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着租来的宝马,故意放慢速度,盯着旁边骑共享单车的美女看。

她是我喜欢的清纯类型,蓝色发带和雪纺裙摆随风舞动。

高跟凉鞋透出白皙灵动的脚掌。

她每蹬一下车,都蹬在我的心巴上。

下一秒,我擦了擦手心的汗,猛打方向,朝女孩撞了上去。

这是堂哥教我的,独有的「搭讪」方式。

1

女孩像断了线的木偶般重重地摔在地上。

方才洁白如玉的胳膊和腿上都蹭出了血印,鞋子也被撞掉了。

小腿和脚掌蜷缩着,看得出来她很痛苦。

但这楚楚可怜的姿态,反而让我更兴奋。

我平复心情,假装惊慌失措地下车跑过去。

「对不起啊美女,你有没有事?」

我弯腰拂开她的长发,从肩膀处把她抱起,香气扑鼻而来。

刚才还只能隔着玻璃看的人,此刻在我怀里有了实感。

她努力睁开眼睛,泪水从脸颊滑落。

我内心狂喜,这真是一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

她被撞得不轻,脚踝还在往外渗血。

看来这次没把握好,心疼。

见我一个陌生男人抱着她,她很害怕,又没力气挣脱。

我赶紧跟她说:

「对不起,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就坐我的车可以吗?」

她没有理我,而是努力去掏手机。

我知道她会这么做。

是个正常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到报警,而不是上一个陌生人的车。

这时,我又补上一句:

「求求你别报警!我再被罚,驾照就要被扣了!我会承担所有费用,同时给你一万块钱营养费,你每次去医院我负责接送你。」

说完,我适时地指了指身后的车。

黑色的宝马七系英气十足,后座的氛围灯霓虹闪烁。

见她开始犹豫,我又说:

「如果你喊交警来,他们顶多会判我承担那点医疗费。」

女孩这才点点头说:

「那你送我去医院吧。」

我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另一只手穿过雪纺裙,搂起她的腿,把她抱到宝马车的后座上。

手掌间丝滑的触感直达心头,以至于我都不舍得把她放下。

她躺在那里,从头到脚都美艳动人。

我舔了舔嘴唇,脑海里已经开始想象她躺在那个房间的样子。

那个房间也有霓虹灯,还有一张硕大的床。

今晚,我就能让她成为那张床上躺过的第七个女孩。

也是最漂亮的一个。

2

去医院的路上,我得知女孩名叫陈晨,是个大一学生。

一路上我连连道歉,对她嘘寒问暖,展现出一副负责任的样子。

这是堂哥教我的第一招:快速破冰。

他说,女孩最脆弱的时候只有两种:受伤和失恋。

身心上的痛苦会让她本能地向外寻求帮助,这时只要你给予足够多的温暖和回应。

她就会快速对你敞开心扉,建立好感。

这一步成了,就成功了一大半。

让我更加欣喜的是,这个女孩和之前遇到的六个有些不一样。

其他女孩这时候都会打电话或向我哭闹,而她安静地坐在后面,像一只乖巧的小猫。

她主动问起我的名字。

说话间,更是把雪藕般的右腿微微抬起,问我多久才能好。

我压抑住荡漾的心火。

看来今晚,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3

到医院后,我把陈晨从后座抱下来。

她依然有些不自在,一双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一路上,旁边的男人都对我投来羡慕的目光。

我带她去了急诊,拍了片。

医生说右腿有骨折,要打石膏。

陈晨一听吓得哭了起来。

而我在一旁暗暗诡笑。

很久以前,堂哥第一次带我玩这招,也是撞了一个刚上大一的女孩。

在医院,他一边看着女孩腿上的石膏,一边幽幽地对我说:

「待会把她带回家,咱俩一起爽。」

我惊讶地问:「待会?我们和她才认识几个小时,她凭什么跟我们回家?」

堂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你没上过大学吗?」

我摇了摇头。

他说:「我们这边的大学,女生寝室的床都是上铺,下面是桌子。」

我茅塞顿开,怪不得堂哥想出这一损招。

腿一打石膏,女孩就没办法住寝室了,只能另想法子。

果不其然,当堂哥对她说,可以替她解决这段时间的住宿问题,问她今晚要不要去看看时,

女孩一口就答应了。

陈晨这,我如法炮制。

我对她说:「别担心,听医生的话,我会想办法的。」

说完,我拿上单子去一楼交钱。

二十分钟后,医生处理好了,喊我进去。

陈晨的眼睛红红的,右腿在白炽灯下显得更白了,缠着石膏,像一支舔了一半的奶油冰淇淋。

我蹲下去,捧起她的脚踝,帮她看看石膏绑得怎么样。

眼神却不自觉地往裙子深处探。

陈晨发现了,她羞愤地伸手把裙子捂住:「你在看什么?!」

我慌忙站起来:「没有!我就帮你检查一下……」

站起来的一瞬间,我看到房门外,走廊另一头的暗处,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老奶奶站在那里。

我刚在一楼交钱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人。

她是跟着我到二楼的吗?

