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聪男友再次治疗失败后，我突然看见了弹幕。
【顾闻好纯爱啊啊啊，竟然真的为了小茉莉装聋整整三年！】
【女配好贱啊，要不是她男女主早在一起了！】
【没事哒没事哒。这个碍眼的女配马上就要下线了！】
我双手紧握男友的手，坚定道：
「不行，我们必须治。
「听说国外有一种电疗法，说不定能彻底治好你！」
他的表情，忽然僵在脸上。
我突然笑了，自顾自地说：「看我，怎么忘了你听不到呢？」
1
又一次治疗失败后，顾闻满脸灰败。
「汀兰，别再管我了。
「我已经治不好了，这些年花了你不少时间和精力，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我眼眶湿润。
顾闻是为了救我失聪的。
为了治好他，这些年我跑遍大江南北，国内国外。
就是为了找到能让他恢复的办法。
因为高昂的治疗费，我每天打三份工，却还是负债累累。
我正想要坚定地告诉他一定会治好他时。
眼前突然浮现弹幕。
【顾闻好纯爱啊啊啊，竟然真的为了小茉莉装聋整整三年！】
【女配好贱啊，要不是她男女主早在一起了！】
【没事哒没事哒。这个碍眼的女配马上就要下线了！】
顾闻……装聋？
见我没动静，顾闻终于扭头看向我。
「你……别难过了。
「我失聪的事情，本来就不怪你。」
弹幕还在继续滚动。
【女配怎么还不走？顾闻等着去看小茉莉呢！】
【这时候女配不应该深情款款握着顾闻的手，说一定会治好他的吗？】
【对呀对呀，然后等她走了，顾闻还得洗十遍手消毒！】
我的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了一个口子，汩汩出血。
只得攥紧手，缓解心底的愤怒和不堪。
我当然要如她们所愿。
2
在顾闻的注视下。
我深情款款握住他的手。
他的眼底划过嫌恶，很快恢复原样。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对我的嫌恶这么明显？
我紧握他的手，坚定道：
「不行，我们必须治。
「你为了我失聪，我总不能弃你于不顾！
「听说国外有一种电疗法，说不定能彻底治好你！」
他的表情，忽然僵在脸上。
我突然笑了，自顾自地说：「看我，怎么忘了你听不到呢？」
【啊啊啊？女配怎么转性了？】
【骗人的吧！女配当初花了整整一个月学手语，从来不敢在顾闻面前说话，就怕他因为听不见而自卑！】
【不是？女配有病吧？能不能赶紧下线？电疗法那是正经治疗吗？】
这时，我才真的确定，弹幕全是真的。
我是横亘在男女主之间的感情障碍物，是推动两人感情发展的 NPC，是两人 play 的一环！
但是，凭什么？
顾闻低头有些无措：「汀兰，你在说什么呢？
「我还是听不见，我是不是很废？」
我笑了笑，用手语把刚刚的话复述一遍。
他还在推脱。
我继续打手语：
「你越推脱，我就越心疼你，这病我一定给你治好！
「听说那种治疗方案效果好，就是价格高，但是你放心！我就算多打两份工，也一定让你能顺利接受治疗！」
他扯唇，笑得勉强：「谢谢你。」
我打手语回复：「不客气，我应该做的。」
3
回去后，我让朋友帮我查一下顾闻和小茉莉，以及他们的行踪。
没多久，朋友发来几段视频。
【你男朋友好像又有女朋友了。】
视频并不短，是路人记录在大学城卖花的一位聋哑姑娘。
她热爱生活，笑容很甜。
后来，她身边多了一道身影。
顾闻每天都来帮她搬花修剪花枝。
小姑娘就在一旁打下手，看他出汗还帮他擦汗。
两人配合默契，无言的暧昧在两人之间流转。
视频从暖春记录到凛冬，又从凛冬到盛夏。
很多人戏称他们大学城最后的深情。
顾闻有洁癖，没耐心。
却为了小茉莉，改变自己的原则。
也不怪这么多人嗑他们。
我的脸色苍白，一遍又一遍看视频。
直到眼睛酸涩，手机自动关机。
我才终于确定。
顾闻不喜欢我。
他喜欢的是小茉莉。
4
我萎靡了整整一天一夜。
脸色奇差。
可那些弹幕，并没有消失，反而还在幸灾乐祸。
说我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地位。
