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的人都说傅时洲宠妻如命,因为我出身南城,他为了我专门买下一座荔枝园,里面有一棵价值连城的挂绿。

每年他会亲自摘下最甜的挂绿送至我手中,剩余的满园荔枝,会全部作为福利分给公司员工。

下属纷纷发朋友圈感谢:托夫人的福,每年都能吃到最甜的荔枝。

只有他的助理发了一张小猫哭泣的照片:

「因为出差错过荔枝,这是我最喜欢的水果,伤心……」

第二天,小助理又发了一张朋友圈。捧着两颗荔枝,笑颜如花:

「谁说错过的不能得到幸福,谢谢他为我拍下的挂绿。」

挂绿,曾拍出最高价一颗五十五万。

看来,傅时洲终于还是落了俗套,玩起了豪掷千金,只为美人一笑的把戏。

1

照片拍得很好看,角度也选得刁钻。乔茵茵捧着小礼盒,里面的两颗荔枝引人注目。但是,她身后的玻璃墙却倒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影,那个身影我很熟悉,连身上穿的衬衣都是我亲手挑选的,那是我的丈夫傅时洲。

乔茵茵的朋友圈下炸开锅,羡慕嫉妒的评论井喷一样出现。

「真是长见识了,我们只吃到傅太太荔枝园里的荔枝,你出差错过还为你可惜了呢。」

乔茵茵在下面回复:「感谢傅总给我的补偿,这么好的男人,我是要跟随一辈子的。」

我一个电话打到了荔枝园的负责人那里,冷声道:

「通知所有员工,从明年开始,荔枝福利取消。这棵挂绿,连同园里所有果树,明天起挂牌出售。所得款项,捐给失独家庭关爱基金会。」

负责人结结巴巴地说:「傅太太,这...这园子是傅总的心血,挂绿更是...」

我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你执行就好。」

挂绿专属的意义已经被傅时洲亲手玷污,留着它只会提醒我曾经的唯一有多可笑。

我把前两天傅时洲送来的挂绿丢进垃圾桶,反手拍照发朋友圈:

「脏了的东西就只配待在垃圾桶。」我知道傅时洲会看见,毕竟身边有一朵解语花。

果然,晚上傅时洲回家时,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我,一声叹息:「阿音,气性何必这么大?和人家小姑娘计较什么。这不过是小女孩的一时炫耀,就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传出去别人怎么看你,又怎么看我?」

他走过来,俯身想亲吻我,但是他身上还附带着一股腻人的花香,啧,那是狐狸精身上的味道。

我别转了头,一阵恶心。

他宠溺地看我一眼,看向门口:「进来吧。」

乔茵茵怯生生地出现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小礼盒,里面装着两颗荔枝。

她红着眼睛带着哭腔:「对不起,傅太太,傅总是因为我错过了公司派的荔枝,说奖励我这次项目跟进得好,所以买了两颗给我。」

「他当时问我想吃什么品种的,我只听说过傅太太荔枝园有一棵挂绿,我顺口一说,没想到,傅总会买两颗给我,我不知道这么贵,对不起,我的身份我知道不配。」

「我当时只是太高兴了,就发了朋友圈,我不知道傅太太会这么在乎这个,对不起。」

「我把荔枝拿过来了,傅太太,对不起,是我冒昧了。」

她的眼泪落在脸上,楚楚可人,别说傅时洲,如果是别的女人,我都该心疼了。

可是,我是傅时洲的妻子,我冷笑一声:

「我是不知道傅时洲这么豪爽,一个奖励是几十万,我想问,这个奖励是你一个人有呢,还是跟项目的大家都有?」

乔茵茵的脸刷白,抬眼看着傅时洲:「傅总。」

傅时洲揉了下眉心,挥挥手:「你先回去吧。」

然后转头看着我:「阿音,你有些过分了。茵茵是个孤儿,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如今就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正是喜欢到处炫耀的年纪。不过一个小奖励,她就拍了发朋友圈,我特地带她来给你道歉,别生气了。」

「今天我刚从客户那里出来,她跟秘书来接我,哭了一路,安慰了半天才不哭,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呢。」