我指了指那边,问陈晨:「那个老奶奶,你认识吗?」

陈晨转头看了看,又回过头来:

「不认识,她怎么了?」

「没事……」

或许是我多疑了吧。

陈晨看着腿上的石膏,满脸忧虑。

我装作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们家正好有间房子没租出去,一室一厅,电梯房,这段时间可以免费给你住,就当是给你养伤,你想去看看吗?」

她想了想:「今晚吗?可我要回趟宿舍,要拿洗漱用品,还有衣服……」

「不用,医院对面就是商场,我给你买新的。」

不能让她回学校。

得一气呵成,不然只会徒增不确定因素。

陈晨犹豫了下,答应了。

我再一次把她抱起来。

这一次,她对我的信任显著提升。

她的手和腿不再像之前那样僵硬,而是更为轻柔地依偎在我身上。

我飘飘欲仙地抱着她走到停车场。

当看到我的宝马车时,我气血翻涌,浑身开始发抖。

4

宝马车的主驾侧门被人用石头砸了一个大坑。

这辆车其实是堂哥租的!而且只租了一天!

它是黑店的套牌车,虽然租金便宜,但因为没上保险,要是弄坏了得自己全额赔偿。

堂哥曾对我百般叮嘱:车子千万不能出事。

我大脑一片空白,把陈晨放到后座,让她等我几分钟。

我冲到保安室,问保安要监控。

保安慵懒地看了我一眼,说监控他这里看不了,得明天上班时间找保卫科领导看。

我气急败坏地回到车里,看了看后视镜里的陈晨。

算了,今晚堂哥看到陈晨的美貌,说不定就不追究这事了。

我一脚油门,离开了医院。

妈的,什么晦气的地方。

今晚老子一定要好好办她,不然真划不来!

等买完东西,回到堂哥的房子,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我打开客厅的吊灯,这间房子虽然小,但因为刚装修完,还是很精致的。

我把她抱到沙发上,她的胳膊从我的脖子上滑落,带起一阵细微的痒意。

她如释重负地褪下高跟凉鞋,白皙的脚趾在木地板上轻轻划动。

环顾四周后,她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眼神有些慌乱:

「那个...我想休息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好的,那你早些休息。」

我很绅士地把钥匙交给她,然后转身离开,还帮她带上了门。

在门外的走廊,我点了一根烟。

先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放松警惕。

等烟抽完,今晚的好人,我也就演到这了。

当抽到第三根烟的时候,门外的水管发出悠长的闷响。

这说明她正在卫生间使用热水器。

我掐掉烟,掏出备用钥匙,偷偷把门打开,然后反锁。

5

卫生间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隔着磨砂玻璃,我能隐约看到她美妙的胴体。

她没发现我,但我的手心满是汗。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比以往都要紧张。

甚至刚才在门口,我都感觉走廊深处好像有人在看我。

但这是不可能的,没人知道我的勾当,除了堂哥。

但此刻堂哥应该正在水疗会所做 spa,等我完事后给他打电话。

我慢慢朝卫生间走过去,陈晨正在专注地擦拭身体,丝毫没有注意到我。

女孩子就是讲卫生,即使打了石膏也要想办法保持干净。

她脱下来的裙子放在沙发上,鞋子在沙发旁边。

我从裙子里找到她的手机,然后关机,藏在沙发垫子下面。

把她的鞋子踢到沙发底下。

做完这一切,我在沙发上坐下来,继续隔着玻璃欣赏她的身姿。

几分钟后,她洗完了,打开门。

水雾和沐浴露的芳香瞬间充满整个客厅,她只穿着内衣,脸上和身上白里透红。

她慵懒地抬起眼,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我,惊得大叫了一声。

「啊!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盯着她,从头到脚地打量着,笑而不语。

她羞愤地从沙发上扯起裙子把自己挡住,又质问我:

「你这样子搞……我……我现在就报警!」

她手忙脚乱地在裙子里翻找,急得快要哭了。

我站起来,慢慢朝她走过去:

