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班主任那里,绝对不能因为来大姨妈身体不适,而请假。
否则,她会用尽难以启齿的恶毒语言,来辱骂我们。
讽刺我们女孩子就是矫情难带,不过就是来个大姨妈而已,至于请假吗?
我同学方柳柳来大姨妈,因为请假被她辱骂殴打,后来血崩,差点没命。
她却在她亲戚校长的包庇下,甩掉了自己的责任。
后来,我妈妈告诉我,我姑姑竟然是我们区教育局长。
于是,我知道,我们班主任的「好日子」要来了。
1
初二新开学一个月,我们体育课上,体育老师说要测试八百米。
我和班里另外两个同时来了大姨妈的女孩子,因为这次实在是肚子疼,量又大,就向体育老师请了假。
体育老师平时带我们很温和,见我们疼得脸上直冒汗,便让我们回教室歇着去了。
谁知,刚在教室里面坐了十分钟,便见到班主任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她一脸阴沉地质问我们三个女孩子,为什么没去参加八百米测试。
和我一起请假的两个女孩,日常比较腼腆,又加上先前班主任对待其他女同学的这种事例,所以便只说是吃坏了肚子,肚子疼。
还没等我接话,班主任便直接开口:「仨贱妮子,我看你们就是不想跑步!现在跟我说是吃坏了东西,肚子疼,刚刚不还跟你们体育老师说什么来大姨妈,肚子疼吗?」
「你们体育老师是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小伙子,害羞腼腆不好详细盘问,也不好拒绝你们,但我可不是!你们这些小妮子疙瘩的鬼伎俩,我见得多了!」
「要不是我恰巧路过操场,看见你们仨,去问了你们体育老师是怎么回事,今天还兴许真让你们仨偷奸耍滑糊弄过去了!」
「这么巧,仨人都来大姨妈了呢?还扎堆呢?」
「好!」
「你们仨把裤子给我脱了,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班主任说完这段话,就走到了我同学方柳柳身旁。
我同桌陈朗月被吓到了,双手死死拽住自己的裤腰,着急得掉眼泪,侧头压低声音问我怎么办。
方柳柳此刻精神状态比陈朗月也好不到哪去,脸部皮肤异常苍白的她,也开始掉眼泪,然后轻声跟班主任说自己是真的来大姨妈了,肚子真的很疼。
班主任却不管她说什么,肥厚的大手,拎起桌上一本字典,就砸在了方柳柳后背上。
我见方柳柳瞬时疼得五官都挤在了一起,性子文静、脸皮特别薄的她,却抿紧嘴巴一声也不敢吭。
然后,我们班主任又拽起她的长辫子,将她拉得靠近自己水桶粗的腰旁,狠狠向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脆亮的巴掌声,在空旷的教室中,还有回响。
「我叫你个小妮子疙瘩,嘴硬!脱!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来了大姨妈!」
这次方柳柳没有再抿唇不吭声,她哆嗦着抽泣求饶,继续跟班主任表述自己说的是真的,求班主任不要让她在教室里脱裤子。同时,又将自己双胳膊抬起,紧紧护住自己的头,防止我们班主任的巴掌再落到她脸上。
班主任见她这样,便使劲扯开她的胳膊,又向她脸上扇了一巴掌,嘴里还说:「就你们这些小妮子会装!一天天的事逼一个!人家那些男孩子,咋就不像你们这群小妮子疙瘩一样,偷懒耍滑?」
「最烦的就是你们这群事精,矫情,娇气!」
「以为我没来过大姨妈吗?那能有多大点疼,我会不知道?还至于你们疼得连跑个步都坚持不了?」
「装什么给我装!」
「都给我站起来,跑步去!」
「今天不跑够五千米,你们仨以后就不用再进我这间教室!」
说完,班主任又将两本书,分别砸向我和陈朗月。
陈朗月被砸在脸上,书的拐角正好磕在她鼻梁上,瞬时,疼得她眼泪掉下来,捂住了鼻子。
我被砸在肚子上,下面猛地流出一大股,腹部和腿根处疼痛加倍,我疼得缩紧了身子。
一时间,我和陈朗月都没有按班主任所说,及时站起来。
而方柳柳也没站起来,她此刻额头上都是汗珠,面色惨白,浑身发抖。
班主任见我们仨都没按她所说站起来,又怒斥我们:「反了天了!我今天还治不了你们仨贱货了!」
说完,她便向我和陈朗月走过来,连着往我们头上扇了好几巴掌后,又一把将我们两个从座位上拽起来,一人给了我们一脚。
之后,又扯着我们俩,走到方柳柳面前,想要再给她一脚的时候,方柳柳惊恐地双手撑着桌子,赶忙努力从自己座位上站起来。却在站起来的下一秒,两眼一翻白,「扑通」一声,摔到了地板上,昏了过去。
我和陈朗月见状,想挣脱班主任的手,上前扶一把。
却被班主任死死拽住,「让她自己起来,装什么装!还想吓唬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老师,她嘴唇都白了!肯定是真的晕过去了!」我看方柳柳的情况,分明不是我们班主任说的这样,于是就又挣扎了几下,想去看看方柳柳的情况。
见我这样,班主任松开陈朗月,扫脸就给了我一巴掌,「就特么你长眼了!」
她扇我脸上的这一巴掌,将我内心的愤怒和屈辱,一下子勾了出来。
从小被老师夸着长大的我,还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连我爸妈都不曾这么打骂过我,更别说直接扇我脸。
这个瞬间,我突然想将身下的姨妈巾抽出来,甩班主任脸上,让她看看我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在装!