「好了,事情过了就算了,我也是怜惜她,下次我会注意。」

安慰了半天?那确实是,那早上出门穿的衬衣都已经换掉了,身上还带着别的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傅时洲,终于还是不落俗套地出轨了。

洗完澡,傅时洲上床,从后面拥住我:「好了,别生气了。」

我闷着声音说:「如果我要你把乔茵茵调走呢,我不喜欢她,不想你和她太接近。」

傅时洲松开了抱着我的手,恢复了清冷:「阿音,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很理性的人,你现在有些过激了,不如你先冷静一下。」说完,他起身去了书房。

我的心里胀胀地痛,眼泪顺着眼角滑进枕头里,被子很厚,但是却冷得让人浑身发抖。

我不知道傅时洲对乔茵茵到了哪一步,但是真爱一个人,他的一丝一毫的改变,足以摧毁你对爱情的信任。

2

半夜时分,因为身边没有傅时洲,我半梦半醒地睡不踏实。终于忍不住起了身,去找傅时洲。

他还在书房办公,里面亮着灯,还在讲着电话。

我正要推门进去,听到他一声叹息,声音低沉认真:「茵茵,她是我妻子,我要给她留一分面子,我说过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除了名分。」

夜深人静,电话那头的声音都清晰可见,是乔茵茵带着哭音的声音:「可是我真的很爱你,我想和你每天在一起,我想光明正大地和你牵着手,让你跟别人说我是你的女朋友。」

傅时洲笑得宠溺又带着无奈,轻声哄道:「明天给你一个惊喜,你乖一点,在我身边做个小乖乖好不好,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我最喜欢你听话,宝贝。」

一瞬间,我的心仿佛被人从胸膛里掏出来,揪做一堆。

痛得喘不过气来。

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回到卧室,浑身发抖着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最后哭得喘不过气来。

外人眼里的海城最恩爱的夫妻,终于支离破碎,成了一个笑话。

第二天一早,我像没事人一样和傅时洲出门,傅时洲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外,司机打开车门,乔茵茵已坐在后座,笑着探出头:「傅总,我给你买了早餐哦。」话音在看到我时戛然而止:「傅太太,你也出门啊,我以为只是傅总在。」

我看着傅时洲:「看来,我打扰你们了。」

「不但有人接送,还有爱心早餐,难怪刚才早餐都吃不下。」

乔茵茵马上下了车,咬着下唇:「傅总,对不起,我自己打车去公司,我只是想赔礼道歉才给你买了早餐,我不知道傅太太这么在意。」

外面的天黑压压的,乌云压顶,大雨将至,ŧũ̂ⁱ风将她的薄衫吹得贴身,她半搂住自己胳膊,瑟瑟发抖:「傅太太,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马上走。」说完,把手上的早餐递给傅时洲,眼里都是关心:「你早上空腹别喝黑咖啡,喝点豆浆吧。」语气带着一丝亲昵。

说完转身要离开。

傅时洲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是我的助理,来接我上班是你分内的事,不必在乎别人说什么,上车等我。」

然后回头看着我,眼神冷冷:「ťú₊你闹了一晚,也够了,不要阴阳怪气,公私不分。她只是过来道歉而已,你要是不喜欢,就坐另一辆车吧。」

「你今天状态不好,今晚的年会也不必参加,在家好好休息。」

说完转身上了车,车门关上,径直而去。

透过车窗,乔茵茵转头看向我,她正轻靠着傅时洲说着话,傅时洲脸上带着笑,她的眼神看向我,眼里都是挑衅。

大雨滂沱而至,将我浇得透心凉。我笑了一下,又哭了出来,宋子音,你真是个傻子啊。

3

我约了闺蜜做全身美容,在等候的时候翻看着朋友圈,乔茵茵果然没让我失望,拍了一张和傅时洲在车里的合影:「有人护着自己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美好。我现在宣布,你就是我的大英雄。」