可我应该是什么地位呢？
我仔细分析弹幕的内容。
才终于确定，我所在的世界，其实是一本救赎小说。
男主是顾闻，女主就是她们所说的小茉莉，真名叫吴茉莉。
不同于顾闻，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聋子。
我听过她的名字。
之前顾闻朋友说漏嘴，提到了这个名字，还解释说是同学。
现在想来，估计是生同衾死同穴的「同穴」。
小说全文讲的是两人双向暗恋，互相救赎的故事。
而弹幕说的我会下线。
是因为不久后，我联系上一个专家，在赶去见专家的途中，死于车祸。
没了我横亘在中间，男女主的感情迅速升温。
我尸骨未寒，两人就已经确定了关系。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我就该是恶毒女配？
吴茉莉知道顾闻跟我恋爱，却跟他暧昧不清。
顾闻伪装聋子，伙同朋友欺骗我感情。
我一天打三份工给他凑治疗费，至今还欠了几十万外债。
即便如此，我也没想过叫苦，没让顾闻出一分钱。
毕竟三年前，是他救下车祸中的我。
他对我的恩情，早在这三年里抵消得干干净净。
我不能倒下。
接下来，是我们算新账的时候。
5
根据弹幕，我才能确定。
我每天中午挤出时间去看顾闻，离开后他转身就去找小茉莉。
每次都会洗干净手。
不是因为别的。
而是觉得小茉莉太干净了，他不想让我的气息沾染小茉莉。
我觉得难堪，可笑。
攥紧手指才忍住身体深处涌出的颤抖。
小茉莉小时候父母出车祸双亡，这些年过得贫苦。
她不肯要顾闻一分钱，每天在大学城出摊卖花养活自己。
顾闻也会帮她干活，直到深夜才回去。
因为我的存在，两人至今还没捅破窗户纸。
所以我决定，帮他们一把。
我来到大学城外。
果然看到了路边捧着花，笑得甜甜的女生。
她一手收钱，一手把花递到客人手里。
顾闻平时洁癖得厉害。
此刻一点不嫌弃，大剌剌坐在路沿上。
帮小茉莉修剪花枝，抱着花瓶搬来搬去。
遇到有人揩油小茉莉，他冷下脸冲上去揍那人。
那凶狠的模样，把对方吓跑了。
他自己脸上也负了伤。
我突然想起去年，我陪着顾闻问诊时，也遇到了这种事。
那个男人蓬头垢面，比我壮很多。
故意多次路过我，然后借机揩油。
我对那人破口大骂，反被诬陷我穿得少勾引他。
气得我边骂边哭。
而顾闻还维持耳聋的人设。
坐在候诊椅上一动不动。
那时我怕他担心，偷偷抹掉眼泪。
再到他跟前时，朝他笑着，跟他比画手语：「我一定会治好你！」
我觉得可笑。
想到接下来要做的。
心里仅剩的那点情意，也都慢慢散去。
6
小茉莉看见顾闻受伤，让顾闻坐在路沿别动。
她含泪去买了药。
回来后蹲在顾闻跟前，温柔细心地帮忙上药。
两人一坐一蹲，画面极其和谐。
我全程看在眼里。
弹幕吓疯了。
【完了完了！女配看到了小茉莉的存在！】
【她现在肯定嫉妒死了！怎么办怎么办？小茉莉那么单纯，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大家别担心，小茉莉相信顾闻，我们也相信顾闻！他肯定能摆平一切！】
我没管弹幕。
直接走上前，在两人暧昧的氛围中，慢吞吞地蹲下来。
表情认真虔诚地看着他们。
两人吓了一跳。
小茉莉腾地一下站起来。
绷紧小脸，一脸正义地挡在顾闻身前。
眼神里满是敌意。
我知道，她怪我害顾闻失聪。
也知道我们的关系。
她比画手语给我看。
「别怪他，是我主动找他来帮忙的。
「你如果觉得不开心，就冲我来。」
顾闻看到她努力维护自己，眼里都是心疼。
伸手把人拉到身后，完完整整把人挡住。
这才蹙紧眉头看着我。
「你怎么来了？
「我在医院待得难受，看到她在这儿摆摊，帮她一下。
「你连这也要介意吗？」
两人情比金坚。
相比之下，我倒真像是十恶不赦的恶毒女配了。
弹幕也嗑疯了。
【呜呜呜，小茉莉狠狠心疼顾闻了。】
【嗑疯了，一个为了对方装聋三年，一个为了对方勇敢，这就是最美好的救赎啊！】
【正义的男女主，赶紧打败恶毒女配在一起！】
可明明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7
