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妹重生第一件事就是让我杀掉未婚夫。
她说未婚夫日后会求娶孤女,给予孤女一切荣华富贵,却逼我们全家流放惨死。
别人还在质疑真假时我已在心里磨起了刀。
他娶谁我都不介意,但就是不能动我的家人,尚书府的刀永远一致对外。
1
早上我还没起床,庶妹便扑进我的怀里,哭得昏天黑地,嘴里嘟嘟囔囔说些我听不太明白的话。
我有些惊讶,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亲近我。
平日里又在外听那些嘴碎的说些什么嫡庶之别,开始对我保持距离。
今日如此亲近我,仿佛回到小时候,倒叫我有些不习惯。
跟在她身后的丫鬟说昨夜二小姐睡着时一直发热,像是被梦魇住,怎么喊都不见清醒。
早上惊醒过来后便抱着丫鬟问是什么年份。
之后衣服也没穿好便跑到我的屋内抱着我哭。
听完丫鬟的禀报,我挥手让她们都退下,环抱住庶妹,轻轻拍着她的背。
渐渐地她的哭声小了下来,我将茶水递给她,她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我温柔地问道:
「是谁欺负我们软软了,跟阿姐说,阿姐待会去收拾他。」
听见我的话,她眼里刚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泣不成声地喊着,
「阿姐,阿姐······」
「软软不激动,你要说出来那人是谁,我才好想想怎么替你出气啊!」
「是林盛毅,是他,他杀了我们全家。」
我皱起眉,软软怕是真被梦魇住了。
她口中的林盛毅是我从小定了婚约的青梅竹马,
是林盛毅做了什么事吓到她了?
我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这人怎么失了分寸,这样对待一个小孩子。
软软脸上还挂着眼泪,她突然抬起手在我的眉头上来回轻抚。
「阿姐别皱眉,那是后面的事,现在还没发生,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我要让他们不得好死。」
软软紧咬牙关,眼睛里满是愤怒和坚定。
我笑了笑,难得见温柔软糯的她放如此狠话,之前父兄教导她不要太过温婉,都未有见效。
她双眼坚定地看向我:「阿姐,接下来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听她说完所有的话,我有些愣神,缓了好久才理清所有的事情。
她说上辈子林盛毅从边关领回一个孤女,将她带在身边细心照顾,后来还借军功让皇上做主废了我们的婚约,和那孤女成了亲。
她说尚书府会全员流放,只因为那孤女吃味我和林盛毅从小一起长大,林盛毅便随意寻了个错处将尚书府处理了。
「阿姐不相信吗?」她看我沉思的时间有些长,眼神满是慌乱。
重生这样的事听起来过于荒谬,我Ṫṻ⁻一时之间也没办法直接肯定她的话。
「阿姐若是不信,明日长乐公主的赏花宴上,那孤女便会穿着金缕百羽衣现身。」
金缕百羽衣?我愣住,
从今年初开始便有人说,威远侯府的林小将军在边关猎百鸟为我筹备生辰礼。
大家都在猜测林小将军会做出什么稀奇玩意来讨我欢心。
只有我知道应该是一件衣裳。
他离京时问我有什么想要的,我说想要一件全天下最与众不同的衣裳。
当时林盛毅骑在马上意气风发,眼睛里全是我的影子。
他信誓旦旦地说:「小槿的愿望永远有我帮你实现。」
除了我二人应该不会有旁人知道这些消息。
难道软软真是重生之人?