小女孩的得意溢出屏幕。年轻真好,年少轻狂,得意忘形,公开爱意,不惧一切都要赢的样子,真是让我佩服。

闺蜜看着照片嗤笑:「我以为傅时洲会和别的男人不同,原来都一样,香的吃腻了,要吃点臭的才高兴。」

「这种轻浮成这样的女大,就是他们的青春良药?吃了长生不老?」

我怔怔地看着乔茵茵的朋友圈,原来,他们曾经还做过这么多事。

傅时洲为了她去跑半马,为了她去露营,那是我曾经想去但被他拒绝的活动,他说又脏又累还休息不好。

原来,他也可以扎营露宿,可以一夜不睡看日出,也可以半夜去小脏摊买宵夜。

这些他年少时为我做过的事,像是隔了一辈子。

结婚后,他再也没有为我做过,他说给我所有一切最好的,最贵的珠宝,独一无二的水果,他一声令下,就有专人送到我面前,不用他费一丝心机。

而要花心思哄人的事,他全给了乔茵茵,成了她眼里护她周全的大英雄,为她的委屈哄她的人,为她一声没吃过挂绿专门斥重金拍下的专宠。

傅时洲爱我,他的爱一直毋庸置疑,我深信不疑,可是,他现在爱上别人,我也深信不疑。

我的指甲掐进了手心,长喟一声:「沈筝,傅时洲,已经不是我的傅时洲了。」

做完美容出来,正好看到几个店员围着一个女人不停地奉承着:「乔小姐,傅总说你可以开最高权限的美容卡,你看你喜欢哪一种?」

「乔小姐,今天做了全套的美容,是和傅总有约会吗?」

乔茵茵娇笑着说:「是,今天是集团的年会,他要我做他的女伴。」

沈筝看了我一眼:「怎么,现在傅氏集团的年会,你这个傅太太都不出席了吗?」

我笑了:「大概是想哄心上人开心吧。」

我心中一片冰凉,傅氏集团年会,往年都是傅时洲和我一起跳开场舞。

难怪不想让我参加年会,原来是他早已定好人选。

傅氏年会向来热闹,各个合作商都会受邀参加。

傅时洲一如既往穿着正装,开场白结束后,走下台邀请女伴为年会开舞。

他的手伸向了站在一旁的乔茵茵,乔茵茵一脸的娇羞,穿着高定的礼服戴着限量版的珠宝,两人携手站在众人面前,俨然一对金童玉女。

众人有看出不对劲的:「怎么今年傅太太没出席?」

「你还不知道啊,这个小助理可不得了,傅总今年出席的场合,带的都是她,傅太太也许要换人做了。」

「傅总前段时间拍下那几十万的挂绿,送的就是她。」

「哟,傅总不是宠妻狂魔吗?怎么也学别人开始在外面玩这么花啊。」

「男人嘛,懂的都懂,能忍这么些年,不容易了,还不能让人新鲜一下啊,人家小姑娘刚毕业呢,哄得高高兴兴的。」

他们的话在我带着男伴进到舞池后戛然而止。

傅时洲看见我穿着裸肩礼服,紧倚在男伴怀里,脸色黑了下来。

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拖到角落质问道:「宋子音,你在干什么?我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家里?」

「这是傅氏年会,你带一个男人来是怎么回事?打我脸?」

我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我以为今天是各带舞伴,毕竟,你也带了一个小姑娘不是吗?」

他气急了:「我看你这几天一直在生气,状态不好,才叫茵茵过来。她身为我的助理,陪我参加年会再正常不过。」

「你这样突然出现,你知不知道传出去别人会以为我们婚姻出了问题?这对公司会有多大影响你知不知道?别人怎么看我?」

4

乔茵茵跟过来,在一旁紧紧靠着傅时洲,小心翼翼看着我:「傅太太,你别生气,你既然来了,我把舞伴位置让给你,你别在年会上和傅总闹。」

「他为了年会忙了大半个月了,有疏漏你别怪他。」

我笑出声来:「你算什么东西,傅时洲的女伴位置,我居然要一个小助理让?简直是笑话。」

我看着傅时洲:「你怕别人以为我们的婚姻出了问题?我想你错了,不是以为,是我们的婚姻早出了问题,不是吗?」

我上前去,轻轻为他整理着领带,然后一把扯开露出颈项:「如果你能把这吻痕藏得好一点,也不至于这么没有说服力。」

我转头看着乔茵茵:「是吗?乔小姐,你下午发的朋友圈上那个男朋友脖子上的吻痕照片,不就是为了让我看到吗?如你所愿,我看到了,也如你所愿,今天在场所有人都会看傅总给你一个名分。不过,在此之前,你要稍等一个月。」

