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宁阳侯世子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父户部尚书,年轻时受老侯爷救命之恩,便与宁阳侯定下不可背弃的婚约。



可全京城都知道,宁阳侯世子在府内养了一个小妾。



爱她如命。

刚进门世子便以剑挑落我的盖头,态度轻佻。



「往后,在这侯府里,只要你不与晴烟争抢,我定会为你留一席之地。」



争谁?争你?你也配?



01



女子嫁人如投胎,嫁错了便毁了一生。



世间公子多,生性都凉薄。



就算推了宁阳侯的亲事,岂知下一个男子不是薄情寡义之辈?

这宁阳侯世子能提前显露本性,也省去了我失身探查的本钱。



所以当母亲问我:「泉儿,你可后悔?我这就去求你父亲,让他作罢你的婚约。」

「母亲,我不悔。」



嫁便是。



不平则鸣,不公则争。



长街红十里,定是世家在嫁娶。



我穿着宁阳侯府送来的嫁衣,进了侯府的门。

夜晚,宁阳侯世子走入新房。



他以剑挑落我的盖头。



「是个美人,可我今生只会与晴烟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是天上的嫦娥卧榻,我也会不屑一顾。」

呵,心气可不是一般的高啊。



「往后,在这侯府里,只要你不与晴烟争,我定会为你留一席之地。」



争谁?争你,你也配?



我伸手拨开宋延嗣指向我的剑。

「那便请世子离开。」



我脸上无悲无喜,从一开始,我就不奢求谁的爱。



他收了剑。



「你倒是个识趣儿的,本来还想若是遇到个无理取闹的,那本世子便一剑划了她的脸,叫她以后再也不能争宠。」



他笑了,看来对我很是满意。



门外传来一道女音。



「世子,别让夫人久等了。」

宋延嗣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在我拜堂的那一刻,宋延嗣已经将郁晴烟抬为了平妻。



第二日,宋延嗣将他的小妾抬为平妻,并在新婚夜跑去平妻房里的事情传便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我一时成了这上京城内的笑话。



婆母来到我的院子。



「白泉,实在委屈你了。我会劝说延嗣让他与你同房,为你留个一儿半女的。」



婆母为了补偿我,将府中的中馈交到了我手里,可我并不稀罕啊。

最终我只笑笑,不说话。



在这侯府里,我有例银,有嫁妆。



作为名义上的主母,无事的时候还能出门踏青,参加府宴。



我为何要为一个不爱我的人生儿育女,平白添堵呢?



不同房,正合我意。



02



徐国公府上的嫡子成婚,帖子下到了宁阳侯府。

我作为主母,要同宋延嗣一道去参加婚宴。



花了半个时辰,我将自己打扮好。

毕竟是宁阳侯府的面子,我必须端着。



在门口正要上车时,郁晴烟来了。



「延嗣。」



她打扮的花枝招展,身穿只有主母才能穿的红色衣裙。



郁晴烟上前拉出宋延嗣的手,撒娇道。

「我也想去看看国公府的大婚,那样的场面一定特别壮观,你带上我好不好。」



平妻也是妾,哪有带妾室参加婚宴的道理,传出去叫人怎么说?

我到无所谓,端看宋延嗣怎么选。

谁知宋延嗣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



我摇了摇头。



他宠溺一笑,宽大的袖袍搂住了郁晴烟。



「晴烟就是想去天上的太阳,我也带你去。」



他根本就没看我,倒是郁晴烟扭头看了我一眼。

好似说「看,只要有我在,你永远夺不走宋延嗣。」



我又一次被当众下脸。



可这又如何,我本就不想要他,我只觉得好笑。



我回去卸了簪环,找了几个身边的陪嫁丫鬟,关上门打起了马吊。



却在晚上听说宋延嗣和郁晴烟起了嫌隙。



打听后才知道,原来是宋延嗣带着妾室去国公府的宴上,被人瞧了出来。



那人将宁阳侯世子带小妾来婚宴上的事情告诉了国公夫人。

国公府夫人最是一个讲究尊卑有序的人,抓了郁晴烟当众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将人赶了出去。



