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收留了好友之妻——大梁第一美人。
没过多久,他二人竟互生情愫。
叛军攻城那日,夫君将我交了出去,并谎称,「她就是秦方好。这般容貌骗不了人。」
我落入叛军之手,本想自我了断,以保清白。
这时,眼前飘过几行文字:
【女主,千万别想不开!渣男有什么好的?叛军泥腿子首领,才是极品啊!】
【他知道你不是真正的秦方好,他一直派人偷画你,每晚都对着你的画像****】
【啊啊,为什么屏蔽我的弹幕?】
【女主,你不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小马奴了么?】
【只要女主服个软,马奴枭雄立刻成为裙下臣!命是女主的,腹肌是女主的,肾也是女主的!】
1
宋清一点点掰开我的手指。
他眼底隐有几分不舍,可还是狠心决绝。
「云婳,我受好友之托,务必照料好他的发妻。如今叛军就在城楼下,秦方好落入他们手里,必定死路一条。」
秦方好的夫君,也是一方枭雄。
叛军这才指名道姓,要宋清交出她。
如此,便能挟持秦方好,要挟手握西北兵马的叶大将军。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清。
「所以……这一年来,你与秦方好眉来眼去,并非虚假,也不是我多想。你要护着好友之妻,那我呢?你敢说,你保下秦方好,没有任何私心?」
宋清不语,彻底掰开了我的手。
他后退了一步,明明在犹豫,可下一刻还是果断做出了抉择。
「你与她齐名,皆是大梁第一美人。只有让你代替她,叛贼才会相信。我乃守城将领,你是我的妻,只能委屈你。这是大义!」
我笑了,苦涩又麻木。
这一刻,种种猜测皆笃定了。
宋清与秦方好之间,已互通心意。
我怒视宋清,「你可知,我落入叛军之手,会是什么下场?宋清,你我算是青梅竹马,我不曾负过你。你的大义……就要牺牲我?可凭什么?」
城楼下,叛军逼近。
对方派了斥候传话,让宋清立刻交出秦方好。
宋清挥手,似是不忍看我,他撇过脸去。
我被人绑住双手,往城楼下送去时,宋清在我身后,嗓音喑哑道:「云婳,日后我一定找机会救你回来,无论你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嫌弃。」
他绝情,又似深情,却令人作恶。
我失望到了绝望。
这就是我痴慕了多年的人啊!
城楼下,叛军压城。
我闭了闭眼,已打算直接撞向城墙,自我了断。
否则,等落入叛军之手,怕是连死都难了。
恰在这时,眼前忽然有文字漂浮。
【虐文女主马上就要死了!她绝不会知道,她是男主和男配的早死白月光。】
【渣男真恶心!泥腿子枭雄在女主死后,他直接黑化,疯魔屠城。】
【女主别死啊!叛军首领是当年的小马奴,他一直暗恋你呢!】
【马奴每年都会派人偷画女主,然后对着女主画像……】
【我的弹幕被屏蔽了!】
【只要女主一句话,马奴立刻成为裙下臣,命是女主的,腹肌是女主的,肾也是女主的!】
我即将撞墙的动作一滞。
等我看完眼前所有文字,人已经被押到城楼下。
我抬眼望去,对上了一双深邃不见底的幽眸。
男人骑在一匹彪驹上,他身着银甲,腰间配了一把青峰剑,正凝视着我。
单论容貌,他生得刚毅俊美,神色凌然。
若非眼前文字,我还以为,他要将我杀了祭旗。
【哈哈哈,男主耳朵尖尖红了!他已经紧张到握紧了缰绳。】
我仔细一看,果然就见此人将缰绳勒得死紧。
记忆回到十年前,云府的确有一个可怜的小马奴,因被姨娘诬陷偷窃,他被藤鞭抽到血肉模糊,是我将他偷偷放走。
【男主的唇快要压不住了。他万没想到,宋清这么轻易就把心上人送到他面前。】
2
【男主拼到今日,就是为了有机会接近女主啊。】
【幸好女主没死,嘻嘻嘻,期待开车。】
【糙汉的车速一定不同凡响。】
文字开始沸腾。
我并没有看懂,但隐约明白了什么。
一度紧张惶恐起来。
这时,有士兵道:「将军!叶文宸欺人太甚,没少给您使绊子!如今,他夫人落入将军之手,将军大可肆意折辱,以报当年羞辱之仇。」
我的思绪回拢。
倒是想起,眼前这位叛军统领,的确是走过刀山火海,才一步步走到今日。
叶文宸从前羞辱过他,骂他乃草莽泥腿子,上不得台面。
押着我的士兵,又将我往下摁了摁,迫使我双膝跪地。
而下一刻,一根马鞭抽了过来,在士兵身上重重落下一鞭。
士兵吃痛,松开了我。
我软趴趴的跪在骏马前,仰面望向男人。
如文字所言,我若想保命,暂时只能指望眼前这人了。
「云将军,我不是秦方好。只要将军稍作打探,便不难查出实情。我是宋清发妻,他却将我推了出来,不顾我的死活。从今往后,我与将军是同一个阵营了!」
我先表态。
又说,「我乃云家嫡女,云婳。大抵是与将军有缘,没想到将军也姓云。」
马背上的男人,终于动了动唇瓣,不再紧抿着唇。
他一语不发的样子,着实严肃。
「站起身,过来。」
云时安言简意赅,不怒自威。
我缓缓爬站起身。
而这时,文字告诉我一个辛秘。
【噗……笑死我了!女主不记得了么?马奴以前没有名字,因为是夏天出生的贱籍,所以取名叫阿婵。他外出打江山时,给自己取一个名字,还冠了女主的姓。所以,才叫云时安。】
冠……冠了我的姓?
我朝,只有入赘的男子,才会冠妻姓。
【太好了!女主没死,泥腿子也不用殉情了。】
他会为了我……殉情?
