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耽美文恶毒女配后。



被病娇攻强制爱了。



不过系统说,两年后病娇攻就要死了。



但我想救救他。

1



江寂渊这个混蛋。



我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走去厕所。



手机响了,是江寂渊。



【乖宝,今晚我早点回去,给你带小蛋糕。】



……



往前翻聊天记录。

悦悦,老婆,乖乖,宝宝,亲爱的……



各种称呼腻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可恶,到底为什么被强制爱的是我。



我深呼吸了两口气。



【蛋糕要苹果味的。】



那边回得很快:【好~】



我盯着那个波浪线,撒什么娇啊喂。

结婚后他就这副模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夺舍了。



没错,结婚。



最后一次逃跑被抓住那天,他一路押着我到民政局。

站在民政局大门口。



我想挣扎:「阿渊,没……没户口本……」



他冷笑一声,勾了勾手指。



那个 cos 黑社会的大哥上前,往江寂渊手里放了本红本子。

我目瞪口呆。



我这才知道,我那便宜爹妈出国前就把户口本给了江寂渊。



……难怪天天问我有没有跟江家小子见面。



麻了,人麻了。



2



【老婆,要看看我吗?】



消息又弹出来了。

……不想看。



可能是看我一直没回,对面很知趣地说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我想看看你。】

我举高手机,嘟嘴拍了一张无比做作的卖萌照。



点击发送。



那头回得很快。



【宝贝,真可爱。】

……这个恋爱脑。



一想到呼风唤雨天凉王破的霸道江总,是个黏人爱撒娇的恋爱脑,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对,什么恋爱脑,我们根本没在恋爱!



我被囚禁了,家人们,扣一救救我。



刚被关进来那会儿。



我尝试过几次逃跑。



但每次都会被抓回来。

次次都在逃跑的最后一道门那被抓住。



我怀疑是江寂渊故意的,像猫捉老鼠一样,想击溃我的心理防线。

他冷笑着把我提进卧室,门啪的一声锁上。



那几次他都含着怒气。



扯下领带绑住我的手腕。



任凭我怎么求饶卖好都没用。



等到一切都结束后。

他紧紧拥住我,声音又哑又委屈:「乖乖,别这么不听话。」



这么来几次我就受不了了,再也不跑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自己一个人也是当条咸鱼。



除了不让跑之外,江寂渊对我几乎有求必应。



要喝 52℃的开水,萝卜要雕成龙,草莓要吃无籽的……



不管我的要求多么刁钻,他都能满足。



那还能咋办呢,随他吧。

难道我还能跟一个一米八八,每天沉迷打拳的成年男人比画一下拳脚功夫吗?



我向来能屈能屈。



3



玄关响起开门的声音。



我听到佣人们的问好。



片刻后,我身边的沙发下陷。



男人倾身往茶几上放了块精致的小蛋糕。

我抱着抱枕依旧在认真看电视。



这剧已经演到了虐恋桥段。



女主哭泣:「你把我困在这是不会有结果的!」



男主不甘:「没有结果我也偏要勉强!」



女主捂着脸:「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死也不会爱上你的!」



下一秒,电视被关了。



我撇过头看着江寂渊手里的遥控器。



刚看到关键剧情呢。



他沉着脸把遥控器放到一旁。

他生气了。



为什么?



