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逃婚后,我代替她入宫选秀。
但我太笨。
把事情搞砸了。
入宫不到半年,便被谢珣发现不对劲。
欺君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为了不拖累家里,我苦兮兮准备白绫,准备吊死。
刚挂上悬梁,头没伸进去。
我被人抱住,来人掐着我的下巴气笑了。
「就因为我说你笨你就想不开?」
1
嫡姐和她的心上人私奔了。
一年前,她在元宵灯会遇见了一位游历天下的剑客,两人因一盏花灯结缘,相知相识。
又在书信往来中暗生情愫。
中秋佳节,他们互诉衷肠,剖白彼此的心意。
没过半个月,嫡姐便与他私奔了。
为了嫡姐的名声考虑,府中隐瞒下这个消息,只是私底下寻找。
没成想找寻多日未果。
嫡姐一直不见踪迹。
祸不单行。
刚登基两年后宫空无一人的皇帝拗不过大臣日日夜夜苦口婆心上疏劝谏,终于松口选秀。
选秀名单里有嫡姐的名字。
我和嫡姐同岁,长相七分像。
稍作打扮可瞒天过海。
无计可施,我临时顶替了上去。
嫡母和父亲连夜叮嘱我,要想方设法落选。
他们说以我这种先天不足的脑子进了宫命都不剩,若是暴露还会连累一家人。
我懵懂点头。
选秀当天我摔了个狗啃泥,满脸都是污渍。
心想这样肯定会落选。
谁知道陛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就她了,封个贵妃,其他人散了吧。」
我:?!
我就这样莫名其妙被选中成了贵妃。
2
谢珣是个皇帝。
是一个很勤政的皇帝。
他还不太喜欢女人。
所以他的后宫空荡荡的,只有我。
入宫第一个月,他没有传召过我。
父亲写信说,他就是随便选一个堵前朝大臣的嘴,要我安分守己不要往他面前凑,尽量让他忘记有我这个人。
我觉得很对,每天待在昭华殿里。
可是每天闷着我会闷坏的。
夜里,我偷偷跑去御花园玩。
御花园有一只瘦瘦的小猫,我选秀时路过,看见小猫坐在树枝上歪头看我。
我记得可清楚了。
碰运气我溜出来找它。
没找到小猫,找到谢珣了。
我和他深夜狭路相逢。
他在御花园亭子里坐着。
桌上是一坛酒。
我在树间钻来钻去找小猫,被他看见。
四目相对间,我头顶还挂着一枝三角梅。
他眯起眼睛,对我招手:「过来。」
我攥紧裙摆心脏怦怦跳。
怎么办怎么撞上他了!!
他为什么半夜不睡觉到处跑啊!
我慢吞吞上前:「陛下找我什么事?」
他挑眉:「没事不可以找你?」
我连忙摇头:「不是不是。」
他看了我一会儿,推给我一杯酒。
「陪我喝。」
我不会喝酒。
但他命令了我不敢不听。
一杯酒下肚,脑袋晕乎乎的。
我鬼使神差问他:「陛下为什么选我?」
他撑着头笑吟吟,说话毫不留情。
「你笨。」
我:?!
「没脑子作妖。」
我天塌了。
3
那天夜里,我陪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喝的我头昏脑涨。
靠在石桌上睡着了。
谢珣完全不管我的死活,甚至没有命人送我回宫。
秋日夜里风凉,我被冻醒,脑袋晕乎乎睁不开眼,又是睡着。
待第二日清醒。
我染了风寒卧病在床。
谢珣来看了我一次。
「身体真差。」
谁吹一晚上风不生病呀?
我想反驳,但他是皇帝,我忍气吞声。
好讨厌他。
是皇帝就了不起吗!
是皇帝就是了不起。
我还得起来给他行礼。
呜呜。
我的憋屈模样好像取悦到了他。
他坐在床边低头看了会儿我:「还挺可爱。」
然后我的悲惨日子就开始了。
谢珣从我身上找到了乐趣,时不时就要欺负我。
白日,我要去御书房给他磨墨。
我拿着一根墨条磨磨磨。
这是什么墨,墨色乌黑发亮。
好像是徽墨。
还有点淡淡的香。
好好闻。
如果不是我要磨就更好了。
我磨磨磨,谢珣写写写。
他批奏折根本不需要写多少字!