我笑着比画手语。
「你们太紧张了，我只是来见个朋友，刚好看见你们。
「玫瑰怎么卖的呀？麻烦给我来一束。」
两人一时愣住。
小茉莉反应过来，警惕地盯着我。
见我付了钱。
她给我包装好一束玫瑰，递给我后。
我当场单膝下跪，把花送给顾闻。
身后，一群大学生在哇哦哇哦地看热闹。
他们欢呼「在一起」「亲一个」。
小茉莉听不到，但能看出来，大家都在祝福我们。
她的脸色惨白。
突然有人认出他们，惊呼出声：「这不是那对聋哑情侣吗？那女生难道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我转头看向说话的人，帮他们解释：
「他是我男朋友，我们已经恋爱三年了。
「你们误会了，他们是朋友，不是情侣。」
顾闻脸上划过一丝心虚，却还装作没听见。
那群大学生们，此刻也明白了其中缘由。
「好恶心啊，有女朋友还跟别的女生这么暧昧。
「那女的看来也不是善茬儿，知道人家有女朋友还这么没边界感。」
弹幕骂疯了：
【你们懂什么啊？两人虽然互相暗恋，但是从未越界好吗？别把你们龌龊的思想代到小茉莉身上！】
【补药啊！小茉莉难过了，肯定又要把顾闻推远了！】
【女配故意的是不是？】
顾闻看到小茉莉的神情，心疼得眸光轻晃。
看向我时整张脸黑沉。
偏偏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他只得黑着脸接下我的花。
就连弹幕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想给男朋友送一束花而已。
8
我约的朋友到了。
我趁两人都心不在焉，踮脚偷亲了顾闻一下。
然后立马退开，跟他们道别离开。
恋爱三年，他不喜欢过多的肢体接触，不喜欢我张扬。
甚至到现在，他都没跟朋友官宣我。
没一会儿，我来到约定的咖啡馆里。
拿出卡郑重递给对方。
抛出我的问题：「我想知道这些年我给顾闻花的钱，能要回来吗？」
【等会儿？女配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不是，捞女你别太过分了！给顾闻花的钱，凭什么要回来啊？】
朋友轻笑：「那就要看你的诉讼请求了。」
我转而问：「那如果是我给顾闻花的钱，被他拿去给其他女生，能拿回来吗？」
朋友点头：「能。」
【顾闻给小茉莉花钱，那也是小茉莉自己的本事！你自己没本事让顾闻给你花钱，凭什么要回去？】
【傻叉女配赶紧去死啊啊啊！】
9
那之后，我消失在顾闻眼前。
顾闻有气没处撒，也不想见到我。
干脆全天都跟小茉莉待在一起，日子过得开心。
直到第三天，他隐隐不安。
当初就连去找专家，我也能两天内回来陪他。
弹幕这些天安静了许多。
不明白我怎么故意避着顾闻。
突然有条弹幕自以为清醒：【这是在欲擒故纵呢！肯定是想搞什么顾闻不爱她，她离开后顾闻终于疯了的文学！】
弹幕被她点醒，都在惊叹我的无耻程度。
我统统装作没看见。
拉出来顾闻的银行账单。
这三年里我给他的花费，还有顾闻给小茉莉花的金额。
整理成证据，一股脑发给了朋友，顺便备份几份。
又过了两天。
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
【你还在生顾闻的气吗？】
【你生气，下次我就不叫他来帮我了。】
我看到没回。
没过一会儿，她又发信息。
【顾闻长得高又好看，很会体贴人，也了解女性生理知识。】
【如果你因为一些误会失去他……我会为你遗憾。】
【如果你是因为顾闻是聋子而抛弃他，那我……我真的会鄙视你。】
不是，我请问呢？
她不会觉得说这话很可爱吧？
弹幕清一色心疼她，起承转都是骂我。
【好可爱的小茉莉，明明这么喜欢顾闻，还要忍着心痛安慰情敌。】
【女配能谈谈，不能谈滚！你因为吃飞醋把小茉莉弄哭了，还得你的亲亲顾闻去哄你知道吗？】
我淡定打字回复：
【哦不，我是因为你是聋子才嫌弃他。】
【同样都是聋子，看你多坚强，顾闻却混到得靠另一个聋子护着他，没出息。】
弹幕骂疯了。
我看到他们说小茉莉躲在被窝里哭得很惨。
不仅不同情，反而还想说：哭这么小声，没吃饭吗？
10
