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夕，班上来了一位转学生。
少年桀骜明媚，在我被霸凌时如同一束光照进我生命里。
后来，我听见他和好友的对话：
「沈曦可真好骗，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初霸凌她的人是程哥找的。」
「就是因为她抢了乔念的年级第一，程哥专门转学过来给她出气呢。」
「结果她还以为程哥是她的救赎，随叫随到不说，还省吃俭用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呢。」
程野靠在沙发背，笑得恶劣：
「的确挺好骗的。」
「可现在我玩腻了，等高考前一天，我就跟她提分手。」
我没哭没闹Ṱúₗ，扔了礼物，拿着保送通知书大步离开，再没回头。
六年后，同学聚会上再次重逢。
程野红着眼眶死死地拉住我的手腕，嗓音发颤：
「我找了你六年了，沈曦。」
「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1.
程野生日这天。
我用三个月的奖学金给程野买下了一支轻奢钢笔作为礼物。
鼓起勇气准备推开门想要给他一个惊喜时。
正好听见了他和他朋友的对话：
「嗤，我朋友在商场碰见了沈曦。」
「她还真去给野哥买了那支钢笔呢，也不想想，野哥随便一支钢笔都要五位数打底，怎么可能真的喜欢他发朋友圈的那支廉价货，不过是逗她玩罢了」。
「听说为了买这支钢笔，她三个月都没吃早餐了。」
「实在是太好骗了。」
程野没有丝毫惊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靠在沙发上，唇角微微上扬：
「是挺好骗的。」
其他人也跟着哄笑了起来：
「年级第一又怎么样，还不是拜倒在我们野哥的校服裤下。」
「沈曦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初霸凌她的人是程哥找的。」
「就是因为她抢了乔念的年级第一，程哥专门转学过来给她出气呢。」
「结果她还以为程哥是她的救赎，随叫随到不说，还真的以为野哥喜欢她呢。」
「不过野哥，班长长得还挺漂亮的，你真的没有动心？」
旁人打断他的话：
「胡说什么呢？谁不知道野哥喜欢乔念三年多了，怎么可能喜欢上沈曦」。
程野没有反驳，只是说了一句：
「我答应了念念给她出气。」
「不过我现在的确玩腻了，等到高考前一天晚上，我就甩了她，跟她提分手。」
……
明明是七月的盛夏，我却觉得背后一片寒意。
指尖紧紧攥着，掌心传来一阵阵刺痛。
2.
三个月前，第一次见到程野时。
我在阴暗的ẗũ⁴巷子口被人堵住，大力地拖拽着，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体有些瘦削。
因此我能察觉到骨头在满是脏污的地面上摩擦的声音。
耳边伴随着熟悉的辱骂。
「就你这样的，也敢抢乔乔的竞赛第一名？」
「我告诉你，再敢招惹乔念，我们就打断你的手，看你还怎么答题，也不看看自己这副样子，也配和乔念争？」
原来是因为数学竞赛来给乔念出气的。
我下意识挣扎，却无济于事。
身上的骨头发出砰砰的声音。
我放弃了挣扎。
身后有人一脚踹在我的腿上，疼得我眼泪忍不住溢出来。许久后，一道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啧」
「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女生，要不要脸？」
我抬起头，看着巷子里穿着蓝白校服逆光的桀骜少年，照进我的生命里。
「多管闲事。」
「兄弟，Ṭûₛ你该不会有特殊癖好，喜欢骷髅怪吧？」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
我看着过于瘦弱的手臂，垂下了眸子。
程野和那群人打了起来，最终那群人灰溜溜地捂着伤口狼狈离开。
他的嘴角也留下了一片青紫。
道谢之后，我攥着口袋里零散的几个硬币，小跑着去药店买了碘伏和创可贴。
回来的时候，少年已经不见了。
直到第二天上午。
讲台上传来少年熟悉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转校生，程野。」
我抬眸，少年看着我，狭长的眸中满是笑意。
3.