我走近了云时安,心绪一度复杂。但我很清楚,在宋清选择舍弃我的那一刻,我与他之间的缘分便彻底结束了。
眼下,我要为了自己,也为了云家考虑。
云时安手握重兵,大梁江山如今分崩瓦解,各大枭雄皆想逐鹿中原。与其选择站队旧主,还不如选一个新起之秀。
云时安俯视着我,下一刻,他弯下身,长臂圈住我的腰,轻易将我拉上马背。
我被云时安圈在怀里。
仰头,我望向城楼上的宋清。
他张了张嘴,想伸手触碰我,还流露出一丝深情款款。
可他却大喊,「秦氏,你怨不得我。为保下满城百姓,只能将你交出去!」
可笑!
这个时候了,他还不忘坐实我的身份,让旁人坚信,我就是秦方好。
我侧过脸,对上云时安的眸子,莞尔:「云将军,你若信我,半个月后,我可帮你不费一兵一卒攻城。但将军需得答应我,不得伤害城中百姓。」
直觉告诉我,云时安并非十恶不赦之人。
传闻中,云时安这位草莽枭雄,一路斩荆劈棘的同时,也收留救治了无数难民。
我以为,云时安会一口答应。
可男人却道:「我若答应,你给我什么好处?」
我一愣。
文字又出现:
【男主快等不及了!肖想已久的心上人就在怀里,他恨不能今晚就洞房。】
【不过,男主还是太内敛了!】
【女主,快给男主一点好处吧,孩子盼这一天,已经盼的望眼欲穿。】
云时安的双臂紧紧圈着我。
他虽穿着厚重银甲,可我仿佛能感觉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次。
我以仅二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我有过目不忘之能,熟记城中部署,可助将军尽快攻城。日后,将军得势,还望放过云家。我……也可听凭将军差遣。」
大抵是我的错觉,我看见云时安的喉结滚了滚。
3
云时安调转马头,带着兵马离开,暂且退兵。
他此举,着实明智。
城楼上方已经架满弓弩,投石车一应排列。
即便云时安的兵马强健,要想攻破城门,也会造成大批伤亡。
且,一旦云时安攻城,便坐实了乱臣叛贼的污名。
眼下,天下大乱,但要乱中取胜,还需得一些策略。
云时安带我离开的途中,我仔细看着眼前的文字,试图了解云时安。
【男主早就查到,叶文宸故意将秦方好送到汴京,就是为了使出美人计,拉拢宋清。】
【男主今天攻城,也是在赌。他赌对了,宋清果然为了秦方好,舍弃了女主。】
【赌错了也没关系,日后他也会把女主抢过来。】
【山寨的女子闺房早就准备好了,房间里的被褥,和换洗小衣,都是男主亲自挑选。】
【啧,男主耗时十年,终于抱得美人归。】
【幸好是男主攻城,换成其他反王,女主死定了。】
我忽然心慌。
云时安就是当年的马奴。
他一直……惦记着我?!
眼下的时局,我若能攀上云时安的势力,自是最好的选择。
可一想到云时安修韧的体魄,我难免心惊。
我与宋清成婚已一载,但因先帝吞食过量丹药,忽然驾崩,我二人一直没有圆房。
三个月前的一日,我亲眼看见秦方好从宋清的书房走出来,她衣衫不整,面颊染霞。而当晚,我便闻到宋清身上的女儿香。
那晚,我质问、唾骂、纠缠,宋清却一口否认。
只说:「胡说八道!你怎这般小心眼?!朋友妻不可欺。我岂会染指好友之妻?!云婳,你如此轻看我,当真让我失望!」
我还以为,一直都是自己多疑。
今日看来,我怀疑的一切,皆是真的。
宋清与秦方好,早已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
先帝驾崩,小太子登基,宋太后垂帘听政。叶文宸这才急着拉拢宋家,甚至不惜献出自己的妻子。
秦方好既可拉拢宋清,又能获取信任,及时送出汴京的情报。
宋清与叶文宸不愧是所谓的「好友」。
「献妻」的癖好,也是如出一辙。
来到山寨,下马之前,云时安忽然问我:「云姑娘,你怎么不害怕?可还想回到你夫君身边去?可他为了一个秦氏,舍弃了你。他配不上你。」
云时安话音一落,文字浮过,【泥腿子也会挑拨离间呢,茶里茶气。】
此刻,我自是不可能再奢望宋清救我。
何况……
宋清敢将我交出去,便是没将云家放在眼里了。
宋太后也一直不喜我。
我故作幽怨,哀叹了一声,「不瞒将军,若非今日经历,我亦不知,我那夫君是个寡情负心汉。他既负我,我又岂会还想回到他身边?如将军所言,他的确配不上我。」
此前的一整年里,眼睁睁看着宋清处处呵护秦方好,我的情义已逐渐淡去。
伤怀、内耗、猜忌的那三百多日,让我不再执念。
何况,恨,着实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如将精力放在眼下。
云时安不会伤害我,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4
思及种种,我特意诱哄云时安,「将军,我前几年便久闻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将军能以草莽之身,博得今日成就,实在让人敬佩。」
如我这般世家贵女,一切皆以家族为重。
既从那些文字得知,云时安是颇有潜力的枭雄,我自然要权衡利弊。
云时安身子一僵。
我二人对视,男人漆黑的瞳孔,倒映着我略显憔悴的脸。
若非有文字提醒,我会以为,他要吃了我。
片刻,他才冷着脸道:「云姑娘,你们世家女子都这般嘴甜么?你在骗我,是也不是?呵,我就知道,越好看的女子越会骗人。我一介莽夫,哪里比得上勋贵子弟。」
云时安阴阳怪气。
我一头雾水。
难道夸错了?
此刻,文字又不出现了,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见我缄默,云时安冷笑了一声,「呵,被我说中了?你果然在骗我。你们女子最会以貌取人。」
我张了张嘴,很难想象,眼前这人是赤手空拳打出来的枭雄。
有点……矫情呀!
我莞尔,「将军英伟不凡,我如何舍得骗你?」
云时安俊脸一绷,他忽然跳下马背,将缰绳抛给了随从,然后,交代了一句,「安顿好她,不得让她跑了。」
说着,云时安头也没回,大步离开。
我:「……」
困惑归困惑,我先是观察了现状,就见山寨并非一群穷凶极恶之人,甚至还有不少读书的孩童。
妇孺们也皆穿戴整齐,面上带笑。
女人和孩子也能过好,可见,云时安是个良主。
一个四十出头的妇人,盯着我打量,笑道:「可算是见到真人了。」
我疑惑。
怎么?