为什么要我一直磨啊。
手好累。
好想死。
除了磨墨这活,我还要给他下厨做吃的。
我厨艺很差,做出来的东西堪堪能吃。
从前我为了讨好嫡姐,学过做糕点。
在厨房用心学了好久好久没学会。
现在给谢珣做,心不甘情不愿更学不会。
做出来的桂花糕像板砖,硬得咬不动。
谢珣咬了一口边角,放弃。
他揉揉我的头:「乖,我们没有天赋就不学了。」
我:?
他是不是有病啊。
是他说要吃我做的桂花糕。
我又不敢拒绝。
现在又成我非要学了。
他是皇帝,他说了算。
最最烦的是,我入宫的第三个月,他夜里来昭华殿了。
我窝在被窝里看话本子准备看完睡觉。
结果他突然出现,和我大眼瞪小眼。
他硬要和我挤一张床。
同一床被子下,我的床不算大。
他长手长脚,会碰到我。
我把自己缩了又缩,缩进角落装睡,把一大半的床榻让给他。
没装上多久,被一条胳膊捞过去。
头枕上了什么东西,好像是他的胸膛。
隔着薄薄的一层寝Ťũ̂²衣,我听见了他的心跳声。
我浑身僵硬更不敢动弹了。
他玩着我的头发叹了口气。
「笨。不开窍。」
知道我笨了,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说!
他有没有礼貌啊!
真的很讨厌很讨厌他。
但是不敢动。
动了会被他发现装睡。
呜呜。
4
入宫第四个月,撞上年关。
新年谢珣照例宴请大臣入宫。
他没有皇后,后宫就我一个贵妃。
我也被捎上了。
席间,有人恭维我。
好巧不巧说我出阁前便名满京城,是京中女子表率。
更是举出了文章诗词举例。
那是嫡姐的名声,嫡姐作的文章诗词。
不是我的。
旁边传来一道饶有兴趣的目光。
不用想都知道是谢珣。
果不其然,群臣欢饮达旦之际没人敢抬头看他这位皇帝。
他凑近我,气流扫过我的耳朵。
他的声音是湿润润的:「原来我们贵妃还是个才女。我怎么没发现呢。」
我:……
完了。
5
谢珣要我吟诗作画。
我不会。
我只会,今天天气好,树上有小鸟,小鸟喳喳叫,它说早上好。
我多次借口推脱,推脱无果只能把这个诗念出来。
他点头:「是首好诗。」
他好像在嘲笑我。
当然这不算什么。
最糟糕的是,某日夜间我们一起用餐,餐后侍女端了碗糖蒸酥酪。
我叽里咕噜准备喝,忽然谢珣脸色大变,他按住我的手。
碗摔在地上碎了一地,乳白色的乳酪我一口没吃到。
我不明所以看他。
「你不能吃。」
我茫然:「为什么不能吃?」
难道是他觉得我吃的太多了?
我只是早上一碗中午一碗晚上又吃了一碗而已!
没有很多……吧?
谢珣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小时候吃这个大病一场差点殒命。」
我:?!
忘了!!
嫡姐确实不能吃!!
我连忙找补:「我忘了我不吃了!」
「真的,一口都不吃了!」
谢珣眉头仍未松开。
他一直看着我,突然眉眼舒展。
他漫不经心道:「爱妃和传闻很不同。」
姐姐的传闻大方端庄,是世家女子典范。
可我没学过姐姐,只被抓去教了几日礼仪。
我只是顶替姐姐选秀,抱着选不上的心态去的。
谁知道这么倒霉真的入宫了。
谢珣指尖轻点桌面:「我记得,贵妃还有个同岁的妹妹是吗?」
我惊恐睁大眼睛,又觉得不对赶忙压下情绪:「回陛下,是。」
他是什么意思?
