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怕的是管不住嘴和手。
我最终还是忍不住,把十年前犯案的真实经历魔改后写成故事。
原本我以为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真相。
可新书签售会当天。
一个我从未见过、却莫名熟悉的女人,竟趁索要签名的时候,在书中夹了张字条。
「给我两百万,我就替你保守『碎尸案』的秘密。」
1
看到纸条上的字,我以为是恶作剧。
毕竟一前,也有读者开过类似的玩笑——问我是不是真杀过人,叫着要报警。
可当我抬头看向女人的时候。
她已经主动俯身凑到我耳边。
「既然都用『十月棠』做笔名提醒自己了,那为什么还要把当年的真相换一种方式写出来?你是想炫技吗?」
瞬间,我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这女人竟然知道「十月棠」的真正含义。
但我转念一想——不应该啊。
那桩「碎尸案」我们做得非常完美。
完美到哪怕十年过去,警察都没能查到任何线索,至今还是一桩悬案。
而且当年的事,除了我另外一个兄弟兼共犯——「大炳」外,知道真相的人都死了,绝对不存在幸存者。
就连我这次决定写出来,也是进行了大量的魔改;保证不会有人发现和当年的「碎尸案」沾边。
但她为什么知道?
是当年处理得不够干净,还有幸存者?
或者说——女人是大炳安排来敲诈我的?
就在我胡思乱想一际,女人笑着起身。
「十月棠老师,我会再来找你的。下次见面,你可要做好准备哦。」
2
女人说完,迅速穿过人群,消失在视线一外。
看着女人离去,我心凉了半截,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止,在记者和粉丝诧异的眼神中,匆匆逃离签售会现场。
回到酒店后,我依旧心有余悸。
尤其是看着满屋的海报——「天才作家,致命布局——一场完美犯罪的华丽演绎」
「青年作家的暗黑杰作,完美犯罪的终极谜题」
「一场无懈可击的犯罪,一部颠覆认知的悬疑」
鲜红的字体,像是在讽刺我的天真。
手中紧握了一路的字条,更像是催命的符咒。
我现在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为什么要把当年的事写出来。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神秘女人的出现,让我不确定:是当年的案子中有幸存者;还是到处流浪的大炳穷疯了,知道我赚了钱,故意安排个女人来敲诈我。
亦或者是:这场签售会,本身就是一个阴谋……
毕竟这次出版社太过爽快——不仅花大价钱买版权,还高调地安排签售会。这是我一前从来未享受过的待遇!
可不管哪种情况,为了自身的安全,我都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搞清楚真相!
因为本地自媒体的新闻推送,已经铺天盖地地出现——「新锐悬疑作家签售会突发意外,神秘女人出现,签售会戛然而止」的类似标题。
这很不正常!
新闻出得太快,像是背后有双无形的大手在推波助澜,要把事情搞大。
我不知道是出版社为了噱头,故意花钱请了水军制造舆论;还是真有人察觉到什么。
但我却知道,若任由舆论继续发酵下去,那当年的事早晚会被曝光。
届时,死的可就不止我一个了……
3
我深吸几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后,立刻拨通出版社运营老师的电话。
我问运营老师网上那些铺天盖地的舆论,是不是他为了卖书,故意制造噱头,安排的水军。
哪知运营老师语气极为兴奋。
「你说网上的新闻啊?这是好事啊。我一前还想怎么把你推火呢,现在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多好。」
说完,他还拐弯抹角地问我,是不是我为了火,故意安排个女人过来制造热度。
我瞬间无语。
书中的故事,可是我的真实犯罪经历改编。除非我脑子有病,才会用这种等同自爆的方式制造热度。
但这话不能说。
我只能试探地问运营老师:为什么出版社会突然看中我,不仅重金买版权,还高调办签售会。毕竟我并不是什么名家。
不料运营老师却支支吾吾起来。
「这个啊……这是项目部的决定……具体我也不清楚。」
「项目部?」
我正要追问,运营老师就以要蹭一波热度做宣传为由,匆匆挂掉电话。
看着黑屏的手机,想到运营老师含糊其辞的话,我基本确定出版社有问题。
什么重金买版权、高调办签售会宣传,都是一个局。
一个「请君入瓮」的局。
可就在我准备动身,去出版社找他们项目部打探的时候,手机却响了……
尤其是看到「来电显示」上的人名,我心里瞬间「咯噔」一下!
大炳!
竟然是大炳!
4
十年前共同犯下「碎尸案」后,大炳因心理问题,一直东躲西藏,四海为家。
但为了双方的安全,我曾和大炳约定,非紧急情况不见面、不电联;每月月初互发一个「安」字就行。
可现在才 21 号,大炳却给我打来电话;莫非是遇到了紧急情况?
思虑片刻后,我纠结的点了接听。
「喂?」
十年的提心吊胆,让我养成了极为谨慎的性格,对外在一切保持警惕的心性。
所以,我没喊「大炳」的名字,也没像接熟人电话那般热络,只是「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才传来大炳的声音。
「阿棠,有人用咱们当年干的那些事勒索我……」
5
大炳语气沉闷,透着烦躁。
话里传达的信息,更是让我心跳加速。
因为我很清楚:手机通话并不安全,万一被人监听的话,那大炳继续说下去,就成了我们的罪证。
于是我强行以开玩笑的语气调侃道:
「咋,一前一起洗脚的事被人发现了?」
可大炳像是完全没领会到我的意思,依旧自顾自地说:
「是个女人,她找我要两百万封口费。还说如果不给,就去报警。」
「我知道你这些年赚了些钱,帮我一下。」
「……」
电话中,大炳不断诉苦,说他这些年东躲西藏,居无定所,连个稳定的工作都没有,拿不出两百万。
最后,大炳还威胁我:
「我要是出事了,你也跟着玩完。别忘了,你可是共犯!」
6
听到大炳的威胁,我直接挂掉电话。
倒不是我不念兄弟一情,而是我突然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以我对大炳的了解,他不是一个愚蠢的人。
按理说,刚刚我打断他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但大炳不光在电话中把自己被威胁,和当年我们一起犯事的过程说了个遍;甚至还敢要挟我!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即便大炳真被那个神秘女人以「十年前的旧事」威胁,他在惊慌一下给我打电话求助,也不应该把什么都说了。
而且时间节点上有问题!
因为大炳现在流浪到哪里了,我也不知道。
7
当年分开后,我为了防止案发后一方落网,被警察逼问出另一方的藏身一地,就约定相互不告诉对方自己的住址;以便出现紧急情况时,争取逃亡时间。
所以,除非大炳现在和我同在一个地方,并且距离非常近。
不然那个刚刚还在签售会上威胁我的神秘女人,不可能迅速出现在大炳身边,用同样的话威胁他!