2
这已经不是我们班主任,第一次这么对待我们了。
从初二新学期她当我们班主任开始,我们班的女学生就或多或少因为大姨妈的问题,遭到她的冷嘲热讽。
明明是正常的生理规律,自然现象,却引来她的嘲讽和诋毁。
尽管她也是一个女人,也会来大姨妈,但她却从不共情我们。
她有的只是当着我们全班男生的面,奚落和讽刺我们这些女生,动不动就说我们矫情做作,娇生惯养,不如我们班的男孩子们,吃不了一点点苦。
之前我们班有个叫夏晴的女孩子,学习虽不是拔尖,但人很务实,努力好学,长得也特别漂亮,是个活泼自信开朗的女孩子。
那次上班主任的语文课,夏晴突然举手向班主任打报告,说自己身体不舒服需要回家一趟。
其实,这是她大姨妈初潮,她没防备,姨妈血浸透了衣裤,她将外套系在腰间,虽遮挡了弄脏处的衣裤,但有血已经开始滴落在了地板上。
她觉得这样流下去不是办法,便只好收拾干净椅子,站起来跟班主任请假。
班主任问夏晴身体怎么个不舒服法。
夏晴虽然是个外向活泼开朗的,但当着全班同学面说自己来了大姨妈,还是会不好意思的。
于是,她按初一带我们的班主任和我们约定的那样,说自己肚子疼。
我们初一的时候,带我们的班主任是位姓常的老师,她也是一位女老师,年纪和我们现在的班主任差不多大。
那个时候,班里女孩子们已经陆续开始来大姨妈了,常老师便将我们不管来没来的女生,都召集到一起,给我们开了个小班会。
班会的内容便是和我们约定暗号,只要我们女生来这个有需要请假的时候,就跟她说自己肚子疼,她便能会意。
之后,她还将和我们约定的暗号,传达给了我们其他代课老师。
自那往后,只要我们女生请假说这个,老师们便都心领神会,放我们回去。
只是这次,我们却不知道,新班主任和我们常老师,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在他们的教师圈子中,有些老师根本不是天使,而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夏晴在说完自己肚子疼后,班主任嗤笑了一下,回复她:「你们常老师跟我说过,你们请假说自己肚子疼,就是来了大姨妈。但我觉得来大姨妈这个事情,并不能成为你跟我请假的理由。我的学生,绝不允许有人这么矫情,因为来大姨妈不舒服,就要回去休息!」
她的定性和当着全部同学面的揭底,让夏晴面红耳赤,张不开嘴解释。
班里也瞬时炸开了锅。
大家虽然都没有讲话,但眼神将自己要说的话和脑子里想的东西,表达得淋漓尽致。
男生们全都目光揶揄地看着夏晴,以及那些曾经因肚子疼而请假的女孩子们。
在他们别样的瞩目下,那些女孩和夏晴,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最受瞩目的,便是此刻矗立在教室里,跟班主任请假的夏晴了。
她看了看班主任,又看了看班里那些目光揶揄的男生们,双拳紧了紧,便红着眼睛跑出了教室。
后来,夏晴家里人来找,校长却说我们班主任并没有问题,说我们班主任,是因为怕夏晴随便因为一点小事就请假,而耽误了课程,以后课业跟不上,所以才没准了她的假。说我们班主任方法可能应用不当,但心是好的。
校长和我们班主任,是亲戚,听说班主任的亲姐姐,是我们校长的老婆。