「不用找了,你手机不在那。」

「你别过来!!」她双手紧紧地抓着裙子,绝望地哭喊:

「我要喊人了!」

我停住脚步,讪笑地看着她:

「这是个还建楼,旁边都没人住,你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到。」

听我这么说,她哭出声来,随手抓起一样东西朝我扔过来,然后朝门口跑去。

可她忘了,她自己废了条腿。

刚跑出两步,她哎呀一声摔在地上,手里的裙子掉了。

她蜷着身体,双手无力地想挡住什么,却什么也挡不住。

我慢慢蹲下去,用力抓住她纤细的手腕:

「你给老子听好了,今晚你反抗也好,顺从也好,你都是老子的。」

她拼命摇头:「不要!求求你,不要!」

我把力道减轻了一点:

「我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人,今晚你要是服从我,我答应你的条件一个都不会少,房子也无条件给你住,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你要是不服从,我今晚一样办你,明天我再放了你,到时候你可以报警,但那时你一分钱也别想从我这里拿到。而且,你学校的同学老师如果知道这件事,恐怕你也不好过吧,陈晨同学?」

听我说完,陈晨慢慢瘫软了下来,我也松了手。

我知道,此刻她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跟之前那些女孩一样,她无疑也会选择前者。

对于一个大学生,一个优雅独立的住处,还有一笔不菲的钱,已经是顶级条件了。

可我没想到,眼前的女孩很快调整好了情绪。

她似乎比前几个更懂得认清形势,最大化发挥自己的魅力。

她轻轻抓住我的手臂,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

而后,一双酥臂环住了我的脖子,她整个人依偎在我身上。

酥软的感觉让我忘乎所以。

她贴在我耳边,对我说:

「今晚想得到我,可以。

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6

她的主动让我有点迷惑,我抱住她,厉声道:

「什么事?你别想搞鬼,你是玩不过我的。」

「你放心……我就是希望,你得到我,是以我男朋友的身份。」

她红唇轻启,性感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

「什么?让我做你男朋友?」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啊,不可以吗?」她娇羞地面庞凑过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你他妈耍我的吧,我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能看上我?」

我都懒得跟她废话,三步并两步直接把她拽到房里,推到床上。

谁知她一直抱着我不放,我顺势被她带着,倒在了她身上。

下一秒,她如火的红唇吻了上来。

我闭上眼睛,紧紧地抱住她。

几分钟之后,我如梦似幻地睁开眼。

她松开嘴唇,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说:

「比起学校的男同学,我更需要你这样有车有房的男朋友。

今晚你是想霸王硬上弓,还是想我心甘情愿地陪你?」

她的眼神无比认真,饱含期待,看不出一点假。

这一刻,我彻底沦陷了。

虽然已经得手过六个女孩,但其实每次,我只能拥有她们几个小时。

凌晨一过,她们就会落到堂哥手里。

我不过就是堂哥养在阴沟里的一只老鼠。

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一个女孩对我主动释放爱意。

即使她看上的不是我的人,或者是假的。

短暂的美好,也值得活在阴沟里的人用尽全力去抓住。

这一次,我决定不再受堂哥摆布了,我要真真正正拥有一个女孩。

我朝她点点头,跟她说「好」。

她满足地闭上眼睛,任凭我伸手去解开她后背的带子。

就在我即将解开的时候,门口响起了猛烈的敲门声。

7

我吓得撒开手,从床上站起来。

我瞪着陈晨问:「你告诉过其他人你在这里吗?」

陈晨无辜地摇摇头:「没有啊!」

也对,她的手机被我藏起来了,身上也没别的设备,不可能联络到外面。

难道是堂哥?他忘带钥匙了?

我走到门口,警惕地问了句:「哥,是你吗?」

门外无人回应。

不是堂哥,是他的话早开始嚷嚷了。

「谁啊,谁在外面?」我朝门外喊。

依然无人回应。

但我能确定,有人就站在门口。

这栋楼住户少,晚上更是没人,不可能敲错门。

这时,门口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越来越远。

门外的人走了?

我舒了一口气,回到房间。

「怎么了?」陈晨依然躺在床上,眼神柔柔地看着我。

「没什么……敲错门了吧。」

我重新上了床,这才发现刚才那会儿,我的后背全汗湿了,好不容易起的劲也泄了大半。

不行!得快点得手,等搞完,还得想法子过我堂哥这关。

我打开房里的霓虹灯,灯光下,我看着床上的陈晨,心里的火又烧起来。

我正要扑上去,门外突然又发出一声爆响。

这次不是敲门声,是有人用东西在砸门!

