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睿王妃,陪睿王流放三年,吃尽苦头。
回京后,他接回了白月光。
所有人都说,我不得睿王宠爱,徒有王妃之名,还不是要独守空房。
我却不以为然。
好不容易重回京城。
王妃之位,荣华富贵,大权在握。
哪一样不比睿王那二两真心值钱?
1
回京当天,睿王接回了他的白月光。
那女子名唤秋月,曾在山上救了睿王,睿王对她一见倾心。
睿王不仅将秋月安置在仅次于正院的瑶光阁内,还送去了无数珍宝。
京中人皆等着看我笑话。
只因当初睿王触怒圣颜,被流放瓜州。
秋月第一时间撇清干系,带着睿王曾经给她的珍宝躲了起来。
是我这个王妃陪他在瓜州吃苦三年。
可刚回来,正该享福时,又被秋月抢了睿王。
所有人都说,我徒有王妃之位,却无宠无爱,独守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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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却不以为然。
睿王性子懦弱,流放期间,大小事皆由我拍板做主。
三年下来,随我们一起流放的忠仆,对我马首是瞻。
如今回京,府里上下,更是对我敬重有加。
归还给王府的产业,悉数捏在我手上,打理起来只会比从前更得心应手。
我的嫁妆私产也都一应返还,分毫不差。
加上当初我与睿王乃圣旨赐婚,我的王妃之位,稳如泰山。
纵然睿王再宠爱妾室,这府里,也没人能越得过我去。
再说,好不容易重回京城。
王妃之位,荣华富贵,大权在握。
哪一样不比他那二两真心值钱?
2
晌午我正小憩,秋月跪在了我院子外。
她顶着烈日,红着眼眶向我请罪,说都是她害得我被京中人非议。
但她对睿王是真心的,不求我宽宥,只求留在府里,能看睿王一眼,当牛作马伺候我都行。
被吵了午睡,我心里本就不美,秋月还不停地在院外聒噪。
我直接罚她到园子里的石子路上跪着,太阳不下山不许起身。
既然她喜欢跪,那我就让她跪个够。
不到一炷香时间,丫鬟来报,说秋月晕了过去。
我只说不必理会,又专心看书。
不多时,睿王怒气冲冲闯了进来,他直接对我发难。
「萧琸,本王知晓你是心狠手辣之人,不承想你竟如此歹毒。
「要月儿进府的是本王,你若是容不下她,本王也自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我头都没抬,看着手里的书,只觉得有些好笑。
是这秋月自己愿意跪的,与我又有何干系?
当初他被贬流放,秋月弃他而去,而今他富贵了,秋月又贴上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秋月打得什么主意。
唯有睿王,脑子是个不清晰的。
见我不说话,睿王怒意更盛。
「本王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吗?
「你现在去跟秋月斟茶认错,本王便不再追究!」
听见这些话,我才抬眸淡淡扫了他一眼,冷嗤道。
「王爷是太阳太大热糊涂了,还是回京路上的风寒烧坏了脑子?秋月一个侍妾,擅闯正院,冒犯我在先,我不过小惩大诫。
「瓜州三年,王爷还是没学会谨言慎行,我是父皇御赐的王妃,你竟叫我跟一个侍妾斟茶认错?
「难不成王爷又想惹了父皇不快,被贬不成?若真这样,我可不保证,还能让你我都活着回来。」
我话说得毫不客气,睿王脸色铁青。
但他无可辩驳。
四岁时,我爹便请了大儒为我启蒙。
他亲自教导我,诗词歌赋,文韬武略,甚至朝堂政事也不落下。
夫子也曾言若我是男儿,在朝堂上必定有一番作为。
而我知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藏拙了十余年。
睿王性子ƭű̂ₒ懦弱,无缘大统,皇帝便选了我这么个出身不显赫,又看着乖巧的王妃赐婚给他。
瓜州三年,何其艰难凶险,睿王指望不上,是我殚精竭虑,护住众人周全。
又再三筹谋,最终抓住机会,重回京城。
我做的这些,都有目共睹,睿王也心知肚明。
睿王气得仰倒,可我说的话句句在理。
如今刚回京,京中局势也不明朗,睿王府还是要谨慎行事。
他自知理亏,冷哼一声,悻悻离去。
我半分眼神都懒得多给他。
流放三年,我身为王妃,同他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不然,我何至于也护着他那样的人?