但是,林盛毅怎会轻易就将为我准备一年的礼物给一个刚认识的女孩。
而且他现在应该在边关御敌才是,怎会突然回京,还参加公主的赏花宴。
2
公主的赏花宴会进入到高潮,公主展示着今日新得的奇花异草,其他贵女即兴起诗。
我兴致并没有那么高,只因为那花我早就见过。
花生长在边塞的高山上,常年以冰雪为养分,花瓣洁白如雪,在月光下会泛着微光。
去岁冬天,林盛毅跑坏了五匹马才赶在那花凋谢前抵达上京。
当时已是半夜,最负盛名的林小将军四处躲着巡逻的家丁,翻墙敲窗,只为将那朵花送给我。
月色下,他嘴里已呼不出热气,半晌也没说话,咧嘴傻笑着。
我只觉得他那夜看向我的眼睛比星星还要亮。
我轻抿一口茶,嘴角挂起了笑意。
从小到大,整个上京谁人不知林盛毅待我像稀世珍宝,所有东西都挑最好的给我。
他离京快有一年,每月都有捷报传回,他寄回的信件里也都是报平安的话,也不知他是不是真正的平安。
不过快近年关,他要代替父亲回京述职,很快就能见上了。到时要让他和软软见一面,真有误会的话说开才好。
毕竟一个是我唯一的妹妹,一个是我未来的夫君,都是我心里最最重要的人。
但当他带着一个女人出现在公主宴会上时,我从未觉得自己有如此愚蠢过。
3
我呆在原地,有些失神地看向他。
将近一年未见,林盛毅脸上多了些风雪侵染的痕迹,女子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
那女子就如软软描述的那样,穿着他为我准备的金缕百羽衣。
软软突然捏紧我的手臂:「阿姐,是她,是那个孤女。」
我只觉得双耳瞬间失去了知觉,站在原地第一次有了不知所措的感觉。
他像是没有看见我一般,带着那女子从我身前经过,走到公主面前行礼,
他说:「微微是卑职战友的胞妹,卑职贸然回京家中未曾打扫,还望公主开恩,收留微微一晚。」
微微,我第一次见他如此温柔地叫除我以外的女子。
其他人的眼神在我和他们之间来回扫视,平日里和我关系不好的早已毫不忌讳地议论起来。
「澹云槿,林小将军身旁的人是谁啊,你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看着面容姣好,弱柳扶风的,怎么你认识如此美人不告诉我们一声。」
「我听见林小将军叫她微微,不知道全名是什么啊。」
我在京中因有父兄疼爱,外祖家世代功勋,未婚夫名声显赫又待我如珍如宝,日子向来是顺风顺水,从未被人如此奚落。
就算往日被她们下面子,我也是立马将场子找回来,今日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死死盯着那件衣裳。
众人顺着我的眼睛看过去,接连发出惊叹。
「那女子的衣裳真好看。」
「不知是哪家制作的,不会是小将军送给她的吧。」
「欸,你看她衣服上点缀的羽毛真美。」
「羽毛?之前不是说小将军在为澹云槿猎鸟准备生辰礼,那这是······」
在众人的夸赞下那女子有些害羞地抿唇,用丝巾遮起了脸颊。
林盛毅下意识地将她护到身后,替她挡去那些打量的目光。
林盛毅循着议论声朝我看来,他眼神错愕,仿佛是才发现我一般,连忙向我走来,
「小槿,你也在这。」
我连忙敛去眼中的失态,略微冷淡地朝他点了点头。
他察觉我的冷漠,连忙开口解释:
「微微进京未带衣裳,我便先将这件借予她御寒。明日我便找人将衣服清洗,你莫要生气。」
那被她唤作微微的女子朝我扶身行礼:
「毅哥哥是好心怕我不习惯京中天气,望姐姐莫怪。」
毅哥哥,喊得可真亲热。
他们从边关而来,难道京中比漫天飞雪的边关还要严寒?进京了才知道添衣。
我心越发冰凉。
我不理会这二人,朝公主行礼:
「公主,夜渐深,我便先带妹妹回府,不打扰公主待客。」
公主也害怕这尴尬的场面继续下去,连忙遣散众人。
我刚踏上马车,身后便传来林盛毅的声音。
「小槿,今日是我考虑不周,明日我再登门道歉。」
刚出来的众人见此,便都停下脚步,朝这边看过来。
我越过众人看戏的眼神,不想理会他,放下帘子,吩咐车夫赶紧走。
半晌也不见有动静,马车竟是被人拦住,只听得衣服稀里哗啦的接触声。
「姐姐莫要生毅哥哥的气,都是微微的不是,微微不该占用姐姐的东西,这就脱下来还给你。」
我掀开一侧的帘子,那女子正欲将身上的衣服脱下,而林盛毅皱起了眉头。
衣服脱到一半她便打起冷颤,林盛毅连忙伸手将她的衣服拉好。
「你先穿上,莫要感冒了,你大病初愈,待会加重了难受的是你。」语气里满是责备,但又暗含关心。
他抬起头与我对视:「小槿心善,不会与你计较的,一件衣服而已。」
一件衣服而已?
我心里发笑,我是缺一件衣服吗?
「小槿,今夜风大,衣服先借她穿,明日洗净我再给你。」
我定定地看着他,怀疑是不是有人冒充他,他今日的所作所言,像Ṭŭ̀₋换了个人一样。
片刻后我放弃了,他眉尾那道疤做不了假,这就是林盛毅,曾经日夜奔袭给我送花的林盛毅。
「不必了小将军,我澹云槿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那我再做一件给你。」
他看向我的眼神依旧像往年那般坚定,恍然间我仿佛快忘掉刚才在公主府的一幕幕。
但他身旁站着的人,衣衫发簪着Ṭŭₜ实过于晃眼。
「林盛毅,不是独一无二的我不要。况且,我堂堂尚书府大小姐,还不到缺衣服需要人送的地步。」
说罢那女子脸色煞白,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我咂咂嘴,怎么比我娘请的戏班子还要能干。
林盛毅见此,慌忙掏出手帕给她擦泪。
「小槿,衣服是我给她的,你生我的气就算了,何必为难微微。」
我为难她?到底是谁当众让我颜面扫地。
谁不知道我与你林盛毅是绑在一块的,你陡然带个女子,还穿着要送给我的生辰礼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可有为我考虑过?