宋延嗣也被累的臭了名声,



他好声好气的哄了好一阵,郁晴烟就是抓住不放。



她怪宋延嗣没有保护好她,二人吵了起来。



我刚听完丫鬟的禀报。



宋延嗣就过来了。



他的神态有些忸怩,似是有难言之隐。



我不惯多看他,便想赶紧问明来意,ţṻ⁼好叫他快些离开。



「世子何事?」

他终是开口。



「我想向你讨你今晨待在头上的凤簪。」



他面色为难。



「世子顶天立地,要女子之物为何?」



「是晴烟想要,今日她在国公府遭了罪,我哄不下,她说只要我能讨得你头上的凤簪,便不与我闹气。」

我不禁有些嫌烦,这两人闹来闹去的,总是带着我做什么?



这簪子是我母亲寻工匠为我打造的,我定然是不想给的。

「此物不可,余下的,世子自己挑。」



「只要此物,其他一概不求。」



我嘴角微勾,再看宋延嗣时,已是不屑。



「既是世子所求,给你便是。」



03

郁晴烟出现在我的院里。

「主母又如何,还不是要被我踩在脚下。」

她伸手抚了抚头上的凤簪,脸上尽是得意。



我品着在荷花蕊中沁了一夜的龙井。



「郁夫人为何要同我过不去?你该知我不欲与你争雌。」



「呵,不争?从你嫁进门的那一刻,便已经是在同我争了。

「因为有你,我在国公府被人指指点点,被嘲笑,被赶出府门。」



「我的脸已经在这上京城中丢尽了。」



我无可如何,继续摇着茶盏。



「难道有人拿刀逼你去的?」



她气疯,指着我吼道。



「你明明可以阻止,但你什么都没有说。」



「你一定知道国公夫人的为人,对不对。你一定知道我去了肯定不会好,可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我确实知道国公夫人的为人,也预料到了可能会有的后果。

可我就一定要说么?



他们一个扮的花枝招展,一个美人在怀得意洋洋。

我就是跪下也未必拉的回来。



何况我为什么要劝?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所以你就让宋延嗣要了我的凤簪?你要做主母?」