3
晚上时,秋月醒了。
听说膝盖一片红肿,睿王心疼得不行。
又是流水一样的宝贝抬进了瑶光阁。
瑶光阁伺候的丫鬟都是新买回来的。
晌午最热时,秋月赏了她们每人一碗冰镇梅子汤。
现下,我院外便传来小丫鬟的声音。
说秋月多得宠,是睿王心尖尖上的人。
那宝贝多的,瑶光阁都堆不下了。
贴身丫鬟当即将两个小丫鬟罚了一通,而后打发了。
我勾了勾嘴角。
看来这秋月还是不长记性,又挑衅到了我面前。
想着明日宫里要来人,我心里瞬间有了考量。
用不着我出手,这次我要她和睿王,自讨苦吃。
翌日一早,天光未明我就起身准备。
睿王回京,府里一切待休整,皇帝派了御前伺候的周嬷嬷,前来将当初抄没的东西协助王府众人清点清楚。
其中有部分还是御赐之物,睿王不管家,自然不清楚。
若叫周嬷嬷知晓,回京第一日,这些个御赐之物刚回王府没多久,就进了侍妾院子,那便有好戏看了。
当今皇帝乃中宫所出,但幼时起,先皇宠爱贵妃,冷落他和太后,以至于他幼年生活很是凄惨。
是以,他极其厌恶宠妾灭妻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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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周嬷嬷发觉后,面色一僵。
但她在皇ṱű̂₍宫里见惯了大风大浪,当即不动声色地清点完毕,而后回了宫。
傍晚时,皇帝惩治秋月和睿王的口谕便传到了府里。
彼时秋月正在正院向我请安敬茶。
她歪着身子,弱柳扶风。
「是妾身子不争气,昨日让王爷误会王妃了,都是妾的错。」
「今早妾便想来跟姐姐敬茶,只是王爷念着妾的腿伤,才拖到现在,还望王妃海涵。」
秋月面上低眉顺眼,但话里话外都是得意与挑衅。
我坐在上首,看着得意的秋月,微微勾了勾唇。
她向我显摆睿王对她的宠爱,想以此激怒我。
若我是个沉不住气的,向她发难,那便更让睿王厌恶。
可她打错算盘了,我对睿王并未半分情意。
倒是她,话音刚落,便被突如其来的口谕,还有随之而来的宫人吓得脸色苍白。
秋月被按着,打了二十个板子,被抬回了瑶光阁。
睿王也被皇帝斥责,罚了三个月份例,也灰溜溜出了正院。
我懒得管他们二人,直接命人去瑶光阁,将睿王送过去的那些东西都搬了回来。
其他的也无妨,只是这泼天的富贵岂能被他人分一杯羹?
