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陆叙淮在一起的五年,我们准备结婚了。
婚礼前夕,我却意外发现他的第二部手机。
里面有两段视频。
第一段,录制于十年前。
是十八岁的陆叙淮,他说:
「嗨,二十八岁的陆叙淮你好啊,我是十八岁的你,你现在结婚了?是和沈欣吗?嘿,我就知道是她!告诉她,我永远爱她!」
第二段,录制一天前。
二十八岁的陆叙淮:「十八岁的陆叙淮,你好,我要结婚了,新娘不是她,但我永远爱她。」
我没哭,没闹。
他不知道,其实我原本计划的新郎也不是他。
1
「乔小姐,你是觉得这婚纱是大小不合适?还是……」
店里的工作人员听到我要退掉定制好的婚纱,不由得一愣,追问道。
我笑着摇摇头:「这件婚纱很好,但我已经不需要了。」
「不需要?」
「对,我要退婚了。」
昨天,我提前向领导请了今天的假,过来试穿婚纱。
来之前需要带定金单子,我不记得放哪儿了。
打电话问陆叙淮,无人接听。
只好满屋子找,定金单子没找到。
却在书柜最下面的抽屉里,意外发现了一款老旧的手机。
家里只有我和陆叙淮两人。
不是我的,就是他的。
好奇心的驱使下,摁下了开机键。
电量满格。
里面没有想象的第二个小号聊天软件,也没有什么打码不可视图。
有的就是两段自录视频。
第一段,来自十年前十八岁的陆叙淮。
他说:「嗨,二十八岁的陆叙淮你好啊,我是十八岁的你,你现在结婚了?是和沈欣吗?嘿,我就知道是她!告诉她,我永远爱她!」
第二段,录制于一天前。
二十八岁的陆叙淮:「十八岁的陆叙淮,你好,我要结婚了,新娘不是她,但我永远爱她。」
沈欣。
这个名字我听过。
在陆叙淮曾与我分享他学生时代趣事时,这个名字作为学霸代名词一闪而过。
工作人员吃惊的同时,面露为难:「乔小姐,定金我们可是不会退的哦。」
「嗯,我知道。」
订婚纱花了我三个月的时间,退掉却只需要三分钟。
走出婚纱店,外头的太阳正烈。
我转身就进了旁边的商场,避暑。
商场的大厅里,新开了一家甜品铺子。
正在搞活动,小小的门店前排了长长的队。
陆叙淮就在其中。
他身材高挑,长相帅气,外加西装革履的穿着Ţũ₆。
想不吸睛都难。
排在他后面的几个二次元小姑娘,拿着手机频频拍他。
嘴里还叽叽喳喳的。
「天啦!他好帅啊!」
「谁敢去要他的手机号码!」
「你去!」
周遭的情况,让陆叙淮眉头微皱。
在一起这么多年,我自然了解他,他不喜欢这样被人盯着看。
以往他陪我逛街、吃饭,被人这么拍照议论,他早就冷着脸转身离开了。
现如今,却耐着性子没走。
让我不由得好奇,这家甜品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好吃到让陆叙淮可以这么忍。
可我又记得,他从不喜欢吃这些。
每当我想跟他分享一些甜食时,他总是皱眉避开:「别闹,我不吃这些。」
终于轮到了陆叙淮,他买了一个草莓味的甜筒。
他不是自己吃的。
瞧着陆叙淮朝着反方向走去,我下意识地跟上。
走了十几步后,陆叙淮在一个坐着轮椅的女人面前停了下来。
将手里的甜筒递了出去。
「你喜欢的草莓味。」
「谢谢!」女人甜甜地笑着,接过,尝了一口,抬头一脸满足,「真甜!你尝尝。」
在陆叙淮弯腰低头尝了一口甜筒的瞬间。
我脑子里呼之欲出这个女人的名字。
沈ẗŭ̀₃欣。
她就是被陆叙淮从十八岁爱到二十八岁的沈欣。
2
「嗯,很甜。」
陆淮叙在沈欣吃过的地方,浅尝一口后,给出回应。
听着他的回答,沈欣满意地笑了笑。
我也笑了,不过却是自嘲的笑。
原来,陆淮叙不是不吃甜食。
而是不和我吃。
两人相视一笑后。
陆叙淮最终以一副难以启齿的神情对沈欣说道:「那个……我要结婚了。」
沈欣像是突然吃到了什么很苦的东西,神情一变。
但在抬头看向陆淮叙时,她又极力控制着自己:「是吗?什么时候?」
「下个月五号。」
沈欣短暂思索后:「那……没几天了。」
「嗯。」
陆叙淮应声后,两人之间迎来短暂的沉默。
几秒后,沈欣咬着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沈欣口中问的她,指的是我。
我下意识地去猜,陆叙淮会怎么介绍我呢?