直到第八天，我又出现在医院。
马上就要到顾闻的下一个疗程。
之前我死活想不明白，为什么花了这么多钱，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现在明白了，我永远也治不好一个装病的人。
顾闻刚好在看书。
他淡漠地扫了我一眼，装作没看见。
明显是想用这样的态度，逼迫我认错。
我也不说话。
终于，他放下书，理直气壮地问我：
「你知道错了吗？」
我实在不明白我错哪儿了。
「那天在大学城，你为什么送我花？为什么不问我一声就抱我亲我？」
他的眼神带着压迫。
我打手语：「我的男朋友，难道连一束花都不配拥有？」
他一时语噎：「我听说你欺负茉莉，嫌弃她是个聋子。
「你能不能别乱吃醋伤害人家小姑娘了？
「你嫌弃她是个聋子，我也是聋子，难不成你也嫌弃我？」
我掐紧掌心，努力让自己笑容得体。
他似乎忘了。
我甚至比小茉莉还小一岁。
我一本正经地点头。
「嫌弃啊。
「你现在已经不是个正常人了，要学会看清自己。
「你在外面已经不吃香了，也就在茉莉那边能上桌吃饭。到时候你要是赘到我家，可能连上桌吃饭的机会都没有。」
我解释是在开玩笑，嬉皮笑脸地给他比了个道歉的手势。
顾闻半是嫌恶半是感慨：
「汀兰，你好像突然间变得陌生了。
「你是不是还在生那些莫名其妙的气？」
我一脸无辜：「我没有啊，是你太敏感了！」
弹幕都快疯了。
【我的天，顾闻平时多理性一男的，现在都被女配逼成这样，他受苦了！】
【爱生气就生气，顾闻你再忍忍，女配这次请到的专家和专门定做的治疗方案，就是小茉莉未来复听的关键！】
【人家小情侣玩玩怎么了？上次你从中作梗导致小茉莉三天没理顾闻，你有什么资格生气？你是真贱啊！】
11
看到弹幕我才愣住。
原来这些年，我费尽心力找专家，专门为他制定的治疗方案。
最后无一例外，都被他有样学样安排给了小茉莉。
我胃里一阵翻涌，觉得恶心。
却还强忍着，像以前那样，讨好似的用手语跟顾闻商量。
「我最近联系到了一位专家，制定了一份治疗方案，很适合你。
「就是最近我手里没钱，有点负担不起。」
顾闻不为所动。
毕竟以前的每一次治疗，我都没让他出一分钱。
下一秒，我比画给他看：
「你那个朋友不也失聪了吗？我特地问了专家，他说复听的可能性高达 90%。」
他干巴巴地问：「还差多少？」
我比了个数字。
「五十万。」
他愣了下：「这么多吗？」
我点头：「你知道的，专家不容易见，而且……你们是两个人。」
12
顾闻给我转完钱后。
没一会儿我又找借口把他带出去。
弹幕疯狂刷屏。
【啊啊啊顾闻你别听她的！女配最近疯了，肯定没安好心！】
【求你了顾闻，你别去！小茉莉还在等着你呢！】
【我不敢看了，女配的恶毒恶心到我了，为什么总想着拆散人家小情侣啊？】
【不是，这么难看的小说怎么有这么多脑残粉的？】
【支持女配，她们都说你恶毒，那你也要争气恶毒给她们看！】
我罕见地在弹幕里，看到了为我说话的人。
那些弹幕骂我骂得再难听，我也不难过。
可看到这句话，我的心像是被羽毛挠了下。
心里又痒又酸涩。
被这番话触动得厉害。
我从不觉得我是恶毒女配。
但她们都说我恶毒。
那我就恶毒给她们看。
顾闻看不到弹幕的提示，没多想，真的跟着我去了。
我们坐上了车。
司机开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把我们带到地方。
汽车驶入巨大而安静的院子。
很快有穿白大褂的人出来迎接我们。
他们带我们踏入实验室。
里面透着股死一般的宁静。
顾闻表情不安：「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我笑着说：「你忘了吗？我不是跟你说了，找到了一个好的治疗方案吗？」
话落，我又轻笑一声。
「看我最近忙晕了，怎么又忘了你听不到。」
不待我多解释。
工作人员纷纷上来，把顾闻带到里面的房间。
两个房间之间隔着一扇巨大明净的玻璃窗。
他想挣扎，却挣不脱这么多人的束缚。
「温汀兰！你要做什么？」
玻璃太干净，顾闻的视力又太好。
所以，他看清了我比的手语。
「我带你来接受电疗法了。