我心如擂鼓,偷看他。
他轻笑了声:「行。」
好在谢珣并不纠结这个问题。
用完晚饭,谢珣又挤我的床。
我照旧被他抱进怀里。
我已经习惯他老抱我了。
我可以把他当成一个大号抱枕忽略入睡。
可今天。
我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准备见周公。
却听见他说:「怎么会笨成这样,你们梁家也挺大胆。」
我脑子猛得清醒。
但身体不听我的还是准备睡觉。
我嘎巴一下就睡着了。
6
我做了个梦。
梦里谢珣捅破了我不是我姐的事实。
他说我欺君罔上,梁家一家都欺君罔上。
「胆敢骗我,你们梁家好大的胆子。」
「满门抄斩。」
他坐在龙椅上,笑吟吟审判。
刽子手拖着我爹嫡母和嫡姐出现,后面排着队的是府中其他人。
Ṱŭ³刽子手往刀刃上喷一口酒,挥起刀刃往下。
手起刀落,头颅落地,血液喷涌而出。
我站得近,鹅黄色的裙摆被染成红色。
砍到嫡姐时,刀卷了刃。
刽子手挥舞第一下,嫡姐没死成。
她的脖子歪了,一半贴着头一半贴着身体。
她哭喊着尖叫着:「我疼……」
我想闭上眼睛,身后一只手圈住我的腰:「贵妃,好好看着。」
他的声音含着笑。
温柔至极。
「不要急,待会儿就到你了。」
7
我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
昨天谢珣的话是不是说明,他已经发现了。
怎么办怎么办?
我抱着被子坐起来。
然后,头被揉了一下。
「怎么醒这么早?继续睡吧。」
我才发现,现在外头天没亮。
谢珣准备上朝。
他还想揉我的头,我害怕他,本能后躲。
天黑他可能没看清,只是放低了声音语气更温和了些:「睡吧,等我下朝陪你看话本子。」
他这语气令我毛骨悚然。
梦里他强迫我看刽子手斩杀我全家时也是这个语气。
我咬唇憋住眼泪重新躺下。
等他走后,我才敢躲在被子里哭。
怎么办啊。
我死了就死了,我爹,嫡母,嫡姐,还有府里其他人怎么办。
我越想越难受,快喘不过气了。
我想了半天,想到了办法。
只要我死了,死无对证,只要家里一口咬定我就是嫡姐,就无法证伪!
嫔妃自戕也是大罪。
肯定没有欺君严重。
欺君的事可以公开,合情合理处置我家。
而嫔妃自戕太有损皇家颜面了。
我进宫不到半年,在家好好的一入宫就自戕,明面上大家不敢说,背地里会影响风评。
谢珣肯定在意这个。
到时候就算我真的是自戕,对外大概率说我是病死或出意外。
打定主意,我抹干净眼泪起床。
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我翻找白绫。
白绫没有,只有其他颜色的布料。
我随便选了一个裁长。
把所有宫女赶出去说我要一个人待着后,我搬了椅子,踩着把布扔上悬梁。
我握住布料试了试牢不牢固。
很牢固,不会断。
我又一次爬上椅子。
准备把头伸进去。
好难过哦。
我还这么年轻。
为什么要死掉。
可是我不死大家都得死。
我眼泪又开始乱掉。
不想擦了,我把头伸进绫布打结的圈里,准备踹掉椅子。
突然殿门开了。
我猝不及防和门口的男人对视。
昨夜那个血腥至极的梦浮现心头。
他的声音很平静。
「贵妃,你在做什么?」
我:?!
他怎么回来了!!
难道是我刚才又找布料又伤春悲秋磨蹭太久了吗?
他竟然回来了!
现在吊死还来不来得及?