校长还跟夏晴家里人说我们班主任是个心直口快,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说我们班主任对我们这些小孩子,只有一颗拳拳之心,并没有什么坏心思;还说初三继续是我们班主任跟班带我们,她这些年带出来的高分中考生,是我们学校最多的。
校长说得不假,我们班主任确实是我们学校,带出高分中考生最多的老师。
所以她所做的事,很多家长都不觉得有多大问题,在他们大人的观念中,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怎么能考出个好成绩。
于是,在校长的斡旋下,夏晴家长不再为夏晴讨公道,而是觉得老师严厉也是为她好,只是方法采取得不太妥当。在校长说以后会让我们班主任,注意教学方法后,这个事情便不了了之。
夏晴再回来我们班,整个人像被抽了精气神,在我们面前变得畏畏缩缩的。
就如一朵正盛开的玫瑰,被猛然泼了热水,瞬时萎缩枯萎,再也没了曾经的颜色。
后来,她待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在我们班男同学时不时奚落她的声音中,闹着家里人给她转了学。
因为我和她平时交往不少,她转学后,我还和她联系过几次,但她还是没有恢复曾经开朗的性子。再后来,我再联系她,她就不理我了,我们也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夏晴走后,校长还专门给我们开过几次会。
主要内容就是说我们班主任做的一切都是为我们好,让我们要心存感激,不要因为我们班主任说话心直口快,对我们严厉,就以为她是坏人了,让我们不要像夏晴一样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初二的我们,说聪明也聪明,说不聪明也不聪明。
校长的几次洗脑,我们便认可了他所给我们灌输的思想。
但是后来,只要我们身体有些不舒服,趴桌子上休息的时候,男生就会在班里很大声地嘲笑那些身体不舒服的,怪叫着说她们来大姨妈了。
又会嘲笑我们姨妈疼是装的,嚷嚷着我们班主任,就是这么说我们这些女生的。
在这种班风的影响下,还有些不懂装懂的男生,竟还说我们的大姨妈是可以憋住的,就像憋尿憋屎一样。
这个时候,我们班的女学生,便觉得校长说的话,很不对劲。
校长所夸赞的那位一切都为我们好的班主任,她所说出口的话,给我们全班女生带来的影响很恶劣。
有些东西,光凭一张嘴,恐怕是洗不白的。
兴许它能洗得了一时,但它洗不了长期。
3
当方柳柳被救护车拉走的时候,我们班主任还在嘲讽方柳柳装晕,又骂陈朗月打什么电话叫救护车,甚至还觉得我们去跟车的体育老师太多事,放着体育课不上,突然跑回教室里面来瞎凑什么热闹。
在体育老师抱起方柳柳冲出去后,她还嘲弄着在教室里说:「咸吃萝卜淡操心,说不准还没进医院呐,这装晕的小丫头就醒了。」
我不知道我们班主任到底是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女孩子来大姨妈不舒服,就是装,就是作,就是矫情呢?