「对,我要做这宁阳侯府里最尊贵的女人。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后悔。」



她的声势很大,仿佛只有做了主母,才能挽回她的面子。

「我若是你,只要能守着夫君的独宠,便安安分分的什么都不会做。」

这次我真的劝了,可惜她不听。



我毫不犹豫的将侯府的账本和对牌钥匙拿了出来。



掌家有什么好的? 便是挣了银子也是流到府中的公库。



管好了,得婆母一句赞。



管不好,落的人人埋怨。



我只要将账本给出去便是,其余的宋延嗣会帮郁晴烟办。



果然,他求了婆母,让郁晴烟管家。

因为我掌家这段时日并未出错,婆母来问我。



我说给了便是。



婆母直夸我大度。



她身子一直不好,只要别缺了她养身子的银子,其他的一概不问。



04

我回了娘家。



母亲抱着我哭了。



她辛苦将我教养长大,却在别人的府上受尽了委屈。

我反过来安慰她。



「我可是少了一斤肉,掉了一层皮?」



母亲摇头。



「又或是挨了板子跪了祠堂?」

母亲摇头。



「那不就行了,女儿一点委屈也没受,自在的很。」

「可你夫君宠妾灭妻,更是没同你圆房,这上京有多少人看你笑话,戳你脊梁骨。」

别人的枷锁扣不住我。



我也不是为别人而活。



现在这世道,女子不能考取功名。



就连诰命亦赖与夫君,男人永远是大树,女子只能活在树荫下。



我要的不是世子的宠爱,不是和郁晴烟争夺后院地位。

可我嫁过来,也有我想要的东西。



我要的是女子的最荣,是这府上的一切,是后半辈子的无忧。



我本不欲争抢,如果郁晴烟一定要阻我的路,我也不介意让她看看到底什么叫主母的手段。



05



我央了父亲,让他进宫为宁阳侯府求一道赐爵的旨意。



父亲刚办了一件大案,圣上正要奖赏他。



他自觉为了报答年轻时老侯爷的救命之恩,送我联姻,对我有愧。



当即便进宫请旨,我让他请旨的时候隐秘些。



我在娘家住了两天,刚到侯府,我院里的麽麽听说我回来,跑来找我。

「夫人,郁夫人将咱们院里的例银都扣了,如今一文钱也不给咱们拨。」



看她愁眉苦脸的样。



呵呵,这点小伎俩,也敢来拿乔。



「呦,妹妹回来了。」

郁晴烟挽着宋延嗣的胳膊朝我走了过来。



两人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



像是有什么喜事。

还可能是我知道的喜事。



「白泉,你知道么。宫里终于要下旨ṱũ̂ₑ,让我承袭宁阳侯府的爵位了。」



我的眼神一下明亮起来,期待的看着宋延嗣。



「恭喜侯爷。」



对上我期待的眼神,宋延嗣却躲开看向一边。

他「只是......」

我「什么?」

推推吐吐,郁晴烟在宋延嗣胳膊上掐了一把。



「只是这侯夫人的诰命,我已经向圣上上书,要给晴烟。我答应过她,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有的她也该有。」



