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太子妈给我发微信：「郭老师，明天的体育课学什么？我应该给乐乐穿普通鞋还是运动鞋？请秒回！」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不到吗？」
她给我打了数十个电话，我一个也没接上。
下一秒，她在班群里把截图一发，公然辱骂我。
「@郭老师你是睡觉呢还是猝死了？你们做幼师要随时在线的，我们上一天班本来就很忙，回来还得忙孩子的事，这些事是该我们操心的吗？你既然拿钱干这个，就得拿出态度来！不接电话是几个意思？」
第二天看到消息的我，彻底懵了。
1
幼师这一行，我做了四年。
这四年里，我成功的带了好多小朋友，跟不少孩子的家长相处的也不错。
自然，有好说话的就有不好说话的。
但大多都是有素质的人，就算偶尔会有些摩擦，也很快就翻篇了。
可是今年我们班的新生里，却有个让我一提起就脑袋疼的角色。
余小乐。
刚转来不到两个月，就让我们这些老师见识了现在的保胎技术有多先进。
兴许是从小被溺爱惯了，养成了骄纵的性格。
在跟老师的接触里他还收敛一点，可是在跟小朋友的接触里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听孩子们反馈，余小乐一言不合就骂人动手，表示自己不满意的方式就是用书本砸别人的头。
为了纠正他的这种行为，我特意找了他妈好几次。
可每次我只开了个头，他妈就紧紧盯着我，质问道：
「郭老师，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有个问题问问你，为什么我儿子跟他动手不跟别人动手？肯定是他也有问题！你光找我有什么用？找对方家长啊！把我们叫到一起聊聊啊！」
「你有没有听过句话，叫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是对方真的是个听话的乖孩子，我儿子素质这么高，怎么会动手呢！」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郭老师，你说呢？」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道：
「是这样的乐乐妈，咱们就事论事，今天这件事我们看过监控了，确实是乐乐的问题。」
「星星妈妈给她带了个喝水的新杯子，乐乐看到以后非要要，星星肯定不给，一来二去乐乐就动手了，他还拿杯子砸星星的脑袋，这是没出事儿，万一出事儿了我们怎么跟人家家长交代啊——」
我话音未落，他妈就紧跟着接了上来：
「郭老师，不是我找事儿哈，你好好想想，学校为什么会让幼儿园的孩子自己带杯子呢？为什么不能统一使用呢？带来的杯子有贵有便宜、有好看的有不好看的，孩子小，不懂事儿，肯定会攀比的呀！看到喜欢的东西就想要，这也是人之常情啊！」
「你换个角度，要是大家拿着一样的杯子，我儿子会找别人的麻烦吗？要不是她们先穷显摆，自然不会引祸上身，你说是吧！所以说，这就是你们学校的问题了。你跟我说这么多没用的呀！」
说着，她不顾我的反应，拉上一旁等得不耐烦的余小乐就离开了。
他们前脚离开，后脚星星妈妈就带着额头一片通红的孩子走了过来。
星星妈妈冲我叹了口气：
「怎么样，我就说说不通吧？跟这种人真的多说一句话都嫌浪费唾沫。」
我点了点头，满脸抱歉：
「不好意思啊星星妈妈，以后我多看着，尽量把两个孩子分开，把乐乐挪到远离星星的位置。」
幸亏星星妈没多计较，还跟我说了个瓜。
她说余小乐妈妈最近之所以这么狂，只是因为她没当选家委会会长，没在大家面前露脸而已。
我叹了口气，无法言说。
2
按理来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奇葩家长见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可余小乐妈妈真的是在不断刷新我的三观和下限。
她成功的让我体会到了生物物种的多样性。
只要余小乐来班里上课，他妈总会隔三差五的给我发消息打电话。
万变不离其宗，就是让我只关注余小乐一个人。
「郭老师，你摸摸乐乐出汗了吗？告诉他热了就脱衣服哈。」
「我看乐乐怎么打了个哈欠？他是不是中午没睡醒？那你让他回去再睡会！」
「你别让他和太多水，总尿尿不好！」
「郭老师，你给我家乐乐把袜子洗洗吧，我看他今天没穿鞋在地上走路来着，应该是脏了！」
……
到后来，她干脆毫不客气的拿我当保姆使唤，连声最起码的「谢谢」都不说。
今天让我给乐乐洗袜子，明天让我给他洗内裤，就差让我把饭和水喂到他嘴边了。
领教过她的功底后，上班时间我干脆就不带手机了。
问起来，只说自己照顾孩子，没时间看手机。
我是解脱了。
这可就苦了生活老师和副班主任，两个人每天忙到马踩驹的同时，还不忘分心应付余小乐妈妈。
我们私下都说，余小乐家的幼儿园费用，是交得最值的。
不过好在现在已经到了中班，再坚持一年多他们就毕业了，我也能彻底远离这种奇葩家长。