我把头往圈圈里一挂,白眼一翻假装自己已经死了。
又想起吊死鬼会伸很长的舌头,我又憋红了脸吐舌头。
慌慌张张之间,我脚下的椅子真倒了。
脖子卡在圈圈里。
好难受,喘不过气。
不用假装,我真的死翘翘了。
我本能扑腾两下,第三下没开始扑腾,我被人抱住腰。
梁间白绫断裂。
没有布卡着我喉咙了,我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气。
一只手轻拍我的后背帮我顺气。
呼呼。
终于活了。
刚才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挥之不去。
好可怕。
我喘了好一会儿,谢珣命人端了水,我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
「还吊不吊死了?」
我连忙摇头:「不要不要!」
再也不要自缢了!
谢珣把我抱到床榻上,他的声音凉凉的:「为什么想不开?」
「我,我……ŧū́ₙ」
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我总不能告诉他,我知道他发现了我骗他,怕连累家人。
他没捅破窗户纸,我说了等于自爆!
他是不是引导我说出理由好光明正大处理我家呀?
我别过头:「我又不是傻子,我不告诉你。」
谢珣掐住我的下巴把我头扭回去,他气笑了:「你不是傻子谁是?笨。」
是哦。
都怪我太笨了,才会被他发现不对劲。
我要是和嫡姐一样聪明就好了。
我眼泪哐当哐当往下掉,嘴硬道:「我不是!」
他指腹抹去我的眼泪,转换了语气温声哄我:「好,不是就不是,小瑜不哭。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想不开吗?」
我用力眨眼试图止住眼泪,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我乱回:「你不要说我笨了。」
他不知道怎么理解的:「所以,就因为我说你笨你就想不开?」
怎么可能!
我咬唇不说话。
他好像认同了这个理解,忽然低头。
温热的唇印在我的唇角。
我本能后退。
但他的手臂牢牢禁锢着我。
我退无可退。
反而因为后退幅度太大,我被他捞回怀里。
这下,我和他完完全全亲上了。
我因为惊讶睁大眼睛嘴巴微张,他眉头也微微皱起。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猛地扣住我的后脑勺。
他开始攻城略地。
属于他的气息完完全全将我包裹。
我手足无措想逃跑。
可被禁锢在他与床榻之间,我能跑到哪里去呢?
我胡乱挥舞着手试图抓什么稳住身体。
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他突然闷哼一声。
谢珣嗓音沙哑喊我的名字:「梁瑜。」
我一激灵:「我在!」
他将我额边碎发别到耳后,定睛看了我好一会儿。
我被他看的后背发凉。
他好凶。
不会打算弄死我吧?
随后,谢珣松开我,直起身体。
他解开了他的腰带。
布料坠地的声音很轻,却像是砸在我的心上。
我屏住呼吸不敢动。
这下他开始脱他的上衣了。
原来我每天晚上枕着睡的胸膛这么大。
平日穿着衣服看不出来,他怎么这么大一只。
宽肩窄腰,肚子上的肉和我不一样。
我的肚子软软的只有一块,他有八块摸起来还硬硬的。
原来男人和女人真的不一样。
我目光又重新向上。
是粉色的。
我呆了一下。
他的手搭在我的后脑勺上,把我按了上去。
我:!
他在干什么?
谢珣命令:「亲我。」
他真的好凶。
我是怂蛋。
他说什么我干什么。
他的喘息更粗了。
他紧绷着身体,解完上衣开始解裤子。
期间还得空夸奖了我一番。
「乖小瑜,做得很棒。
「亲亲另一边。」
呜呜。
他到底要干嘛啊!
他把我放平。
我目光迷离看着他。
「梁瑜……」
他喊着我的名字,明明只是简单的喊名字,但我软了半边身子。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会吗?」
脑子懵懵的。
听不懂。
什么会不会?
他哑声:「春宫图看过吗?」
这个看过。
和嫡姐一起躲在被窝里偷偷看的。
我们俩被嫡母发现,被揍了一顿,嫡母还罚我们抄了一日经书。
等等。
如果说是春宫图……
我目光向下。
我:?!
我惊ṭùⁿ恐地瞪大眼睛。
这下真管不了会不会得罪他了,我连滚带爬跑下床。
不跑我真的会死掉的!
