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我闭关修炼时，我的未婚夫容觉退了跟我的婚约，迎娶了我的小师妹。
他们成亲那日，我出关了，师兄弟劝我拦我。
他们说容觉和小师妹是天定姻缘，只有他们结合，才能孕育出神胎。
可我还是一人一剑冲上了无瑕峰。
容觉怒斥我：「明华！你莫要如此善妒不知分寸！」
他话音刚落，我便执剑搅碎了师妹的红盖头，扔在他脚下。
「我师妹天资卓绝，乃是九州第一天才，你也配娶她？」
1
我从无妄崖下山时，迎面碰上个正满脸笑意要去无瑕峰喝喜酒的师弟。
他看到我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师弟这是要上哪去？」
那人手一抖，端着的贺礼掉落在地上。
鲜红绸缎沾染了尘泥。
我瞥了他一眼，转身朝无瑕峰走去。
「大师姐！大师姐！」
身后那人追了上来，他情急之下竟拦在我身前。
「大师姐，容觉师兄和素清师妹乃是天定良缘，你又何苦……」
我轻喝一声：「掠风！」
一柄通体闪着银光的配剑从无望崖上疾速掠出，目标精准地直直朝我飞来。
我手掌一翻，稳稳将其握于手中。
剑光一闪，锋芒尽收，只有强大的灵气震荡开来。
我发丝微动，一旁看戏的师兄弟们却皆被震得人仰马翻。
「来得匆忙了，连配剑都忘了。」
我顿了顿，看向先前那人：「对了，你方才说什么？」
那人看了看我手中的剑，脸色煞白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那我就先走了。」
我拿着剑，没再多看他们一眼，独自往无暇峰而去。
我走后，那群弟子恍然回神。
「快快快，快去通知师尊，大师姐出关了！」
「来者不善啊！」
有刚来的弟子不解：「怎么了？这女子是谁啊？」
「你怎么连她都不知道？她是明华，无暇峰大师姐，也是整个无暇峰金丹期第一人，五年前去无妄崖闭关冲击元婴期了。」
那新弟子大惊：「可看她一身气势虽强，显然还没到元婴之境，这般紧要关头怎么就下山了？」
「你不知道，明华师姐与容觉师兄……早就订了亲，容觉师兄在师尊默许下私自退了跟明华师姐的婚约，迎娶了小师妹，明华师姐怕是生气了要去找他们算账呢！」
……
以我的修为，他们即使跟我有一段距离，可我依旧能清晰地听见他们的议论声。
无非在说我要去无暇峰找麻烦。
说容觉跟素清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身为大师姐，该成全他们。
说他们的结合才是天命所归，是苍生之福，说我不识大体，不分轻重。
三言两语间，把我剖析得明明白白。
无暇峰顶上的喜乐声越来越近。
在我走到半山腰时，数十名身着白衣的护峰修士从天而降。
以围困之势立于我四周。
「各位师叔师伯，我今日真的不太想动手。」
为首之人冷哼：「既不敢动手，那就速速离去。」
我怀疑他们年纪大了，连耳朵也不好使了。
不敢跟不想，差别应该挺大的吧？
2
我一人一剑冲上无暇峰顶的时候，仪式已经过了一半。
一身红袍的容觉闪身护于素清身前，皱眉看向我：「你怎么来了？」
四周宾客皆是各大门派有头有脸的人物。
见我一身狼狈冲上来，脸上戏谑之色更甚。
我拍了拍身上的尘泥，整理了一下头发：「未婚夫成亲了，我连个喜酒也喝不成吗？」
这一句话，便表明了我是来者不善。
容觉脸色微沉：「你若真心想来喝喜酒，我自然欢迎，可你是吗？」
我看着他：「还真不是。」
我执着剑，一步步往正殿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估计想不到我真会这般莽撞在他们大婚之日前来搅局。
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到。
我跟容觉其实关系并不差，年少时订了亲，我便把他当成志同道合的道友。
一起修炼，一起游历。
也许在相处过程中，我对他产生了那么一点真感情。
但要说对他多么难舍难分，那确是没有的。
之所以来这，是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在冲击元婴之境的攸关时刻，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我们皆身处于一本大男主仙侠小说里。
容觉不是是男主，素清也不是女主。
他们俩成亲后剩下的那个神胎才是真正的男主。
而我，只是一个寥寥数笔带过的恶毒女配。
书中说——
我听闻婚约被退，因为嫉妒生了心魔，破境失败，在容觉与素清成亲当日攻上了无暇峰，欲取素清性命。
容觉为护素清将我打伤，师尊大怒，将我逐出师门。
我修为受损，道心破碎，成了人人喊打的魔修。
后来我趁素清生产时悄悄潜入，偷走了刚生下来的男主。
还在男主体内留下了一缕本源魔气。
也因为这件事，男主从小被养在蓬莱之地，十三岁时初出江湖，一鸣惊人，从而开始自己传奇一生。
至于我，早被人一巴掌拍了个魂飞魄散。
对于这本莫名其妙的小说，我本来是没怎么当回事。
可没想到第二日清晨，便传来容觉与我退婚的消息。
我下意识追问：「同我退婚是为了迎娶素清师妹？」
传话那人支支吾吾，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从那时起，我便猜测，也许我梦到的东西，是真的。
3
我不理解，以我的性格，我不会是书中描述的那般没脑子，满心满眼皆是情爱的恶毒之人。
毕竟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对容觉，实在不至于到为他疯魔的份上。
更让我惊诧的是，文中所描述的，关于容觉和师妹素清的结局。
素清在怀孕时，便以自身为容器，以灵力精气为养料孕育神胎。
所以神胎出世之后，素清的修为就直接从元婴倒退至金丹，且这辈子无法精进。
素清本是天才，她接受不了泯然众人的结局。
于是加倍苦练ṱù₊，可修为始终不得精进。
日复一日，她生了心魔。
她把这过错，归咎于男主身上。
在前往蓬莱看望男主时，素清险些动手杀了他。
她对这个儿子，并没有多少感情。
