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笔下的美强惨偏执男二穿进了我的世界。
他嫉妒我偏爱男主,见面第一天就弄断了我的腿。
之后的日子,他吃我的用我的还……睡我。
情到浓时更是一遍遍地逼问我:「还是我更厉害吧?」
见鬼,清水文里出来的他从哪学来这么多花招的啊?
1
【岳烛宁脸色惨白,胸口的伤口不住地淌着血。
他跪倒在地,却还是骄傲地昂着头。
那个开枪的人,他曾经最好的兄弟楚昕阳就那样冷漠地看着他。
初升的旭日阳光洒在岳烛宁逐渐冰冷的身体上,楚昕阳最终还是开了口:
「一切都结束了,再见,烛宁。」
……】
我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接了杯热水。
再三核对后,点击了发送。
我创作的双男主文《烛阳》,总算在今天完结了。
嗷嗷待哺的读者们收到了更新消息,第一时间留言评论:
【呜呜太好哭了太太,岳烛宁最终还是死在了最在乎的人手里,我不管这在我眼里就是 HE!】
【岳烛宁和楚昕阳的感情绝对超出友情了吧!求太太出番外!】
【楚昕阳真的是绝对男主,像太阳一样把正义洒向人间。不懂楼上,双男主文又不全是耽美,为什么一定要搞拉郎配……】
我合上电脑,没再关注逐渐跑偏的评论区。
在我的笔下,楚昕阳是一切美好正面的理想化身。
而岳烛宁则是一个更有血有肉,有野心欲望的反派。
他们是幼时好友,却在人生的分岔路口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光明驱散黑暗,正义打败邪恶,故事总要有结局。
按照粉丝最重视的「番位论」,楚昕阳毫无疑问是第一男主。
可作为创造他们的「造物主」我而言,他们都是各自人生中的主角。
怒肝一个晚上,肚子都饿了,我熟练地掏出手机准备点开封菜。
半小时后,外卖小哥打来电话:
「是杨小姐是吧?你们楼里有个帅哥说帮你把外卖带上去了哈。」
「哦好,谢谢。」
我住的是个老小区,没有电梯,还是五楼。
问就是房租便宜。
之前也碰到过外卖员嫌没有电梯不肯爬楼梯让我下楼自己拿的情况。
我没太放在心上,打开门走到四楼等待。
应该是四楼那个社畜小哥帮我把外卖带上来了吧?
早上倒垃圾时我和他见过几次,挺和善客气的一人,楼里我就和他还算熟悉。
等了约莫十分钟,声控灯亮了又灭,一直没人上来。
怎么回事?四楼而已,不至于迷路吧?
我探头向楼道夹缝望去,楼下黑黢黢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我心中警铃大作。
楼下哪个混蛋偷了我的外卖!
为了犒劳自己,这餐我还用了八块钱的大额外卖券啊靠!
不愿相信人心险恶,我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上来。
太倒霉了,像我这种内耗 I 人,丢了外卖都只会默默诅咒外卖贼。
至于投诉和差评,算了吧,又麻烦又怕被别人记恨。
我摸着干瘪的肚子,唉声叹气地往回走。
五楼的声控灯坏了很久也没人修,出来匆忙又没带手机。
我只好靠着墙低着头摸黑慢慢走。
等触碰到冰凉的防盗门,我又循着纹路去拉门把手。
却摸到了温热光滑的物体。
那好像……是一只手。
我全身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隐匿于黑暗的那人却猛地抓住我的手,拉着我倒向他。
他把我禁锢在怀里,语气中带着森然的笑意。
唇角擦过脸颊。
一瞬间我闻到了被我一直忽略的微微铁锈味……和酸甜的糖醋酱味道。
他咬着我的耳垂厮磨:「终于见到你了。」
「我亲爱的……造物主。」
2
我靠!楼里有变态!
他不仅偷我的外卖,还想打我的主意!
