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 大校草出了名地性冷淡,对我却格外热情。
给我带早餐,帮我改论文,甚至贴心地帮我送厕纸。
我寻思,这性冷淡到底是谁在传啊。
某天经过学生会,听到里边人问他:
「你喜欢许颂一?」
校草手里转着笔,十分坦然地点头:「嗯。」
那人惊叹:「稀了个奇的,铁树万年不开花,结果开到一男的身上。」
校草:「我管男的女的,今天他就是个人妖,这恋爱也得跟我谈。」
我:……
这话糙是糙了点,但是也太糙了。
1
早八去帮导师送文件。
路过操场时,一堆人在那起哄。
我瞟了一眼,又一出表白现场。
女主角眼生,男主却是常客。
校草贺惟。
光这个月就第三次了。
草地上一堆气球鲜花,女生目光含羞带怯。
周围人都在帮忙打气,看样子是女主角自带的嘉宾。
男生嘛……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起初看到这种现场直播,我还感兴趣地一起围观。
次数多了,连停下来看个热闹的闲心都没了。
早八果然使人早衰。
贺惟揉揉眼睛,四下巡视了圈,忽然跟我对上视线。
隔着有段距离,他歪头认真看了下,似乎在辨认什么。
确定之后,勾了下唇角,然后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吧唧一下,嘴就粘在了我的脸上。
周围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直接石化。
太……太热情了哥。
正在表白的女生看起来状态没比我好到哪去。
惊讶到面部抽搐,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们……」
贺惟耸耸肩,脸上写着「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我刚要开口抢夺发言权,他忽然俯身靠近。
双手合十,语气哀求:「帮个忙,拜托!」
这个忙……略显冒昧吧?
2
女生眼里全是不敢置信,羞愤地看了贺惟半天,转身跑了。
围观的人群也在一阵唏嘘声中原地解散。
只留下僵在原地的我和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的贺惟。
反应了好半天,我才想起来开口质问:「不是,你什么意思?」
他倒显得平静得多:「怎么了?」
「你忽然冲过来就亲在我的脸上,不需要解释一下吗?」
他想了想:「你亲我的时候,我不是也没说什么吗?」
我吓得赶紧去捂他的嘴。
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呢。
「那我也没大庭广众之下……」
亲你吧。
他:「你有女朋友?」
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我茫然:「没有啊。」
「那有男朋友?」
「当然没有!!!」我差点一蹦三尺高。
他一脸理所应当:
「那帮我个忙怎么了?
「就亲一下的事儿,又不是没亲过。」
3
一个月被大张旗鼓地表白三次,看客腻了,校草本人好像也开始不耐烦了。
他焦急地在原地踱步,嘴里还振振有词:「不行,我得想个招。」
第二天,学校论坛置顶帖子赫然显示一个【爆】。
贺惟:【有一个喜欢的学弟,在追。】
你这是什么阴招?学弟的命不是命?
下面评论更是五花八门。
巴黎在逃圣母:【校草就这么明晃晃地出柜了?】
追疯子的人:【不得不说,这哥是真的勇!】
管埋员:【之前是个性冷淡也就忍了,怎么还喜欢男人?我因为性别不对就失去竞争机会了?】
管埋员:【白瞎一张脸。】
管埋员:【别让我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一旦被我扒到,我直接就是狠狠地……嗑他一脸!!】
连发三条,我都快被这个管埋员逗笑了。
然而再往下翻,我笑不出来了。
因为有人在评论里扒出了我。
还言之凿凿地说看到我跟贺惟当众亲嘴……
???
我两眼一黑。
想了想,还是试探着回了一句:【明明亲的是脸好吧。】
然后随手把手机熄屏。
下课再看的时候,这条下面不出所料出现了好几条恶评。
【两个男人亲?糙,脏了老子的眼。】
【男人喜欢男人?不觉得恶心吗?】
贺惟半小时前评论:【喜欢男人怎么了,犯法吗?】
没有回复,他继续:
【@贪生 pass,说话!】
【@贪生 pass,你哪个系的,叫什么?】
连着@了十八条。
……
哥,人家都闭麦了,你怎么还追着杀呢?