她甚至在看到方柳柳被带走的时候,身下淌出那么多鲜血后,竟然还在认为方柳柳是装晕的。
是为了吓唬她,是为了躲过五千米。
就没想想,方柳柳是真的身体不舒服,是真的出事了。
甚至在方柳柳被救护车拉走后,还要拉着我和陈朗月,继续完成她之前要求我们的五千米去。
我虽然是个乖孩子,但是我也不怵遇事不公并会反击。
当我尊重你,对你再一再二容忍的时候,并不代表我给了你第三次伤害我的机会。
就像我小学的时候,有个男同学联合其他人欺负我。
第一次我会跟他讲道理,第二次我也会跟他讲道理,但是第三次的时候。
我将那个带头欺负我的男生,堵在了一个小胡同里。
堵他的时候,他只一个人,而我,手里则握了一根手臂粗的长木棍。
木棍抡过去的时候,我眼里也尽是狠厉,一副想要他命的样子。
最后的时候,我对那个比我高半个头,被我揍得鼻青脸肿的男生说:「以后,你带他们来欺负我一次,我就来堵你一次!」
许是被我的狠厉吓到了,后来,那个男生再也没敢来惹过我。
所以,当班主任要求我去罚跑五千米,我拒绝后,她的巴掌再次想要落在我脸上的时候。
我将之前想把用过的卫生巾,甩到她脸上的想法,付诸了实际行动。
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的教室内,陈朗月看到我的举动后,瞪大了双眼。
但下一刻,她也学我,将用过的卫生巾,甩到了我们班主任脸上。
在班主任的怒吼声中,我和陈朗月牵着手,跑去了卫生间。
快速地奔跑,让我俩肚子都疼了个翻倍,衣服也早已被血弄脏。
去卫生间的路上,有偶尔路过的同学看着我俩的屁股,指指点点。
但我们两个并没有害羞,反而抬头挺胸,直视指点我们的对方。
这是我们女孩们的正常生理现象,我们现在只是没处理好它们,让它们弄脏了我们的衣服而已。
衣服脏了,回家洗干净就行了,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在卫生间里,垫上新的卫生巾,要出卫生间门的时候,班主任带着校长过来了。
「这俩和刚刚被救护车拉走那个,为了逃避八百米测试,跟她们体育老师撒谎称来大姨妈肚子疼,但是你看这个!」班主任跟校长告状,并拿出我和陈朗月甩她脸上的卫生巾,愤怒地指着我和陈朗月说,「这俩贱妮子,要真的疼,哪还有闲心拽出这个来袭击我!」
校长看着那两张用过的卫生巾,眉毛拧成了一坨疙瘩。
他怒斥我和陈朗月,让我们尽快将我们俩的家长叫来学校,他要严肃处理这件事情,并要求我和陈朗月,在明天升旗之后,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我们班主任赔礼道歉。
「道歉?」
「她想得美!」
「道歉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会跟她这种教师圈中的败类道歉!」
我不顾班主任仇视我的眼神,高声回怼校长。
正欲再吼两句,却突感肚子猛坠,跟着,下面的血,夸张得像流水一样,开始流个不停。
一阵眼花,我晕了过去。
4
再醒来,我躺在医院里的病床上,妈妈眼睛红红地守在我床边。
见我醒来,她赶忙喊来医生,给我做了一遍检查。
在医生对我妈妈说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再留院观察两天,如果没事,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之后。
妈妈一脸严肃地问我:「宝,你在学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去你们校医务室接你的时候,你们班主任和校长都在并且还非常生气?」
「你们班主任还当面把我踢出了班级群,并对我说,如果我明天不带你去学校,在全校师生面前跟她和你们校长道歉,他们就要开除你。」
「你好好跟妈妈说,妈妈是站在你这边的,如果真是你的错误,妈妈等你好了,带你去向你们校长和班主任道歉;如果不是你的错误,妈妈绝对要给你讨个公道,你同桌当时跟我说是你们班主任欺负你们,但是她话没说几句,就被你们校长和班主任打断说她一派胡言。当时,你同桌妈妈也在场,跟我说她女儿就是个喜欢说谎的,让我别太当真。所以,妈妈现在想听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妈妈相信你。」
听了妈妈的话,我眼睛一红,心里一阵委屈,便将这次事情的经过,给妈妈详细地讲了一遍。
还跟妈妈解释陈朗月她妈妈,为什么会觉得她在说谎,原因是陈朗月她妈妈,对她的掌控欲特别强,陈朗月为了跟她妈妈对着干,经常会跟她妈妈说谎,所以让她妈妈对她有了偏见。
妈妈听完,气得咬紧了牙齿,她给我擦掉眼泪,冷笑一下,说这事没完,她一定会给我们讨回公道的。
我问妈妈,要怎么给我讨回公道,是找我小舅舅,去学校里打我们班主任一顿吗?
妈妈看着我愣了一下,对于我小小年纪,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想法,很不理解。
在她问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之后,又对我说:「宝,走正规途径能解决的问题,不要想着以暴制暴,不然问题没解决,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明白吗?」
其实我觉得以暴制暴,简单易操作,还挺痛快的,就像我对付那个欺负我的小男生一样。
是我小舅舅告诉我的,别人打我,我就打回去,打不过就去找他,他来给我出气。
在小舅舅知道,我把那个欺负我的小男生,堵住打了一顿后,还夸我干得漂亮呢!
