说过话。
车子开得太稳,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时在床上。
房间的布局很陌生。
我睡眼惺忪地走出房外。
外面的浴室传来水声。
我进厨房倒了杯水,正打算回卧室。
突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阿柠……柠柠……老婆……」
我的名字和男人的闷响交缠在一起,不断迭起。
最后。
蓦地。
归于平静。
浴室水声淅沥。
我的心头也跟着有些乱。
不是,他叫我名字也就算了。
叫老婆是几个意思?
浴室水声戛然而止。
我抓了抓水杯,匆匆躲回房间。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拿起手机给许月转述了刚刚的情况。
【我过来就是跟他睡觉的,结果他自己在浴室里……他是不是有病?】
我压下心底那点奇怪的异样,继续吐槽:
【男人都这么变态吗?居然叫我老婆?】
许月:【木头。】
我:【?】
许月:【他喜欢你呗,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我:【不可能。】
为了佐证我判断的准确性,我陈列出几点:
【第一,如果他喜欢我,怎么可能四年都不找我?我又没拉黑他。】
【第二,如果他喜欢我,就应该Ṱű̂ₛ主动帮我,而不是提出要睡我一辈子。】
【第三,他没说过他喜欢我。】
光是想到他今天一口一个「南小姐」,我就一股无名火。
许月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的大小姐啊。你还记得高中那次主题班会,有个女生要借楼绪外套被拒绝的事不?】
【记得啊。】
【你猜他为什么拒绝?还不是因为你一直盯着他。】
【?】
【这么跟你说吧,楼绪上课的时候,四十分钟里头有三十九分钟都在看你的后脑勺,懂?】
我反驳:【我就坐在他前面的位置,他想看不到都难啊。】
那位置还是我特意找老师给我换的呢!
为了拿下楼绪,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许月无奈了:【反正,总之,要是哪个人连着三百次给我写纸条说喜欢我,我立马嫁给他。】
【哦,这只能说明你是恋爱脑,楼绪又不是。】
许月:【……话说回来,你真的确定他的原话是……】
许月发完这句,消息就石沉大海了。
我这才想起,按照计划的旅游路程。
她这会儿应该是在游轮上。
大概率是没信号了。
我收起手机,没有再纠结「楼绪是不是喜欢我」这个问题。
就算他喜欢我也没用。
我又不喜欢他。
虽然我很喜欢我们的孩子,但我还是不会喜欢他。
男人都一样花心。
我的爸爸曾经也很爱我的妈妈。
但这并不妨碍他当着我妈的面和别的女人睡觉。
他说,男人在外面赚钱很辛苦,这是他们纾解的一种方式。
他最喜欢的依旧是我妈妈,但是偶尔需要换换口味。
就跟女人有最喜欢的包,但还是会买各种包是一个道理。
父亲说:快乐源于新鲜感,这是人类的本性。
他还说,男人有了钱都会这么做,无一例外。
所以,楼绪现在有了钱,迟早也会变成那种人。
也可能已经是了。
「在想什么?」
楼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抬起头,看到那张格外好看的脸,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我往后仰了仰,和他拉开距离。
「在想你什么时候帮我家公司起死回生。」
「我答应你了,不会反悔。」
楼绪的声音带了点事后的哑,落在我耳朵里,竟然有点勾人。
「我有个要求。」
「嗯?」
「我要南氏的股份,越多越好。」
钱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踏实的。
楼绪无条件点头:「好。」
「那……」
我牵起他的手放到心口处,润了润发干的唇,「开始吧。」
楼绪下意识抓握住,发现一只手已经不够用了。
他嗓音更哑:「你……」
我转了转眼睛,封住他的口。
生孩子后,涨了一个 cup。
这我可没法告诉他。
温度攀升。
楼绪掌着我的腰,眸光沉沉:「不看体检报告了?」
「……明天……」
我神思混乱地抓住他,发出语意不详的呓语:「……」
楼绪好奇怪。
又凶。
又温柔。
「乖,宝宝,很棒。」
……
14
第二天。
我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怎么会这样?
楼绪不废物了。
啊。
好烦。
好酸啊。
楼绪穿着剪裁得当的西装,给我端来了早餐。
他坐到床边,轻轻帮我按揉着四肢和腰。
我没说话。
他也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尾眉梢都透着愉悦。
如果忽略这是一场交易的话,我们似乎也和情侣没什么区别?