4
不知道事情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帖子发酵得好像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命定的巧合。
命定我在迎新那天就遇见他。
命定颜控的我多看了他好几眼。
命定迎新晚会的时候,我因为多喝几杯导致断片。
不然怎么解释我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校草宿舍的床上。
「那天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你跟垃圾桶在吵架,我怕你把垃圾桶打死,就顺手发善心把你捡回去喽。」
我有点心虚:「那我酒后有没有失态?」
「也没有,就是一直抱着我不松手,喊老公贴贴。还非说自己是啄木鸟,在我脸上一顿啄。」
他边说边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观察我的反应。
大概怕我接受不了厥过去。
5
之前听说校草贺惟是个不好惹的。
那之后怕被追杀,我躲了他好久。
后来进了学生会才知道,贺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可怕。
「不就是亲几下吗,没什么的,你想亲随时都可以。」贺惟不仅没有怪我酒后失态,还贴心地出言安慰。
虽然话说得有点歧义,但我还是默默感动了好久。
那之后,我们偶尔一起开个会,一起做个纪律检查。
他还会帮我带早餐。
我要给他转钱,他没收,满不在意地说顺手的事儿。
偶尔帮我看看论文,改改错,我感激涕零地跟他道谢,他又是一样的说辞。
永远都是顺手的事儿。
只是时间长了,他这顺手的事便被我记在了心上。
我想,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6
刚出教室门,就看到了本次事件的主人公。
他懒散地靠在门口,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翻着手机。
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追杀那个嘴壮哥。
我没理他,直奔食堂。
他试图来拉我胳膊,被甩开之后就默默在我身后跟着。
直到两块排骨下肚,贺惟又把他的夹给我赔罪,气氛才缓和了些。
我提醒:「你以后别在网上乱说了。」
「错了错了。」
他一边给我夹菜一边赔着笑脸。
我义正词严:「不要随便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见我认真,他也正了神色:「没开玩笑。」
「啧!!!」
「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万一说得多了,大家都当真了怎么办。
我也……当真了怎么办。
「别气了,笑一个。」他伸手过来扯我的脸,硬是给扯出一个弧度。
我不自在地拍掉他的手。
他就继续谄媚讨好,把碗里的排骨悉数夹给我:「我们小颂一正在长身体,多吃点。」
我咦了一声:「你别这么叫,一股子暧昧劲儿。」
「暧昧吗,我还怕你听不出来呢。」
他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没听清:「什么?」
他放下筷子杵着双手看我。
「没什么,晚上还等你带我游戏上分呢。」
7
说到上分,好像更气了。
他是我见过最难带的选手。
没有之一。
男生之间想要迅速拉近关系,只需要玩同一款游戏就够了。
某次开完会后,我坐在那里激情操作。
他溜达着几步过来,问我:「在玩什么?」
「王者。」我随口答。
一个完美的五杀之后,我晃晃手机跟他炫耀:「牛不牛逼?」
他:「牝!」
第二天,他来找我,拿出手机界面给我看:「我下了这个游戏,但不太会,你可以教我吗?」
说到游戏,那哥们不是手拿把掐。
「没问题。」
贺惟成绩挺好的,据说去年是省状元进来的。
但是这个游戏天赋嘛,就非常一般。
我手把手地教了两天,他还是出泉水就死。
还指了指对面的一个英雄,虚心求教:「这个人为什么可以骑在别人身上?」
我耐心指导:「这个英雄技能就是这样的,骑身上可以保护队友。」
他受教了:「那我也可以骑在你身上吗?保护你。」
一般男生都不愿意玩这个英雄,有时候找瑶都找不到。
我喜笑颜开:「当然可以。」
他重重地点头,笑得比我还开心。
8
我正生着气,听他提到游戏,再一想到他那菜鸡般的操作。
不忍直视。
大概自觉理亏,我不说话,他开始跟我找话题:
「你老家在哪里?」
我头都没抬:「H 市。」
「巧了,我以前也在那里住过两年。」
他又问我住哪个街区,我说河东新村那边。
又巧了,他说他以前也是住在那边。
说到这里,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说不定我们小时候见过呢!」
我认真看了他两眼。
完全没印象。
不过要说到河东新村,我还是有话语权的:
「那里以前有一个游乐园,已经拆了。市中心那个商场前几年重建了,城市现在发展很好,道路都翻新了……」
我描述得绘声绘色,他不怎么插得上话。
只时不时地点头,表示有认真在听。
说到激情时,我还不忘跟他互动:「你还记得这些吗?」
他夹了一口菜,神情恹恹:「小时候去的,不太记得了。」
9
见他兴致不高,我也不再强行尬聊。
只勒令他删了那条帖子。
他起初还不同意,据理力争:「真爱无罪!!!」
真爱当然无罪,可哥们儿,咱俩之间哪有真爱。
你这个说法不成立啊。
虽然一脸不情愿,但在我态度坚决的情况下,他还是听话地删了。
贺惟这个阴招虽然损了点,但成效甚著。
半个多月过去,还真就没有女生再大张旗鼓地找他表白了。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我跟他之间的讨论度逐渐下降。
走在路上也不再有那么多的打量目光。
我不由放下心来。
直到那天在学生会门口,听到了我的名字。
「你喜欢许颂一?」
我探头往里看了一眼。
贺惟手里转着笔,十分坦然地点头:「嗯。」
那人惊叹:「稀了个奇的,铁树万年不开花,结果开到一男的身上。」
贺惟:「我管男的女的,今天他就是个人妖,这恋爱也得跟我谈。」
……
10
第二天经过学生会,听到里边人问贺惟:
「你喜欢许颂一?」
校草手里转着笔,十分坦然地点头:「嗯。」
我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站在门口,一脸黑线。
正尴尬的时候,副会长杨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许颂一,你杵这干嘛呢,装门神啊?」
声音不小,引得里边说话的两人看了过来。
站着的人目光在我和贺惟身上流连两个来回,意味不明地冲他挑了挑眉。
贺惟笔也不转了,手支在桌上,托着下巴看我。
不是,副会长,您是真不给我留后路是吧。
我赶紧假装整理一下手中的材料,慌乱解释:「我刚到,刚到。」
副会长是个超级酷的女孩,简单的白 T 加水洗牛仔裤。
标准的黑长直,头发一甩迷倒一片。
据说跟贺惟是青梅竹马。
她也绝对对得起自己�J姐的称号,掀起眼皮看我一眼,酷得发光:
「谁问你什么时候到的了,进来开会。」
哦。
进去后,我挑了个离贺惟最远的位置坐下。
他的目光跟粘在我身上一样,看得人屁股发凉。
没一会儿,身边有人坐下,还特意往我这边拉了拉椅子。
他身高腿长的,坐得近了,一条腿闲闲地歪过来,正好靠在我腿上。
又支着下巴歪头看我:「你听到了。」
是肯定的语气。
我强作镇定:「哥,你线上发发癫就算了,线下不用这么演。」
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什么,抿抿唇,伸出双手,好像要掐爆我的头。
最后还是忍住了,若无其事地鼓鼓掌:
「好好好,谁能撩动你啊?」
11
散会之后,杨盏找贺惟商量事情。
我起身的时候,被他拽住胳膊。
「等下,有话跟你说。」
有话?