还有假人?
这时,文字终于出现,【哈哈哈!这位大婶亲眼见过泥腿子亲吻女主画像。】
我登时羞赧。
我与宋清虽年少定情,但也仅拥抱牵手。他表面上是个君子,恪守礼教。谁又能想到,他与秦方好苟且时,会将礼教统统抛之脑后。
文字又说:【泥腿子沐浴去了,恨不能给他自己磨皮。刚才真好玩,泥腿子心口不一,他太自卑了。】
【害,真爱令人自卑嘛。】
【建议今晚就圆房,泥腿子再也不要当纯爱战神。】
【画有什么好亲的?香香软软的心上人,才最好亲!】
我才刚歇息片刻,云时安就来了。
他果然换上了簇新衣裳,玄色锦衣衬得身型挺拔修韧,发髻梳得一丝不苟,鬓角还是湿的。
细一闻,还有花香。
他用了花瓣泡澡?
男人肤色偏暗,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立挺凛冽,下颚线条清晰。
他比我高出太多。
大抵是身子太过健硕,他即便穿衣,也能看见微微隆起的胸膛。
看着眼前的文字,我脸色涨红。
【噗嗤……孔雀开屏了!婳婳,你倒是给点暗示呀,泥腿子是钢铁直男。】
【泥腿子来之前,来特意用薄荷水漱口了呢。】
【哇哦,心机男!干嘛漱口?是想亲婳婳么?】
【咳咳……大家请冷静,这其实是一部权谋剧,不要只谈情说爱。】
此刻,我像是被煮熟的虾。
云时安显然看不见这些文字。
只有我一人在煎熬。
他问:「你怎么了?发热了?」
我:「不是!我没有!」
5
云时安伸手触碰我的额头。
我立即本能地后退。
他眼中的光,仿佛瞬间破碎。
我虽已放下宋清,但也没办法这么快就接受另一个男子。
我言归正传,正色道:「将军虽退兵,但攻城之事,不能拖延太久,以免有援军赶到。我这就开始画布防图。」
云时安本该十分关注此事。
可他更加阴阳怪气,「云姑娘,你嫌我脏?」
我僵住。
文字告诉了我答案,【泥腿子从前住在马厩,被云家小妾咒骂是肮脏的蛆虫。那天,婳婳刚好路过听见了。婳婳不记得了,可泥腿子一直耿耿于怀。】
【泥腿子不怕脏,他是怕婳婳嫌他脏。】
【呜呜呜,泥腿子太容易破碎了。婳婳快点安慰他。】
我瞠目结舌。
按理说,云时安如今拥兵自重,如此发展下去,他迟早称霸一方。
怎还像个市井小伙?
我红着脸,道:「将军说笑了。将军并未伤我性命,我已是感激,又岂会嫌将军。何况,将军玉树临风,浑身喷香,哪里脏了?」
忽然,云时安很不自在的咳了两声。
他神色古怪,言辞依旧犀利,「云姑娘,不愧是御史之女,一张嘴巴最会说话。」
我真想扶额,「将军,倘若我真会甜言蜜语,宋清又岂会舍弃我?想来,我并非那种哄骗人的女子。」
云时安接话,「可你明明就在哄骗我。」
我茫然,「啊?」
云时安,「你说我玉树临风,还浑身喷香。你是真心这么认为?」
我深呼吸,重重点头,「嗯!」
男人像是呼吸一滞。
我赶紧进入正题,「将军,那我开始画布防图了。可否提供笔墨?」
云时安转头看向门外,「取笔墨来。」
他又看向我,「那我得盯着你,以防你耍出什么花招。」
文字涌现:【哈哈哈!泥腿子太有心机,想陪着婳婳就直说呗!非说人家耍花招。】
很快,笔墨取来,我立刻开始作画。
云时安就站在我身侧,寸步不离。
我只觉得如芒在背。
但,还是尽力言明自己的立场,「小皇帝才一岁,如今,是宋家掌控朝堂。先帝昏庸不堪,如今天下四分五裂。以我之见,极需一位良主。」
「不知将军对那个位置可有兴趣?」
我一边作画,一边认真的询问。
身侧男人没答话。
我一抬头,就见他眸光痴痴,正盯着我的后脖颈。
夏裳薄透,从云时安的角度,刚好可以瞥见白皙的后脖颈。
我大为震惊。
云时安也回过神,脸上却严肃,像个煞神,「你看我作甚?」
我:「……」
明明是他看我!
6
云时安一脸正义,「云姑娘,你的确美貌,但我云某人,不会中美人计。」
我几时对他使出美人计了?
我想要解释,云时安却忽然后退了一步,「云姑娘,还请自重。」
顺着他的目光,我低头一看,刚好瞧见微微敞开的领口。
我无言反驳。
眼前文字沸腾了起来。
【哈哈哈!笑死我了!泥腿子自己太矜持,还怪婳婳不自重。】
【婳婳就算只是呼吸,他也觉得是美人计。】
我伸手拢好衣领,继续画布防图。
大梁江山该改姓了。
我不是什么愚忠之人。
这几年,已亲眼见证了不少忠良家破人亡。
布防图画好,我递给云时安,「将军,可派你的人前去探路,再潜入城中。届时,便可里应外合。咱们静等即可。」
云时安接过布防图,注意力却在其他事上面,「咱们?云姑娘,你与我是一伙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蓄意撩拨了一句,「将军,你我自然是一伙的,是……一条船上的。」
模棱两可的撩拨,似真似假。
云时安麦色的肌肤,几乎瞬间涨得通红。
这……
他倒是纯情。
与宋清那种长袖善舞的勋贵子弟相比,云时安可爱多了。
云时安紧绷着一张脸,一个字也没说,转头离开了屋子。
他派了斥候潜入汴京。
接下来几日,风平浪静。
我在山寨很自由,可四处走动。
这一日,我看见云时安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他似乎很喜欢小孩,也很会带孩子。
跟在我身边的妇人,恨不能将云时安夸成一朵花。
「这些年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到处都是病弱妇孺、弃婴。将军前前后后救了上千人。后来,追随他的人,越来越多。」
「这几年,不乏有人给将军送美人,将军一概拒绝。」
「将军正当血气方刚,却不准女子接近,你猜为何?」
妇人盯着我笑。
我半分不敢猜。
妇人又说:「将军为了心上人守身如玉。姑娘再猜,将军的心上人是谁?」
我:「……」
非猜不可么?