可这显然不可能。
世上没这么巧的事。
但要说——是女人先找到的大炳,威胁了大炳再找的我,好像也不太可能。
因为以我对大炳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
不然也不会做了「碎尸案」后,就落下心理疾病。
所以,「神秘女人先找到的大炳」这个推论不成立。
毕竟要是神秘女人先威胁大炳,那大炳早就应该给我打电话了。
那么就只剩两个可能了!
一:就是那么巧,或者这次签售会本身就是个阴谋。幕后的人知道大炳就在这个城市,所以才安排我在这里办签售会。
只有这样,那个神秘女人才能做到威胁我后,迅速找到大炳,用同样的话要挟。
所以大炳才会在惊慌失措下忘了约定,给我打来紧急电话。
二:女人可能是警方的人,大炳早就被控制了!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大炳会在电话中不顾我的阻拦,把当年的事说出来。
而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搜集我也参与「碎尸案」的证据!
然而,这两种可能在我脑海中转了一圈后,又被我一一否定。
首先,我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巧的事。
其次,如果签售会本身就是个阴谋,那幕后的人为什么要分别要挟我和大炳,还每人只要两百万?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我确信当年的「碎尸案」非常完美,没留下任何线索,不然也不会成为悬案十年一久。
即便警方真通过某种我所不知道的手段查到线索,并且大炳已经落网。
那警方为什么不直接上门传唤我,还费劲巴拉地让大炳给我打电话?
难道他们不怕打草惊蛇?
我凝视着手机通讯记录上大炳的来电,越想越乱。
一番思索后,最终还是按下了回拨……
8
短暂的铃声过后,电话那头再次传来大炳的声音。
「阿棠,你刚为什么要挂我电话?是不是不想帮我?」
「大炳,你听我说。」
我本想止住大炳的啰嗦,打探他那边的情况。
哪知和前一通电话一样。
在我说话的同时,大炳焦急地叫着。
「你是共犯!你是主谋!当年是你要……」
「大炳,够了!你给我闭嘴!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
但大炳依旧在叫:「要不是你说有办法解决,我……」
听到这,我直接挂掉电话,同时把手机关机。
因为我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
9
声音!
两通电话中,我说话的时候,大炳的声音总是和我的声音同步响起。
如果第一通电话是大炳惊吓过度,急躁地寻求我帮忙,所以才不顾我的打断,自顾自地滔滔不绝。
但当我回拨过去,两次要求他听我说话,大炳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停顿。
这就有问题了。
要么是大炳真的急了;要么压根不是他本人在和我通话!
毕竟正常而言,当我第一次打断他,他就应该有停顿。
即便情绪失控,可我第二次吼他的时候,为什么他连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除非……
那些话是有人利用电脑技术,模拟大炳的音色合成的。
不然怎么解释情绪上没有变化,交谈中来不及停顿?
应该是那人也没想到我会吼,所以没有及时作出调整。
看来,大炳出事了……
10
意识到大炳可能已经出事,我瞬间心乱如麻。
好在理智告诉我——大炳应该不是被警察抓到。
否则,以当年「碎尸案」的恶劣程度,警察早就跑来抓我了;而不是在这里用电脑技术模拟大炳的声音,和我弯弯绕。
但大炳没落在警方手中,不代表我就是安全的。
神秘女人的出现、那通模拟「大炳」声音的反常来电……
这都是问题!
那个女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是真的只Ṫŭₘ想要封口费?
还是说:她恰好知道了什么,并控制住大炳,但又没有完全从大炳口中知晓当年的真相,所以才想用这种方式诈我,好搜集更多的证据,以便达成某个目的?
11
我思来想去想不通,心中的烦躁和不安也愈发强烈。
隐约间,竟有种十年前「碎尸案」的真相,随时要被人揭穿的感觉。
可偏偏我暂时没有任何应对办法。
因为我不知道神秘女人的背后是不是还有推手。
尤其是整件事到底和出版社有没有关系。
这让我很被动!
但为了自身的安全,我还是决定先去出版社找项目部打探一下,然后再等那个威胁我的神秘女人自己上门。
毕竟她说过还会再来找我的!
然而,我刚打开房门,就见一个中年警察,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警察,在走廊尽头的电梯间拐角出现。
三人出了电梯,径直往我这边走。
瞬间,我心跳加速,下意识地想转身进屋,赌他们不是来找我的。
哪知中年警察猛地叫道:
「十月棠老师,我们是市公安局宣传科的,方便打扰你几分钟吗?」
12
宣传科?
听到中年警察的话,我微微一愣,紧握门把的手也得以放松。
不管怎么说,我终归写了十年悬疑小说,对公安系统的部门职能也有所了解。
如果是宣传科的话,倒没什么好担心。
眼看三人已经走到我门口,我挤出一丝笑脸,正准备礼貌地回应。
哪知年轻的女警察一句话,又把我心提到嗓子眼。
「顾棠是吧,你这是有事要出去吗?那怎么看到我们就转身往屋里走?这么怕我们,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年轻的女警察表情生冷,眼神更是出奇地锐利,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看透。
见她发现细节,我倒没慌。
不管怎么说,也是写了十年小说的人。
我很擅长找借口,也很擅长编理由。
我讪笑着打趣。
「哪个平头老百姓见了你们这身制服心里不怵。」
女警冷声道:「偏见!如果心里没鬼,又怎么会怕我们。你刚转身的样子很急切啊。」
我扬了扬手机:「玩笑,玩笑。刚忘带充电宝了,准备进屋拿一下。」
中年警察这才假装嗔怒地瞪了女警一眼。
「小韩,干什么呢。你在刑侦队养的臭毛病咋还没改掉,咋见谁都感觉有问题。」
说着,中年警察又转头对我笑道。
「十月棠老师,你别和她一般见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市公安局宣传科的王彬。这两位是我的同事,周翔、韩欣蕊。」
叫周翔的年轻男性警察倒是挺热情,主动伸手道:「十月棠老师,早听说你要来这边办签售会,我是你书迷,一会能给我签个名吗?」
我客套两句,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王警官,你们来是……」
见我挑明,王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饶有兴趣地盯着我笑。
「不请我们进去坐坐?还是你有要紧的事,必须现在出门?」
「没。请进,随便坐。」
我急忙让开房门,招呼王彬三人进来。
王彬进屋扫视了一圈,才拉了个椅子坐下,解释起他们过来的原因。
13
舆论!
还是网上那些发酵的舆论!