我转身冲他笑笑,然后一个弹射起步冲出会议室。
直到快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心跳才稍微平复了些。
不知怎么,有种莫名的感觉。
贺惟他……不像演的。
难道,他也喜欢我?
……等等,我为什么要加也?
不能深想。
「你好同学,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我抬头,一个女孩子向我递出手机,面上有些红润。
我记得她。
军训的时候,她站在隔我两排的位置。
大概是不太舒服,她从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想喊教官请个假。
然而她刚举起手,旁边的男生忽然笑了起来。
声音不小,吸引了周围一片的人。
那个男生边笑边指着地上,是女生掏兜时不小心掉下的一片卫生棉。
我认为这个年纪的男生应该长出脑子来了,至少不该是个智障。
有人鄙夷地看了男生一眼,然后扭过头去。
她在原地尴尬得脸都要烧红了。
我向前一步把东西捡起来,研究了下怎么打开,然后用力一扯。
贴在了那个男生脸上。
他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一愣。
我看着他:「为什么不笑了?」
男生的脸青一阵紫一阵地,最后落不下面子,一拳挥了过来。
白挨一拳是不可能的,还手是必须的。
结果就是我俩都被记了个过。
见我没动作,女生又连忙开口解释:「其实是我大冒险输了,可以帮个忙吗,拜托啦。」
我一阵恍惚。
这个语气好熟悉。
「帮个忙,拜托!」
她长得很可爱,说话声音也软软的。
我回神:「可以。」
然后掏出手机扫了她的码。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我一眼,转身跑走了。
我挠挠头,盯着她离开的那个方向。
然后,看到了贺惟。
他悠闲地冲我招手:「嗨!!!」
12
嗨你奶奶个腿!
我下意识拔腿就跑,刚迈出两步,被他一个脚绊放倒。
快要栽到地上的时候,他又眼疾手快地拉住我:「跑什么?」
不知道,潜意识告诉我该跑。
否则会出现一些我面对不了的场景。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他看看那个女生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我,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几乎不假思索,下意识答可爱的。
他低头巡视自己一圈,问我:「你觉得我可爱吗?」
他好像总是能出其不意地语出惊人。
一个接近一米九身高体壮的男生,怎么也不能用可爱来形容吧。
我强调:「我说的是可爱的女孩子。」
他:「性别一定要卡那么死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沉默半晌,开始上才艺:
「我有腹肌。」
……
「八块。」
……
「还有胸肌。」
……
「会动。」
每说一句,他的目光就暗沉一分。
我有些口干舌燥,出声打断:「两个男的不能在一起。」
他持反对意见:
「怎么不能,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儿?这是缘分。
「我 188,你 180.8,连身高都这么匹配,多吉利。」
我靠在栏杆上,退无可退,他的距离越来越近。
近到呼吸都能交融。
他说得好有道理。
我一时竟无从反驳。
这算什么?正式的表白吗?
我该答应吗?
答应的后果我又能承受吗?
