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血压的妈妈在家里忽然晕倒了。
我连忙拨打了 120，可救护车刚到楼下就被邻居赵姐拦住了。
「你们不能进来！声音太大了，影响我儿子休息。
「他明天要高考的，这可是人生大事，谁让你们救护车这时候出来扰民的？」
我连忙上前解释：「我妈晕倒了，情况很紧急，赵姐您放心，我让他们小声点，一定不会吵到志刚的。」
赵姐脖子一耿：「呸！你们家开门就会吵到我儿子。
「我不管，要死死在家里，等我儿子明天一早起来出门了，你们才能动！」
1
小区巷子很窄，我好不容易才挪走自行车和各种障碍物，让救护车开到楼下的。
救护车蓝红色的灯光交替闪烁，我的心也跟着揪在了一起。
泪水失控般掉落，我妈犯过脑梗，医生说再犯一次，就很危险了。
可救护车刚停稳，我引着医护人员下车上楼。
赵姐却穿着松垮的睡裙拦在了单元门口。
她像只大螃蟹一样，双腿双手分开，恨不得连蚊子都飞不进去一只。
「几点了？你们有病吧？不知道明天是高考第一天吗？」
我急得直跺脚：「赵姐，您这是干什么啊？我妈晕倒了，情况特别紧急。
「您看这救护车都来了，不是开玩笑。您赶快让我们进去。」
「不行！」她脖子一歪，怒吼了一声。
「我告诉你们，明天可是我家志刚的大日子！
「关乎我儿子下半生幸福，影响他睡觉就是影响他的精神状态。」
「他要是考不好了，你们赔得起吗？」
我几乎要给她跪下了：「赵……赵姐，求求您了，赶紧让医护人员……
「让他们先进去看看我妈……行吗？真的……真的很危险了！」
可她依然无动于衷：「什么危险不危险的，你妈一天天病殃殃的，说不定已经死家里了。
「可我儿子才十八岁，他的未来还长着呢。」
「你这是在用你妈一条早该死的贱命，赌我儿子的未来！凭什么？」
赵姐儿子学习特别糟糕，全小区出了名的学渣。
就算他睡个好觉去高考，也未必能考上个专科。
「我让所有人小点声，您放心吧，行吗？快让我们进去吧！」
「不行！你们家开门就会吵醒我儿子。我儿子学习那么累，已经精神衰弱了。
「一点声音都会吵醒他，现在醒了，他就一宿睡不着了。」
「你妈的命是命，我儿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今天谁都别想进这个门！」
一名医护人员实在是受不了了，上前大声地呵斥她。
「这位女士，阻拦医护人员是违法行为，请你马上让开！」
2
赵姐身材肥胖，那里更是丰满。
她的睡裙又薄又透，还没穿内衣。
此刻她忽然挺起胸膛，故意甩动着自己。
「你敢！我看你们谁敢上来骚扰我！
「我可是弱女子，你们几个大老爷们想大半夜冲我动手吗？」
「小心我报警抓你们这些臭流氓！」
这次来的医护人员一共五人，司机、医生和两名担架员都是男性。
四个人齐刷刷地扭过脸去不敢看她。
小护士瑟瑟发抖上前劝阻：「大姐，我们是来救人的。
「一旦因为您的阻拦，给病人造成了不可逆转的生命危险，您是要坐牢的。」
赵姐身体稍微一怔，眉头轻轻蹙了蹙。
「我呸！吓唬谁呢？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人玩的花。」
她翻了个白眼，不怀好意的眼神落在我脸上。
「骚货。你以为我看不透你？这几个人根本就不是医务人员！
「哼，他们就是假扮的。我听我儿子说过，那些不着调的小太妹，都在搞什么 cosplay。」
「你一定是其中一个。这几个人都是跟你一起 cos 的，对不对？」
「你大半夜不睡觉，把人喊到家里来想干什么？」
「想乱来是不是？一个男人找不到，你找四个来陪你玩！」
「你够可以的啊！你也不怕搞烂杯。当你邻居真倒霉。」
「说不定你身上还带着什么脏病病毒呢！我告诉你们，离我远点。」
「否则我报警抓你们！」
我受不了了，大步上前想要把她拽开。
「你胡说什么！赶紧让开！你儿子出了名的学渣，就算他睡好觉去高考，也靠不上大学！