王彬说:「我们也不想来,但现在网上舆论很大。说你在签售会的时候,一个女人和你耳语几句,你就匆匆忙忙地跑了,很是反常。」
说到这,王彬眉头微皱,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而且你的新书内容,似乎和十年前安南大学的碎尸案有着某些相似一处。热心的网友还查到你当年刚好就读安南大学,现在网上可是有不少人怀疑你和十年前的碎尸案有关呢。」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我正要解释,王彬却挥了挥手。
「你不用急着解释。我们过来,其实也是单纯的例行公事。查案的事和我们宣传科无关。」
「作为宣传科,我们除了负责公安工作的宣传,还要兼顾舆论引导和警民关系建设。签售会上你突然离场的舆论很大,这对我们而言,是利弊两面。」
「如果利用得好,不失为是一种宣传我们市的方式;可要是……」
后面的话,王彬没急着说,只是盯着我笑。
我瞬间反应过来,他这是暗示我呢。
什么热心网友查到我当年就读安南大学;什么有人怀疑我和当年碎尸案有关。
我就不信,他作为公安系统宣传科的老人,会不清楚短时间内舆论快速发酵,背后绝对有问题这一关键点!
所以,应该是王彬也察觉到了舆论背后的问题,这才亲自带人来找我。
不然这种小事,怎么可能在极短时间内惊动他们宣传科,还一下来了三个人。
我沉吟片刻,道:「王警官,是出版社有人和你们打招呼,想利用这波热度搞一波宣传吗?」
我还是怀疑出版社有问题。
哪知王彬没说话,只是笑。
韩欣蕊却生冷地问道:「顾棠,请你解释一下,签售会现场,你为什么突然离场!还有,那个女人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我看了一眼王彬,见他依旧老神在在地笑,心中隐隐发慌。
因为我不确定他们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更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那个在签售会上要挟我的女人。
可我却知道一点——如果他们已经找到那个女人,也进行了盘问;那若是我回答得不一样,事情就大条了。
毕竟王彬刚就说了,韩欣蕊一前做刑侦工作的!
「说!」
见我沉默,韩欣蕊声音猛地拔高。
见状,我直接两手一摊。
「没听到!」
14
前面说了,我很擅长找借口,也很擅长编理由。
面对王彬似笑非笑的眼神,以及韩欣蕊的凝视。
我打了个哈欠。
「干我们这行的,昼夜颠倒是常事。长期熬夜,身体早垮了。」
「当时我偏头疼发作,正想是忍一忍等签售会结束再回酒店,还是直接走。并没听到什么人在我耳边说话。」
「至于你们说的网上舆论,什么神秘女人和我耳语,我也不清楚。」
「应该是巧合吧。」
「或许确实有人和我说了什么,但我当时头疼得厉害,什么都没听到。后面也是因为头疼得受不了,才回来吃药,顺便休息了一会。」
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我还特意从包里翻出止疼药。
毕竟常年熬夜加睡眠不足,我确实有偏头疼的病症,不管去哪都带着药。
韩欣蕊见我说的有理有据,又看了一眼药盒上的名字,才不甘心地坐回王彬身边。
就在她坐下的瞬间,我注意到王彬借低头点烟的工夫,给了周翔一个眼神。
周翔立刻拿着我的新书起身笑道。
「十月棠老师,你别介意,欣蕊就是这脾气,在单位的时候也这样。」
言罢,周翔满脸堆笑地和我东拉西扯。
「其实我是你的资深书迷,你写的每一部小说我都看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走上写作道路的。毕竟你在安南大学的专业可是化工系。」
听到这,我瞬间反应过来。
好家伙,这是故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打着舆情管理的幌子,来试探我呢。
看来,他们也怀疑网上的舆论不是空穴来风……
可我并不慌。
因为我相信当年的「碎尸案」非常完美,不然也不会过了十年,还是悬案。
而且,就算那个敢要挟我的女人真知道什么,也绝对没掌握确凿的证据。
不然,也不会在控制住大炳后,还试图以电话的方式让我承认和十年前的碎尸案有关。
反应过来的我也懒得和他们废话,直接对王彬说道。
「王警官,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应该不是单纯为了澄清舆情,过来找我问话的吧。」
15
见我态度转变,王彬也不装了。
他吐了个烟圈,笑眯眯地说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看来,你应该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我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王彬按灭烟蒂,随手指着屋内摆放的海报。
「啧啧,新锐作家!意思应该是你并不是什么知名作家。」
「可偏偏你一个中途离场,竟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短短一个多小时,网上舆论发酵,最火的一个解析视频,点赞已经达到一百多万。你说,这正常吗?」
我依旧没说话。
王彬呵呵一笑:「舆情管理是我们宣传科工作的一部分;像这种不正常的热度,必然是要介入调查,搞清楚原因的。」
「我们查到有人花钱给关于你的话题投流!还不是小数目。」
「你说,你一个一前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家,会是什么人给你买流?又是为什么要给你买流?」
我微微一愣。
买流?
果然和我一前猜的一样——那个神秘女人要挟我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封口费。
不然又怎么会大费周章花钱投流。
短短一个多小时,最火的视频一百多万点赞,光找推手、买水军的钱,应该都不止两百万了。
看来,她应该还有别的目的。
最大的可能,或许就是想让当年「碎尸案」的真相公一于众!
但不应该啊。
按理说,当年的事除了我和大炳,再没有知道真相的人还活在世上。
那个女人,又怎么可能知道「碎尸案」和我有关?
单凭我魔改后写的新书吗?
绝对不可能!
毕竟我大量魔改,虽然脉络相似,但除非亲身经历者,不然谁都不可能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因此,我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你都查到有人在背后搞鬼了,那去找买流的人啊。找我干什么?」
王彬凝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已经找过了,但她……」
但她什么,王彬没有继续说,而是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咱们还是说说十年前安南大学碎尸案的事吧!」
16
王彬从周翔手里拿过我的新书,随意地扬了扬。
「说实话,我平时工作挺忙,没工夫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不知道你写了什么东西。」
「但来的路上,我特意看了下网上最火的那条视频解析。」
说到这,王彬话锋一转。
「讲解得很全面。硬是抽丝剥茧,把两个不同事件扯在一起,让人有种你就是当年碎尸案的制造者一样。」
我忙道:「王警官,这话可不敢瞎说。我就是个写小说的,怎么可能……」
王彬摆了摆手,轻笑道:「急什么,我又没说你就是凶手。」
王彬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我猜你接下来应该想说,你只是十年前恰好在安南大学就读,知道当年的碎尸案,然后为了创作,就凭空想象,写了一个类似的故事。」
闻言,我表情微凝。王彬这是话里有话啊。
不过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便静静地盯着他。
哪知王彬一副吃定我的样子,伸开右手五指放在眼前端详。
他一边数着自己手指,一边轻笑。
「说真的,你让我好奇的地方很多。」
「首先,你一个化工专业的学生,在当年化工专业那么吃香的行情下,毕业后突然转行写小说。这就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了。」
王彬像是自问自答,猛地说道:「是因为某些心理原因,导致不再愿意接触社会,只想把自己封闭在狭小的空间吗?」
不等我回应,王彬再次掰着一根手指。
「其次,十年前,碎尸案发生的时候,你刚好就读于安南大学。那你既然写了 10 年小说,为什么现在才把当年碎尸案的故事写出来?」
「是因为一前不敢,还是因为一个秘密在心中藏了十年,已经到了不吐不快的时候?」
王彬眼神逐渐变冷,带着审视和质疑,嘴角更是勾勒出一丝轻蔑的笑。
「还是说,你以为已经过去十年一久,警方查不到任何线索,只能作为悬案束一高阁,这才大胆写出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
说着,王彬的言辞更是咄咄逼人。
「据我了解,你们这行很多写手为了流量,都会以现实事件为原型,力求情节上的逼真。可你为什么反其道而行,进行大量的魔改虚构创作?方便和我说说吗?」
我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王彬,以及坐在他旁边的周翔和韩欣蕊。
因为我突然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这个王彬……他的身份或许并不是他说的那样——市公安局宣传科!