「等我和傅时洲把婚离了。」

傅时洲忍不住低吼道:「你在胡说什么?因为两颗荔枝你要离婚?」

我看着他,ẗũ̂⁹眼睛里除了失望还有厌恶:「傅时洲,你真恶心。」

傅时洲看着我,忍着眼里的不耐烦说道:「我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没有背叛你。」

我抽出手,退后一步:「如果你的出轨是指上床,可能你们还没上床。但是,你们的暧昧足够恶心我了。」

「独一无二给我的东西,变成了人人皆有,那就不是我的。你对我的感情,分给了第二个人,那就不是我想要的。」

「傅时洲,我嫁给你的时候说过,你如果腻烦了,说一声,我们好聚好散。但是你为什么不说,一定要做到这一步,还要怎么样才算背叛?晚上陪小姑娘去露营,看看星星看月亮?」

「还是陪她去游乐场,包下全场为她燃放满城烟火?很浪漫是不是?」

傅时洲脸色难看:「阿音,我回家再解释好不好?今天是年会,你别在这里闹。」

乔茵茵提着裙摆走上来:「傅太太,你这样让傅总很难做,你作为他的妻子,一点都不考虑他的脸面和处境吗?」

「啪!」我一个耳光打在傅时洲脸上,傅时洲的脸被我打到一边,脸红起一片。

乔茵茵尖叫起来:「你凭什么打他,你是不是疯了!」

我直直地盯着傅时洲,一个眼风都没有给到乔茵茵:「我打他就是这么理直气壮,他现在还是我的丈夫,他出轨我打他,理所应当,是不是,傅时洲?」

乔茵茵还要说话,傅时洲呵斥乔茵茵:「你别再说了。」

乔茵茵红了眼圈:「你为了她吼我?我是为了谁,你是傅时洲啊,她怎么能让你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

我轻笑一声:「一个小三,还怕丢脸吗?我以为,出轨的人该有吞一万根针的觉悟。怎么,原来你们居然还要面子,哪有这么好的事,出轨的人就该让全世界知道你们做过的丑事,又当又立,你做梦!」

5

乔茵茵跺脚跑开,傅时洲咬着牙,看着我红了眼睛,突然声音软了下来:「老婆,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年会让他们主持,我们先回家。」

我一句话说不出来,我怕下一句我会说出更恶毒的话来,胸口里的愤懑都要冲破胸膛而出。

「我和乔茵茵真的没有什么,我没有碰她。我只是一时迷了心窍,这段时间我太忙太烦躁,你还跟我闹,我只是一时游离。」

「她像你年轻时候的样子,年轻有活力,古灵精怪,会开玩笑,喜欢冒险。」

「甚至她喜欢的运动都和你一样。」

「她应酬完回家被流氓跟ṭų⁾踪,她给我打电话求助,我赶过去她扑进我怀里的样子,我以为看到了你,阿音,我很爱你,你知道的。」

「她不过是感激我,想报答我,投怀送抱。但是我和她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我身体是干净的,我说过我会对婚姻保持我的忠诚,我说话算数。」他说完,想过来搂住我。

我一把推开他,再也听不下去,冲进洗手间吐得昏天暗地。

他守在洗手间门口等着我出来,想伸手扶着我,我一把挣开:「傅时洲,别用碰了别的女人的手碰我。」

他面色灰败。

我抬眼看他:「你知道我的性子,我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不是只有上床才是出轨,不是吗?」