不是她的,吃进去我也叫她吐出来。
4
我和睿王进宫拜见。
刚回来那日,我与睿王只草草在宫门口给皇帝磕了个头。
皇帝口谕,我们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整一番,过两天再进宫觐见。
睿王并不参与党争。
三年前他不过是被拉下水,替人背了锅。
当初皇帝不是不知其中另有隐情,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他不对睿王寄予厚望,但睿王也太让他失望了些。
流放这几年,睿王吃尽了苦,如今回京,皇帝将当初抄没的家产悉数归还,加之昨日的事也只是对睿王小惩大诫。
想来皇帝终究是存着几分愧疚之心的。
我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礼物献上,皇帝捋了捋胡子,满意点头。
他心情颇好,给了不少赏赐,还夸我是个好的,又单独赏了我一套头面。
我心里微微一动,皇帝对我的印象不错,这是ṭüₐ个好兆头。
接着,我们便去了睿王生母宫里。
林婕妤早在宫门口,见到睿王时,红了眼眶
母子俩说了会儿话,林婕妤忽然问我。
「昨日之事本宫有所耳闻,虽是煜儿的不对,可你也有你的不是。
「身为正妻,要时时规劝夫君,从旁劝导才是,怎能出了这样的事,还闹到了皇上面前?」
她虽面上笑着,可眼底有着责怪和警示。
我心里冷笑,不咸不淡道。
「母妃说得是,不过我也是谨遵母妃教诲。
「王爷纳妾,我这个王妃还能拦着不成,那岂不成了妒妇,忤逆了母妃当初的教导?」
还未流放时,睿王要闹着为秋月请封侧妃,可那时皇帝正被边关战事搞得焦头烂额。
我思虑过后,劝他过些时日再去。
林婕妤知晓后,话里话外边说我善妒。
如今她又怪我不规劝睿王,好赖话都让她说了,还真是好笑。
林婕妤一顿,没想到我会这样直白。
当即要发作,我却不给她机会。
「母妃,方才在父皇处,他还夸了儿媳。
「这还多亏了母妃的教导呢,」
搬出皇上,林婕妤再怎么生气,也只能忍着。
睿王被责罚,林婕妤这个生身母亲心里不好受是人之常情。
可她要想将错处推到我身上,拿我来撒气?
那不能够。
5
刚回王府,又出事了。
秋月的伤口,不过短短一晚,便化了脓,严重了许多。
睿王匆匆赶去了瑶光阁,而我则没那个闲工夫管他们。
有更重要的事要我操心。
我爹来信,说三年前睿王被流放,我母家虽未被问罪牵连,但多少是有些影响。
朝堂之上,我爹被慢慢边缘化,不再像从前那样受皇上看重。
他官至从三品,原本升迁的机会也消失殆尽。
如今弟弟快要下场科考,决不能影响到他。
我明白我爹的想法。
睿王能回京,说明皇帝心底的气已消。
我要利用好睿王妃的身份,找个合适的时机,帮我爹重新进入皇帝视线。
过两日便是皇帝寿辰,我略微思索,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我刚做完打算,睿王派了小厮来。
他张口就说,睿王要我陪嫁中的百年老参。
原是大夫说,秋月身上的伤太过严重,情况凶险,需要百年老参才能吊住性命。
我靠在罗汉榻上,只觉得秋月异想天开极了。
瑶光阁早就有我派去的人盯着。
方才回来的路上我已经知晓,这一切都是秋月的苦肉计。
为了逼真,她还忍痛往伤口上下了少剂量的药粉。
打的就是我陪嫁的主意。
那百年老参可是有市无价的宝贝,是从我外祖母那传下来的,岂是她能肖想的?
我当即派人去请了城南的张大夫。
他师傅曾是宫里的老御医,他也是医术精湛,在京城中颇有名望。
只是谁都不知,当初张大夫的母亲危在旦夕,救命的汤药中缺少一味药材。
那药材便是这百年老参。
张大夫求到我家,我娘二话不说,便剪了一根参须给张大夫救命。
他母亲这才有惊无险。
我带着张大夫到了瑶光阁,秋月慌了。
但睿王在一边,她又不得不伸出手让张大夫诊脉。
张大夫摸了秋月的脉后,面上霎时染上愠怒。
他知晓秋月耍的小把戏,便没好气地说,秋月的伤不能用大补之物,只需要将化脓的部位剜掉即可。
秋月一听慌了,马上辩驳。
我挑了挑眉:「难不成秋月妹妹根本没事?是匡王爷和我来着?」
睿王狐疑的目光看向秋月。
秋月想要在王府站住脚,还要依仗睿王,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我转身出了瑶光阁,听着秋月的惨叫声,缓缓勾起嘴角。
张大夫有言在先,不帮我做伤天害理的事。
可他最讨厌秋月这样的。
百年老参是何等重要的救命药材,岂能让她这样下药,轻易骗取?