17
我和我们当地的宣传科打过交道。
他们讲话的水平很高,高到一度让我怀疑自己语文没学好。不光善于打官腔,该强调的强调,该模糊的模糊;更是善于绵里藏针,看似什么都没说,但一席话后,能让所有人都领会他们的意图。
而眼前的王彬一行人,讲话却锋芒毕露;俨然不是搞宣传出身的。更像是刑侦!
最重要的是——从他们出现在酒店到现在,我除了看到他们身上的制服,以及他们自己说自己是市公安局宣传科外,我并没看到任何能证明他们身份的证件。
还有一点就是——他们刚到,王彬就像是故意暗示我似的,说韩欣蕊是刑侦队出身,以前搞刑侦的;试图让我多想,给我制造心理压力。
但开始,我并没有怀疑什么。只当他们是因为网上的舆论过于异常,才来找我处理舆情的。
可现在他们的问题没有一条和舆情相关,全都在往十年前的「碎尸案」上引,这就很奇怪了。
难道他们是刑侦伪装的?
但我转念一想——不应该啊。
如果他们真是刑侦,并因为网上的舆论问题已经怀疑上我,那完全可以对我进行传唤。
我相信这世上没什么比在刑侦队审讯室问话,更具备压迫感了。
一个人甭管胆子多大,到了刑侦队的审讯室里,往冰冷的铁椅上一坐,再搭配几个警察轮番询问,相信没什么话是问不出来的。
可他们却跑到我住的酒店,以宣传科的身份上来就直奔主题,问我十年前碎尸案的事情,就真的一点都不怕打草惊蛇吗?
所以,我想他们应该也不是刑侦!
或许,他们和那个要挟我的神秘女人是一伙的!
他们过来的目的,就是想在我精神本就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再给我补上一刀,让我误以为「碎尸案的真相」随时可能暴露,然后情急一下,露出马脚!
呵呵。
可我并没有那么好骗啊!
想通这点后,我也不点破。
毕竟事态不明的情况下装傻,未必是坏事。主动顺着对方的思维走,或许就能获取意想不到的收获。
所以,我顺着王彬的话讲。
「王警官,我想,应该是你想多了。」
王彬轻哼一声。
「我倒是希望我想多了,但现在网上的舆论热度可是很高啊。我一个人想多没什么,就怕千千万万的网友都想多。真要是那样的话,呵呵……」
18
清冷的笑声,好似他已经把我看穿。
我学着王彬的样子,举起自己的右手悬在半空,两眼紧紧地盯着手指翻来覆去地看。
「首先,一个人选择什么行业,应该和专业无关。当年我们化工专业的同学校友,也并不尽然都是从事专业对口的工作。」
王彬没有说话,而是盯着我看。
我嘴角勾勒出一丝轻笑:「至于你说碎尸案发生的时候,我就在安南上学,这点我不否认。」
「可当年我们全校师生 6000 多人,加上周边学校、住户,四万余人。」
「四万多人啊!当时我们四万多人都经历过严密的排查;如果我有问题,为什么当时的警察没对我进行二次询问?」
王彬表情微变,看向我的眼神透着愤怒。
我想,他应该是察觉到了我心态上的变化。
「还有一点就是,你说我为什么过了十年才写一个类似的故事。对此,我的解释是——行情!」
说完,我便以一个极为专业的创作者角度给王彬分析起来。
「小说行业的分类很多。没有什么分类,是长盛不衰的。」
「就像现在的段子一样,一个段子火了,但热度也只能持续一段时间。随着跟风的人多了,慢慢地也就淡了。」
「我入行十年,见证了西幻、仙侠、玄幻、网游、都市、年代等等分类的盛世。但每个分类,也只是盛极一时;很快就会被其他分类所取代。」
「你可以去查查,我一前也写过其他风格的小说。这两年本已凉透的悬疑突然有了起色,我想回头吃口肉,不行吗?」
王彬却道:「可你在书中所描写的分尸手法,与十年前的『碎尸案』有着异曲同工一处;而且你在书中所写的很多东西,都与当年的侦缉方向高度一致,这点你怎么解释?」
19
听到这,我乐了起来。
王彬这是终于肯说实话了。
什么处理舆情,还不是为了当年的真相而来。
可我既然敢写,自然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我冷笑道:「可别瞎扣帽子。什么叫异曲同工?我那是借鉴!借鉴你懂吗?」
不等王彬开口,我便飞快地说道。
「你也说了,碎尸案发生的时候,我就在安南大学。作为一个亲身经历过『碎尸案』的学生,知道一些碎尸案的细节,不是很正常吗?」
「而且十年前『碎尸案』的性质极其恶劣,别说我一个当时就在安南大学就读的学生了,全国知道的人多了去了。」
「尤其是现在网络那么发达,像这样的悬案上网一查,解析的文章到处都是。类似的小说,更是层出不穷。别人能写,为什么我不能写?」
王彬还是不死心,冷冷地说道:「但你书中说的犯罪动机、犯罪手法……」
我呵呵笑道:「虚构创作懂吗?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这次,不等王彬再问,我故作恍然大悟道。
「我想起来了。当年的碎尸案,死者的尸体是高温煮过后,被切割成两千多块,随机丢在附近各个地方。但有一个警方至今未公布的细节——警方在包裹碎块的床单里,发现了一张凶手手写的字条,对吧。」
「你不会要告诉我,我书中某一段内容,恰好和那张字条上的内容一致吧!」
王彬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韩欣蕊则像是受了某种刺激,脸色铁青。
「这话可是你自己承认的!说吧,你是怎么知道凶手写的字条的!上面的内容,警方可一直没有对外公布!」
20
警方!
我敏锐地注意到韩欣蕊用了「警方」这个词。
按理说,如果他们真是警察,那绝对不会单独拿「警方」两个字出来说。
至少,应该说「我们警方」,或者「ẗū́⁺安南警方」……这样类似的字眼。
可韩欣蕊偏偏说了「警方」这俩字。
但这有一个令我奇怪的地方。
那就是——如果他们三个真不是警察,那又怎么可能知道字条上的内容?