程野成了我的新同桌。
少年桀骜明媚，如同救赎一般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因为乔念的缘故，班上所有的人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也有女同学和我一起搭过话，那天乔念的生日，请了所有人，唯独没有她们，还有我。
之后，我逐渐被孤立，只能靠学习麻痹自己。
程野不同，他会在食堂和我一起吃饭。
看着我碗里的白米饭和廉价的素菜。
他每次都会多打一份肉菜放在我面前。
我不吃，他就让打扫的食堂阿姨倒了。
没两个月，我身上总算长了一些肉，或许是营养得以保证的缘故。
我隐约察觉到自己在发育和长高。
程野爱逗我笑。
我的状态也越来越好。
旁人开玩笑说程野在玩养成系女友的游戏，他也不反驳，只是攥着我的手腕让我多吃一点。
直到有人对着我议论程野曾经喜欢乔念多年，转学也是为了乔念，是我拆散了他们。
程野气得一脚踹在凳子上：
「谁 TM 再胡说八道试试？」
「老子喜欢的只有沈曦，转学也是为了保护她，懂？」
那天放学路上，少年将我抵在墙边，红着耳尖告白。
「沈曦，我喜欢你。」
……
包厢里的哄笑声再次传来。
我垂眸弯了弯唇，自嘲地笑了一声。
随后转身，将手里包装精致的蓝色礼袋毫不犹豫地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大步离开。
4.
这天晚上。
程野给我打了个电话：
「宝宝，今天是我生日，你是不是忘记了？」
「其他人都到齐了」。」
「我去接你好不好？」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用了，我不想去。」
随后挂断了电话。
没一会儿，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匿名消息。
视频里，昏暗的包厢中，有人读出乔念的大冒险内容：
「请选择在场的一位男生吻三分钟。」
她笑着走到程野面前：
「我可以选你吗？」
程野死死地捏着手机，脸色并不好看。
听见乔念的话，他抬眸看着旁人举起的手机轻笑：
「行啊。」
在一群人的起哄声中，乔念吻在了程野的唇上。
视频戛然而止。
……
5.
第二天一早。
我径直去了老班的办公室：
「老师，我接受清大的保送，高考就不参加了。」
她微微一愣，转而笑得灿烂：
「你昨天不是还有点犹豫，说要考虑一下的吗？」
「也好，就算参加高考，清大也是顶尖学府里面的了，专业也是你喜欢的。」
「我现在就联系那边的招生办老师，保送通知书你拿去，到时候准时报到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拿着保送通知书道谢后离开。
从老班办公室出来后，我在走廊看见了乔念和程野。
程野皱着眉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乔念有些生气：
「你还在等她的消息呢？」
「阿野，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程野下意识否认：
「没有」。
乔念这才笑着拉住他的手：
「也是，当初在巷子里，踹在沈曦腿上的那一脚可是你踹的。」
「听说她疼了两个月呢，差点走不了路。」
指尖攥紧肉里，我却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疼痛。
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拉着手离开。
6.
回到教室后，我收拾好了东西。
其他人虽然好奇，但是没人上前问我。
只是有人小声地议论着：
「沈曦怎么把东西全都拿出来了？好像是要走？」
「该不会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吧？」
「昨天晚上什么事情？」
「哎呀你不知道，程野不让我们说出去，昨天晚上乔念大冒险输了，和程野吻了三分钟呢。」
「这下子沈曦可算是知道自己是个跳梁小丑了，也不想想，程野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要不是她成绩好，怎么可能作为特招生来我们这里上学，还抢走了乔大小姐的第一名。」
……
我没有回头，收拾好了东西离开。
回家后，舅舅舅妈还在骂骂咧咧：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我告诉你，她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我可不会出。」
舅舅吐出一口烟：
「行，反正我姐当初也就是留下了一百多万，养到了 18 岁，咱们也尽了那个什么养育责任了。」
「到时候把她赶出去，让她自己解决。」
我沉默着收拾了一个简单的老旧行李箱，还是我妈妈车祸前为了我们全家旅行特地购买的：
「不用了，我现在就走。」
「你们只要给我三千块钱路费就好。」
舅妈生气：「凭什么，我们又不欠你的。」
我冷冷地看着她：「我还差几天才满 18 岁，舅妈，你想闹到社区妇联办吗？」
最后，舅舅从房间里丢出了一叠钱，砸在我面前的地上。
「拿去，滚。」
我捡起了这些钱。
登上了去京市的火车。
距离开学还有三个月，我可以在京市找个工作，等待开学。
7.