「林盛毅,你给我听好了,若是我澹云槿真的想为难她,她现在就不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
「也不知你这微微姑娘是哪户人家的女儿,尽学了些拈酸吃醋的话,若是想要在上京长久地待下去,小将军怕是得多寻几个嬷嬷教导,要不然下次有她的宴会,可能没几人愿意赴宴了。」
这是我第一次在林盛毅面前放狠话,他愣在原地,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那孤女听到我的话脸色变得更白,双唇失去血色,这才更像被吓到的样子。
我视线变得凌厉起来,越过惺惺作态的两人,扫向一旁看戏的贵女们。
那些人深知我的性子,怕惹火上身,连忙上了马车催促家丁离开。
而站在我马车旁的两人像是听不懂人话般不肯挪动。
我心烦,放下帘子。
「回府,若有那没眼色的挡路,直接碾过去便是。」
4
这下再没人拦车,马车晃晃悠悠朝尚书府驶去。
软软挪到我身旁,安抚般地拍了拍我的手臂。
「阿姐,这下你相信我说的了吧!」
我闭上眼沉思起来。
从小我就知道林盛毅不甘居于人下,他的目标是那个遥不可及的位置。
他第一次靠近我时我是抵触的,毕竟那事若是失败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后来他一次次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所有的刁难他都当作考验。
他是除了父兄以外对我最好的男人,全上京也找不到比他更爱护我的男子。
他身体力行告诉我,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了。
我想,他若要往上爬,那便陪着他便是。
不过是小打小闹,成不了什么大事。
但没想到,最后我的家人是死在他的谋划之下。
我睁开疲惫的双眼,呼出一口气,问软软:
「软软,上辈子他是怎样对付尚书府的?」
软软咬牙切齿,声音里满是悲愤。
「他摄政之后将你支开,说爹爹收受贿赂,将我们全家下狱。阿姐你从运南赶回后,他用全府的性命威胁你,你若喝下毒药,便可放我们一条生路。你慢一刻钟,他便多杀一个人。」
说到最后软软已泣不成声。
「都怪那该死的孤女,都是她妖言惑众。」
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运南?可是我从运南带回了兵啊?」
她愣住,回忆片刻后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好像阿姐你回来的时候,手里确实握了个东西,是有点像兵符。」
这才符合逻辑,林盛毅可不像是会沉迷美色,为美人不管不顾的人。
我昔日与他的情分也不算作假,
如若他要杀我,那只可能是我威胁到了他的地位。
但是,为何他会为了一个孤女放弃尚书府,今日还如此嚣张地为那孤女造势。
是那孤女有什么厉害之处吗?
「我死后,他有按照承诺放了你们吗?」
「放了,但是他将我们流放千里,爹爹母亲在途中病逝,那些人日夜抽打兄长,后来兄长患了风寒也没撑下去。」
软软哭得双眼充血,
「在我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有人救了我,说是阿姐旧友,他们带我回了运南,三年后他们起兵造反,我随他们一道打进了上京,我亲手杀了他。」
软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不住颤抖着,往日乖巧温柔的小兔子最后居然被逼成了这样,也不知那些日子她是怎样熬过来的。
我心疼地长叹,将她搂进怀里,握住她的手,
「软软很棒,现在又回来告诉阿姐这个消息,软软辛苦了。」
「接下来就都交给阿姐吧!」
5
第二日下人来禀报,林盛毅昨夜进了皇宫今晨才出来,御书房亮了一彻夜的灯。
我心思微动略觉蹊跷,吩咐下人,
「你带话给青元,让她去查一下林盛毅带回来的那个孤女,看她是从何处而来,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和林盛毅是如何认识,越详细越好。」
若是没有软软地提醒,我可能也只当林盛毅是在边关移情别恋,约莫伤心些时日,就把他当作儿时玩伴、父兄同僚看待。
如今略微深思,便觉得他身上到处是漏洞。
林盛毅如昨夜所说带了许多礼品登门道歉,我命人回绝,不愿见他。
往日我生他气时也是这般,不过他总要在门外死缠烂打,最后我也都会心软放他进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将东西放下后便离开了。
听着下人禀报,我画眉的手一顿,所以是真的换目标了吗?