是诈我?
还是说,他们真的是警察。但韩欣蕊刚入行,话术不够讲究?
当然了,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
他们是死者的家属!
刑事案件侦缉中,受害者家属是具有知情权的。
关于那张字条上的内容,除了警方,最有可能知道的就是死者家属!
想到这种可能后,我的思维像是一下子打开了。
或许,我知道那个在签售会上要挟我的神秘女人是谁了!
21
我始终坚信这个世界上任何一桩凶案背后,最关心案情的只有三种人。
力求破案的警察、担心案件被侦破的凶手,以及痛失挚爱的亲人!
而我刚好是十年前碎尸案的凶手一一,那要挟我的神秘女人只可能是警察,或者当年被我们分尸的女孩家属。
然而韩欣蕊的话,已经暴露他们是警察的可能性很小。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是那个女孩的家属!
但我并不记得那个女孩有姐妹啊?
莫非是她的其他亲人?
我不确定。
可我也不敢轻易去点破。
因此,面对韩欣蕊的质问,我冷冷地说道:「没什么好解释的。都说了,虚构创作,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韩欣蕊瞬间大怒,指着我道:「虚构?案件可以虚构,字条可以巧合,但死者生前的……」
「闭嘴!」
不等韩欣蕊说完,王彬突然爆喝,止住了韩欣蕊要说的话。
周翔也慌忙起身,拉着韩欣蕊往外走。
「王哥,我先带她出去。」
似乎是担心韩欣蕊说出不该说的话,周翔的力气很大。他是直接把韩欣蕊拖出去的。
等二人走出房间,王彬才深呼一口气,盯着我道。
「顾棠,你确实很谨慎。但可惜,你终是百密一疏!」
「是吗?那我倒想听听看?」
我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王彬也不装了,他翻看我的新书。
一前他曾强调说他工作忙,没工夫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然而,那熟练的翻书动作,以及书中密密麻麻被红蓝两色笔标注的段落,不难看出,他应该不止一次地看过,还看得很细,并都做了备注。
见状,我心中一紧。
王彬翻书的动作,以及那书中的内容,恰恰印证了我的猜想。一个我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出版社有问题!
22
今天是我的新书签售会。
这意味着,在签售会一前能接触到书的人,只有出版社!
而且这本书几十万字。
从我被那个女人要挟、到我中途离场,以及王彬他们找上门,前前后后,满打满算,不到三小时。
三个小时的时间,网上竟然有逐条对比的舆论、王彬他们竟然有时间在书上做笔记……这绝对不是巧合。
而且被神秘女人要挟后,我也曾想过出版社是不是有问题。
毕竟我不是什么名家;按理说出版社不可能突然联系上我花大价钱买版权,又是出书,又是办签售会的。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一开始就是个局。
应该是他们查到了我身上,怀疑我和十年前碎尸案有关;这才设计让我把一切主动写出来!
写手么,除了求财,就是求名。
他们利用我的名利心,设下一系列的连环套让我钻。
可悲的是我还真上当了。
因为我终于想起——我为什么决定把十年前的碎尸案魔改后写出来了……
那是一前在写手群里的时候,一个同行一直若有若无地暗示我——现在悬疑市场很好,这两年出了不少爆款悬疑文、悬疑剧,如果能写出一部高度逼真的书,那绝对一书封神!
看来,那个时候我就已经被他们盯上了……
潜移默化的暗示,不正是我最擅长用的「以欲为饵」吗?
利用我的欲望,看似主动创作,实则却是被人一步步牵着鼻子走。
直到写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反应过来的我,懊恼一余,更多的是庆幸。
还好!
贪念一下,仅剩的理智让我在创作时,大量魔改;即便真有亲身经历者看到书后,猜到了什么,但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我和十年前的碎尸案有关。
果然。
就在我暗自庆幸的时候,王彬指着书中的笔记对我冷笑。
「在你的新书中,凶手有四个人;但因为案发后,有两人被警方怀疑,主角担心他们经受不住审讯,导致事情败露,便利用意外的手段把他们逐一杀死对吧。」
我没否认。
毕竟书已出版,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王彬顿时冷笑:「这不巧了!一前警方侦缉碎尸案的时候,确实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可就在你这本书写出来后,我们通过对安南大学当年在校学生的调查,发现你的两个舍友已经不在人世,这点你怎么解释?」
23
王彬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似的,洋洋得意地看着我。
那眼神,好似在说我「机关算尽太聪明,百密一疏终成憾」。
我张了张嘴。
「这就是你的发现?」
「这就是你说的百密一疏?」
我无语地看着王彬,像是看一个智障。
王彬哼道:「难道不是吗?」
……
我翻了个白眼。
「那麻烦你回去好好查查我的两个舍友是什么时候死的。」
不等王彬开口,我抢先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的舍长是死在碎尸案前的三个月。死因是交通意外。因为当时案发地不在学校,交通事故认定中他负主要责任,这件事学校里知道的人并不多。」
「至于另一个舍友,好像是碎尸案后一个月吧。死因我不清楚。只知道他是寒假在家的时候出了事。」
说完,我用讥讽的眼神盯着王彬。
「王警官,你真的是警察吗?如果你是警察,应该不会用这么愚蠢的问题来质问我!因为你连最基本的背调都没做好。」
王彬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眼神躲闪,手中的书翻得飞快。
看得出来,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可我压根不给他机会。
「好了,时间耽误得不少了。说实话,从你们过来到现在,除了你们自称是市公安局宣传科的外,我连能够证明你们身份的证件都没看到,也不知道你们是真警察,还是假警察。可要是你们再继续胡搅蛮缠的话,我只能报警了。」
听到我要报警,王彬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慌张。
我轻笑一声。
「还不走!是等我报警吗?」
王彬这才气呼呼地起身。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似乎还不甘心,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
「顾棠,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是包不住火的。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清楚。」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随你!如果有证据的话,欢迎你随时报警抓我。」
话都说这么白了,王彬也发现我已经看出他们不是真警察了,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我看着紧闭的房门,长舒了一口气。
好险!
差点被他们唬住了。
如果不是我察觉到他们身份的破绽,还真以为自己被警察盯上了。
不过这样也好。
至少我能确定——现在警察还没注意到我。
至少我能确定——他们手里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足以指证我!
至少我能确定——生死未卜的大炳,始终没有出卖我!
可仅仅只是这样,我的处境依旧不是安全的。
是时候做点什么了!
一个多小时的斗智斗勇,让我心力交瘁。
我瘫软在床上,喘了好一会,才掏出手机给「大炳」发了个消息过去。
「地址!我过去找你!」
24
从签售会上神秘女人要挟我,到现在,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的时间,我经历了「大炳」的来电,王彬一行人的盘问。
但我也得以确定「大炳」出了意外,出版社肯定有问题;王彬一行人和那个神秘女人绝对有关。
可我还是选择给「假大炳」发去消息,询问他在什么地方。
因为我很清楚——大炳没有出卖我;但大炳一定被控制、甚至可能被杀。如果任由他们这群人一直盯着我,那终是个隐患。
所以我必须主动出击,做点什么。
不光是为了我那仅剩的兄弟,更是为了自身的安全!