云时安看见了我,他放下孩子,朝着我大步走来。
可一靠近,他又嗅了嗅咯吱窝,当即沉下脸,「我去换衣。」
妇人故意道:「将军,这才晌午,您都换了三套了。」
云时安步子一顿,继续大步流星离开。
我没忍住,嗤笑出声。
他倒也不必这么讲究的……
7
汴京的探子送来消息。
云时安眼神示意探子。
我云里雾里。
眼前文字又出现了,【泥腿子查到了渣男的消息,故意让探子当面说给婳婳听。】
【哈哈哈,泥腿子每天八百个心眼子。】
这时,探子扬高嗓门,「宋清命人出城,到处打探云姑娘的行踪。不过……他每晚都会与秦大美人燕好。还有几次……就在外面野合。」
云时安神色不自然的看向我,「云姑娘,你那夫君真是浪荡的很。」
我呆住。
探子已经潜入了宋清的内宅?
秦方好既然故意使美人计,那必然有过人之处。
从前,我的确误以为,宋清是端方君子。
倒是我「眼拙」了。
云时安见我没反应,又说:「宋清不自重,亦不能自控,若非宋家世代功勋,以他宋清之能,还不配给你提鞋。」
「他……很脏。」
云时安咬重了「脏」这个字。
我回过神,点头称是。
云时安,「你对他彻底死心了么?」
我又点头。
谁知,云时安不依不饶,「那你如何证明?」
我又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还要证明?
哪个女子被自己丈夫抛弃,还能芳心如初?
云时安让探子退下,盯着我的眉眼,神色一度肃重。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讲述多么重要之事。
「我需要一个世家贵女,待在我身边,替我打理贴身之事。我是草莽出身,日后登基,也需要旧臣支持,你父亲堪为大用。」
未及我反应,涌现的文字让我眼花缭乱。
【哈哈哈,在逼婚了。】
【泥腿子太会迂回了,能不能直接一点?!】
我深呼吸,目光不自觉的看向男人胸膛。
往下是精瘦的腰肢。
上回共乘一马,我怎么觉得,他的大腿比我的腰要粗?
此刻,他一副气吞山河的气势。
我故作不懂,只说:「我与云家,皆愿意与将军联盟。等回到汴京城,我会说服父兄。」
云时安忽然轻蹙眉头,低低重复了「联盟」二字。
文字道:【联姻,就是最好的联盟!泥腿子的心机都用在了婳婳身上。】
【不得不说,泥腿子挖墙脚的功夫一绝。】
【婳婳,你就答应吧!一个泥腿子抵得上十个渣男。婳婳的婚后生活一定很幸福!】
我脸上滚烫起来。
云时安忽然勾了勾唇,「不必害羞,无非是联盟,又没让你现在就做什么。」
啊?
他到底是何意?
他想让我做……做什么?
此次谈话,让云时安甚是愉悦。
次日一大早,我的院子里多了一架秋千,还有刚种好的花圃。
是我喜欢的鸢尾。
眼前浮过文字:
【某位糙汉深更半夜睡不着,就起来干活了。】
【婳婳只看见了秋千,还没看见蜜桃和珍珠。】
【别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糙汉他,既能上树,也能下水。】
我已不知多少次瞠目结舌了。
他不用睡觉的么?
8
又过几日,探路的斥候回来了。
斥候禀报时,我与云时安刚好待在一块。
斥候迟疑,云时安道:「云姑娘不是外人,直说即可。」
我已经不是外人了?
斥候道:「将军,咱们的人已经顺利潜入城内,只等着将军一声令下,便可从城内打开城门。」
云时安,「好。」
一切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
云时安先派了一小队人马前往城门。
里外人马皆准备就绪,便发出信号,城内之人立刻攻击,再以最快的速度打开城门。
城外的先锋队,便可直闯城门。
随后,便是大军浩浩荡荡入城。
云时安与我共骑一马。
大军入城之际,宋清束手无措,只能眼睁睁看着。
我与他遥遥相望,冲他悠然一笑。
宋清整个人仿佛摇摇欲坠。
这时,小腹被勒紧,云时安磁性低沉的嗓音传入耳,
「云姑娘,往前看,别看那些肮脏玩意儿。」
他在骂宋清。
我深以为然,「将军说得是。」
此次,云时安是堂而皇之入城,并扬言,不会伤害城中百姓,他是来保护小皇帝的。
这也是我给他的提议。
如此,他就能比其他枭雄,先一步占据汴京。
更方便,挟天子以令诸侯。
宋家即便掌控了朝堂,却没有兵权。
乱世中,谁的拳头硬,谁才有话语权。
云时安强势驻扎,京中官员无一人敢置喙一个字。
他还自封「大司马」,又兼「辅国大臣」。
云时安已是名副其实的无冕之王。
与宋清面对面时,他赤红着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腰。
这个位置,正被云时安紧搂着。
「云婳!你过来!」
宋清理所当然道。
又说:「云将军,你可知,她是我的妻!你做出夺人妻之事,就不怕被史书记上一笔?!」
云时安看着宋清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傻子。
他直言:「宋大人,你与云姑娘并未圆房,算不得真夫妻,何况……你不是已将她献出去了吗。」
我大惊。
我与宋清尚未圆房之事,云时安也知晓?
他总不能一直都在暗中盯着我吧?