程野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沈曦离开的消息的。
彼时他和乔念刚进门。
就听见里面高亢的议论声：
「沈曦真就收拾东西走了？」
「可惜了，都快高考了，现在离开，会影响高考成绩的吧？」
「沈曦该不会不回来了吧？我看她抱着纸箱走的时候，可一次都没回头。」
程野看着沈曦的位置。
桌上堆着的半人高的书本已经不见。
记忆里沈曦就坐在那里，高高的书本在藏住她的侧脸。
少女穿着穿着洗的发白的蓝白色校服，尖尖的下巴上杏眸微微发亮。
她的笔下，似乎在撰写未来。
他早就听乔念说过沈曦的家庭，父母车祸去世，她住在舅舅家。
因为成绩优异，被南城录取。
靠着奖学金生活。
……
「你说什么？」
程野忍不住，冲上前攥住了那人的衣领。
「沈曦去哪里了？」
那人吓了一跳。
「我怎么知道？」
「她收拾了东西就走了。」
他的兄弟适时上前：
「野哥，他脸都紫了，你赶紧松开吧。」
「应该是听说你昨天跟乔念热吻的事情，跟你闹呗，女人不就这样，我妈也这样，一吵架就拎着行李离家出走，最后还不是会乖乖回来。」
「更何况沈曦还这么喜欢你，她可是把你当成了救赎。」
「就是，再说了，马上高考了，沈曦总不能连高考都不参加了吧。」
程野平静下来。
是啊，沈曦有多喜欢他呢？他随手在朋友圈发了个钢笔的照片。
又让人透露他的生日快到了。
沈曦为了给他买下那支钢笔，一个多月没有吃过早餐。
乔念走了过来，得知经过后，眸子有些慌乱。
随后拉住了程野的手：
「阿野，反正沈曦高考前会回来的。」
「到时候你一定能赶上跟她提分手。」
程野愣了愣。
他刚才全然忘记了这件事。
是啊，他只是为了给乔念出气才接近的沈曦，他怎么忘了呢。
他嗤笑了一声：
「也是。」
沈曦那么喜欢他，只要他给一点爱就轻易被撬动心房的人，怎么会因为一段视ƭṻ⁽频就不要他。
总归，她终究要回来的。
8.
学校还没有开学，我在京市的郊区租了个老旧的出租房。
房东得知我要入学的是清大后，给我免了一半的房租。
手里的余钱并不多，我在外面找了许久，在一家咖啡厅门口停下。
上面写着招聘暑假工。
里面的装修极为精致。
「你好，请问是不是招聘暑假工？」
吧台处穿着西装戴着黑色狼耳的男人抬眸看了我一眼：
「嗯。」
视线落在我鞋边发黄的帆布鞋上时，我有些尴尬。
他神色淡淡：
「一个月七千，奖金另算，每天六个小时。」
「去后面换衣服。」
这么多？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催促道：
「快点。」
我点头，接过他手里的衣服走进了换衣间。
出来时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头顶黑白相间的狼耳和他是同款的。
他抬眸看着我，视线微微一愣。
「耳朵和尾巴都不需要戴，摘下来吧。」
我应了一声，慌乱地摘下。
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个女生，穿着和我同样的裙子：
「哇，好乖。」
「是新来的吗？」
「为什么要摘下来，明明戴着就很好看。」
我看了一眼男人，他皱了皱眉。
「时玥，你好意思说？我让你购买制服，你买的什么玩意？」
「我开的是正经咖啡厅。」
女生吐了吐舌头：
「小叔叔，你懂什么，现在流行『猫咖』。」
咖啡厅里并不忙。
带着我也不过三个人。
时玥和我年龄相当，甚至还比我大一岁。
店里一下午就来了三个人，我有些紧张：
「老板不会亏钱吗？」
拿着高薪，心里不安啊。
时玥趴在收银台：
「从来也没赚过啊。」
「安啦，我小叔叔他有钱，就是年纪大了叛逆期来了。」
「过了这阵就好了。」
时晏头顶的猫耳已经摘下了。
抬眸看了一眼时玥：
「再多说你就回去。」
时玥悻悻：
「别啊，我刚跟我妈说了再也不花她钱了。」
「自力更生才走了一步，小叔叔你就要打我脸吗？」
天色沉下来。
时晏看了一眼腕表：
「走了，关门吧。」
现在上班族刚下班吧？
算了，老板有钱，任性。
9.