「老婆。」他徒劳无获地想挽回什么,但是,每一句解释都显得那么无力,简直像一个笑话。

我翻开乔茵茵的朋友圈,举到他面前:「你的暧昧,是她的处心积虑,这些她都屏蔽你没让你看见吧。」

「这每一条朋友圈的照片,想必都是发给我看的,她就是要我知道,她在你这里有多么特别,你们在一起有多么快乐。」

「看看这些照片,你是不是还能说,你们是清白的?」

傅时洲哑着声音,颤抖着说道:「我错了,我只顾着享受她崇拜地看着我的眼神,她眼里都是仰慕,像是我无所不能的样子。」

「我真是昏了头了,但是阿音,我爱的人,从来都是你。」

傅时洲抓着我不放:「我承认我做错了,我一时鬼迷心窍了,可是阿音,你别哭,我跟她不过是逢场作戏。」

我红着眼睛怒吼道:「逢场作戏?你的戏是没完没了,傅时洲,你是戏子吗?逢场作戏,然后无法自拔是吗?」

「给我滚开,你真的让我恶心至极。」

乔茵茵却在不远处听到了傅时洲的话,她怔怔地说:「你说什么,你对我是逢场做戏?不,不是的,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说你喜欢我,你爱我,你会想办法永远和我在一起。」

「你说过只要傅氏完全与宋氏集团脱离,你就会和她离婚的。」

「你说你喜欢我笑起来的样子,你还说让我给你生个孩子,这些都是假的吗?」

傅时洲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我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傅时洲,看在我们夫妻一场,曾经年少时也有过感情,咱们好聚好散。」说完,我转身离开。

他在后面大叫道:「不,我不会离婚的,我永远不会签字的。」他在后面要追过来,却被扑过去的乔茵茵纠缠住了:「不要追,你别离开我,好不好。」说着,直接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6

傅氏的年会被闹得一塌糊涂,最后以我离场,乔茵茵晕倒入院而收尾。

这场闹剧连我爸妈都听说了,打了电话过来:「音音,听说傅时洲在外面有人了?和那个小助理不清不楚的。」

我忍着心里的酸涩,鼻子发酸地说:「我已经叫律师拟好离婚协议了,我要和他离婚。」

爸爸一脸冷笑:「他如今真是爬起来了,倒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敢欺负我女儿,那我也不必给傅氏面子了。」

宋氏一直是傅氏的大投资商,如果我和傅时洲Ŧůₓ离婚,将会带走的利益可不是一点半点。

我从那晚开始搬出了傅家,傅时洲从医院回到家时,家里早已没有了我的踪迹,所有我的物品被收拾得一干二净。

傅时洲疯狂地打我的电话,我冷静而镇定:「傅时洲,我觉得到这一步,我们没有再见面的必要,有关离婚的事情,我会让律师和你联系。」

「我不想见到你,让你看到我歇斯底里的样子,我们结婚十年,我想给我们都留些体面。」

傅时洲在电话那头不停地哀求:「阿音,你不要这样,我只是犯了一个错,十年夫妻,你真的不能原谅我一次吗?」

「我会让乔茵茵离开,不会再出现在海城,好不好?我保证你再也不会见到她,老婆,你相信我,我不想离婚。」

我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傅时洲的新秘书拿着一份资料给他:「傅总,刚才荔枝园的负责人打电话来说,方氏集团买下了荔枝园。」

傅时洲愣住了:「什么荔枝园?我什么时候说要卖荔枝园?」

秘书小心地说:「负责人那边说是夫人通知他们的,现在方氏把钱已经付过了,夫人全捐给了慈善机构,只是通知我们。」

傅时洲跌坐在沙发上,喃喃地道:「荔枝园是结婚那年我送给阿音的,她怎么能真把它卖了啊……」

秘书小声说道:「听说方总是为了他夫人拍下的荔枝园,他夫人也喜欢挂绿。」

傅时洲捂着脸痛哭。

十年前,我和傅时洲结婚快一周年的时候,傅时洲刚赚了第一桶金,他买下了这个荔枝园。我出身南城,每年夏天最爱吃荔枝,嫁给他跟他到了海城,再也吃不到最新鲜好吃的荔枝。

他一直说:「阿音,等我有钱,为你买一园的荔枝树,你想吃多少都行,保证每天是最新鲜的荔枝。」

后来,他赚的钱越来越多,每年往荔枝园里移植一棵他精挑细选的荔枝树,亲自种下,甚至轰动全城买下一棵挂绿,专属于我。

在我的心里,这个荔枝园,代表着他对我的爱。

可是如今,我把它卖了,干脆利落,毫不犹豫。甚至代表他至爱的那棵挂绿,也在他为乔茵茵拍下那两棵荔枝的当天,就被舍弃,就像我说过的:不是独一无二,它就一文不值。

7

我不愿意见傅时洲,可是傅时洲却像疯魔了一样,他每天开车到我的新居门前,送花送各种礼物。听说,他也把乔茵茵送离了海城。

可是,迟来的深情真是比草还贱。

我没有想到,乔茵茵居然会找上我。

她素着一张脸,坐在我对面,突然「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姐姐,你能不能不要让傅时洲赶我走,你不是要和他离婚了吗?既然要离婚,为什么要把我赶走。」