张大夫不是没有其他的治疗办法。
但是他要秋月一个教训,让她长长记性。
而这也是我正想看的。
既然她那么喜欢苦肉计,那我便帮她变成真的就是。
6
秋月被剜了屁股上的腐肉,这两日总算是消停一些,暂且不再起什么幺蛾子。
府里也清静许多。
相安无事过了两个多月,到了皇帝寿辰之时。
前段时间天热,我特意派人将瓜州的水果运到京城。
制成了一道解暑消渴的冰饮,而后让我爹将这冰饮进献给皇帝。
瓜州地区特殊,种出的瓜果尤其好吃,冰饮味道也是更盛。
皇帝龙颜大悦,对我爹大加赞赏。
寿辰前,我叫我爹以因公受伤的由头,向皇帝告假。
由我带着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在皇帝寿宴上献上。
此刻,大殿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众人一一呈上寿礼。
到我时,我命人端上一个巨大的琉璃水盆。
里面放置的一个镶着宝石的贝壳。
上面立着的是栩栩如生的贝雕,上面雕刻的,是瓜州的人文地貌。
背后更是龙凤舞地伫立着寿比南山四个大字。
皇帝眼前一亮,立马叫人将我的礼物端到面前,细细观赏。
并问是从何处寻得这巧夺天工的物件。
我随即跪下,不卑不亢。
「回父皇的话,儿臣知晓父皇寿辰,便想寻个精巧些的物件讨父皇欢心。」
「但父皇乃天子,什么好东西不曾见过?儿臣也只能投机取巧,学了这贝雕技艺,亲手雕刻了山川河景在上头,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也愿我大晋江山,千秋万代。」
皇上龙颜大悦,连道三声好。
我谦虚道,这技艺是跟我爹学的,他从前在江浙一带外放放过,学了些皮毛。
皇帝点点头,满意看着我。
我知晓过犹不及,便点到为止。
有了这么一遭便够了。
从前江南洪涝灾害,我爹在江浙一带任职时,那两年江南一带百姓伤亡是最小的。
我只稍稍提起,皇帝能记起我爹一星半点的好,便足够了。
前两日我爹献的殷勤,加上他因公受伤告假,皇帝终究会起恻隐之心的。
剩下的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7
不久,朝堂上,皇帝着重询问我爹的政见。
我微微勾起嘴角,看来一切功夫都没白费。
刚看完信件,梁姨娘的丫鬟忽然来了正院,跪着求我救救她们姨娘。
丫鬟说,秋月的饮食里被掺进了慢性毒药。
事情闹起来后,一切矛头都指向一直默默无闻,与世无争的梁姨娘。
睿王知晓后震怒,为了给秋月出气,当场就要将梁姨娘发卖了。
听了这些,我不禁皱起眉头。
梁姨娘是卖身葬父进的王府,性情温柔。
流放的三年里,她也并未出什么幺蛾子,只默默帮我打理事务,侍候睿王。
说句不好听的,这三年里,她的作用比睿王都大。
我到梁姨娘院子时,她正跪在地上,额头红肿一片,几个下人正拉扯着她,已经将她绑了起来,连嘴也堵上了。
牙婆已在旁边候着。
秋月站在睿王身后,眼里的狡黠和得意毫不遮掩。
我心里泛起一丝冷意,厉呵一声。
「住手!」
在场的人都停下了动作。
我叫人将梁姨娘扶起来,而后目光落在秋月身上。
养了两个多月,她如今终于能下地了。