宋清脸色铁青,他斗不过云时安,外援尚未赶来汴京之前,宋清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宋清看向我,「云婳,我说过,我不介意你身上发生的事,只要你回到我身边,你还是我的妻子。」
我忽然笑了,给了宋清一击重创,「是我画了布防图,让云将军顺利入城。宋清,不瞒你说,认识云将军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
宋清眼底的倨傲,在瞬间破碎成泥。
他这人最爱颜面。
又素来清高自傲。
「云婳!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你也不能如此自甘堕落!」
我震惊于宋清的无耻。
云时安抢言,「宋大人,你还没听懂么?云姑娘说,你不是真男人。她如今选我,怎会是自甘堕落?应是弃暗投明。」
文字开始热闹起来。
【哈哈哈!糙汉太会骂人了。有文化的泥腿子就是不一样。】
【杀人诛心呐!】
【渣男还不知道吧,女配之所以能对他使美人计,是因为用了迷香。没有药物辅佐,渣男的确不太行哦。】
我眨眨眼,震惊于这个秘密。
原来,宋清有隐疾啊。
与他成婚之后,他只说先帝驾崩,臣子需得寡欲一年。
9
宋清打不过,也骂不过,只能去宫里找宋太后去了。
云时安对我提了要求,「我要登门云府,拜见你的父兄。」
【哈哈哈!他是想要名分!】
【婳婳,你就依了他吧。不然,他寝食难安,深更半夜又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毕竟,他精力太旺盛。】
我没有拒绝。
回到云府,父兄见我与云时安举止亲密,他二人并未斥责。
那日,大军攻城,父兄亲眼看着宋清将我交出去,云家已对宋清深恶痛绝。
可父兄似乎有些惧怕云时安。
云时安的礼数周全,当场作揖,「云大人,云公子,我这厢有礼了。」
父兄面面相觑。
我大致言明了眼下的政局,事到如今,只能一条路走到头,道:
「父亲、大哥,这天下该换一个君主了。宫里那位才一岁,就算让他继续当皇帝,这江山也是宋家的。」
「可宋家又是什么好东西?任由宋家掌权,用不了一年,各路兵马都会叛乱,届时,就当真天下大乱了。」
父兄略有些为难。
到底是读圣贤书长大的,让他们参与造反,确实不容易。
这时,云时安道:「我登基,名正言顺。」
父亲蹙眉,「可坊间都在传,你是草莽出身,大字不识一个。」
云时安好看的唇微抿,下一刻,他当场用手指沾了茶水,写下了一个字。
父亲大惊,「这……这落笔之法,怎那么像王太傅的字迹?」
云时安,「因为,我是王太傅的学生。我乃先太子骨血,只要我还活着,便无人能比我还名正言顺。」
这下,我也惊到了。
先太子是先帝的兄长,当年,太子妃遭刺客围剿,母子皆陨。
先太子也不治而亡。
幕后凶手是谁,不言而喻。
就是先帝。
当初,我还在宫宴上见过先太子的儿子,从前的云时安白白嫩嫩,他少言寡语,但实在长得好看。
父亲嗓音颤抖,「你有何证明?」
云时安拿出一块玉佩。
是先太子的贴身之物。
父亲开始犹豫。
我劝道:「父亲,云将军无论是何身份,他都适合坐上那个位置。既然他与先太子有渊源,事情就更好办了。如今这个节骨眼下,天下百姓都需要一个信仰。」
「正统血脉,最能说服天下人。」
父兄是聪明人,已决定站队。
云时安趁机会,提出联姻。
父亲,「联姻?可我云家只有一个十岁的庶女尚未出阁。」
云时安,「不是她,我要云婳。这里是一封休夫书,宋清此人不堪为良配,早日休了才好。」
父兄无话可说。
我纳闷极了。
他几时将休夫书也准备好了?
下一刻,云时安改了称呼,「岳丈、大哥,此事得尽快,婳婳将是我的妻子,她不能与宋清有任何牵扯。」
父兄都快懵了。
「啊……这……哎!贤婿!」
「妹夫……」
一切都太过冲击。
他二人前阵子还在担心天下大乱。
今日,又得知那位丰功伟绩的先太子,还有一条血脉在人间。
这不亚于又重新见到了光。
暗河又将长明。
10
云时安幼时躲过一劫后,被我捡回了云府。
他当时才七岁,浑身都是伤,看不清面容,管事就将他交给了马厩的鳏夫。
他便成了鳏夫之子。
那鳏夫的妻儿早年亡故,「阿蝉」是他亲生儿子的名字。
云时安寄养在他身边后,他将「阿婵」这个名字给了云时安。
父亲惩罚了当年为难云时安的小妾,将人打发去了庄子里。
一想到,云时安曾给他当过马奴,父亲说话的音调都降了不少。
瞧见云时安,他就点头哈腰,生怕脑袋搬家。
所以,云时安的要求,父亲不敢拒绝。
接下来几日,云家用尽资源,让满城皆知,宋清为了美人,舍弃了自己的妻子。
云家痛心疾首,决定休夫。
我亲自去衙门画押。
云时安陪同我去了一趟宋府。
不为别的,只为抬回嫁妆。
宋清无计可施,恼羞成怒,「云婳!你会后悔的!他一个泥腿子,你当真以为能掀起大浪?这天下兜兜转转,一直都在世家手里。世家让谁当皇帝,谁便就是皇帝!」
我不置可否。
可他还是低估了武力的重要性。
我越冷静,宋清就越失控,他捏着休夫书,气到颤抖。
他自己痛苦了,便也想让我痛苦,遂在言语上攻击我。
「云婳,你知道么?你美虽美,可你并不能让我悸动。秦方好却不一样,我在她身上,才能体会到极致的快乐。你怨不得我将你推出去!」
一言至此,他又强调,「云婳,我也是一个正常男人!只有秦方好,才能让我当男人。」
「我也说过,即便你失了清白,我还会接受你,是你自己不知好歹!」
「我与秦方好的确有鱼水之欢,可你也不干净了,你我算是扯平了,可好?!」
我内心翻了个白眼。
懒得打击他。
云时安这阵子一直粘着我,稍不注意,就会被他硌到。
我淡淡「哦」了一声,认真翻阅嫁妆单子,属于我的东西,都要带走。
宋清愈发激动,「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时安抓到了藏在宋府的细作,将人一把推到宋清脚下。
云时安颔首,藐视情敌,「你且问问她,秦方好对你做了什么,你才能勉强当个男人。」
宋清不解,「何意?!」
云时安搂住了我的腰,将秦方好的行径,皆说了出来,「想必,你的房中事,远在西北的叶文宸也一清二楚。」
宋清脸色煞白,「胡、胡说八道!」
云时安见我已经忙好,牵着我的手离开,他无视宋清,道:「婳婳,少接触蠢人,会传染。」
11
我休夫的第一天,云时安就提出明日完婚。
父亲大惊,「这、这……也未免太快了些。」
云时安不以为然,「婳婳本来就是我的。我母妃曾与仙逝的云夫人定下过婚事。早日完婚,我亦方便住在云府。」
父亲绕不过来了,「你要一直住在府上?」
云时安理所当然,「不然呢?眼下时机还不成熟,我暂不能恢复身份。宋太后想找靠山,对我虎视眈眈,我自然要早些成婚。」
父兄无奈,只能望向我。
我倒是从容,「那便明日成婚。」
我也想让联盟更加稳固。
父亲有些为难,「可……婳儿,你也才休夫呀,名声不要了?」
我笑了笑,「父亲,正逢乱世,各地百姓吃饭都难,我要名声作甚?」
当晚,阖府上下就开始挂起了红绸。
消失了几日的文字冒了出来。
【笑死,婳婳前脚恢复单身,糙汉后脚就成婚。】
【泥腿子也很可怜啊,这么多年一直靠着幻想婳婳,才一步步走过刀山火海。】
转眼,大婚之日。
父亲特意记下了登门道喜的官员。
这些人今日会登门,大抵也表示站队了。
云时安看上去健硕粗糙。但他的言行举止,颇为儒雅。
宴席上,文武官员皆对他改观。
我在房中坐立难安,难免惶恐。
而眼前的文字,让我更慌。
【泥腿子已经在脑子里演练过无数次了,车技娴熟,婳婳别怕。】
我:「……」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么?