因为当初她与容觉成亲，本就并非她所愿。
最后，是被容觉亲手结束了她的生命。
可明明，素清不用死的……
而容觉呢。
他不费ṱũ₋吹灰之力，便得到了一个天之骄子的儿子。
而在素清死后，他很快迎娶凤鸣宗宗主之女为妻。
两人共同养育男主，被众人歌颂。
再之后，便是狂拽酷霸炫的天才男主一路升级打怪虐菜的过程了。
素清甚至不曾出现在他的回忆里……
所以算起来，素清跟我的下场说不上谁更惨。
思绪回笼，我看着面前这对身着喜服的男女。
「师妹。」
我喊了一声。
素清身子顿了顿，声音很轻：「师姐。」
无暇峰很少有人知道素清其实是被我捡回来的。
当年下山历练，归来时在山脚下碰到个快饿死的小乞丐。
她饿得精神恍惚，却还嘟囔着要上山，要去修仙。
这样的孩子平时也没少见。
可就在我们经过她要上山时，小乞丐伸手抓住了我的衣摆……
我垂眸，她抬头。
亮晶晶的眼睛望着我，我一时无话。
在她晕过去后，我叹了一口气，俯身将她抱起来，送去了新弟子验灵石前。
我把她交给了护石长老：「测测这孩子的灵根吧，若有天赋，便留下来。」
我一时心软，为无暇峰迎来了一个天生水木双灵根的天才小师妹。
从那之后，素清便时常缠着我。
给我看她新学的术法，告诉我她修为又精进了。
跟我聊天，说她要成为强者，要保护所有对她好的人。
那时我笑她天真：「那么多人，你怎么护得过来？」
「没有很多。」
素清摇头：「无暇峰长老们对我好，是因为我的双灵根，师弟师妹们对我好，是因为他们怕我，师兄师姐对我好，这只是表面，实际上他们讨厌我，我都知道的。」
「大师姐，真正对我好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
我当时是很惊讶的。
自认为也没对她多好，毕竟我也会嫉妒，也会想要她这么好的天赋。
甚至平时她来找我说话，也通常让她一个人自言自语，我很少会搭理她。
4
「师妹，你想嫁给他吗？」
我的突然发问，让众人愣了好一会儿。
素清一直没说话。
寂静里，容觉的脸色阴沉：「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话音未落，我已经有了动作，手腕反转，剑光一闪，素清头上的红盖头就被绞碎了，落在容觉脚边。
素清猛地抬头看我。
一张小脸满是惊讶，我这才看到她喜袍下的双手。
那金色镯子不是什么装饰，而是限制她行动的灵器。
容觉怒斥我：「明华！你莫要如此善妒不知分寸！」
我却将素清一把拉到身后。
「我师妹天资卓绝，乃是九州第一天才，你也配娶她？」
素清浑身一震，连声音都带了颤：「师姐……」
「你不是说要做强者吗？这水木双灵根是上天给你的礼物，不是限制你的枷锁。」
我抬头看向不远处天边。
师尊已经过来了。
素清紧抓着我衣角，就像我当年捡到她那样。
我侧头：
「师妹，要不要跟师姐走？」
素清猛地抬头，瞪大了一双眼睛，满是不可思议。
看我看她，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跟！」
我反手拉着她的手腕，手心灵力震出将其腕上金镯击碎，而后轻点地面，往后掠出数米远。
瞬息之间，素清身上繁杂的喜服已经被脱去，露出里面纯白练功服。
我们往师尊过来的反方向逃离，可背后很快一股威压袭来，将我们狠狠压跪在地上。
「明华。」
师尊的声音如往常一样古井无波，可我却知道，他生气了。
他是无暇峰大长老，虽是我跟素清名义上的师尊，可我们见他的次数实在不多。
他培养弟子的手段有些极端，觉得只有在逆境中才能突破自我，于是常把弟子扔进兽域或秘境里，让其自生自灭，活着算运气好，死了便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我三次死里逃生，方得如今修为境界。
顶着灭顶威压，我抬头与师尊对视。
「二十年前，天降箴言，魔族余孽死灰复燃，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次为祸人间，只有容氏血脉与双灵根天之骄女结合，方能孕育神胎，神胎出世，方解人间灭顶之灾。」
师尊的声音很轻，但却能稳稳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看我的眼神透露着失望：「明华，你不要冥顽不灵。」
也许是积攒了几十年的怨气在这一刻爆发了。
我居然有胆子去反抗师尊了。
「什么神胎仙胎，什么天降箴言，素清凭什么要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搭上自己的一辈子？不就是魔族吗？素清天赋异禀，假以时日她必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守护一方太平！」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
但一半是为了素清，一半是为了我自己。
只要一想到梦中我和素清的结局，就觉得荒谬。
我不想死得这么窝囊。
我要逆天改命。
改我的命，也改素清的命。
素清拉着我的手微微颤抖：「师姐……」
「明华，你太让为师失望了。」
师尊话音未落，手掌反转向下，磅礴灵力向下压来。
素清下意识站在了我面前，挥剑替我挡了一击。
可短短几瞬之间，我们已被重重围住。
「师姐。」素清扭头看我，语气透露着决绝：「师姐，你别管我了，你走吧！」
「你看他们打算让我走吗？」我抬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聚合完毕的护山法阵，眼里眸光微闪。
「那怎么办？」
素清小脸煞白，她咬了咬唇，低声道：「师姐，我替你拖住他们……你拼尽全力攻击法阵一处，应该能找到出去的机会。」
她这法子就全然没考虑自己了。
我朝她笑了笑：「说了带你走，师姐什么时候食言过。」
话音落下，我体内灵力突然暴涨。
压制了许久的灵力充斥四肢，我只觉得一股灼热自丹田处爆发。
师尊脸色一变：「明华！你想在这个时候破境？！」
「为何不能？」
