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哥哥的白月光名为初娘,是个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妓子。



寻回她的那日,他杀光所有知道初娘身份的人。



包括,我的未婚夫。



后来太子哥哥日复一日地宠爱初娘,为她铺路。

父皇大发雷霆,太子妃一脸怨毒。



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1



太子寻回初娘的第三年,我终于见到了她,果然是位绝世美人。



这三年,太子哥哥对她的宠爱非但丝毫未减,反而与日俱增。



东宫有位厨子只是做的饭菜让初娘思乡落泪,便被太子杀了。



但她着实被宠得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居然敢对我放肆。

「可否劳烦安昭公主为我簪花?」



初娘神态无辜,笑得比手中的三月桃花更加娇媚。

我踱着步子走到她面前,接过她手中花枝。



下一秒,我将初开的桃花掷踩于脚下,顺便用脚尖碾了碾。



我拽住初娘的头发,压着她的脑袋扯到身前,让她只能弓着腰听我的话。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同我说话?」



「安昭你大胆!连太子妃都不敢伤我分毫,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我嗤笑一声,将她甩开。



「你还是赶快去喊太子来给你撑腰吧。」



她瞪我良久,恼怒地甩袖离开。

晚宴上太子果然为她出头,指责我这个做妹妹的对嫂子不敬。



「兄长真觉得青楼妓子能当得起本公主的一声嫂子?」



众人闻言静默,毕竟有太子的宠爱,谁也不敢这么直白地点破初娘的身份。



太子顿时阴沉下脸,「安昭,你有些放肆了。」

我没有理会他,继续直言不讳。



「兄长Ṱŭ₉愿意自甘堕落和她厮混在一起,不要拉着姜氏皇族一起失了身份。」



「安昭!」



太子怒极,却又不能将此事闹大。



如果闹到父皇母后那里,受罚的还是白月光,他可舍不得。



所以他警告我几句,趁宴席还没正式开始便带着初娘走了。



临走时,我看到初娘的眼神里带着不甘的恨意。

她是恨我的,或者说,她恨的应该是整个姜氏皇族。



2



世人都以为初娘只是个普通的青楼女子,但我知道,她是罪臣赵全的孙女赵初初。

她本该死于十年前的满门抄斩,却被太子偷天换日暗中保下。



这是个秘密,因为知道初娘真实身份的人都被太子或明或暗地处置掉了。



贴身侍女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偏要和太子对着干。



「殿下近来频频惹怒东宫,这样做,对殿下毫无益处啊。」

「奴婢愚钝,您和太子是同胞兄妹,明明之前您还很敬仰太子殿下……」



我但笑不语,眸中泛起丝丝寒光。



不光敬仰,他曾经还是我心中最为崇拜的太子哥哥。



可我现在才知道,撕掉那层滤纱后,他也不过如此。



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不惜杀害无辜百姓和臣子。



这样的男人,不配当东宫之主。



回到公主府后我屏退侍者,等待床上熟睡的受伤女子醒来。

房中还有些淡淡的血腥味和苦药味,想来她睡着有一会儿了。



她叫盛寻,是我未婚夫盛约的亲妹妹。

三年前,盛家奉旨抵御外敌。



盛家世代武将子孙凋敝,盛约的父母战死沙场,孙辈就只有他和妹妹二人。



战事大捷,他们却在击退敌军的最后一战上全部牺牲。



消息传回朝中,举国哀丧,父皇也下旨追封盛家满门忠烈。



数年过去,我以为此后余生只有回忆相伴。

没想到一个月前的夜里,盛寻突然重伤闯入我的房中,字字泣泪地告诉了我当年的真相。



3

盛家覆灭是太子动的手脚,是他安排死士截杀当时精疲力竭的盛家祖孙三人。

盛老将军当即毙命,盛约护着妹妹逃跑,身中数刀后被一剑穿心。



盛寻跳ŧűₜ下悬崖又顺着瀑布逃走,侥幸存活下来。



而太子这么做的原因是初娘,赵家和盛家一直是死对头。



当年初娘的祖父赵全就是被盛家找到了通敌罪证,才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我起初不敢相信,太子哥哥不管是为子为兄为臣,都极为出色。

就算是心爱的女人挑拨,他又怎么可能单为她就做出这种不仁不义之举呢?