我才不哄。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



「这个月没有小蛋糕了。」

笑死,谁会被这种事威胁到。



「阿渊。」我脸上挤出笑:「怎么心情不好țüₛ吗?」

呵,寄人篱下的日子真难过。



他蹙眉:「你知道不是这样。」



无聊,又来这套。



我挪过去。



轻轻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敷衍地环了下他的脖子。

他显然不满意。

捏着我的后颈,探身过来。

直到我喘不过气推开他。



看清他眼底是熟悉的欲色。



得,今晚又不能好好睡觉了。



4

黑暗中,江寂渊动作轻柔地吻去我眼角溢出的泪水。



「宝贝,你爱我吗?」



他低哑的声音里带着勾人的诱哄。



「……」



见我不说话。



男人俯下身,灼热的唇瓣擦过我通红的耳尖。



执拗地继续问:「不爱我吗?乖乖。」



「爱你……」

「我是谁?」



……他为什么总喜欢在这种时候,问这种没营养的问题。

「……阿渊……」



但他还是不肯放过我:「大名。」



这次我不回他了,死死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肯说。



他忽然低笑一声,笑得肩膀都在颤。



我气不过,恶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手臂。

但他身上硬得跟铁一样,我使劲掐也掐不动。

我气得撇过头,不想理他。



江寂渊也不笑了,扳回我的脸,漆黑的眸子看了我两秒,紧接着就吻了下来。



结束后,他抱着我去浴室清理。



清理完后又给我换上干净的衣服。



动作轻柔地替我吹干头发。



然后抱着我直接去了隔壁卧室干净的床上。



我太累了,像只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只能任由他摆弄。

被子床单都被太阳晒过,被窝里是干燥温暖的气息。



我昏昏沉沉地窝在他怀里。



他温热的大掌揉着我的腰,力道不轻不重。



我舒服地眯起眼睛,脑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含糊着抱怨:「你别打拳了。」

给我揉腰的手一顿。



他嗓音发哑:「不喜欢?」



「硌得慌。」

我轻轻拍了拍男人身上结实精壮的肌肉。



穿衣服时看起来瘦得一阵风都能吹倒,脱了倒是浑身都是硬块。



他愣了一下,片刻后,轻轻笑了一声,胸腔震得我耳朵发麻。



他低下头一下一下地亲我。

「怎么越来越娇气了。」



我睁眼想反驳他。

男人小臂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就这么闯进我的视线。

可能是今晚真的太累了。



我盯着那道疤看了一会儿,手指抚过,喃喃道:「疼不疼?」



他没回我,捏着我的下巴又吻了上来。



我不满地推了推他的脸:「刚洗过澡。」



他没说话,眼角泛的红还没褪下去。

双臂把我搂得更紧,让我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



吻了吻我的发顶,继续替我揉着腰。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我人又有些迷蒙时。



男人低哑的嗓音在我头顶响起:「不疼。」



他说不疼。



5



这道疤是我的杰作。



还没觉醒那会儿。



可能是受剧情影响。

十九岁那年,我发现自己喜欢他。



十九岁的我张扬跋扈,我想要的不管是什么,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得到手。



我和江寂渊青梅竹马还是有些情谊在的。



但我向来都是横冲直撞。

不懂什么循序渐进,慢慢接触慢慢来。



我拿联姻压他。



江寂渊长得帅,从小到大都受欢迎。



我以正牌女友自居,把他身边的女人都赶跑了。



ţůₛ大庭广众之下,逼着他跟我牵手,拥抱,接吻。



他总是皱眉斥责我无理取闹。



他不喜欢我这样强迫他,我却愈来愈过分。

只要他一跟别的女人靠近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各种发疯。



逼着他跟我拍亲密照发朋友圈,或者故意在他白皙的脖颈上留下暧昧的吻痕。

我总是一副疯魔的样子。



他烦不胜烦,每次看到我时也总是眉头紧锁。



这道疤痕我甚至忘了具体是因为什么。



也许是看到他跟哪个女生说话,也许是因为他没回我的消息。



我发疯拿水果刀想威胁他。



他来拦我,我一失手就割伤了他的手臂。

血珠霎时涌了出来。



我被吓傻了。



但他似乎一点也不疼。



看都没看还在冒血的伤口,沉着脸走过来拿走我手里的刀。



还有闲心替我擦眼角惊吓出来的泪花。



讥讽道:「胆子这么小拿刀想威胁到谁?」



6

满地的血像根针一样扎在我心底。

但我依旧不知悔改。

我们就这么纠缠了五年。



觉醒后我才惊觉自己有多疯狂,所以我跑了。



剧情影响太恐怖了,我要远离江寂渊。



但我以为江寂渊也是厌恶我的,应该恨不得跟我恩断义绝,再也不见。

毕竟那五年我手段低劣,强势霸道。



我们闹得实在不怎么好看。

可是他现在又把我关在这,还跟我领证了。



剧情癫得吓人。



恶毒女配跟病娇攻在一起了。



裴桉这个乖巧受也不见了。



而且江寂渊还知道系统的存在。



这桩桩件件的事情都很离奇。

我旁敲侧击问过他怎么会知道系统的。



但他每次都三言两语就越过话题。

搞得我也不好再问。



7



第二天一早,我坐在餐桌前吃早饭。



「宝贝,过来。」



男人喑哑的声音从玄关处传来。

我擦了擦手。



江寂渊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了。

他在等我。



我凑过去踮脚往他唇角啄了一下。



又替他理了理衣襟,满脸带笑地把人送出门。



等到门重新关上,我才舒了一口气。

走到落地窗前,我的视线落在那个往外走的背影上。



男人周身的气场沉稳内敛,每个动作都优雅得体,教科书式的成熟男人。



可能年纪到了,最近总是喜欢忆往昔。

江寂渊以前其实不是这副模样的。



他以前是个肆意妄为、不知天高地厚的痞子。



打架骂人逃课泡吧,什么叛逆做什么。



刚开始我们也不是这样的。



大概十四五岁的年龄。

我把他从网吧揪出来,骂他不学无术不像样。



他打落我的手,让我别管他。



我叉腰:「要不是你爸妈让我看着你,谁想管你。」



他笑了,嘴里吊儿郎当地叼了根烟。



「温悦,你还真听我爸妈的话。



「你该不会以为你真的是我什么人吧?



「未婚妻?」



他语调懒散玩味,微俯下身盯着我的眼睛。

我被他眼底的不屑激怒。



十四五岁的年纪,张扬要面子,像是仇人,谁也不肯让谁。

「江寂渊你混蛋。」我咬着牙骂他,眼底多了一层雾气。

恶狠狠道:「好,我再也不会理你。」

8

我说到做到,后来的日子里,我真的再没主动找过他。

当时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无论多么无话不谈的朋友,长大后也许都会走散。

变成老死不相往来的陌生人。

没人肯先拉下脸道歉,我们之间的距离也逐渐遥远。

少女春心萌动的年纪。

我喜欢过那个温柔有礼的学生会主席,也喜欢过那个清冷高傲的学长……

唯独看不惯江寂渊那副轻佻浪荡的姿态。

我讨厌他跟那些头发五颜六色的人混在一起。

也讨厌他总是玩世不Ṱũ̂⁹恭的样子。

他觉得我跟他爸妈是一伙的。

所以对我也爱搭不理的。

身边的共同朋友偶尔会开我跟他娃娃亲的玩笑。

我每次都急赤白脸地反驳:「谁要嫁给一个混混?!」

如果没有十九岁那年的剧情影响。

这场联姻也几乎名存实亡。

9

他又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大概是在十七岁那年他父母意外去世起。

像是一夜成长。

想来也是。

江家那几个亲戚不是吃素的,他们每个人都盯着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

群狼环伺,都企图从他身上撕下一些血肉。

跟着爸妈去参加葬礼时。

我看到他独自一人站在那里,一身黑衣,眼底没什么情绪。

形单影只,坚韧不拔。

10

我轻轻晃了晃脑袋,把这些画面晃碎,深吸了一口气。

「系统,滚出来。」

独特的电音响起:「宿主,不要那么凶嘛,你也知道江寂渊能克我。」

「要是被他知道我还尚存于世,我不就死定了。」

我冷笑一声:「你要是再这么没用,我现在就出卖你算了。」

「不会的宿主。」系统表诚意,「我刚花了两百积分参加了个培训班,现在已经升成中级系统了。」

我翻了个白眼,直击痛点:「所以剧情变成这样你有什么看法?」

「……」

「抱歉宿主,我培训班上课时间到了,先走了。」

脑海里的声音消失了。

……还是让它今晚就死吧。

11

江寂渊出了一周的差。

今天才赶回来。

晚上他刚打开家门。

看到的就是我正襟危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的样子。

他眉梢一挑。

佣人上前接过他的大衣。

「怎么了宝宝?」

男人大步向我走了过来。

长臂一伸把我捞进怀里,脑袋依恋地埋进我的颈窝。

嗓音沉闷:「我好想你。」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我想出去。」

我明显感受到男人的身体僵住。

我有些紧张,是不是太直接了。

系统前两天说,江寂渊快死了。

作为主角却主观偏离故事发展,剧情给了他惩罚。

系统说江寂渊最多还能活两年。

两年。

那天我坐在沙发上,沉默地盯着窗外湛蓝的天空。

从白天到黑夜再到白天。

就这么坐着,像是被抽空了所有情绪。

我不喜欢他,但我没想到他会死的。

我问系统是不是回到剧情正轨,江寂渊就不会死了。

系统说不会。

他还是会死。

我怎么做他都会死。

但系统多不靠谱啊,它说错那么多次,这次也不一定嘛。

我要出去,找裴桉,找原来的主角。

掰正剧情,也许江寂渊就不会死了。

12

「我没想跑,但我不想一直待在家里,阿渊。」

我双手捧着他的脸。

安抚地吻了吻他的唇。

这些日子我也摸清了,做什么说什么会让江寂渊高兴。

我委屈巴巴地看他:「你不能这么对你老婆。」

太肉麻了啊啊啊啊啊。

我一忍再忍,脚趾抠得死紧。

江寂渊就这么俗。

他喜欢我撒娇,喜欢我主动。

主动亲吻主动拥抱,主动说爱他。

他盯着我看,长睫轻颤,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片刻后,把我打横抱起。

我下意识环上他的脖颈。

等我回过神时,他已经抱着我进了卧室。

也许是我最近表现得好。

意料之外地。

江寂渊答应了我的请求。

比我想象中的简单不少。

虽然代价是我一整天没下得来床。

我被安排进了他的公司。

他给我安排了个跟我专业对口的清闲职位。

原本他让我给他当贴身秘书。

开什么玩笑,贴身秘书跟被关在家里有什么不同。

我费尽口舌,亲得我嘴都麻了。

才勉强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13

去公司那天,我坐在车上。

看着车窗外的高楼大厦。

手里捏了一张照片。

是我在书房发现的。

照片里是八岁的我和江寂渊。

病房里。

江寂渊坐在床上。

咧着嘴冲镜头笑。

一脸傻样,中间门牙还少了一颗。

我穿着公主裙站在一旁,也冲着镜头笑。

可能是恶毒女配的报应。

我从小到大,小病小灾不断,不至于致命,但很折磨。

江寂渊总是一边骂我柔弱,一边给我带上各种药片。

「温悦,别站那么高。」

「温悦,别跑那么快。」

「温悦,别吃冰的。」

「温悦……」

跟个小大人一样,不许我这个不许我那个。

照片上那次是我被野狗追。

江寂渊把我护在身后。

那只狗眼睛发红,吠声刺耳。

我被吓得大哭。

江寂渊手里疯狂挥着根木棍,大声骂着,看起来比狗还凶。

野狗最后还是被他打跑了。

等那狗跑远了,他才脱力地倒在地上,小腿血淋淋的一片。

管家把他送到医院时,我还在哭。

「江寂渊呜呜呜……你会不会死啊呜呜……

「你别死……我把我的公主裙都给你,你别死呜呜……」

我趴在他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苍白着一张脸瞪我:「我是男的,谁要你的公主裙。」