天空风云变幻，劫云瞬息之间便已成型，笼罩在无暇峰上方，里面骇人劫雷轰轰作响，光听着就知道威力非凡。
金丹修士破境时，需要抗过整整十道劫雷方能顺利提升境界，达到元婴修为。
劫雷有毁天灭地之威，一般人渡劫都要做万全准备，或服用丹药，或辅之法宝。
所以我这种突然破境的行为在他们看来完全是在找死。
「快让开！劫雷要劈下来了！」
「快走！」
众人纷纷亮出法宝，不过片刻就远离了无暇峰顶。
即使他们修为再高，也不敢直面劫雷。
轰——
一道劫雷轰然落下，砸在护山法阵上，引得地动山摇。
「护山法阵替我挡劫雷，这种待遇还没遇到过。」
我哼笑一声，抬头望去，第二道劫雷接踵而至。
师尊皱眉仰头，沉声道：「把护山法阵撤了！」
在他看来，为了抓我和素清而让护山法阵受损，显然不值得。
而我要的，就是这个。
我与素清对视一眼，她当即明白了我内心想法。
还想再说什么，头顶法阵已经开始消散。
我一把拉起素清，祭出法器护在周身，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无暇峰。
4
再醒来时，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了。
我从山洞里坐起来，恍惚了好久才回想起当日离开无暇峰之后的事情——
当日天朗气清，我跟素清狼狈出逃，劫雷在后面紧追着我们劈。
我本想跟素清兵分两路，可她不同意，还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替我挡了一道劫雷。
我硬扛了整整五道劫雷，最后一道劫雷劈下来前，我浑身灵力几乎耗尽。
衣衫破损，七窍流血。
若真挨下这最后一击，我怕是会就此陨落。
可就在最后一道劫雷落下瞬间，身前一道白色身影飘然而至。
素清以肉体之躯挡在了我身前。
劫雷砸在她的背上，巨大的冲击下，她扑到我身前，伸手抱着我一起落入了一片荒山。
记忆到ẗų₋此为止。
我眨了眨眼睛，而后缓缓运转灵力游走全身。
感受到体内充沛的灵力，我感觉到自己已经突破到了元婴之境。
可喜悦还没蔓延开，我的心脏就猛然一跳。
因为我感觉到，悬浮于我丹田处的那婴儿模样的能量体上有一道贯穿的裂痕。
这就意味着，我的元婴并不完美，只有下等品质，我这辈子可能就止步于元婴之境了……
想到这一层，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我抬眸看向洞口，一道纤细身影出现在眼前。
「师姐！」
素清几乎是扑过来，一下子跪在我面前。
她伸手紧紧抱着我：「师姐，你终于醒了。」
感觉到我的反常，她身体一顿，而后便抱我抱得更紧：「师姐，我会寻遍这世间的灵丹妙药，我一定会修复好你的元婴……」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估计她也明白，修复元婴是多困难的一件事……
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背：「你先出去，让我自己缓一缓好吗？」
素清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我。
她出去后，我才看到她方才掉落在洞口的几株灵草。
这两个月为了助我疗伤，她怕是受了不少苦。
我叹了口气，仰头倒在地上。
仔细想想，现在的情况再怎么糟糕，也比我灰飞烟灭的原结局要好上不少了。
人嘛，总要学会知足的。
自我宽慰了一番，我心里好受不少。
起身走出山洞，才发现已经天黑了。
素清背身坐在山崖前，夜风吹动了她的衣衫，显得她很单薄。
我走到她身边：「无暇峰有什么消息吗？」
素清一愣：「无暇峰发布了通缉仙令……」
我在她旁边坐下：「你后悔吗？」
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变得这般狼狈，心里应该会有些怨气吧？
素清却毫不犹豫摇头。
我忍不住笑了：「那我以后可得仰仗你了，师妹，你成为强者之后会护着我吗？」
「会！」
素清抓住了我的衣摆：「我会一直护着师姐。」
明月高悬，素清明亮的眼睛像是盛满了月光。
那时候，我心里突然觉得，我这元婴破损得也不亏。
5
为了躲避无暇峰的搜寻，我跟素清找了个很偏僻的山谷。
山谷不小，灵气竟意外得充沛。
也许是把我说的话当了真，素清没日没夜地修炼起来，比以前还要刻苦千倍百倍。
修炼之余，她也不忘去替我寻找能修复元婴的灵丹妙药。
只要听到一点消息，无论那消息是否属实，无论看守宝物的灵兽多么凶残危险，她都奋不顾身前往。
每次回来，都带着一身伤。
我也劝过她，甚至因为这事跟她生气。
素清事事顺着我，唯独这件事上，她格外固执。
我在修炼一事上也没有懈怠，每日勤恳修行，虽速度比不上师妹那般快，但总归是有精进的。
修行时，时间更如白驹过隙。
转眼间，我们在这山谷已经避世不出将近百年。
师妹前不久听说东南方有一秘境现世，里面恐有修复元婴相关的功法典籍。
她连夜出发，已经数十天没有消息了。
这日，我一个人在山谷内闲着无聊，准备出去转转，刚走到山谷外围，便差点被从天而降的一个男子砸个正着。
我窜出好远定睛一看，才发现这男子衣袍染血，体内灵力紊乱，显然是受了重伤。
我不想多管闲事，正要离开，却听见他小声呢喃。
「救命…救命…」
余光瞥见他的内袍，那熟悉的绣纹让我脚步一顿。
竟是无暇峰的弟子？
我皱了皱眉，走过去往他嘴里塞了个回元丹。
他气息修炼平稳下来，当即原地打坐疗伤。
半个时辰后，他猛吐出一口黑血，清醒过来。
「多谢道友。」
他艰难朝我行礼道谢。
我蹲在他面前，问：「谁伤得你？」
「还能是谁？」男子满脸愤慨：「还不是那魔族余孽！」
「魔族余孽？」我想了想：「竟真死灰复燃了？」
男子疑惑：「这不是人尽皆知之事？」
「我已避世数百年。」
他脸色一变，言语之间恭敬不少：「原来是前辈，后生冒犯了。」
「前辈有所不知，六十年前东荒大泽地动，镇压魔族圣子的封印法阵被人趁机损坏，法阵松动，圣子出逃，而后便迅速集结魔族余孽，还训练培养了众多魔修，连续几十年来对九州各大宗门发动袭击，只要有落单的修士碰上他们，定是非死即伤。」