听这声音,门肯定被砸了个坑!

「妈的!谁啊!」我骂骂咧咧地冲过去,一把拉开了门。

黑漆漆的走廊上,我看到一个黑影从楼梯间往下走。

「你他妈谁啊,敢砸老子的门!」

我追了出去,可我全然没注意脚下,摆着一个水桶。

我一脚踩进去,失去平衡,摔了个人仰马翻。

桶里的水泼了我一身。

妈的!

肯定是前面骗过的女孩搞的鬼,她们没法用法律制裁我,就想出这种损招。

疼死老子了!

我啐了一口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一回头,我看到陈晨也出来了,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我身后。

她依然只穿着内衣,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

而下一秒,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因为我看到,她拿起了桌上的烟灰缸。

8

「陈晨,你干什么?」

我惊恐地看着她。

此刻我疼得站不起来,她要是攻击我,我毫无招架之力。

恍惚间,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抬起了手。

「我操,别!」

我下意识伸手护住头。

下一秒,手臂却被温柔地托起,慢慢往上拉。

她竟然是来帮我的。

我扶着她,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身上湿透了,腿上被水桶豁开一个大口子,往外渗着血,额头也撞破了。

我回头检查了一下门,门上真被砸了个坑。

操!

「刚刚是谁?」陈晨问我。

「没谁!是我脚滑了……」我搪塞过去,把门反锁上。

如果真是以前的女孩,砸就砸吧,她们也就这点手段了。

我让陈晨先回房间,自己去洗了个澡,处理好伤口。

等出来的时候,陈晨已经睡着了。

看着她仙女般的睡颜,一种感觉在我心里越来越重。

不是之前仅仅生理上那种喜欢,而是心动。

我一遍遍思考刚才那一幕。

她明明可以用手里的烟灰缸把我砸个半死然后逃走,可她没有。

我从沙发里拿出她的手机,悄悄放在她床头。

然后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来。

我在心里暗骂自己:

「你他妈在干什么,一个臭流氓还想拥有真爱?」

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是堂哥的电话。

遭了!这时候不能让堂哥回来。

堂哥回来,陈晨就完了!

9

前六个女孩,后来到底遭遇了什么?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我负责撞人、骗回家,堂哥也允许我先办完事,但完事后第一时间要联系他。

一般凌晨以后,我通知他回来。

这时,女孩还睡在屋里。

他会迫不及待地让我赶紧走,还让我第二天记得把租的车还了。

然后,甩给我五千块钱。

说真的,每次看着大腹便便的堂哥猥琐地走进房间,我都特后悔。

都怪我妈,说我每天在家无所事事,又说堂哥生意做得好,让我跟着他学。

堂哥见到我的第一眼,便看出我这个母胎单身二十多年的人,最缺的是什么。

他把我看穿了,看死了,我这种屌丝,最他妈好拿捏了。

我干的这种事,不就是犯罪吗?

每干完一单,我都想跟他说:这是最后一次,下次我不做了。

但我做不到啊,诱惑太大了!不跟着堂哥,女人和钱,我一样都得不到。

这次陈晨的出现,是上天给我的机会吗?

让我良心发现,回头是岸。

我悄悄跑到厕所,给堂哥回过去。

「哥……」

「你小子他妈完事没?怎么搞这么久?」

「哥,出了点意外,人跑了,我还被打了。」

「你他妈真是个废物!都撞残了还能给人跑了?」

「是的,哥,这次撞了个硬茬……」

「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等等……哥,家里有点乱,今晚你就在外面按个摩,钱我出……这次任务失败了,租车的钱也由我来出,行不?」

「算你小子识相,给我收拾好了,不然饶不了你!」

「好的,哥。」

堂哥骂了一句,挂掉了电话。

堂哥这关暂时算是过了。

我想好了,明天一早先带陈晨去医院换药,再给她租个房子。

那辆宝马既然被砸了,索性就不还了。

反正是辆套牌车,老板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找我。

堂哥毕竟是亲戚,让他知道了,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我悄悄回到房间,躺在陈晨身边。

她忽然转了个身,把手和腿搭在了我身上,继续熟睡着。

她的鼻息直扑我的侧脸。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拥有一个女朋友的感觉。

我侧身抱住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可我忘了。

想离开阴沟的老鼠。

只有死路一条。

第二天醒来,我惊恐地发现。

陈晨不见了。

难道她还是走了?