他声音有些颤抖,眼睛也是红的。

但他没哭,皱着眉一本正经地问我:「你知道我抓阄的时候抓的什么吗?」

我抽着气:「……什……什么……」

「龟壳啊笨蛋。」他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有些得意,「这说明我长命百岁,很难死的知道吗?」

「所以你不许哭了。」

他好凶,我一抽一抽地不敢再哭。

14

江寂渊以前是很怕疼的。

每次打针都撇着嘴,眼睛通红,还要让我转过身不许看。

他说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这辈子他都不会哭的。

他以前真的像个中二傻子。

傻人有傻福,所以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吧。

15

我的工位离江寂渊的办公室位置很近。

隔着一面玻璃。

一抬头他就能看到我。

他还是怕我跑。

「江总这么忙的啊原来。」

我有些惊讶地问一旁工位的同事姐姐。

我坐在这一整天了,也看了一整天。

江寂渊上午去工地盯项目,下午去分部谈合作,中间还要穿插着三四个会议。

忙得脚不沾地,坐在办公室的时间屈指可数。

同事姐姐看了我一眼,说:「当然了,江总可比我们忙多了。」

「不过别看江总这么严肃。」同事姐姐压低声音,语气有些八卦,「其实他是个妻管严,每天不管多忙都会在八点准时下班。」

我呼吸一滞,有些不自然地盖住左手。

幸好婚戒已经摘了。

江寂渊结婚的事不是秘密,只不过结婚对象是谁没人知道。

打开办公室门时,我脸上带着得体的笑。

同事姐姐让我给江总送个文件。

江寂渊坐在位置上。

低头在看合同。

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

他脱了外套,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

斯文败类。

跟昨晚压着我的样子真是截然不同。

「江总,这个文件要麻烦你签下字。」

我公事公办。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嗓音冷淡:「知道了。」

非常专业、简短、健康的一次工作沟通,我有些欣慰。

他利落地签好递给我。

「谢谢江总。」

我接过文件,转身想出门。

「咔嗒」一声。

我顿住,好耳熟的锁门声。

紧接着身后贴上来一具灼热的身躯。

「宝贝,穿得好漂亮。」

男人双臂环着我的腰,把头埋进我的脖颈,深吸了一口气。

我咽了咽口水。

欣慰早了。

这闷骚男。

他掰过我的脸,一下一下亲着。

接吻的间隙,我有些艰难地开口:「这在公司……」

他委屈巴巴:「可你之前就想跟我在公司……」

……喂,不许再说这些粗鄙之语了。

出门时我还有些发颤的手指紧攥着文件。

把领子立得高了点。

呵,狗屁地方,再也不来了。

16

我爸从小教我,人都是利益至上的。

想迅速融入一个新群体的话,只有让他们看到你能给他们带来的实际收益。

于是我又悟了。

江寂渊每天除了在家就是在工作。

想让剧情走上正轨,家里是指望不上了。

只能从公司下手。

第一步,从搞好人际交往开始。

虽然我在部门的职位不算忙碌,存在感也不高。

但我既勤快又嘴甜。

基础工作我抢着做,跑上跑下从不抱怨。

还隔三岔五给部门里每个人点下午茶。

姐姐妹妹哥哥弟弟每天叫得嘴酸。

我爸没骗我。

不到一个月,我就跟整个部门都处成了革命同志。

我成了部门里最热心肠、最温暖的小温同志。

17

「小温,楼下新开了一家甜品店,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杨哥来问我的时候,我正在回复江寂渊的信息。

他让我中午跟他一起吃饭。

那怎么可能,被人看到的话,我的苦心经营不是全白费了。

「甜品店?」我眨了眨眼,随即摇头,「不了杨哥,我还有事嘞。」

他不死心:「很实惠的,你看这是他们的宣传图。」

他靠在我的办公桌上,微俯下身,把手机递到我面前。

这个角度从侧面看我们之间靠得很近。

「你看你看,这草莓蛋糕才三十块钱。」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我明天的下午茶点这家?」

……

「我不是让你请客的意思,但你要这么大方我也没办法。」杨哥收起手机,毫不留恋地走了。

微笑.jpg。

……下次想让我当冤大头请直说。

我有些无语地撇过头。

猝不及防跟玻璃窗里一双幽深的眸子对上。

我心脏一跳。

但男人很快移开了视线。

下一瞬,玻璃窗变成了单向。

他干嘛,我这几天很乖啊。

我不想理他,点开手机开始跟那二十个私家侦探掰扯。

为了省事,我把侦探们都拉进一个群里。

群名——众里寻他千百度。

a 市第一神探:【老板,我已经有苗头了,找到了裴桉姑姑的二叔的舅舅的地址。】

不接渣男代打:【金主妈妈,你别听他扯淡。我已经拿到了裴桉的私人物品,相信我,我很快就能算出他的位置了。】

寻找失踪金丝雀请联系 166хххххххх:【就凭你那三脚猫功夫?悦姐,我已经拿到裴桉的电话号码了。】

我:【那你怎么还不打?】

寻找失踪金丝雀请联系 166хххххххх:【对方停机中。[小猫 wink 表情包]】

【……】

我发了几个红包。

a 市第一神探:【谢谢老板。】

不接渣男代打:【谢谢老板。】

寻找失踪金丝雀请联系 166хххххххх:【谢谢老板。】

……

消息多得我眼睛疼。

我收起手机,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按他们这效率,江寂渊可能现在该挑墓地了。

我非常惆怅。

18

第二天中午我跟另一个同事姐姐一起吃饭。

她显然心情不太好,苦着脸灌了一瓶菠萝啤。

喝完后揽着我的肩就开始大骂渣男前男友。

我看向那瓶啤酒,上面大字写着酒精含量为 0。

这些无良商家。

我轻拍着她的背,开始当贴心小棉袄。

安慰了好一会儿她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我扶着她回工位。

等我把人放好,一抬眼。

江寂渊双手插兜站在落地窗前。

视线落在我身上,眼底的寒光一闪而过。

下一秒,玻璃又变成单向了。

我瑟缩了一下,他最近怎么奇奇怪怪。

19

昏暗的房间里,床幔摇晃。

我的双手被拉到头顶按住。

「宝贝。」他俯身在我耳侧,嗓音哑到有些阴鸷,「还没玩够吗?」

他今天就是故意折磨我。

我没听清他说什么,胡乱道:「讨厌你……」

话落,桎梏着我的手松了。

下一瞬,我被抱进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别讨厌我……」他的声音有些颤,「宝宝……多爱我……」

……可怜兮兮的。

最后还是折腾到了后半夜。

他裸着上半身。

双臂把我牢牢按在怀里。

我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男人的呼吸声逐渐平稳。

我才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慢慢坐起身,打开一旁的小灯。

江寂渊最近是越来越过分了。

我这腰都疼好几天了。

我捏着拳头,不爽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20

男人侧躺着,双眼紧闭,柔和的光线勾勒着他清俊的五官。

应该是做噩梦了,他的额头出了一层薄汗,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我眨眨眼,有些发愣。