我追问：「如今情况如何？」
「九州十大宗门，已沦陷六数之多，如今只有无暇峰为首的万剑山，蓬莱岛，飘渺宗还在抵抗着魔族侵蚀……」
男子越说越气愤，血气上涌，一口血又喷了出来。
我连忙用灵力替他疏通了一下经脉。
待他缓下来，我盘腿坐在了他面前。
顺便从怀里掏出之前在山谷里摘的野果吃了起来：「来来来，还有什么接着说。」
6
男子名为宋云，是无暇峰的一名外门弟子。
据他所说，当年我跟素清叛离师门后，容氏找了近十年终于找到了另一个双灵根的天之骄女。
凤鸣宗宗主之女林瑶，天生火灵根，十六岁时觉醒土灵根，十七岁便被送去无暇峰与容觉结为道侣。
他们成亲第七年，林瑶生下了一个男婴。
男婴降世那日，天现异象，百鸟齐鸣。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天道赐予众生的救世之人。
那孩子果真天赋异禀，天生便会引气入体，八岁时成功筑基。
筑基那日，闭关许久的无暇峰大长老出关，当着众人的面将他收为关门弟子。
而后，无暇峰更是倾尽所有资源去培养那孩子。
无数天材地宝，高阶法器，天级功法，只要那孩子需要，总有人不惜付出一切去为他寻来。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的成长速度惊人。
短短四十年时间，便已达到化神境界，带领新一代年轻修士抵挡魔修，一时间风头无两。
听着宋云说着这些年来外面的变化，我有些感慨。
但也只是感慨了。
宋云话音一转，热切地看着我：「前辈修为高深，定是隐士大能，何不出山与我们一起抗击魔族，保护苍生。」
我笑了笑：「我不行。」
宋云还欲再说，我又道：「我这人怕死，打打杀杀的，实在是有心无力。」
我抬手抓住他的衣领就把他扔出了山谷。
「看你死不了，就赶紧离开吧，我师妹认生，别让她看见你了。」
宋云惨叫声不断远去，最后落入隔壁山沟，惊起雀鸟一片。
我本没把这事当成个小插曲，可没想到，宋云离开的第三天，山谷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我实在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遇到师尊，哦，前师尊。
无暇峰大长老亲自前来，身边跟着宋云。
宋云一看见我就激动出声：「大长老，这人就是无暇峰当年叛逃的明华大师姐，我虽入峰晚，可却是见过她画像的！绝对错不了！」
原来他昨天就认出我了。
演技倒是不错，竟没露出一点马脚。
大长老垂眸看我，我暗道不好，正要用法阵逃走，他却抬掌朝我压来。
百年不见，他功力愈发高深。
而我，还在元婴中期徘徊不前。
高低立见，一股强大威压将我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很快，有两个无暇峰弟子上前用捆仙绳将我捆得结结实实。
我不死心地威胁他们：「赶紧放了我，我师妹很强的，她会把你们打死的。」
两人对视一眼，面露不屑。
大长老走到我面前，沉声质问：「素清呢？」
我看着他，闭口不言。
实际上，我有些没想明白。
这么多年过去了，无暇峰为什么偏要把素清找回去。
见我不配合，大长老更是懒得跟我多说。
他抬了抬手：「把她带回无暇峰，素清自会回去。」
我一个一百多岁的人，还是曾经无暇峰大师姐，就这么被五花大绑被抓了回去。
一路上看热闹的人不少。
饶是我脸皮再厚，也觉得有些尴尬了。
我被扔进议事堂，大长老随后而至。
待我缓过神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这里站着的几乎都是熟人。
尤其是——
我眯着眼睛打量着站在议事堂右边的男人，笑道：「容觉，好久不见啊。」
容觉愣了愣，而后脸色变得极难看：「明华！」
他抽出佩剑便横在我颈侧：「当年毁我婚礼，抢我道侣，让我颜面尽失，你还敢回来？！」
大长老瞥他一眼：「别发疯，我留她还有用。」
容觉愤恨地看着我，收回剑，抬脚踹在我身上。
我跟他修为相差太多，嘴角当即便溢了血。
容觉一顿，快步走来，拿手搭在我的脖颈。
大笑出声：「明华，你元婴竟有损？哈哈哈哈哈，你活该！如今你就是个废物！」
他毫不留情的言语羞辱，在我看来实在是不痛不痒。
见我没反应，他也觉得无趣。
冷哼一声去大长老身边，两人低声说着什么。
我咽下喉间血水，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可总感觉，有道似有若无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瞬息之后，我猛地睁开眼，角落的女子避之不及，与我四目相对。
她的眼神复杂，有好奇，有不解，还有……一点怨气。
容觉也注意到这边，皱眉看向那女子：「你怎么还在这？出去！」
女子轻声道：「容栎今日回无暇峰，我想来看看他……」
我反应过来，这女子怕就是容觉的道侣，如今那位天之骄子的母亲，林瑶。
我细细打量着她，若我没看错，她如今修为不过金丹期巅峰。
这与传闻中她那双灵根的天赋相差甚远。
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我突然想起来当年做的那场梦。
梦里，与容觉结为道侣的人是素清，而素清在诞下一子后修为便倒退而再停滞不前……
如今，林瑶代替素清，走了她的路。
怪不得，怪不得她看我的眼神带着怨气。
我心情格外复杂，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看她。
当初事发突然，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
只想着保全自己，保全素清。
连累了林瑶，并非我所愿……
正惶惶时，门外传来阵阵惊呼。
一道湖蓝身影瞬息之间便出现在议事堂里。
「师尊，父亲。」
林瑶见到他，有些激动，正要上前，可男子却视若无睹，径直掠过她往前面去了。
林瑶愣了愣，眼神黯淡下来。
男子模样俊秀，就是这高傲的样子实在太惹人厌。
不用猜都知道，这人定是那被众星捧月的容栎，容觉和林瑶之子。