我死命挣扎起来,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他的长相。
对方显然早有准备,他只用一只手就把我的双手反剪控制。
另一只手则是捂住了我打算喊叫的嘴。
他修长的中指摩挲着我的双唇,混乱中我衔着那只胡作非为的手指重重一咬。
身后的男人闷哼一声,不但不抽回手指还趁机深入我的口腔。
他搅动着我的舌头,贴近我兴奋地问:「你喜欢往嘴里塞东西吗?」
「我可以把钱……都给你,求求你……放了我……」
我吓得不住地颤抖流泪,含含糊糊地哀求道。
「我只要你。」
那人目标明确,挟制着我准备打开未上锁的房门。
在他腾出一只手推门的刹那,我奋力挣脱束缚,朝着楼下奔去。
可因恐惧而发软的双腿太不争气。
我还没跑出几步就跌坐在地,怎么也站不起来。
「你要去哪?」那个人步步紧逼。
他宽大的手掌落在我的肩上,再后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我惊呼着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伴随着剧痛而来的是意识的抽离。
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我看见四楼小哥家的门开了。
「救救我……」我呻吟着。
在小哥惊慌的注视下,那个袭击我的男人小跑着抱起了我。
他眉目如画,皮肤白皙,眼角和耳侧有着两颗小痣。
像极了我笔下的阴郁反派——岳烛宁的样子。
「你跑不掉的……」他凑近我,像恶魔一般重复低语。
「你对我做的,我会加倍偿还。」
3
「杨筱竹,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恢复意识时是在医院,护士帮我摇起病床。
我迷茫地环顾一圈,看见自己的左腿已经打上了石膏。
「你从楼梯上摔下来骨折了,你还记得吗?」
见我疑惑又惶恐地摇摇头,她好心地补充:
「你男朋友把你送来的,他出去买饭了,应该马上就回来。」
男朋友?我母胎单身二十几年,哪里来的男朋友?
「你男朋友长得又帅又会照顾人,你有福啦。」
「你看,正好他回来了。」
护士向一个挺拔高大的身影点头致意,退出了病房。
「醒了?来吃饭吧。」
磁性的嗓音一下子勾起了我的记忆。
是那个变态!
他不仅害得我骨折,还假扮我的男朋友,他到底想做什么?
「你到底是谁?我要报警!」
我蜷着上身,故作镇定地冲他警告。
「好伤心,我以为你应该第一眼就能认出我的。」
他竟然还有些委屈地抱怨:
「我是岳烛宁啊,你最不喜欢的反派。」
「你不久前刚把我写死,你不记得了?」
岳烛宁?怎么可能?他从书里穿出来的?
作为一个资深网文写手,看多了穿书重生梗,我竟然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你怎么证明?」
当然也不排除这是个狂热书粉,玩 cosplay 和语 C 疯魔了的可能性。
自称是岳烛宁的男人闻言撩起了上衣。
几块分明的腹肌直直地撞进了我的眼中。
搞什么?想色诱我?
视线再往上,我彻底愣住了。
「这道枪伤,你不会陌生吧?」他指着胸口狰狞的伤口反问。
「还有这里,幼年时养父用香烟烫出的烟疤,这里,替楚昕阳挡了一刀。」
他转过身,宽厚的背上是纵横交错的鞭痕。
岳烛宁拉着我的手拂过那些疤痕。
「被黑社会拷打留下的痕迹,你亲手写的,你都忘了?」
我被骇得说不出话来,这世界上应该不会有人为了骗我特意弄伤自己吧?