我胡思乱想着。
而且,我严重怀疑楼绪去进修了幼师课。
夸得我想把自己团吧团吧埋起来。
他是怎么做到顶着那张性冷淡的脸说出那种话的?
我盯着他,想不明白。
楼绪被我盯得有些意动,他低头在我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要去公司了,你把早餐吃了再睡。」
「哦。」
楼绪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手机响了。
他接起,那边是一道女声,带着哭腔:
「楼哥,我、我,你能过来一趟吗?」
楼绪手微顿,看了我一眼,然后回了声「好」。
我没什么反应地咽了口面包,又喝了口牛奶。
楼绪又看了我一眼,试探道:「我走了?」
我点头:「嗯。」
他不放心地补充:「柜子里有按摩仪,客厅有按摩椅,楼上有影音室……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在他走到门边时,脑子一抽,叫住了他。
楼绪略微惊喜地回头,眼底情绪波动。
我头也不抬地说:「你退步了,年纪越大越没用。」
楼绪:「……」
他咬了咬牙,呼吸起伏:「是谁哭着说不要了?」
我反唇相讥:「你不知道女生说不要就是要的意思吗?」
楼绪深呼吸了几下,没有再和我辩驳。
他主动解释:
「刚刚那个女孩是小安,我以前跟你提过,邻居家的一个小妹妹,她爸和……和我爸是赌友,她爸喝醉酒了会打她,我得过去看看。」
我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哦。」
楼绪蹙起眉叮嘱:「吃太少了,你再吃点。」
「你好烦,赶紧走。」
啰里吧嗦的。
等他赶过去,人被打死了怎么办?
楼绪:「……」
15
接下来一个月里,发生了不少事。
公司起死回生。
妈妈高兴了。
但爸爸不是很高兴,因为我拿到了不少股份,压了他一头。
妈妈知道后,更开心了。
至于我……
我也挺愉快的。
既不用出力,还多了个免费的「工具」。
不知道楼绪是不是被我上次说的年纪大刺激到了。
花样变多了,也更卖力了。
为了方便,我几乎住在了他家。
唯一烦人的只有一点。
管家叫我「夫人」。
佣人叫我「夫人」。
司机叫我「夫人」。
连路过的狗都要叫我一声「夫人」。
我明明都跟他们说了,不要叫我「夫人」。
他们答应了之后,下一次见面依旧是一声礼貌又规矩的「夫人」。
为此我还跟楼绪投诉过,但他不理我。
混蛋。
寄人篱下,没有话语权的感觉真不爽。
好在,断联的闺蜜终于通网了。
她刚一通网,就打电话给我,补上了那句没说完的话。
「柠啊,你确定楼绪跟你说的原话是『要你陪他睡一辈子』吗?」
我脑子卡壳了一下,回想许久才想起来。
「他说的是,要我的一辈子?」
我用不确定的语气重复了一下楼绪的话。
许月在遥远的国外,和小孩无奈对视一眼,齐齐扶额。
她努力引导:「所以呢?一男一女什么情况下会在一起一辈子?」
我:「……」
夫妻。
「但谁说情人不能包一辈子了?」
许月轻轻叹了口气,「柠,你可以试着给他一个机会,我觉得他挺好的,跟你爸、我爸,还有那些狗男人都不一样。你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对不对?」
我沉默。
轻声反驳:「他也没说过他喜欢我啊。」
许月「害」了一声,「那你直接问他呗,这有什么难的?」
「不要,反正我也不喜欢他,等过段时间我就想个办法离开他。我不可能跟他一辈子。」
我心烦意乱地挂了电话。
一转眼,楼绪就在我身后。
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红糖姜水。
我默了默。
空气凝滞。
楼绪语气自然,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你生理期快到了,把这个喝了。」
我看着他走进卧室,看着他把碗放下。
我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感觉以我们的关系,没什么可解释的。
最后还是楼绪先开口:「早点休息。」
破天荒地,楼绪今晚没有跟我睡。
我犹豫许久,出房间找他,才得知他出门了。
我站在原地愣了一下。
往常,他出去都会跟我说一声。
我给他打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女声,背景ƭū́ₖ音很嘈杂。
我一耳朵就听出来了。
这个狗男人在酒吧。
没意思。
我直接挂了电话。
许月说得不对,男人都一样,楼绪也不例外。
16
楼绪彻夜不归。
第二天,我就离开了楼家。
四年来没拉黑过的电话也被我拉黑了。
没过多久,楼绪用助理的手机给我打了电话。
「阿柠……」