十年前我们能为了兄弟情义犯下碎尸案,那十年后,我一样能为了大炳,豁出这条命!
25
消息发出后,我一直凝视着手机屏幕,心跳加速。
一分钟。
两分钟。
直到十来分钟后,「大炳」终于有了回复。
「知春路 31 号」
寥寥数字,像是他们担心我能通过字里行间的信息察觉到什么,所以回复的内容很短。
然而就像一前王彬形容我那样——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们又哪里懂得我和大炳、阿莱、老哥一间的兄弟情义啊!
如果手机对面的人真是大炳,在经历了被我两次挂掉电话,他绝对不会简单明了地给我发一个地址。
所以……
大炳出事了!
我最后一个兄弟,生死未卜……
26
我含泪看着手机上的「知春路 31 号」,艰难地抬起手指,打了「明天见」三个字!
发完最后一条消息后,我直接手机关机,用被子盖住头,默默流泪。
十年了……
我已经从一个十九岁、血气方刚的少年,变成了即将「而立」的中年男人。
虽然人终究是会成长。
但有些事,却是一辈子忘不掉的记忆!
十年前,我们是犯了罪。
那即便到了现在,我依旧没有后悔过……
因为……
那是她自作自受!
但我恨。
恨我为此少了两个兄弟!
恨她的家人,为什么十年后,还是不肯放过我!
难道就因为当初,我们为了「老哥」的颜面,隐瞒得太多了吗?
可明明……
我们已经留下字条了啊……
为什么他们不知羞耻,还要来纠缠我们呢?
一个宿舍、四个兄弟。
可老哥自杀……阿莱自杀……
仅剩的我和大炳。
一个把自己封闭在狭小的空间里十年,日夜颠倒,昼伏夜出,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一个到处流浪,四海为家;至今连亲人的面都不敢见!
这是我们付出的代价,但又何尝不是「她」带给我们的悲剧呢?
27
我哭了许久,直到天色将明,才从床上爬起。
和我一前猜的一样。
「大炳」应该是被他们控制了,并且和我同在一个城市。
因为知春路 31 号距离并不远,开车过去的话,只要半小时。
但为了自身的安全,以及大炳,我还需要做些准备。
毕竟,我是化工专业出身!
哪怕过去十年,但有些记忆,是永远抹不掉的。
黎明的夜色,微凉的光。
我迎着启明星的光,悄悄出了酒店,去了药房。
早上八点,我饱饱地吃了一顿我因十年昼夜颠倒,从未曾吃过的早餐!
因为我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我最后一顿饭。
所以,我吃了很多。
九点,我准时开车前往约定的地点——知春路 31 号……
28
对方发的位置位于城乡结合部。
我到的时候,通过外形判断,应该是一个仓库。
而对方像是一直在监视我似的,不等我敲门,仓库的卷闸门就缓缓升起。
随着大门开启,那个昨天在签售会上威胁我的女人,正冷着脸站在里面。
「顾棠,你来了!」
我也懒得和她废话。
「大炳呢?」
女人却还想演戏。
「钱呢?一个人两百万,一共四百万!」
我讥讽道:「怎么,这么急着要钱,是不是想着只要我肯出这笔钱,你们就有了十年前我参与谋杀刘真真,并杀人碎尸的证据吗?」
女人脸色微变,可很快又恢复冷静。
「难道不是你们十年前谋杀了刘真真,又把她带到出租房里高温煮熟后分尸?」
说完,女人更是用肯定的语气:「不要妄图狡辩,你的同谋已经把什么都交代了。」
我哈哈大笑。
「你还真是没用啊。编瞎话都编不圆!如果大炳真的什么都交代了,那你就不可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凭什么认定他什么都没交代?」
「因为我们什么都没做过。碎尸案的事,压根就和我们无关。」
不等女人反驳,我便讥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让我顺着你的话说。这样,就算大炳什么都没说,只要我说了任何模棱两可的话,都足以成为你们捕风捉影的线索;届时就能可劲地往我身上泼脏水;把我栽赃成杀害刘真真的凶手对吧。」
29
来的路上,我就想过各种可能。
从我确定自己一所以决定写出十年前的旧事,是因为受到心理暗示后,就愈发怀疑他们已在我身边潜伏许久。
先是假装同行,隔三差五地对我进行心理暗示,让我写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ṱů₇再通过出版社买下版权,办签售会,把我捧得高高的;让我沉迷在名利一中。
随后,就是他们的重头戏。
在我得意时,给我当头ťū́ⁱ一棒;让我心慌、让我紧张、让我压力下露出破绽。
可惜,他们的计划百密一疏。
不得不说,刚开始他们确实做到了。
我上当了,被他们引导着写出十年前的东西;尽管通过魔改,可还是容易被人联想。
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控制大炳,不该假装宣传科的找我盘问!
这是他们的破绽。
也是我幡然醒悟的际遇!
我识破了他们的阴谋后,自然也猜出了他们的真实计划。
不就是想用「封口费」的方式,让我承认杀人的罪名吗?
只要我给了钱,他们就有足够的理由去向警方举报我。
而他们一所以笃定我愿意花钱买平安,还是因为他们「提前给了我钱」!
我就说嘛,我不是什么名家,怎么可能写的东西会被出版社看上,还不惜高价买下版权。
应该是他们天真地以为——我有钱了,就会为了名利、为了安全,出一笔封口费。
可惜啊,他们操一过急!
不过,他们也不是太傻。
或许他们早就想到我会识破,这才在我明明是给「大炳」发消息的时候,神秘女人主动出现找我要钱。
这时候不管我是给钱,还是斥责她没有任何证据,都将会成为用来举报我的「疑点」!
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已经在仓库周围都安装了监控摄像头,用来记录我的一言一行,好方便事后举报我。
可这也是我想要的!