而且,除了胸口那道枪伤是新的,其他的疤痕显然是旧伤。
这么说,他真是岳烛宁?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岳烛宁又露出了失落的神情,叹了口气:
「我说过了啊,要你加倍偿还。」
他的手指从我打着石膏的腿上划过,好整以暇地盯着我。
像条跃跃欲试的毒蛇。
岳烛宁俯下身,在我的脚背上落下一吻:
「对我负责,这是你应该做的吧?」
4
医院床位紧张,我没几天就住回了家里。
亲眼看见岳烛宁身上的伤痕,我是有些愧疚的。
当时出于戏剧性的考量和为了凸显楚昕阳的幸运。
我确实给岳烛宁设置了很多苦难来丰富他的人设。
岳烛宁就吃定了我理亏心软,光明正大地假装我男朋友。
出租车开到小区楼下的时候,我还有点苦恼。
真是要命了,当时租房可没想到有天我会骨折啊。
事发突然也没准备轮椅拐杖,这五楼我一条腿可怎么爬?
我还在思考着怎么上楼,岳烛宁就打横抱起了我。
「比想象中要重,以后少吃垃圾食品。」
他不说我还忘了,这个外卖贼!
而且他明明不是第一次抱我,非得在我清醒的时候特意损我一句。
「我可以自己上楼!」
我推搡着他的胸膛,像待宰的小猪一样恼怒蛄蛹。
岳烛宁掂了掂我,握紧了我的大腿。
「老实点,不然再断你一条腿。」
没等我再嘴硬,岳烛宁稳稳地抱着我走上了五楼。
他轻车熟路地开了门安置好我。
我打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银行卡和现金叫来岳烛宁。
「我的存款不多,银行卡里有几万,还有这些现金都给你。」
岳烛宁的脸一下垮了,皱着眉冷冷地说:
「你就拿这些打发我?」
我顶着低气压,给他顺毛跟他讲道理:
「我知道你以前身家上亿看不上这点钱,但你初来乍到总得有点启动资金。」
「你说让我加倍偿还,法治社会用私刑可不行对吧,我知道你是个讲理的人。」
「我是想补偿你的,但你看我现在这样做保姆都不行。」
「不如你拿着这些钱出去住,好好散散心?」
岳烛宁虽然阴郁腹黑,却是个十足理智高效ťü₃的利己主义者。
与其浪费时间在我身上,还不如出去享受自由。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岳烛宁抿着的嘴扬了起来:
「钱我收下了,但是你也别想跑,我会在这里监视你。」
「等你腿好全了,再慢慢偿还。」
岳烛宁是怎么来到现实世界的?
他留在这里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他的出现对我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些问题始终盘踞在我的脑海里。
我旁敲侧击地问过岳烛宁,他的反应却很坦然。
「以后你就都知道了。」他这样回答。
可是比起惩罚我,岳烛宁更像是在奖励我。
他不仅照顾我的衣食起居还包揽了所有家务,肉眼可见的愉悦。
离谱,我笔下的凶狠反派怎么变成任劳任怨的田螺姑娘了?
5
我在书房处理工作,岳烛宁凑了过来。
他拉过椅子坐在我身边,脑袋自然地靠在了我肩上。
相处了几天,我已经对这些细微的肢体接触见怪不怪。
我们俩的关系就像年少缺爱的好大儿和不幸偏瘫的老母亲。
岳烛宁虽然嘴上总说着要我付出代价,可到底也没实施什么恶行。
「你会写țù₈《烛阳》的番外吗?」
他手指绕着我垂在胸前的发丝,好奇地问。
「不写,我懒。」
我敲着键盘,有些惊奇地问他:
「你看过小说了?」
「看完了,写得不怎么样。不过很多我之前没想明白的事,看了就懂了。」
「这就是上帝视角吧。」
我看着网页上跳出来的美女荷官的垃圾广告,有些兴奋地问他:
「我给你写个专属番外吧!给你写一个超级优秀的美女恋人!」
因为是双男主题材,《烛阳》里出场的女性角色并不多,也没有感情描写。
不如补偿一下同样母单的岳烛宁,让他体验一下恋爱的美好?