气氛正焦灼的时候,许唯一及时出现救场。
「你们真的看不见我吗?」
她伸出两只手,用力在我旁边晃了晃。
我吓得一个激灵,分贝拔得老高:「姐!!!你从哪冒出来的?」
她提着手里的袋子掂了掂:「给你带点东西,妈怕你在学校饿死。」
我心虚地看了一眼贺惟,他已经默默地站直了身体。
但盯着我的视线还是那么热切,语气难得地正经:「许颂一,你好好考虑一下,行吗?」
说完转身。
我盯着他的背影,心内五味杂陈。
13
俗话说,春困秋乏,大概秋天到了,所以我最近总有些郁郁,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副会长依旧是那个酷酷的暴躁姐。
「许颂一!!你又溜号!!!」
她啪地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摔,瞬间让人醍醐灌顶。
旁边的人推了推我的胳膊:「学生会十一组织露营,问你去不去呢?」
「去。」
十一我爸跟我妈出去旅游,让我跟许唯一别回去了。
母慈子孝啊母慈子孝。
他们甚至根本没想带上我俩。
有人问:「贺惟呢?要不要问问他啊?」
副会长边整理东西,边看了我这边一眼:「不用问,他铁定去。」
自从那次宿舍楼下碰面,我已经半个月没有见过他了。
据说是去邻省参加竞赛了。
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一个人闲下来的时候,总是莫名想起他那天越靠越近的脸……
还有他帖子里那句名言:【喜欢男人怎么了,犯法吗?】
是啊,又不犯法。
所以……
我晃晃脑袋,迫使自己清醒。
不能深想。
每天默念一千遍,我是直男,我是直男,我是直男……
14
【许颂一,同学给了我两张电影票,晚上一起去看吗?】
是简悦,那个找我要联系方式的女孩。
人长得可爱,名字也很好听。
自从加上联系方式后,她时不时地找我聊天。
分享校外某家好吃的甜品店,一些网上套路朋友的小招数,或者偶尔吐槽自己跟室友喜欢的不是同一个食堂。
我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许颂一,你又发呆?」
杨盏跟另一个学生会的打饭回来,顺便给我带了一份。
我给简悦回了个信息:【抱歉,我今天有事。】
说有事其实也没骗人,一会儿吃完饭回去杨盏让我统计一下报名露营人的所有信息。
对了,说到整理信息我才想起来。
「副会长,露营多一个人介意吗?」
杨盏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发信息,抽空抬眸扫了我一眼:「多一个人?」
「嗯,我姐,她隔壁学校大三的,十一也不回家,听说我们要出去露营,她也想去。」
杨盏没说话,又在手机上噼里啪啦地打了一通。
这副会长一向是个不好说话的,我姐又是外校的,多半是行不通。
「不方便就算了,我跟她说一声。」
她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隔壁大三?」
说着咀嚼了一遍我的名字:「许颂一……你姐叫什么?」
「许唯一。」
不知怎么,她忽然笑了下:「行啊,让她来呗。」
15
参加露营的人基本都在学校,统计信息也方便。
除了贺惟。
我拿着手机翻来覆去在教室里踱步。
十点半,终于收到了他的消息。
【去比赛刚回来。
【想我啦?】
我一个激灵,差点把手机摔了。
杨盏可真该死啊,非要我来统计什么劳什子的信息吗?
纠结半天,我在聊天框里输入:还顺利吗……
想了想又删除,只公事公办地发了一条:【我在统计信息,需要一个你的紧急联系人方式。】
半天,他才回:【就这事儿?】
【嗯。】
他把信息发过来。
没一会儿,又发了条:【我明天回去。】
【哦。】
谁问你了。
16
第二天周六,原本在宿舍打算睡到自然醒。
九点钟,电话铃声就夺命一样响了起来。
醒得一点都不自然。
我忽然想到,贺惟说了他今天回来的。
拿起手机一看,不是他。
简悦。
我匆匆洗漱一番下楼,她就站在上次问我要联系方式那个位置。
强制开机后遗症,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来找你啊!」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她有些欲言又止,脚尖不自觉地点着地面。
犹豫半晌,才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
是一束花,包装得很好看。
「其实这是我昨天就准备的,想在看完电影之后跟你表白,但你没有来。」
表白?
这么突然。
她把花递过来:「从军训你帮我那时候起,我就喜欢你了,但是……」她顿住,没有继续,只问:「你愿意接受吗?」
女孩目光殷切地看着我,似乎在等一个确定的回答。
然而事发突然,我的大脑有点宕机。
好像她就是我一直心心念念想找的类型。
可爱俏皮又落落大方,单拿出来哪一点都很吸引人。
可是……
为什么我就是没有心动的感觉呢?
果然不行吗?
我斟酌了下措辞:「你很可爱,也很好。」
她歪了下头:「你也有但是。」
是,有。
「但是……我可能……没那么喜欢你。」
她的神情落寞下来。
我组织了一圈安慰的话,到嘴边想想还是算了。
说多错多。
半晌,她点点头,有些了然似的:「你是喜欢男生吗?」
她的声音不算大,周六的早晨宿舍楼门前也没什么人。
但我还是下意识地四处看了看:「我不是!没有!」
明明是否认的,她却会心一笑:「看来是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认定,赶紧解释:
「我不喜欢男的,真的!
「而且……两个男人在一起,很奇怪,也……很恶心。」
这话说得有点矫情,可事实就是这样。
她笑起来很可爱,还带着一丝温柔:
「你为什么这么说?
「两个人互相喜欢,是男是女真的那么重要吗?」
第一次,我听到有人这么说。
只要互相喜欢,性别并不重要。
那一刻,她好像在发光。
「其实,我听说过你跟贺惟学长的传闻,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不想留遗憾,所以才决定试试的。」
她又一次把花递过来:「还是送给你,祝你幸福。」
我想,如果早遇到她一点,是不是不用平白纠结这么多年。
17
不过,她的另一句话也引起了我的注意。
听说过我跟贺惟的传闻?
当初帖子的事发酵得这么厉害吗?
我抬眼看了下手表,接近十点了。
中午要去会议室集合,杨盏大概闲得慌,一天开八遍会。
回去也睡不成了,索性去食堂随便对付一口,直接去会议室趴会儿算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自从简悦说完,我心虚得更厉害了。
一路上压低帽檐,脚步匆匆。
结果刚进食堂就看到了贺惟。
没办法,长得帅天生就是主角。
他跟杨盏面对面坐着,眼前餐盘里的东西基本没怎么动。
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他时而搭两句话,时而蹙眉。
脚步不自觉地放轻,我佝偻着腰贴墙往里走。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打饭的阿姨看了这边一眼,默默伸手护住了自己的菜。
不是阿姨,你……
终于快越过两人的时候,杨盏的声音忽然放大:「你跟许颂一以前认识?」
才出去半个月而已,他好像晒黑了一些。
桌边放着个大背包,看样子刚下飞机还没回宿舍。
戴着那个标志性的棒球帽,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他懒洋洋地向后靠去,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语出惊人:「谈过。」
哇!