我冲到客厅,却发现堂哥坐在沙发上。

一脸狞笑地看着我。

10

「她呢?」我忍住怒火,压低声音问。

「什么?」堂哥抬起肥硕的眼袋,讥讽地看了我一眼。

「我问你,她人呢!」我捏紧拳头,朝堂哥大吼。

「你不是说她早跑了吗?」

堂哥站起身,一巴掌把我掀翻在地上,衣领被揪住,又是一下。

我只感觉天旋地转。

「你他妈能耐了是吧,玩爽了,老子都敢骗?」

堂哥朝我大骂,口水无情地喷在我脸上。

「我昨晚没碰她!」

我想撒开堂哥粗壮的胳膊,但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你哄三岁小孩呢?这么漂亮的妞,你能不碰她?」

堂哥把我的头往下摁,我这才看见,陈晨就躺在沙发底下。

她身上的裙子不翼而飞,脖子上有几道红印,应该是被堂哥掐晕了。

「你他妈畜生!」我发疯似地朝他喊。

「怎么,心疼了?你别告诉我你爱上她了?」堂哥猥琐地笑起来,把我衣领拽得越来越紧。

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堂哥突然哇地惨叫一声,松开了手。

他抱着头嚎叫。

我这才看到,陈晨竟然醒了过来,她抄起烟灰缸,砸了堂哥的后脑勺。

「快跑!」我拉起陈晨的手,朝门外跑去。

「等等,我跑不快!」陈晨跟在我后面痛苦地呻吟。

哎呀,我忘了她腿上的伤!

我也顾不上她穿没穿衣服,直接把她抱起来,跑到电梯口。

还好,电梯就停在我们这一层!

进电梯后,我狂按关门,就在电梯门快要关上的时候,我看见堂哥肥硕的身躯踉踉跄跄地冲过来。

我惊恐地看着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拼命地按着按钮。

万幸的是,堂哥差一步到跟前,电梯门顺利关上了。

陈晨手里拿着她的裙子,我替她把摄像头挡住,让她赶紧穿上。

到了一楼,我抱着陈晨跑到宝马跟前。

还好,钥匙在我身上!

就在车子快要启动的时候,堂哥扑到了车窗上,陈晨吓得大叫。

我赶紧点火,一脚油门,把堂哥甩了下来。

我看了眼后视镜,堂哥倒在地上,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

我跟陈晨说:「要不,你报警吧。」

「不,现在报警,你也会被抓的!」陈晨带着哭腔说。

我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

「你可以不用管我的,是我害你被他……」

「没有……早上他只是掐晕了我,还好你醒了。」

「是吗,那就好……」我长舒一口气。

我决定还是先带陈晨去医院,那里人多,就算被堂哥找到,他也不敢造次。

陈晨在换药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那个老奶奶。

她依然站在不远处,盯着我们看。

她到底是谁?难道是堂哥找来盯着我的人?

这样一想,我愈发觉得可能性很大。

堂哥今天一早突然回来,说明他知道我和陈晨的事。

难道昨晚砸车、砸门,也都是他安排的?

是他看出来了,我想摆脱他吗……

我回想起来,昨晚医院保安跟我说今天可以看监控。

陈晨换完药后,我带着她去了保卫科。

里面的人给我们播放了昨晚的视频。

我看到了,昨晚砸我车的,就是那个老奶奶!

只是,在监控里,我第一次看清了她的脸。

我突然有一种感觉。

这张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11

出保卫科后,我再也没有看到这个老奶奶。

换完药后,陈晨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她依偎在我怀里,我们就像真正的情侣那样。

我想好了,再欺骗她一天,最后一天。

今晚之后。

我会告诉她全部的真相。

告诉她我和堂哥的勾当。

告诉她,我撞她其实是故意的。

即使我知道,她一定不会接受,一定会选择离开我,甚至是报警。

该来的总会来。

好好拥有她吧,哪怕一天也好。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

「陈晨,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路上很堵,我开了快两个小时车。

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这是一家小情侣爱来的清吧,二十四小时营业,靠近市郊,堂哥一定想不到我会来这。