从我的名字开始?还是从我的职业呢?
但都不是。
陆叙淮沉吟了片刻:「她……挺普通的。」
……
晚上十点,陆叙淮回来了。
怀里捧着一束蓝色的绣球花。
与从卧室出来倒水喝的我碰个正着。
陆叙淮很自然地将花递到我的手里,然后自顾自地同我解释他回来晚的原因。
「最近东郊那边的项目出了点问题……」
我没心思听他说什么Ťū₈,目光一会儿落在手里的花上,一会儿又落在摆在餐桌上快凋谢的花。
它们都是绣球花。
我和陆叙淮在一场校友联谊会上认识。
相比其他校友们的推杯换盏、高谈阔论,偏居一隅的陆叙淮显得格外风轻云淡。
清冷的气质,出尘的长相,总是让人一见难忘。
后来,我们从相识到相熟,再到相知,花了半年的时间。
确认恋爱关系那天,陆叙淮送我的花就是绣球花。
被告白收到绣球花,我是又喜又奇怪。
「别人告白都是送玫瑰花,你怎么送我这个啊?」
陆叙淮抿着唇微微一笑:「我也不懂,就是觉得这个好看。」
五年来。
陆叙淮只要一带花回来,必然是绣球花。
但今天,我亲眼目睹沈欣在花店见到绣球花后欢喜的样子。
陆叙淮当初的那个回答就被推翻了。
不是他觉得好看,而是沈欣喜欢。
因此他把沈欣的喜好延伸到自己的身上,又延伸到我的身上。
此刻看着手里的花,我心里突然堵得慌。
转手扔进了垃圾桶。
突然的举动,让陆叙淮一愣。
原本还在絮叨地和我说工作上的事情,转而眉头一拧,质问道:「乔麦,你在做什么!」
迎上他生气的眼神,我扯了扯嘴角:「我不喜欢这个花,我喜欢的从来都是玫瑰。」
「你怎么不早说?」陆叙淮诧异了一下。
「我说过了,是你没记住。」
当陆叙淮第二次送我绣球花时,我就明确告诉他:「我这个人比较俗,喜欢红艳艳的玫瑰花。」
陆叙淮说:「好,我记住了。」
嘴上记住了,可一次又一次带回来的依旧是这个绣球花。
现在想来,他不是记不住。
只是我的喜好,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往后我的生活里,不会再有他了。
大概是想起来了。
陆叙淮做了一个松领带的动作,缓解他的尴尬。
没有道歉,也没有深究,只是岔开话题:「对了,明天你下班的时候,我过去接你,我有几个朋友想请你吃饭。」
「嗯?」
「我们要结婚了,大家想认识你一下。」
「我去洗个澡。」
我和陆叙淮之间就是这样,有矛盾产生,但永远都会被轻描淡写地带过。
3
第二天,陆叙淮没有来接我。
而是发了一个地址,让我自己过去。
按照地址过去。
门一推开。
只见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
他们已经开吃了。
看到其中有沈欣时,我抿了抿唇。
看来我猜对了。
陆叙淮组这个局,只是为了让沈欣认识我。
服务员临时为我加了一张椅子。
我刚坐下,沈欣对我投来了好奇打量的目光。
她自然地用手肘拐了一下身边的陆叙淮:「陆校草,快给我介绍一下啊。」
陆叙淮看了她一眼,然后看向我。
「乔麦。」
与我的目光在半空相接,他的嘴唇张了张。
但到底还是无法对沈欣说出我与他的关系。
转头,他就同我介绍沈欣。
「沈欣,校花兼学霸,以前和你说过,每次考试总分都会比我多十分的那个。」
说起沈欣,陆叙淮能用到的词就多了。
沈欣红着脸,像是责备又像是娇嗔:「说这些做什么?都过去的事情了。」
陆叙淮的朋友,自然也是沈欣的朋友。
提起学生时代的事情,任何人都可以说上两句。
当然,除了我。
有人说:「你们两个一个学神,一个学霸,想当初你们两个双剑合璧的时候,杀得三中那边抬不起头,太爽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三中那边有个自称奥数小王子,目中无人、张狂的样子,还在网上喊话我们,结果被你们两个吊打,后来气得三天没吃饭!」
「哈哈,这个事情我也记得,当时在网上特别火。」
一阵哄笑后,有人发出感叹道:「欣姐、陆哥,你说你们两个这么聪明,生下来的孩子那不得是爱因斯坦啊!」
嬉笑热闹的氛围,因为这话瞬间冷却了下来。
大家第一反应并不是看我,而是小心翼翼地看向沈欣。