「谁不知道你儿子没有一科及格过？你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赵姐一听我这样讲，怒火升腾，额顶上的碎发都竖了起来。
「放你妈的狗臭屁！我儿子是天降紫微星，他这么多年都是避锋芒呢！」
「真考试的时候，他会受到祖上蒙荫，一举夺魁！」
我根本听不进去她吹牛逼，死死拉开她的右手臂。
「赶紧让开，我妈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眼看着那只手臂要被我拉开了，可我小腹猛地被人重击。
然后一下子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3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脑中嗡嗡响。
医护人员把我拉起来，我定睛一看。
赵姐的丈夫站在赵姐身后，凶神恶煞地低吼。
「我看谁他妈的敢动我老婆一下？
「在老子地头撒野，你们真是活腻歪了！」
这时，一层那户人家忽然推开了窗户。
一个老太太一边咳嗽一边抱怨：「吵什么？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还有那个车灯，到底走不走？晃来晃去人眼睛都要瞎了。」
司机立马返回车上关上了灯。
赵姐得意地笑了：「看吧，不是我一个人觉得你们扰民。
「赶紧滚出我们小区，我代表全小区明天高考的孩子和家属，命令你们立马滚蛋！」
我疯了一般冲到她眼前：「不行！我妈会没命的，赶紧让开，让我们进去救人！」
赵姐再次挺起了胸脯子：「行啊，你进去啊，你们谁要是想进去，就从我的裤裆下钻进去！」
赵姐丈夫在她身后哈哈大笑起来。
「就是，你要是不钻，就证明你妈没事。
「你就是带人回家胡搞乱搞的，这样，哥放你们进去，今天晚上你带着哥一起玩，好不好？」
「哥保证比这几个活好细致，包你舒爽！」
赵姐两口子被自己的俏皮话逗得哈哈直笑。
而这么吵闹，一层老太太竟然没抱怨他们，反而关严了自己的窗户。
我浑身瑟瑟发抖，又急又气，压根不敢看向赵姐丈夫猥琐的目光。
我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小声地嘟囔着：「报警……我要报警！你们这是违法行为。」
「报啊！我还想报警说你们扰民呢。
「你看警察来了向着谁！」
赵姐嘴角翘得老高，一副不死不休的丑恶嘴脸。
此刻我妈已经孤零零地在家里躺了最少二十分钟了。
我想让医生一个人进去先看看。
可赵姐却说：「你家开门就不行！我就要等警察来，警察来了，把你们这些脏东西全抓走！」
4
十分钟后，警察就赶到了现场。
赵姐和丈夫根本不给我们说话的机会。
他们两个人扭曲事实，噼里啪啦拉着警察掰扯了半天。
警察无奈下伸出一只手：「你们先闭嘴，让我了解下情况。」
随即，他转向医护人员：「请出示一下你们的证件。」
我心中这才燃起一丝希望。
警察查看过证件后，微带怒意地看向赵姐夫妇：「阻拦医护人员救人是违法行为，请二位马上让开，让医护人员进门。」
赵姐夫妇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开一条道。
我慌慌张张地走过她身边。
她却低声地对我耳语：「我告诉你，上去可以，一旦吵醒我儿子了，我跟你没完！」
看着医护人员上了楼，警察这才转身离开。
我妈气还没断，医生做了检查后，让立马送往医院。
可刚把我妈抬上担架，要往楼下走的时候，隔壁赵姐气势汹汹地推开了门。
「日你狗娘养的小贱人！你把我儿子吵醒了！」
她抓住我的手臂不肯撒手，长指甲扎进我肉中，火辣辣地疼。
「你他妈的赔！赔我儿子大好前程！赔我儿子一夜好梦！」
我怎么也掰不开她的手，看来今天她是要跟我杠到底了。
「医生，麻烦你快点带我妈去医院，这是我手机号，有情况麻烦您马上联系我。」
医护人员见情况紧急，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走一步。