可没想到，我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前段时间，园里的体育老师的因为骨折推了三周的课，孩子们的体育服和运动鞋也就让家长各自拿回了家里。
昨天园长通知可以上体育课后，我就在群里第一时间发布了消息。
「各位家长好，麻烦回去清点一下孩子的运动装备，明天穿好体育服和运动鞋来园，大宇老师要给孩子们上体智能课啦！谢谢配合！（可爱笑脸）」
消息一发，不少家长纷纷迎合。
「好的好的！大宇老师身体好点了吗？」
「太棒了，孩子总算能运动运动了。」
「是啊，我家孩子早就念叨着想上体育课啦！」
……
回复了几个家长的热情发言后，我又把那条消息发了一遍，还专门设了重要提醒。
为了防止有些家长将消息顶上去，我又特意嘱咐不用回「收到」，大家知道就好。
做完一切后，我开始做饭、洗漱，享受自己的夜生活。
临睡前，我专门看了一眼家长群，没有一个人发出提问、质疑。
我这才放下心来，把手机开了静音模式，安心睡觉。
可我没想到，总有人在刁钻的时间提出刁钻的问题，只为了恶心别人。
3
第二天一大早，我照例迷迷糊糊的打开手机。
没想到引入眼帘的却是余小乐妈妈给我发的几十条微信消息，以及家长群里的 99+。
我吓了一跳，整个人直接精神了，抖着手赶紧往上滑。
余小乐妈妈第一条消息是在凌晨四点给我发的。
「郭老师，明天的体育课学什么？我应该给乐乐穿普通鞋还是运动鞋？请秒回！」
「郭老师，麻烦你赶紧回复，我正准备给孩子收拾书包呢，就等你消息呢！」
「你看到了吗？为什么不秒回我？这才几点你就睡了？」
「郭嘉嘉！你在干嘛？为什么不把家长和孩子的需求放到第一位！」
「我跟你说话呢，你干什么装聋作哑，你听不到吗？」
……
接着，屏幕上出现了数十个统统显示「对方无应答」的微信电话。
我们聊天界面的最后一句，是她撂下的狠话。
「行，这是你先不做人的，那你也别怪我让你难堪！」
我退出私聊切到家长群，越看脸色越沉。
家长群里，她把聊天截图发到了群里，同时还一直艾特我。
「@郭老师你是睡觉呢还是猝死了？你们做幼师要随时在线的，我们上一天班本来就很忙，回来还得忙孩子的事，这些事是该我们操心的吗？」
「你既然拿钱干这个，就得拿出态度来！不能在家长需要你的时候找不到你！我早就想问你了，你从很久之前就不怎么跟我通电话了，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想给我家乐乐穿小鞋？不然你不接电话是几个意思？」
「郭嘉嘉，既然你现在装死已经睡了，那你就做好明天跟我好好解释的准备吧！我明天一定会去幼儿园门口找你的，我们好好谈谈！」
「这事儿能解决你就解决，解决不了我就去问问园长，你这种人是花了多少钱才找关系进来的？她为什么聘用你这种不负责任的老师！为什么不能 24 小时在线秒回消息？耽误了我家孩子的学习你能付得起责吗？」
「要么说就不应该用这种没有孩子的年轻老师当幼师，她们能感同身受吗？她们知道家里养个孩子多不容易吗？有没有人有同感的？」
……
我往下翻了翻。
因为她发疯的时间特殊，99+的消息里她占了 80%。
偶尔有几个家长出面帮我声讨她，得到的也是各种怒怼。
被人骂成这样，我也不能再装聋作哑了，当下就在群里回复道。
「@余小乐妈妈你冷静一下，我赞同你的说法，但老师也是需要睡觉的，凌晨四点我已经入睡，没看到你的消息。今天的体育课要求我昨天已经发在群里了，您可以再看看。最后希望您有什么要求可以找我，不要大半夜在群里发消息影响其他家长，谢谢配合。」
也不知道太子妈是一夜没睡还是醒的早，收到消息后，她又继续发起了彪。
「哦？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说自己没收到消息是我的问题咯？消息你是发了，那咋了？别人能看懂就代表我能看懂吗？你现在在群里说这种话，是想把我变成众矢之的吗？」
「郭老师，我实在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把孩子交到你手里我怎么能放心！」
她一番慷慨陈词，要是让不知道的人看到，还真以为是我的问题。
不过我就纳闷了，发完通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
她大可以当下问我，为什么偏偏选择在凌晨四点给我发消息。
她属海棠花的？
4
看到这话，其他家长也忍不了了。
「@余小乐妈妈大晚上 bbb 到现在，你没完了是吧？老师是给你一个人服务的吗？」
「可想而知余小乐的生存环境，太恐怖了。」
「说实话，这也就是郭老师脾气好了，要是给了我……」
「乐乐妈妈，你也冷静一下，得饶人处且饶人，老师不需要睡觉吗？换成你老板凌晨四点找你，你能接到吗？」
余小乐妈妈答道。
「我晚上睡觉都不静音的！当然能！Ŧú₇老板给我发工资，她想什么时候找我就什么时候找我。同样，郭老师的工资都是孩子们的学费组成的，四舍五入我给她发工资，我怎么不能找她了？」
「你们这些捧臭脚的歇歇吧行吗？你帮她说话，她是能给你二百块钱啊还是怎么的？我花钱了，我就有话语权，我这是正常的反映问题，这是我的权利，有你们什么事儿？」