我和小舅舅的感情很好,因为姥姥家和我们家挨得很近,往日来往比较多,我小时候基本都是跟在小舅舅屁股后面混。
其实小舅舅还教过我很多,比如再一再二不再三那个法则,不过妈妈对小舅舅教我的东西经常嗤之以鼻,骂他会带坏我,让他少讲点歪道理给我听。
怕小舅舅再被妈妈骂,所以我便没告诉妈妈以暴制暴的想法,是来自小舅舅,而是老老实实地跟妈妈回了个「哦,我明白了」。
听了我的回答,妈妈摸了摸我的头,拿了我的手表电话,问了哪个是陈朗月,便出去给她打电话去了。
过了很久,她进来对我说,她和陈朗月妈妈联系上了,帮陈朗月解释了一下,但是她妈妈好像还是不太相信,我们班主任会是这样的人,并觉得我们两个小孩子说谎,反倒还劝我妈妈别太信我讲的话。
没办法沟通,妈妈便又问我有没有方柳柳的联系方式,她想联系上她家长,刚刚她原是打算联合陈朗月妈妈一起去学校,找校长和我们班主任处理这个事情,但陈朗月妈妈的态度让我妈妈打消了联合她的念头,所以她打算联系一下方柳柳的家长,看看那边怎么说。
我其实和方柳柳玩得不太熟,平常与她走动并不多,所以也没她的联系方式,但是陈朗月好像是有方柳柳的电话。
听我这么说,妈妈便掏出电话,准备出去再联系一下陈朗月妈妈,向她再打听一下。
突然有个穿病号服的阿姨走了进来,进门就自来熟地对我们说:「刚我去打水,听到他们都在议论先前被拉来急诊的一位小姑娘,说是那孩子来大姨妈就像生孩子一样。好家伙,那血哗哗地流呀!弄得那拉她的急诊床上都是血!」
「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样的呢,于是我就跑去急诊室那边瞧热闹,正巧那抢救过一轮的主治医生,出来跟那姑娘家属说送得晚了些,要是再早来五分钟,不至于现在还待在急诊室里生死不明。」
「佛祖老爷哟,这来大姨妈还会死人,咱活了这把岁数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你们知道吗?原来那大姨妈血并不是废血,它是那什么,那个四分之三的动脉血和四分之一的经脉血,对,就这俩组成的!我记得那医生就这么解释的。」
说到这,她话头一转,指向我,看着我妈妈问道:「�G,你家姑娘是啥病?」
我妈:「和你瞧热闹去看的那姑娘差不多的毛病,也是来大姨妈血崩,医生说要不是我女儿没有贫血症,现在也许也躺急救室去了!她俩这老师就是个畜生,这种人就不配教书育人!」
阿姨一听我妈的话,两眼立马放光,立刻就过来拉住了我妈的手:「咋回事呀,大妹子?说来听听?」
妈妈还有事要办,就没和阿姨细聊,拎着手机就走出了病房。
妈妈走后,阿姨放光的眼睛盯上了躺在病床上的我,我冲她笑了笑,跟她又讲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妈妈再回来的时候,阿姨正在给我拿杯子倒热水喝,嘴里还不停地在说:「作孽呀!这学校的校长和老师都作孽呀!」
「气得我那被手术刀割掉的乳腺都堵上了!这水给你,我得出去打个电话,跟我先生说说这个事情去,他要是不让我这口气顺了,我跟他没完!」
阿姨说完,将装好热水的水杯递给我,冲刚进屋的我妈妈点了点头,就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也不知道她乳腺手术做过几天了,自我醒来,就没见她在我们病房的床上躺着过。
5
刚进门的妈妈,脸色很难看,不知道她出去的时间内发生了什么。
就见她臭着一张脸,来到我床边坐下,然后掏出手机,给我出差在外地的爸爸打了个电话。
只听我妈妈噼里啪啦地一顿叙说后,我爸愤怒的声音就从电话中传来:「狗揍的东西!简直没王法了!」
后面又骂了一大堆,我妈妈将听筒撤离自己十厘米平举着,过了一阵,等我爸骂够了,才又将听筒摆正,但还是离自己有点远,因为我爸的声音依然很大。
「老婆,闺女这事你先别管了,回头我给我妹打个电话联系一下,你今天先辛苦在医院陪一下闺女,等我忙完手上的工作,明天一早就赶回去。」
挂了电话后,妈妈才跟我讲,她刚刚去做什么了。
原来,刚刚妈妈去急诊室那边,打听方柳柳病情去了,顺便看看能不能跟她家长搭上话。
却不想,刚到地方,就见方柳柳他们家里人,正在和我们体育老师争吵。
妈妈听了他们争吵的内容后,知道双方发生了误会,便将双方拉开。