手指鬼使神差地伸过去,碰了碰他的眉心。

他好像经常做噩梦,做对早已处变不惊的江寂渊来说,很可怖的噩梦。

我的视线落在他的背上。

除了我留下的红痕外。

还有一道道白色痕迹,是伤口结痂脱落后留下的。

它们蜿蜒在精壮挺拔的脊背上。

有些颜色深,有些颜色重。

纵横交错,经年累月。

这是所谓的,江家家法。

江父江母对江寂渊的教育很严厉。

他一天中要做的每一件事都要严格按照父母的要求来。

什么时候吃饭,吃多久,吃什么。

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起床。

……

而江寂渊只要稍微懈怠。

江父手里的戒尺就会毫不留情地落下。

小时候是戒尺,长大后变成带着倒刺的荆条。

从两岁时被踢倒的积木,再到十岁时被砸碎的钢琴。

他们似乎不允许江寂渊有自己的思想和喜好。

必须按照他们规划好的方式成长。

否则就是对他们威严的践踏。

后来江寂渊又是怎么变成顽劣难驯、玩世不恭的模样呢。

也许是因为那次江母翻出他的日记,一边念一边骂他不懂做父母的良苦用心。

又或许是因为那次江父送走了江寂渊偷偷养的那只小猫。

太多太多。

反抗他们的结果就是江寂渊身上总有在渗血的伤口。

这些都是系统告诉我的。

以前我和他有婚约。

也许是因着我爸妈的面子。

江父江母在我面前还算慈爱。

也不怎么干涉我和江寂渊的往来。

我从小到大一直活得没心没肺。

所以我仅仅只知道他的父母对他有些严厉。

但江寂渊不服管教。

偏要跟父母作对。

我不知内情。

自以为是地去劝他。

在我当时浅薄幼稚的视角里,我一片好心。

他却对我恶言恶语,不识好歹。

所以后来我们闹掰了。

我指尖挑开他额头被汗沾湿的几缕发丝。

轻声道:「对不起。」

21

第二天一早,江寂渊送我到公司。

怕被人看到。

车刚停好我就急急忙忙提包。

也不管身后男人渐渐沉郁的脸色。

但今天在踏入办公室的那一刻,我觉出一丝不寻常来。

今早的办公室里没有像往日那样,透着淡淡的死意。

每个人的眉梢都挂着暧昧的神采。

交头接耳的声音窸窸窣窣的。

「李姐,你们聊啥呢?」

我凑过去问。

「小温来了啊。」李姐笑着跟我打招呼。

然后眼睛一转,看了一眼四周。

才神秘兮兮地把手机递到我面前。

「劲爆大新闻,江总和他的小娇妻接吻照。」

我呼吸一滞,下意识去看。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放大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黑色大衣,微微侧着身。

男人高大挺拔。

正把一个女人按在怀里,在接吻。

那女人大概是有些害羞,两只手紧张地攥着男人的衣襟。

照片拍得不算清晰,男人的身形把怀里的人遮了大半。

只能看到几片白色的衣角和有些模糊的侧脸。

男人的左手搭在女人的后脑上,无名指处的戒指倒是拍得很清晰。

「你别说,这照片拍得还挺有氛围的。」一旁的另一个女同事突然开口。

李姐又凑过去跟他们聊天,而我整个人呆滞在原地。

如遭雷击。

22

照片背景是在公司走廊。

当时已经下班了,办公室里的人稀稀拉拉走了大半。

我和江寂渊在空荡的走廊遇见。

我礼貌打着招呼,他极为冷淡地朝我点头。

擦身而过的瞬间,男人却猛地拽住我的手腕。

等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揽着我的后腰亲了下来。

我瞪大眼愣了一会儿。

想把人推开,哇哦,完全推不开。

江寂渊还很坏心眼地按着我腰侧敏感处,让我使不上力气。

其实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二十秒。

我还没来得及挣扎就结束了。

这也能拍到?

公司谁转行当狗仔了?

23

李姐突然「唉」了一声。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小温,江总夫人这双鞋怎么跟你那双那么像啊。」

照片里,女人白色的裙摆下,踩了一双裸色的低跟鞋。

前几天李姐还管我要链接来着。

周围其他几个同事的目光也向我投射而来。

我蒙了两秒,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借口。

最后干笑了两声,有些生硬道:「这双鞋月销量两万呢,可能江夫人跟我眼光一样。」

靠,这什么烂理由。

但还是被我勉强搪塞过去了。

毕竟我是江夫人这种事太过天方夜谭。

我敢说都没人敢信。

我回到工位上,点开手机。

这照片已经上热搜了。

#江氏集团董事长其神秘夫人露面。#

#惊!江氏集团董事长与夫人氛围感接吻神图爆出。#

#kswl,江寂渊与爱人恩爱无双。#

豪门八卦总是夺人眼球的。

下面的评论都在讨论江夫人到底是谁,已经扒到我的整套穿搭了。

我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

睁眼。

不是梦。

我崩溃了。

原本打算等找到裴桉后,我立马跟江寂渊离婚。

反正知道我们俩结婚的人少之又少,就当没发生过这段剧情。

到时候我们两个解除关系,让原文剧情自然而然发生。

现在原文恶毒女配是江寂渊老婆这种事要怎么圆!

故事还怎么发展!

我有些绝望地揪着摆在身边的绿植叶子。

「这棵发财树两万。」

男人沉哑又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手一顿,猛地回过头。

江寂渊就站在我身后,眉眼很冷淡。

「跟我过来。」

我下意识开口:「好。」

空气有一瞬间的寂静。

我这才发现刚才还在大谈特谈的几个人。

此刻都装模作样地敲着电脑,用余光好奇地打量着我们。

江寂渊转身走了。

我怔了几秒,然后猛地站起身。

「哎呀,我有个文件要给江总。」我边说边翻桌子,看起来煞有其事,「昨天给忘了。」

我胡乱解释了两句,说完也不敢看他们的表情。

飞快溜了。

24

打开办公室门的时候。

江寂渊正坐在沙发上喝茶。

双腿交叠,微微往靠背上仰,看起来倒是很悠闲。

我走过去。

门又咔嗒一声锁了。

他熟练地扯过我的手腕。

我坐在他腿上,一巴掌拍掉他在我腿上摩挲的手。

「那热搜能撤吗?」

「为什么?」他眉尾轻挑,眼眸变得幽深。

我没说话。

他的手转而揉了揉我的左手,手指一寸一寸压进指缝,十指紧扣。

他凑近我,嗓音冷哑:「宝宝,没有再一再二再三的道理。」

我垂下眼帘。

交叠的两只手上,他戴着婚戒,我没戴。

白皙的无名指上只有一圈淡痕。

可以出门,可以不戴婚戒,可以不告诉其他人我们结婚的事。

好像确实不能再提要求了。

「那算了。」

我起身想走。

但他牢牢按着我。

挣扎了几下后,我也来了脾气:「我要工作去了。」

「生气了?」他像是觉得很不公平,「你这么不乖我都没生气。」

我撇过头没说话。

他举起我的手,在我的手背轻轻印上一吻。

「不工作了,我们回去好不好?」他把我搂得紧了些,压低声音诱哄道,「这样就没人会知道你是江太太的。」

……好危险的想法。

我又换上一副笑脸,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委屈地撒娇:「可是我喜欢工作,一直待在家里我会难过的。」

他漆黑的眸子盯着我看。

片刻后,才冷着声开口:「知道了。」

回到工位上后,我还是有些迷蒙。

这照片谁拍的到底,那人想干嘛?那人知道我是谁吗?