可没有家属跟着，终究不是个办法。
我给舅舅发了条消息，让他马上去医院陪我妈。
舅舅是我妈带大的，年龄跟我相仿。
如果情况没有这么紧急，我肯定不会求他帮忙的。
因为当年舅舅亲眼目睹了外公外婆的离世，他一下子受不了。
患上了精神疾病，现在虽然好了，但依然不能受刺激。
但此刻我别无他法。
「你给我滚进来！给我儿子下跪磕头道歉！」
赵姐疯了一般把我往他们家里拖。
而我眼中只有妈妈：「医生，一定要把我妈治好啊！求求，求求你们了！」
赵姐一使劲，猛地将我拽进了他家。
大门在我身后咚地一声关紧。
我和妈妈，天各一方。
我抬起头，迎上了赵姐丈夫猥琐的表情。
「玩玩啊，小妹子？」
5
我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卧室中，一个膀大腰圆的年轻男子抻着懒腰走了出来。
「干什么啊，大晚上的这么吵？不知道我明天高考吗？」
赵姐踱着小碎步走到他身旁：「哎呦我的好大儿，就是知道明天你高考。
「今天妈才找个人陪陪你的，让你释放一下，好不好？」
那男孩是赵姐儿子，宋志刚。
宋志刚一听他妈的话，眼珠子立马亮了起来。
他一扭脸，目光死死锁定在我身上。
「陪我？怎么陪？」
赵姐挑了挑眉：「臭儿子，你说呢？」
她转身走到我面前：「我告诉你，你把我儿子吵醒了。
「今天你要能是把他伺候美了，咱俩恩怨一笔勾销。」
「可是你要是让他不满意了，我跟你没完！」
我吓得连连后退。
「你们……你们这是犯罪！」
「什么犯罪不犯罪的？你不觉得愧疚吗？18 岁男孩的大好未来断送在了你的手上！
「我现在只是让你小小的补偿一下而已，你就给我扣这么高的帽子？」
「再说了，都是做女人的，你装什么清高？」
「你二十好几了，还能跟我儿子玩一把，绝对算是你占便宜！」
「又玩不坏，你什么意思？嫌弃我儿子？」
赵姐丈夫一听她这么说，火气蹭蹭上涨。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我面前，一把薅住我的头发就把我往宋志刚卧室拖。
「他妈的我们父子俩怎么就配不上你了？你装你妈你装！」
我被他摔在了宋志刚的床上。
床单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咸腥味，一滩滩黄色污渍在我眼前呈现。
我余光扫过垃圾桶，里面全是用过的手纸。
无一例外，统统沾染着黄绿色的液体。
我恶心的差点呕出来。
赵姐推搡着一脸惊喜的宋志刚进了门：「快！儿子，别害羞。
「以前太子结婚前，都有暖床丫头。妈也不会亏待你的。」
「去吧，好好施展你的雄姿！」
我连滚带爬跳下床，顺手操起落在地上的一支铅笔。
「你敢！你敢碰我一下，今天我就跟你们拼了！」
赵姐老公捧着一杯热茶倚在门口，露出一口又黑又黄的牙笑得直颤。
他挠了挠大腿根：「儿子，你玩儿完爸接班。」
6
我吓得几乎要晕厥了，但我发誓，今天他们要是敢走近一步。
我立马就把着铅笔捅进他们下半身！
然后我就跳楼，谁都别活！
赵姐不停地催促着宋志刚：「去呀，我的儿。
「妈妈知道你是勇猛的，你是无所畏惧的！」
「妈妈的好大儿，快让妈妈看看你男人的风采！」
宋志刚被她推了个踉跄，然后迈着步子绕过床尾朝我走来。
「你敢！！！」
我大声地嘶吼着。
咚咚咚！
「开门！快点开门！警察！」
客厅处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医护人员说你们软禁了隔壁邻居！快点开门！」
这一家三口一听这声，马上收起了笑容。
赵姐丈夫眉头紧锁：「日他妈的这帮畜生，坏老子好事！」
随即，他恶狠狠地瞪向我：「我告诉你，敢瞎说话，老子冲进你家攮死你！」
他快步走到客厅，打开了大门。
「人在哪里？听说我们刚才走后，你们把隔壁姑娘拽进来了？」
「哎呦，这些人真能造谣！」
赵姐笑着迎了上去。
「哪里是拽啊？是刚才误会一场，请她进来喝杯茶。」
赵姐老公也跟着应和：「就是就是，看，这不是刚泡好吗？」