几人坐下会谈之后,才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时间倒回班主任松开陈朗月,打我的那刻。
陈朗月在被松开的空隙,跑到了方柳柳身旁推了推她,发现她没有给出任何反应的时候,就用手表电话拨打了急救电话。
方柳柳被救护车接走的时候,是我们体育老师跟的车。
我们班主任在陈朗月打完急救电话后,根本就不管还躺在地上的方柳柳,而是继续训斥我们两个。
我们体育老师是个负责任的,怕我们三个回教室休息的会出什么问题,便在我们班同学小休的时候,回来教室中查看我们仨的情况,结果刚进教室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方柳柳。
我们班主任让他别管,继续上自己的课去,后面会有救护车来拉人的。
体育老师却不忍心看方柳柳继续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便抱起她跑向了学校门口,等待第一时间就能上救护车。
也是幸好他这个举动,节省了救护车再开进来找人的时间,不然就冲医生后来讲的话,方柳柳这次铁定要没。
可是方柳柳家里人并不知道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在体育老师跟他们介绍自己是方柳柳的体育老师的时候,方家人便以为自己女儿是因为上体育课发生了血崩,进而现在躺进了急诊室。
当我妈妈跟他们讲述了事件的真正经过后,方家人打电话联系了我们班主任,问她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班主任在听到方家人说方柳柳昏迷,可能会抢救不回来后,突然回复他们方家,说是因为我和陈朗月欺负方柳柳殴打她,才使方柳柳昏迷,要不是她发现及时逼着陈朗月拨打了急救电话,恐怕方柳柳现在就不是躺在急诊室,而是太平间了。
然后还说我和陈朗月事后因她帮方柳柳而不服气,还掏出用过的卫生巾甩她脸上袭击她,她还建议方家人和她一起来告我和陈朗月。
本就是非不怎么分明的方家人,在听我们班主任说了这个话之后,就对我妈的眼神开始不对劲起来。
幸好这个时候,一直被抢救的方柳柳,醒了过来。
方柳柳他们家长便无心再管这个事情,全都跑去问询方柳柳情况。
我妈气不过,追问体育老师教室内发生的具体情况,后面赶来的体育老师也不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询问无果,妈妈便给校长打了电话想讨要个说法。
电话起先一直占线,后来接通之后,校长那边和我们班主任说辞一样。
这下,我妈妈简直要气炸了。
再打电话过去,就不是讲道理了,而是直接说要调监控告我们班主任。
听到我妈妈这么说,校长先是让我妈妈消消气,后面又说我们班主任平常对我们严厉了些,所以我们班的学生,有好多个仇视她的,老是想给她泼脏水。他还说学校监控系统最近出了问题,当时是什么样子,谁也不清楚,谁知道是不是我们又一次给我们班主任泼的脏水,建议我妈妈再和我好好谈谈,劝我说实话。
6
听了我妈妈的叙述,我也在一旁气得不行,这两个人可真是颠倒黑白的一把好手。
不过此时的妈妈却不气了,她还心情不错地打开一袋红枣,往我嘴里塞了一颗,一脸笑意地对我说:「我宝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我一清二楚。既然你们校长是非不分,包庇他的亲戚,那他就该为他包庇的行为,受到应有的处罚。」
我问:「怎么处罚?谁来处罚他?」
「你姑姑呀,你那铁面无私,为人公正的姑姑,是咱们区的教育局局长。这么多年来,我们怕别人知道你姑姑是教育局局长,会有人来攀关系走后门而拒绝麻烦,便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她的职务,也没找她办过事。但这次事件不同,找她反映你们学校的问题,也是正当合理的。」
说完,妈妈又往眼睛大睁的我嘴里,塞了一颗红枣。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病友阿姨,在听完我妈妈的话后,一拍自己的大腿说:「通了、通了,艾玛!我被切掉的乳腺,在你这又通了!好了,不在你们这里玩了,我要回我自己的病房了。」