「都看着我干吗?」沈欣愣了一下,然后扯着红唇笑道,「想催生啊,你们知道的,我腿不仅断了,还不能生。」
「要催还是催陆校草跟乔小姐吧。」
下一秒,沈欣的目光看向我:「乔小姐长得这么好看,将来生的孩子肯定也好看。
「我能不能排队,当一下你和叙淮孩子的干妈啊?」
4
「快动筷子吧,菜都凉了。」
陆叙淮永远都会在气氛最尴尬的时候,岔开话题。
他熟络地将一块糖醋小排夹进了沈欣的碗里。
沈欣却不依着他:「怎么说?陆校草,我以后想给你的孩子当干妈,成吗?」
兴许是酒精开始上头的缘故,沈欣脸颊泛红。
话语里没了刚才的冷静自持,而是透着几分撒娇。
陆叙淮瞧着她,心软了许多:「成,成。」
「光口头答应可不行,得拉勾。」沈欣冲陆叙淮翘起小拇指。
陆叙淮自然地拉上。
两个加起来四五十岁的人了,如孩童般:「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猪八戒。」
周围的人,都心知肚明两人曾经的关系。
脸上皆是姨母般的笑,看着两人嬉闹。
旁边有人看了我一眼,不知是出于真心关怀还是挖苦,她说:
「欣姐和陆哥感情好,一直都是这样,我们都习惯了。
「你以后也会习惯的。」
习惯什么?
习惯陆叙淮的精神出轨吗?
还是习惯将来我的孩子喊沈欣妈?
我看了一眼陆叙淮。
勾了勾唇。
陆叙淮和我,没有以后。
聚会临近尾声。
包厢里的人除了我和陆叙淮是清醒的。
其他都喝酒了。
送走其他人后,还剩下沈欣。
陆叙淮小心翼翼地将睡着的沈欣抱到副驾驶上,然后对我说:「沈欣腿脚不便,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我笑着说:「好。」
平时,陆叙淮看我的眼神总是清冷冷的。
可现在,他看我的眼神除了清冷,还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猜他此刻的想法。
拿出手机就开始打车。
陆叙淮临走前,又看了我一眼:「乔麦,你上车后,给我发个消息,我送完沈欣,就会回去的。」
我没看他,敷衍地「嗯」了一声。
陆叙淮走后,我就打到了车。
但我并没有给他发消息。
这时,单位的主任给我发来了消息。
【乔麦,你申请的外地调任书已经下来了,出发时间是后天,你准备一下。】
【好的,谢谢主任。】
自从和陆叙淮确认关系后,我就搬来和他一起住。
来的时候,只是一个箱子。
可要搬走了,却多了许多看似有用,却又无用的东西。
就像我与陆叙淮之间的感情。
看似经历了五年的风雨。
实际上却一文不值。
整理到将近十二点,才清空了一大半。
这时,陆叙淮回来了。
怀里抱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见我还没睡。
陆叙淮眼睛一亮,然后看了看手里的花对我说:「回来的时候,看到一家花店门还开着,我就顺路买了。
「你看看,是不是你喜欢的那种?」
不知道是不是我出现了幻觉,竟从陆叙淮的语气里听出一丝讨好。
如果这是在从前的话,我一定欢喜不已。
可现在,我都懒得多看一眼。
见我反应冷淡,陆叙淮有些意外,喊我名字:「乔麦……」
我开口打断他:「陆叙淮,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陆叙淮瞳孔震了一下。
我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分手吧。」
这次,陆叙淮听清了,他问:「为什么?」
迎上他不解的目光,我正酝酿着说辞。
这时,陆叙淮的手机突然响了。
突兀的铃声打破了我与陆叙淮的僵局。
陆叙淮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哭泣声。
她说:「小陆!你快来市一医院,欣欣她刚才闹自杀,流了好多血!」
继而,听筒里又传出嘈杂的哭泣声。
是沈欣。
她哭喊着:「他骗人!那个女人根本不普通,她比我漂亮!腿比我的长!