双脚刚碰到地面,被他拽着腰带拽回去了。
我直愣愣摔进他怀里。
他圈着我的腰,声音温柔极了:「跑什么?」
他这语气又让我想起昨晚那个血色的梦。
我没忍住颤抖。
这下好了。
不跑要死,跑了更要死。
怎么死能不痛苦一点。
呜呜,我刚才为什么没有直接吊死啊!
我紧闭双眼,重新躺回床上。
躺的板板正正的。
像个尸体。
心里不停默念我是尸体我是尸体。
我已经死掉了。
死掉了就不会疼了。
人肯定不能死两次。
我感觉到谢珣俯身,阴影投在我的身上。
隔着眼皮,视线又是一暗。
他俯身,耐心分开我的手指,与我十指相扣。
温热的气息扫过我的鼻尖。
「睁眼。」
不敢看。
但我更不敢不听他的。
我缓慢睁眼,看见他放大的脸。
「说话。」
他要求好多。
睁眼不够还要我说话。
我不知道说什么啊。
我颤抖着:「陛陛下……」
「喊我名字。」
这不太好吧。
我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
待会儿用以下犯上的罪名把我杀了,我到哪哭去。
他垂眸:「很害怕?」
我点头。
又觉得不对,赶紧摇头。
不能惹他生气。
他眸色翻涌:「为什么怕我?」
还能为什么。
我不怕他才奇怪。
我说不出个具体理由。
怕开口说一堆他更生气,干脆不说话了。
他也不说话了。
沉默在床榻间蔓延。
他忽然起身,扯过方才被扔在一旁的外袍披上。
谢珣背对着我系着腰带,声音很轻:「休息吧,我不碰你。」
然后,他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么看出了几分难过。
他难过什么。
搞不懂。
他是皇帝谁敢忤逆他。
我这个受气包还没难过呢。
我抱着被子思考人生。
我还吊不吊死啊?
吊死好难受。
我好像又惹他生气了。
等下被他发现替嫁的事,会不会数罪并罚。
我打了个激灵。
不管了,写个信问问父亲。
8
我总觉得我好像忘了一个很重要的点。
非常重要。
而且很明显。
但我脑子空空,什么都想不起来。
最后在信上只写了皇帝觉得我笨,好像发现我不是嫡姐的事了,而且我得罪了他,我感觉他要把我们家满门抄斩了,问父亲怎么办。
这两天谢珣不来挤我的床了,我一个人睡的可安稳了,写信看信都不用偷偷的。
今天父亲的回信到了。
洋洋洒洒写了好多。
总结起来就是。
让我先稳住谢珣降低存在感,不要再做任何得罪他的事。
嫡姐回府了,到时候想个办法把你们换回来,嫡姐聪明,让嫡姐应付。
但是有一个小问题。
嫡姐与剑客私奔了小半年。
他们做了小半年夫妻。
而我,没侍寝过。
这样换回来会被发现不对。
回府之前,我需要解决这个问题。
火舌舔舐信纸。
我在发呆。
差点烧到我的手。
我犹豫许久叫来宫女,让她去问问谢珣今晚过不过来。
宫女一脸欣慰:「娘娘您终于知道关心陛下了。」
她很快去了,并且带回来ƭṻ₋确切的答复。
「陛下今晚会来。」
当晚。
我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穿着薄薄的寝衣坐在床榻上等他。
殿内烛火燃至一半,谢珣出现了。
他站在我面前,眸色晦暗不明。
我主动走下床榻伸手解他的腰带。
他不为所动。
我仰头看着他,软软道:「陛下,夜深了,臣妾伺候您更衣。」
他还是没反应。
是坏掉了吗?
不管了。
先把目的达成。
我过段时间就要出宫了。
坏不坏的让嫡姐担忧去。
腰带落地。
我踮脚吻他的唇。
我下午恶补了一下。
我看谁说我笨,我学的可快了!
谢珣反应也很快,肯定是我学的好!