赵姐引着警察来到房门口：「可是这姑娘一看我儿子高大帅气，非要进来给孩子补课。
「啧啧！现在的姑娘真是不要脸了，一个个这么主动。」
「警察你们快看啊，给我儿子吓得，到现在还发抖呢。」
「大姑娘家家的不要脸了！呸！」
一名女警上前拉起我：「姑娘你跟我说实话，他们是不是胁迫你了？
「别怕，有我们在！」
我眼睛瞟向赵姐和她丈夫，一辈子都忘不了那男人阴狠的目光。
我浑身一抖，使劲地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求求你们了，带我离开，好吗？
「我妈还在医院等我呢！我什么都不想说，没什么好说的，让我去医院找我妈！」
7
警察护送着我离开了这狼窝。
我叫了车，赶往医院。
医生说我妈正在抢救。
舅舅见到我，疯了一般地掐住我的肩膀：「你怎么没照顾好我姐？说！怎么回事！」
他双眼猩红，力气大得仿佛要捏碎我一般。
我不敢说，我怕舅舅犯病。
可我不说，舅舅看起来真的会杀了我。
「您别怪她，是她隔壁邻居拦着不让我们进门，才导致人送来晚了的。」
旁边一名护士帮我解了围。
可舅舅却像猛兽一样缓缓扭过脸去看向她：「邻居？是哪个邻居？」
护士一惊，慌张地摆了摆手：「啊，我也不知道，我还有事要忙。」
任谁见了舅舅这幅样子，都很难安下心来。
他猛地伸出手，捏住了我的下巴：「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是哪个邻居？」
我哭着给他讲述了这一晚上发生的一切。
舅舅浑身颤抖，一言不发地坐在我身边。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面包，塞进我手里：「饿了吧？吃，记住，你有舅呢。」
我的泪水一下子崩溃。
抱住膝盖痛苦地放声大哭起来。
舅舅起身，冷冷地丢下一句：「舅去给你找热水喝，你妈以前说过，女孩子要喝热水。」
我哭了许久，这才抬起头来，撕开包装，把一小块面包塞进嘴里。
「他妈的真是冤家路窄！在这遇到你了！」
那声音无比耳熟。
我抬头一看，竟然是赵姐和她丈夫。
我吓得浑身一抖。
赵姐气冲冲地来到我面前：「你他妈的去我家犯骚点火就跑了，不管救火是不是？
「看我儿子被你霍霍的！他明天可是要参加高考的！你彻底毁了他一辈子！」
什么毁了他一辈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
身边的医患家属们也开始窃窃私语。
「刚送来那男孩？被这姑娘给毁了？」
「哎呦，真不要脸啊！听说那男孩，下面啊，全肿了。出了好多血呢！」
「那彻底废了啊，医生怎么说？」
「据说要割掉了。」
「太监，那以后就是太监了！」
一听到这两个字，赵姐和赵姐丈夫目眦欲裂地瞪着我。
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我撕碎。
「你他妈的贱人！赔我儿子！赔我太子！赔我天降紫微星！」
赵姐死死掐住我的脖子，我的呼吸瞬间滞住！
可那感觉只维持了一秒，空气猛地灌入我胸口。
赵姐整个人腾空而起。
「你动我外甥女一下试试？」
8
舅舅低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仰头看到他。
他一手就将赵姐拎了起来。
不知道谁喊来了保安，众人将我们分开。
赵姐丈夫一言不发，一直恶狠狠地瞪着我。
赵姐被丢在地上，她爬起来连声咳嗽：「咳咳……咳咳……
「你……你给我等着……你敢绝了我家的种……」
「我……我绕不了你！我跟你没完！」
他们二人拖着步子去隔壁等儿子。
可我们的丧钟却提前敲响了。
医生走出抢救室，无奈地冲我摇了摇头。
「对不起，送来的太晚了……哪怕再早十分钟……」
我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都怪他们！
都怪赵姐！
都怪他们夫妻！
是他们让我失去了妈妈，是他们让妈妈命丧黄泉的。