「抱歉，没提前跟你说，我希望你好。
「这家的电疗手法是最成熟的，一定能治好你！」
打完手势后。
我才惊觉当初那些被欺骗的愤怒和酸涩，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释然、畅快。
顾闻给我的五十万，四十万用来偿还我的外债。
十万，则是我给他订的豪华电疗法套餐。
13
不过我真没说谎。
特地带他来了正规的疗养院，不然花不了这么多钱。
不正规的，腿一蹬，治疗也结束了。
李院长把我叫了出来。
递给我一个平板。
说是电疗法支持个性化定制。
我简单翻看，发现不仅有时长和电疗仪选择，就连疼痛级别也能选。
当然，在治疗效果相同的情况下，越不疼的方案越贵。
我痛心疾首地把平板递回去。
「麻烦李院长帮我选择疼痛级别最高的那个。
「你知道的，我很缺钱。
「而且顾闻也等不了那么久，真想早点让他听到这个世界美妙的声音啊。」
李院长不疑有他，颇为赞赏我的人格。
「温小姐对顾先生是真好，我都为你们的爱情动容。」
别感动，感动得太早了。
我想过跟顾闻决裂，想过让他狠狠付出代价。
但是真的到了这个地步，看到他这样任人宰割的模样。
内心还是有点怅惘的难受。
直到听见屋里面传来顾闻嘶哑的喊声时，我又痊愈了。
14
顾闻逃不了，手机也用不了。
治疗需要持续一个月，其间陆陆续续来场电疗。
我承诺一周后来看顾闻。
我来时，听工作人员说，顾闻这段时间很不安分，总想偷跑出去。
他们甚至怀疑，顾闻能听见。
我情绪低落反驳：「怎么会呢？我带着他求医三年，他却没有好转的迹象。
「要是他真能听见，我也欣慰了。」
工作人员感慨我用心良苦。
我摆摆手。
哪里哪里，真正的苦已经过去了，这点着实不算什么。
顾闻刚结束电疗，突然陷入昏迷。
负责人说这是正常的。
我点点头，看着他们把顾闻送进房间。
他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脸色涨红，闷哼了几声。
我盯着他，内心生出几分茫然。
我真的喜欢过他吗？
那些喜欢他的日子，感觉就像是梦一样。
他救了我，我可以为他出生入死。
我却非要当他的女朋友。
或许是因为，小说男主就需要我这样的人，成为他感情经历的片段。
思索间，有人给顾闻打视频。
屏幕上清晰可见的「小茉莉」三个字。
我点了接通，伸手遮去摄像头。
屏幕上显示出小茉莉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她打手语问怎么看不到人。
见我不说话。
她又打手势问这些天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回她信息。
突然传来顾闻朋友李玉的声音：「顾闻你死哪去了？知不知道茉莉有多担心你？」
怪不得李玉之前这么讨厌我。
他喜欢小茉莉。
我笑了一声，没回他们。
故意问：「顾闻，你更喜欢我还是茉莉呀？」
回应我的，除了顾闻的闷哼声外再无其他。
我亲自己的手背，发出「啵」的一声。
娇声撒娇：「死鬼，你轻点。」
小茉莉的手一僵，眸光微颤。
脸色煞白得吓人。
李玉骂了一声，直接挂断。
我又笑了一声。
我果然是个不择手段的恶毒女配呀。
否则，也不会发现小茉莉其实早就复听了。
弹幕疯狂刷屏：
【什么意思？小茉莉能听见？】
【剧情里不是说，小茉莉是在跟顾闻恋爱一年后，两人初夜之后的早晨，顾闻要去工作，小茉莉依依不舍，在他离开后突然冲出去找他，喊了他的名字，听见了他的声音？】
【我也记得！那段剧情给我看激动了，把我一脚踹坑里出不来！】
【剧情好像……彻底崩了，人设也是。】
15
我不在乎弹幕有没有发现小茉莉是装的。
我确定了就行。
没多久顾闻悠悠转醒。
我以为他看到我，铁定暴怒质问我。
然而他的眼神闪躲，不正面看我。
我拍拍他，他反应激烈地避开。
我只好继续虚情假意地关心他。
「你感觉怎么样了？」
他还在维持耳聋的人设。
我说：「对了，疗程还有三周，如果还不错的话，到时候把你那个朋友一起拉过来吧。」
他突然抬头，看到我嘴巴张张合合。
蹙眉：「汀兰，你以前不是说，在我没好之前，永远不会对我说话吗？」