可当盛寻拿出这三年她收集到的死亡名单之后,我不得不信了。



「这些都是当年与赵家通敌案有关的人,现在无一活口,公主难道还不相信吗?」



下至卸甲归田的士兵,上至指点朝堂的大臣。



满满的五页名字,有些甚至还是太子阵营的谋ṭů₅士,不是暴毙就是意外死亡。



要说其中没有猫腻,谁信呢?



「我进京本想暗杀太子,不料反被重伤,还望公主念在往日与哥哥的情分,救我一命。」

盛寻当晚说完这句话就晕了过去,我着令府中大夫秘密救治她,并将其藏在公主府。



养伤的一个月,盛寻告诉了我这三年她查到的诸多事情。



赵初初改名为初娘,在东宫的庇佑下躲在青楼七年。



她利用太子权势帮赵家报仇,太子一一照办之后将她带回东宫金屋藏娇。



三年过去,现在太子更是想让初娘成为他的侧妃,名正言顺地站于人前。



可惜,本该成为良好开端的簪花宴被我毁了。



4



盛寻醒了。



「公主,今日可曾见到初娘?」

我点点头,将簪花宴上发生的事告诉她。



盛寻沉默后抚上我的手背,「公主该隐忍一番才是。」



我知道的,可每当想到名单上染血的盛约二字,又想到记忆中往来不败的少年将军,我实在难以释怀。



之前我们计划要等到太子将初娘一步步扶上高位后再戳破她的身份,让她高高捧起重重摔下。

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阿寻,我要走另一条路。」



初娘就算有再多过错,如果没有太子的权力和帮助,那些人也不会死。

若要报仇,只针对初娘一个人怎么能行?



盛寻震惊之余,疑惑道:「公主怎么突然改变想法?可是见过什么人?」



「我前几日见了一对孤儿寡妇,她的夫君生前是公主少傅,与我有师生之恩。」



「如今他枉死,若我明知真凶而不作为,生则无颜面对他的未亡人,死则愧对老师,更何况枉死的不止一个少傅。」



「太子要是无德无义,那他就不配当太子,这东宫之主,不如由我来当。」

盛寻听完我大不韪的话,非但没有异议,反而心潮澎湃难掩激动。

「阿寻愿誓死追随公主!」



她觉得我们孤立无援,这条路定会很难走。



我笑着摇摇头,谁说我们没有外援?



我们有朝中最为强大的外援。



5



我在簪花宴当众下了太子的颜面,此后又三番两次地和他对着干。

如此异常惹得母后注意,于是我被喊去了凤鸾宫。

「就为了一个狐媚惑主的青楼女子,怎么会惹得你们兄妹二人之间不快,安昭现在对母后也开始虚言以待了吗?」



我看着这位大姜朝最尊贵的女人,不再踌躇,将实情和盘托出。



即便听到我想当皇太女,母后也无半分惊讶,只是笑出了声。



「珺儿有如此胸怀抱负,母后很是欣慰。」



珺儿,她唤我名字而不是封号,即为此事可行。



我跪在她面前,郑重行礼。



「母后,孩儿不止想当皇太女,孩儿更想助您成为大姜朝第一位女帝。」

母后闻言收敛了笑意,定定地凝视着我,不辨喜怒。



我叩了个头,又起身继续。



「父皇平庸,所展现的治国之才以及有关江山社稷的智慧谋略皆来源于母后。」



「他日史书流传,后人只会盛赞父皇是位明君,而您的名字将淹没在史册之中。」



「母后真的甘心一辈子都隐于人后?难道您不想让孩儿唤您一声母皇?」



凤鸾宫静默无声,明明开着窗,却连一丝风声都没有,让人无端心慌。

良久,母后才淡淡说了句:「你的确比阳儿出色。」

姜阳是太子的名讳,她这么说,就意味着我言中了她的心思。



我没有看错人,母后会是我最强大的同盟。



6



大姜朝民风开放,士族女子亦可参议政事入朝为官。



我逐步培养扩大自己的圈子,私下拉拢结交大臣。



母后暗中协助,父皇根本没有察觉我的野心。

太子就更不必说,他从未将我看作对手,更何况他现在一心只有初娘。



我学习理国良策的时候,他和初娘泛舟游湖。

我熟读兵法谋略的时候,他带着初娘参加了一个又一个的皇亲贵族宴会。



我为南方洪涝灾民四处奔走的时候,他已经准备给初娘换个身份了。



「公主,太子有意让安国公收初娘为义女。」



盛寻痊愈后就一直戴着面具跟在我的左右,名义上是我的贴身护卫。

我听到这个最新消息,放下手中的书。



看来太子是真的想让初娘做他的侧妃,居然要给她这么高的身份。



只是这件事,太子妃能同意吗?