真是造谣一张嘴。
我从小到大连可爱的女孩子都没谈过,你这么大一坨男的怎么张嘴就来呢?
而且,哥,光天化日的,你到处出柜啊?
我顿在原地,被惊掉下巴。
杨盏的没掉,她还能说话。
见怪不怪的语气:「什么时候?」
贺惟的嘴型一张一合:「戴小天才电话手表的时候。」
18
忽然感觉不是很饿,我决定继续回宿舍补眠。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个小时,手机响了。
贺惟:【醒了吗?】
我扣过去,假装没看见。
又过了半个小时。
贺惟:【还没起?】
继续装死。
十分钟后,宿舍门被敲响。
我吓得一个激灵。
「许颂一,开门。」
贺惟背着包站在门外,面上难掩疲色。
手撑着门,松松垮垮的。
「怕你没起,在食堂坐了一会儿才过来的。」
我知道。
他说着将头搭在我的肩上:「太困了,靠着你眯一会儿,行吗?」
我伸出去推他的手犹豫半晌又收了回来。
行……吧。
「你这半个月有考虑过吗?」
他的呼吸落在我的耳畔,鼻音有点重,听上去不太舒服。
「考虑什么?」我问。
「我。」
他支起身子看我。
这人从来都是坦坦荡荡地打直球。
一双好看的眸子勾得人越陷越深。
我别开视线:「我这个人特别无趣又不解风情,浑身上下没一个优点……」
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而且……我已经不喜欢男人了。」
他很会抓重点:「以前喜欢过?」
我尴尬地抠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看得出来,你并不喜欢那个女生。
「出去这半个月,我想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
「你还要继续骗自己吗?」
他的眼神一点点暗下去:「许颂一,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
19
小时候,我妈领我去算命。
大师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这孩子是个富贵命,将来必定吃穿不愁,嫁个好老公。」
我妈把我抱在怀里,一脸不敢置信:「我家颂一是男孩子。」
男孩子怎么了?
多年来,我一直谨记大师的话,致力于找个好老公。
开始我妈还会劝我:「你将来是要找个女孩子在一起的。」
我一脸天真地问:「女孩子可以做我老公吗?」
我妈咬咬牙,不说话了。
从小学起,我就开始物色老公人选。
我的第一个老公是邻居家的哥哥。
他是在我六岁那年搬来的,跟他外婆一起住。
据说是因为父母长年在外工作忙,暂时寄养在外婆家。
因为什么原因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哥哥的长相深得朕心。
我从小性格就活泼,长得也白净,整个大院里的叔叔伯伯阿姨们都很喜欢我。
小哥哥来的第一天,我就热情地拉着他出去玩。
给他介绍我的朋友们。
他不太爱说话,大概是新到一个陌生环境的原因。
不过没关系,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
就这样,培养了一个星期,我已经成了小哥哥最好的朋友。
半年后,我们已经是可以睡在一张床上的亲密关系了。
甚至我尿床哭了的时候,他还会搂着我哄。
他真的满足了我对一个好老公的全部幻想。
于是趁大人不在的时候,我偷偷把他领到了我家祠堂。
我记得妈妈说过,当时他嫁给爸爸的时候就来这里磕了头。
我依葫芦画瓢,跟小哥哥私订了终身。
磕完头后,我拉着他的手,一脸坚定:「现在你就是我老公了。」
他好像似懂非懂,但还是配合我认真点了点头。
「那我叫你什么?」
「当然是老婆了。」
他很听话地叫:「老婆。」
我就笑开了花。
20
笑声太大,引来了我妈。
我热情地给她介绍:「妈,这是我老公,你儿媳妇。」
我妈脸气成了调色盘,出门找扫把。
但这还不是打我最重的一次。
我跟我老公有缘无分,他在这里待了一年多就被他妈妈接走了。
他走的那天我哭得特别惨,拉着他不肯放手。
「老公,你以后要来娶我啊!!」
他郑重地点头。
然后把自己手上的小天才电话手表摘给了我。
说这是定情信物。
我感动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我妈跟他妈对视半晌,然后从身后顺手抽出根痒痒挠。
嗓门比王叔家的拖拉机还响:「小兔崽子,你刚刚叫人家什么?」
「老公啊,哇……」
我被我妈追得满大街跑,还不忘回头提醒他:「你记得来娶我啊。」
那次我被我妈打得屁股肿了半个月。
她拿着拖布杆威胁,再敢叫别的男孩子老公就让我屁股开花。
不用她提醒,我也根本没那个心思啊。
老公走后,我边养伤边难过。
今天也想他,明天也想他。
足足想了一个半月,才去认识新的小哥哥。
只是迫于我妈的淫威,没敢再叫过别人老公。
21
上初中之后,我还是不愿意跟女孩子一起玩。
我妈好像多少有些认命了。
某天听她无奈地跟我爸说:「找个男孩子,也不是不行。」
我又乐开了花。
那时正是青春躁动的年纪,一起玩的几个好兄弟总是会偷偷聊起女生。
还会私下里探讨喜欢什么类型的。
问及我,我坦然表示:「我喜欢男生。」
他们几个表情变得怪异。
离我最近的,稍稍往旁边挪开了点,说不上是什么语气:「你喜欢男的?两个男的在一起,多恶心啊。」
恶心?