「他明明爱我的,只是因为你他才说要送我离开海城,我不想离开。」

「你能不能别让我离开傅时洲,我是真的很爱他。」

「他明明说过会永远和我在一起的,我也想过我不要名分,我愿意陪在他身边。我只是一时贪心,想当傅太太,我才故意发朋友圈让你看见。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不惹你生气,你别让他和我分手好不好?」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乔茵茵:「乔茵茵,你是不是疯了,你当小三还准备当成终身职业吗?」

「你不嫌恶心,我还嫌你们恶心呢。」

我站起来:「我已经和傅时洲在谈离婚的事,你不必来找我,你们有多相爱我不知道;他要不要娶你,和你的感情纠葛我也不想听,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

我转身离开,只听到她在后面尖叫道:「你别假装要离婚,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我告诉你,傅时洲早就厌烦了你,你除了出身好,你还有什么?结婚十年,你连孩子都没为他生,你凭什么说你爱他?」

「他那样的男人,应该有自己的孩子,你不为他生,自然有人愿意为他生儿育女。」

「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我不会离开他的,你们要逼我走,大不了一尸两命。」

「你说什么?」乔茵茵的身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赶过来的傅时洲。他显然听到了最后一句,脸色铁青。

我一脸嘲讽:「怎么,不是说没有出轨,没有碰她吗?她肚子里的孩子从哪里来的?傅时洲,恭喜你啊,要做爸爸了。」

傅时洲一脸震惊地看着乔茵茵,眼神锐利如刀:「孩子?谁的?我从来没有碰过你,你哪来的孩子?」

乔茵茵咬着唇,泪眼朦胧却挺直了腰看向傅时洲:「是你的!时洲,就是上次……你在我公寓喝醉了,你把我当成了宋子音。我知道你醒来不记得了,我怕你生气,才没说……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傅阿姨已经知道了,她很开心。」

傅时洲倒退一步:「可是第二天醒来,你说过什么也没发生。」

乔茵茵红着眼睛:「我怕说了你会和我分手,我只能说什么也没有发生。现在宝宝已经三个月了,你是孩子的爸爸,你要负责。」

我淡笑不语。我们结婚十年,一直没有生孩子,不是我不愿意生,而是傅时洲有一段染色体缺失,是致病基因,会导致他的下一代大概率出现畸形。

当时我爱他,担心他自责,也顾及他的面子。我全部揽在自己身上,还请医生不要告诉他实情,对外声称我是丁克,不喜欢孩子。我也是因为他,放弃了做母亲的权利。

傅时洲面色狰狞,大叫道:「你算什么东西,怎么配生我的孩子?我从没允许你怀我的孩子,你居然敢算计我!」

乔茵茵哭得很伤心,只抚着肚子道:「我只是想给你生一个孩子有什么错,你的一切都需要一个继承人,难道不是吗?」

「而且,你妈妈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她也支持我为你生下这个孩子。」

傅时洲脸色煞白,我看着他一脸笑意:「傅时洲,恭喜你要做爸爸了。」

傅时洲摇头,恐慌地看着我:「不不不,阿音,这都是意外,我们把它打掉。因为你丁克,我从来没要求你生孩子,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我看谁敢打掉我的孙子,我跟他拼命!」是我的婆婆,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她狠狠地看着我:「我知道,宋子音,是你对不对?你不愿意生孩子,我儿子在外面找人帮他生个孩子怎么了?你不能生还不让别人生,你是不是存心想让我们傅家断了香火啊?」