我拿给盛寻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让她带去东宫交给太子妃。



「你只需要同她讲,这颗夜明珠是父皇所赐,珍贵无比。」



「借她观赏期间,一定要小心谨慎,切勿被贼人偷去,否则这罪名可就大了。」



所谓投石问路,要想知道太子妃愿不愿意与我合作,就看她接下来怎么做了。

没过几天,夜明珠果然失窃。



听说太子妃正大力寻找,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三日后安国公府会举行认亲仪式,我家殿下说,届时或许能找到公主的夜明珠。」



我了然一笑,派人把传话的太子妃侍女送走了。



太子一向顺风顺水,根本不知道抬举一个无根无源的女人作妃有多离谱。



若他已经登基为帝倒也罢了,可他现在仅仅是太子。



他身上牵动着诸多利益,那些人怎么可能让初娘白捡便宜。







7

认亲礼当天,我带着大理寺少卿声势浩荡地闯入安国公府,直指是初娘偷了我的夜明珠。



初娘知道与我身份悬殊,就避我锋芒,柔弱可怜地躲到太子身后。



太子怒不可遏,直呼我的名字。



「姜珺,你疯了!」



我没生气,摆出一副无辜又焦急的样子。



「那可是父皇赏赐的宝物,太子哥哥觉得她没问题,搜一搜又有何妨?」



「如果是我误会了她,安昭愿意赔礼道歉,再为姐姐的认亲礼备上一份厚礼。」



有我的祝礼和认可,初娘的身份会更加名正言顺。

太子意动,转头看向初娘。



可初娘犹豫了,大概她也知道,事到如今就算她没偷也能搜出来夜明珠。



就是这一犹豫,大理寺少卿直接下令女捕快将初娘及其贴身丫鬟带下去搜身。



结果不出意外,人赃并获,自然要押回牢中候审。

「我看谁敢!」



太子广袖一挥,牢牢护住初娘。



大理寺少卿义正词严,「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太子这是要当着百姓的面徇私枉法吗?」

我不禁在心中为他鼓掌叫好,带他来果然没错。



虽然平日里我总嫌少卿固执古板,可关键时候他自有其原则,绝不会畏惧强权。



刚才我们一路来吸引了不少人,现在百姓都在门口一边张望一边指指点点。



饶是太子想保初娘,当下也不得不先同意大理寺将人带走。



「安昭,你真是好样的。」



听着太子咬牙切齿的声音,我抿唇道:「兄长这是何意?」

他没有回答我,冷哼一声便阴着脸离开了。



8



太子回到东宫后,和太子妃大吵一架。



但太子妃的母家是朝中根基颇深的太傅府,碍于这点太子也是动不了她的。



没过多久初娘就被放出来了,太子随便找了个东宫里的丫鬟当替死鬼。



小丫鬟也承认是她偷的夜明珠,而后栽赃嫁祸初娘。



我暗中找人用死囚替换那个丫鬟,给她些银两放其归乡去了。

经此一事,众人都知道东宫不和,再无人敢插手初娘这个烂摊子。



太子不死心,后来又去拜访了几个皇室宗亲。



大家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皆避之远之。



加上太子声望下降,不少御史大夫上奏弹劾他耽于美色不务正业。



父皇勃然大怒,命太子闭门反省,而后竟直接给气病了。

不知是天意还是有人故意为之,父皇这一病病了许久。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又在受罚中,那些积压的奏折开始陆续送往凤鸾宫。

起初礼部那些老家伙们不同意,声称不合规矩,母后没有刻意压下这些言论。



但日子久了,国事不仅没被耽搁,反而处理得比父皇没病时还好,异议自然而然越来越少。



9



初娘美梦破碎,沉寂多月后终于决定嫁给太子,以妾室的身份。



按理来说,妾室不可穿正红嫁衣。

可我的密探查出,太子为初娘在布庄豪掷千金秘密定制了一件火红色的华贵嫁衣。



我猜太子妃不知道这事,便让人传话告诉她。

「东宫又闹起来了,太子还当众打了太子妃一个巴掌。」



我听着盛寻打探来的消息,面色冷漠。



当初太子糊弄得太子妃对他死心塌地,娶亲时更是一连篇的海誓山盟。



现在他稳居太子之位不过数年,便开始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了吗?