片刻后缓过神来,我命人将东西全部送回威远侯府。
奇珍异宝我见多了,不缺他那一点。
接下来几日便总有他和那孤女的消息传来。
据说他从宫中出来后,皇上派了身边最得力的黄公公带人来给他收拾府邸,好不风光。
他亲自骑马带着威远侯府最好的马车将那孤女从公主府接了回去。
开府设宴,二人站在宴会中间觥筹交错,宛如一对璧人。
街头巷尾开始流传着他们的爱情故事,不外乎就是英雄救美、美人倾心、相扶持共患难,将往日我和他的青梅竹马戏本都压了下去。
又过几日,父兄便被传唤进宫,我将他们拦下询问,
父亲皱着眉头满面愁容,
「近日皇上得了消息,将几位藩王私自养兵的据点端了。」
我有些错愕,近日都在打探林盛毅的消息,如此大的变动倒没关注到。
「那不是好事吗?」
父亲温柔地看向我,有些欲言又止:「这都是林盛毅的功劳,他借此请求皇上解除婚约,迎娶那孤女。」
我微微发愣,如今的一切确实是按照软软说的那般推动。
只不过几个藩王的养兵据点,那可不是好打探到的,更别说找到办法端掉。
林盛毅何时来得这么大的神通。
看来那孤女身上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父亲不必担忧,也无需纠结,进宫只管向皇上和林小将军要赔偿便是,这些年咱们家花费在威远侯府的心血也不少。」
「哦对了,要麻烦兄长向林盛毅要回当年我送他的珠串。」
那是他十三岁时,第一次随父出征,我在护国寺一步一磕头求来的珠子,在袅袅香烟中编织成串,又请大师加持,只盼着他逢凶化吉,日日平安。
如今缘分已尽,那东西还是讨回来的好。
无缘之人如何承起这么多的情。
没多久父兄便带着成车的赏赐回了家,不过兄长略带歉意地看着我,
「阿槿,我没帮你把东西要回来。他说这次回来得急,东西还在了边关。」
想到早晨青元传回的孤女信息,当时看着信纸上的东西,我略微惊叹,觉得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
没拿回来那便罢了,待来日我亲自去取也行。
我回到屋内写了两封信,盖上专制的印章,一红一黑,交给刚办完事回来的青元,
「你派人去将这两封信分别送到驿站,自有人会来拿。」
拿到赐婚圣旨后,威远侯府开始大肆采买,府邸张灯结彩,是数十年间未有过的热闹。
近日那二人更是京中的风云人物,连带着我也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料。
软软见不得人诋毁我,一连抓了几个说书先生都不消气。
「阿姐就不该拦着我,我找几个人晚上去把那两个王八羔子剁了才大快人心。留着就是祸害。」
我摸着她柔软的秀发,缓缓道,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过咱们软软现在也能顶尚书府半边天了,能替阿姐出头了。」
小姑娘撇了撇嘴:「那还是没有阿姐厉害。」
突然想到些什么,我把趴在我膝上的软软扶起,看着她的眼睛道:
「那阿姐送你去苍松书院读书可好,阿姐和你弗凌姐姐便是在那学理明事。」
「但是苍松书院不是只收男子吗?」
我朝她眨了眨眼:「你悄悄扮成男装去呀。」
话说按照驿站的速度,弗凌应该收到信了,等她从运南赶来,好戏便可开场了。
我和弗凌自结业后再没相见,想当初我二人一同扮作男装求学的那段日子,活得叫一个潇洒。
如今倒是被禁锢住了。
6
我和软软坐在沿街的茶楼,看着底下铺满爆竹碎屑的街道。
那人高头大马,胸前红花,十里红妆,迎娶新妇。
软软有些担忧地看向我:「阿姐,你若是不喜,今夜的宴会我和兄长去便可。」
我展颜一笑:「软软小瞧阿姐了,我自是要瞧好他的无尽风光,待来日他落魄街头、棘地荆天才会显得解气。」
夜色暗沉,威远侯府挂起的红色灯笼亮彻半边天。
原来他娶亲是这般景象,也不过如此,过分俗气。
昔日的青梅竹马、全上京最贴心的未婚夫,如今别娶新妇,在旁人眼里我喝着闷酒,满身失意,殊不知啊,我在等着好戏开场。
我正悠闲品酒,张海云坐到我身旁将我的酒杯夺走。
「澹云槿,你怎这般不济,竟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孤女。」
「还在人家喜宴上喝闷酒。」
看着气愤的张海云我觉得有些好笑,整个上京谁不知道她最爱看我笑话,如今倒关心起我来了。
「那你说我该如何?」
张海云因名字中与我有同字,自小便爱与我比较,比诗词、比书画,甚至连未婚夫都要比。
我和林盛毅订下婚约那日,她拿着自家太后堂姑赏的令牌直冲皇宫,掳了当时的三皇子如今的三王爷到自己家下定。
传闻当时三王爷还在用着午膳,一口鸡汤呛入鼻腔闹了好大的笑话。
只不过如今二人修成正果好不甜蜜。
这不都到我面前耀武扬威来了。
只见她将酒杯狠狠地摔倒桌上,
「我借你几个人,将那孤女绑了丢回边关去,你换上盖头今日便还是你和小将军成亲。」
果然是上京出了名的泼辣直爽,和她当初进宫找夫婿有得一拼。
「我输给你便罢了,你怎可输给这样的人。」
我正准备开口回话,便传来黄公公的声音,四周安静下来。
「皇帝口谕:林小将军今日喜结良缘,朕甚感欢喜,特赐白玉福禄玉佩一对,望小将军夫妻二人同心同德Ṱųₔ,百子千孙。」
府内宾客满是惊讶羡慕,如此殊荣可是难得,只有我知道低头行礼谢恩的林盛毅眼中满是阴桀。
我看向那盘中的玉佩,心里安定下来,看来另一封信也送到了。
我想看的已经见到,便准备起身回府,站起来后我拍了拍张海云的肩膀,
「谁输谁赢,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你且看着吧!」
上辈子惨死的爹娘、阿兄,还有澹云槿,你们也看着吧!