「别说凌晨四点了，我就算半夜一二三四五六点找你你都应该在线！你们做幼师的就是应该 24 小时待命，否则我家孩子万一有个什么事儿我联系不到你怎么办？」
看到这里，我深知跟她说不出个什么长短来，摁了手机假装没看到。
抓紧时间收拾自己后，就赶去幼儿园上班了。
迎接完几个小朋友，我远远的就看到余小乐他妈拉着他，面色不好的往我们这边走来。
我深呼吸了几次，如临大敌。
刚将余小乐安排给副班主任，余小乐他妈就叫住了我：
「郭老师，你去哪儿啊？不觉得应该给我个解释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只ẗű³好转过身道：
「不好意ŧų⁷思啊乐乐妈妈，如果是昨天的事情，那是我的问题，怪我没在群里说清楚——」
没想到大概是我态度太好了，让她觉得我好欺负Ṭŭ̀⁷，太子妈竟然蹬鼻子上脸了：
「废话！你的问题，你的问题大了去了！可不止这点！你以为跟我道个歉就没事儿了吗？我看你只是嘴上道歉，心里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错了！」
「我今天就问你一句，以后我凌晨再找你，你能不能回消息？能不能看到？我还就不信了，你们这群吃着公家饭的小老师，怎么就高人一等、怎么就半夜不能找了？你是国家主席啊？」
她越说声音越大，激的旁边送孩子的家长频频侧目。
甚至有不少人也围了过来。
大概是人越聚越多，激起了太子妈的表演欲，她把双手拍的啪啪作响：
「郭老师，我是看在你是我孩子老师的份上才这么叫你的，你可千万别觉得自己就是真的老师了！幼儿园的水分大家都知道，说句不好听的，你们这些当老师的跟保姆没什么区别。」
「我可以原谅你不 24 小时贴身陪伴，但我找你的时候你总得在线吧？别忘了，你的工资可是我们家长交的学费堆起来的！是靠我们养着你！我消费了，我就是上帝！你对我儿子不好，我就要来骂你！」
她说的理直气壮。
班里的其他家长都替我喊起了冤：
「乐乐妈妈，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郭老师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而且昨天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怎么能因为自己心里不愉快，就在幼儿园闹事呢？你孩子以后还来不来了？」
太子妈扭头瞪了一眼替我说话的人：
「你这是什么话？我是来反映问题的，难道我反应了问题，她以后还要给孩子小鞋穿不成？」
如果说本来我想道个歉息事宁人的话，她这么一说，我还就不想咽这口气了。
说起来，我才是那个最无辜的。
谁凌晨四点不睡觉的？
只是因为没秒回消息，我就活该被家长骂到脸上吗？
想到这里，我也敛了敛神色，道：
「余小乐妈妈，针对昨天的事，首先我是应该就没秒回你的问题给你道个歉。」
「但是——」
「其一，你所问的问题我已经在群里说明白了，还特意怕消息被顶走，让家长们不要刷屏「收到」，我不知道你是哪句话没看明白还得再问问我。」
「其二，您有问题我们解答是应该的，但请您将心比心，顾及一下我们的时间安排，老师也是人，老师也有自己的家人，回去以后也得吃饭睡觉，不能 24 小时围着工作、围着孩子转。」
「其三，我不觉得我凌晨四点静音睡觉是什么大问题，您只是因为这点就来校门口当众辱骂我，给我难堪，就没有一点觉得过意不去吗？」
「最后，我们是有编制的幼儿园老师，吃的是国家饭，不是您给孩子交的学费，更不存在什么拿您的钱养我这种事儿，下次来骂人，请先百度清楚。」
5
这下，不管知不知道内幕的围观家长都炸了：
「就是，怎么说话呢，老师是一种职业，说白了也是不容易的打工人，又不是卖给他家孩子了！」
「凌晨四点打电话？怎么，更年期失眠啊？」
「说话真难听，摊上这样的家长，孩子可是倒大霉了！」
太子妈舌战群儒，在校门口狂喷着每一个跟她持相反意见的家长。
生活老师怕我吃亏，忙过来劝架：
「好了好了，乐乐妈妈，咱们都是为了孩子好，今天孩子不也送来了吗？以后我们工作时多注意，大家各退一步，赶紧散了吧，别耽误您上班。」
太子妈杀红了眼，一手将生活老师推了个趔趄：
「你就是个破做饭的，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找的是班主任，是园长，跟你有关系吗？你脸真大！」
我上前赶紧扶住生活老师。
张老师年纪比我们要大一些，腰腿也不太好，这么一推万一出个事儿怎么办？
我挡在她身前：
「有话好好说，你怎么能动手呢？」
余小乐妈妈直接一个白眼翻了过来：
「我动手怎么了？我没抽你就不错了！」
她迅速从兜里掏出手机，将摄像头直对我的脸：
「大家来看看我孩子的无良班主任！竟然公然跟家长作对！这才是幼儿园，她就这么猖狂！我说她两句还不行了！居然还想打人！大家注意，九月的新生都别来他家上学！我要让这个幼儿园倒闭！」
我没空搭理她，一边让生活老师去找园长，一边冷静的跟她对峙：