当初怕他自卑，怕他心里不舒服。
还是我主动提的。
现在我甚至不能共情当时的自己。
他故技重施，双手插入发间。
满脸颓废地说：「这次的治疗还是没有效果，汀兰，我们别治了。
「我可能永远都好不了了，你带我出院吧。」
我爽快答应：「好啊。」
就连弹幕都不敢相信。
但我只是觉得有点累了。
不想再陪他们演了。
很快，我们离开了那里。
快到他家前，我突然开口：「顾闻，下次换个疗法吧。」
他应道：「可以，你是又找到这方面的权威了吗？」
我点头：「对，这次肯定比电疗法有用。」
他松了一口气，但松得太早了。
下一秒，我比手势：
「蹦极疗法，这种疗法在极度的刺激下，激发大脑皮层的听觉中枢。」
他的笑容，就这么硬生生地僵在脸上。
我耐心安抚他：「这并不算是正规疗法。但是三年下来，各种方法都试遍了，所以我才寄希望于玄学，希望你能理解。」
他的笑容勉强：「不是还有高盛专家吗？」
话落，他似乎意识到说错了话，立马噤声。
我敛下笑意：「我好像从来没说过这个专家，你是怎么知道的？」
半年前我暗自联系到对方，苦苦求了几个月，对方才答应。
我没跟顾闻说，只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16
车子稳稳停在顾闻的家门口。
我们下车后，我比画手语：「顾闻，你好像有事情瞒着我。」
顾闻握住我的肩膀：「汀兰，我……」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忽然越过我，看向我身后。
他如触电般松开我。
我回头，看到小脸苍白，身子摇摇欲坠的小茉莉。
她咬紧唇，眼泪溢出眼眶。
不管不顾转头就要跑。
李玉也失望地瞪了顾闻一眼。
看向我时，眼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顾闻下意识要追过去。
我却突然笑出声。
「小茉莉别跑了。」
她装作听不见。
李玉骂我：「靠，你有病？不知道她听不见？」
我继续笑：「别装了，你早就复听了。」
顾闻微怔，我笑着看他：「还有你，也是。
「你们装得不累，我都替你们累了。」
小茉莉还在强装，头也不带回的。
李玉骂我找事。
我淡定道：「那我换个话题，小茉莉不如说说，你爸妈当年是怎么死的。」
小茉莉猛然停下脚步。
咬紧唇，不可置信地回头望向我。
「顾闻，难道你不知道吗？她爸妈就是撞死你妈的凶手�G。」
我遗憾似的摇摇头。
一石激起千层浪。
17
这一段原本是男女主的一大虐点。
却被我直接公布。
现场乱成一锅粥了。
李玉听到我的话时还不信。
再看向顾闻和小茉莉，愣了。
因为我根本没比画手语。
顾闻颤抖着问：「茉莉，她说的……是真的吗？」
小茉莉，人如其名，就像一朵纯白的茉莉花。
可是偏偏她姓吴。
吴茉莉，无茉莉。
也就没了这种特质。
在这个世界里，她滋生了自己的意识，有了隐藏在冰山下的性格。
她会伪装自己复听的真相。
无视顾闻的女朋友，刻意接近。
知道顾闻装聋三年，从不戳破。
漠视顾闻的妈妈，是她父母撞死的真相。
小茉莉还是跑了。
李玉追上去。
顾闻咬紧牙，看了我一眼。
「汀兰，你等我回来。
「这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回来跟你解释。」
即使知道真相。
顾闻还是选择了小茉莉。
我平静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目光落在弹幕上。
【就算小茉莉真的在伪装那又怎样？顾闻还不是选择了她？】
【女配你别跳脚了，你就是脱光了站在顾闻面前，他都不会对你有一丝情意！】
【小茉莉一个弱女子，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保护自己的本领，隐藏点怎么了？碍着谁了？】
我淡定地点头，突然回复他们。
「碍着我了。」
弹幕寂静。
【？】
【女配在跟谁说话？】
我继续说：「我就是要撕开她的伪装，搅散他们两个脑瘫。
「小茉莉美好善良，怎么还装聋作哑抢人男友呢？」