我第一次闻到臭豆腐的味道觉得恶心。
班里有个女混混,欺负一个学习好但家境差的同学时我觉得恶心。
教导主任暗箱操作奖学金被曝光出来时我觉得恶心。
从小到大,妈妈打我那么多次,也从来没说过两个男生在一起是件恶心的事。
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他们开始只是随便问问,见我黑着脸不说话,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不是哥们儿,你真喜欢男的啊?」
「那我以后见你得绕道走。」
我看到,坐得最远的那个人瞥开脸翻了个白眼。
他们的表情看起来都不太好看。
我扯了个笑:「喜欢啊,喜欢你叫我爸爸。」
他像是松口气,直接扑了过来:「你找打。」
那之后,我再也没提过喜欢男生的事。
22
高中的时候,我尽可能地多跟女孩子接触。
发现女孩子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
我前桌就是两个女生,她们整天地腻在一起,打饭或者上厕所都手拉手。
还经常看到她们互相拥抱,最亲密的时候她们还会在对方脸颊上亲一下,说:「我最爱你了。」
然后回头问我:「许颂一,你爱你同桌吗?」
我同桌叫卓凡。
他那时候戴着副黑框眼镜,听到声音后,咬着笔头看我。
我赶紧挥手澄清:「我不喜欢男生。」
两个女孩子笑作一团,卓凡也一脸问号。
以至于很长时间他都以为我讨厌他。
直到后来上了一所大学,关系才好起来。
我想,如果能跟女生谈恋爱,我是不是就正常了?
后来,找个可爱的女孩子谈恋爱成了我的目标一样。
我不想再喜欢男生,不想再被人说恶心。
那天回家之后,我去找我妈谈判:「我想找个女朋友。」
我妈:「?」
我义正词严:「我想跟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谈恋爱。」
我妈去找扫把:「高中这么重要的阶段,你还想着谈恋爱的事。」
她竟然没同意。
果然,她已经对我找男还是找女这个话题免疫了。
但我却始终记得那些人说同性恋恶心的话,还有一道道嫌恶的目光。
直到遇到简悦。
她说:无论男女,中意就好。
如果我小时候遇到的是她就好了。
23
在那之前,我是真的没有想起贺惟是谁。
毕竟我都不记得他的名字,只知道小时候天天跟在他身后叫老公。
直到他提到那个小天才电话手表。
我才恍然惊觉,是他。
贺惟说得很对,尽管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喜欢上女孩子。
而对于他……
我试图抗拒过、疏远过。
但效果甚微,每一次的靠近都会不自觉心跳加速。
他的爱意就赤裸裸地摆在你面前。
连许唯一那个神经大条的,见到他的第一眼都能觉得眼熟。
而我,朝夕相处那么久,竟然完全没将他跟小时候的那个男孩联系在一块。
当初他还特意提醒过我,在 H 市住过两年。
而我当时在干什么?
我在跟他讲城市建设,聊道路规划。
……
24
贺惟的脸不断逼近:「许颂一,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我的声音虚得比蚊子还小:「记得。」
他也不揭穿我,只是把背包往我床上一甩,然后伸出手:「抱一下。」
啊?怎么就抱一下了?
「庆祝……久别重逢。」
他看上去心情好了不少,语气也轻快起来:
「许颂一,你都没有小时候可爱了。
「我记得那时候你为了骗我手里一根棒棒糖,追着我叫老……」
等等等等!
再说下去就不礼貌了。
我赶紧出声打断:「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开学那天。」
开学那天?
我仔细回忆了一番。
迎新的时候,我被几个学姐围着。
「学弟哪个系的?」
「学弟今年多大?」
「学弟爱吃酸还是爱吃辣?」
「……」
学姐们热情得让我害怕。
而隔壁的报到处,显然没有这么热闹。
卓凡站在桌子前,他面前是一个学长,全程低着头,除了基本的问题,两人几乎零交流。
这边几个学姐小声探讨:
「校草一天深居简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怎么也来了?」
「估计是学生会任务吧。」
校草?
我看了那边一眼。
男生一身普通运动衣,没有特意修饰发型,戴了个棒球帽。
微微躬身站着,拿着根笔在桌子上记着什么。
不愧是校草啊,这么看过去,人往那一站,露出半张侧脸,就是硬帅。
卓凡签到完,悻悻地看了过来:「许颂一,还没好呢你?」
大概是他声音太大,引得原本垂眸认真记录的校草抬头看了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被他撞个正着。
啊,确实有内味儿,校草目光凉凉的。
一个眼风,扫得人尸斑淡淡的。
「马上。」我回卓凡。
然后跟身后热情的学姐们一一道别。
一转身,差点撞到人。
我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对不起。」
没有回应,抬头一看,是校草。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过来。
「我是贺惟。」他突兀地开启了自我介绍。
……
25
不是在介绍校草,而是在介绍自己。
我是贺惟,你还记得我吗?