说完,阿姨留下一脸错愕的我和妈妈,就走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
方柳柳她爸爸找来了我们病房。
他想联合我妈妈今天去学校,找我们班主任讨个公道去。
说是方柳柳醒来,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了他们,他们咨询了律师这个事情。
律师说老师想把自己责任摘出去,可操作空间还是很大的。
然后方柳柳爸爸对我妈妈说,像这种情况,只能他们家长们联合一起去学校,找校长讨要个说法去。
我妈妈觉得这家人不大明事理,跟着他们掺合,肯定没好结果,便劝柳柳爸爸,让他少安毋躁,等过两天孩子们身体恢复了再说,一起从长计议。
妈妈是想着这个时间段,我姑姑肯定就把事情处理好了,到时候几家等消息就是了,但是又不敢轻易许诺给别人,万一我姑姑有事耽搁,处理延后呢,况且对方又是个拎不清的。
方柳柳爸爸见我妈妈没有答应和他们一起去学校,很生气,瞪了我妈妈一眼后,甩胳膊走了。
再听到他们方家的消息,已经是傍晚了。
消息是那位被割了乳腺,又乳腺疼的阿姨带来的。
彼时我爸爸妈妈正在外面商量事情,病房中只我一个人。
阿姨见到我,就一脸挂笑地扑过来对我说:「小姑娘,小姑娘,你们班主任叫人给打了!好家伙,打得可惨了,我留图了呢,你快来欣赏欣赏。」
阿姨说着就把自己手机递给了我,手机里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位面部肿胀,嘴破眼青,头发散乱,衣衫破烂,身上被贴了一堆用过的卫生巾的人。
此人,正是我的班主任。
阿姨说,是方柳柳家的人找了些膀大腰粗的朋友,过去打的。
说是本来去找我们校长,要说法的,但到地方后,却听说我们校长不在,被叫到市教育局开会去了。
于是便逮住我们班主任,先把她揍了一顿。
揍完还不解气,便给她贴了一身用过的卫生巾,拉着她在我们校园里游行了一圈,让全校师生,都欣赏了个遍。
后面是有人报警,这事才结束。
我问她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照片又是从哪弄的。
阿姨说她上网吃瓜吃到的,网上有一大堆网友们都在关注这个事情呢。
阿姨刚跟我分享完瓜,陈朗月给我打来了手表电话。
同时还没返校的我俩,互相报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后,陈朗月跟我说她妈妈还是不信她,并说我们班主任怎么可能会说谎,人家是教书育人的,而且我们班主任是我们这里有名的老师,她带出来的成绩好的学生不计其数,除了人严厉了些,并没有什么不好,还让陈朗月明天去跟我们班主任道歉。
我问陈朗月:「你妈妈不知道,咱们班主任被方家人给揍了吗?」
陈朗月在电话中的声音都磕巴了,在确认是真的后,她大笑出声,然后愉悦地说不和我聊了,她要把网上的新闻找出来,给她妈妈看看去。
7
事情的后续,看似圆满解决,却不如人意。
教育局来人调查了这件事情,但监控早已被删除,储存硬盘也损坏,再加上方家侮辱打人与班主任私下达成了和解。
最大的问责,就是处理他们当时处事不当,因为在校期间,请假的三个女孩子,两个发生血崩住院,一个还差点失去生命。
所以校长被免了职,班主任被开除,学校分别赔给了我家和方柳柳家一笔治疗费,便结束了。
班主任并没有因为,她给我们造成的伤害,再承担任何责罚。
因为她能带出高分学生,所以,在被我们学校辞退后,她被一家私立教学机构给聘请了过去。
不过,事情也不是总不尽如人意。
我们三个在班主任被开除后,除了方柳柳需要休假半年来调理休养,我和陈朗月在姨妈期结束后,就回了学校上学。
学校给我们安排了一位姓孙的男老师,做我们新的班主任,孙老师和常老师待我们一样,都是比较和蔼可亲的人。
返校没多久后的某天,市教育局突然给我们市所有学校,都下了一个通知。
通知内容是:自今日起,每位女学生,每月都可以有两天姨妈假,具体休假时间,以自身情况而定,学校不得拒绝。
文件是我们市政府下达给我们市教育局的。
在大家都一头雾水的时候,我在医院里认识的那位,没了乳腺又会乳腺堵的阿姨,给我打来了电话。
「怎么样小姑娘,你们现在是不是有大姨妈假了?」