只是她不该刚刚好些,便又开始作妖。
睿王怄着眉头:「王妃这是作何?本王在这王府里,连个贱妾都处置不得了吗?」
我瞥了睿王一眼,懒得搭理他。
抬手一个巴掌扇在了秋月脸上。
「从前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跟你计较。」
「可你千不该万不Ťū́₈该,不该将主意打到梁姨娘身上。」
「她陪王爷流放三年,任劳任怨,尽心尽力服侍,半分差错也没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而你呢,王爷出事便卷了钱财避而不见,如今王爷一朝回京,你倒是对他情深义重起来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秋月受伤这段时间,睿王有些日子是宿在梁姨娘这里。
约莫是因为这个,她才对梁姨娘下手。
秋月被我打蒙了,捂着脸看着我,又委屈又震惊。
睿王当场发作:「萧琸,你干什么?」
我转身看向睿王,冷笑一声。
「王爷,您要宠爱谁我不拦着。」
「只是你明明知晓,事有蹊跷,却查也不查就要处置了梁姨娘,未免让人寒心。」
「刚回京不久,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睿王府,难不成你还要被扣上个忘恩负义,薄情寡性的帽子吗?」
「若是传到父皇耳里,王爷又该作何解释?」
睿王面上愤愤,却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镇住二人后,就有下人将证据呈上来。
我从正院赶过来时,就命人前去查这件事,如今时间刚好。
人证物证俱全,一切皆指向秋月。
我当即赏了她五十个巴掌,打完之后便去祠堂跪着,抄写佛经静心。
睿王想阻拦,可又怕被皇帝知晓。
我请了大夫来给梁姨娘诊治,这才知晓,她竟有了身孕。
得知这个消息,我心里思忖。
有些事,该提上日程了。
8
秋月受罚,睿王心疼坏了。
不仅请了名医为她诊治,还日日去佛堂陪着他。
可不出两天,睿王便不再去佛堂。
只因睿王又带回个女子,纳为侍妾,府里多了个秦姨娘。
听闻秦姨娘眉眼与秋月极其相像。
但与之不同的是,秦姨娘诗词歌赋,烹茶煮酒样样精通,又性情温顺,是实打实的解语花。
睿王是在去京郊游玩回来的路上,在恶霸手里救下她的。
自从秦姨娘进府,睿王就将秋月抛诸脑后。
就这样过了三日,我贴心地将秋月从佛堂里放了出来。
当天晚上,秋月就故技重施,假称自己不舒坦,想将睿王前去瑶光阁。
谁知只得到睿王一句,有病就请大夫,他又不会看病。
秋月气得将瑶光阁的物件全都砸了,内心的怒火这才堪堪平息。
第二天一早,秦姨娘就去了秋月的院子,向秋月告罪。
说昨晚ţú⁺是都怪她,睿王这才没有顾及秋月,还望秋月海涵,莫要跟她一般计较。
秋月气得当场破了功,两人不知怎么弄的,秦姨娘磕在了桌子上,胳膊上瘀青了一大片。
睿王心疼坏了,去了瑶光阁质问秋月。
秋月彻底破防,三言两语地就跟睿王吵了起来。
睿王气得拂袖而去,临走前还禁了她的足。
三人闹得不可开交,我倒在正院乐得自在。
秋月不是仗着睿王,最能起幺蛾子吗?