我有些烦躁地敲了敲脑袋。

一口气憋在心里。

算了,兵来将挡吧,大不了我到时候死遁。

我死了,远离主角,剧情应该还能发展。

25

时光飞逝,一晃眼,小半年过去了。

那二十个侦探还在群里吵。

不,现在已经变成四十个了。

我又请了二十个神棍进群。

不同赛道互相交流交流或许效率更高。

但显然我想多了。

他们现在两眼一睁就是吵。

再次见到裴桉时,是在公司不远处新开的咖啡店,他在店里打工。

我看了看手机。

群里还在吵。

但我有点想哭。

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悦姐,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裴桉咬着唇,眼里多了一层水雾。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我搓了搓手,谄媚地笑,「我求你还来不及呢。」

「麻烦给我二十杯拿铁。」

这会儿咖啡店只有我一个客人。

裴桉在吧台慢吞吞地做着咖啡。

我凑过去套近乎:「裴桉啊,你跟那个季阳现在怎么样?」

他动作一滞,随即眼眶红了:「我们早就分手了。」

我闻言眼睛一亮。

分手?分手好啊。

「那你现在还喜欢江——」

「裴桉。」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磁性的声音打断。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门口走了进来,五官深邃俊朗。

男人眼里有三分凉薄七分漫不经心:「还要躲我多长时间?」

他双手插兜,冷笑道:「欲擒故纵的把戏对我没用。」

裴桉手一抖,打翻了手边的咖啡。

褐色的液体溅上了他的手背。

「该死,你怎么总是在受伤。」

男人大步绕过吧台,把人一把横抱起。

裴桉眼眶微红,脸埋进他怀里,温吞道:「顾总,请你自重。」

「自重?」男人嘴角邪魅一翘,「男人,是你先招惹我的!」

他抱着人走出了门。

我从头到尾都站在一旁,一脸蒙。

Excuse me?

这什么戏码?

而且我点的是冷饮没错吧。

26

「系统,滚出来。」

「宿主大人,有何吩咐?」

「解释。」

「呃……」系统组织语言,「我刚才查了一下,裴桉选择了另一种剧情,现在已经是另一本小说的主角了。」

「什么?!」我瞪大双眼,「那现在怎么办?」

「等等。」

我发现了盲点,急忙问道:「那是不是说明江寂渊也可以选择另一种剧情?」

系统有些心虚:「按……按理说是可以,但他是主观破坏剧情的,向上面申请要积分。」

「所以?」

「我积分都拿去报补习班了,我本来打算攒够积分再跟宿主说的。」脑海里的声音越来越小。

难怪一直没告诉我还有这一回事。

我简直要被它气笑了,拳头捏得嘎嘎作响。

「那还不快去赚积分。」我咬着后槽牙,「不然要等着我现在就跟江寂渊检举你吗?」

「我马上去!」

27

入冬时,系统终于攒够了积分。

「宿主,现在你也是主角了,江寂渊的女主。」

我特别想打这个人工智障一顿,咬牙切齿:「为什么我会是主角?」

「宿主你是江寂渊现在的配偶,申请要的积分能少点。

「这不是看宿主你着急吗。」

我心窝疼,坐在沙发上,苦思冥想。

只剩一年多时间了,再拖江寂渊真要死了。

想到这,我长叹了口气。

但我喜欢江寂渊吗,应该是有些喜欢的吧。

系统说剧情发展也是基于小说人物心里所想。

所以我那几年是真的完全被剧情控制吗?

我想不清。

直到江寂渊回来我还是想不清。

他把我搂在怀里。

「不开心?」

我摇头,没有说话。

他勾了勾唇角,低头吻上我。

唇齿相依间,我有点想清了。

跟他在一起可能,或许,大概也没那么差劲?

28

江寂渊跟我说过他仇家很多。

但等我真正被绑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这不是玩笑。

满脸横肉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正在跟江寂渊打电话。

我跪坐在地上,双手被麻绳绑着。

我观察着四周,这似乎是个废弃仓库,周围只有几个油漆桶。

那绑匪脸上有道疤,看起来怪唬人的。

刀疤男让江寂渊亲自来赎人。

我隐约听到电话那头男人冷冽的声音。

「别让她受伤。」

可能是还没拿到钱,刀疤男还真没有对我做什么。

相反还解了我的绳子,让我吃饭喝水。

江寂渊来的时候我正盘腿坐在地上吃零食。

见人来了,刀疤男才急忙往我手上重新套上绳子。

「江总,人可以给你,但你得跟她交换。」

刀疤男拿刀抵在我的脸上,不怀好意地笑道。

江寂渊答应得很快。

他让我出去,我不想走,但他冷着脸说我在这碍事。

……好吧你说得对。

我刚走出门口就有保镖来把我接走。

说实话,我坐上车时还是没怎么担心。

江寂渊从小练拳。

我亲眼看到过他一打十的画面。

像只凶猛狠戾的狮子,凶得似乎会把每一个靠近的人都撕碎。

打一个还不是轻轻松松。

29

我没想过会在医院看到他。

他坐在病床上。

脸色有些苍白。

身上裹了两圈纱布,上面隐隐透着血光。

看我进来,他才抬手穿上病号服。

「怎么会……」我上前了两步,有些发蒙。

医生说他中了两刀,差点伤到心脏。

「过来。」江寂渊哑着嗓开口。

我走过去。

他揽着我的腰,把脸埋在我的小腹上。

闷闷道:「好疼的。」

我眼眶有些红:「对不起。」

「不要道歉,是我的仇家。」

他在我小腹上蹭了蹭,还有闲工夫安慰我。

我抿着唇没说话,抬手按了按眼角。

说到底,江寂渊还是为了我受伤的,我总归是愧疚的。

所以我这几天几乎是住在医院,喂他吃饭,扶他散步,给他讲故事哄睡……

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

江寂渊又抱着我,手从我衣服下摆伸进去。

我呼吸有些乱,红着脸也不敢推他:「都受伤了还这么不正经。」

他亲了亲我的唇角:「受伤了该干的事也能干。」

他解开我衣服扣子的那一刻,我开始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太顺着他了。

我的视线落在他胸口上。

那两道伤口恢复得不太好,有些肿胀,看起来挺吓人。

算了,就由他吧。

30

一个月后,江寂渊的伤彻底好了。

我没再去公司。

他说那个刀疤男被抓了,但还要等他处理好几个仇家才能安心。

不过我不用一直待在家里,偶尔可以出去逛逛。

虽然大部分时候江寂渊都会陪在身边。

这次我也想明白了。

我不讨厌江寂渊。

我可能是有点喜欢他的。

虽然他缺点一大堆——话少,黏人,爱吃醋,控制欲还强得很。

但也许是我欠他的。

过去二十多年,他保护过我无数次。

我以怨报德害了他无数次。

所以现在只能让我用下半辈子来还。

31

江寂渊生日那天,是端午节。

我做了碗长寿面。

都送到公司去,想给他个惊喜。

我戴着口罩,不想让人认出来。

秘书告诉我江寂渊在休息室。

我推开休息室门时,江寂渊脸色有些不自然。

秘书已经告诉他我来了。

他大步上前抱住我,压低声音撒娇:「老婆,怎么突然来看我?」

「给你送饭啊。」我没好气地推开他,「自己生日都不记得。」

我走到桌子前,打开饭盒。

他从身后又抱住我。

「对我这么好。」

我脸有些红,故意冷下声:「不好,这面很难吃。」

他轻笑了一声,半张脸埋进我的脖颈。

「好,多难吃你老公都能吃。」

其实这面已经坨了,上面煎的爱心鸡蛋也看不出原样了。

丑得很难让人有食欲。

但江寂渊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我很满意。

32

坐回车里,我一拍脑门,才想起来后备箱还有粽子忘送了。

我提着袋子,想给人拿过去。

走进公司大门时,有个男人打着电话从我身边经过。

他戴着口罩帽子,看起来很低调。

在跟电话那头说话:「妈,我这次赚了很多钱,你等着我回去娶媳妇吧。」

听清他声音的那一刻,我整个人愣在原地。

浑厚的男声,熟悉的身形。

我不会认错,他是绑架我的那个刀疤男。

但他怎么会在这里,江寂渊不是说他被抓了吗?