他没有拒绝我的亲吻,把我抱了起来。
他敛眉问我:「不是不愿意吗?」
那不一样。
再不愿意我就出不了宫了。
我得尽早解决。
我眨眼:「没有不愿意呀。」
他把我扔到床榻上。
手腕被按在头顶,被腰带缠绕。
谢珣居高临下俯视我:「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满足你。」
他俯身而下。
一点也不温柔。
我疼得脸色发白,呆呆望着床帏。
好奇怪。
他好像心情很差。
为什么。
他不是也想要吗?
搞不通。
我只知道。
好疼。
9
谢珣睡了。
我睡不着。
我小心翼翼挪他的手,从他怀里钻出来。
以前他也抱我,我没觉得奇怪。
现在被他抱着哪哪都不舒服。
不想和他有触碰。
我把自己贴着墙缩在角落。
墙面凉凉的。
被子在他那边,盖不住我。
这么睡一晚明天肯定又要生病。
药好苦不想吃药。
我伸出手偷偷把被子往我这里扯。
扯一下,没扯动。
再扯一下。
他真的好重啊,根本扯不动被子。
算了,吃药就吃药。
把他吵醒更坏。
我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春日的夜里真的好冷。
我呼了口气,本能把自己团起来。
肩膀上忽然一沉。
被子盖在了我的身上。
我眼睛颤动,不敢睁眼。
我又被捞回了滚烫的怀抱。
男人生涩的嗓音从脑袋顶上冒出来。
「就这么讨厌我?」
我:!!
早知道不扯被子了,真把他吵醒了。
我紧闭双眼不说话。
我已经睡着了我已经睡着了不要和我说话不要和我说话!
他的手掌摩挲着我的腰,又缓缓往前转移。
最后按在我的胸口。
胸腔里的心脏哐哐跳。
「心跳得这么快很紧张?」
废话!
他低声呢喃:「怎么,跟你父亲通信件,主动引诱完我准备和你嫡姐换回去?梁瑜,我像傻子吗?」
我脑子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来我忘了什么明显的事。
他喊我喊的是梁瑜。
梁瑜,是我的名字。
嫡姐叫梁瑾。
梁家进宫的女儿叫梁瑾。
他上次就喊的我梁瑜。
我:!!!
「我知道你没睡。」
他掐住我的下巴,又一次低头吻了上来。
他把我抱到Ṫŭ̀ₖ身上。
我睫毛颤动,用尽全力才没睁开眼。
他吻去我眼角止不住泛出的眼泪:「还疼吗?」
有点。
但不是很疼。
比刚才好多了。
他自说自话:「让你疼了长点记性才好。非要惹我生气。」
不管他怎么说,我一直装睡。
然后他更生气了。
我没忍住闷哼。
完蛋,装不了了。
我假装才睡醒,迷迷糊糊:「陛下?」
他抚摸我的眉眼:「亲我,我很好哄的。」
我环住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他叹气:「乖倒是真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你叹气什么。
我都这么乖了。
他根本不好哄!
谢珣捂住我的眼睛:「别这么看我。」
我:……
他真的很奇怪。
让我睁眼又捂住我的眼睛。
那我闭着不就好了?