这秦姨娘是我特地找来的扬州瘦马,最拿手的就是哄男人。
况且秋月现在脸上身上都是伤,在貌美袅娜的秦姨娘面前,便相形见绌了。
且睿王能将秋月接回来,也不是爱到骨子里的。
只是当年秋月抛下他,他心有不甘,如今东山再起,便有种奇怪的占有欲罢了。
现在有了更称心的新欢,睿王便觉秋月不耐烦了。
秦姨娘和秋月两人打得有来有回,不仅我清闲了,梁姨娘也刚好安心,悄悄养胎。
皇帝最近器重我爹,将治理江南水患一事交给他。
待他回来,升迁有望。
一切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形势一片大好。
可不出两天,秋月又起了幺蛾子。
9
流放路上,睿王留下了腿疾,时不时就会有腿疼的毛病。
秦姨娘学的是风花雪月的本事,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办法。
秋月不同,她原本是农家女子,懂些土法子。
睿王的腿疾得到缓解,心情大好。
休养了这么多天,秋月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许是秋月对睿王有价值,又或许是睿王想起了她曾经的好。
这两日,睿王都宿在瑶光阁里。
趁着这个机会,秋月向睿王提出,想要开个脂粉铺子,府里还能多些进项,为睿王解忧。
经过上次周嬷嬷一事,睿王已经不再随意支取公中银钱。
但他又喜欢和三五好友出去游玩,光靠那一点例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秋月说自己有祖传的手艺,现在只消改良一下,做出新的秘方,必然能赚得盆满钵满。
睿王思虑过后,便答应了,可开铺子是需要本金的。
我只说刚回京城,京中关系走动,上下打点,都需要银子。
若是想开铺子,银子需要他自己想办法。
睿王不满,我将账本摊开,摆在他面前,让他将最近一段时日的开支看得清清楚楚。
他悻悻离去。
因为上头明白写着,王府入不敷出,还是靠我的嫁妆贴补。
我轻嗤一声。
这当然是假账本,王府就算有钱,那也不能给他们。
我上下打理操持,辛辛苦苦赚来的钱。
岂能任由他们随意霍霍?
睿王从私库拿了些宝贝变卖,秋月的铺子到底是开了起来。
但开业没多久,就出了事。
京中不少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用了秋月的脂粉,面上都起了红疹子。
铺子门口被人围得水泄不通,要掌柜的出去给个交代。
当初这铺子开起来时,虽打着睿王府的名头,可我早就悄悄放出消息,让大家都知晓这不是我手下的产业。
睿王焦头烂额,来了正院。
「琸儿,你身为王妃,王府大小事务都有你操持,此事应当你出面解决。
「秋月到底是年纪小不懂事,你不要同她一般计较。
「不过是赔些银两,再登门致歉,这些事你在瓜州不是没做过,如今应更得心应手才是,你别让本王为难。」
睿王看着我,一副理所应当的口吻,要我为秋月收拾烂摊子。
我心里冷笑,只觉睿王也太不要脸ẗŭₒ。
他话说得轻易,当初刚到瓜州,我们又是被贬流放。
想要过日子不过得那么艰难,便只能向形式低头。
当初我跟他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过为了自保。
倒是叫他以为,我为了他什么都能做了?
当真是可笑至极。
我反唇相讥:「不过一个侍妾,直接扭送衙门,叫京兆尹处置就是。」
「又凭什么叫我赔了银钱又折了面子,给她收拾烂摊子?」
睿王虽前些日子对秋月有些腻了,但跟我相比,他自然不愿秋月去受罪。
那自然只能牺牲我了。
被我拒绝,睿王大怒,要夺了我的管家权,还要将我禁足。
我轻笑一声,不紧不慢。
「既如此,我还能歇上一歇,王爷请便吧。」
睿王被气得仰倒,指着我说不出话时,他身边下人来报。
秋月已经被扭送衙门。
我坐在罗汉榻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早就知晓睿王不舍得秋月,我便派人提前将她扭送府衙。
如今木已成舟,此事不放到明面上来说,那还好排班。
可如今闹到公堂上,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睿王气急攻心,猛地看向我。
「萧琸,你好得很!你敢忤逆本王?