遗憾的是,我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
他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双手抱得很紧。
尽管靠在桌子上,我还是险些没站稳。
他的头在我肩膀上蹭了蹭,语调惑人:
「跟我试试。
「保你不亏。」
我心里暖成一团。
但蓦地想起一个积压已久的问题。
「迎新那天晚上,我真的……那么缠着你了?」
这话说得还是委婉了。
他想了想:「你叫我老公贴贴那时候?」
细节大可不必刻意描画。
「半真半假吧。」
我疑惑:「什么意思?哪部分是真的?」
「把你捡回宿舍是真的。」
「那假的呢?」
他摸了摸鼻子:「其他都是我梦到的。」
好好好!!!
这么玩儿是吧。
那我也可以嘴上犯贱:「八块腹肌,胸肌会动,保真吗?」
他松开我,抿了抿唇。
皮笑肉不笑:「你挨过打吗?」
「对不起。」
家人们,替你们见识了,保真。
26
我跟贺惟搞了个地下恋。
起初他不同意:
「地下恋?什么鬼?
「跟偷情似的,我很拿不出手吗?」
这不是拿不拿得出手的问题。
我支支吾吾:「总之,谈个恋爱也没必要昭告天下吧。」
他拗不过我,最后选择妥协。
「行,听你的。」
只是这个地下恋搞得好像也不是很成功。
某天拉肚子,碰巧没有厕纸了,我给卓凡发消息救急。
最后却是贺惟送来的。
我问他卓凡呢。
他还一脸不乐意:「让他走了,并且告诉他,以后给你送厕纸这种事情我包了。」
哥你脑瓜子是不是有泡?
我为什么不给你发消息而是要向卓凡求救呢?
因为小仙男是不会拉粑粑的啊!!!
他站门口看了看,面不改色地问我:「需要帮忙吗?」
好小众的调情方式。
我把门摔上:「滚!!!」
回宿舍之后,卓凡拉着我哔哔了大半小时。
言之凿凿的:「许颂一,我还以为你恐男呢,结果看上去跟校草关系好得很�G。」
我斟酌着用词:「要是跟他关系太好……还有亲密接触的话……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亲密接触?」
他想了想,然后看白痴似的看我:
「那咋了?关我屁事?
「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好吧,二是二了点,但说的话倒是很有道理。
27
虽然在卓凡面前试探了一番,但在外面我还是谨小慎微。
贺惟去打球,我狗狗祟祟地拿着瓶水挑了个人少的地方蹲着。
中场休息,他直接奔我跑来。
我故作大方地拍拍他的肩:「兄弟,牛逼!」
贺惟看着我的脸,一言难尽。
他喝得急,有水顺着他的唇角流下,我抬手去擦。
旁边一起打球的忽然开始起哄:「还是有老婆好啊!」
「惟哥,又幸福了!」
我赶紧狡辩:「说什么呢,大家都是哥们儿。」
说完慌张地四下看了一圈,有挥手的、有吹口哨的、有开玩笑的。
可是,没有一道目光是带刺的。
我下意识舒了口气。
在一起之后,贺惟不是顺手帮我带早餐了,他开始承包我的一日三餐。
还挺讲究营养搭配。
有时候我实验室忙,他就直接给我带过来。
怕同学误会,我接过来连连鞠躬:「谢谢学长,学长人真好,学弟感激不尽!」
他的嘴角抽了抽,报复我似的:「谢什么,不是你叫老公的时候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整个屋子的人都能听到。
我紧张到语无伦次:「不是不是……我什么时候……不能侠缩哈!!!」
周围人却没什么意外似的,只是吐槽:「嘁,恶臭的死情侣!!!」
我看过去,眼前是一张张挤眉弄眼的笑脸。
就连他来我教室陪读,一整个教室几十个人也只是偶尔打趣几句。
我再也没听见过那些诸如「恶心」或者「死同性恋」的话。
28
这样过了大半个月。
某天吃饭的时候,贺惟忽然问我:「你还没有放下心结吗?」
我搅着面前的汤不说话。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我顾虑的是什么。
也一直在身体力行地帮我剔除那块腐肉。
他牵住我放在桌子上的那只手:
「别怕,我替你见识过了。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恶意的。」
或许是那时候年纪太小,别人的偏见或者是不理解被根深蒂固地扎在心里。
才使得我这么多年都耿耿于怀。
贺惟向我走出九十九步,我总该有向他迈出一步的勇气。
「贺惟,我想官宣。」
所谓官宣,没有什么大张旗鼓的仪式感,两个大男人也不在意那些。
我们只是在各自的朋友圈 po 了张十指紧握的图,配了一个相同的文案。
【世界没你想得那么好,但也没有那么坏。
【诚实的生活方式就是按照自己的身体意愿行事。
【饿的时候才吃饭,爱的时候不必撒谎。】
收拾东西出去时,车前已经等了一队的人。
都是这次一起露营的。
许唯一也在其列。
杨盏晃了晃手机:
「你们终于宣布了个人尽皆知的秘密。」
我跟贺惟对视一眼,他朝我伸出手,我笑着回握。
正所谓,爱只有三个字:
一起走。
(正文完)
番外
1
这次露营算不上一次完美的旅行。
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到山上,我们刚安营扎寨完,天公不作美,忽然下起了暴雨。
杨盏跟许唯一来给我们送伞。
我看着两人,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半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
我缩在睡袋里,后悔为什么此刻不能在宿舍美美地睡上一觉。
豆大的雨点打在帐篷上,吵得人根本无心睡眠。
贺惟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伴随着雨珠落在伞上的拍打声:
「许颂一,睡了吗?」
我拉开拉链一角:「没呢,怎么了?」
「你怕打雷吗?」
「不怕啊。」
「我怕。」
他只穿了件短袖,外套都没带,冻得直哆嗦。
不过一个一八八的大男人,竟然害怕打雷。
往那一站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那……」
我话还没说完,他忽然从身后揪出个枕头:「行!」
然后一溜烟就钻了进来。
这是正经害怕打雷的样子吗?