「余小乐妈妈，你也是成年人了，应该知道侵犯别人肖像权和隐私权要付出什么代价吧？咱们有话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这事儿本来就是你不占理，你还拍上我了？把事情闹大也不好看吧！」
她一边继续转着圈的拍我，一边癫狂道：
「现在害怕了？你刚才义正言辞教训我的时候怎么不怕我把事儿闹大了？你们这种老师我见得多了，就是怕我们给你们发到网上去败坏你们的名声是吧？你别忘了，我表哥可是在审计局工作，他可是认识教育局的大领导，你一个小小的幼儿园老师，牛逼什么？分分钟开除你！」
一听她慌乱中自爆背景，一些本来还想拉扯她的家长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毕竟现在的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也不想为了我一个小小的幼师得罪有身家背景的人。
眼看她在这儿装起了逼，我却无可奈何。
很快，园长匆匆赶来，疏散了围观的人群。
在她的邀约下，余小乐妈妈「勉为其难」的同意坐下来跟园长和我谈一谈。
我跟生活老师走在后面，「手握铁证ťŭ²」的太子妈和园长昂头挺胸走在最前。
刚刚落座，余小乐妈妈就指着我道：
「周园长，你可得好好管管你们的师资力量了！这种老师是怎么混到幼儿园来的？在大家面前公然让我下不来台，还给我摆一二三，跟我讲道理呢！错了就站直挨打好了，有什么好狡辩的？」
园长早在去门口平事儿的路上就了解过事情原委。
但面对太子妈的指责，她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向着我，只好先顺着她，打算送走这个瘟神再说。
6
好不容易送走瘟神，一整天，我都带着一股莫名的烦躁在工作。
尽管所有知道内幕的老师都来安慰我，尽管园长还安抚了我好半天，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就纳闷了，现在的家长怎么能无耻到这个程度？
明明是她的问题，还好意思倒打一耙说我对她不恭不敬？
突然，我灵光乍现。
既然她能四点多打电话骚扰我，我怎么就不能问候问候她呢？
哪怕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我也不能让她睡这个安稳觉。
当天夜里，我特意订了三点半的闹钟。
闹钟一响，我就给太子妈打去了微信电话。
她一开始没接。
我就换着花样的给她打手机、发微信、发短信。
终于，在第五次打通电话后，传来了乐乐妈暴躁的声音：
「郭嘉嘉！你到底要干嘛！这是半夜，你不睡觉别人不睡吗？」
我冷笑一声。
看，她这不是知道吗？
那怎么别人凌晨不接电话她这么大反应啊？
我抬起了嘴角，礼貌道：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这次来电主要是想跟您讨论一下乐乐的日常生活和教育问题，他今天午饭在学校吃了两碗饭三碗汤，晚饭又吃了三个小馒头，生活老师怕他吃出问题不想给，但是孩子又哭又闹，还威胁我们，让您投诉我们，没办法我们只好同意了他的要求。希望您回家观察一下孩子的情况，别吃多了难受。」
「对了，他今天不配合大家午睡，只睡了十分钟，别人睡觉他玩，别人醒了他睡觉，希望您规范一下孩子的行为——」
乐乐妈崩溃了，低吼道：
「就这？你还需要专门给我打电话汇报一下吗？郭老师，这都是小事儿，现在是晚上，你能不能别打扰我睡觉！」
我故作惊讶：
「呀！您看您误会我了！我就是想跟您汇报一下乐乐的生活，方便您管理孩子，大家都是为了孩子好，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也是想让乐乐变的更好，按照乐乐的脑子，将来考清华北大不是问题！」
听到这话，她态度好了点：
「感谢你的良苦用心，但是有什么话可以明天再说，现在是晚上——」
我直接打断她：
「是您教会我，什么叫今日事今日毕，明天还有明天的内容要跟您汇报。好了，我想说的就差不多这样，您睡吧！」
说着，我秒挂Ŧŭₑ了电话。
我美美睡觉，至于太子妈的睡眠质量如何，关我屁事？
7
果然，第二天送孩子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太子妈眼下浓重的黑眼圈。
两层粉底液都盖不住的那种。
我迅速迎上去，从她手里接过孩子：
「乐乐妈妈，早上好啊！」
她看着我一脸殷勤，对工作的态度不亚于那块黄色海绵，牙都快咬碎了：
「早…早上好。」
我眨着眼，再三保证一定会多关注余小乐的身心健康，希望她放一万个心，把孩子交给我们。
我话说的滴水不漏，态度也毕恭毕敬，她就算想找我麻烦也得合计合计能不能开得了口。
俗话说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这下这个哑巴亏，我看她能不能吃下去。
接下来足足一个月，我每个工作日凌晨都给她打电话。
今天两点半，明天三点半，后天四点。
最过分的一次，我一点打电话的时候，还没说完她就给我挂了。
我四点半又打了一回。
这么折腾了一个月，我甚至都已经磨习惯了。