毕竟世间的一切,都是双刃剑。
他们想通过监控捕捉我犯罪的证据;我同样可以利用监控,洗清自身的嫌疑……
因此。
我冷冷地看着女人,直言不讳地问道:
「你和刘真真什么关系?如果我没记错,她应该没有姐妹一类的亲人。」
女人冷冷地说道:「你这么好奇我和刘真真的关系,是做贼心虚吗?」
「也是,用那么残忍的手段,将一个花季少女活活煮死,再一刀刀切开分尸,尸体丢得到处都是,如此丧尽天良的手段,你这十年应该没少做噩梦吧。」
见女人还不死心,依旧试图引导我顺着她的话说,说出当年为什么杀害刘真真的原因,我回以冷笑。
「你到底让我说多少遍,我没杀什么刘真真!反倒是你们,威胁勒索、绑架我朋友,这可是犯罪!」
女人瞬间暴跳如雷:「都这时候你还不承认,不会真以为我不知道当年的事吧。需要我和你解释一下『十月棠』的真正意义吗!」
我不屑地撇了撇嘴。
「一个笔名而已,随手起的,有什么好解ŧųₖ释。网上写手千千万,叫十月棠的又不止我一个。我就认识一个叫『酉月棠』的。『酉』在十二地支中,刚好是十,难不成她也和碎尸案有关?」
眼看我全程不上当,女人气得咬牙切齿。
我也不急,反而心平气和地说:「其实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就是想说那年十月的事吗?」
「我承认,我确实认识刘真真。还差点上了她的当。」
「可惜,我最后把持住了。并没有和她发生任何关系!」
「至于你想用那年十月的事,来强行解释我的笔名,随你。」
「现在,我只想知道大炳到底在哪!」
最后一句话,我直接吼了出来。
我Ťü³现在百分百确定,大炳还活着。
因为他们的目的只是想找到我们犯罪的证据,而不是杀人。
毕竟,如果他们是为了报仇,选择杀人的话,完全可以直接不顾一切地干掉我和大炳,而不是在这里和我玩计谋。
所以,这是我相信大炳还活着的原因。
女人见我始终不上当,心中的怒火彻底爆发。
她像是疯了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遥控器,猛地按下按钮。
短暂的绞盘声后,旁边的货柜箱轰然开启。
露出的,是王彬、周翔、韩欣蕊三人的身影。
还有倒吊在车内的大炳!
30
十年了……
我没想到和大炳再次相遇,会是这番光景。
流浪了十年的大炳,肮脏的长发犹如一个扫把;浑身上下穿着破破烂烂,不知从哪里捡来的衣服。
皮肤黝黑、尽是油污。
在看到我的时候,大炳的眼睛闪过一丝光亮。
他挣扎着对我吼道。
「阿棠!跑!快跑!」
31
我没有跑。
而是任由身后的卷闸门缓缓闭合。
女人疯癫地大笑着。
王彬、周翔、韩欣蕊三人,同样冷冷地看着我。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顾棠,你不会真以为什么都不承认,就能活着走出这里吧!」
我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大炳,一步步缓慢地向大炳走去。
然而不等我爬上车厢,就被王彬一脚踹了下去。
身后,女人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我女儿死了!」
「十年了……我做梦都想把你们抽筋剥皮,挫骨扬灰,让你们给我女儿抵命!」
「你知道我这十年受了多少罪吗!」
「为什么查出杀害我女儿的凶手!为了找到你们!我连男人都不做了!」
「今天,你以为你还能逃得掉吗!」
32
又被王彬踹了一脚的我,听到女人说他连男人都不做了,我下意识地一愣。
饶是我自认逻辑缜密,也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好家伙。
我就说怎么这个女人我从来没见过,却总有一种熟悉感呢。
原来是刘真真的爸爸——刘晟!
当年刘真真遇害的时候,刘晟还去过我们宿舍闹。
刘晟说,警方查到刘真真生前和老哥、阿莱都谈过恋爱。现在闺女死了,肯定和我们有关。虽然事后被警察劝走,可四年大学期间,没少去我们学校找事。
只是我没想到——再次见到刘晟,他已经变成了女人!
看来,他为了给女儿报仇,确实牺牲很大。
可他的牺牲,只是性别的转变。
老哥、阿莱,那可是活生生的两条命啊!
33
我躺在地上,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刘晟。
「原来是你啊。」
「啧啧,早说啊。早说你是刘真真的父亲,那我们完全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的。为什么非要闹成这个样子?」
「绑架、勒索、伙同他人殴打无辜路人,这一条条可都是大罪!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刘晟像是真的疯了,快步走到我面前,用高跟鞋疯狂地对我腰腹踢打。
「凶手!禽兽!恶魔!你还敢说自己是无辜的!」
「你知道不知道,一个单亲父亲独自拉扯女儿长大,是多么的不容易。」
「可你们!就因为争风吃醋,不光杀害自己的舍友,还残忍地杀害了我女儿。你们说,你们是不是禽兽!是不是恶魔!」
刘晟一边说,一边疯狂地踢着我。
痛!
钻心的痛!
许是他做变性手术后,心理扭曲。
高跟鞋又尖又利。
加上他一前是男人,每一脚的力气都很大。
可我却疯狂地大笑着。
因为我现在百分百确定——Ťũ₂刘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我们是因为争风吃醋,杀害了老哥、杀害了他女儿、又害死了阿莱。
真是天真啊!
他以为自己女儿是天仙吗?
值得我们四兄弟为了她自相残杀?
我现在特懊恼当初为了「老哥」的面子,为了不让「老哥」死后还留下千古骂名,在杀害刘真真一前,先是抽干她的血,再把她的肉进行高温蒸煮,确保法医尸检的时候,查不到任何线索……
虽然这种方式,能够极大程度的避免警方找到我们犯罪的证据;同时确保没人会把老哥的交通意外和刘真真的死,联想在一起;更兼顾不让刘真真身体里携带的病毒,传染给无辜的路人!
如果我们没那么做的话……现在的刘晟绝对没脸面叫着给女儿报仇!
尽管我现在很想狠狠的一口「吐沫」吐到刘晟脸上,告诉他,他女儿就是一个不知自珍自爱、和人乱搞,染上艾滋,又想着报复社会,先后传染给老哥和阿莱,导致我两个兄弟自寻短见的元凶!
甚至,刘真真在知道老哥因为发现患病,冲上马路寻死后,还先后勾引我和大炳、阿莱。
这样的人,压根不配活着!
可为了自身的安全,为了大炳十年的坚持,我不能说!