我疯狂地用额头砸向冰冷的瓷砖地面。
「我要告他们！我要告他们！
「妈妈！还我妈妈……还我妈妈啊……」
一双大手从我身后将我捞了起来。
在我耳边低语：「不哭！圆圆不哭，舅在，舅在呢……」
晚上来我家接人的救护车医护人员都愿意替我们做认证。
证明当晚确实是因为赵姐夫妻的阻拦，导致我妈救治不及时走掉了。
我和舅舅决定先办好妈妈的葬礼。
让她安安心心上路。
然后再找律师，把赵姐告上法庭。
但律师说，其实这事很难判定，毕竟医护人员进门的时候，妈妈还有气。
谁也不能完全笃定，真的当时救治就一定能救回我妈妈。
所以没准拘留五天赔个几百块钱就算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赵姐这件事，竟然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于是她带着她那个猥琐的老公，开始夜夜敲我家门。
「出来啊，你不是要告我吗，现在就告！做什么缩头乌龟！
「小贱货，我还没告你呢，你倒是先要折腾我了？」
「给老子滚出来！赔我儿子追追！」
「赔我儿子下半生幸福！」
「赔我儿子子孙千秋万代！」
9
我们家就是普通人家。
从小妈妈一个人做着体力劳动，养活我和舅舅。
舅舅要长期吃药，妈妈身体又不好。
我的工资基本上全都填进去了。
现在又要给妈妈办葬礼，我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我报过警，警察警告过赵姐。
可她依然肆无忌惮地在家门口堵我，谩骂，羞辱。
她甚至让她儿子光着屁股站在我家门口，让我出门看看。
邻居们更是没有人敢招惹这家。
所以压根没人替我出头，帮我说一句话。
妈妈下葬的事情和用品准备的差不多了。
那天，我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半夜十一点多才回到家。
这一个星期以来，我根本没睡好觉。
赵姐家肆无忌惮的折腾，妈妈过世后的悲伤，都让我无法入睡。
我期待着处理完所有事情，跟他们对簿公堂。
等一切尘埃落定了，我就卖房子走人，离他们远远的。
可我刚走到家门口，赵姐忽然推开了房门。
她笑着看向我，一反常态，好言好语地对我笑着说：「圆圆啊，你回来了？」
我身体一紧，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点了点头，没做声。
「瞧你这孩子，这几天忙活你妈葬礼，累坏了是不是？」
我连连后退，不停地摇头：「不累，我没事。」
她却一把拉住我的手：「你来姐家，姐给你做饭了，你吃点，姐有话跟你说。」
我快速地抽出手：「不，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吃过饭了。」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毒，但却依然压着愤怒挂上笑脸。
「行啊，那你要是不愿意跟姐回家聊，咱俩就在走廊聊聊。」
我把钥匙插进锁孔：「不不不，我不跟你聊，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她伸出手攥住了我开锁的手：「咱们总不能永远这么互相寻仇吧？圆圆妹子？
「我要跟你谈的不是坏事，是好事呀！我把我家房子给你。」
10
我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给我房子？
她有那么好心？
难道她是不想让我告她？
我疑惑地回头看向她：「你说什么？」
她扯着嘴角笑了：「看，动心了吧？姐没骗你，就是要给你一套房子免费住呢。
「你看我家志刚，没了男人的风采，他算是彻底废了。」
「说起来这件事多半都是你的责任，但姐不再追究了。」
「你还四处宣传要告我，说我耽误你妈救治了。」
「我都跟人打听清楚了，你呀，告不赢的。」