最先坚持不住的人不是我，是她。
一大早，太子妈刚把孩子送进去，就赶紧到处找我的身影。
在教室里发现我后，她赔着笑就走了过来：
「郭老师，在忙啊？」
我笑着回应。
三两句奉承话后，她直接切入正题：
「郭老师，这么长时间，你一直密切关心我家孩子，真是让我欣慰，我也确实意识到我之前有很大的问题，不应该先入为主在群里和园里跟您过不去，这是我的问题，回去以后孩子爸爸也Ṭů⁷教训了我一顿。」
「咱都是为了谋生，不容易，这一个月以来，每天晚上我都睡不好，尤其是在你挂断电话以后，我更是直接被聊清醒了，一点困意都没有。这样，从今天开始，我给你赔个不是，咱「休战」行吗？或者您要是想跟我反映孩子问题的话，白天说成吗？」
「郭老师，给个面子，谢谢哈。」
她向来张牙舞爪，难得见她这么低三下四的样子，我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见我们没什么反应，她掏出手机点开了之前拍摄我的那段视频：
「我也反思了下，我确实是鲁莽了，之前做的很多事情也不对，我给你也道个歉，拍到你的视频我也删了，可以吧？」
说着，她删除了手机里的视频，顺带还清空了自己的回收站。
眼下她先低了头，我再咄咄逼人倒显得有些小气。
只能说着「哪里哪里」，将这事儿翻篇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这招敲山镇牛起了点作用，从那以后一段时间，太子妈都很配合我们的日常工作。
当然，我们做老师的也尽自己所能看好每一个孩子。
一段时间下来，家校关系维持在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仿佛之前她来大闹幼儿园这事儿从未发生过。
我一度觉得我们已经彻底翻篇了。
可没想到，还是我想的太天真了。
太子妈之前对我低头，根本不是意识到自己错了，也不是怕我，而是觉得我影响了她的生活、给她造成了困扰。
换句话说，示弱并不意味着认输。
相反，说两句好话就能换自己清净的睡眠，换我好好对她孩子，何乐而不为？
她一直在等，等一个契机好报复我。
很快，这个契机就来了。
8
这天我正在带同学们上课，情绪高昂之际，突然被推门而入的太子妈打断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太子妈已经冲到我面前。
我下意识的闪躲了一下，躲过了太子妈的巴掌。
孩子们吓坏了，叫成一团。
我下意识推开她：
「余小乐妈妈，你干嘛啊？到底怎么回事儿？」
她一下撞在多媒体屏幕上，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背：
「你还好意思问我！郭嘉嘉，你怎么能因为跟我有过节，就打我家孩子呢？现在乐乐都害怕来上幼儿园了！你好狠的手啊，你看看把我儿子打的！」
说着，她抖着手掏出手机，给我看她拍的照片。
画面里，余小乐身上、腿上确实存在星星点点的淤青痕迹。
看到这场景，我不自觉的皱起了眉。
太子妈敏锐捕捉到，大声质问我：
「郭嘉嘉！我敬重你是孩子的老师，之前你半夜给我打电话那些破事儿也就算了，可你身为老师，怎么能打孩子呢？他才上幼儿园，有什么问题你跟我说不就行了吗？至于吗？告诉你！今天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她嗓门又大又尖，我们这儿如晴天霹雳骤然闹了起来。
旁边教室的老师丢下手里的孩子，赶了过来帮我控制场面。
生活老师、副班还有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
一拨人拦着我们，另一拨找园长的找园长、找保安的找保安。
太子妈见人越来越多，声音更是拔了两个度：
「好！既然大家都来了，我今天就让你们看看郭嘉嘉的真实面目！她因为跟我有矛盾，就把气都撒在我儿子身上！我儿子可是将来要考清北的人，能在你们这儿受委屈吗？还公立幼儿园呢，就培养出这种老师吗？」
隔壁班的妙妙老师试图拦拦她：
「这位家长，你冷静一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幼儿园到处都有监控的，你可以看看是哪天发生的事儿？郭老师是优秀教师，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儿的……」
太子妈怒吼道：
「你少在这儿和稀泥，监控怎么了？厕所有监控吗？老师办公室有监控吗？总有地方没监控吧！想打人还怕找不到地方吗？」
「照你这么说，是我和我儿子组团污蔑她了？那你告诉我，照片里的伤痕是怎么来的！这个视频又是怎么来的！」
为了佐证自己的话一样，她点开了一段视频。
余小乐在床上躺着，大声控诉着我的种种行为：
「周一的时候我不小心尿了裤子，郭老师不想给我换，就把我带到了厕所，给我脱裤子的时候我吓尿了，她就上手掐我屁股，还打我的腿，我的腿和屁股都很痛。郭老师说，打在这种地方就不会被看到！呜呜呜——」
「妈妈，我不要去幼儿园了，郭老师打我，我再也不想去上学了。」
听到这话，四下一片哗然。