我被扔在角落，那边设了隔音法阵，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我试图去跟林瑶沟通，可她显然对我心存芥蒂。
无论我说什么，她都把我当成空气。
说到最后，我也累了。
靠在柱子上，长叹了一口气。
直到天黑，那边终于传来动静。
法阵从内被打破，我听见还没消散的容栎的声音：「这事我自有定夺，父亲和师尊就不必过问了。」
语气冷硬。
容觉怒斥：「你这逆子！」
我扭头看去，容栎已经扭头要朝外走去。
林瑶连忙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栎儿，母亲有话……」
话还没说完，容栎便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灵力震荡开了，林瑶摔在地上。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小兔崽子，她是你母亲！」
容栎似乎才发现现场还有我这么个活人。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蝼蚁。
闻言更是嗤笑：「母亲？」
他冷冷地俯视着林瑶，说出的话字字诛心：「我容栎，没有这样的废物母亲。」
林瑶脸色煞白，眼睛泛红。
容栎走后，林瑶也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7
我被关入了无暇峰思过崖。
虽行动受阻，但我也能通过别的手段探听到无暇峰近日来的消息。
东拼西凑，我大概能猜出来，他们为什么着急要找素清了。
很简单，因为他们倾尽心血培养出来的这个天之骄子容栎他不听话了！
多可笑啊。
容栎不听话了，偏偏他们拿他毫无办法。
容栎有能力，且拥护者众多，他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他们的地位，甚至隐隐有超越的势头。
于是兜兜转转，他们又想到了素清。
他们想把素清找回来，让她与容氏子弟结为道侣，再重新培养一个听话好拿捏「容栎」。
想得倒是挺美。
待在思过崖的第十日夜里，无暇峰出事了。
守山弟子浑身浴血撞响警示钟，声音随着最后的灵力飘散在无暇峰各处：「魔族余孽突袭！魔族余孽突袭！」
无暇峰仿佛一瞬间从沉睡中苏醒，无数修士执剑而出。
打斗声，惨叫声，怒斥声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
我趁乱打晕了看守我的修士，在夜色中摸下了思过崖。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传闻中的魔族圣子。
长得与人类一般无二，但那双眼睛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举手投足间，无数修士倒地身死。
大长老亲自出ťů⁽战，气氛危险紧迫。
众人抬头看向上空，脸色凝重。
普通人与天才的差距就是这般明显。
即使大长老修行时间比那魔族圣子多出数倍，可此时此刻仍被压制得节节败退。
战到关键时候，大长老用力一击，将那魔族圣子往后击退数丈，随后护山法阵开启，将之拦在外面。
法阵被不断攻击，再这么下去，被击破是迟早的事。
我藏身在议事堂外，正好看见大长老被人扶着，脸色苍白的踏进议事堂。
容觉和其他长老紧跟其后。
「容栎如今不在无暇峰，就算收到消息赶回来也得在两日后了，护山法阵撑不到那时候啊！」
「那怎么办？就这么坐以待毙？」
容觉的声音冷静不少：「无暇峰顶有一个天级传送法阵，法阵出口隐蔽，我们可以从那走。」
有人犹豫：「可开启传送法阵就必须撤掉护山法阵，且传送法阵一次只能传送百余人，无暇峰这么多弟子，怎么能一次带走？」
「是啊，光内门弟子就有数百了。」
容觉冷冷开口：「那便只带上内门弟子。」
此话一出，现场沉寂。
我在议事厅也觉得心惊。
容觉这人还真是心狠，无暇峰数千名外门弟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议事堂内长老面面相觑，最后也无人提出异议。
有人快速清点了一下人数，可怎么数，人数都还是超了点。
容觉将那名册拿至身前，以指为笔，连划了好几个人名。
「这几个天资愚钝，空有勤奋，不堪所用。」
「这几个性子太强，不服管教……」
划着划着，容觉手指一顿。
可也只犹豫了一瞬，便皱眉划下。
他将名单扔给一旁的人：「去将人都召集来，即刻开启传送法阵。」
那人手忙脚乱接过，展开细看，看到最后脸色一变：「林瑶……林瑶她是凤鸣宗宗主之女啊！」
「那又如何，她如今不过金丹修为，跟着我们只会是个拖累。」
容觉声音低沉，更显冰冷：「如今世道，强者为尊，只能怪她自己技不如人。」
……
天空泛起鱼肚白，当第一抹阳光冲破云层射在地面，无暇峰顶上已经聚集了数百人。
几个长老分散立于法阵周围，双手结印，灵力注入地下，很快一个金色法阵浮现于众人脚下。
大长老与容觉几人站在中间，神情肃穆。
衣袍发丝无风自动。
法阵光芒越来越盛，很快，他们的身影逐渐变化，不出十息法阵便会彻底运转。
而此刻护山法阵撤下，魔族余孽不遗余力地向山下的弟子们发起攻击。
那些外门弟子到死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好好的护山法阵为什么撤了？
无暇峰修为高深的长老们为何不知所踪？
没人护着他们，更没人在意他们。
峰下惨叫声越来越多，但这些影响不了峰顶这群人分毫。
眼看着他们就将被法阵传送走，我双手结印，赌上全部灵力也要把他们留下来。
可正要出手，一股磅礴灵力从东南方快速袭来。
众人大骇，抬头看去。
一道巨大的雪白剑影当头斩下。
传送法阵受这一击，不住震颤，竟有了消散的迹象。
「谁？！」
容觉脸色大变，厉喝出声。
剑影散去，一个人影浮现于众人上空。
我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停了一瞬。