「陆叙淮,他骗我!」
突然,那边的电话挂断了。
陆叙淮此刻深情复杂,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手机。
最终他选择了后者:「乔麦,沈欣出事了,我过去一趟,你在家等我。
「等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聊聊,行吗?」
嘴上询问着我的意见,实际上,他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
或许,他心里笃定我不会真的离开他。
因为,这五年来,我们也曾因为很多不合,而闹过分手,但到头来都是相安无事。
他以为这次也是一样。
陆叙淮不知道,在他前脚离开后,我也提着行李箱离开。
门卫大爷认识我,问:「你这大半夜,是要去哪儿?」
我笑着应了一句:「去见一位故人。」
5
「阿言,我来看你了。」
墓地里。
身着红色长裙的我与这个庄严肃穆的地方格格不入。
可江泽言说他喜欢,喜欢看我穿红色裙子。
望着墓碑上江泽言那张笑脸,闭上眼就可以想象到。
他说:「我的麦麦,穿红色真好看!」
遇见江泽言的那年,我才七岁。
被喝醉的爸爸又打又骂地赶出门:「滚!你这个赔钱货!
「你妈是大贱人,你就是小贱人!
「大贱人生的小贱人,都他妈的给我滚!」
这时,街坊四邻们闻声都探出了头,议论纷纷:
「老乔这又是咋了,怎么又拿孩子出气?」
「老婆被打跑了,现在连孩子也不放过,也太不像个爷们了。」
「这个麦麦啊,可怜哦。」
大家对眼前的这一切习以为常,而我也对大人们的唏嘘声麻木了。
他们只是看着,同情我,可从未想过向我伸出手。
是江泽言,院子里新来的邻居。
他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站在阳光下,向卑微怯弱的我递来了一颗糖。
他说:「吃糖吗?大白兔的哦。」
我怯怯地看着他,又看着他那颗糖,想吃,却不敢动。
江泽言读懂了我,他剥了外面的糖纸,将糖强势地塞进了我的嘴巴里。
我下意识地想往外吐。
江泽言挑着他的小眉头:「甜吗?」
第一次吃到糖的我,用力地感受了一下,然后重重地朝他点了一下头。
也许是从那时起,我就养成了爱吃甜食的习惯。
「你吃了我的糖,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小弟了,我是你大哥,如果有人欺负你,我会替你出头的。」
江泽言说这话时,叉着腰,挺了挺胸脯。
他也只不过比我高半个头,很难把他想象成电影里的那些收小弟的大哥。
但那一刻,我却信服了他:「真的吗?」
江泽言也没有让我失望。
第二天,他带着我蹲在我爸下班的路上。
见到我爸来,他快准狠地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朝我爸砸去。
等我爸反应过来时,他又拽着我跑得飞快。
跑到没人的地方,江泽言才停下,看向我:「看到没?就算你爸爸是大老虎,我也不怕。」
刹那间,江泽言就像是一束来自天堑的光,救赎了我。
我开始对未来有所期待。
期待有江泽言的未来。
可这束光,却在 17 岁那年,为了保护我而陨落了。
我爸再次因为赌博赌到了倾家荡产,为了抵债,不惜把我迷晕了,嫁给包工头的傻儿子。
等我醒来时,人已经在了百里之外。
叫天天不应,叫地ƭŭ₍地不灵。
就在我恨不得一头撞死的时候,江泽言来了,他救了我。
这次,却是用命救的。
血泊里,他吃力地对我说:「麦麦,别哭。」
此刻,我紧紧地咬着唇,不让眼泪落下。
「阿言,你看到了,这次我没哭哦。」
这时,起了微风,吹起了我额间的碎发。
我想一定是江泽言的吻乘着微风而来,表扬我:「真棒!」
深吸了一口气后,我说,「阿言,我要走了,去外地工作,生活了。」
这时,风更大些了。
我想,肯定是我的阿言,在回应我。
「去吧,我的麦麦!我永远都在。」
转眼,到了我离开的这天。
临登机时,手机里不断收到消息。
是来自沈欣的。
好友是在那次聚会上添加的。
入目的文字和她本人给我的感觉非常割裂。
满屏的消息,我只看到沈欣的歇斯底里:
【叙淮爱了我十年,别以为他跟你结婚就是喜欢你!