我失望的垂下双眼,转身离去,不争不抢。



宋延嗣可以不爱我,但是不妨碍他会对我产生愧疚。



「妹妹也不要伤心,这侯府待不下去就......唔」



应是宋延嗣捂着了郁晴烟的嘴,我懒得管。

让丫鬟们继续在府里散播郁晴烟才是这府里的诰命夫人。



06



果然,府里的下人们都开始围郁晴烟打转。



我这院里越来越冷清。



她不仅断了我院里人的月钱,就连吃食也不给提供。



我若再不低眉顺眼些,都对不住她这番釜底抽薪的心计。



我撵了两个婆子和几个原先府里的丫鬟,当做是她们受不了自己跑的。

只留了几个陪嫁的在身边。



几个我陪嫁过来的丫鬟,在我耳边叽叽喳喳,让我找老夫人要回掌家权。



我要它作甚?老侯爷死后,侯府就断了爵位的岁禄。



收支将将平衡,无事还能度日,若要使银子,却也拿不出多少。



难不成要我往里面填自己的嫁妆?这管家权我本就要交出去。



可这几日,侯府频繁的出入工匠。

他们是郁晴烟找来修缮侯府的,便是我大婚,侯府为了节约,都不曾修缮过。



如今袭爵她又能得到诰命,修缮的事倒是被郁晴烟张罗了起来。

不过她是哪里来的钱?这事恐怕只有老夫人知道。



我拿了两支从娘家带回来的百年人参,去了老夫人的福鹤堂。



她欢欢喜喜的接下。



侯府拮据,老夫人吃的都是几十年份人参。

「还得是泉儿知心孝顺,那郁姨娘哪里能讨的到这般的好东西。」



老夫人得了我的东西,直呼郁晴烟为姨娘。

我也趁机套套话。



「郁夫人也是勤快的,我看她这几日修缮侯府张罗的井井有条,应是个管家的好手,是能为母亲分忧的。」



「你管过家,这侯府的银钱你是知道的,度日尚可,可郁姨娘非要大行修缮。」



「郁夫人有本事,能生出银钱。」



「她哪有这本事,她是挪了我养老钱和压箱底的嫁妆才有钱修缮的侯府,我起初不答应,可抵不过延嗣的软磨硬泡。说只要他袭了爵,有了岁禄,这侯府的亏空只要两年就能填上。」

此事却也没错,只要侯府有了岁禄,便可盈余。



拜别了老夫人,我在离开的路上遇到郁晴烟和宋延嗣。

「妹妹是来老夫人院里蹭吃食的吧,其实你也不用费这样的心思,只要你同我说句中听的话,我便赐你吃食如何?」

我目光直直的落在宋延嗣脸上,郁晴烟断我院里吃食和例银的事他是知道的。



「世子答应过我,只要我不与郁夫人争,你会在侯府为我留一席容身。」



他移Ṫü₄眼看向郁晴烟,有些不敢看我。



「只是让你同晴烟低头服软而已,这不难的。」



我不再说话,离开了二人的视线。



07

晚上宋延嗣来了我的院子。

这是他第一次无事前来。



「你不该嫁进来的,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世子知道我想要什么?」



「女子所求无非是夫君的宠爱和功名带来的荫封。」



夫君的宠爱?这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我要的是这府上的一切。

保我后半辈子不受婚约,男人,家族的干扰。



永远只为自己而活。



「是我执意要嫁,不怪世子。」



「等我袭爵,晴烟得了诰命高兴的时候,我会想办法来与你同房,至少要为你留下子女。」



「可爵位要留给晴烟的孩子。」



他隐隐告诫我,不要生了不该有的妄心。



多可笑啊。

就连同房,也要等郁晴烟高兴的时候做。

那是他们给我的赏赐么?