当我牵着陈晨的手来到门口时,她只看了一眼,便被深深地吸引。

大厅里有一个巨大的鱼缸,里面养满了五颜六色的鱼。

昏暗的灯光下,蓝色的水光弥漫在整个大厅,天花板都闪烁着碧波,就像进了水族馆一样。

正因为这点,才让这个偏僻的地方吸引了无数人慕名而来。

第一次来过之后,我就曾无数次幻想过,有一天能牵着一个女孩的手来这里。

今天,终于实现了。

我点了两杯酒还有一些吃的,在陈晨大快朵颐的时候,我跟她聊了很多我的事情。

这些都是我从未跟别人讲过的,只有在遇到喜欢的女孩时,我才想讲给她听。

情到深处,她也不由自主地讲起她的故事。

她一边讲,一边盯着偌大的鱼缸,眼神柔情似水,却又让人捉摸不透。

讲完了,她靠了过来,紧贴着我,吻了我一下,然后问出了那句让我心跳加速的话:

「我们是不是该去下一场了?」

12

清吧的楼上就是一家情侣酒店。

我和陈晨一直在拥吻。

以至于腾出手——开门、开灯、关门,我都耗费了好久。

陈晨是如此地热烈。

她的呼吸带着醉人的温度。

我把她放下,她的双手缠绕着我的脖颈,也让我顺势躺下。

就在我想进一步的时候,一阵尖锐的眩晕感突然袭来。

……怎么回事?!

我说不出话,视觉边缘开始变黑,身体也开始不听使唤。

在失去知觉前,我仿佛看见陈晨看我的目光。

从温柔变得凌厉。

13

有人说,那些曾让你恐惧过、遗憾过的场景。

总有一天,会在你的梦里重现。

可我从来没有梦到过那个女孩。

直到今天,她第一次出现在了我的梦里。

幽深的水塘、成片漂浮的死鱼、少女的裸尸。

她被水草缠绕着,只露出半张惨白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嘴唇。

我跪在一旁,拽着手里的麻袋。

我在哭。

那时的我,多希望她只是睡着了。

而在梦里,我所希望的事成真了。

她突然睁开眼睛,在水塘里站起来,伸出泡得发白的手,朝我爬过来。

我吓得连连后退,就在她的手快要伸到我眼前时。

我惊醒了。

我躺在酒店的床上。

窗外,天已经黑了。

我浑身是汗,脑袋依然是麻的,过了几秒钟我才想起来:

我是和陈晨一起来了这里。

这是过了多久?陈晨呢……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艰难地爬起来,这时,我的鼻子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

房间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像是经过杀鱼的地摊旁闻到的,让人忍不住想呕吐。

我伸手去摸开关,一会儿才把灯打开。

打开灯,我想捂住嘴巴,可还是没忍住,吐了出来。

陈晨没走,她也在房间里。

她躺在地板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但我清晰地看到。

她的肚子被人剖开了,血流了一地,组织也溢了出来。

14

又来了,那次的事,又一次发生了!

我一边哭一边吐。

酸水涌到了鼻子里,我呛了很久才缓过来。

陈晨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地上。

过不了多久,警察就会找到这里,第一个抓的人就是我。

这一次,我要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等着吗?

不,不行!

堂哥就是认准了,我是一个既想不劳而获,又贪生怕死的人。

所以他知道,我会再一次处理掉尸体,再一次让自己越陷越深。

我打开房门,跑到杂物间拿上次没用完的麻袋。

我不忍看陈晨的惨状,迅速把她装到了麻袋里。

十几分钟后,我把她抱到楼下空无一人的清吧。

整个大厅依然倒映着蓝色的水光,鱼缸里的鱼还在缓慢地游移。

我在鱼缸旁边把她放下来,掀开了脚边的地毯。

下方出现了一个入口。

我知道,在鱼缸的下面,有一个长满了水草的水塘。

鱼缸每天都会产生死鱼,而这里就是处理死鱼的地方。

我以前也疑惑过:

鱼死后,很快就会产生刺鼻的腥臭,为什么池塘里总有死鱼,但臭味却很淡?

后来才知道,一个成熟的池塘环境,会有独立的生态系统,塘里会存在大量的硝化细菌和微生物。

这些微生物在鱼死亡后,会迅速分解它们的尸体。

人的尸体也一样会被分解,直到成为白骨,和其他鱼骨一样沉入塘底。

我探下身子,把梯子慢慢放下去,又下去借着手机的灯光看了一圈。

里面跟上次来的时候完全一样。

不会有人想到这里会有尸体。

等爬上来之后,我惊恐地发现:

装着陈晨尸体的麻袋,不见了。

15

难道这里还有别人?