一些不太熟悉我的同事们看我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不信任。
孩子的证词、他身上的痕迹，再加上我之前跟她家确实存在一些矛盾。
此时旧账被翻出来，人证物证俱在，确实方方面面都对我不利。
但我无暇顾及其他，越听越觉得不对。
大家都以为小孩不会撒谎。
可他们不知道，小孩确实不会撒谎，但会胡说八道。
更重要的是，在大多数小孩眼里，他们是不会记着今天星期几的，只会记得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余小乐不算聪明。
但他现在能明确说出事情发生的时间，必定有鬼。
他话里真假参半，言辞顺畅，逻辑满满，实在跟平时的表现不一样。
听起来——像是有人专门教的一样。
余小乐妈妈打断了其他老师的话，义正言辞道：
「郭嘉嘉因为个人矛盾就对我的孩子泄私愤，我告诉你，这事儿过不去！你要是不给我个满意的答复，我就闹到网上、闹到教ťü⁷育局去！你还配当一个幼儿园老师吗？目无王法、枉为人师！」
有资历大些的老师试图跟她好好交谈，平息此事：
「这位家长，你在这儿闹不就是想要个结果吗？那您想要我们怎么解决？」
余小乐妈妈冷哼一声，伸出一个巴掌：
「她不仅得给我儿子赔礼道歉，主动引咎辞职，而且还得给我赔偿至少这个数，否则免谈！」
闻言，大家沉默了。
出奇的一致。
9
见旁边没有人搭她的话茬，她干脆拽着离她最近的孩子发狠道：
「你！你来告诉我，平时你们郭老师有没有打你们骂你们？你们是小孩，小孩是不能撒谎的！」
被她选中的小女孩吓坏了，尖叫着又哭又闹，试图躲开她的手：
「放开我……郭老师！我要找妈妈！呜呜呜……」
太子妈不依不饶，在身边转了一圈，随机抓人，逼问其他小孩我有没有虐童行为。
有的孩子怕极了，只能无助的点头，以换得她松手。
见状，太子妈更高兴了：
「看！郭嘉嘉！孩子们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别以为自己做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儿没人能知道！我告诉你，要不是学校的纵容和你的无耻，你也不会把孩子们带到厕所去打骂！你等着好了，我要让你这辈子都做不了……」
我叹了口气，终究是忍无可忍。
一边掏手机打 110，一边冷冷道：
「余小乐妈妈，我不知道你从哪儿找的这些所谓证据，也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说够了没有，但是今天你是走不了了。你大闹课堂，吓唬孩子，我看这事儿不叫警察来，光靠咱们是解决不了的。」
她愣了一瞬，然后挺直腰杆：
「报就报！老娘是受害者，还怕了你不成？」
当然，以太子妈的尿性，在等警察来的期间，她也没有闲着。
她先后在群里发了十几条信息。
有文字、有语音、有照片，甚至还拍了我们当场的视频发到群里，美其名曰向大家曝光我的丑恶罪行。
视频里，能清晰看到因为她的到来，其他孩子们缩在我身边担惊受怕的样子。
这种场面，跟犯罪分子突袭也没什么区别。
果然，看到这些的群里家长炸了。
「@余小乐妈妈我不管你跟老师有什么矛盾，这是在幼儿园，除了你家孩子还有别人的孩子，不是你家客厅，你想干嘛就干嘛！」
「我家团团怎么跑到角落去了？你对她干什么了？你要是吓到我孩子我弄不死你！」
「@郭老师报警了吗？需要报警吗？」
「我们跟郭老师处了这么长时间，她对每个孩子都细心耐心，怎么可能打人！你被害妄想症啊！」
「你儿子本身在学校就是问题小孩，他嘴里的话能信吗？」
「我离得近，我现在就去看看！」
……
我松了口气。
庆幸的是，大部分家长都是站在我这边的。
除了极个别的几个听风就是雨的，觉得我真的在厕所虐童了的墙头草。
她们也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知人知面不知心，郭老师要是真没动手，怎么余小乐不说是别人打的她？」
「听说之前郭老师跟余小乐家就有矛盾，偶尔打孩子两下泄愤也不是不可能。」
「强烈建议学校在厕所安监控！全方位多角度监控老师行为！」
……
对于这些无脑言论，我几乎不想反驳。
很快，警察来了。
紧随其后的，是我们园长。
为了不影响园里其他师生和我们班的其他孩子，我再三表示要跟警察去派出所好好谈这个问题。
他们大概了解了下情况后，也同意我的要求。
就这样，我们转二场到了派出所。
10
一进调解室，余小乐妈妈就开启了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模式。
把所有的证据摆出来，口口声声我虐待他儿子。
该说不说，乍一看还真是我的错。
可是我刚才在幼儿园没反驳，不代表我不会反驳，更不意味着我「自知理亏」。
我郭嘉嘉行的端做得正。
从教这么多年，我再生气也从来没跟孩子动过一个手指头。
比余小乐再皮的孩子和家长我也见过，可就是没见过明面上这么颠倒黑白拨弄是非的。
园长远程帮我将之前一段时间的监控都调了出来，我也递给警察看了。