不止是我，那群人里绝大多数都是见了鬼的表情。
「素清？」
「那是当年的素清？怎么会……」
「这么强……」
素清的视线在底下扫了一遍，最后汇聚在容觉脸上。
「好久不见。」
下一句话便是：「把我师姐还给我。」
8
容觉等人脸色难看得要命，没人说话，各怀鬼胎。
短短瞬息之间，形势大变。
传送法阵被毁，他们走不掉了。
而魔族圣子也闻声赶来。
他下意识要朝容觉等人攻去，素清脸色一变，一剑挡开他的攻击。
「闪开，我还有话问他！」
她这动作让底下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尤其是大长老。
他被那圣子打得节节败退狼狈不堪，可素清却能轻而易举化解他的攻势。
这就说明两人实力相当，这百年来，素清的成长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魔族圣子眉头一皱，转头便朝素清攻来。
两人在半空斗法，天地震颤。
容觉眼睛一转，连忙朝旁边几人低语几句。
他们趁着素清拦住了魔族圣子攻势，竟开始悄悄修复起传送法阵。
几人合力之下，法阵裂痕在慢慢愈合。
我冷哼一声：「想跑？想得美。」
在那裂痕愈合瞬间，我反手往法阵阵眼轰出一击。
虽然我修为不及他们，可破坏一个阵法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的突然出手让他们措手不及。
而这边动静也吸引了半空中两人的注意。
素清看见我，惊喜出声：「师姐？！」
我朝她招手：「别打了，让他们狗咬狗去。」
「好！」
素清说收手就收手，直接掠出数米远，她看了一眼有些懵的对手：「我不跟你打了。」
魔族圣子皱眉，他指着底下一群人：「你不是为他们而战？」
素清脸上闪过一抹厌恶，嗤笑：「谁管他们。」
话音落下，她迅速脱离战场，闪身出现在我面前。
「师姐，你没事吧？」
「没事。」她站在我旁边，一身强大威压散开，魔修不敢贴近分毫。
我们这边轻松了，容觉那边就惨了。
魔族圣子带领着大部分魔修冲他们发起猛烈攻击。
容觉带人仓皇应战。
我看了眼那边局势，悄悄拉了拉素清的袖子。
「师妹，我有事跟你商量。」
素清一愣：「什么事？」
我勾了勾嘴角：「好事。」
9
无暇峰被魔族余孽突袭，战况惨烈。
尤其是外门弟子，更是在不明不白中被迫迎战。
他们没有内门弟子的修为，被打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他们也想向长老和内门师兄师姐们求助，可却发现他们早已不知所踪。
意识到自己被抛弃，众人心头涌出绝望。
可他们仍想活下去，于是咬着牙拼尽全力去同魔修们抗争。
无暇峰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动静。
他们却没法再分出心神去想发生了什么。
此时只要稍稍分神，下一秒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围上来的魔修越来越多，外门弟子们只能背靠背，互相支撑着。
可他们心里明白，怕是没人会来救他们了……
魔修们朝那些脆弱的弟子们发出猛烈的最后一击。
众人脸色煞白，执剑的手都在抖。
就在他们即将被击中的前一秒，一个法阵从天而降，将他们稳稳护在中央。
外门弟子瞪大了眼ƭű̂⁵睛，看着悄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女子，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呐喊，他们获救了！
素清执剑冲向那群魔修，动作利落洒脱，招招致命。
很快，魔修被击溃，四散而逃。
外门弟子们愣了好久才意识到拣回了一条命。
他们欢呼着，看向素清的眼神充满感激和仰慕。
有人壮着胆子上前：「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敢问前辈是？」
素清回头，侧颜清冷孤傲：「吾乃明清宗素清。」
「明清宗？这是什么宗门？」
「没听过啊……」
他们当然没听过。
因为这个宗门是我刚刚才想出来的。
这边素清在外门弟子面前狂刷好感度，峰顶上的局势再次发生了变化。
在危急关头，容栎居然带人赶回来了。
魔族圣子见状，只犹豫了片刻便号召众魔修即刻撤退。
倒不是打不过容栎，只是此次突袭本就是打算速战速决。
可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拖到现在。
若再僵持下去，等到其他宗门来援，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魔修们如潮水般迅速撤去，大长老看局势终于稳下来，这才猛地弯腰吐出一口血。
容觉松了一口气，手指微颤，显然有些脱力。
他们体内灵力几乎耗尽了。
容栎上前，见他们这般狼狈，不由出声质问ţṻ₌：「无暇峰这么多人，怎么被欺辱至此？」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容觉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自己儿子对自己全无尊重，偏偏还不能发火训斥。
这让他一阵胸闷。
他咬牙解释：「事发突然。」
他们正说着话，便听见周围传来一声惊呼。
众弟子全都仰着头看向上方。
容觉一愣，也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巨大法阵浮于无暇峰上空，法阵中虚影变化。
一道道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
容觉脸色大变，转头去看大长老。
大长老的脸色同样难看。
他们都认出来了，这是个留影阵，这阵法没有攻击性，只有一个用处，就是把短时间发生的时复刻下来通过阵法在未来某一时间展现出来。
此时此刻，留影阵法中展现的，正是容觉和众长老在议事堂中商议着把外门弟子丢下的情景——