岳烛宁却一下子扯紧了我的头发,尖锐的疼痛使我不得不侧过身子倒向Ŧŭ̀ₔ他。
又来了。
虽然大部分时间岳烛宁是人畜无害的良善样子。
可总会有那么一两句话激怒他恢复本性。
「不需要。」
他咬牙切齿地抚上我的脸颊,脑袋埋在我的肩窝细嗅。
湿滑温热的触感从我的锁骨上掠过。
那是他的舌头。
「你果然不在乎我。」
岳烛宁按着我的后颈,像是感叹又像是控诉。
「怎、怎么会?你们都是ŧûₗ我的翅膀。」
我毫无察觉地发表着海王言论。
「我和楚昕阳的名字,为什么他是耀眼的太阳,而我只是微弱的烛火?」
他这是吃醋了?
我要说是起名助手自动生成的,他会相信吗?
岳烛宁的动作越发放肆,他修长的手指从我的脊背一路往下划过。
停留在尾椎骨。
「以后你只能想着我,知道么?」
岳烛宁站起身,神色不悦地走出了房间。
原以为这茬过去了,可当天晚上他就爬上了我的床。
激烈的动作中,他按着我的肩膀一遍遍地强调:
「要爱我……爱我更多一点……」
6
岳烛宁说要清空冰箱做大扫除。
于是晚餐我们喝光了冰箱里快过期的果酒饮料。
由于伤腿动作不便,我便把原先的睡衣睡裤换成了睡裙。
睡到半夜,石膏下的皮肤由于干燥而发痒。
我撩起睡裙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抓。
收回手时,却遇到了阻碍。
「我是想忍住的,是你先诱惑我的。」
岳烛宁的膝盖顶在我腿间,抓着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
高大的身影笼罩了我,带着热意的视线在我裸露的皮肤上游走。
也许是醉意未消,又或许是因为潜意识里的信任。
我象征性地挣了挣,然后昂起脑袋蹭了蹭岳烛宁的下巴:
「别闹了,我好困……」
岳烛宁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他开始毫无章法地动作。
这是混乱的一晚,我只记得岳烛宁不断地在我耳边恳求:
「再多爱我一点……」
第二天醒来,我的脑袋还枕在岳烛宁的手臂上。
我不断安慰自己是喝了假酒。
昨天晚上主动迎合,绝对不是我的本意!
「醒了?我去做早饭。」
岳烛宁睁眼餍足地掐了掐我的腰,他坐起身摸了摸后颈。
那些陈旧的疤痕上又添了新的印记。
我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我们默契地没有提起前一晚的事,毕竟都是成年人。
可会和自己笔下的角色发展成暧昧关系,我确实没有料到。
「荷包蛋要煎生一点,皮蛋瘦肉粥要把皮蛋挑出来。」
岳烛宁的喜好和我一模一样,或者说这个角色本来就融合了我的生活经验。
我们异常合拍,抛开岳烛宁在书里的前尘往事,就连三观都出奇一致。
从没和异性这么亲密地相处。
我好像,有点上头了。
那晚后岳烛宁没再说过什么惩罚加倍偿还的恐吓。
也许他的出现就是上天给我的礼物呢?