我打断他,「来姨妈了,你这几天换个人吧。」
说完,挂了电话。
下午,江诗语找上我。
江诗语是我的死对头。
从小到大,她很喜欢跟我比较。
我有点烦她。
但从某种程度来说,死对头也是最了解你的人。
比如此时此刻,她抱臂用高傲的姿态和我做交易。
「我看上楼绪了,你帮我拿下他。作为报答,我给你介绍个弟弟。十八岁,长得不比楼绪差多少。」
我觉得好笑,「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江诗语冷艳的红唇无声吐出两个字:「宋亦。」
她转瞬笑笑:「宋涟欠我一个交情。」
宋家的八个私生子里,有一个意外。
宋涟。
严格来说,他并不是宋父的孩子。
但因为宋父最喜欢宋涟的母亲,连带着就接纳了对方带来的儿子。
认宋涟作干儿子。
见到他的第一眼时,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宋涟像条暗中窥视的阴冷毒蛇,看起来性格早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
事实上也是这样。
我听说过他的不少「事迹」。
如果宋涟对宋亦下手……
我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你要我怎么帮你?」
「把他的喜好,他的一切,都告诉我。」
江诗语勾出一抹笑,「还有,帮我把他约出来。」
听完她的计划,我不是很想做。
但是宋涟太不可控了,他是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
我不得不按照江诗语说的,帮他约出楼绪。
「我不保证他会出来。」
毕竟我刚跟他发生了一些很不愉快的事情。
江诗语红唇轻勾,「不,只要是你,他就是腿断了都会爬过来。」
我皱皱眉。
不明白她对我哪里来的自信。
我把楼绪从黑名单拉出来,发去消息:
【晚上十点来帝苑顶楼。】
楼绪秒回:【好。】
17
晚上十点。
楼绪给我打电话。
「阿柠,我到了。」
「嗯,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按照江诗语给出的信息指引他。
「玄关处有一杯红酒,你喝了它。」
说完这句,我都觉得江诗语脑子进水了。
我明明跟她说了,楼绪不喝酒。
谁知下一秒,几声吞咽声传来。
「阿柠,我喝完了。」
我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险些忘了要说什么。
「然后,客厅那里,有礼物。」
楼绪循着我的话拆开礼物。
他怔了怔,嗓音发哑:「阿柠……」
「怎么了?」
「没。」他低低笑了声,「原来阿柠喜欢这些……」
有些微的叮呤当啷声。
我不明所以,听到江诗语的下一步指令,才隐约知道那份礼物是什么。
我压下心底的不适。
「把眼罩蒙上,今晚都不许摘下。」
「好。」
楼绪戴上眼罩之后,视觉被剥夺,其它感官都被放大。
我的声音哪怕透过电话被电流声稀释,对他而言也像超剂量的药物一样让他沉沦。
四面的墙壁像围起来的火炉,烘烤得他浑身通红燥热。
楼绪以为,我是打算惩罚他的彻夜未归。
他闭着眼,松了松领带,沙哑着声音问我:「然后呢?」
「然后……」我死死掐着掌心,「然后带着礼物,来房间找……找我。」
楼绪恍惚间感觉哪里不对劲。
但很快,我的声音冲刷了他的理智。
「阿柠是害羞了吗?」
他低低笑了两声,凭借着记忆力抬脚往卧室的方向走。
一步两步。
江诗语的声音从另一个手机里传来,「他进来了,祝我们今晚都玩得愉快~」
两部电话同时被挂断。
一瞬间涌没脑海的茫然失措让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长达三分钟的空白后。
我颤着手,拨出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
「您好Ṭũ₅,您……」
一连串的无人接听击溃了我的心理防线。
忽然,一个电话打了回来。
我又惊又喜:「楼绪!」
「南小姐,是我。」
开着车的助理从后视镜偷偷看了眼自家总裁,正面不改色地给自己扎针推药。
他幻痛了一下,收回目光。
「南小姐,楼总在车上,他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您现在在哪?我带楼总过去。」
我报出地址。
松了口气的同时愧疚又羞耻。
我一定是疯了。
竟然帮江诗语做了这种事。
对了,宋亦。
我披头散发地蹲坐着,给宋亦打去电话。
「宋亦,你在哪儿?不管你在哪儿,你先去我家住着,等我回去找你,谁找你你都不要出去,尤其是那个宋涟,听清楚了吗?」
「柠柠,我、我……」
宋亦嗫嚅不清的口吻让我心头震了震。
难道江诗语和宋涟动作这么快吗?