「别以为你们家有钱,你就可以拿捏我儿子,我告诉你,我儿子现在本事大着呢,不用靠你们宋家。傅家的香火,我这个当妈的必须替他守住!」

「你不是要离婚吗?我举双手同意,时洲,马上和她签字离婚。」

8

我的婆婆从我们结婚的时候便不喜欢我。因为我们家比他家有钱,她在外面一直怕人说她儿子是靠老婆发家。而且,我从来没有把不生孩子的实情告诉她,她一直认为是我为了漂亮而不愿意生孩子。

如今乔茵茵怀上傅时洲的孩子,在她看来是件天大的好事,正好把我扫地出门。

我拿出离婚协议,递到傅时洲面前:「签字吧,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毕竟,你的儿子总不能让人说是私生子吧?早点签字,早点给人家一个名分。」

傅时洲妈妈马上掏出笔递过去给傅时洲:「快签。」

傅时洲低声叫道:「妈,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妈马上滚倒在地上:「天啊,我真是养了一个白眼狼,儿子不孝顺,要气死我啊……」

乔茵茵也流着眼泪在一旁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你真的这么讨厌我们母子吗?」

他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刀,往喉咙上抵着悲愤道:「你知道老家的人都怎么编排我吗?说我有个好儿子钱算什么,连孙子都生不出来,有什么脸去见列祖列宗?」

「儿啊,你妈这ẗũ₇辈子苦啊,我拉扯你不容易啊。算妈求求你了,签了吧!」

傅时洲盯着喉咙流出来的血,刺红了双眼。

最终在离婚协议上,颤抖地签下了他的名字。

他不能背上害死亲妈的名声。

我以为我们离婚后,很快会听到傅氏总裁再婚的喜讯,可是一直没有听说他要迎娶乔茵茵。

直到有天朋友一起去喝酒,谈到傅时洲,有人笑着说:「傅时洲也是脑子有病,我们好好的宋大小姐他不要,现在好了,傅氏资金Ṭú₈都出问题了,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地拉人合作。」

原来我们离婚后,宋氏借由重大道德风险的撤资条款,停止了对傅氏项目注资,并放话谁要是支援傅氏,便是站在宋家的对面;又因傅时洲婚变丑闻,融资失败。

傅时洲一直打我电话,但是早被我放进了黑名单,听说他在海城到处奔走,寻找新的投资方。

可是商场如战场,眼看着傅氏要落败下去,谁还会在这当口给他投资。

他忙得焦头烂额,然而乔茵茵和他妈却不管这些,两个女人也是唱一台戏,在家打得火热,给肚子里的孩子装修婴儿房,买婴儿用品,各种布置,只等着Ṭûₕ孩子降生。

等傅时洲忙得有空喘口气回家时,发现乔茵茵肚子已经五个月大了。

他妈喜气洋洋地说:「我看了黄道吉日,下个月 8 号是好日子,你和茵茵去办证结婚。」

傅时洲皱着眉头看着她们:「结婚可以,但孩子必须打掉,这个孩子真的不能生下来。」

乔茵茵跳了起来:「为什么?难道你还想和宋子音复婚吗?」

他妈也气得拍桌子:「我好不容易有个孙子,我看你敢动他。我找村里算命的算过了,说这一胎可是儿子,你妈总算在村里扬眉吐气了。」

傅时洲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妈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和阿音一直不生孩子,是因为我有严重的遗传病,医生说我的基因生下来的孩子十有八九会有先天性的缺陷,要么智力低下或者身体残疾。」

他妈和乔茵茵都愣住了,乔茵茵拼命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就是不想我生这个孩子才编的谎话。我去医院检查过了,大排畸都没有问题!」

「你离婚这么久也不愿意和我结婚,你就是故意拖时间,你就是想和宋子音复婚,所以骗我把孩子打掉。」

「我知道傅氏的资金有困难,所以你想求宋子音是不是?」

他妈也大声嚷嚷:「不可能,我儿子怎么会有病,村里算命的说这一胎健康得很。」

傅时洲压抑了很久的压力终于爆发:「别吵了,你们要生就自己生,但要是生下来有问题,我是绝对不会认的。」说完摔门而出。

真好笑啊,原来他傅时洲一直都知道是自身原因不能生孩子,却还是默认我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如此心安理得。