我这样想着,点开了同为写手的朋友发来的消息。
【你听说了吗?有个写手太太死在了自己家里,她去世前一直在网上说自己书里的角色来找她了,还说他们在谈恋爱!】
我如坠冰窖,似有所感地僵硬地转过身。
「你在看什么?」
岳烛宁的双手环住了我的脖子,冷冷地问。
7
我眼疾手快地按灭了屏幕。
手机贴了防窥膜,但愿岳烛宁没有看清那条消息。
「没什么,就是些明星八卦消息。」
岳烛宁的手掌从我的脖子移动到了肩膀。
他用力按摩着我肩膀上的穴位,强烈的酸痛感令我缩起了脖子。
「痛痛痛!」我像条蠕动的毛毛虫扭动着身子。
「痛就对了,让你整天看屏幕不起来活动。」
岳烛宁手下力度不减,嘴里还像老妈子似的念叨着:
「防窥膜看久了伤眼睛,换成普通钢化膜吧。」
想起刚才那条信息量巨大的消息,我只好顺着岳烛宁的意思点了点头。
「别泡太久,有事叫我。」
岳烛宁用保鲜膜帮我缠好打着石膏的腿,退出浴室合上了门。
沉稳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自从有过负距离的接触,岳烛宁就搬进了我的卧室。
从此他几乎一整天都黏在我身边。
独属于我的思考时刻,就只有泡澡的时候了。
我有些紧张地反锁了浴室门,取出手机发送消息。
【你说的那件事,有细节吗?】
时刻奋战在冲浪一线的朋友很快发来了一个帖子合集。
去世的太太笔名叫「绯华」,是个小有名气的 bg 文写手。
绯华去世后很多读者去她的微博下悼念,却意外发现了绯华的小号。
在那个小号里,绯华记录了她和一个神秘男子断断续续的互动。
【有个男的来找我,他说自己是我小说里的男主,玩 cos 疯魔了吧他。】
【那个男的一直跟着我,还给我送了好多东西,仔细想想他真的很像我笔ẗú⁹下的温柔男主诶。】
【他帮我修了电脑,还给我做饭,是个好人。】
【他向我告白了诶,虽然但是他真的很令人心动!】
【我们同居了,希望以后每天都开心!】
绯华最后一条微博停留在几天前。
【他是骗子,他不爱我,我逃不掉了。】
相似的经历让我越往下看就越心惊,有人说绯华是臆想症。
也有人说是这个神秘男子伪装身份杀害了她。
真相到底是什么,大概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我抖着手大脑一片空白,我会是下一个「绯华」吗?
那些甜言蜜语下隐藏着的,是不堪的阴谋吗?
8
「筱竹,你好了吗?」
岳烛宁的声音在一门之隔外响起。
滚烫的热水已经变凉,见我没有回应,岳烛宁拧了拧门把手。
门被反锁了。
他拍着门板的动作骤然激烈起来:
「杨筱竹!你在干什么!快回答我!」
我跷着一条腿往墙角缩,被脑海里各种凶杀案吓得惊惧不已。
「我、我没事!我很快就出来!」
颤抖的声线暴露了我的慌张。
岳烛宁破门而入的前一秒,我脚滑跌进了浴缸里。
他看着我诡异的姿势,不解地问:
「你洗澡不脱衣服吗?」
我竭力抬起打着石膏的腿,可怜巴巴地岔开话题:
「我摔倒了爬不起来……」
浴室门被岳烛宁踹了个大洞,热气很快就跑光了。
我在凉透了的水里发起抖来。
「笨蛋,都说了有事叫我,以后不许锁门了。」
岳烛宁从浴缸里捞起我,浸水的睡衣很快沾湿了他的胸腹。
他好像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咽了咽口水:
「干脆一起洗吧。」
「啊?」
又折腾了好一会儿,我想我的腿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好了。
晚上躺在岳烛宁身边,我总是忍不住去想他什么时候会动手伤害我。
可伤害我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得想办法搜集更多信息。
在网上发出匿名求助帖后,大部分人建议我去精神科挂号。
只有一个叫于典的人主动联系了我。
【我知道所有谜题的答案。】
岳烛宁最近忙碌了起来,有时能看见他对着电脑愁眉苦脸地思考。
「我要出去和朋友聚餐。」
我和他打着商量。
出乎意料的,岳烛宁并没有拒绝。
「别吃辛辣生冷的东西,不许把外套脱掉,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他把我送到餐厅门口,一字一句地交代。
我有些迷茫地怔愣,岳烛宁却摸了摸我的头抱住了我:
「等我忙完这一阵就结束了。」
什么结束?
这段关系的结束,还是生命的结束?