【我腿断了之后,他为娶我,差点和父母决裂,要不是他们以命相逼,你以为陆太太的位置能轮到你!
【你只是一个可怜的生育工具罢了!】
后面还跟着一个视频。
点开后。
视频里,陆叙淮哄着沈欣:「欣欣,不哭了,我跟乔麦结婚只是为了让她给我们生一个孩子,她不过是个工具人。」
沈欣哭着撒娇:「万一你们日久生情,你爱上她怎么办?」
陆叙淮像是听到不可思议的笑话,笑着说:
「欣欣,我发誓永远只爱你一个人。
「我找乔麦是因为她是个孤儿。缺爱,特别好追,几句情话就能骗上床。而且以后离婚,也没有娘家人来闹事。欣欣乖,等她一生下孩子我就离婚……」
原来,这就是陆叙淮当初和我在一起的理由。
我以为我会难过。
可当这些消息都看完了,心中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然后,我想起我还没回答陆叙淮的为什么。
于是,我将沈欣的消息,合并转发给了他。
做完这些,我将手机卡拔出,掰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
头也不回地离开。
6
陆叙淮收到乔麦的消息时,他下意识地开心。
他想肯定是乔麦想他了。
可当他看清消息内容后,脸色瞬间白了。
他转身推开病房门时,就看到沈欣抱着手机,脸上透着令人森冷的笑容。
「你在做什么?」
陆叙淮的突然折返,吓了沈欣一跳。
手一抖Ţūₑ,手机掉在了地上。
低头看去,只见手机上的屏幕还停留在沈欣给乔麦发消息的界面。
陆叙淮震惊,又愤怒地看向沈欣:「你疯了吗?!为什么要给她发这些?!」
沈欣怔住了,陆叙淮从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
如今为了乔麦,居然这么凶。
她又委屈又气愤,故作无所谓地说:「对,我就是疯了!我就是看不得她站在身边的样子!
「再说了,你当初和她在一起,就根本不是因为爱,是你要给我一个孩子,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计划!
「陆叙淮,我后悔了,我不想你跟她结婚,我讨厌她!你不许跟她结婚!」
陆叙淮看着眼前的沈欣,第一次有了厌烦。
沈欣是他的初恋,他这辈子只爱她,绝不会像自己的父亲一样爱上别的女人。
对乔麦好,跟她结婚,只是为了应付家里。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陆叙淮不敢深想,他目光躲闪。
「欣欣,我马上要跟乔麦结婚了,你不要胡闹了。
「你以后在她面前不许乱说话,也不要再给她发信息了。」
沈欣闻言瞬间僵住了,她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问:
「你说我胡闹?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和她在一起,我有什么错?」
她说着突然抄起桌上的水果刀对准自己的脖子。
眼泪像泉水一样往外涌。抽泣着说:
「叙淮,可不可以为了我,不要跟乔麦结婚。我们不要孩子,就像以前一样,一起聊天吃饭,一起打闹,一起看电影不也很开心吗?」
陆叙淮避开沈欣渴求的眼神,沉默了。
沈欣咬牙,手上一用力,锋利的刀划破了她光洁的脖子,渗出一行细密的血珠。
陆叙淮被吓得瞬间清醒,赶忙劝说:
「欣欣,快把刀放下。」
沈欣见到陆叙淮担忧的神色,手里的刀又使了一分力。
「你答应我不娶乔麦。」
陆叙淮有些不耐烦:「你不要每次都拿着刀逼我,陆家需要继承人,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他说完就要离开。
沈欣「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手上抓起什么全向陆叙淮后背砸去:「你走啊,今天走了就永远别再来了。」
陆叙淮闻言脚步一顿。
随着一个玻璃杯在他脚边碎裂。
他头也没回地离开了病房。
7
陆叙淮连给乔麦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
急忙赶回到家后,却不见乔麦的踪影。
这时,他发现,与乔麦有关的东西也没了。
难道,这次乔麦是真的要跟他分手吗?