果然刀子要扎在自己身上才晓得疼,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么爱我。

9

等他第二天回来,发现他妈和乔茵茵都没了踪影,打电话才知道,她们自己跑回了老家,他妈说:「咱们在村里生,神婆说了,她自有办法化解那什么劳什子遗传病!用她的符水安胎,再选个黄道吉日接生,保管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到时候生完孩子,他还敢不认?」

傅时洲气炸了,但公司焦头烂额的事务让他分身乏术。

傅氏刚作为集团成立,项目都是巨额贷款,一旦哪个环节资金链断掉,公司就会像雪崩一样垮下来。

银行、合作的客户都知道傅氏出了问题,都上门催债。

他辗转终于找到我,我差点没把他认出来。以前的傅时洲是最讲究穿着打扮的,可是如今的他,衣服像是几天没换,皱得不得了,胡子也没有刮,整个人颓废而憔悴。

他看着我,难堪地开口:「阿音,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面子上,你能不能帮帮我,让宋氏继续投资傅氏。」

「只要我周转过来,我马上还钱给宋氏,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的。」

我笑出了声:「傅时洲,当年傅氏怎么做起来的,你不会忘记了吧?可是,你一样忘记我对你的好啊。」

「怎么事情重来一次,你觉得我还会再傻一次吗?我会把我的真心再放在地上让你踩碎一次?」

「我第一次受伤我认了,我遇人不淑,没有慧眼识人,可是同样的错,我不会犯第二次。」我语气冰冷。

「我不会帮你,至于其他公司,傅总,自古以来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你看谁会把宝押在一个信誉破产、后院起火的公司?」

「傅时洲,人做错事, 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啊。」

一个背叛我的男人,他有何立场来求我帮他?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他。

我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灰下去, 终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站起来, 转身离开。

转身时, 他的声音在我身后再度响起:「阿音, 不管你信不信, 我这一辈子, 唯一真正爱过的人只有你一个。」

我的脚步没有任何犹豫,太迟了,我早已不是你的妻子了。

傅氏破产的消息传来时, 我毫无惊讶,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而在他破产的那一天, 他接到了他妈妈的电话,乔茵茵死了, 死在那个山村里。

乔茵茵在闭塞的山村里, 被傅母和神婆日夜「熏陶」,喝着味道诡异的符水,做着「生下健康儿子就能翻身」的梦, 内心的恐惧却在与日俱增。

她偷偷用手机查过遗传病的信息, 越看越心惊, 想偷偷联系傅时洲或去医院,手机却被傅母以「辐射伤胎」为由没收了。

乔茵茵生产时, 傅母没有把她送到医院, 只找了村里的老人帮接生。

生产那天,毫无意外地难产了。乔茵茵痛得死去活来,血流如注。接生婆慌了神,催促赶紧送医院。傅母却死死拦着:「不行!神婆说了, 这是孩子在过关!现在送出去,冲撞了神灵,前功尽弃!快!快把神婆请来作法!把最后一道保命符水给她灌下去!」结果, 乔茵茵大出血,死在了床上。

孩子生下来了, 是个儿子, 窒息导致全身发紫。神婆手忙脚乱地给他喂了符水,结果孩子肺部细菌感染而死。

他妈抱着冰冷的孙子, 呆滞片刻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发疯般扑向吓傻了的神婆:「你还我孙子!你还我孙子啊!」

傅时洲接到电话时,傅氏破产清算的文件正摆在他面前。

电话那头是亲戚语无伦次的哭诉和母亲崩溃的尖叫。他握着手机,无措地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明明曾经很幸福。

他走之前,叫律师转交了一份东西,是荔枝园的产权文件。文件袋里还有一张便签,上面是他潦草的字迹:「阿音,物归原主,可惜挂绿不在了。它只属于你,是我瞎了眼。」

我拂过熟悉的荔枝园字样, 心头只剩一片荒芜的平静。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

我笑了笑, 将文件交给宋氏的项目部经理:

「把这块地开发出来, 做一个免费的游乐场吧。就叫『忘忧园』。让所有进去的人,都能暂时忘记烦恼,在里面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