如果他真是在演戏,那绝对是影帝级别的演技。
岳烛宁的眼里有眷恋、痴迷,唯独看不出恶意。
于典是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看见我的腿,他很了然地问:
「他弄的?」
我点了点头。
服务员上完菜,关上了包间门。
「你有哪些想问的?」
于典抿了口酒,双手抱胸地看着我。
「他真的是从书里出来的吗?」
于典点了点头补充;「他是真人,也确实是你亲手创造的角色。」
「那他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于典没有立刻回答我,他摊开了右手向我展示。
凌乱纵横的掌纹上,是一道陈旧的刀疤。
在我疑惑的目光中,他声音低沉:
「很简单,杀了你,再回到原本的世界改变命运。」
「你不相信?那就听听我的故事吧。」
「几年前,我笔下的女主角找上了我,而我也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她……」
9
我是于典,我把暗恋的女生写进了小说。
小说里的她纯洁善良,对我百依百顺,和现实里她对我的反应截然不同。
后来她订婚了,出于嫉妒和一些隐秘的心思。
我在小说里把以她为蓝本的女主角写死了。
那时的我心智不成熟,在短暂的愧疚后就忘了这件事。
可后来,那个本该在小说里死去的女孩找上了我。
……
「我没办法拒绝她,我爱她,我爱上了自己创造的替代品。
我以为我们会这样风平浪静地过完一生。直到有一天晚上,她拿着刀靠近了我。」
「我反抗了,这就是那时候留下的伤疤。她说,她恨我在小说里给她制造的苦难,她要回到那个世界改变命运。」
「那时我才知道,只要杀死造物主,她就能够回到书中世界。只要在造物主身上汲取足够的爱意,她就能拥有改变既定剧情的力量。」
「我们自始至终只是猎物,他们对现实世界从来没有留恋。」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呆坐着回想和岳烛宁相处的日常。
在我彻底爱上他的时候杀了我?
回去打败楚昕阳,他是这样打算的吗?
这就能解释他对我的态度为什么会转变,他也不在乎什么美女 CP。
因为他知道他迟早会用自己的双手创造一切。
于典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阻止他唯一的方法就是先杀了他,反正他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按照于典的说法,作者扼杀书中的角色并不算犯罪。
书中角色在现实世界死去后,也不会留下痕迹。
「那她呢?你的女主呢?你亲手解决了她?」
我忍不住发问。
于典握紧了右手:
「人总要分清现实和虚幻。」
于典离开后,我在包间里一个人坐了很久。
直到岳烛宁打来电话:
「你吃好了吗?现在可以来接你吗?」
岳烛宁在来接我的路上买了烤红薯。
他搀着我坐进车里,把那个散发着热气的巨大的烤红薯塞进我怀里。
「知道你等下又要吵着吃夜宵,吃完这个等下就不许再吃了。」
他揽着我靠在他肩上。
这样的岳烛宁,也是假的吗?
10
煎熬了几个月,我终于可以把碍事的石膏拆了。
不枉岳烛宁一直给我投喂骨头汤。
这期间,于典一直劝我尽快做决定。
「我和绯华就是最好的例子,不要再浪费时间和感情了。」
我想我应该是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
即使是被爱的假象,也甘愿沉沦。
可岳烛宁诡异的举动却越来越多,我没法再欺骗自己。
他会在半夜悄然起身去阳台接电话。
「没时间了,准备好我要的东西。」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却令我联想不断。
他准备什么?凶器吗?
又或者是偶然一瞥,看见了他发出的消息。
【那个愚蠢的女人,不过是我的工具罢了。】
愚蠢的女人是我吗?
还有岳烛宁克制的欲望,为了不和我亲近,他最近甚至睡在了书房里。
他真的很会拿捏我的心思。
若即若离足够让我反复内耗,在想象的爱意中逐渐抓狂。
越来越多的巧合让我没法控制住对号入座的本能。
直到有天晚上,失眠的我打算去厨房找东西吃。
却看见岳烛宁握着水果刀,沉默不语的颀长背影。
他、他不会打算今天就动手吧?