他带了枕头但没拿睡袋,我俩只能勉强挤一个。
两个人箍在里面,翻身都费劲。
他索性将我扳过来跟他面对面,然后手脚并用地圈过来:「这样就不怕了。」
我被他勒得都快喘不上气。
但意外的, 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
2
第二天雨停了,艳阳高照的。
大家终于可以放开了玩儿。
真心话大冒险那都是必备游戏。
不过我跟贺惟都是有家室的人,没参加这群单身狗的狂欢。
原本跟贺惟旁若无人地在一边刷剧, 却听到杨盏提到了许唯一的名字。
「我跟她是去年联合摄影赛的时候认识的。」
这两人早就认识?
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等等, 忽然想起一件事。
刚到学生会的时候, 还不认识杨盏, 第一次见她, 却觉得眼熟。
到现在我也没想起是在哪见过她。
临近傍晚的时候,那边已经醉倒一片。
我跟贺惟成了全场最清醒的。
于是我俩像搬鸡仔似的把他们全挪回了窝。
最后烧烤摊旁就剩了两人。
我惊恐地看见杨盏把手搭在许唯一的肩膀上,还往怀里带了带。
卧槽!!!
杨盏是个弯的,这在学生会里人人皆知。
我说她怎么动不动往许唯一跟前凑。
目的不纯呐。
我站在那一声厉喝:「杨盏, 你丫的敢搞我姐,把手给我撒开!」
声音不小, 贺惟在旁边吓了一跳。
「你一惊一乍干嘛?」
虽然杨盏已经把手拿走,我还是气得够呛。
指着那边跟他控诉:「她她她……臭不要脸!」
贺惟看了杨盏一眼,又转头看我:「劝你跟她说话客气点。」
「嗯?」
他凑近我耳边, 小声道:「她跆拳道黑带六段。」
这个……
我耸了耸脖子:「你跟她打过吗?」
他:「从小打到大。」
「能打过吗?」
「五五开。」
平常注意力都在她那一头柔顺的黑长直上, 没想到还真是个狠角色。
可狠角色又怎么样, 那也不能打我姐主意。
保护我方许唯一!
我丝毫不惧地上前两步, 准备跟她拼个鱼死网破。
然后……许唯一稍稍抬头看我, 一点也没有喝醉的样子。
口型清晰可辨:「滚!!!」
我终于后知后觉在哪里见过副会长这张脸了。
在我姐手机屏保上。
3
我大二那年,贺惟跟杨盏大三开始实习。
而许唯一已经毕业。
拍毕业照那天, 杨盏单膝下跪给她送了花,还有一枚耀眼的戒指项链。
我看得目瞪口呆。
周围的同学们却像烧开了的水壶,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不断。
贺惟看看那边又看看我:「喜欢吗?到时候我也给你这么弄。」
「咦~」
我用力推了他一把:「滚蛋, 土死了。」
尽管这么说,可我毕业那天,他还是这么做了。
看着眼前单膝下跪的人, 我好像忽然理解那时候许唯一为什么会哭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许唯一被感动得七荤八素,毕业后就要带着杨盏回家。
我寻思,那我也一道算了。
于是, 我领着贺惟, 许唯一牵着杨盏,四个人出现在了家门口。
贺惟个子高占优势,我妈先看到了他。
她先是打量一眼, 而后神色变了变:「这小伙子看着有点眼熟呢。」
贺惟把一大堆礼品递过去,恭恭敬敬地自我介绍:「阿姨, 我是贺惟。」
我妈一下子反应过来:「哎哟,是……小惟?一转眼长这么大了。」
说着又看了看我, 忍不住点点头:「你们两个还是有缘。」
贺惟给我一个眼刀:「你看, 阿姨都能一眼认出我。」
我心虚地低头抠手。
然后正式给我妈介绍:「妈, 这是我男朋友、你儿媳妇。」
许唯一不甘落后, 往前挤了挤,拉着杨盏的手介绍:「妈, 这是我女朋友、你女婿。」
贺惟很懂事地冲杨盏行了个礼:「姐夫。」
杨盏还礼:「弟妹。」
我妈高兴地连连点头,口中止不住地赞赏:
「好好好,好一个儿女双全, 好一个断子绝孙。」
冷静半晌,最后还是笑着抱了抱我俩:
「我的孩子,只要你们幸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