我加快语速,「宋亦,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旁边是不是有人?你把电话给他们,你别怕。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
一阵电流声后,似乎是有人接过了手机。
对方用天真烂漫又极为幽冷的语调跟我打招呼:
「姐姐好,我是宋涟。」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和他谈判:「你不要伤害宋亦,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啊……」
对方幽幽拖长了黏腻又魅惑的尾音,无辜道:
「我没有伤害他,我只是……把他欺负哭了,他哭起来很漂亮,姐姐看过吗?」
最后一句的语调带着透骨的寒意。
就仿佛,他想弄死的人是我,而不是宋亦。
「宋涟!你不要吓她!」
宋亦的声音逐渐靠近,他抢过手机。
「柠柠,我没事,你别听他乱讲。他不会伤害我的,你放心吧。我……唔……」
我皱着眉:「喂?」
一阵脸红耳热的声音。
中间掺杂着宋涟不悦又变态的话语:
「再当着我面这么叫别人,我*死你。」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爱你,不舍得你死的。」
「宝宝,你流……」
我尴尬地迅速挂断了电话。
艹。
他们怎么会是这种关系?
宋亦也没告诉我啊。
早知道这样,我也不用被江诗语威胁了。
我烦闷地洗了把脸。
离开卧室来到客厅。
被端坐在客厅的男生吓了一跳。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男生连忙站起来,红着脸:
「诗语姐让我来的。」
我:「……」
这个江诗语。
神经病。
男生长得确实不赖,甚至有些眼熟。
「你跟三号什么关系?不对,你跟周驰那家伙什么关系?」
男生脸更红了:「我是他弟弟周忱。」
「……你可以走了。」
难怪长得这么像。
不过倒是稀奇。
哥哥放浪形骸,弟弟害羞腼腆。
大门推开。
周忱和门口两个男人打了个照面。
助理看看我,又看看男生,眼观鼻、鼻观心,默默低下了头。
楼绪注射了抑制的药,但身上的热度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隔着几米都感觉到烫人。
我以为他会生气,正打算上前。
就看到他冷Ṭü₂冷淡淡地往旁边一站,给周忱让出道:「不是要走吗?」
周忱似乎也有些尴尬,低着头准备快步离开。
想起什么,回头看向我:
「姐姐,我哥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他想你了。」
我:「……?」
楼绪眸光微暗:「你哥是谁?」
男生答:「周驰。」
楼绪想了想,「三号?」
「你怎么知……」
楼绪不耐烦地打断:「你几岁?」
周忱腼腆地回答:「今年刚满十八。」
十八啊。
楼绪几乎气笑。
他也的确笑了:「你走吧。」
随后看向助理:「你也走。」
「好的,楼总。」
助理迅速替我们带上门离开。
我暗暗吞了口口水。
紧张。
甚至有点害怕。
楼绪怪怪的。
但毕竟是我差点害了他。
我克制住后退的脚步,「楼绪……」
楼绪的手机震了一下。
一条陌生来信。
【哥哥,姐姐那里的红痣好漂亮啊,你亲过吗?我哥说的没错,好甜,好漂亮,哥哥也喜欢吗?】
我不知道楼绪看到了什么。
但他的眼底酝酿着风暴。
我低头认错:「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做。」
「嗯。」
楼绪解开袖扣一步步向我靠近,抚着我的头发,一点点拨到耳后,拢起。
「阿柠,今晚你会受点苦。」
「但这不代表我不喜欢你,知道了吗?」
18
这晚。
楼绪完全没有克制。
他的情感悉数宣泄在不算沉默的行动中。
几乎每动一次,他都要逼着我叫他一声「老公」。
等我累到说不出话的时候。
就变成了他的主场:
「阿柠……」
「老婆……」
「你喜欢我吗?」
他按着我的脑袋帮我点头,然后露出满意餍足的笑。
「老婆好乖……」
「老婆好可爱……」
「老婆……我也喜欢你老婆……老婆爱你老婆……」
「老婆,我们结婚好不好?」
江诗语到底给他喂什么药了?