越狱了?

直到重新走出门,我依旧浑浑噩噩。

那些说不通的地方在此刻似乎都有了解释。

33

江寂渊回家时,我躺在床上,背对着他。

他走过来,俯身在我额角落下一吻。

我轻轻睁开眼,没什么感情地看他。

「我想出去,一个人出去。」

他一愣:「外面很危险。」

我重新闭了眼,语气坦然:「那又怎样,你不是能保护我吗?」

空气好似凝滞住了。

他似乎去阳台待了一会儿,又走了进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听到男人艰涩的嗓音:「好。」

可能是这段时间太过安逸,他也不忍心争吵打破现状。

但我们依旧冷战了。

没有任何争吵开始的冷战。

我交了几个朋友,男的女的都有。

他们偶尔会邀我一起去参加聚会。

今晚我回去得有些晚。

回来时故意不坐江寂渊派来接我的车,是另一个女孩子顺路送我回来。

34

进门Ŧūₚ时,我看到客厅里亮的灯。

他又在等我。

屋子里有些冷,弥漫着稀薄的烟味。

我看清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他岔着腿,倚靠在沙发上,姿态懒散随性。

右手随意地搭在腿上,指间夹了根烟,烟尾闪着猩红的光。

手边的烟灰缸里抽完的烟头已经快溢出来。

烟雾缭绕。

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十五岁那个嚣张傲慢的痞子。

我记得他很久不抽烟了。

看了两秒,我就收回视线,转身想上楼。

「温悦。」男人嘶哑的声音响起。

我脚步一顿,他已经很久没叫过我大名了。

「要冷落我多久?」

……

我觉得很荒唐,他凭什么先质问我?

我回过身,讥讽道:「冷落?你什么都不怕,还怕我冷落你?」

我想起医生说过那两刀差点伤到他的心脏。

香烟在他指间燃烧,打火机在他另一只手上,手指微动,盖子不停地一开一关。

整个人都笼罩在阴翳中。

他吸了口烟,舌尖抵了抵左侧腮帮,似乎是直接把烟雾吞了下去。

「怕。」他漆黑的眸子盯着我,说,「怕你冷落我,所以我们能谈谈吗?」

「谈?」我忍着气,「什么都能谈?」

他依旧那副慢条斯理的样子,缓缓重复我的话:「什么都能谈。」

我视线落在他手腕上的红绳,那是他受伤那会儿我送给他的。

不看还好,这一看我火气腾地冒上来。

走过去,把包恶狠狠砸在他身上,冷笑:「好,那你告诉我那场绑架到底是不是真的。」

空气静了一瞬。

他依旧盯着我,眼里甚至没有任何被戳破的难堪。

片刻后,他垂下眼帘:「不是真的。」

承认了,他还挺坦然,我还得夸他吗?

我捏着拳头:「那张接吻照也是你的手笔。」

他又吸了口烟,喉结轻滚,再散漫地吐出烟圈。

「是。」

我讨厌他这副样子,看起来风轻云淡,但声音分明在抖。

像是习惯了伪装。

这些天所有的纠结、烦闷、压抑在这一刻爆发。

「江寂渊,你算计我!还用这么蠢的方式!」

他没说话,燃尽的烟灰缄默地掉在地毯上。

「你无话可说了吗!」我喘着气,一字一顿骂他,「疯子,你对自己还真够狠的。」

「是,我是疯子。」他突然笑了,笑得眼尾泛红。

他抬眼直直地看向我。

「你要我说什么?温悦。

「说我讨厌你跟别人说话对别人笑跟别人吃饭,说我想把你永远关在家里,不想让你被任何人看到,说我每天被这些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已经变成一个疯子了吗?

「让我把疯子的模样剥皮抽筋,在你面前一点一点摆给你看吗?」

他一字一句,声音低狠。

像是在控诉我,也像是在诘问自己。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讷讷道:「所以你就算计我,想让我一步步知难而退。」