这个念头冒出来后,陆叙淮心里是又惊又怕!
不行,他要找到乔麦。
关于沈欣说的那些事情,他可以解释。
这时,手机连续收到好几条消息。
瑰云酒店:【您定制的豪华婚宴套餐已为您申请取消。】
陆叙淮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乔麦居然真的要取消婚礼!
怎么可能?乔麦那么爱自己,她怎么可能这么做?
这五年来,两人不是没有闹过别扭、小情绪。
但他记得特别清楚,那天,他向乔麦求婚时。
乔麦感动地哭了,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说:「以后我有家了。
「我有自己的家了。」
乔麦这么爱这个家,她怎么可能会离开呢?
陆叙淮不信。
陆叙淮立马联系了身边与乔麦有关的人。
但无人知晓乔麦的去处。
当初陆叙淮觉得,乔麦这种无亲无故的人好拿捏。
可转头,乔麦正因为无亲无故,所以犹如水滴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夜,陆叙淮失眠了。
乔麦走的第三天,陆叙淮开始吃不下东西了。
乔麦走的第七天,陆叙淮开始觉得整个人空了。
满脑子里能想到的也只有乔麦两个字。
乔麦走的第十四天,陆叙淮决定继续办婚礼。
他要把这场婚礼办得无比盛大,全网皆知。
他要让乔麦知道,他陆叙淮一直在等她的乔麦。
……
沈欣这边,自从和陆叙淮吵了一架后。
她一直等着陆叙淮来哄她,可等着等着,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于是,她决定主动打电话。
电话打过去许久,陆叙淮才接。
「叙淮,我的腿好痛。」沈欣说完,嘴角悄悄勾起,她知道无论自己前一天多么无理取闹。
陆叙淮一听自己服软,就会马上来医院陪她。
陆叙淮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失望:「腿痛就找医生,我也没有办法。
「这段时间我要准备婚礼,就不来看你了。」
「她都走了!你还办什么婚礼!」沈欣像是被刺痛了神经,不受控地尖叫。
陆叙淮此刻不想听,切断了电话。
这场婚礼,是陆叙淮亲自设计,以金色麦浪为主题的户外婚礼。
他想,乔麦一看就会明白,这是专属于她的婚礼。
酒店的几个服务生悄悄议论。
「陆总好宠啊!真羡慕陆夫人。」
「你看那片装饰舞台的麦子,金线做的,好几百万。」
「听说是因为陆夫人名字里有个麦字,恰好又喜欢金色,陆总才这样设计的。」
「而且婚礼前一天还会从国外空运一批名贵的玫瑰花来布置场地。」
服务生们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在顶级酒店工作,砸钱的婚礼见过不少。
但这么用心的还是第一个。
陆叙淮从旁边路过,听到议论满心欢喜,心想:麦麦,你看到这些就会原谅我的吧。而且不止ṱũ̂⁶这些,你值得所有最好的。
布置Ṭṻ₀好婚礼场地。
陆叙淮马不停蹄赶往 A 市的拍卖会,只为了给乔麦买下难得一见的黄钻戒指。
拿着沉甸甸的戒指,陆叙淮觉得心里又安稳了一点。
麦麦一定能看到他的诚心。
他试着给乔麦发消息,可还是发不出去。
可陆叙淮没有放弃,他在网上发布了悬赏找人的公告。
【提供乔麦女士位置信息者奖励ŧŭ₋ 50 万元。
【协助找到乔麦女士者奖励 100 万元。】
有网友不信。
陆叙淮直接开直播证实了自己的身份。
一时间,全网热搜。
陆总重金寻妻#
宠妻狂魔陆叙淮#
陆叙淮与乔麦恋爱五年的故事也被网友们津津乐道。
沈欣看到网上沸沸扬扬讨论。
气得赶到了陆叙淮公司。
因为公司所有人都认识沈欣,于是恭恭敬敬地把她带到了陆叙淮的办公室。
沈欣看到陆叙淮憔悴的样子吓了一跳。
昔日神采奕奕的他,此刻耷拉着头,眼窝深陷,鬓发花白,看起来老了不止 10 岁。
陆叙淮有点精神恍惚,对着手机一遍一遍给乔麦发信息,一遍一遍发送失败。
沈欣来了他都没发觉。
沈欣控住轮椅到陆叙淮身边,屏气悄悄看他的手机屏幕。
【麦麦,我已经准备了金色的麦子和戒指,全都是你喜欢的。
【求你别生气,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会和沈欣保持距离。