从时晏的穿着也不难看出，是个不缺钱的主。
老板都不慌，我就更不慌了。
咖啡厅每天来的人不多。
手工进口咖啡价格高昂，劝退了许多人。
时晏依旧会研磨咖啡，他的指节修长，骨节分明，十分好看。
食指上戴着一枚银色戒指。
动作流畅，没一会儿，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在了我面前。
「尝尝。」
我回过神，视线从他的手指上离开。
耳尖微红。
身侧，低头抿着咖啡的男人唇角微微上扬。
喝多了咖啡的后果就是。
当晚，我躺在出租屋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半个月后。
时玥给我打了个视频：
「沈曦，明天是小叔叔的生日，店休，他朋友组了局，你一起来吧？」
我识趣地拒绝：
「不了吧。」
「为什么？」
「曦曦，我告诉你，今天早上你趴在吧台上睡着后，小叔叔看了你好久，为了让你睡得好，还把咖啡店门给关上了，怕你睡醒昏昏沉沉，你醒了就给你煮咖啡。」
「曦曦，如果我小叔叔追求你，你会答应吗？」
我垂眸：
「不会有这种可能的，就算有，也不可能。」
那头的视频突然挂断。
我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
第二天的确店休。
我简单打理了一下出租屋，招生办老师主动添加了我的电话，通知了我报道时间。
10.
当晚。
我听见出租屋门外有异响。
透过猫眼，看见时晏靠在墙上闭着眸子。
似乎有些不舒服。
脸上都是委屈。
下意识打开门：
「你怎么会在这？」
不是庆祝生日去了吗？
说着，我上前扶住了他，他耳尖微红，身上带着一股并不难闻的酒味，混合着身上的冷松味道：
「为什么不可以？」
他炙热的呼吸洒在我的脖子上：
「为什么不可能？」
我只当他是发酒疯，把他放在沙发上，又关上了门。
刚给时玥拨过去，手机就被抢走了。
时晏凑上前，狭长的眸中满是委屈。
清绝的脸让人说不出任何的话。
我转过头：
「时晏，你太老了。」
他：……
「只是大你五岁而已，你不是清大的学生吗？我刚从清大毕业两年而已。」
「曦曦，我是你的学长。」
我不再看他。
时晏眼泪就掉下来：
「曦曦，亲亲我好不好？」
「你不要我，我好难过。」
我拒绝和醉鬼说话。
可他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我。
气氛逐渐暧昧，我敷衍地凑上前，手指按在他脸上：
「好了，亲了。」
他委屈巴巴：
「我又不是傻瓜。」
喝醉酒的时晏太难缠了。
我实在抵不过，只能在他侧脸落下一吻。
手机里响起时玥的尖叫：
「曦曦，你上当了，他……」
电话被挂断。
时晏搂着我：「亲了我，就要负责哦。」
11.