我真要感恩戴德的对他说声谢谢才是。

「世子许诺过要与郁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好为了我违背誓言。」

「你懂得的。」

他满眼怜爱的看了我一眼,要将手伸到我的鼻子上刮弄。

我吸气,一个喷嚏打了出去。

喷了他一脸。

宋延嗣悻悻的收回了还没碰到我鼻子的手。

「昨日染了风寒,世子离我还是远些的好。」

「那你多休息,我日后再来看你。」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将他送了出去。

昨日宋延嗣来我院里的事,在府里传开了。

郁晴烟站在我院里,掐着腰的骂。

「你没男人就活不了还在怎么的?天天就惦记着被人肏啊,你这样孟浪的人,就该进了窑子去,里面男人多这那,保管你三天三夜的不下床。」

我打开房门喝着茶,看热闹似的听人骂我。

别说,还另有一番风味,比打马吊强。

宋延嗣来了。

他拉住郁晴烟解释,可惜她不听。

我赶忙将茶水țŭ̀₃抹在脸上。

茶水顺着我的脸颊流下,积在了下颌。

「是我操之过急了,让郁夫人动气。」

「还请世子赐我一纸和离书,让我就此离开侯府,也算全了宋白两家的情谊。」

他不肯,他说他定会补偿我。

我越是低眉顺眼的小白花样子,就越会衬托出郁晴烟嚣张跋扈不知进退。时间久了,我不信宋延嗣不知道该怎么选。

选我,我再要他的命来补偿我。

08

宋延嗣怎么也哄不下郁晴烟。

最后跪下发誓,再也不踏进我院子一步,郁晴烟才好了一些。

宋延嗣又带她添置了好些物件,好让她风风光光的得到诰命。

两人又和好如初。

到宫里来传诏的日子,宁阳侯府已经修的富丽堂皇,府上张灯结彩。

这些都是郁晴烟这个主母亲力操办的,为此不眠不休的好几日。

不难想象,她心里该有多高兴,若不是忙,她高低得来嘲讽我两句。

我躺在美人榻上扑扇着团扇。

「夫人,宫里的张公公已经出发,快到府上了。」

「走吧。」

我穿的略显得体,既不失了侯府面子,也不争了郁晴烟的风头。

郁晴烟笑吟吟的向我走来。

「妹妹好慢,也是,这侯府的袭爵与夫人的诰命本和你也没关系。」

她退了一步,拉住宋延嗣的手。

「待我与夫君袭爵,将你送到京郊的别院独居如何?」

府上的一众亲眷看笑话似的看着我。

我退居到一旁,将位置让给郁晴烟。

她们更确信宁阳侯世子独宠小妾,竟要将诰命给她。

争相过去吹捧郁晴烟。

郁晴烟抬眼扫视这众人,这大概就是做主母的感觉吧。

门房来报。「世子,郁夫人,宫里传旨的公公到了。」

「快摆香案,将公公请进来。」

张公公是我母亲的老熟人,是她特意请的。

「宁阳侯府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念宁阳侯先祖有恩社稷,欲传其功。宁阳侯世子宋延嗣忠勇仁义,勤学孝母,特赐承袭祖爵为宁阳侯。其妻白氏淑温居质,柔靓成仪,可授宁阳侯夫人。」

「接旨吧,侯爷。」

张公公将制式的笑容挂在脸上,把圣旨给宋延嗣递了过去。

「不可能,一定你老眼昏花看错了,那圣旨上分明写的是其妻郁氏。」

郁晴烟先一步从张公公手里抢过圣旨。

展开一看,上书「其妻白氏」

「这圣旨是假的。」

「放肆。」

张公公拱手向天。

「圣上亲笔御书,岂容你质疑。」

郁晴烟看向宋延嗣。

「你不是说,会上书为我请到诰命的么?你没骗我,对不对。」

「烟儿,我确实为你上书请诰命了,这我也没想到。」

张公公接话,掐嗓音将他说的话极具讽刺。

「侯爷说笑了,我朝开国百年,从未有过给妾室请封诰命的先例,您那些折子啊,哄哄这位娘子还是可以的,有些人可万万不能当真喏。」

「宋延嗣,你为什么要骗我。」

郁晴烟甩手将圣旨砸向了宋延嗣。

张公公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来人,宁阳侯妾室藐视圣威,掌嘴。」

几人上前抓住郁晴烟,宋延嗣想救,被张公公喝止。

宫里来的人打惯了不听话的妃子宫女,下手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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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将郁晴烟打晕了过去,他们才松手。

宋延嗣将晕了的郁晴烟拦在怀里。

我上前捡起圣旨。

「有劳公公传旨,只是宁阳侯府的家丑......」

张公公甩起拂尘,转身而去。

「放心,咱家知道。」

必定告知圣上。

09

郁晴烟晕了过去,来瞧病的大夫诊出她有了身孕。

已是两个月的身子了。

她捶打着自己的腹部,要将孩子扼杀在腹中。

「晴烟,你不要闹好不好,我们好好说。」

「不好,宋延嗣我恨你。你要我在国公府丢脸还不够,还要让我在自己家里丢脸。」

「我连诰命都没得上,凭什么要给你生孩子。」

宋延嗣没办法,找到了我,让我去劝。

「不生孩子?那怎么行,快带我去。」

她不生,难道让我生不成?

我进了郁晴烟的屋里,宋延嗣害怕他会惹怒郁晴烟,没跟着进来。

「滚,我死也不让你看我笑话。」

「呦,怎么还是这么大的火气?」

「你这贱人,抢了我的诰命,我要你死。」

我哼哧一笑「你拿什么跟我斗?地位不如我,娘家你没有。这诰命我想让给你,你都得看țũ⁵看能不能接得住。」

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的肚子,像是淬了毒。

「你休想打我孩子的主意。」

她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腹部,强提了一口气。

「对,我还有孩子,还有宋延嗣的爱,只要我的孩子能承袭爵位,这侯府还是我的,我的。」

终于是开窍了。

「那好,走着瞧。」

我出了屋子,宋延嗣站在院子等我。

「怎么样?」

我冲他一笑「好了。」

他拉起我的手,复念两遍「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我笑着离开院子,嫌弃的拿手在腰上抹了抹。

对着丫鬟道「回去准备件新衣服。」

宋延嗣为妾室求诰命和郁晴烟怀疑圣旨有假的事情还是传到了圣上的耳朵。

圣上发火,碍着我父亲的面子,没有降罪。

而是夺了宋延嗣刚承袭的侯爵,让他继续做世子,以观后效。

承爵是宋延嗣一直求而不得的,如今得而复失,他怎能不气?