弹幕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他们疯了一样刷屏。
我直接忽略：「没关系，你们骂不骂都影响不到我。
「但你们的 CP，我拆定了。」
弹幕刷新得太多。
前面还是支持顾闻小茉莉，骂我插足。
后面，全部变成了：
【女配回宫！】
最后一条说的是：
【女配姐，你在社媒上的人气远远超过了男女主！】
【你身后并不是空无一人，你有很多支持者！】
18
我从来不觉得顾闻知道真相后，会跟小茉莉真的决裂。
毕竟原剧情里，两人没用多久就冰释前嫌了。
顾闻回来时，已经是凌晨。
我就坐在客厅，翻看文件。
身旁是一个行李箱。
顾闻疲惫地揉了揉鼻梁。
突然看见行李箱，眼神骤变。
「你要离开？」
我无辜摇头：「不是啊，这是你的行李。
「我租的房，怎么可能我走？」
是的，这三年里的租金，也都是我在负责。
他明显没料到我这话。
我瞥了一眼他脖子上暧昧的吻痕。
轻嗤：「看来刚刚战况激烈啊？」
他下意识伸手遮住，耐心道：「汀兰，你误会茉莉了，她不是那样的人，这是她不小心蹭到的。」
我点头：「下次就是不小心蹭到嘴，不小心脱光了衣服，不小心上了床，不小心怀了孕是吧？」
「汀兰，你能不能别夹枪带棒的？」
我没了跟他说话的心思。
把文件递过去。
「看看吧，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文件里面列清了这些年我给他花的钱。
是证据，也是还款协议。
他蹙眉看文件，不可置信：「你要跟我划清界限？就为了这点小事？」
这时，我的手机响起。
电话那头说，专家到这个城市了，特地空出档期给我。
我想也不想，直接说不用了。
没想到顾闻一把夺过手机：「不推不推，我们有空，明早就到！」
他没时间跟我解释。
「汀兰，茉莉刚恢复没多久，能听见的声音很微弱。我不想放弃一点能让她痊愈的机会，你能理解我吗？」
专家的行踪不定，说不定明天就出现在异国他乡。
他等不起，也赌不起。
我当然理解不了。
可他还是离开了。
我没阻止，只是静静看着他套上外套，立马出门。
开门的瞬间，我突然说：「顾闻，我们分手吧。」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汀兰，你等我回来，我再跟你解释。」
门关上后。
万籁俱寂。
他好像，又一次抛下我了。
我看了一眼文件，扔了。
是我想得太复杂了。
我应该直接起诉的。
弹幕都吵翻天了。
【纵使顾闻骗了你，但如果不是他，你早就死在那场车祸里，怎么好意思找他要钱？】
【前面的狗腿子还在呢？支持女配要钱自由！】
【不是，都到点了，女配怎么还没下线？】
很快我就知道了为什么。
因为这段剧情，顾闻两人替我承担了。
两人在去见专家的路上遭遇车祸。
小茉莉脸上划了一道大口子，还成了跛足。
顾闻在车祸中双耳出血。
如他所愿，成了个聋子。
19
我得到消息后，没去看他。
只是默默写了起诉状。
那些钱，我肯定是要要回来的。
三年下来，我为他花了一两百万，根本不是那五十万可以填补的。
但我得想想，怎么样才能更顺利，更解气地要回这笔钱。
几天过去，那两人还没出院。
可顾闻让人给我打电话。
我都拒接了。
他又给我发信息。
问我在哪，知道他在医院吗。
我回：【不想知道，下次别说了。】
他才断了念想。
小茉莉这次一直陪着他，他反而想着我。
真的是贱。
弹幕也在给我实时更新顾闻那边的情况，我想不知道都难。
【我靠，顾闻去联系女配姐之前找的专家了！】
【好不要脸，那是女配辛辛苦苦要到的人脉，难道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不对！顾闻扑空了！人家专家已经去法国参加学术研讨会了！】
【我去我去！顾闻知道了当初女配姐为他做的傻事，他好像被感动了。】
【小茉莉吃醋了，怎么感觉她要黑化呢？】
【她还有脸黑化啊？人家女配姐都没黑化！】
【顾闻现在一个人待着了。好劲爆！当初电疗，女配姐去看他那次，他做了跟女配姐的春梦！】
我轮番看过去。
看到这一条，情绪才终于有了起伏。
但我嫌恶心，选择性忽略。
拿出手机，看到了专家给我发的信息。