高考前三天，学校放了假。
而沈曦还没有回来。
旁人都在议论纷纷，沈曦怕是要错过高考了。
只因为和他赌气吗？
可是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没有看见沈曦，他有些想她了。和乔念说话时，眼前出现的是少女穿着蓝白色校服和微微发黄的帆布鞋，黑长直高高扎起的模样。
沈曦看似清冷淡漠，骨子里比谁都渴望友情、亲情。
和乔念找上他的那天说的一样：
「她缺爱，你放心，只要你多缠着她，假装喜欢她，对她稍微好一点点，再演两场戏，她就会傻乎乎地对你掏心掏肺。」
结果竟然。
「马上快高考了，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唯独沈曦还没有出现。」
「估计她真的要错过高考了。」
程野眼前出现的是沈曦曾经埋头刷题的样子。
好几次，他看见沈曦流着鼻血捂着鼻子去洗手间清洗。
没一会就会回来。
他发现自己一直忘记了一件事情，如果沈曦真的错过高考，她会不会……
不会，她那么坚韧的一个人。
乔念忍不住找到他：
「阿野，你是不是要给沈曦打个电话。」
「万一高考当天，她突然出现……」
他垂眸看着早就拿出来的手机，应了一声。
心里却莫名松了一口气，似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联系她。
现在是晚上十点。
视频通话的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你什么时候回来？」
「宝宝，我错了，回来吧好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后，传来一声嗤笑。
随后是男人磁性的声音：
「她不会回去了。」
「你是谁？」
程野眼睛瞬间猩红，指尖都在颤抖，现在是晚上十点多，为什么有男人在沈曦身边？
可他还没有说完，电话就被挂断，再次打回去时，就已经被拉黑了。
12.
程野疯了。
他在群里疯狂询问沈曦的下落。
旁人不知道他为什么半夜发疯，却还是安慰他：
「我帮你问问她。」
得到的却是同样的拉黑消息。
原来，沈曦早就把他们所有人都拉黑了。
程野连夜去了沈曦家楼下。ƭŭ̀ₙ
得到的却是沈曦早就离开了南城的消息。
破旧的屋子人去楼空。
沈曦离开了，不要所有人，不要所有关系，就连他，也不要了。
13.
我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天了。
狭小的厨房里，男人穿着的西装马甲勾勒出宽肩窄腰。
优越的身高一眼就能让人认出。
「时晏？」
男人转过头应了一声：
「醒了？」
「先吃饭吧。」
我有些尴尬地站起身：
「好，麻烦你了。」
他看了我很久。
「照顾女朋友，天经地义。」
我浑身僵硬，脑海里昨晚他可怜兮兮的样子。
男人看着我呆愣的样子，俯身吻了吻我的侧脸：
「早安，宝贝。」
……
上班时，我还有些心不在焉。
时玥笑了笑：
「怎么？还在回忆昨天的事情呢？」
「咋的？后悔了？我小叔叔虽然年纪比你大个七岁吧，但是多金貌美，堪称极品，你也不吃亏。」
「就是心眼子有八百个，你俩加一起也就八百零一个，你放弃挣扎吧。」
「既然他送上门，那就玩玩就好了，男人不就是拿来玩的。」
我悻悻：
「可我还在上学啊。」
时玥熟练地给会员刷完卡，随后认真地看着我：
「那又怎么样？」
「大不了处一段时间不合适就分了呗，沈曦，你不是满了十八岁吗？」
「年轻人别那么古板，不过说到二十五，男人一过二十五就不行了，你说我小叔叔他……」
我看着时晏走了过去。
奋力咳嗽。
时玥这才悻悻地低头抠手指。
清大开学前，时晏带我去熟悉了一遍校园。
他也是在这里毕业的。
还顺便买了开学要用到的东西。
那天回去后，柜子里都是时晏给我买的东西。
不巧的是，我的姨妈提前到访，裙子上都是血渍。
时晏脱下了外套，带着我到了最近的一家服装店。
买下几套衣服后，又去楼下超市买了两包姨妈巾和其它东西。
看着在厨房做饭的时晏，还有脚上被他套上的棉袜，我想起时玥的话。
的确是，爹系男友。
14.