【你离开这些天我才知道,我爱的人是你。我对沈欣的感情是怜悯和愧疚。我早就不爱她了。】
……
沈欣看着信息,瞳孔一点点放大,神色变幻不定,先是嫉妒而后是愤怒和恨。
她夺走了陆叙淮的手机,大声质问道:「陆叙淮!你真的爱上那个贱人了吗!」
8
陆叙淮抬头,看向沈欣。
「把手机还给我。」
听到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要回手机。
沈欣一下子就明白,陆叙淮变心了。
她将手机用力地砸在了地上。
落地的瞬间,手机被摔得死机黑屏。
「你在干什么!」陆叙淮怒斥道。
沈欣红着眼,快要哭出来了:「叙淮,你不是说你这辈子只爱我吗?」
对视上沈欣,陆叙淮一怔。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欣欣,对不起。」
沈欣不可置信地张嘴:「叙淮,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
陆叙淮看着沈欣,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欣抓着他的衣袖:「叙淮,你忘了吗?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多么开心和快乐。
「你还和我说, 以后你要带我去冰岛追鲸, 看极光。
「这些,你都忘了吗?」
陆叙淮苦涩地回应:「我没忘。」
「我就知道, 你不会忘记的。」沈欣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那我们现在就去, 好吗?」
看着沈欣的满脸期待, 陆叙淮有了一丝犹豫。
「陆总, 有人说看到夫人在 N 国出现了。」这时,门突然被推开,助理快速报告。
「真的吗?
「马上给我订机票!」
陆叙淮连忙做出回应。
「叙淮,你当真要去找她吗?」看着陆叙淮脸上的欣喜, 沈欣只觉得十分刺眼,「我不让你去!」
「欣欣,你别闹,我和乔麦的婚礼现在全网都知道, 如果婚礼当天她不出现的话, 我会成为大家的笑话!」
听了陆叙淮的解释, 沈欣没让。
而是手慢慢摸到了藏在轮椅下的刀。
冷静克制地问:「你真的爱上她了吗?」
陆叙淮的沉默等于默认。
沈欣笑了一下, 接着又哭了起来:「叙淮,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爱你, 当初为了你, 我失去了一双腿,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当年那场雪崩, 如果不是为了返回寻找陆叙淮,她的腿不会断。
陆叙淮当初的诺言还回荡在耳边,他说:「欣欣,这辈子,我就是死也不会离开你的!」
可现在, 他就要当着自己的面,去找别的女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欣哭了, 还是旧事重提。
陆叙淮有些动容了, 他弯下腰, 为沈欣抹去眼泪。
就在陆叙淮的手触碰到沈欣的眼角时, 沈欣将握在手里的刀毫不犹豫地刺向了他。
陆叙淮痛得弓腰跪倒在地,看向沈欣的眼神震惊得不可置信。
沈欣吻着他的额头说:「是你说过的,死也不会离开我的。
「我得不到的,没有人可以得到!」
沈欣说着, 拔出刀,又往陆叙淮身上连捅了两刀。
「你别怕, 等会儿我就来陪你,下辈子我们再在一起。」
她说完,又用刀捅向了自己。
当我听闻这些消息时,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陆家为了不让这种丑闻传出, 特意封锁了消息。
但是免不了一些消息的流出。
共事的外国友人用蹩脚的中文对我说:「乔,你看上去有点像那个陆先生的未婚妻。」
我笑笑:「你认错了。」
「哦,真是可惜了,那位陆先生是一个深情不可多得的男人呢, 死前还为他的未婚妻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听到这些,我笑笑,没有任何感慨。
只是把目光眺向了远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