「可开启传送法阵就必须撤掉护山法阵，且传送法阵一次只能传送百余人，无暇峰这么多弟子，怎么能一次带走？」
「那便只带上内门弟子。」
「这几个天资愚钝，空有勤奋，不堪所用。」
「这几个性子太强，不服管教……」
「林瑶……林瑶她是凤鸣宗宗主之女啊！」
「那又如何，她如今不过金丹修为，跟着我们只会是个拖累。」
「如今世道，强者为尊，只能怪她自己技不如人。」
……
容觉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无暇峰。
无暇峰上下一片哗然，容觉铁青着脸，抬手用灵力打在留影阵上，留影阵被打得四分五裂。
可也来不及了。
该看的大家都看到了，不该看的更看到了。
看着那边一片低气压，我在素清背后笑出了声。
这么多年，我意识到自己很难在修为上有所长进，便转换了思路，耐心研习符道阵法。
所幸，我悟性不错，在这两道上小有所成。
这不，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容觉怕是不知道，这样的留影阵可不止一个。
此时天南海北不知道哪出可能就会随机刷新一个。
我要让他不战而退，视外门弟子性命如草芥的「好名声」好好传扬出去。
也许是我笑的太大声，容觉似有所觉，猛地抬眸看过来。
眼里有滔天恨意。
「明华！我要你死！」
「别惹我。」我朝他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我师妹超强的。」
他却不管不顾直冲过来。
素清将我轻轻推开，只一剑便将容觉击飞出去。
下一秒，另一道身影飞速攻来。
容栎眼中战意腾腾：「你就是素清？传闻中叛逃无暇峰的天之骄女？」
我看到这人就觉得烦，于是使劲在旁拱火。
「师妹！打死这臭小子！」
素清扬唇：「我听师姐的。」
她掏出一个聚灵钟将我护在里面，确保了我的安危之后便直接迎战容栎。
两人从无暇峰顶打到无妄崖，又从无妄崖打到思过崖。
一招一式威力极强。
无暇峰被毁坏得不成样子。
我的师妹很强，但我不得不承认，容栎这人也挺强的。
两人竟打成了平手。
这个结果对于容栎来说，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再三攻击被拦下后，他有些浮躁了。
在发现素清格外关注底下的我时，他自以为找到了素清的破绽。
于是调转方向佯装朝我攻来。
在素清着急想要拦下他时，他手中灵剑翻转直接刺入了素清的肩膀。
我心头一跳，怒喝出声：「小兔崽子！你竟敢玩阴的。」
容栎脸上浮出得意之色，可那笑容却很快凝固。
他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被他刺伤的素清攻势毫不减退，任由那剑将她肩膀刺穿，两个人距离迅速拉近，这时候容栎再要撤退已经来不及了。
他惊恐地看着素清将剑刺入了他的心口。
素清脸上的笑容映入他的眼睛，好听的声音更如恶魔低语。
「你就是那所谓神胎？不过如此。」
容栎这人自出生以来就备受追捧。
所以他很骄傲，骄傲到了自大的程度。
他一开始就不相信素清会打败他。
他小看素清，也正是他的轻视，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素清无数次死里逃生，她沉着冷静，知道怎么在逆境中寻找机会。
她对自己够狠，为了赢，为了活下来，她甚至可以以自身为饵。
轰——
容栎被一脚踹下，狠狠砸在地上。
「容栎！」
容觉与大长老齐齐出声。
目眦欲裂。
也是，辛苦培养出来的救世神胎就这么毁了，是该绝望的。
至此，无暇峰再没有人能拦住我与素清了。
10
离开无暇峰前，我还给他们留了个礼物。
我做的留声符散落在无暇峰各个角落。
「无暇峰长老不战而退，视外门弟子人命如草芥，种种行为令人不齿，各位小友何不令投他处？正逢我明清宗招收新弟子，广纳人才，若有意向者可直接前来，明清宗定会护佑诸位安全——明清宗明华敬上。」
短短一月之间，无暇峰外门弟子就走了九成之多。
哦，还有被容觉划去名字的不少内门弟子也带着挚友同门投入了明清宗门下。
对，我就是明目张胆地撬了无暇峰的墙角。
看着突然壮大起来的宗门，我只想双手叉腰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爽！
我在这边笑得直不起腰，有一个弟子试探着上前询问：「明华长老，咱们宗门在哪呢？」
我摆了摆手：「别着急，正在加班加点建呢。」
「还有事吗？」
弟子连忙道：「方才山谷外又来了几位道友，说要拜入明清宗门下。」
我提起兴致：「我去看看。」
如今世道混乱，没有宗门庇护的散修几乎寸步难行。
这次新来的几个实力都很不错，我挺满意。
我慢慢踱步，直到走到最后一人面前，我脚步一顿，惊诧出声：「怎么是你？」
……
无暇峰一片愁云惨淡。
自从容栎被重伤，外门弟子纷纷叛离师门后，无暇峰就开启护山法阵，闭门不出了。
容觉一直在找医修来为容栎诊治。
可结果皆不尽如人意。
他们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神医谷谷主，谷主修为高深，一语道破关键：「容栎道友伤及心脉，他自火土双灵力孕育而出，自然也要由火土双灵力来为他修复，容栎道友的母亲在何处？」
容觉一愣，他很久没有想起他所谓的道侣了。
那个总是柔柔弱弱，存在感很低的女人。
见他发愣，大长老面色不虞地转身吩咐：「快去找林瑶过来。」
片刻之后，先前出去那人慌慌张张跑回来。
「大长老不好了！林瑶师姐叛离无暇峰，改投明清宗了！」
11
林瑶站在我面前，神情坚定，眼里却有忐忑：「怎么？你们明清宗不收我吗？」
我回过神，一把抓住她的手：「收！怎么不收！」
林瑶被我的态度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我是真的挺高兴的。
拉着她就往山谷内走：「来，我正好有东西要给你，正愁没机会见你呢，哪知道你自己送上门了。」
林瑶发着愣被我拽到了自己的住处。
我在屋里翻了翻，拿着个玉简就出来了。
我把玉简递给林瑶：「喏。」