也好,他若不是这种人,我还没机会将他拉下来呢。



告知太子妃嫁衣之事,我的本意只是想让他们成婚也不痛快。

没想到太子妃竟趁着初娘去山寺上香的时候,直接找人毁了她的清白。

初娘羞愤至极,闹着要去寻死。

太子勃然大怒,当场就休了太子妃,和太傅一派彻底撕破脸面。



至此,太子失去了他背后最大的靠山。



太傅也不是好惹的,事后拉着同僚上折弹劾太子宠妾灭妻德不配位,言辞激烈处甚至还提到要废太子。



朝堂之上天天吵得鸡飞狗跳,父皇的病刚好一点又被气得起不来了。

最后是母后以太子德性败坏不宜住在皇宫为由,让他出宫建府。



太子是东宫之主,出宫建府分明是废太子的前兆,可又没有任何废太子的旨意和诏书。

朝野上下,一时议论纷纷。

10



太子的府邸和我就在一条街巷,平日里时有碰到。



只是一向会出现在太子身边的初娘,已经许久没见过了。



听闻自从她失了清白,太子对她的态度完全不似从前那般热络宠爱。

太子从小到大什么都是用最好的,女人也不例外。



在他心里,一旦沾染污点,就不是原来皎洁无瑕的白月光了。

他有所介怀也正常,时间会慢慢抚平的。

谁知初娘不去努力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反而跑到我这里来发疯。



「是你指使那个贱人毁我清白的对不对?」



「此事与我无关。」



初娘想要上前撕扯我却被盛寻死死按住,只能靠吼发泄心中怒火。



「没有你,太子妃那个蠢货怎么可能斗得过我?」



「还有夜明珠的事,肯定也是你们两个串通好的!」

「安昭,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



无冤无仇,我咀嚼着这四个字,忍不住笑了。



我走近她,轻飘飘地说:「我该唤你什么呢?初娘,还是赵初初?」



她瞬间如遭雷击,眼神惊恐,连动也不敢动了。



我坐回高位,挥手让盛寻放开她。



初娘立在原地好久才回过神,强装镇定道:「你在说什么?谁是赵初初?」



「初次见面时我就说了,你没资格跟我斗,赶紧滚回太子府吧。」

初娘惊疑地看了我一眼,落荒而逃。

盛寻不理解我为什么要点破她的身份,觉着这样会打草惊蛇。

「若是她回去告诉太子怎么办?」

「那就正合我意。」

现在,该慌乱的是他们二人才对。

11

果然,没过多久我就遇刺了。

只是盛寻武功实在高强,刺客根本近不了我的身。

这事不用查,我也知道是太子干的。

刺杀不成,太子开始向我频频示好。

他不确定我到底知道多少,只能三番五次地试探我。

是只知道了初娘的身份,还是连他的那些下作勾当也一清二楚?

「安昭这两年似乎对朝政颇感兴趣,难道也想入朝为官?」

不止朝政,连你的东宫之位我都在惦记呢。

我笑意盈盈,「兄长最近常来我公主府,不妨有话直说。」

太子听我这样说,就直接顺势提到了初娘一事。

他言辞凿凿,声称担心我被奸人所蒙蔽,初娘身份实有误会。

看着太子这副关心胞妹的神态,我止不住地反胃。

他比我和盛约大十岁,也算是看着我们两个长大的。

难道他从一开始就是这般口蜜腹剑的人吗?我不敢想,也不愿想。

我只知道盛约死的时候才十六岁,而我如今已经二十一。

那般鲜活明亮的少年,永远停留在灰败的回忆中了。

思及此,我态度冷淡不少,对如何得知初娘身份一事敷衍作答。

当太子想刨根问底时,我反问回去。

「我点破初娘身份,她就只能寻求兄长庇护,一辈子老老实实地待在你的身边,这难道不是帮了兄长吗?」

太子沉默下去,半信半疑地走了。

12

我越是若无其事地参政,太子心里就越是不安。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开始加紧巩固自己的势力。