时晏没同意我去咖啡店。
只是休息了一天后，我感觉没有问题了。
自己打车过去的。
明天就是高考了，外面并没有很多人，格外的安静。
我却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
「老师，怎么了吗？」
对面沉默了许久，传来的是程野的声音：
「曦曦，是我。」
「沈曦同学，我也没有办法，这小子跟疯了一样似的……」
我温柔地打断了老班的话：
「没事的。」
这段时间忙碌的工作，早就让我忘记了那些疼痛。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忙碌是最好的辅药。
「沈曦，明天就是高考了。」
「你忘记了吗？」
「前两天电话里的那个男人是谁，你不要我了吗？」
「曦曦，你现在在哪儿？我现在去接你好不好？」
离开南城的那天，我从未想过我还会和程野对话。
听见程野在包厢的那段话时，我就知道，无论是道歉还是歇斯底里的对峙，眼泪和大吼，都不是我想要的。
那样太狼狈了。
我摇了摇头，看向对面大屏幕上播报的高考倒计时日历。
身后的时晏戴上了那对黑白色猫耳发箍。
凑上前捏住了我的手。
我涨红了脸。
「程野，你说的对，我不要你了。」
「分手吧。」
这场游戏的赢家，怎么会是你呢？
说完，我挂断了手机。
时晏长睫轻颤：
「宝宝，你生气了？」
我摇了摇头，踮起脚尖吻在他的唇上，手指揉捏那对狼耳：
「没有，你做得很好。」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清大优秀新生的榜单，我高挂第一的位置。
连续五年奥林匹克数学冠军，三年模拟，两年全校第一。
勾起了唇角。
「不生气」。
那天晚上，我根本没有睡着啊。
我知道程野骨子里的骄傲，会让他想尽办法联系我。
既然是游戏，怎么能不礼尚往来呢？
他那样桀骜的人，听见时晏的声音后，又在高考前一天被我甩了，能在高考中好好发挥吗？
15.
之后的事情，我是从班主任口中得知的。
「程野错过了高考，每天待在家里不吃不喝，被他爸妈强行安排去国外留学了。」
「他在找你，ṱű̂₃只是我没有再见他，沈曦，你做得很好。」
「乔念找过程野，两个人似乎发生了争吵，高考时候乔念不但错过了一门考试，我看她走出来的时候浑浑噩噩的，结果可能不太好。」
……
如她所言。
乔念高考失利了，却被她的初中同学爆出校园霸凌，恰好在高考关口，引起了网友的注意和不平，风波还未平息，又被网友扒出她的社交账号，因为曾经的炫富，导致父亲被查。
最后只上了一所三流学校。
而程野在寻找我无果后，被程家强行送到了国外。
一切尘埃落定。
九月如期而至。
我拿着录取通知书，被时晏牵着手走进了清大的大门。
开启了我的大学生活。
16.
大一那年，我在时晏的帮助下创立了一家视频软件公司。
大二那年，我还清了借时晏的本金。
……
第六年，我的公司在纳斯达克敲钟上市。
回国那天，我在飞机上遇见了曾经的高中同学。
看见我，她有些意外：
「沈曦，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六年程野一直在找你。」
「明天就是同学聚会了，一起来参加吧？」
我想了想，摇头拒绝：
「不了。」
她咬着唇：「沈曦，来吧。」
「我们还欠你一句道歉。」
六年过去，大家都已经成长，终于意识到，当初默认和乔念一起孤立我的行为，无异于一场霸凌。
手机里是时晏发来的消息。
「好。」
回到家后，时晏有些急促地将我抵在门后亲吻。
「我想你了。」
我点头，伸出手圈住他的脖颈回吻。
「我也是。」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满目的夜景。
直到折腾许久后，我迷迷糊糊间，有人将一枚钻戒戴在了我手上：
「宝贝？订个婚？」
我累得说不出话，点了点头。
六年来，时晏的确把我照顾得很好。
永远站在身后无条件ťûₖ地支持我。
圈子里不少人私下议论我靠男人才能走到今天。
时晏也只是踹翻了茶几，眼里没有笑意地说了一句：
「她靠我是我的本事，没人靠是你太没本事。」
「还有，我女朋友在清大拿了无数奖，你算什么垃圾？她站在你旁边，你都能被她亮瞎了。」