每次我带余小乐进去上厕所的时间都不过十秒钟，进出前后的余小乐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我挑眉问道：
「余小乐妈妈，我请问你，要是我真的在厕所偷偷打他了，他不知道疼吗？他不会哭吗？怎么可能进去前拉着我的手，出来还拉着我的手？」
太子妈梗了一瞬：
「这——这不能作为你的证据！难道你不会告诉孩子不能哭吗？你肯定是趁机进去打我孩子了！不然为什么别人不需要你跟着去，每次乐乐上厕所你都陪着他去？你恋童癖啊？」
我气笑了：
「对，我们班里除了余小乐以外的其他孩子，都具备自己独立自主的能力，只有你家孩子，又怕黑、又怕一个人，不管去哪都要有老师的陪伴。我从来不知道，为了孩子安全考虑，有一天竟然能变成你污蔑我的理由！难道我应该无视他的请求，任凭他鬼哭狼嚎求我我也不陪他一起上厕所吗？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家孩子变成今天这样，是谁的问题？」
太子妈哑口无言。
我刚才不反驳，一是不想在幼儿园闹得太难看，二也是为了给大家留最后一丝薄面。
按我的性格，平时无理都能搅三分。
现在到了派出所，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污蔑我？
警察一方面调取监控逐帧查看我们的异常行为，另一方面让人赶紧带着孩子去做检查。
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他身上的淤青也不是空穴来风的。
警察小姐姐带着余小乐做过检查后，就把孩子带了过来。
一看到我，余小乐就低着头往警察身后钻，这可让太子妈找到了漏洞。
她激动指着我道：
「看啊！警察叔叔！我儿子这么害怕她，肯定是她对我儿子动过什么手脚！你们不能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就相信她啊！她是做老师的，肯定比我们这种普通人会说！」
被称为警察叔叔的年轻人抽了抽嘴角，小心的把孩子带过去问他。
余小乐一开始紧张的说不出话，但过了一会，天性就解放了。
11
从他口中，我们断断续续的拼凑起了事情经过。
原来今天昨天晚上睡觉前，余小乐嚷着自己肚子疼，太子妈就向我请了假。
没想到早晨起来太子妈刚准备带他去医院，穿衣服的时候就看到身上起了一片片淤青。
当下她就暴怒了，嚷嚷着要来学校找我问个明白。
余小乐抽泣着回忆：
「妈妈…妈妈说是老师打我，非要给我拍视频让我这么说，我肚子疼，不想说话，妈妈还……」
话音未落，太子妈「啧」了一声：
「你胡说什么？不是我问你淤青是怎么来的，你说是老师打的吗？」
我没忍住，在一旁道：
「你也知道余小乐是在胡说啊？那你怎么说，你家孩子从来不撒谎呢？」
她此时顾不上我，眼巴巴盯着警察怀里的余小乐，生怕他再说出一句错话。
但显然，孩子跟她不是一个战线，两个人出门前也忘记对台本了。
余小乐结结巴巴的把事情原委都说了出来。
无非就是他妈「听风就是雨」，看到淤青就先入为主觉得我打他了，再加上我们之前有过过节，这才一个没忍住去大闹教室的。
我眼睁睁看着太子妈脸色趋于铁青。
末了，她甚至有些恼羞成怒：
「那为什么我问你的时候你说是老师打的？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去——」
余小乐哇哇大哭。
我这才明白，他刚进门时不敢看我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羞愧。
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说谎话是不对的，是应该感到愧疚的。
可太子妈这个成年人，却不知道。
见事情已经发展到这步，她被自己孩子挖了墙角，太子妈仍理直气壮：
「行，就算你没在厕所打他，那我们之前有过矛盾，你也肯定是动过手！不然他好好的怎么身上能突然出现淤青？」
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很无力，有种跟傻逼讲道理的感觉。
好在在警方的督促和配合下，医院证明出来的很快。
外面警察加急送来了余小乐的病历。
最下面一行诊断结果里明晃晃写着的「过敏性紫癜」，刺入了我们的眼睛。
太子妈懵了：
「紫癜？我们家没人得过这种病！你怎么会得！百度，对，我百度一下……」
警察好心劝她：
「那个，过敏性紫癜不一定全是遗传来的，万一孩子免疫力低下，或者感染了什么病菌之类的也有可能，你看看他是不是最近吃了什么不合适的？」
提起这个，太子妈眼前一亮，反手指着我：
「你说，我儿子是不是在幼儿园吃什么不干净的了！」
「我听说有的孩子表现好的话，老师会自掏腰包奖励小零食，你是不是买什么三无产品给我儿子了！」
听到这话，我又一次被气笑了。
12
诚然如她所说，我确实会奖励孩子小礼品。
不过大部分是小贴画和小玩具，零食这种敏感物品，我基本上不敢给孩子吃。
不过偶尔几次，我也确实是带过一些点儿童食品作为奖励的，也跟家长都交代过。
但苍天可鉴。