「当初在瓜州,本王就不该找人救你!留你到现在,竟这样无法无天!」
他眼尾猩红,恶狠狠指着我,摔了手边的茶盏,夺门而去。
我心里一凛,心里顿时涌上杀意。
当初在瓜州,没了王妃的名头,我又是一介女子。
睿王当时不小心招惹上了瓜州的一伙地痞。
为了不被骚扰,我只能上门和谈,让他时刻注意我的动向。
我虽处处提防,但还是差点被算计,却不见睿王身影。
还是梁姨娘发觉事情不对,将我找回。
不然我恐怕早就被侮了清白。
而我回来时,睿王竟然躲在了床底,他说怕我没谈拢,到时间那人找上门来,他要自保。
我当场怒极反笑。
也是自那时起,我决心回到京城,也决心找个合适的时机除掉睿王。
10
秋月虽然没被下大狱,但被当堂杖责五十大板。
并且要赔受害者每人三百两银子。
她奄奄一息地被抬回来,身下都成了一摊烂泥。
就算是侥幸捡回一条命,也是落下残疾。
京兆府尹下令,将睿王后来赏赐的瑶光阁物件变卖,赔给那些夫人小姐。
一时间,曾经风光无限的瑶光阁,门可罗雀,萧条得可怕。
睿王好似也忘了,他曾为了秋月,做了许多出格之事。
也忘了昨日他还为了维护秋月,同我针锋相对。
今天就沉溺在秦姨娘的温柔乡里。
睿王这颗心,从来都是凉薄的。
他不甘心,不甘自己生得懦弱,没有才略,跻身不了朝堂。
幼时起,便被皇帝否决了继承大统的可能。
所以他愈发怯懦,只能在内宅找到自己的价值和存在感。
他喜欢看女子为她争风吃醋的戏码,更喜欢在妻妾面前呼风唤雨的感觉。
可流放的这几年,又不得不依靠我,所以他的内心开始扭曲和矛盾。
如今回京,他愈发不喜我。
说白了,他最爱的还是他自己。
要在后宅,将前朝缺失的那部分男人的权威全都找回来。
何其可笑可悲。
睿王夺了我的管家权,将府里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秦姨娘。
我正好关起正院的门过日子。
从嫁进王府后,我时时刻刻都在操劳。
如今总算能松快松快了。
虽然我在禁足,可府里的一举一动我都门清。
秦姨娘最近迷上变戏法,不仅请了戏班子过府,还自学了变戏法。
哄得睿王乐得合不拢嘴。
整日都在秦姨娘的院子,不肯出来。
从前睿王还有失眠的毛病,但在秦姨娘处,睿王天天睡得香甜。
他更加离不开秦姨娘。
我挥退贴身丫鬟,翻过话本子上的最后一页,故事已然到了结尾。
女主突破艰难险阻,结局圆满。
我笑着看完,合上书本。
我想,我的故事也该收尾了。
11
秋狩将至,睿王不得不解了我的禁足。
我和他一同前往围场。
临行前,睿王来了正院,语气警告。
「此次秋狩,本王带玉儿一同前去,若是有人问起来,便说是在你身边伺候的。
「本王放你出来,希望你长些记性,知晓这王府是谁做主,莫要再失了分寸。」
「不然本王绝容不下你,你可明白?」
玉儿就是秦姨娘,
我敛下眸子,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微微颔首。
到围场的翌日,秋狩开始,以皇帝为首的重任,骑着高头大马向着林子去。
各家公子小姐纷纷翻身上马,英姿飒爽驰骋在宽广的草地上。
平日里不喜掺和这些东西的睿王,也都上马,跟着皇帝一起去。
我余光瞥见身边低眉垂首的秦姨娘,微微一笑。
今早,秦姨娘还给瑞王变了戏法。
一个时辰后,围场忽然异动起来。
御前侍卫抬着浑身是血的睿王从林子出来。
皇帝脸色很不好,看向睿王时,面上也带着些焦急和心痛。
人群躁动间,我和秦姨娘的目光冷不丁撞上,又迅速分开。
我踉跄一下,悲怆至极。
在丫鬟的搀扶下,不敢置信地扑到睿王身前。
他整个手臂都没了,大腿上的伤森白见骨。
我当场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我才知晓事情原委。
原是在进入林子后,他们遇上了两只黑熊。