我吓得逃回卧室锁上了门。
被子蒙过头熬了一晚上,我还是给于典发去了消息:
【请你帮帮我。】
11
我没法亲自动手。
无论是理智还是感性,我都过不了心里的坎。
于典说一切交给他,我只要负责把岳烛宁带到他安排好的地方。
我生日那天,我和岳烛宁一起去了游乐园。
坐过山车时他紧紧拉着我的手,失重的恐慌让我心跳不已。
我们几乎玩遍了所有项目,岳烛宁笑得很开心。
书中的他心思深沉,很少在人前暴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我又开始恍惚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在提前预订好的豪华酒店套房里,岳烛宁毫无防备地喝下了加了料的红酒。
他在柔软的沙发上平静入睡。
于典很快敲响了房门。
他用绳子熟练地反绑了岳烛宁的手。
我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动作,还是担忧地问:
「你打算怎么做?」
于典扶起岳烛宁,搀着他往浴室走:
「把他丢进水里,很快的,你不敢看的话可以在外面等。」
岳烛宁的个子比他高,于典费了好一会儿工夫才把他推进浴缸里。
岳烛宁的衣服在动作间被掀起。
看着逐渐盈满的水里那几道影影绰绰的伤痕,我还是心软了。
「我后悔了,我不想杀他了。我要亲口听他坦白。」
我拧上了水龙头。
于典是知情人,趁现在岳烛宁被束缚,二对一,我想和他面对面好好谈谈。
如果是误会,那皆大欢喜;如果是真的,那我自己动手。
我不是于典,岳烛宁也不是那个女孩。
也许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我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可原本平静的于典却紧张了起来:
「和骗子有什么好说的!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他突如其来的暴怒令我备感不安。
我正欲上前扶起岳烛宁,却被于典拽住狠狠甩到了一旁。
他掏出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匕首,在岳烛宁心脏上方高高举起:
「等我杀了他,你会感谢我的!」
刀尖飞速下落,他面目狰狞地吼着。
我踉跄着扑向他,鲜血滴落的瞬间,我看见了那只无数次抚过我面庞的手。
前一秒还在昏迷的岳烛宁握住锋利的刀刃,笑得邪魅狂狷:
「你说谁要感谢谁?」
12
惊诧之际,岳烛宁已经夺下了匕首。
他狠狠出拳,按着于典的头砸到了冰凉的地砖上,膝盖压着他的背。
于典还在激烈地挣扎着,岳烛宁朝着我大喊:
「拿绳子来!」
不过半个小时,被绳子捆绑的人就从岳烛宁变成了于典。
于典眼睛通红地喘着气。
岳烛宁的手还在流血,他随手拿起干毛巾压住伤口,对着我问:
「你要杀我?」
眼泪一下蓄满了眼眶,我哽咽着反问:
「不是你想杀了我,回去改变结局吗?」
岳烛宁叹了口气,无奈地靠近我:
「你宁可相信陌生人也不信我?算了,我早预料到了。」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他捧Ţù₉起我的脸,直勾勾地看着我。
「你先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恶的谜语人岳烛宁!我真的快疯了ţú₈!