「可是这些呢，姐决定，都不跟你计较了。」
「姐就一个要求……」
我猛地推开她：「我不要你的房子，我也不会答应你任何要求的。
「我妈葬礼结束后我们法庭见，你别再攀扯我了。」
「我不想跟你们家有任何关系。」
她的笑容终于凝固在了脸上：「我告诉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儿子现在这样，都怪你！你必须嫁给他，你大他那么多岁，亏不着你。」
「他虽然没种了，我老公还有呢，我们也不强迫你。」
「你只要再给我们家生下一个皇子，我就立马让你跟我儿子离婚。」
「我还免费给你一套房子住，这买卖不划算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多穷，上哪找这好事去？」
我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被她拉进宋志刚卧室的经历。
床单恶臭的腥味，垃圾桶中不堪入目的东西。
一下子灌入我的鼻腔我的脑海！
我哇地一声就吐了。
赵姐吓得后退两步。
呕吐的腌臜物终于把我们两个人拉开了距离。
「你什么意思啊？意思我恶心着你了？就是不愿意嫁呗？」
她身后的防盗门慢慢地被推开。
赵姐的丈夫出现在门口。
他挠着裤裆，阴狠毒辣地对我说：「他妈的老子今天话撂在这里了，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他身后隐隐约约出现宋志刚的身影，没穿裤子。
那里溃烂一滩，无比恶心。
我又连着呕了好几口。
然后疯了般快速打开门，把自己反锁在了家里。
11
我泣不成声地给舅舅打了个电话：【舅舅……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我把发生的一切，呜呜咽咽地讲给了舅舅听。
可舅舅只是冷冷地回了我一句：【知道了，舅在……】
挂断电话后，我哭了很久。
物业群忽然发来消息提醒。
我打开手机，发现又是赵姐。
她在群里圈了所有人。
【大家看看！太不像话了，王圆圆吐在走廊了！
【吐完了也不收拾，这么一大滩留在这里，等谁给她擦屁股呢？】
群里其他邻居也开始附和。
【是不是就 302 那个妈妈刚去世的姑娘？】
赵姐继续拱火：【对，就是她！晦气得厉害，她天天往家里倒腾死人用品。】
一楼的老太太也发来抱怨：【什么？把死人用的东西往咱们楼里拿？这不是咒我们呢吗？】
赵姐：【是啊，陈大娘，她就是咒吧你死呢！我跟你们说吧，这些玩意拿回来，晦气得狠！
【你们谁家有考公的？高考的？看着吧，绝对考不好咯！】
【那个王圆圆好像在搞什么邪门歪道，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她妈妈的哭声。】
【那哭声，可渗人了，不想死，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保不齐她招魂呢，把她妈招回来，坑咱们！】
一楼老太太：【退！退！退！这毒妇！搬走！给我搬走！】
楼里其他人为了讨好赵姐，怕被她找麻烦，也都跟着起哄。
【是啊，王圆圆，你看到没，你搬走吧。】
【别在楼里给我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啊，我孩子还小。】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我儿子这两天晚上闹腾得厉害呢！】
赵姐得意极了：【都怪这个王圆圆！她妈其实当时就死在家里了！你们真以为是死在医院吗？】
【王圆圆！滚出我们楼！】
【对！滚出去！别让我在楼里看到你，见一次我骂一次！】
我瑟瑟发抖地看着群里这些消息。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片刻，赵姐就给我发来了私信：【看到我的厉害了吗？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每天在群里挂你！