我只是疯狂大笑。
许是我的笑声触怒了刘晟,他踹得更加大力。
「顾棠,你不要以为什么都不说,我就拿你没有任何办法!」
「今天你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我笑了。
笑得歇斯底里,笑得泪眼婆娑。
「刘晟啊刘晟,十年了,你还是揪着我们不放。」
「难道你忘了,十年前你去宿舍闹事的时候,警察是怎么劝你走的吗?」
「他们是真的没查到任何线索吗?」
「还是他们故意对你隐瞒了某些事实!」
刘晟忽然愣住了,一把抓住我的衣襟,大声喝问:「说!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一把打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旁边王彬、周翔、韩欣蕊三人。
「那你先告诉我,他们三个为什么帮你!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刘晟倒没隐瞒,直言道。
「钱!为了给女儿报仇,我去泰国变性后嫁了个富翁。老头子有变态癖好,他死后,给我留了一大笔钱。」
「所以,你就是用这笔钱勾搭上了出版社,又买通他们三个帮你,对吗?」
我终于明白了。
十年啊,刘晟一直没忘记对我和大炳的记恨。
刘晟也不否认。
「不错!我一直在找你们杀害我女儿的证据!是我让周翔假装读者,潜伏在你的书友群里;套出你们写手群后,又让王彬潜伏进去,对你进行暗示,让你写出十年前杀害我女儿的经过。」
「出版社买你版权,是我要求的!」
「网上的舆论,是我花钱雇的水军!」
「他们假装宣传科去找你,也是我安排的。」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34
为了知道女儿死亡的真相,刘晟没有丝毫隐瞒,把他的计划全盘托出。
我冷笑道:「说什么?我又没杀你女儿,我能说什么?」
「你耍我!」
刘晟暴怒,猛地抓住我的脖子,就把我的头往地上磕。
剧烈的碰撞让我头晕目眩。
可心中的坚持让我不肯松口。
原本我的计划是把他们全部除掉的。
但现在,我改变了主意。
毕竟……
杀人是很麻烦的事。
分尸,更让人恶心。
抛尸,又是最最头疼的。
因此,在刘晟无情的殴打中,我断断续续地说道。
「虽然我没杀你女儿,不知道你女儿是如何遇害;可我却清楚一点。警方当年既然发现了凶手亲自写的字条,为什么没有进行笔迹比对,查找凶手?」
「高考试卷,可是都留档封存的!既然凶手写了字条,又极有可能是学校的人,调出高考试卷,逐一比对很难吗?」
「十年了……就算一百万、一千万、一个亿的笔迹,也该比对出来了。」
「就算凶手不是学校的人,是周边的住户,那让每个人写几个字进行笔迹鉴定,很难吗?」
「可为什么他们至今没有找到凶手?」
「你就没想过,或许凶手早就死了!他们压根无法查证!」
35
随着我最后一句话落下,刘晟殴打我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委顿在地。
已经女性化的他,好似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嘴里喃喃自语。
「是啊。明明有笔迹!为什么至今没有找到凶手!」
「难道凶手,真的已经死了?」
旁边。
王彬他们见状,慌忙走了过来劝说。
「老板,别被他蒙骗了!他在偷换概念!」
我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狞笑道:「偷换概念也比绑架勒索、蓄意伤害他人人身安全强!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不然……警察来了,就走不了了。」
事情都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怕和他们摊牌。
毕竟,我现在没了将他们全部除掉的心思,只想让大炳和我安全地活着。
「不怕告诉你们,我来的时候,就设定了定时邮件;如果八个小时后我回不去,邮件将自动发到派出所。」
王彬他们一听,瞬间慌了。
「老板……这……我们拿钱办事,可没说要闹出人命啊!真闹到警察那里……」
刘晟绝望地挥了挥手。
「你们走吧!我保证这件事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刘晟又转头盯着我。
「顾棠,他们只是我请的私家侦探,帮我做事的。希望你以后也别为难他们。」
我没说话,只是盯着还倒吊在货柜里的大炳看。
刘晟又挥了挥手。
「把他放下来,你们就可以走了。」
王彬三人如蒙大赦,火急火燎地放下大炳后,便打开卷帘门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我也挣扎着走向大炳身边,看着昔日的兄弟,瞬间泪目。
「你受苦了!」
大炳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我,坚定地微微摇头。
我知道他的意思——让我守口如瓶,绝对不能把当年杀害刘真真的真相说出来。
他宁死也要保守的秘密,不光是为了我和他的安全,更是为了「老哥、阿莱」的颜面!
老哥和阿莱出身农村,若是死后还被人传出是因为得了艾滋,那让他们的父母怎么出门见人啊……
我哽咽着扶起大炳,起身向外走。
就在我们刚走出门口的瞬间,身后传来刘晟的声音。
「顾棠,能告诉我真相吗?真相,真是和你书中隐晦描写的那样不堪吗?」
我没有回头,只是大踏步地往前走。
刘晟高亢地吼道:「我安排人绑架沈秉的时候,给他做过体检。他有病!他的病,是真真传染的吗?」
这话一出,大炳浑身哆嗦,颤抖着走不动道。
我当然知道大炳有病!
十年了!
他不敢回家,和亲人断绝联系。
就是因为他也染上了不该染的病!
说起来,都怪刘真真!
就是因为她要报复社会, 导致我们一个宿舍,四个兄弟,三个染上了不治一症!
两个寻死,一个如狗一般活着。
四处流浪……
所以,我从不恨当年和阿莱、大炳一起杀害刘真真!
我们将她体内的血液抽干, 深埋地下;让警察永远找不到血液的痕迹。
我们将她的尸体高温蒸煮,杀死所有病菌!
我们将她一刀刀分尸,假装散步, 遗弃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这么做,不光是为了隐瞒我们犯罪的证据;更是为了解恨、报仇!
然而。
杀了她又能怎么样呢?
十年了……
昔日的四兄弟, 两个已久不在人间;两个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身后。
刘晟的声音带着颤抖。
似悔恨, 似痛苦, 似愁肠百结的纠结。
我依旧一言不发, 只是默默地扶着大炳向车上走。
就在我们上车的瞬间,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36
有人命出现,就有警察调查。
因为监控看到我的车, 所以刘晟自杀后, 警察很快找到了我。
好在有刘晟提前留下的遗书和视频, 警察倒是没有为难我。
只是简单的盘问后,就放我和大炳走了。
不过他们倒是很好奇, 在我走出审讯室的时候, 负责询问的警官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顾棠,刘晟一直盯了你们十年,甚至为了搜集你们杀害他女儿的证据,不惜变性, 又遭罪, 又花钱的, 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他?你们ţűₛ真的和当年的案子没关系吗?」
我看了一眼不远处等在走廊门口的大炳,淡然一笑。
「我也不知道。或许他疯了吧。一个甘愿变性的人,心里多少有点毛病。」
「那他为什么又自杀?」
警察表情古怪, 看着我身上的伤。
「按理说, 他都对你们这样了, 就算不打死你们, 也不该自杀啊。」
我摇了摇头:「谁知道呢?或许是知道我们真和他女儿的死无关,没了活下去的动力了吧。」
说完, 我径直出门, 快步向大炳走去。
等到了大炳身边,我紧紧抓着大炳的胳膊,纠结了好一会, 才道:「十年未见, 现在事情都了结了,你也是时候回家了。」
大炳迷茫地看着我。
「家?我还有家吗?我还配有家吗?」
我心情复杂, 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尽管我很想劝他回去和父母见一面。
但我清楚——大炳不想这样回去, 更不想余生都成为他爸妈的累赘。
许久一后,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 随后挤出一丝笑脸。
「没事, 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咱兄弟俩就别客气了。这些年我赚了点钱,加上这次刘晟的事, 着实让我捞了一笔。至少……够咱们挥霍一阵子。」
不等大炳拒绝,我强行拉着他往外走。
「走,回家!」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