岳烛宁转头看向于典,挑了挑眉:
「他和你说的大部分是真的,不过不是所有人都想回去的。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位先生,你的女主角是在爱上你之后,主动向你坦白了这些规则吧?」
「她爱你,想和你坦诚相待,但你害怕了,所以你提前下手除掉了她。」
「可你兜兜转转,却发现真正爱你的只有她,对吧?」
「你闭嘴!」
于典咬牙切齿地挣扎着。
「因为你嫉妒悔恨,所以你在那些有着同样经历的人身上埋下怀疑的种子。」
「你的行为与我无关,可你不该来招惹杨筱竹。这次放过你,没有下次了。」
岳烛宁换上干爽的衣服,拉着我回了家。
刚进房间,他就把我压在了门板上:
「杨筱竹,你真的很擅长激怒我。」
岳烛宁叼着我的嘴唇,牙尖用力,直到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岳烛宁,我们的事情还没说完呢!」
我被亲得腿软,在黑暗中摸索着推搡他。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一次性问完。」
岳烛宁按着我坐在他腿上,环抱着我解答疑问:
「你的外套里有窃听器, 你第一次见于典时,我就知道了。」
「因为我知道你很乖,很听我的话, 不会脱外套。」
「你一个人在包间里坐了好久,一直在哭, 我都听见了。」
「我知道你没吃饭,才买的烤红薯。」
岳烛宁后来调查过于典的社交圈子。
于典杀死他的女主后,对朋友们说两人和平分手了。
正巧那时候他的暗恋对象离婚, 他去求爱, 可又被狠狠拒绝。
后来他活跃在各个写手论坛里,绯华就是听了于典的挑唆。
「那起案件没有公布的细节是,绯华是自杀的, 但那间房子里却有两条绳索。」
「有个人和她一起赴死了, 但没人找到他的尸体。」
我挣扎犹豫的那段时间,岳烛宁一直关注着我的动向。
但我没有行动, 他也就没去找于典的麻烦。
岳烛宁掐了掐我的腰:
「还好你不算太蠢,虽然我是很爱你, 不过如果你放任于典行动,我会把你们一起解决。」
得益于十几年在黑白两道的摸爬滚打, 岳烛宁对我们的计划早有准备。
「那、那你最近那些奇怪的行为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半夜拿刀!」
我把令自己担惊受怕的细节都说了出来。
岳烛宁直接抱着我去了书房,他指着电脑解释:
「还记得你给我的钱吗?我拿来炒股了。」
「后来有人请我做操盘手, 我就和他交换了一些东西。」
「没时间是因为要逃顶,我要的东西是一套合法的身份信息。那个女人是个散户,我从她手里低价收购了股票。拿刀则是因为我做了噩梦。」
岳烛宁抱紧了我,语气柔软而委屈:
「见到你之前,我经常做噩梦,被追逐被殴打被背叛。」
「没有你的那些夜里,我的枕头下一直放着刀。」
「那些日子为了操盘和你分房睡,我又开始做噩梦了。杨筱竹, 你不能不爱我, 因为我只有你了。」
我因为于典的挑拨, 对岳烛宁起了疑心。
而缺乏沟通又是恋人相处的大忌。
「那第一次见面时推我下楼又怎么说!」
「你再想想到底是我推的,还是你因为害怕自己失去平衡的?」
「你就没想过主动和我说这些事吗?」
我摸了摸岳烛宁低垂的脑袋:
「还不都得怪你!」
岳烛宁咬住了我手臂上的软肉, 泄愤似的留下一道道牙印。
「是你把我写成这样的,有心事从不开口的装逼犯,极度缺爱却又擅长装腔作势。」
「浑身长刺却渴望温暖的拥抱, 除了你, 谁能对我负责?」
岳烛宁的嘴唇游走轻叹, 在彻底沉沦前我问了最ẗú⁶后一个问题:
「那你就不想回去吗?」
「我厌倦了勾心斗角和步步为营, 我只想要一个平平淡淡能一直陪伴你的身份。」
「还有, 因为我很爱你。」
人类会爱慕神明,不是很正常吗?
13
楚昕阳把鲜花摆在了墓碑前。
他是唯一一个来给岳烛宁扫墓的人。
他很了解岳烛宁, 为了自己想要的可以不顾一切,做事从来不留余地。
阴险狡诈,机关算尽, 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坏事做尽的「张三」。
这些都是别人给他的标签。
可楚昕阳知道,岳烛宁只是太向往光明了,以至于迷失了自我。
「烛宁, 下辈子好好过。」
他转身离去,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肩头。
而属于岳烛宁自己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