云时安很早就离开了宴席处。
他一进门,就让人准备薄荷水。
然后,用薄荷水一直漱口,持续了七八次,又哈了口气,确定没有了酒气,这才朝着我走来。
我一慌,就跌坐在了床榻上。
云时安眸色晦暗,他动了动唇,这便端来合卺酒,「这是烈酒,可让你减少痛苦。」
减少……痛苦?
什么痛苦?
一杯烈酒下肚,内腹火烧火燎,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
云时安褪下大红色吉服,当他敞开中衣时,手掌紧捏着衣襟,有些难为情,道:「我身上都是疤痕,你会不会嫌丑?」
我晃了晃脑袋。
云时安以为我不嫌弃。
他俯身过来,「当真不嫌丑?婳婳,你压根不知,我这些年是如何走过来的。」
我一急,抬脚踹在了男人胸口。
云时安逮住我的脚,发出愉快的轻笑。
文字开始沸腾,稍稍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婳婳,你不要奖励他!】
【男主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哈哈哈!】
【泥腿子太腹黑了,步步为营啊,婳婳今晚插翅难飞。】
【斯哈斯哈,车门已经焊死,发车吧。】
【啊啊啊,什么是尊贵的会员不能看的?】
【干嘛白屏?!我要举报!】
文字忽然消失,而我也尖叫出声,差点厥过去……
于沉沉浮浮之际,云时安百忙之中,附耳诉说了他这些年的过往。
我狼狈不堪,他轻车熟路。
我濒临瓦解,他却轻松愉悦。
实力悬殊,实在太大。
12
次日,敬茶礼过后,云时安领我入宫。
宫道上,我二人遇到了眼底乌青的宋清。
而宋清死死盯着我脖颈上的红梅,他双拳紧握,但也只能如此,半分不敢造次。
我这才终于明白,为何云时安非要种红梅了。
他是故意的。
太有胜负欲。
云时安专会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戏谑道:「看来,宋大人已经查出真相。我与你可不同,我对婳婳,无需任何迷香辅佐,全凭本能。」
我抬手捂脸。
丢下一句,云时安大步迈向宫宴处。
今日,宋太后特意打扮,低领裙装隐约可见酥胸。
她急着给一岁的小皇帝找靠山。
我大抵猜出了云时安今日入宫的目的。
他要将计就计。
刚落座没多久,便有宫婢故意打翻酒水,溅了云时安一身。
云时安去偏殿换衣时,宋太后就迫不及待投怀送抱。
云时安当场抓住宋太后的纤纤玉手,将他拉到宴席处,当着朝臣的面,怒斥宋太后。
「好一个太后娘娘,惑乱宫闱,败坏皇家名誉!自今日起,幽禁后宫,不得外出!」
这是要彻底架空了宋太后。
言罢,云时安甩开了宋太后的手腕,任由她摔倒在地。
宋太后痛哭流涕,颜面无存。
在场的宋氏家族中人,无一人敢站出来。
云时安非但幽禁了太后母子,还将宫廷的人统统换了一遍。
与我独处时,男人身上煞气消散,对我埋怨道:「婳婳,不久之前,宋太后对我图谋不轨。今后,你可得盯紧了我。」
我顺着男人的意思,附和他,「是啊,如夫君这般伟岸的大丈夫,的确会有不少人倾慕,我是应该盯紧了。」
云时安很受用。
今日,重创了宋家之后,云时安的探子又送来消息。
秦方好已被关押。
并且,宋清打算将她转手送给安麓王。
安麓王以折磨女子为乐,不知害死了多少少男少女。他也早就垂涎大梁第一美人。
我蹙眉,愈发觉得宋清此人,颇为恶心。
「夫君,秦方好不能被送去安麓王府,她还有大用处。」
云时安懂了我的意思,当晚就命人潜入宋府,将秦方好掳了出来。
13
起初,秦方好对我颇为排斥。
我倒也不急,只问她,「你难道甘心被转手送来送去?宋清睚眦必报,你欺骗他,套取情报,他不会放过你。」
「安麓王是个阎罗,你落入他的手里,也没活路。」
「至于叶文宸,他能牺牲你一次,便能牺牲你第二次。」
「你这位第一美人,多少男子垂涎呢。你无母族依附,你一介弱女子该如何生存?」
秦方好的情绪终于瓦解。
她崩溃大哭。
我却无法嘲笑她。
我还记得,她从前有多明媚,她读过许多书,并非只有美貌。