我抓狂般地拿着手机灯到处乱照,终于在不远处的台阶旁发现了斑驳的血迹。

往前走,我看到了地上的麻袋,可麻袋是空的。

再往前走,我看到了陈晨沾满血污的白裙子。

我正要走过去,一阵鬼魅般的笑声从幽深的走廊里传来。

「你还真是个胆小鬼啊,一点鱼血鱼内脏就把你唬住了?」

居然是陈晨的声音。

16

我叫陈晨,两岁那年,父母在一场意外中离世。

奶奶把我和五岁的姐姐接回乡下,含辛茹苦地抚养我们长大。

从我记事开始,奶奶驼着背,每天天蒙蒙亮就出去卖粥,供我们读书。

奶奶给我们姐俩一人买了一个蝴蝶发卡。

说戴上发卡,大家就知道我们不是野孩子了。

她给家里的小狗也买了个同款铃铛。

奶奶不在的时候,那只小狗就真的像一个守卫一样,围着我们姐俩寸步不离。

十四年匆匆过去,奶奶的背越来越驼,挂着蝴蝶铃铛的小狗变成了老狗。

那一年,我升入高一,姐姐成功考上了市里的重点大学。

从小就懂事的她,每个周末都回来,陪着奶奶出摊,督促我学习。

老狗也最喜欢她,每个周五下午都跑到村口等着。

那一年,扫码付款刚刚盛行。

奶奶因为没有手机,来她这里的客人只能用现金,因此错过了很多顾客。

姐姐看出奶奶的不甘,在一个周五下午,骑车到大学城旁一家二手店铺,给奶奶买了一台手机。

这是她的室友后来告诉我们的。

因为在买完手机返校的途中,她失踪了。

由于大学城地处市郊区,道路监控覆盖不全。

她留在这个世上最后的影像,是一段国道监控。

她骑着车,戴着蝴蝶发卡,车篓里装着她给奶奶买的手机。

奶奶已经七十多岁了,经历过丧夫、贫穷、饿肚子,她都没有向生活低头。

但这一次,她真的扛不住了。

姐姐失踪后,她便卧床不起。

我每天也不再上学,而是浑浑噩噩地来到姐姐就读的大学,漫无目的地到处走,偷偷哭。

就连家里的老狗,每天一早都会跑出去,天黑才回来,越来越瘦。

时间越长,姐姐还活着的可能性就越低。

直到有一天,奶奶从床上爬起来,抱着我说:

不要再找姐姐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向前看。

奶奶再一次带着我坚强起来。

我回到学校努力学习,考上了跟姐姐一样的大学。

可我知道,奶奶永远留在了那个夏天,她总是偷偷跑到姐姐失踪的地方,一呆就是一天。

而我又何尝不是呢?

那两年,我们的人生就此停滞。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找到姐姐的可能。

17

此刻,这个叫张维的男人正发疯似地朝我扑来。

我抄起身边的灭火器,朝他猛砸过去。

他痛苦地哀嚎一声,倒在了地上。

「你这个胆小鬼,真以为自己打得过我?我都是装给你和你堂哥看的!」

我唾弃地朝他骂道。

「陈晨……你不是说好要做我女朋友吗?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要这样对我?!」

他还在说着那些恶心的话。

「闭嘴!我在你面前忍了这么久,都是为了找到被你们残忍杀害的姐姐!」

张维惊地从地上坐起来:

「难道……你的姐姐,是她……」

我走过去,拎起他的头发:

「你可能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三年前,你用同样的方法把她撞倒,骗上车,带回家……

单纯的姐姐就这样被你和你堂哥先后糟蹋。

我们现在待的这个地方看似是清吧,但里面的男男女女,大部分都不是情侣。

后来那些受害者,也大概率都被你们带到这里,从事有偿陪侍。

她们自甘堕落,收钱办事,自然不会透露这里的秘密。」

而姐姐,应该是你们想到这种犯罪方式后,遇到的第一个受害者。

那时你们的经验不足,还没有做到像后面几个一样,把她们治理得服服帖帖。

姐姐负隅顽抗,你们眼看事情要暴露,就把她杀了,把尸体抛在了刚才的水塘。

我抬起他满是血的额头,看着他问:

「我说的对吗,张维?」

他像条狗一样舔着脸向我求饶:

「是……但我都是听我堂哥的!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杀死你姐姐的是我堂哥!我只是负责处理尸体……你应该找他……」

「真的吗?」我盯着他虚伪的眼睛:

「你真的什么都听他的?」

18

还好这条复仇的路,一直有奶奶陪着我走。

她替我盯着张维的一举一动,用砸车砸门的方式,替我争取到了寻找证据的时间。

我在车上看到了这家清吧的营业执照,上面的法人就是张维。

在张维被水桶绊倒的时候,我在床底下找到了我最不愿意找到的东西——

姐姐的蝴蝶发卡。

那时,我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多想给他致命一击。

但我不能,我得找到姐姐的尸体。

直到他带我来到这里,我用假死才得以知道地下水塘的存在。

「别骗我了,张维。」

「每次你带回一个女孩,一个主导者会让自己的小弟先享用,自己再享用吗?」

「你那头脑简单的堂哥,能策划出如此复杂的犯罪计划吗?」

「主导者一直都是你!」

「你堂哥,他自以为你被他所掌控。

但其实是你故意这样的,关键时刻,能让他当你的替罪羊。」

「我说的对吗,张维?」

我猛地一拽,把他甩到地上。

男人终于换了一副狡诈的面孔: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就是聪明啊。」

「可是现在深更半夜的,你要拿我怎么样呢?」

「离这最近的派出所,过来也要半个小时。」

张维从地上站起来,捡起一根棍子,凶狠地瞪着我。

我捏紧了拳头,绑着石膏的右腿,突然没那么疼了。

三年了,姐姐,我终于能为你报仇了。

我和他扭打在一起,没过多久,就把他撂倒在地上。

我从小力气就大,原来冥冥之中,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在地上啐了几口血,还想爬起来。

我走到旁边,提起灭火器,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我的手却被人抓住了。

熟悉的触感。

是奶奶的手。

积压了三年的委屈,在这一刻迸发。

我哭着对奶奶说:「松手!奶奶!让我为姐姐报仇!」

奶奶的声音却很平静,像是小时候哄着我和姐姐入睡那样。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的,就交给警察吧。」

灭火器轰然坠地。

与此同时,清吧的门被推开。

外面红蓝闪烁的灯光,倒映在鱼缸的玻璃上。

我扑到奶奶怀里嚎啕大哭。

19

两个月后,本地中院对张维和他堂哥作出了死刑宣判, 报请最高法核准后,将择日执行枪决。

我们把姐姐埋在了村里的后山上, 那条陪我们长大的老狗,就埋在她旁边。

三人一狗, 如今只剩下我和奶奶相依为命。

奶奶最终还是用上了姐姐给她买的手机。

那天晚上,警察帮我们在清吧的杂物间里找到了它。

当东西交给奶奶时。

她抱着盒子, 跪在水塘旁边泣不成声。

张维被警察架着经过我身边, 他扭过头来:

「你让老子死个明白,陈晨!」

「说, 你是怎么蹲到老子的?!」

「老子每次选择目标,都会挑不同的地方下手, 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

他被架出门外, 还在不甘心地喊:

「那天, 老子为什么偏偏撞了你?!」

20 尾声

大学开学的前一天晚上。

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我听到门口有动静。

我知道, 那是家里的老狗,蹲在了我门口。

它蹲了很长时间,然后又走了。

我很奇怪, 平时它都是天亮了才走动,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打开门,发现它又慢慢走进奶奶的房间, 在奶奶床前蹲了下来, 盯着她熟睡的脸。

我突然明白了,它在告别。

小时候奶奶就跟我们说, 狗能知道自己的生命快到尽头。

如果有一天,它盯着你看很久, 那是它最后在记住你的样子。

这时候, 如果它偷偷地走了, 你就在后面跟着它, 送送它。

但不要打扰它, 让它放心地走。

那天早上, 我走了好久好久,直到第一缕朝阳把柏油路面染得金黄。

老狗终于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

——那是姐姐当年失踪的地方。

它还有最后一个人没有告别。

它颤巍巍地趴进马路旁的草垛里, 伸出舌头, 舔了舔草叶上悬着的露珠。

阳光穿过水雾,我仿佛回到了 2003 年的那个夏天。

姐姐穿着碎花裙在田埂上跑,新买的小狗喘着粗气在后面追, 我攥着半块西瓜在后面边啃边喊。

她回头时,蝴蝶发卡在翩翩飞舞, 她朝我们挥手:

「快点,跟上啊!」?

我听到了,姐姐。

它也听到了。

它突然踉跄着站起来, 朝着前面跑去,我也追了上去。

跑了两步, 它便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 前爪还保持着向前扒拉的姿势。

可它偏要挣扎着站起来,跑出两步又重重摔下。

等我跑到它身边时,它依然睁着眼睛, 胸膛剧烈起伏。

它在努力维持自己的生命,仿佛有什么未完成的使命。

直到它看见我,盯着前面那辆宝马车的车牌。

它终于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再也没有醒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