「这是什么？」
「是我师妹替我寻来修复元婴的功法。」我解释：「我只练了一层便觉得大有裨益。而且我发现这功法不止Ṱṻⁱ对修复元婴有用，对于其他一些原因导致的修为倒退停滞不前同样有用，也许你可以试试。」
林瑶猛地瞪大了眼睛。
几乎是颤抖着手想去接过玉简。
天知道她有多想回到以前……曾经，她也是人人艳羡的天之骄女。
可为了所谓的使命，她被迫嫁给容觉。
几乎被毁了一生。
在看到素清与魔族圣子的战斗后，她心中酸涩更甚。
明明，她也应该是这样的。
后来，她也看Ťūₚ到了留影阵，她也在那一刻清楚地明白，自己于无暇峰而言，只是个孕育所谓神胎的工具。
诞下神胎，她变成了可以随意丢弃的废物。
甚至是她的孩子，也看不起她。
所以即使心里仍对素清和明华有怨，她也愿意拼上一切，来到明清宗。
她要舍弃无暇峰的一切，包括容栎。
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
只有来到这里，她才能真正做自己……
我把玉简塞进她手里，林瑶身体一震。
她紧握着玉简，不可思议地抬头看我：「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这么给我了？」
「我自己已经记下来了。」我说：「对你，我与素清也有愧，若这玉简能帮到你，那再好不过。」
「若不能，我们定会为你寻找其他法子。」
林瑶怔愣地望着我。
眼泪滑落脸颊，她捂着脸，哭得泣不成声。
……
无暇峰上门来要了好几次人，都被素清打跑了。
后来，也不敢再来了。
听说容栎醒了，得知自己修为倒退后在无暇峰发了疯。
还不慎伤了大长老。
而后便不顾众人阻拦，逃离了无暇峰，不知所踪。
明清宗日益壮大，素清带着弟子们在外追击魔族余孽，短短一年时间就声名鹊起。
越来越多的人慕名前来。
魔族圣子被素清追缠得实在恼怒，在不断拉扯的第三年，终于向明清宗递交了一封求和书。
大致意思就是，以九州龙泉河为界，魔族掌下四州，明清宗为首的几大宗门守上五州，互不侵犯，互不干扰。
无暇峰极力反对。
但反对无效。
其他几个宗门都知道无暇峰与明清宗有仇。
而凤鸣宗更是因为林瑶的缘故，与明清宗走得极近。
几大宗门几乎是明目张胆地孤立了无暇峰。
这也导致了无暇峰在次年的招收新弟子时竟仅仅招收到了数十人……
一大宗门彻底落寞了。
12
与魔族讲和的第十年，无暇峰大长老因寿命将近，不得不冒险破镜。
可他终究没能扛过劫雷。
在最后一道劫雷落下时，就此陨落，身死道消。
消息传来明清宗后，我与素清在第二天便登上了无暇峰。
大长老的衣冠冢前，容觉背身而立。
明明早已服用驻颜丹，可我却觉得他整个人都老了许多。
鬓角微白，形容憔悴。
他看见我们，不可抑制地激动起来：「你们来做什么？」
「若非你们苦苦相逼，无暇峰何至于此？现在跑来惺惺作态……」
「等一下。」我打断了他的控诉：「惺惺作态？你不会以为我们顾及曾经的师徒之情，悔不当初，来这忏悔来了吧？」
容觉皱眉, 脸色不虞。
「你想多了。」
我笑了笑，站在大长老衣冠冢前, 淡声道：「我来，只是为了告诉他一声，当初是他老糊涂了。」
「我曾经说过，我的师妹天赋异禀, 假以时日她必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守护一方太平。你看，这不就实现了吗？」
「至于你们心心念念的神胎……」
我挑了挑眉：「前些日子，魔族圣子给我们递了个消息，说在下四州出现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修, 形容样貌像极了容栎，他催着我们去清理门户呢。」
容觉呼吸一窒, 身子晃了晃。
我拍了拍他的肩：「清理门户这个任务，可能交给你更合适。」
不再管他做何反应，我拉着师妹的手悄然离去。
13
明清宗弟子有些太多了，为了更好教导他们，我特意找了好几个大能修士来明清宗当长老。
连刚刚踏入元婴境界的林瑶都被我硬拉着挂上了一个教习长老的牌子。
新找来的大能修士能力出众, 修为高深。
就是有一点, 有点傲气。
这日傍晚，我刚从外面闲逛回来, 就被一个长老拦住了去路。
他语气桀骜：「你不过元婴巅峰修为，凭什么稳坐这大长老的位置？我要跟你单挑。」
我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倒是路过的林瑶轻叹了一口气，她拍了拍那修士的肩膀。
「你别惹她，她师妹很强的。」
……
修士第十次被击飞出去, 狼狈起身看着眼前的清冷女修，眼里战意全无。
他已经被打得没脾气了。
素清朝他走近一步。
「还打吗？」
「不不不。」修士连连摆手：「不打了。」
「哦，那我带师姐走了。」
素清转头就走, 看到我时才露出笑容。
她不常在明清宗待，还是喜欢天南地北乱跑。
这次又出去搜罗了不少好东西。
她有些高兴：「师姐，我给你找到了一株雾鸢灵花, 可以提高元婴品质，很适合你！」
我默不作声打量了她一眼，虽表现得轻松，可她身上仍看得出来是受了伤的。
我叹了一口气：「素清，我的元婴虽无法完全修复, 可也比以前好了太多。」
「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很高兴，但也很心疼你。」
我拉着她的手, 示意她看向山间。
明清宗日益壮大，弟子正在有条不紊地修习练功。
「我还挺喜欢在这当个符阵教习长老的, 现在的生活很好，我已经很知足了。」
素清抿着唇，久久不说话。
我笑了：「你不是说会永远护着我吗？」
素清点头，模样认真：「我会永远护着师姐！」
「 那就行了, 不用再为了我去深入龙潭虎穴，素清，在我看来，你的安危比我的元婴更重要。」
我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走吧, 带我去看我雾鸢灵花，我还没见过呢。」
「好。」
素清反握住我的手，拉着我向上面慢慢走去。
弟子们修炼斗法声在林间回响。
鸟雀叫着唱着。
天朗气清。
来日方长。
——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