若非叶文宸抢人,她大概已经嫁给了青梅竹马的郎君。
好半晌过后,秦方好这才平复,她再一次与我对视时,眼底已经恢复清明,还有——果决。
「云婳,你不恨我算计宋清?若不是我,你也不会……」
我摇头失笑,「不,我该感激你。若不是你,我哪里会看清那人的真面目。真要算起来,你是我的恩人。」
秦方好一噎,她彻底不哭了。
「宋清……他昨晚说,要将我送给安麓王。凭什么他们一句话,就能轻易左右我的人生?!我这副皮囊,是福,也是祸。由不得我自己。」
我递给她帕子,道:「与我联手吧,杀了那些负心汉。」
秦方好没有犹豫。
她一切听从我安排。
如今,皇城被围得水泄不通,无人可以传递情报出去。于是,我就让秦方好送出假情报,诱骗叶文宸入京。
云时安与叶文宸,各自麾下皆有二十万大军。
一旦打起来,便是生灵涂炭。
不如智取。
只等着叶文宸上钩,再瓮中捉鳖。
叶文宸是个野心勃勃之人,不然也不会送出妻子。
所以,当他得知汴京已经无人驻扎时,当真快马加鞭从西北赶来。
秦方好亲自在城外诱敌。
而在叶文宸发现自己中计时,已为时已晚。
云时安带领精锐,围剿叶文宸。他的后方军队赶不过来,被拦路切断了联系。
秦方好爬上城楼。
我二人站在城楼观战。
我第一次亲眼目睹云时安打战,只觉得血液沸腾。
我仿佛才开始认识他。
幼时的他,是白嫩可人的。
如今,他是枭雄,是巨兽,也是我的男人。
云时安活捉了叶文宸。
秦方好提剑,亲手阉割了他。
叶文宸眼眸赤红,歇斯底里,「贱人!你岂敢……背叛我?!」
秦方好握着滴血的长剑,笑得肆意,「你我扯平了。你这样的男子,当真叫人恶心。」
云时安收编了西北兵马,进一步壮大了实力。
而目睹全程的宋清,已经瑟瑟发抖。
他被绑在城楼上,无处可逃。
秦方好剑指他的下腹,「宋清,不瞒你说,我已被叶文宸转手三次,你是几个男人当中最差劲的一个,还得用药才管用。你配不上云婳。她选云将军是明智之举。」
我挑了挑眉。
云时安似乎很得意,他的快乐,便是建立在情敌的痛苦之上。
宋清当场吐血,人也昏迷不醒。
这时,那些文字出现了:
【女配莫名飒爽啊,杀人诛心,哈哈哈!】
【女配有点可怜呐。不过,她回头是岸了,幸好遇到了婳婳。】
【呜呜呜,竟然不是雌竞!女孩子就要互相救赎!】
【女主和女配联手了,看爽了!】
14
宋清和叶文宸都死了。
眼下,还剩下一个拥兵自重的安麓王。
父亲略加思忖,「贤婿啊,这安麓王是本朝唯一的异姓王,常年驻扎岭南,为人凶残,你是打算直接出征岭南?还是……拉拢他?」
我与云时安对视了一眼。
云时安给我足够的机会发言。
我道:「先帝是个废物,倘若先太子当初登基,大梁江山必然不会落得如此满目疮痍的下场。所谓沟壑难平,安麓王岂会甘心只居于一隅?」
「该来的,总要来,躲不过。还不如,正面相迎。」
云时安盯着我看,眉目间流淌着欣赏之色。
他用手点了点舆图,仿佛在过家家,但所言之话,却是掷地有声。
「大梁先祖打下的江山,寸土必争。」
秦方好听到了风声,主动找上我,「我也能提供一臂之力。若非天下大乱,我又岂会被叶文宸那厮掳走?我也想在父母膝下承欢,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长在诗书之家。」
「天下女子,还有许多个秦方好。她们与我一样,无法掌控自身命运。」
「云婳,我当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我被触动。
对秦方好也愈发有好感。
云时安却颇有意见。
这几日,我故意躲着云时安,便去寻了秦方好,女子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
云时安将我强行带回院时,我只觉得双腿发软,有些怵他了。
云时安拧眉,眼底隐有破碎的光。
我不解,直到消失了几日的文字,又再次出现。
【女主被男主的体力吓到了。所以才躲起来。可是男主却以为,女主已经开始厌弃他。】
【哈哈哈!男主还恶补了话本,打算今晚好好发挥。】
我满头黑线。
他还想怎么发挥?!
还让不让人活了?!