而巩固势力短期内最有效的就是,娶亲联姻。

左一个大人的女儿,右一个大人的孙女,太子几乎是来者不拒。

朝中大臣也有所察觉,一些胆大的都在抓紧站队,想要混个从龙之功。

除了母后的势力,更多人是保持观望态度。

毕竟父皇现在虽说龙体欠安,但还不至于退位。

万一有其他皇子杀出来,到时候再择主跟随也不晚。

朝中局势胶着,谁也无法改变。

直到,东境外敌来犯。

东境之敌一直是盛家掌兵,可现在盛家无人,一时竟连军队将领都选派不出来。

我认为这对我和盛寻来说都是个机会,于是主动请缨。

大臣们几乎是群起反对,他们觉得领兵打仗不是儿戏,岂是女子能胜任的。

不知他们是刻意忽略还是忘了,当年盛寻身为女将,在战场上锋芒毕露,并不逊于儿郎。

我没有同他们争论,连夜写了折军事书呈上,又向众人展示枪法。

我的枪法是盛约亲手教的,虽不算顶级,但也称得上出色。

最后父皇和母后商议后,力排众议,钦定我为此次战事主帅。

旨意下来前,母后单独召见了我。

「珺儿,你可考虑清楚了?圣旨颁下后,你再想后悔也晚了。」

我深深一拜,「儿臣明白,此次出征,不止为自己,还为盛家,也为母后。」

「待儿臣归来,定会为母后打开大姜朝的新格局!」

13

圣旨下来后,我就在家为出征做准备。

没想到此事传开后,最先来找我会是太子妃。

不,现在应该称她为储笑颜了。

被太子休妻后,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她。

离开太子后,她竟像换了个人。

「没想到你竟有如此胆识和气魄,我今日是来祝你凯旋的。」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她对初娘有极深的歉意。

「当时我不知是迷了心窍还是昏了头脑,竟一时气急做出那种事,实在该死!」

我安静听着,不知如何作答。

虽然我觉得储笑颜此事做得确有不对,但初娘在我这是该死之人,我并不同情她的遭遇。

我想了想,从另一个角度宽慰储笑颜。

「既然你现在不必像普通女人困于床帏灶台旁,就该施展一番抱负才对,就当给自己赎罪也好。」

她听后若有所思,随即拜别我匆匆离去了。

我不知她要做什么,但毕竟是太傅之女,想来应该不会差到哪去。

出征前,太子来过一次。

他终于惊悉我的野心,看我的眼神中也全是防备。

虚情假意之后,他语重心长地说:「姜珺,如你的名字,做个女将军就很好。」

我没说什么,只是一口饮尽他给我倒的饯行酒。

我名为珺,我本该为君!

14

一到东境,我就宣告盛寻的身份,恢复了她之Ťúₔ前的副将职位。

盛家和东境外敌是老对手,东境驻军中也有不少人是之前的盛家军。

我这一举,无疑使士气大增。

纸上谈兵终究不是实战操作,我不敢轻敌。

盛寻远比我了解敌军,于是我将很多事情的决策权交给了她。

不管是排兵布阵还是战场决断,她都比我有经验得多。

在利用地形击退敌军数次后,他们的嚣张气焰褪去不少,我也安心许多。

我和盛寻都有心彻底击溃敌军,令他们不敢侵犯大姜朝,所以我们在东境一待就待了四年。

盛寻还活着的消息传回朝堂后,太子坐不住了。

他远在万里之外,明里暗里给我使了不少绊子。

甚至还让一个叫千面的易容高手,易容成盛约来妄图蒙骗我。

千面被拆穿后,盛寻气得当场就要杀了他。

我拦下她,将千面关进军牢。

「为何要留他一命?他扮成哥哥的模样,主帅难道不知他居心叵测?」

面对盛寻的质问,我有些难以启齿。

「我,我只是想偶尔能看看故人的样子。」

在东境边疆驻守的四年间,我打了大大小小几十场仗。

见过尸山血海,也见惯铁马金戈。

愈是过这种行军打仗的生活,盛约就愈是频繁地入梦。

所以即便第一次看到千面就知道他是假的,但我还是让他演了很久。

盛寻听完我的解释,无言离开军帐,算是默许了我的做法。

15

在东境的第五年,敌军背水一战,倾尽全力想要灭城。

我们被围困在城中,无法向外求救。

盛寻想要带一队精锐突围,先将我送出险境。

我拒绝了,全城百姓和将士都在这,我身为主帅岂能弃城而逃?