他到底要干嘛啊。
忽然,他的手掌向下,抚摸我的肚子。
「你说这里会不会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
谢珣温柔极了:「有个孩子是不是就不会想着离开我了?」
10
好奇怪。
男人好似总想着用孩子绑住女人。
我父亲是,谢珣也是。
我是一个庶女。
我娘是秦淮河上的一位浣纱女,她有她的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却被父亲看上,强娶入府有了我。
她尝试过很多办法把我打掉。
喝落子汤,拿肚子撞石头。
她把自己弄得伤痕淋漓,可我还在。
最后她认命,将我生了下来。
许是在肚子里折腾得太狠,大家都说我笨。
我才不笨。
我记得娘亲像一朵开至荼靡的花,在又大又小的后院里日益枯萎。
她总是怔怔望着头顶的四角天空。
小小的我也跟着抬头看。
我看见飞鸟掠过天空。
它们扑腾着翅膀,短暂地在娘亲的世界里出现而后又消失。
最后留下的,只有她,和她怀里的我。
嫡母有日来找她,问她想不想离开。
她先是点头,又苦笑:「我走了小瑜怎么办?」
嫡母说:「她留在府中才是最好的选择。我会照顾好她。」
我那时候意识到了什么。
跑去抱住嫡母的腿,恶狠狠对娘亲说:「我要跟母亲一起,才不要你!」
她错愕看着我,伸出手想摸我的头。
她的掌心近在咫尺,只差一点点就能碰到。
我好想和以前一样埋进她的怀里告诉她:「小瑜最最喜欢娘亲了。」
但我只是转头,避开她的触碰。
后来,娘亲不要我了,她在嫡母的帮助下离开了。
她走的那天,我搬了好多石头才爬上院子高高的墙。
我在墙上,看她的背影一点点变小,最后消失在视线里。
嫡母出现在我身后:「你娘走了。」
我明知道答案还是不死心问:「她会回来吗?」
「不会。」
嫡母把我从墙上抱下来。
「别哭了。」
我才发现,我流了好多眼泪。
嫡母摸摸我的头:「你姐姐今日得了新的话本子,去和她一起看吧。」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娘亲。
不要有孩子。
有孩子大家都不高兴。
娘亲不高兴,她被绑在府中为妾好多年。
我也不高兴,我总是会想起她。
我是一个没有娘的孩子。
11
我还是太愚蠢了。
我人在皇宫里,谢珣是皇帝。
皇宫里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送进来的和送出去的书信他都看过。
以前我毫无顾忌和父亲通信是因为他根本不记得我这个人。
茫茫多的文书,他没空多余的时间管我。
父亲也这么以为。
谁知道他突然开始看我的信件了。
这下完蛋了,所有事情都败露了。
我垂头丧气。
要和梦里一样被满门抄斩了。
谢珣Ṫṻ₌捧着我的脸:「又哭。不想生就不生,我去宗室挑一个过继。」
已经不是生不生的问题了。
跟他不在一个调上。
谢珣不是笨蛋,看出来了我想的不是这个,他耐心问我:「到底为什么哭?」
我眼神闪躲。
他弯腰跟我平视。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他的语气好平静。
听起来没刚才那么生气了。
但我怀疑,我再不回答他又得生气。
我小心翼翼:「我不是嫡姐。」
选秀的名单上,是嫡姐不是我。
我是代替她入宫的。
我是庶女,还笨。
嫡母从前说,日后给我找个好拿捏的人家,高嫁我过得肯定不好。
我及笄后,她挑挑捡捡选了几个白身问我如何。
我都不喜欢。
这才搁置下。
谢珣一点也不好拿捏。
我怎么这么倒霉被他选中啊。
被他选中还会连累家人。
我好可怜。
谢珣轻轻捏了一下我的下巴。
「我知道。我喜欢的是你,不是梁瑾。」
「梁瑜,我不认识你嫡姐。」
「你不可以把我推给她。」
那怎么叫推给她,明明是物归原主。
谢珣眯起眼睛危险极了:「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可以随便丢弃的物品?」
我:?
他怎么会这么想。
他是皇帝呢。
要丢也是他丢我。
但很显然,谢珣完全听不进去。
他又把我按回床榻上。
诶?
诶?
他又干嘛!!
他咬我的唇:「打不得骂不得,以后惹我生气一次弄死你一次。
「乖,别哭, 我会心疼。」
他到底哪里心疼我了?
我瞳孔失焦, 累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最后被他餍足地圈进怀里。
他有一下没一下亲我的脸,得出结论:「以后还是让你累睡着的好,免得你又跑。」
我:!
他这样是不对的!