人被抵在了门扉上,我赶紧解释,「夫君,你听我说……」
我的声音愈发小起来,自己都没脸说清楚。
云时安闻言后,脸色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从不解,到恍然大悟,再到欢喜,之后又是骄傲。
「原来如此,婳婳也不早说,害得为夫以为,不能让你满意。」
我:「……」
无法,我只好极力吹捧他。
这一晚,云时安的唇角再也没有下去过。
他总是很好哄。
像一个没吃过糖的孩子,稍稍给一点甜头,他便知足。
每每想到他这些年的经历,我心头发酸,丝丝抽痛。
15
为了引安麓王上钩,云时安对外公布了身世,命人传至大梁各地。
安麓王势必担心,会再次与皇权无缘。
所以,他起兵了。
并打着「清君侧」的名义。
安麓王兵临城下之际,与云时安对峙,「你说自己是先太子骨血,便就是正统皇家血脉了?老子偏不信!」
云时安高居城楼,神色淡漠,看似并不将安麓王放在眼里,「信不信,由不得你。」
安麓王手里还有一块祖传的免死令。
他高举免死令,让云时安打开城门。
云时安故作憋屈,演得十分到位,仿佛是被逼无奈,只能去开城门。
安麓王的大军,自是不可能全部进城。
而就在城门打开时,安麓王又不再往前了,他朗声大笑,「哈哈哈!你这个小子,真当以为老子好骗?!你故意诱我进城,再关上城门,让我成为瓮中之鳖。」
安麓王以为自己聪明极了。
简直堪称奇才。
他在高位待久了,当惯了一方霸王,身边皆是吹捧之人,早已听不到实话。
而云时安也装出一副「计谋被识破的懊恼」之态。
如此,安麓王便就在城外安营扎寨。
「云时安,你一日不将小皇帝交给老子,老子就守一日城门!老子倒要看看,没有物资运入城,你能坚守到几时?」
双方正式对峙。
云时安转头的瞬间,刚好与我对视,他扬唇一笑。
竟是风华肆意。
我差点忘了,他也才二十岁呀。
安麓王的军队,需要大批物资。
前几日还算安稳。
几天后,安麓王开始闹事。
有人蓄意散播了秦方好的画像,安麓王本就垂涎已久,这下更是指名道姓,让云时安交出秦方好。
否则,他便直接攻城。
云时安拖延了两日,直至第三日入夜,这才将秦方好押到城门。
秦方好也很会演,对云时安破口大骂,「我与云婳情同姐妹,你连自己小姨子都不放过,你好歹毒的心!」
临了,秦方好还踢了云时安一脚。
安麓王见状,笑得狂妄,「哈哈哈!美人,本王会疼你!」
秦方好落入了安麓王手里,当即被扛进营帐,士兵一阵沸腾。
大约过去两刻钟,一颗信号弹炸响当空。
云时安即刻命人打开城门,他挥兵进攻的同时,埋伏在城外的兵马也逐渐朝皇城靠拢。
其实,以云时安眼下的实力,已不惧正面作战。
但真要打起来,必定死伤惨重。
所以,擒贼还得先擒王。
让我震撼的是,秦方好当真做到了。
她没有放出信号弹之前,我的心一直悬着。
云时安杀出了一条路,我顺利带着人找到了秦方好。
她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衣裳被撕烂,可脸上笑意炫灿烂。
一看见我,她笑得像个孩子,「我捅了臭名昭著的安麓王,我厉不厉害?」
我一把将她抱住,用披风将她裹好,「嗯,你真厉害!」
幸好……
还来得及。
云时安的先锋队十分给力,以最快的速度杀入了营帐。
云时安取下了安麓王的头颅。
如此,城外驻扎的兵马,陆陆续续自动投降。
秦方好抹去脸上的血渍,又笑着问我,「我是不是又脏了?」
她眼底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我摇头,「才没有。因你,战事少了太多杀戮,你挽救了数条人命,没人比你更干净。」
云时安就在我身后,在我没有看见的地方,秦方好正对他挤眉弄眼。
云时安,「……」
【哈哈哈!女主和女配莫名好嗑!】
【泥腿子太惨了,不仅防男,还要防女,嘻嘻嘻。】
【百合,我看,也行。】
16
云时安顺利登基。
他手里有先太子的信物。
再加上,有些见过先太子的老臣,一眼就看出,云时安的容貌像极了先太子。
宋太后母子「暴毙」了。
这也是我的意思。
斩草不除根,只会春风吹又生。
适度的残忍,也是仁慈。
否则,只会带来更多杀戮。
只要小皇帝活着,将来一定会有野心勃勃的臣子,想要再一次掀起皇权动乱。
我以二嫁之身,成了皇后。
秦方好这几日一直陪着我。
从前竟没发现,我二人相谈甚欢。
此前,被宋清那厮蒙蔽了双眼,误了我与秦方好的友谊。
新帝莫名吃醋,非要给秦方好物色夫君。
秦方好不悦,「我非得嫁男人么?」
新帝蹙眉反问,「何意?你难不成还喜欢女人?」
秦方好扑入我怀里,嘤嘤哭泣,「婳婳,你看……皇上他这叫什么话?他这是容不下我,要驱逐我出宫啊!」
我自是心疼好闺蜜。
接连三日,没让新帝踏足寝殿。
但秦方好还是离开了, 新帝赏赐了她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金银珠宝。
辞别之际,秦方好对新帝道:「美人计, 可不仅仅针对男子。皇上若对婳婳不好, 我一定找机会将她带出宫,让你永远都见不到。」
我捂唇窃笑。
然后, 便听见新帝磨牙的声音。
一年后,我诞下皇子。
云时安一直没有抱过孩子,看着孩子的眼神也颇为冷淡。
我实在忍不住, 就质问他。
云时安倒也诚实,「他差点害你失去性命, 我便不喜欢他。」
我不甚明白。
直到消失许久的文字, 给出了答案。
【男主将自己的不堪藏起来, 生怕被女主知道。】
【女主永远不会知道,无数个濒临死亡的日子,男主一直幻想女主在他身边。】
【女主嫁给宋清那天,男主也穿了大婚吉服。】
【男主其实是个偏执狂。只不过,婳婳是他的药。有药在身边,他看起来才正常。】
我缄默片刻, 扒开男人的衣裳, 吻上了那一道道交错的疤痕。
我是他的救赎。
可, 他又何尝不是我的救赎呢。
17 番外
太子十六岁这一年,云时安带着我外出游历。
我二人在江南遇到了老熟人。
秦方好开了私塾,当了女先生。
她在当地颇有名望, 得了一个「碧莲居士」的雅称。
秦方好热情招待,无意间露出一条帕子。
云时安勃然大怒, 「放肆!」
我吃了一惊,「怎么了?」
云时安说, 「那条帕子是你的,上面绣了你最爱的鸢尾花!她为何私藏你的帕子?」
说着, 云时安就要冲过去理论, 我一把拉住了他, 「云时安!你别胡闹!」
秦方好注意到动静,她端着新茶走了过来, 拉着我的手,与我说悄悄话。
「婳婳,你夫君还是不喜欢我。」
「千万别因为我, 影响了你们夫妻间的感情。」
「只要你好,我就欢喜。」
「婳婳,你我齐名第一美人, 我原以为是天赐的缘分。可……你夫君不喜欢我, 我也不敢靠近你。」
秦方好擦了擦眼角,时光磨去了她身上的阴郁, 如今, 像镀了一层光。
我搂住秦方好,瞪向云时安。
瞧他干的好事!
而此刻,颀长修韧的男子, 愣是手握成拳,一言不发,气到鼻翼微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