他仰着头,脖颈上青筋凸起。

眼里是几乎癫狂的偏执:「是。」

「我就是要把你关在身边,最好用锁链锁着,这样你就再也不会跑了。」

像是已经开始幻想,他的嘴角噙着一抹诡谲的笑。

我手指猛地收紧。

往后退了两步。

是我的错,是我心太大,没注意到江寂渊已经病态成这个样子。

客厅又归于沉寂。

我嗫嚅着唇,话哽在喉咙里好一会儿。

「既然都这么痛苦。」我顿了下,眼眶泛红,「那就离婚吧。」

话落地的那一刻,空气有一瞬间的滞涩。

我觉得我真是气傻了,竟然提离婚,竟然以为我跟他是平等的夫妻关系。

结婚不是我本意,离婚又怎么会由我控制。

真是可悲。

但江寂渊却像是一下子卸了力。

他垂下头,整个人一寸一寸灰败下去。

指间的烟已经燃到根部,舔舐着他的皮肤。

但他似乎毫无所察。

我不想再看,胡乱擦了把眼泪,转身出了门。

35

我把江寂渊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换了手机号。

没有再回家,住在酒店。

酒店楼下每天都有辆车来。

有时候待一两个小时,有时候待一整天。

我住的房间刚好能看到那车。

我站在窗前:「系统,你说真的不能换个主角吗?」

「宿主,地主家没余粮了。」

「……可我跟江寂渊八字不合。

「或者我死遁,咱走 be 剧情,读者都爱看。」

我兴冲冲地提议。

「宿主,你现在是主角,死遁有可能是真死。」

「……」

我在酒店待了半个多月。

日子很清闲。

偶尔会出去逛逛街,一个人东走西走。

也不孤单。

身后的人跟个幽灵似的,天天跟着。

我故意每次在他面前刷卡,他的卡。

然后从店里的玻璃镜中看他在不远处点开手机。

眼花缭乱的消费记录,但他每次看一眼就收起来。

后来干脆没看,面无表情。

真没劲。

36

今天的马路上没什么车。

过斑马线时也只有稀稀拉拉的两三个人。

江寂渊每次都离我一小段距离。

我们一起长大,他很了解我。

知道除非等我自己气消,否则谁来劝都不管用。

我踩着白线。

我想好了,今天过去就原谅他,我很大度。

但他必须跪一个月搓衣板,然后跟我保证以后绝对不能骗我。

ṱű₊再请我吃半年小蛋糕。

还想着呢,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倏地划破天际,周围响起尖叫声。

余光里,我看到一辆轿车向我疾驰而来。

我有些呆滞,脑海里一片空白。

像是被定格在原地,脚怎么也抬不起来。

车即将撞上我的那一刻,我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温悦!」

电光石火间一股大力把我推开。

我跌坐在地。

下一瞬,身后响起猛烈的撞击声。

像是一部慢电影,我僵硬在原地,好一会儿,缓缓转过身。

触目惊心的红。

恍惚间,我似乎听到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

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我连滚带爬跑过去,跌倒在男人身旁,抖着手想扶起他。

好多血,他流了好多血。

我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一滴滴往下砸。

他看着我,弯着唇想笑,血又从嘴角流出来。

「不……不离婚……」

红色的本子从他怀里掉出,上面的烫金字也被鲜血染红。

我拼命摇头,想替他捂住伤口,但我找不到伤口在哪,温热的血流了我满手。

就这么,眼睁睁地,他在我面前慢慢闭上了眼。

37

「系统!系统!」我哭喊出声,「你不是说他不会死了吗!」

「宿主,剧情早已偏离无法预测,他为你而死的剧情——」

「这种烂剧情十年前就该淘汰了!」我像是疯子,披头散发地喊叫着。

救护车来的时候,我也晕了过去。

跟江寂渊躺在一起。

再次醒来时,是一周后。

我竟然躺了一周。

系统说按江寂渊生前签的遗嘱,他已经送去火化安葬了。

是海葬,连块墓地都没有。

我坐在病床上,盯着窗外飞过的白鸽,一句话也没说。

真是烂剧情。

真够烂的。

烂得透顶。

我醒后的第二天,江寂渊的秘书找上我。

带来了江寂渊的遗嘱。

股份、黑卡,以及市里大大小小的各种店面转让书。

秘书说这都是江寂渊留给我的。

38

秘书走后,我抽出文件下的一本日记本。

翻开。

没有日期,没有天气,每一页都只简短地写了几句话。

【乖宝今天看电视,说想开家蛋糕店。】

【乖宝今天自己泡的咖啡有点苦,她说以后要开家店天天请人磨咖啡。】

【乖宝不喜欢做美甲,但喜欢给别人做,她在我的指甲上画了颗爱心,公司里的人说很可爱,我有点不好意思。】

【乖宝不喜欢吃苹果,但喜欢苹果味的东西。我今天买了几款苹果味的香水,很甜的味道,乖宝也会喜欢我吗?】

【家里的佣人结婚了,她给乖宝看了结婚照。乖宝说她以前的梦想是当个婚纱设计师。我坐在旁边,有点紧张,我还没见过宝贝穿婚纱。】

【……】

整个本子都记录着我的喜好兴趣,以及无数一时脑热、随口一提。

ṭú₁细细碎碎的,有些句子前言不搭后语,似乎只是想记录下这一刻。

我眨眨眼,有泪砸在纸上。

很快打湿一小块字迹。

我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呜咽声从喉咙溢出。

真肉麻,江寂渊,搞得真肉麻。

39

三个月后,我出国了。

文件里还有一张英国顶级艺术设计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是我之前随口提过的学校。

他可真是周到,看起来已经准备很长时间了。

我怀疑过江寂渊有精神分裂。

嘴上说着不想我离开他身边,又早早替我准备了离开他的一切。

在英国的日子很忙碌很充实。

我站在伦敦市中心的大楼里。

耳边是系统叽叽喳喳的声音。

爸妈前几天旅游经过伦敦。

他们特地来看我。

摸着我的头,眼眶很红。

他们说对不起我,他们以为我是喜欢江寂渊的。

我盯着他们鬓角多出来的白发。

忽地想起我刚穿书那会儿。

我在现实世界是个孤儿,十八岁得病死了。

穿过来后,系统让我完成恶毒女配的任务就可以永远待在这个小说世界。

这里有爱我的爸妈,有优渥的生活。

我想待在这里的。

爸妈说得没错,我是喜欢江寂渊的。

我总在逃避,不愿意承认追着他跑的那几年实际上就是我的本性。

卑劣跋扈,张牙舞爪。

不断洗脑自己只是被剧情控制了。

可惜很狗血的。

男主死之后,女主才意识到自己对男主的感情。

此时还能做什么呢,怨天尤人,以身殉情。

这些我都做不到。

能做的也只是每年去海边看看他,把一整年的八卦都说给海风听。

40

我在英国待了两年。

两年后回国。

开了一家婚纱设计的工作室。

那些店面也被我捐了,只留了一家咖啡店。

我的工作室办得还算可以。

跟不少大公司都有合作。

深夜,我喝了两杯酒。

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远处的灯光闪烁。

这几年我很少想起江寂渊。

很偶尔地会在某个深夜被噩梦惊醒,然后坐起身哭一会儿。

想多了头疼,他都死了,但我的日子还得过。

41

合作的影视制作公司邀请我今晚去参加宴会。

不过我没想到在这儿,还能再见到江寂渊。

我盯着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如出一辙的五官。

身旁的人跟我介绍,说这是公司新来的总裁,叫陈愈。

我嘴角扯出笑:「您好,我是温悦。」

陈愈极轻地朝我点了下头,随后视线从我身上移开。

看起来像是完全不认识我。

似乎真的只是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

面前的人要说哪里有变化。

那就是更加从容自如的气场,以及眉眼间似曾相识的傲慢的少年气。

我脸上依旧挂着假笑,真是跟做梦一样呢。

我坐在角落,盯着那个正在跟人攀谈的男人。

盯了一会儿后,那男人似乎是累了,放下酒杯。

抬手按了按眉心,越过人群往外走去。

我跟了上去。

42

无人的走廊里,我挡住他的去路。

眼眶这会儿涩得有些疼:「江寂渊,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

「温小姐在说什么?」

面前的男人眉尾轻挑,单手插着兜,语调漫不经心:「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今晚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

我依旧盯着他。

直直地看进他的眼里。

他倒是坦荡,半靠在墙上,嘴角是玩味的笑意。

僵持了一会儿后。

我倏地也笑了,笑得两眼弯弯。

软声开口:「那应该是我认错了,把您认成我那个早亡的前夫了。」

陈愈像是来了兴趣,眯了眯眼,懒洋洋道:「看来温小姐对前夫很想念,都出现幻觉了。」

「他人是不错。」我抬手把碎发撩到耳后,笑道,「人帅有钱死得还早。」

面前的男人盯着我,片刻后,唇角笑意加深:「温小姐可真会说笑。」

我皮笑肉不笑,张嘴想说话。

被走廊拐角处传来的一阵脚步声打断。

「温小姐,那我先失陪了。」陈愈颇有礼仪地朝我倾了倾身,转身想走。

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我轻声开口:「江寂渊,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傻子?」