【你终于想明白要我把事情告诉他了。】
【小姑娘，他不配你喜欢，你要真想恋爱，我把我大侄子介绍给你。你要是喜欢女的，我把我外甥女介绍给你，但是不能两个都要哦。】
太开明了。
我忍俊不禁，拒绝后连声感谢他。
20
高专家真的很忙，就连他的助理也经常见不到他。
当初我为了顾闻，毫无尊严，天天蹲在专家的家门口。
得知他夫人是熊猫血，手术关头血库不足。
我是熊猫血，便主动请缨。
我为顾闻做了很多，但他不用知道。
那之后，顾闻出院，天天出现在我眼前。
有时候出现在我的窗外。
我往外看，他就像看见主人的狗狗，眼睛明亮。
我默默拉上窗帘。
有时候我出门，他恰好就出现在我眼前，跟我打招呼。
我不应。
有时候逼不得已，需要回复他。
我不再迁就他，直接说话。
他听不见，我也不管。
他努力学习唇语，每次我说话都录音转文字。
有时候我能看见吴茉莉在暗处盯着我们。
他们像鬼一样缠上了我。
某天下午，我收拾完跟顾闻有关的东西，拿到没人的地方焚烧。
其中有我给他的情书，我们的周年纪念物。
但更多的是照片。
照片里，他基本上没有笑容，眼神疏离也不亲近我。
顾闻看到，疯了一样冲上去捡回来。
却只救回了几样东西。
他哑着嗓音颤声问：
「汀兰，你连我们的回忆都不要了吗？」
我点头，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和认真。
「不要了, 你, 我也不要了。」
他看清了我的唇语。
眸光猛地一颤，身形摇晃。
「我错了，我不该骗你。
「我做了那么多错事, 你不想原谅我，也是应该的……」
21
很快, 到了开庭这一天。
我的证据确凿，请求明确。
律师朋友也很给力。
顾闻对此没有异议。
「汀兰,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我给你。
「我全部的钱，都给你。」
可我不要, 我要的只有我自己的那份。
小茉莉对此不服，提出上诉。
甚至回去后还发布视频, 暗戳戳阴阳我。
说我欺负她是个聋子。
说她要变成穷光蛋了, 眼里泪光闪闪。
还说她暗恋的人被人抢走了。
她的账号有粉丝，虽然不多, 但黏性很强。
看到这儿, 纷纷怜爱她。
还顺藤摸瓜，找到了我的账号，一通乱辱骂。
就连弹幕都看不下去了：
【这些网友傻叉吧？】
【怎么感觉……这么像之前的弹幕？】
大家不敢说话。
有不少人当初也被蒙蔽了双眼, 现在都临阵倒戈。
也有闷头支持小茉莉的。
但是现在的弹幕战斗力强得可怕, 他们不敢出现。
没想到, 还没等舆论大肆发酵。
当初在大学城的那群围观群众，纷纷进来为我说话。
【不是，你个绿茶装什么装呢？】
【那天在大学城, 人家女朋友还为你辩解，结果你在网上引导网友网暴她？你还是人吗？】
【听说她跟那个渣男坐车出车祸了, 现在两人伤的伤残的残, 也算是因果报应了！】
很多知道真相的网友为我辩解。
就连顾闻也为我说话。
结果网友扒出来他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跟小茉莉暧昧不清。
又冲去他的账号底下骂他。
舆论很快反转。
小茉莉慌忙删掉视频。
可网友战斗力太强, 骂得她没办法，只能发道歉声明。
穿着黑色上衣公开道歉。
网友戏称道歉全明星阵容又添一员大将。
她以为用她一贯的套路, 就能获得网友的怜爱。
却忘了, 舆论是把双刃剑。
现在，剑指向她，避无可避。
22
二审维持原判。
离开法院后, 我出门，看到万里无云。
阳光晴朗, 微风不燥。
弹幕也已经消失。
消失前, 我看到漫天的祝福。
【恭喜女配姐夺回属于自己的人生。】
【女配姐, 你是好人, 我希望你好。】
【故事结束了, 我们也只能陪你到这儿了。】
我喜极而泣，心里暖洋洋的。
三年前，我没全身心扑到顾闻身上时, 喜欢什么来着？
哦对，我喜欢做手工，喜欢唱歌，没事的时候喜欢出去旅游。
三年过去, 我忘掉了自己的爱好，忘记了体验生活。
也忘了爱自己。
好在，一切都不算晚。
我也踏上了新的旅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