以余小乐在班里的表现，可是一次都没得过奖励。
等我说完，太子妈脸色明显更不好看了。
正在她准备再次跟我发飙的时候，余小乐主动坦白了。
他说，在他肚子疼那天，除了学校正常的饭，奶奶还给他买了辣条吃。
太子妈怒发冲冠：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你才多大？能吃辣条吗？你奶奶那个老不死的也是，凭什么给你买辣条？这种垃圾食品，她怎么不吃……」
要不是我们在，兴许一巴掌就能糊在余小乐脸上。
她一边骂婆婆，一边骂儿子，气到爆炸。
我出声打断了她：
「这位家长，你要是想骂人的话解决完事情可以随便骂，那是你的自由，但现在你平白污蔑我、去学校闹事、还把这件事发到了班群里、甚至还差点给了我一巴掌，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我的时间很宝贵，没空在这儿听你骂你婆婆。」
太子妈闭嘴了。
警察问我的诉求。
我想了想，一要公开道歉、二要精神损失费、三要他们转学。
我可不想以后还跟这种家长有来往，我怕时间长了折寿。
太子妈面色很难堪：
「郭老师，我想我们还能有商量的余地，我们现在到你们幼儿园已经是转过几次学校的了，马上孩子就毕业上小学了，我实在是不想费劲了。至于你要的道歉和赔偿，我们都好说……」
这次，我不会再心软了。
我严词拒绝了她的服软：
「不巧的是，那是你的问题，跟我没关系。但你当着大家的面打了我、造谣我，给我造成了心理阴影，我要求去验伤、要求对你追责。」
警察试图调解。
但我一口咬死，拒绝一切形式的和解。
既然打了人，就得付出代价。
余小乐妈妈几乎把唇咬出了血：
「我都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我怎么样？我就是误会了你一次，下次我不这么做了不行吗？我家孩子刚认识完班里的学生，怎么能再转校呢？」
我连忙摇头：
「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误会过我两次了。上次事情结束后, 你也是这么说的, 那不照样有这次吗？所以，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了。咱们还是公事公办吧，你要是不接受我的建议的话, 那我只能起诉你了。」
说着, 我翻了翻手机。
该录屏的录屏, 该截图的截图。
不得不说的是，我还得感谢下太子妈。
要不是她未经调查就私自把这些东西都发到了班级群，我还收集不到这么齐全的证据呢。
见我油盐不进，她这下彻底瘫软在椅子上了。
13
我们一直在派出所磨了四个小时。
最后实在没办法, 太子妈只好同意了我的诉求。
在警察的见证下, 她给我鞠躬道了歉、赔了 1 万, 还在班群里同步发了一份声明。
离开派出所后, 我头也不回的打车走了。
后视镜里倒出了太子妈咒骂余小乐的样子，内容听不清, 但是嗓门是真的大。
我摇了摇头。
摊上这样的家长, 确实是孩子的不幸。
不知道是不是她也觉得丢人, 事情解决后第二天, 她就赶紧给孩子办了退学手续。
园长一边告诉我这件事的解决结果, 一边安抚我，生怕我有个什么想不开的真辞职了。
我笑了笑：
「在进入这行前我就已经想过了，其他人再坏, 还能坏过她吗？」
「她我都不怕, 还怕什么？」
有了前车之鉴, 其他孩子的家长也不敢在群里随便站队了。
家校之间的关系又恢复到了一开始的样子。
有事我就在群里直接说, 没事我就开了群禁言, 谁也别在群里没事找事。
后来，我听说余小乐一直没上学。
细问才知道, 太子妈从给孩子办完手续以后就开始着手找幼儿园。
但半中间接手孩子的园区本来就少，哪怕偶尔有三两个, 也需要向上一家幼儿园做背调。
园长为了给我出气，背调里可没说什么好话。
就是可怜了这个孩子, 天崩开局。
本身身体不好、再加上一个奇葩的妈, 没有一个幼儿园肯接受他。
无奈下, 太子妈只好决定把孩子送回乡下，准备到适龄上小学的年纪再转回来。
听到这些消息后，我无奈摇头，万般感慨。
乡下的教育资源跟我们这里自然不一样, 也不知道孩子会不会被这两年的「放养」所耽误。
不过我一点都不内耗，也不觉得这件事是我的责任。
要是一开始太子妈不没事找事，把事情搞的这么大, 或许现在也不用这么狼狈。
她千算万算算差了。
如果我作为一个普通人, 有可能会用这种方式「泄愤」。
但我首先是一个老师, 我有基本的职业操守, 更不会像泼妇一样随便打人。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每一个老师都是经过教师资格考试、经过专业的培训和试用才能上岗。
幼儿园也不例外。
诚然, 现在社会里家校、医患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个难题，很难处理好。
但我想，维持平衡很重要的一个前提, 就是学会尊重别人、学会换位思考。
毕竟，给别人留余地，就是在给自己留余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