【我劝你聪明点，人活在世界上，名声臭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以为你卖了房子躲得远远的就踏实了？呸！】
【你想都别想！掘地三尺我也会把你挖出来的！】
【你跟谁好，我就折腾谁，我看哪个不长眼的男人敢要你！】
12
她这是要把我逼入绝境。
可我还有大好的未来。
被这么个恶臭的东西缠上，人生简直都无望了。
我忽然来了精神头，跳下床把我所有行李都整理好。
然后我连夜把我家房子挂上了中介。
明天是我妈出殡日，晚上我也不打算回来了。
我准备躲起来，等跟赵姐他们家打完官司，我就彻底离开这座城市。
我就不信了，我真能被她逼死？
等我走了，这帮该死的邻居就会被她荼毒。
迟早他们会互相斗翻天。
到时候我再回来看，谁能笑到最后。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床了，我特意趴在门口听了半天。
走廊一点声音都没有，估计没人在门口堵我。
前一天晚上，赵姐把我的猫眼给封死了。
她用尽所有手段来整我。
女人中的败类！
我偷偷打开门，拿着今天需要用到的东西。
一溜烟就冲到了楼下。
然后飞快地朝小区门口跑。
这一路我都很顺利，只是偶尔会感觉身后被人盯着。
大概这就是应激反应吧？
时间长了，总有人会发疯。
妈妈的葬礼在我们市里唯一的殡仪馆举行。
方方正正的房间不大，正中间摆放着妈妈的遗体。
妈妈的朋友不多，我的朋友也不多。
我除了舅舅，也没有其他亲戚了。
我很早来到送别厅，看着妈妈被化了妆的脸，心中一阵绞痛。
我想起小时候她抱着我说：「妈妈对不起你，没给你一个完整又气派的家。」
可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妈妈，我不需要气派的家，只要跟你在一起，我永远都是完整的。」
她就这么不在了。
我的心脏仿佛被人重击。
那痛苦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停止了呼吸。
我弯下腰，胸口酸胀难耐。
我嗫嚅着：「妈妈……妈妈我好想你啊……你真的不能再保护我了吗，妈妈……」
「哎呦喂，在这叫妈呢？你嫁给我儿子，我也可以给你当妈啊！哈哈哈！」
13
我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
我身体僵硬，缓缓回过头去。
赵姐一家三口居然出现在了送别厅！
一名工作人员走上前：「女士，请问……」
赵姐抬了抬下巴，指向我妈的遗体。
「我们是她邻居。」
那工作人员点了点头，退了回去。
我惊讶得几乎无法站稳身体：「你们……你们来干什么？
「今天是我妈妈葬礼，你们连今天都不放过我吗？」
赵姐歪了歪头：「啧！你怎么这么油盐不进？血债血偿啊，你看看我儿子，都什么样了！」
说着，她一把扯掉了宋志刚的裤子。
「你们别太过分了！我妈葬礼上要弄得这样难看吗？」
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冲上前一把抽了赵姐一个耳光。
她纹丝不动，戏谑地扭过脸来对我说：「哟？动手打婆婆？真不像话。」
赵姐老公上前挑了挑我下巴：「快把你妈烧了吧，烧完回家跟我们圆房。」
我愤怒地伸出手，一把抓花了他的脸。
「我圆你妈的房！你也不看看你那龌龊恶心的嘴脸，谁他妈的碰你一下恨不得马上浑身长癞！
「下辈子投胎都做不了人，被你恶心的宁可去吃泔水，也不愿意呼吸一口人间空气！」
「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厕所里的蛆投胎变得脏东西！」
「三番五次来找我麻烦！你不看看这是哪里？」
「你跟你这个酸菜缸老婆生了那么个成年都脱不掉纸尿裤的傻儿子。」
「他还想参加高考？他幼儿园能毕业都是你们给老师了塞钱。」