7
我回府后正准备睡下,便听到院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打开窗,林盛毅一身红色喜服、脸颊泛红眼神略微迷离地站在院内。
威风凛凛、少年意气的林小将军脱下盔甲,浑身的气势也没有被这艳丽的颜色压下去。
他好像还是多年前翻墙来找我时的模样,但他最后还是为了权势将我全家虐杀。
年少时的情谊啊,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他未开口说话,我也没有出门的意思。
半晌后他忍不住开口道,
「小槿,你再等我几年,不,就一年,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重新在一起了。」
重新在一起?碎掉的镜子哪还会回到原样。
他眼神里带了些焦急,继续解释着:
「我捧微微,只不过是暂时需要她而已,她要荣华富贵,要声名地位,给了她,她便可以帮我达到目标。都只是交易。」
所以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将身侧位置随意许诺给别人,那等到我们一家威胁到他的计划,将我们除掉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静静凝视他,自从知道他狠毒到对我的家人下手,我便放下了往日情谊,他的一举一动,他的筹谋算计,都让我不适。
「林盛毅,没有谁生来就该等谁。往日我愿意等你,如今厌了,便不愿了。你也娇妻在怀,功名在身,你我二人的情谊就此一刀两断。」
他因喝酒双眼泛红,眼神变得执拗:
「断不了,这辈子都断不了。你的夫君只能是我。」
「等到我成功那一日,我要你风光嫁与我。」
「我让你做这世间最风光的女子。」
可是林盛毅,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你先做出的选择。你没有选择我,我也不会选择你。
我们心里都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不是吗?
那丝丝情谊早就断在你挥向我家人的刀下。而我也将持刀挥向你。
我将窗关上:「你回去吧,大喜之日你不和你夫人共度良宵,你夫人生气了可还会为你所用?」
我不再多说,熄了灯上床去,没多久院子又安静下来。
边关的风雪这一刻仿佛吹到院中,寒冷刺骨。
看吧,我们都各自做出了选择。
8
年关将近,刚娶了娇妻的林小将军却带着夫人回了边关。
他说要将新妇带给父母看一看。
他说担心冬日边关苦寒有人趁机作乱,为了能让皇上、百姓的新年过得更愉快些,自请提前回边。
皇上夸他赤胆忠心,赏了年礼,亲自送到城门口。
百姓夹道欢送,没人不说林小将军孝义两全、英勇无畏,是百姓之幸。
骏马带着威远侯府那架最华丽的马车驶离上京。
刚才还站在城楼上与军队辞别的皇上此刻却坐在我的对面,品着粗茶,看着楼下行商售卖的百姓。
「玉佩我也送出去了,接下来就看是不是真如你所言。」
软软说林盛毅娶了孤女后便回了边关,从此屡战屡胜,无论是边关还是上京,百姓都熟知他的丰功伟绩。
后来传出风言风语,说皇上忌惮林小将军功高盖主,要除掉林小将军。边关那些将士振臂一挥,拥他上位、立他为王,气势汹汹地打进上京来。
屡战屡胜?配上青元查询来的孤女信息,我大概猜到他是如何做到的。
如今便让我先破了你这屡战屡胜的神迹。
坐在对面的皇上朝我看过来,上位多年,他的目光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审视和威压,我却不太在意,粲然一笑:
「多谢师兄相助,等弗凌进京了,咱们三人再将茶换成庆功酒。」
他捏着茶盏晃动,
「助你,也是助我。」
「酒就不必了,还是咱们苍松书院的粗茶喝得畅快,提气醒神。」
皇上喝完那盏茶便回了宫。
我一个人慢慢品着茶,将青元唤了进来。
「今夜把威远侯府那辆马车毁了。」
曾经林盛毅爱带着我出门游玩,将门行事向来粗犷,我坐不惯他家的马车,便令熟悉的车夫按着我的喜好制作了一辆全上京第二舒适的马车,让他日后用这辆来接我。
而如今他用这辆马车迎娶她人,着实令我恶心。
我向来小气,我的东西,毁了也不能给别人用的。
9
如我所料,边关传来林小将军屡屡战败、差点命丧敌手的消息。
众人纷纷感叹他是不是娶了娇妻失了分寸,若不是林老将军及时出手稳定局势,敌军怕是要踏关而来。
朝堂上也因接连传来的坏消息变得压抑,皇上暗沉着脸,捏了捏的鼻梁,
「众位爱卿可有良策?」
无人回答。
「可有人愿意去替朕镇守这边关?」
他们头埋得更低。
「既然你们没有应对之策,那朕便自己做主了。」
一些胆小的官员小腿开始打颤,就怕这门送死的差事落到自己头上。
「朕任命运南郡守之女运弗凌为建威大将军,即刻整顿,择日出征。」
运弗凌身着暗红色劲装,稳健地走到百官前,
「谢皇上,卑职必不负所望,重振我大晋军威。」
官员们面面相觑,片刻后议论声四起,一些胆大地出列行礼,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运弗凌乃女子,怎可担此大任。」
其他官员复议,皇上还未开口,只见运弗凌大步上前,一把抓住第一个出头官员的腰带,将他高高举起,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才放下来。
那官员瞬间腿软倒地。
运弗凌扫视着其他官员:「可还有人有异议?」
其他人大气不敢出,低下头不敢与她直视。
等到再次见到弗凌,听她给我讲述这一幕幕时,我大笑出声。
当初在苍梧书院,弗凌便是如此教训那些出言不逊的学子,如今都教训到朝廷之上了。
我们苍梧的人就是厉害。
我将她送到城门外,她一跃上马,朝阳下她熠熠生光,如同当年在苍梧初见一般,依旧满怀热忱,不过这一次,她的眼中添了些沉稳。
弗凌刚要出发,便见远方有人赶来,近了一看,正是被召回的林盛毅。
战马垂眸,马车破旧,不再是出征时那般意气昂扬。
他审视地看着弗凌,瞥见马下的我,瞬间激动起来,几个箭步冲到我跟前,再想要靠近却被弗凌的长枪隔开。
「澹云槿,这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对吗?」
我冷漠地看向他,也不过就是简单交锋,他便早已记不起我们一点点情谊。
「林盛毅,你在边关征战,我远在上京,如何策划你。」
「是我排兵布阵?还是我通敌叛国?你技不如人就别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
他眼神暗沉阴翳,已不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少年郎。
「我都按照微微提示地做了,为什么还是出了差错。」
我冷笑一声:「那是你们夫妻的问题。关我何事。与其来问我,林小将军不如去审审你夫人,她比我更有通敌叛国、假报消息的可能。」
「但是没想到,林小将军带兵打仗居然是靠别人指示。」
他朝马车上的人狠狠望去,那孤女瑟瑟发抖,拼命摇着头:「不是我,我没有背叛你,我看的都告诉你了。」
我笑了笑,但是你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的啊!