几次反击未果,盛寻问我后不后悔来这一趟。

我笑着摇头,「不后悔,不来我也不会了解战争残酷,不会知晓民生疾苦。」

「当初决定和太子争权夺势,多少存了几分复仇的心思。」

「虽说初心未改,但如果这次能活下来,我更想为百姓们创造出一个繁华盛世。」

盛寻坚定地握住我的手,「您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的掌权者。」

围困数月,城外敌军也显露出颓势。

弹尽粮绝之际,有一位东部富庶粮商运送来大批粮草。

将士们大为振奋,直接一鼓作气,大败敌军。

敌国送来求和书,我们立下了不二功勋。

16

事后我见到了那位粮商,竟是当年我用死囚换下的小丫鬟。

她颇有经商天赋,一开始只是拿着我给她的银两做些小生意。

谁知生意越做越大,多年过去,她已经成了这边数一数二的粮商。

我起了惜才之心,问她愿不愿意跟着我回京经商。

但她婉拒说不愿意再卷入京城权势之争,今日相助是为了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

我理解,便没有强留她。

捷报传到京城,父皇下旨召我回京。

我决定带上盛寻,Ťūₙ一是为了论功行赏,正式宣告盛家血脉尚存一事;二是要让她亲眼见证太子和初娘的下场。

这次回京,我要与他们二人做个了断。

回京前,我准备放了千面,可他却说愿意追随我。

我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这些年的磨练让我更加会洞察人心。

千面对我有意,我看得出来。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关押他这么久,留他一命也完全是因为另一个男人,现在他居然说喜欢我。

我实在难以接受,便拒绝了他的请求。

千面跟在太子身边已久Ŧũ⁴,临走时向我透露了许多太子的往事。

他不知道初娘的身份,无意中说出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

当年赵家的倒台,里面竟还有一份太子的功劳。

合着他两头通吃,一边为了提高自己的声望搞垮赵家,一边又暗中保住赵初初做她的救命恩人。

真有意思,只是初娘是否知晓此事呢?

17

回京的路上,我遇到了一茬又一茬的刺杀。

我知道是太子派来的,但我并不生气。

越是不想让我活着回京,就说明他越害怕。

他无能,害怕等我回去后比不过我,所以才着急杀了我。

我平安归京那天,举朝欢腾,唯独太子及其党羽脸黑如墨。

回来之后我才知道,父皇病体沉疴,大半个朝堂已经被母后掌控。

看来,离母后登基为帝那天已经不远了。

封赏时,我将大部分功劳推给盛寻,助ṱū⁼她一飞冲天。

加上之前盛家的功劳,盛寻被封为东安伯,成为大姜朝第一位封爵的女子。

我与有荣焉,叫上储笑颜给盛寻摆了好大一桌庆功酒。

阔别京城五年,很多事情都在改变。

储笑颜致力于开授平民学堂,我在边疆时收到了不少她的来信。

如今,她已经是办得井井有条了。

大姜朝平民入仕难于登天,储笑颜办这个学堂倒让我有了新的想法。

自古以来,世家大族和皇室宗亲利益不齐人心难聚,都有其各自想扶持的人。

可平民百姓犹如浮萍,要想出人头地只能依附皇权效忠君主。

我向母后建议,可开放平民入仕以拉拢民心。

她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法子,只是要动贵族利益,实行起来必定难上加难。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就是。