神经病一样。
又吵又烦。
我睡过去又醒过来。
醒过来又睡过去。
厚重的遮光帘让我完全分不清昼夜。
终于,楼绪舍得抱我去洗澡。
他情绪又变得很淡,没了床事时的疯狂。
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于是干巴巴地夸了他一句:「你这次有进步,不止四次。」
说话牵扯到口中发酸的肌肉,我不适地「哼唧」了几声。
可能是我狼狈的模样让他开心到了。
总之,楼绪笑了。
「因为四次是阿柠的极限。再继续,阿柠就该哭了。」
他不太舍得把我欺负哭。
所以一直很克制。
「……」
我无言以对。
因为他说的好像是真的。
楼绪垂着眼,指尖在水下摸至一处。
我躲了躲,不断咽着口水,「还、还来?」
楼绪没说话,他静静摩挲片刻,沉思着。
「阿柠这里,也有颗红痣,和你眼下那颗一样。」
「是吗?我不知道诶。」
我有些好奇地想看看,但是看不到。
「所以……」楼绪笑着,「阿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他怎么会知道呢?」
他?
「谁?」
楼绪摇摇头,抱起我,帮我擦干身子。
「乖,好好睡一觉。」
他一如既往地亲了亲我的额头。
「你要去哪?」我拉住他的手。
「去公司。」
「不能不去吗?」
楼绪盯着我的唇,一字一句慢慢道:
「不赚钱,怎么喂饱老婆?」
我松开手,脸颊臊热,「你去吧。」
夜里。
楼绪抱着我正要睡下。
我忽然干呕了几声,有点反胃。
他打开灯,轻轻拍着我的背,「怎么了?」
「没事……呕……」
我冲进洗手间干呕。
楼绪担忧地跟了进来,从上往下顺着我的背。
他打横抱起我,「阿柠,我们去医院。」
车上。
我呆呆地盯着红灯。
想到了一个可能。
「楼绪,我可能怀孕了。」
楼绪眉心轻拧:「你不会怀孕。」
我沉默片刻,「我身体没有问题,之前我是骗你的。」
楼绪诧异地望了过来。
我说出我怀疑的依据:
「这很像我……我一个朋友孕反的情况。
「我最近还嗜睡,爱吃酸的。
「而且,我们一直没有做措施。」
都怪我糊涂。
竟然忘了这档子事。
绿灯亮起,楼绪的情绪和跌宕的路段一样波折。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收越紧。
「阿柠,你最好不是怀孕。」
这下轮到我诧异了。
「你不想要孩子?」
那南聿怎么办?
我还能不能告诉他,他其实有个儿子?
我心乱如麻,又接连干呕了几声。
突然发现楼绪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冷。
我愈发不安。
楼绪他,到底什么意思?
是讨厌孩子,还是讨厌我生的孩子?
19
医院门口。
楼绪停住了脚步。
「阿柠,四年前,和你分开后,我结扎了。」
他顿了顿,在我的震惊中继续开口:「所以你不可能怀孕。」
他的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如果你怀孕了,孩子必须打掉,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
做完检查。
没怀。
就是身体劳累过度了。
医生见怪不怪地提醒:「注意节制,备孕也得有个度。」
「……」
我点点头,谢过医生,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楼绪。
他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像只做了错事的小狗。
「阿柠……」
「诶?是你!」
女孩跟我错身而过,认出我。
「你就是那个手机屏保上的女孩,哇你本人长得好漂亮啊!比照片还要漂亮好多好多。」
出于礼貌,我先说了声「谢谢」。
不过……
「什么手机屏保?」
女孩兴奋地给我讲述:
「就是那天晚上啊,我捡到个手机,但是我着急去驻唱,就把手机带身上了。然后有个备注是阿柠的人打了电话,但是我刚接她就挂了,后面再打过去就没打通了。」
她说完,像是发现什么。
「姐姐,你就是那个阿柠吧?你的声音也很好听,我记得你的声音。」
我看了眼楼绪,确定了那就是他的手机。
对女孩笑道:「谢谢,是我。」
……
和女孩告别后,我看向楼绪。
「你那天晚上怎么会把手机弄丢了?又为什么一晚上没回来?」
楼绪怔了下,嘴角越扬越高。
「阿柠,你在关心我。」
「我是在质问你。」
楼绪轻描淡写地解释:
「那天晚上我在路上晕倒,手机就是那时候掉的。被 120 拉去医院,第二天早上刚醒就给你打电话了。」
「为什么会晕倒?医生怎么说?」
「没事,你别担心。」
我扭过头,「我没有在担心你。」Ṭṻₘ
楼绪顺着我的话:「好,没有。」
来到大厅,楼绪去缴费。
我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等他。
无意间听到了两个小护士的轻声议论:
「诶,快看,那天那个帅哥总裁。」
「别看了,人家有心上人。」
「你怎么知道?」
「害,那天他晕倒,我跟的车。听到他一直在叫一个名字。好像叫什么阿柠吧。」
倏然间,心里高高筑起的围墙轰然倒塌。
20
回去的路上。
楼绪心事重重。
我不自觉地关注着他:「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楼绪迟疑许久,开口:
「阿柠的身体,还有谁看过?」
我气笑了:「你什么意思?」
靠!