太阳升得更高,阳光更加热烈,孤女腰间的玉佩在阳光下显得圆润无瑕。
林盛毅眼神从玉佩上移开,在我和弗凌之间来回打量,眼神变得狠辣:
「原来是你们一起串通好的,设了这个局让我跳。」
他扯下自己身上的玉佩,狠狠地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看着与普通玉佩毫无差别。
弗凌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若真有将帅之才,这个局就不存在。」
是啊!林盛毅,你若是没半点坏心,今日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所有的局都是你先迈步才会形成。
林老将军年纪大了,常年征战身上旧伤众多,不能再上战场。
而林盛毅虽有父亲为他制定计策,却无法应对突发情况,屡屡受挫。
于是他急了。
他找人暗访到外族巫术,找到可以预知未来的孤女,想借用她的能力作战。
上辈子的确如他所愿。
但林盛毅做事总是不细致,他只知晓这巫术的能力,却没深思这巫术如何而成,违背天道的行为,怎会没有代价和惩罚。
我看向马车上的孤女,缓缓开口,
「这玉佩,来自护国寺,日日受香火,安置在国运牌之下,举国祝福。本是帝后大婚的贺礼,但事出从急,便赐予你们。也不知你父母姊妹的亡魂是否得到超度。」
孤女双眼失神,身体不住颤抖,僵硬地低头去看自己腰上的玉佩,可能是想到当初父母姊妹惨死的场景,害怕她们来索命,惊厥晕死过去。
「林盛毅,想要练成这项巫术,需要用自己至亲之人的血肉供奉,要亲手将他们凌迟而死,使她们达到怨恨巅峰,以怨气为引假开天眼。」
没想到如此邪术还存于世,还有人修习。
「护国寺的玉佩超度了那一家可怜的灵魂,怨气消散,那假开的天眼便也开始混乱,修习法术之人开始遭受报应,与孤女链接了因果的你,也会同样万劫不复。」
林盛毅脸上表情僵住,片刻后又满不在意地开口:
「等我坐上那个位置,便会有无限气运,你口中的护国寺也会为我加持。这些小小报应不就灰飞烟灭了?」
我凝视着眼前这个癫狂的人,他家中世代卫国,只为保百姓安宁,没想到他如今成了如此草菅人命的模样。
「所以Ṱû₍你认为你的报应还没来吗?」
「那为什么你战亡长兄之子会无端落水而亡,你次兄的遗腹子也没办法安然降世。为何今年冬天你父亲身子骨垮得更厉害了。」
他脸色瞬间惨白,眼里满是抗拒,但无论他有多不相信,这些确是他招来的罪孽。
「林盛毅,他们都在替你赎罪。」
10
弗凌率军离开,几近癫狂的林盛毅和孤女也被带回威远侯府软禁起来,毕竟摔坏御赐之物可是大罪。
抵达边关后弗凌很快就上手,实ŧŭ⁺践着这些年在运南积淀下的兵法。
边关捷报传来,皇上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官员们也长呼一口气松懈下来。
再没人质疑弗凌的女子身份。
夜晚我扶窗望月,高举粗茶,遥敬故人。
老师,弗凌她做到了。
11
还没消停几日,守在侯府的侍卫便发现林盛毅带着那孤女逃了。
随即又传来运送中的粮草被烧毁的消息。
我带着最后一捧粗茶进了宫。
12
半月后,运送粮草的车队再次出发,一路畅行,再翻过这条山脉,便是边关了。
可车队刚进山谷,便有飞箭袭来,众人立马调整状态迎战。
飞箭射尽,埋伏的人从山上奔涌而下,大约有百来号人。
领头的便是逃跑的林盛毅。孤女不知被他丢到何处,可能早已身亡。
小兵们厮打起来,林盛毅断定朝中再无可用的将领,便放心地一个人刺向带队的官员,两人激战。
林盛毅枪法看似复杂,实则缺少力度,被人连连破开,节节败退。
最后长枪指喉,匍匐在地。
我掀下黑色面纱,林盛毅惊恐地瞪大双眼,
「居然是你。」
林盛毅总是粗心,我与弗凌同窗,怎会没修炼过武功。
「林盛毅,你连我都打不赢,何谈安邦定国。就算是你利用阴谋诡计登上那个位置,你也守不住这天下。」
我弯下腰来,从他手腕处拽出当初送他的珠串。
我说过,他不给我自会来取。
我的愿望我也会自己实现。
我想要风光也会自己搏。
山谷突然亮了起来,高处有小兵点起火把,一人缓缓从上走下来。
林盛毅失神,嘴唇张张合合,还是唤了那人父亲。
没错,来人正是林老将军。
在得知林盛毅打粮草主意后,我便进宫与皇上商议,由我带队护送粮草,林老将军在边关接应。
孤女巫术失灵,皇上将护国寺主持请出,送往边关为林老将军解去因果,林老将军慢慢恢复过来。
至于为何请林老将军接应,那是因为软软告诉我,当年林盛毅摄政后便开始乱杀无辜,毫无治国之策。
弗凌谋划杀回上京,便是由林老将军挂帅。
他说,只要他在一天,便守护大晋江山一日,哪怕乱臣贼子是他最后的儿子。
林老将军走到林盛毅跟前,身体宛若压了千金,疲惫开口:
「为父时常教导你们兄弟三人,守护这片国土是我们林家世代的责任,你长兄英勇就义,次兄依旧毫无畏惧地上场杀敌,我想着这是林家血脉如此,哪怕你武功弱了些、计谋少了些,只要一腔热血,这边关我们林家就还守得住。」
「你今日这是在做什么,先是谋划以功夺位,失败了又准备劫粮草投奔敌国吗?」
「你问问你长兄答不答应,你次兄允不ťųₗ允许。」
空旷的山谷里只剩老将军泣血问责的回音,林盛毅低下头去。
半晌他开口,语气里满是愤恨。
「边关太苦了。我若是还在边关,终有一日会战死,林家就绝后了。」
「自古哪有皇帝不猜忌将军,与其等皇上卸磨杀驴,不如将命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所以你可以为了你的父兄亲人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我的父兄以及其他人都要成为你的垫脚石吗?