12
我的书信传不出去了。
但我还是收到了嫡姐的信。
嫡姐的信件是我坐在谢珣的腿上拆的。
他非要抱着我。
不给他抱他就不给我信。
我委曲求全让他抱着, 慢吞吞拆开信封, 但没拿出来。
谢珣的下巴抵着我的肩膀, 他亲着我的脖子:「怎么不看?」
不想给他看。
谢珣轻咬了下我脖子:「拆吧,你不给我看我也知道。」
我:……
是皇帝了不起啊。
我窝窝囊囊拿出信纸。
第一句是见字如晤。
第二句是,对不起。
我愣住往下看。
书信里嫡姐说,她被父亲派人抓回去后, 整日以泪洗面, 忧思过度病倒了。
寻来医者为她把脉, 医者说, 是喜脉。
她的肚子里有她的宝宝。
而和她一起私奔的剑客跪在父亲书房外好多日求娶她。
嫡母心疼女儿,已经松口了。
父亲那边却想打掉她的孩子,ţü¹ 让她和我交换。
他并非心疼我, 只是觉得嫡姐聪明一点, 在皇宫里不会犯错。
或许是上次我给他写信说自己得罪皇帝太狠会被满门抄斩让他害怕了。
他把剑客扣留, 逼迫嫡姐入宫。
嫡母以嫡姐刚大病一场, 喝落子汤怕她又生病不能换回来为理由拖着。
她走投无路,给我写了这封信。
她求我,能不能告诉父亲陛下这些日与我相处得久, 我与她毕竟不是孪生姐妹只有七分像, 交换会被更快发现为由说服父亲。
她很爱她的心上人。
也想要她的孩子。
我攥紧信纸。
心里空落落的。
嫡母是个好人。
她帮助娘亲离开那座困囿了她最美好时刻的大宅。
被遗留的我被她收养, 从小和嫡姐一起长大。
嫡姐其实不太喜欢我。
她认为我抢走了嫡母的爱。
但我又是她的妹妹。
我们关系好的时候躺在同一个被窝里讲述少女心事。
多数时候是我听她讲。
小时候听她讲学堂里有个清秀的书生, 长大了听她讲她在元宵灯会上遇见一个俊郎的剑客。
剑客在月下为她舞剑, 他们互诉衷肠。
元宵夜的月亮又圆又亮,比不上嫡姐的目光明亮。
讲着讲着她睡着了, 我为她掖好被子,看窗户缝里透入的月光。
幻想着我什么时候能遇到一个怦然心动的他。
嫡姐不喜欢我的时候会骂我。
她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又蠢又笨, 说我是个废物,哭着说都是因为我娘亲才不喜欢她。
可每每她说完我又会很拧巴地来找我道歉。
给我一根她喜欢的发簪, 或者给我买我喜欢的城北的桂花糕。
来一句:「是我不对行了吧, 你不许生气了。」
我忽然想起嫡姐私奔前夜, 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十月初一。
嫡姐跑来我的院子和我挤在一张床上。
她说:「小瑜,我要走了。」
我问:「去哪里?」
她神神秘秘:「私奔。」
我睁大眼睛:「聘为妻,奔为妾,不能让他求娶你吗?」
嫡姐失落低头:「父亲不会同意的, 他只会杀了他。」
我没有再说话。
她握着我的手:「小瑜,娘亲那边劳烦你帮我安抚,等我们稳定下来就回来。」
我说不出劝她的话, 轻轻抱了一下她:「好。」
夜深人静, 没有月亮的夜空, 我看见东北方向的低空, 天津四正明亮。
13
我写了一封回信。
我问谢珣能不能给嫡姐和她的心上人赐婚。
赐婚了父亲肯定不敢违逆。
他撑着头看我:「小瑜是在求我吗?」
我点头。
他指了指自己的唇:「求人要有态度。」
我抱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他拂去案上文牍, 让我坐好。
我不小心抓破了他的后背。
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似乎没有察觉,扣着我的后脑勺仍旧亲吻。
我迷茫地看向前方的虚空。
烛火摇曳。
夜还很长。
14
很后来,剑客不浪迹天涯了。
他为了嫡姐考去了武状元。
嫡姐生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孩。
眉眼与她如出一辙。
她抱来皇宫给我看过。
我戳一下小孩的脸, 会笑一下。
黄昏将至,我送她出宫。
她的马车消失在宫道尽头。
大家过得都很开心。
我仰头,看朱墙碧瓦的宫墙。
墙外有小鸟正飞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