就不应该心疼男人!
楼绪把短信摆到我面前。
我更生气了。
「你信了?你信了还问我干什么?」
楼绪无奈道:「阿柠,一切关于你的事情,我都没有办法正常思考。」
「少来,花言巧语,男人就只会说这些。」
「阿柠,我很认真。」
我不爽地解释:「小时候和江诗语洗过澡,她应该看到了。」
「你和她洗过澡?」
「女的和女的洗澡,有问题吗?」
「没有,但我有点不开心。」
「……」
车子驶进别墅车库,熄火。
楼绪没有动,在漆黑里轻声问我。
「阿柠,你想要孩子吗?」
安静数秒,他继续道:「我不希望阿柠生育。」
我攥紧了裙摆,「为什么?」
黑暗里,他的声音轻不可闻,隐隐有些颤抖。
「阿柠,生孩子很辛苦。而且……ŧū⁻有可能会死。」
错愕间,脑海中浮现了几乎被我遗忘的,关于楼绪母亲的资料。
夏兰。
女,26 岁。
死于难产。
短短四个字,介绍了他母亲的一生。
我张了张口。
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只好在黑暗中一点点握住他的手。
高大的男人伏在我肩头,无声蔓延了一整夜的潮湿。
21
楼绪向我求婚了。
很奇妙。
也很忐忑。
我还没有告诉他,我们有个孩子。
所以,我不敢接过他的戒指。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楼绪呼吸紧了紧,「嗯,你说。」
我斟酌了许久的措辞和铺垫都没有用上。
「我们有一个孩子。」
「他现在四岁了。」
「他跟我姓,叫南聿。」
「他很聪明,跟你长得很像。」
「他现在在我闺蜜家。」
楼绪花了很久才接受这件事情。
我也哄了很久。
我知道,他担心母亲的悲剧重演。
他很后怕。
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了尊重我的隐私,没有派人去查过我,导致他缺席了我最辛苦的一整个孕期。
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哄好。
用领红本本的方式,把他哄得晕头转向。
22
结婚不久后,看选秀,迷上了一个爱豆。
唱歌好听,跳舞也好。
还特别会魅粉。
我瞒着楼绪偷偷去了爱豆的签售会。
没把持住,十指相扣了,脸也摸了。
谁能想到,楼绪就站在后面目睹了全程。
我理亏,没敢吱声,乖乖坐他的车提前离开。
车上,楼绪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他几岁?」
「18……?」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我只是一时上头就想看看本人。
楼绪看起来没什么反应。
车子没开多久,停到了一处别墅的车库。
我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你在这里也买房了?」
他似是而非地看着我。
「嗯,方便你追星。」
我双眼放光:「真的?」
然后,我就为我的「双眼放光」付出了代价。
被落下不轻不重的一记抽打时,羞耻感蔓延至全身。
只有小孩子才会这么挨打。
我自知理亏,羞愤地死死埋在他掌心里,捂着耳朵催促他赶紧打完。
「楼绪,你要给我精神损失费。」
「嗯。」
一巴掌落下。
「楼绪,我要十个亿。」
「好。」
又一巴掌落下。
「楼绪,你个死变态。」
「嗯。」
楼绪按下了车内某个按钮。
座椅缓缓放平。
他贴着我的耳畔厮磨:
「老婆,其实,我很早就想……你了。」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在他一句又一句劲爆的话中逐渐麻木。
「老婆,你换座位到我前面之后,我就总是控制不住地看你……」
「老婆,你知道吗,你耳朵后面也有一颗漂亮的小痣……」
「老婆,我讨厌你同桌,她总是跟你说话,我讨厌你对他们笑,你只能对我笑的……」