我婆母那边直等着宋延嗣袭爵,为自己的养老钱续上亏空,可侯爵没得上,自己药彻底断了。

老夫人为此骂了宋延嗣好几遍。

宋延嗣受了委屈,觉得这一切都是郁晴烟的错。

是她怀疑圣旨,才让他丢了爵位。

这两人最近吵的厉害。

那边我婆母也坐不住了,她拿着侯府的账本,来到我跟前。

「泉儿啊,你看这家里如何是好。」

她时不时的还咳嗽两句。

还能怎么办,我接了就是,反正我就是一个苦苦等待夫君垂怜的可怜正妻而已。

我只是从嫁妆里漏出一点财,婆母药也吃上了,院子下人的新装也做了。

郁晴烟也没功夫来闹了。

我就喜欢大家都乐呵呵的,这多好。

10

如此,一晃五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这段时日郁晴烟的情绪很不稳定,宋延嗣经常来我的院子。

我们时常说说话,偶尔会一起用膳。

申时一过,我就会让他离开我的院子。

他也提起过让我生个孩子,为以后傍身。

我以担心郁晴烟知道后情绪不好为由拒绝了他。

开玩笑,不受宠的夫人好装,真让我生孩子我可不干。

只是今晚,他待的时间有些长。

已是戌时,我房里的灯油都快耗尽。

他还在我房里看书。

「世子爷该去陪郁夫人了。」

「不急。」

他放下书拇指的指腹在手指间摩挲。

「我今晚宿在你这里。」

他吩咐小țū́₎厮去取被褥,我让我的丫鬟也跟着去了。

「世子爷又与郁夫人生气了?不若我去劝劝?」

「不必劝了,往日是我太过骄纵,让她盲目自大了起来,晾晾也好。」

「世子爷许了要与郁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违背不是让她不痛快么?」

宋延嗣摇头,他眼神里透出无奈。

「当日容你进门,便已不再是一双人,既已错,何妨又错。再说你不也盼着能真正做这侯门主母么?」

他见了太多的欲迎还拒,到把我的拒绝当做了迎逢。

「我们今日就一起把大婚未圆房的遗憾弥补了,好么?」

11

宋延嗣嘴上这么说。

可全府的人都知道,他与郁晴烟的情分不似从前了。

宋延嗣来我院里的次数多,去她院里的次数少。

就算去,大多也是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以前被爱的死去活来的郁晴烟定然知晓。

为着肚子里的孩子,她已经很忍耐了。

我听着宋延嗣的话只觉得恶心。

哪有人能将背约说的如此无耻之尤。

可人家毕竟是侯府的主子,想睡我,我不能拒绝。

当初决定要离间他们二人的时候,也料到这一天总会来临。

我福身。

「容妾身去盥洗。」

「延嗣,晴烟肚子里的小世子想您了,踢的厉害,快来听听。」

咚,我的房门都被踢开了。

郁晴烟的手兜住肚子,她脸上笑着,眼里却在流泪。

姿态要多低有多低「延嗣快摸摸。」

她刚抓起宋延嗣的手,被宋延嗣挣脱开。

宋延嗣冲着跟过来的麽麽道「送郁夫人回去。」

一直绷着的郁晴烟突然断开。

「宋延嗣,你不能,你发过誓的,你说过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说过你要爱我、护我、珍惜我。宋延嗣,你不能。」