「嘿嘿,我找我先生投诉给你们谋取的,快谢谢你阿姨我哦!」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这阿姨的先生,身份不简单。
自那之后,我们班甚至我们学校里的女孩子们,再买卫生巾,都不用黑色袋子遮掩了,就算拿在手里,也无所谓别人怎么看了。
学校还给我们组织了一场更大的生理学知识讲座。
这次,男孩女孩都有学习。
番外
再次听到我们初二女班主任的消息,是在我们初中同学聚会上。
那个时候,我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一年了。
过年回家的时候,我们初中女生班级群,有人分享了个新闻给我们。
新闻的内容是,有个女孩因为来大姨妈引发血崩,而去世了,呼吁大家注意经期身体健康,警惕同类事情发生。
有同学提到了当年的事情,大家便纷纷感慨我们当年遇到了两位好老师。
于是便有人撺掇着,搞个全班女生同学会,请我们当年的这两位老师来吃个饭,答谢他们当年对我们这群小女生的照顾和理解。
聚会很快便成行,两位老师也正好有空来参加。
我们买了鲜花和礼物,精心布置了酒店包间。
宴席上,大家都很开心,一个个都古灵精怪的,给两位老师表演了不少节目。
当年的同桌陈朗月,举着手机给我们拍合照的时候,她的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了一条社会新闻。
和她一起并举手机的我,去帮她关掉新闻的时候,却阴差阳错点了进去。
新闻跳出来,展现在我俩面前。
新闻的内容说是某个女子,在毕业多年后,遇见自己初中时期的老师,想起以往这个老师对她进行的种种伤害,她当下精神病发作,抽了旁边菜刀摊上的一把刀,就向那老师砍了过去。
一共三十刀。
刀刀不致命。
当我俩看到被砍人姓名的时候,都愣了一下,再翻了翻最下面的被砍人配图,相识一笑,而后将这条新闻,读给了在场的所有人。
同我们女班主任一个小区的孙老师,点了点头,证实这条新闻是真实的,事情发生在两天前。
他还告诉我,我们那个女班主任出事住院这两天,她一直偏爱的儿子没有露过一次面,倒是她一直不待见的大女儿,帮她丈夫医院和警局两头跑,操心她这个事情。
不过,听说她大女儿准备在她醒来, 便远走,再不和她来往,说是还她这一次,以后便与她再不相欠。
未了,孙老师叹了口气:「本是个有才又有能力的人,却被偏见和迂腐束缚了自己。到头来,被自己射出去的偏见之箭,在多年之后,射中了自己。」
「活该!多行不义必自毙!」方柳柳在孙老师叹气后,骂了一句。
大家都看向她的时候, 她腼腆地笑了笑,捂住了嘴巴, 低下头。
我和陈朗月给她鼓掌, 叫了声:「说得好!」
女孩们都笑了,大家一起叫道:「说得好!」
看到这一幕,孙老师和常老师慈爱地冲我们笑了笑。
番外
日子飞转, 转眼又到了年末。
我回老家过年,和陈朗月一起逛街的时候。
竟然遇到了我们当年的女班主任。
彼时的她, 手里拎着个破不锈钢缸子,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匍匐前行,乞讨要饭。
她已经没了双腿, 一张满是刀疤、肉皮外翻的脸,显得异常狰狞。
路过的人全都离她远远的, 和陈朗月一起瞧了一下午热闹的我俩,愣是没见到她乞讨到一分钱。
本来二维码的世界, 很多人也都不带钱,唯一带钱的小学生们,看见她这副模样, 都躲她远远的。
我和陈朗月给孙老师发了个短信,向他打听我们女班主任这是咋回事。
一番打听后,我们便从孙老师口中得知事情始末。
原来,女班主任女儿在她醒后,就履行之前所说, 移民出国,跟她们家彻底断了联系。
因为女班主任住院期间病情恶化,她的双腿重度感染, 被截肢。
她女儿走后,家里俩男人, 却是没有一个再愿意管她的。
后来, 患有严重后遗症,需要每日吃药的她,就被赶出家门,流浪街头, 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我们见她的这日,已经是她被赶出家门后的第三个月了。
不知道她那副残缺的身体,还能拖多久。
不过。
我倒是希望――她能再活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