「老婆,我不喜欢你穿短裙,太短,站起来的时候会卷边……」
「老婆,你头发很香,有时候会落到我桌面的手指上,痒痒的……你掉的头发我舍不得丢掉,只好藏在手心里,带回家, 一根一根地放进盒子里……」
「老婆,那天你盯着我,我好开心,其实我很想把外套借给那个女生,我想看你吃醋, 但我不舍得,我怕你会偷偷哭,所以我没有借给她。她太讨厌了, 竟然拒绝了你的衣服,不过老婆尴尬的样子好可爱啊……想……」
「老婆, 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放假前, 你给我纸条, 还给了一张你的照片, 你叫我放假也要想着你……」
「不只是放假,我每天都会拿出那张照片,它被我捏得有点皱……我想要你再给我一张, 但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老婆, 我爱你, 很爱很爱……」
我默默捂住他的嘴,羞臊不已。
「好了好了, 我也喜欢你。」
(正文完)
番外 1
多年后。
一个娱乐版块的采访彩蛋切片火遍全网。
记者:「楼总怎么看待男人过了 25 岁就是 60 岁的说法?」
今年的楼绪刚好 26 岁。
他面不改色:「我的妻子对我很满意。」
记者:「在 1-10 的数字里, 楼总是……」
楼绪:「这取决于我妻子的意愿,我听她的。」
评论区:
【楼总潜台词:老婆想要几次我都能做到。】
【死丫头,吃得真好。】
【死之前谈个这样的。】
【楼上的老师请不要妄图用这种方式获得永生。】
屏幕外的我:「……」
番外 2
南聿一直以为,他的父亲强大、无坚不摧。
直到后来, 他见到了父亲的两次落泪。
第一次是父亲 28 岁那年, 接到了一个来自监狱的电话。
然后——
高大的男人蜷缩在他母亲的怀里, 无助地闷声哭泣着:
「阿柠,我没有爸爸了。」
第二次是母亲寿终正寝那天。
父亲一夕之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
80 岁的老头子,哭得像 3 岁小孩。
当晚, 父亲去陪母亲了。
他担心母亲一个人在路上会害怕。
后来, 南聿知道了一个秘密。
他父亲的父亲, 也就是楼鸣, 他的爷爷。
在监狱里离世的前一晚,撕心裂肺地喊了整整一夜的名字:夏兰。
那是爷爷的爱人, 死于难产。
番外 3
小安回忆起自己的邻居一家。
隔壁那个好看的哥哥总是沉默寡言, 但他好聪明,拿了很多很多奖。
哥哥的爸爸和自己的爸爸一样讨厌,总是抽烟、喝酒、赌博。
唯一不同的是, 哥哥的爸爸不会打哥哥。
但他也不喜欢哥哥。
小安从自己母亲的一次病中呓语中听到了矛盾的两句话:
「夏兰命好, 嫁给了楼鸣。」
「夏兰命苦,嫁给了楼鸣。」
后来小安终于知道母亲口中的话是什么意思。
夏兰死后, 楼鸣一夕之间染了烟酒赌三瘾。
他用了最愚蠢的方式麻痹自己。
却忘记了要照顾好他和妻子的爱情结晶。
小安有些心疼那个邻居哥哥。
哥哥每年生日的时候, 总会一个人在天台静静地待上一夜。
哥哥十八岁生日那天, 天空下了小雨。
小安带着伞去了天台。
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哥哥的身影。
她有些害怕, 怕哥哥会像妈妈一样, 在下着淅沥小雨的夜晚,一跃而下。
幸好,第二天, 哥哥回来了,脸上的笑是开心的。
就像自己和猫猫待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那种笑是不一样的。
哥哥有了爱人。
哥哥没有被爱过,所以也不太会表达爱。
小安总是会担忧——
哥哥有在好好地爱人吗?
哥哥有在好好地被爱吗?
担忧在日复一日中消散。
因为。
哥哥和爱人携手走到了白头。
一生平安健康、恩爱缠绵。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