我看着丝毫不知悔改的林盛毅,觉得他彻彻底底成了另一个人。
老将军摇了摇头:
「皇上居高位多猜疑,但也不会完全被糊了眼睛。」
「我们吃着国家百姓的供养,那便要终生守护他们安宁。」
「宁可失命,不可失国土。」
老将军掩面擦去泪水:「今日便由老夫拨乱反正,了了这件事吧!」
林盛毅十三岁后便随家人驻守边关,年关才得离开。
他厌倦了边关凄寒,拼了命筹划想返回上京,如今却永永远远留在了边关的这方山谷。
13
老将军压阵,我顺利地将粮草交到弗凌手上。
她刚从校练场上下来,满头大汗,将我抱起转圈。
「你怎么来了!许久未见你又瘦了。」
我拍了拍她的肩头,示意让她将我放下。
「从前不是答应过你,待你当上将军带兵打仗,我便来边关看你守护下的月亮。」
Ṫű̂ₙ「好,那我们今晚不醉不归!」
我掏出怀中的茶叶,这还是那日我从皇宫中顺来的,没想到师兄自己藏了老多在那养心殿。
我搂住她的肩头:「我们今日不喝酒,陪老师再喝杯茶吧,带她看看关外的月亮。」
弗凌久久才出声,语气湿润:「好,还是我们苍梧的粗茶最爽口。」
「还有啊,今日来了,短时间内我就不走了,」
我从怀中掏出一纸派令。
「曾经不仅答应要看你守护的月亮,还要帮你整顿边关的田土。」
弗凌激动地跳了起来,随即又将我环抱住。
「我们终于又在一块了!」
那次我揣茶进宫,和皇上商量好应对林盛毅的方法,我便准备离开,皇上叫住了我。
「阿槿,如今我皇权稳固,弗凌也如愿当上了最威风的大将军,你不愿尝试一下吗?」
他看出我有些松动,继续说道:
「曾经老师经历过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我们的老师,广阅诗书,性情开阔,是世界上最最好的长者。
但就因为她是女子,就因为她女扮男装在书院教书, 便被前朝的官员弹劾抄家, 还连累家族房亲丢了性命。
他们二人当时归家,只有我留在书院看到了老师是如何被折磨致死,而我却无能为力。
从此以后我便不再敢想那些有违律令的事,不再敢挑战最高的权威。
苍梧书院解散那日, 我们三人跪在老师墓前,
师兄说他一定会洗刷老师身上的罪名,为老师的后继者开路。
弗凌说她苦练技艺,研习兵法, 不再懈怠, 终有一日她要独挑大梁堵住所有人的嘴。
只有我一言不发, 久久地沉默。
「阿槿,当初在书院时你最擅长种植之术, 你可愿为师兄管理这天下土地,让百姓不再受饿。」
师兄目光坚定诚恳,师兄同受老师教导, 他和史书上那些性情多变的皇上应该不一样吧!
「好, 我愿为师兄同创一片盛世, 」
「不过, 我希望师兄能重建苍梧书院, 应允女子入学读书。」
师兄干掉一壶粗茶, 爽朗大笑,
「不仅如此,我还要如老师所愿, 开设女子科举, 往后十年每年设考, 选举有才有德之人,不问出身、不议性别!」
「阿槿,只有你和弗凌冲了出来,其他女子才敢踏上这条路。」
他眉眼弯弯侧脸看向我, 如今弗凌也如此看向我,
我才惊觉, 多年前的夜晚我被风沙迷了眼, 这才是最明亮的星星。
【后记】
皇上颁行新令, 女子皆可入学读书, 开设女子科举。
软软是第一位到苍梧书院报到的女子,她温书三年之后, 卷起铺盖跑到边关来投奔我。
不对, 是投奔弗凌。
她说上辈子没跟弗凌学完技艺,是她的一大憾事,她准备追崇弗凌,以后当个卫国的大将军。
一张乖乖兔子脸,却将一杆红缨枪耍得得心应手。
张海云是第一位到苍梧书院报到的老师, 她说许多家的女儿被教养得弱柳扶风,她得去掰一掰这股邪气。
后来上京的街头总能看见嬉戏打闹的女子,总是传来女子爽朗的笑声。
我又从多地寻了些种子,相信只要坚持找下去, 总有一粒种子能够在边关扎根发芽。
我这辈子找不到,那还有我的学生,我学生的学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