那道身影连停都没停。

我回到宴会上。

仰头喝了杯酒。

「温小姐,赏脸一起喝一杯?」

一道戏谑的男声在身侧响起。

男人端了杯酒,站在一侧。

他是周家的二少,已经缠着我有一段时间了。

不过这次我没有像平常那样对他冷言冷语地讽刺。

我笑盈盈地举杯,两只杯子轻碰,发出一声响。

周二少仰头将酒液一饮而尽。

我也轻抿了一口。

眼珠轻转,视线跟一双幽暗的眸子对上。

后者很快收回目光。

我勾唇。

周二少还想跟我说话。

我抬手打断他,越过他大步走出门。

江寂渊,走着瞧。

43

第二天一早。

我去了他们公司,对接一些设计细节。

「陈总,这位温小姐是我们公司特别聘请的设计顾问。」

我跟陈愈面对面站着,项目负责人在一旁介绍。

还真是巧,昨晚见过今天又见。

「陈总,昨晚我们见过一面的。」我抿唇笑,向他伸了一只手。

他眉眼冷淡:「久仰。」

他伸出手跟我的手轻握了下。

冰冷的手指在我指尖稍触即离。

我没再说话,从包里拿了几张设计稿,递给负责人。

「这是这次设计的几处细节,您先看看,有问题我们再讨论。」

负责人没多看,直接递给了陈愈。

我挑眉,我负责的是重点项目。

来之前就听说刚上任的陈总很重视这次的项目。

负责人很认真地在讲解:「陈总,这是温小姐花了三个月时间设计的婚纱。」

他还不忘替我美言:「她花了很多精力。」

男人没接茬,修长的手指翻着手里的稿子,下一瞬,动作一滞,视线定格在纸上某处。

他看向我,一字一顿念出稿子上的字:「端阳?」

端阳,是江寂渊的生日。

「我前夫的生日。」我没否认,随口道,「拿他当灵感画的,给他也署个名。」

陈愈唇角勾了勾,嗓音揶揄:「看来温小姐真的对前夫情根深种啊。」

你自我感觉还挺好。

我假笑:「也还好,毕竟人都死了,我也得向前看。」

我顿了下,反问他:「不是吗陈总?」

陈愈看向我,指尖摩挲着纸张,也笑着。

44

出公司后,我去了不远处的咖啡店。

是我当初开的店。

我偶尔会过来帮忙。

店里这会儿没有客人,以至于陈愈推门而入时,我还在位置上悠闲地吃甜品。

高大的身影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小云迎了上去:「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陈愈跟我隔了一张桌子。

他微侧着身子,手肘搭在桌上。

我朝他随意地挥了挥叉子,没有起身问好的打算:「陈总,好巧。」

陈愈哼笑了一声,单手撑着脑袋:「不巧,在温小姐店里。」

我眸光微闪,笑着没说话。

死了两年多,他人倒是松弛了不少,话多了,笑容也变多了。

他的视线轻飘飘地转了一眼玻璃橱柜。

里面摆满了精致香甜的小蛋糕。

陈愈点了店里的招牌甜品。

我咬着叉子。

习惯也变了,他以前最讨厌吃这些甜滋滋的东西。

那块蛋糕摆到他面前时,陈愈垂着眼。

粉红色的奶油,周围摆了几颗樱桃,上面是一块小猫形状的巧克力。

他挑眉夸赞:「看起来不错。」

「那肯定。」小云站在一旁很骄傲,「这可是我们店长设计的。」

「灵感又是前夫?」他抬眼,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不是。」我眉眼弯弯,「是新欢。」

「新欢?」陈愈眯起眼,缓慢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嗓音哑得像是从喉咙里滚过一圈才吐出口。

「您慢慢吃,我今晚还约了人先走了。」

我起身,毫不留恋地转身出了门。

开门关门,门口的风铃丁零零地响。

男人依旧坐在位置上,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收敛。

牙齿轻咬着口腔内壁的软肉。

45

我订了个酒店,发朋友圈:【[一男一女十指紧扣照]】

设置——仅一人可见。

扔了手机后,我就进浴室了。

等我吹干头发后,房门响了。

「客房服务。」男人低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可以再拙劣一点吗?

我打开门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卡进门框。

等我回过神时,高大的男人已经强硬地挤进房间。

门被「啪」的一Ṱúₘ声甩上。

我踉跄地后退,后背抵在墙上。

按到了手边的电灯开关。

一阵手忙脚乱后。

四周归于黑暗沉寂。

46

冷冽的松香萦绕在我的鼻尖。

清冷的月光照进房。

我看向面前这个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人影。

嗤笑道:「不装了?」

床头柜上摆着的电子表轻响了一声,八点整。

二十分钟。

我甚至没发地址,他还真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男人唇角紧绷没说话,沉默地伸手把我揽进怀里。

额头靠在我的肩上,很委屈地左右轻蹭着。

闷闷道:「错了,乖宝。」

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抬手恶狠狠地掐了把他的腰侧。

「才装一天, 这么不能忍?」

他把脸埋进我的脖颈,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

轻嗯了一声,说:「会嫉妒死。」

他凑上来想亲我,我撇过头躲开。

他也不恼,温热的唇轻吻在我的颈侧。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死了又活。

系统藏不住话。

随便套套话就大概能猜到事情全貌。

系统说江寂渊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自己觉醒的纸片人。

主神很看好他, 就收了当下属。

让他打工。

我问:「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似乎觉得我这话不好听, 没再由着我, 将我的手单手反扣在身后,吻了上来。

他吻得有些狠, 直到淡淡的血腥气在唇瓣蔓延才肯松开。

「你老公能力强。」他又把脑袋埋进我的肩窝Ṫųⁿ, 轻喘着气,委屈巴巴,「那个什么主神非要我当什么接班人,我才不当,就回来了。」

我缓了缓, 问道:「你什么时候觉醒的?」

按系统说的,他早就觉醒了。

男人轻笑了一声, 尾音拖长:「大概, 十八岁?」

「?」我这下真的有些发蒙, 「那你那几年对我怎么爱搭不理的?」

我想起每次去找他亲个嘴, 他都是一脸屈辱隐忍的表情。

难道他当时确实不喜欢我?

他没说话, 俯下身将我打横抱起。

天旋地转间, 我被扔在床上。

江寂渊压了上来。

我半撑起身,把脚抵在他的腰腹,不满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男人大掌扯开我的脚腕,我重心不稳,又倒了下去。

他两手撑在我的身侧,居高临下地看我,漆黑的眼睛在月光下像两颗琥珀。

我被他眼底毫不遮掩的欲望压得有些窒息。

他扯了扯唇角, 慢悠悠开口:「因为被你强迫的感觉。」

面前的男人顿了下, 嘴角是幽深的笑意。

俯身靠近我的耳垂。

一字一顿道:「挺爽的。」

……

……我并没有很想知道你的 XP。

我指尖深深掐进手心。

觉得浑身烫得快冒火。

「这么害羞?」他哼笑了声, 好心情地捏了捏我的脸。

我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吞咽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脸更加热。

覆在我身上的男人却突然低笑出声。

气死我了, 他居然还嘲笑我。

「你怎么知道我这两年没找别人。」我也想气他,「可能我真有新欢呢?」

笑声停了。

「真刺耳的话。」他像是赞同, 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我还没来得及嘲笑他。

下一秒, 「咔嗒」一声。

皮带解开的声音。

「……」

47

第二天一早,我睁开眼。

入眼就是男人英俊的脸庞。

我盯着看了一会儿,伸手想碰碰他。

系统还说过,江寂渊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接受了既冗长又惨烈的治疗。

他有焦虑症和躁郁症。

是我在他死后的第二个月, 在书房里发现的病历。

指尖触到他时,男人的黑睫轻颤了颤,缓缓掀开眼皮。

沉默地对视。

我缩进他怀里, 闷声道:「再睡会儿?」

他搂过我的腰, 似喟叹般轻嗯了声。

系统没说他有没有治疗成功,但似乎不是那么重要。

我以前想过,我和江寂渊大概是同一类人。

人以群分,我们或许命中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所以不论走多长的路。

泥泞, 鲜花或掌声,都是寻常。

陈旧的伤痕终究会愈合,公主和王子的故事也会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