18

我的势力和声望蒸蒸日上,当然也没忘了要告诉初娘赵家的真相。

太子府不似之前的东宫那般密不透风,想要安插进去个我的人轻而易举。

初娘在「不经意」间得知真相,大受打击。

这几年她和太子好不容易消除隔阂重归旧好,现在又要闹个不休了。

今天绝食,明天自杀,我几乎天天下朝都能听到新热闹。

太子找到我,质问道:「是你告诉初初的,当年的事你全都知道了是不是?」

「是,你不早就猜到了吗?」

我也不再掩饰,不再假装兄妹情深,对他直呼名讳。

「姜阳,我实在好奇,你对初娘是什么感情,故作情深吗?」

他没有回答我,冷冷地盯着我,脸上带着轻蔑。

「姜珺,就算你耗尽心力也是没用的,单凭你是个女子,你就赢不了我。」

我懒得同他争辩,同他斗得如火如荼越来越凶。

待我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后,便让盛寻击鼓鸣冤。

狐狸再狡猾也会留有印记,这些年我已经收集了不少太子的罪证,亲自整理好后全部呈上。

朝野震惊,谁也没想到初娘竟是赵全的孙女。

此案引起轩然大波,交由大理寺主审,三法司协同审理。

19

本以为人证物证俱在,太子和初娘谁也逃不掉。

谁知父皇竭力要保太子,愣是用「陈年旧案证据不足」的理由暂将此案压下,将太子圈禁在太子府。

母后召我密谈,「皇上心里清楚,他这是怕太子一废,本宫就夺走那个位子了。」

「他将禁军兵权偷偷给了阳儿,还以为能避开我的耳目,真是可笑」

父皇这是在防着谁?不言而喻。

我对他失望至极,即便太子犯下此等大错,他还是要保。

「珺儿,我们需要一个名头废掉太子」

名头?好,那我就拿出个顺理成章的名头来。

父皇没能熬过来年的秋天,他驾崩后朝中局势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母后决定登基为帝,引起了八方反对。

底下的臣子有撞金銮殿的,也有撞宫门的,总之就是宁死也要反对母后称帝。

太子一党开始趁机混淆视听,闹着要将太子放出来,由正统继位。

20

我带着盛寻偷偷潜入太子府,彼时初娘不知又因为何事和太子争吵。

初娘一见到我更加激动,「你们姜氏皇族没一个好东西,都该为赵家陪葬!」

她话里话外好像全天下都欠他们,只字不提赵家的通敌大罪。

我看向太子,嘲弄道:「你救下她倒也罢了,可你们偏偏不知足,偏要把见不得光的人捧上枝头。」

太子紧锁眉头,语气不善,「你来干什么?」

「自然,是让某些人回到她本该有的命运上去。」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慌忙向我冲过来。

可惜已经晚了,银光闪过,初娘被我一剑穿心。

她死不瞑目,似是不能接受自己这样突然死亡。

太子不能接受眼前一幕,反应之际被盛寻点了哑穴钳制在地。

我弯腰轻笑,直直地抵住他惊怒的目光。

「盛约也是这种死法, 希望他当年和初娘一样,没遭受太多痛苦。」

「既然你没本事除掉我,让我能活着回京,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母后马上登基为帝, 我只不过是杀了个罪臣之后, 你能拿我怎么办?」

20

初娘死后没多久, 太子举兵造反。

我给了盛寻报仇的机会, 让她亲手去抓太子。

太子被抓时, 宫中兵变还未结束, 母后和许多大臣被困在金銮殿。

我亲自带兵入宫, 一路势如破竹。

殿内几位臣子正痛骂母后把持朝政祸乱朝纲,我直接砍了那几人的头颅。

在全殿死一般的寂静中,我缓缓跪下, 匍匐在ťů³地。

「儿臣叩见新皇,母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尘埃落定, 母皇成了大姜朝第一位女帝。

母皇上位后,即刻封我为皇太女, 大姜朝第一位皇太女。

21

待到诸事处理妥当, 我去见了狱中的太子。

哦不,是罪犯姜阳。

他看到我后情绪爆发,带动身上的铁链发出响亮的碰撞声。

「都是你!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

时至今日,我还是不懂姜阳到底对初娘的感情,便又问了他一遍。

「我当然是爱她的!对,我是为了自己灭赵家满门,可我有什么错?」

「我煞费苦心保她一命, 还不惜一切为她报仇,初初只是想报仇而已, 她有什么错?」

我气极反笑,一脚将他踹得双膝跪地。

「你们都没错, 难道错的是那些被你们害死的人吗?」

「你为她残害忠良滥杀无辜的时候, 到底有没有想过?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不是一个名字,说抹去便能抹去!」

姜阳听不进去, 他满嘴只念叨着杀了他, 没有初初他也活不下去之类的话。

「你灭了赵家, 又骗她这么久,她心里最恨的就是你。」

这句话像是戳到姜阳的死穴,他无法接受, 当即就要撞墙。

我让人拦住他, 又派人好生看着,莫让他成功寻死。

失去心上人的痛苦,我承受了好些年。

这滋味儿,也该让他多体验一番才是。

22

我成为皇太女的第四年,姜阳死了。

他在牢中郁郁寡欢,最后疯疯癫癫, 直至病死。

知道他的死讯后, 我去祭拜了盛约,去看望了少傅家的孤儿寡母。

虽然现在这样的生活,不是我曾经最期盼的。

但无论如何, 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结果了。

若有来世,希望我和盛约能做一对寻常夫妻,平安快乐就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