她哭着求宋延嗣,不要抛弃她。

「还不快点,都站着干什么。」

麽麽们上前抓住郁晴烟就要将她拖回去。

「我还怀着你的孩子啊,宋延嗣。」

她几乎歇斯底里。

恍然,她又笑了。

挣脱了出来。

冷峭的面庞不留一丝情绪,连泪水都断了。

「宋郎背约时,便是我母子俱亡日。」

宋延嗣终是怕了,他哄着郁晴烟离开。

我的丫鬟也回来了。

12

从那以后,宋延嗣再也没来过我的房中,他还是在意这个孩子的。

我也会偶尔去郁晴烟的房中看她。

「姐姐要常出去走动才是,总是坐着,不益生产。」

郁晴烟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你也别姐姐妹妹的恶心我,到底我有腹中孩儿,以后这侯府里全是他的,你一个子儿也别想拿。」

我瞧她腹里的胎儿心生喜欢。

「你这孩子就是生了也得养在我这个主母名下,若是逢了节,我带他去看看你也成。」

「滚出去!」

我被她身边的麽麽撵了出来,我没计较她的态度,只是撇了撇嘴。

出门的时候遇到宋延嗣,他也是来看郁晴烟的。

他把我留在了门角。

「我想过了,等晴烟将孩子生出,就放到你的名下寄养,她那样的性子定然教不出好的。」

我福身。

「都听世子爷安排,可世子爷也该先与郁夫人通通气才是。」

「不了,等她生了就让她去乡下的庄子里养病,以后这侯府只有你我二人,你再忍一段时日就好。」

他宠溺般的抚了一下我的头发。

我可是刚洗过头的。

宋延嗣没对郁晴烟说,可我对她说了。

她如果老老实实当她的姨娘,不要总和我争高下,我还不会对她出手。

有个人顶着帮我生孩子,何乐而不为?