「就你们一家三口，智商加起来凑不够 100，让我嫁过去？」
「白日梦都不敢这么做，你们吃了什么隔夜的屎，想出来这种损招的？」
我一股脑把这段时间想骂的，全都吐了出来。
「看到你们我就恶心！赶紧滚出我家葬礼！免得脏了这里的空气！」
赵姐和她老公被我骂得拧着眉毛喘粗气。
赵姐老公上前想要拽住我：「你信不信老子在这就办了你？」
一个身影慢慢靠近。
他压着嗓子低语道：「圆圆，舅咋不知道，今天这么多人……」
14
赵姐老公扭过脸去，跟舅舅四目相对。
他无所谓地伸出手：「哎呦, 这是未来舅公啊？幸会, 幸……」
剩下那个字，他再也没能说出口。
舅舅握住他伸出的手，把他拉向自己。
赵姐笑着说：「老宋, 你怎么话说一半就……」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那红色的液体顺着她丈夫最爱瘙痒的地方缓缓流下。
滴落在地上汇成一大滩。
舅舅冷着脸, 抽出刀, 再次重重地捅了进去。
一下。
两下。
三下。
……
他毫不费力地轻轻一推。
赵姐老公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赵姐刚要大吼：「杀人……」
可舅舅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一般，一下子蹿了起来。
他扑倒了赵姐, 把她压在下面。
舅舅原本还握住赵姐老公的手, 此刻死死按住了赵姐的嘴巴。
我吓得疯狂后退, 舅舅猝不及防的暴力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龇着牙, 露出诡异的笑：「你拦着救护车, 不让救我姐的？」
赵姐吓得双眼猩红, 在舅舅手下疯狂摇头。
宋志刚早就吓瘫了, 躲在角落里嚎啕大哭。
果然这没根的东西就是怂！
跑都不敢跑, 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舅舅一下子从赵姐身上跳了下来, 扯着她的头发往我妈妈遗体身边拽。
「来给我姐道歉，道歉！」
舅舅把她的脸贴在了我妈妈的脸上：「说啊！说对不起！说！」
赵姐浑身颤抖, 哭着嗫嚅：「对……对不起……对不起啊……是是是……是我不好……」
舅舅一把甩开赵姐。
赵姐疯狂磕头求饶：「放我走吧，我保证再也不找你们家麻烦了。求求你, 大侠……大侠放过我吧大侠……」
舅舅目眦欲裂, 再次一把扯起了赵姐的头发。
然后, 他快速挥刀。
顺着赵姐头皮根，割了下去……
15
殡仪馆的位置很偏远, 半个小时后警察才赶到。
舅舅把赵姐, 赵姐老公, 宋志刚三个人的尸体工工整整地摆成了下跪的姿势。
直直对着妈妈的遗体。
他三鞠躬，然后小声地说：「姐, 我也跟你一起走，来晚了, 等等我。
「圆圆不能受苦, 我给咱孩子安排好了，你放心吧。」
「奈何桥头等等我, 弟跟你一起喝汤！」
我忽然大哭着冲向他，想要紧紧地抱一抱他。
警察快速地给他戴上了手铐。
舅舅笑了。
温和亲昵：「圆圆, 以后, 舅就不在了……
「谢谢你这么多年赚钱给舅治病, 舅永远都记得。」
我再也没有亲人了，再也没有了……
后来，舅舅在监狱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果断又快乐。
这件事传得满城风雨。
楼里所有人都躲着我，他们既不再嘲讽我，也不肯安慰我。
他们明知道, 我才是那个受害者。
可他们就是愿意助纣为虐，以为这样可以保全自己平安喜乐。
我很快就卖掉了房子, 离开了这座城市。
两年后，我看到一则新闻。
A 市地震了，某小区彻底沦为废墟。
由于地震时半夜，整栋楼几乎无人生还。
而那栋楼, 就是我曾经的家。
老天爷，原来你真的在收恶人啊！
可老天爷啊，为什么不早点呢？
为什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