当时有暗卫在,可两头黑熊,明显处于狂躁状态,尽管暗卫处处保护,还是被另一只有了可乘之机。
是睿王扑开了皇帝,自己却差点被黑熊咬死。
太医已经诊治过,睿王的伤势太过严重,若是能挺过今晚,那便能保住性命。
若是不行,恐怕就回天乏术了。
但就算是睿王捡回一条命,往后也会落下残疾,只能瘫痪在床度过余生。
我苍白着脸,仍旧衣不解带地照顾在睿王床前。
几次三番哭晕过去不说,还要一步一拜去寺庙为睿王祈福。
只是尚未走两步,便又晕倒。
这些,众人和皇帝全都看在眼里。
不知是不是我的诚心感动了上天,睿王发了好几天的高烧,终于捡回了一条命。
可不知是不是烧坏了脑子,彻底成了一个痴儿。
今年出了这样的事,皇帝也没心思狩猎,在睿王醒后,便回了宫。
又派了御医常驻睿王府,时刻照料睿王。
我看着床上痴傻瘫痪的睿王,擦眼泪的帕子,刚好掩住了嘴角那丝笑意。
一切,都结束了。
12
睿王为救皇帝而瘫痪痴傻,皇帝心存愧疚。
流水一样的赏赐进了睿王府,对我表示安慰。
在问过太医后,皇帝知晓睿王已没有绵延子嗣的可能,便做主要为我过继宗嗣,封为世子。
此时,我才将梁姨娘的身孕告知众人。
皇帝心里得到慰藉,只道梁姨娘以后生下子嗣,便记在我名下,不论男女,都将封为世子。
我心里着实震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做出感恩戴德的模样。
待宣读圣旨的人走后,秦姨娘来了正院。
她道:「恭喜王妃,得偿所愿。
「也请王妃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
她向我行礼,恭恭敬敬。
我微微一笑,抬了抬手,丫鬟立马上前将秦姨娘扶起。
随后便有另外的丫鬟端着托盘, 拿着包袱,来到秦姨娘面前。
我道:「我已给你妹妹赎身,又给了她良籍,你不必担心。」
「我会给你也换个身份,这里是一千两引银票,还有一座宅子的地契,足够保障你和你妹妹往后生活无忧。」
秦姨娘眸光微动, 微微红了眼眶,向我道谢后,收下东西默默退了出去。
内室登时只剩下我一人,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浮上心头。
谁也不知道,秦姨娘不仅是扬州最貌美的瘦马, 更是有着一手催眠的技艺。
秋狩前,睿王一直在秦姨娘院子里看的戏法表演, 那便是催眠之法。
临行前, 我又在他身上洒上了能使动物发狂的药粉, 所以被清理过的狩猎场才会进来暴怒的黑熊。
平时胆小怯懦的睿王才会对皇帝舍身相救。
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设计。
为的, 就是除掉睿王。
待秦姨娘走后, 我派人跟着她。
我不是什么好人,她若是保守秘密, 那将一切安然无恙。
可要是她胆敢透露,马上就会人头落地。
13
第二年,梁姨娘诞下了一个女婴。
皇帝金口玉言, 封女婴为世子,往后便是她继承王府的爵位。
我为梁姨娘请封了侧妃。
孩子养在我跟前, 她每日都来看。
流放的三年,是她跟在我左右,默默扶持我。
如今, 我们也就个伴, 共同抚养孩子。
我爹是在第二年秋天回京的, 他治水有功,皇上龙颜大悦, 他的官位连升两级。
如今已经官拜从二品, 是朝堂上的股肱之臣。
弟弟科考中发挥得不错, 金榜题名, 如今也已经入朝为官,前途一片坦荡。
我每日都去看睿王,看着他瘫痪在床的模样。
看着痴傻, 且不能自理的睿王,我脑海里忽然浮现起过往种种。
一切,都烟消云散。
牺牲他一人, 保全我一世富贵荣华。
权当是他欠我的。
这日, 我刚从睿王府出去, 便有人来报,秋月死了。
人死灯灭,我命人将她安葬。
再抬头, 秋高气爽,碧穹澄澈。
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