现在好了,弄得两个人我都要一起踢出去。

13

终于,郁晴烟要生了。

我找了全京城最好的接生婆和稳婆给她。

她的孩子,我是一定要保住的,我又不想生,去母留子最好。

房中的郁晴烟叫的厉害,老夫人身子不好听不得,跑去佛堂诵经了。

我推开房门,看着产婆丫鬟里里外外的跑。

和着血的水盆子,一盆盆的往外端。

「延嗣我疼,你快了帮帮我,你说要护我一世的。」

床上的郁晴烟,大声的呼救。

产婆「夫人别喊了省些力气吧。」

「延嗣,延嗣。」郁晴烟还是不停的喊。

门外宋延嗣踱着步子,他不敢进来。

我上前握住郁晴烟的手。

「别喊了,他不会来的,没了男人你就活不了?」

这ṱŭ̀ⁿ是她当时对我说的,我现在还给她。

她终于是不喊了,忍着痛听产婆的指挥。

一阵又一阵的挣扎过去。

「生了,是个小姐。」

产婆抱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小女婴,递到了我跟前。

我抱给郁晴烟,让她看看自己的孩子。

她接了过去,抚了抚孩子的额头,眼神里全是不舍。

忽然,郁晴烟一紧。

她又痛的喊了起来。

产婆喊「是双生子,夫人怀的是双生子。」

我将孩子抱给奶妈,刚走进房内。

产婆突然叫到「胎位不正,保大还是保小?」

要我说定然是保小。

我还没说话,门外踱步的宋延嗣喊道。

「保小,一定要保小。」

产婆是我请的,她转头看我。

我点头。

郁晴烟哭了。

可剧烈的疼痛让她昏了过去。

「夫人醒醒,夫人醒醒,孩子还没生出来,您再使使劲啊。」

郁晴烟又醒,她忍着痛将孩子生了出来。

伴随着的,还有止不住的血。

她看向我,我知道她的意思。

「快去请世子爷进来,郁夫人有遗言要同世子爷说。」

宋延嗣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

「宋郎。」

郁晴烟伸手拉住他。

「你来,我有话同你讲。」

宋延嗣不情愿的走近了些。

「我一定会将我们的孩子抚养长大,也会将你厚葬,你还有什么遗言,就说吧。」

他神情透着无奈,好似这一切都是天意,他也无力更改。

千错万错,与他又何干。

郁晴烟坦然的看着宋延嗣。

「你曾说过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爱我护我一世,如今我死了,这誓言也到头了。」

「以后你爱谁娶人我不管,只是有一物,我必须留给你。」

郁晴烟本来颤颤巍巍的身体突然停止了抖动。

她猛的从枕下取出一把剪刀,朝着宋延嗣就扎了过去。

他本能得向后躲闪。

却在后退的时候,和我撞了个满怀。

再看时,剪刀已经扎在了他的心口。

死死的攥着剪刀的郁晴烟也已经去了。

14

那日以后,郁晴烟拖着笨重的身体来找我。

「我知道袭爵是你的手笔,也知道那日宋延嗣要留宿,那丫鬟是你让她过来的。」

「你不想和宋延嗣同房。」

我手上剪着刚从外头送进来的牡丹,也不看她。

「你本可以不来。」

她缓缓的走到我面前,寻了个凳子坐下。

看来是有事,竟坐下了。

「我是可以不来,眼睁睁的看着你失了清白,这样你就会同我一样,陷入泥潭。」

我手中的剪刀不停, 修掉的枝叶不断的掉落了下来。

我只是赌一把, 看看她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深爱的男子,在别人的榻上过夜。

事实证明, 我没赌错而已。

就算赌错了,我也不会因为失去清白而深陷泥潭, 宋延嗣这辈子都不要想拿捏我。

我倒是没反驳郁晴烟, 只是沉默不语。

「做个交易吧。」

我停下剪刀,终是拿正眼看了她。

然后好奇的问。

「你有我想要的筹码?」

她也不答,而是说她自己。

「我知道,我的时日不多了, 待我将这孩子生下, 就再没有圈住宋延嗣的可能。」

我认可她的话。「所以你想怎样?」

她又说「我知你不愿与宋延嗣有哪怕一丝的接触,你们不会有孩子。」

「不错。」

这时我已经坐到了她的对面。

「待我将孩子生下,我便帮你杀了宋延嗣如何?」

呵,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杀宋延嗣, 我也行。

可我还是问她「你真舍得?」

她双眼决绝,竟看不出一丝的不舍。

「我也有我的骄傲,宋延嗣是我的。我得不到的, 哪怕你不想要,我也不会给。」

如果一开始我还不懂郁晴烟到底为什么要同我相争,明明哪一点都不会胜出。

我不会针对她,只会让她好好替我享受宋延嗣的宠爱,我安心当我的主母。

那么现在我懂了, 我的存在, 就是郁晴烟最不能忍受的。

和身份, 地位, 名誉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女子的爱慕啊。

一生一世一双人,被最恶毒的誓言裹挟。

如此, 那便让她去做吧。

「你要我做什么?」

「照顾我的孩子,将他抚养成人,若是女子, 最好能像你一样。若是男子,起码教他做一个守诺人。」

「你相信我?」

「只要你答下,我便信你。」

「好,我答应你。我会把你的孩子视如己出。」

末了, 我将手中的剪刀递给了她。

15

和孩子降生的喜讯一同传到佛堂的还有宋延嗣的死讯。

老夫人一时悲喜交加,没撑过去,也跟着去了。

侯府一日丧三亲, 成了京城的盛谈。

我被裹挟里面,还要为他们办葬礼。

按照郁晴烟的意思,我将她与宋延嗣合葬在了一起。

他们彼此发誓, 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活着不能同衾, 死后亦可共穴。

我按照和郁晴烟生前的约定, 抚养她的两个孩子。

每逢清明忌日,我便会带着孩子们给她祭扫。

男孩叫宋信,待到及冠我为他准备的表字是践诺。

女孩叫宋晴, 一来,是为了纪念她的生母。

二来,也愿她能像晴天一样终日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