只是当晚，时晏回到家，搂着我说：
「我们曦曦是个聪明的女孩。」
「只是，你多爱我一点好不好？」
他比谁都清楚，六年里，除却爱，他身上的资源本身就是我往上爬的登高梯。
喜欢吗？时晏的这张脸，没有几个女人能拒绝。
可是当我站在狭小出租屋里听着楼上各种怒骂吵闹的声音，看向对面京市高耸入云的各种建筑时，我想，我要往上爬。
我从南城爬到了京市，可我还要往上爬。
纵然我是一颗黄金，可京市到处都是黄金。
野心是遮掩不住的，因此圈子里人都知道我对时晏除了喜欢，还有野心。
他们仿佛能看破我，可是谁也不能阻止我站在金字塔上。
时晏对我很好，他见到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喜欢上了我。
出于愧疚，我曾经主动提出过分手，坦白过一切，他都不介意，只是死死地咬着我的唇：
「我的一切你都可以拿走。」
「唯独不能不要我。」
我心软了软：
「好。」
……
17.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同学聚会上遇见程野。
六年过去，他也已经褪去了青涩。
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直到聚会结束，大家尴尬地向我道歉后纷纷离开。
我也起身，准备离开。
手腕却骤然被人攥住了。
程野的声音带着哭腔：「沈曦，你真狠，走得头也不回，我找了你六年。」
我看着他眼圈微红的样子，微微有些发愣。
记忆里曾经桀骜的少年，和眼前的样子重合。
耳边是他曾经的声音：
「沈曦啊，是挺好骗的，可我玩腻了，等高考前一天，我就跟她提分手……」
嗤笑了一声，我抬眸冷淡地看着他：
「找我？」
「程野，是给乔念出的那口气没有出完吗？」
「怎么，这一次我在你们的游戏中是什么角色？」
程野顿住了，指尖都在颤抖，抬眸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曦曦，你知道了？」
「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乔念找过我，可我早就不喜欢她了，我知道她曾经欺负过你的事情，也让她付出了代价。」
他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
我看着他，平静得像那个被欺骗的可怜少女不是曾经的自己：
「是。」
「你发朋友圈说喜欢那支钢笔，我三个月没有吃早餐，低血糖晕倒两次，我的确视你为救赎。」
「你生日那天，我为了省钱徒步走了半个小时到包厢准备将礼物送给你的时候，听见了你和你兄弟的对话。」
「原来，你从来不用四位数的钢笔，只是为了耍我。」
「原来，你不喜欢我，你只是为了乔念才接近我，踹在我腿上的那脚是你做的，是吗？」
「程野，六年过去了，你的那口气出完了吗？」
他的唇色惨白一片，颤抖着想要解释什么。
却发现他说不出来，最后眼尾滑落了一滴泪。
「曦曦，对不起，我错了。」
我打断他的话：
「程野，六年前，你和乔念是天之骄女，我是寄人篱下的孤女，我认输，所以离开。」
「可是六年后，你怎么有脸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呢？」
「那条腿，直到现在还会在阴雨天疼。」
他的眼泪又落下了，双膝跪地，在我面前跪下。
「曦曦，我错了，这条腿，你踹回来好不好？」
「我对你做的，你都可以做回来，然后我们重新开始。」
「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你了，我只是……不知道。」
「我喜欢过乔念，她哭着告诉我数学竞赛第一名被你抢走了，我只是为了给她出气，她说只要你高考失利，就和我在一起。」
「曦曦，我真的错了。」
「你走后我才知道，原来我早就喜欢你了，我每天都在等你回来，我以为你不会离开我，你曾经对我那么好，那么好，你那么喜欢我……求你了，曦曦，回来好不好。」
我看着面前曾经桀骜的少年，摇了摇头。
重新开始么？
十七岁夏夜自以为遇见救赎的我满心以为世界上终于有人爱我。
无人知晓那个夜晚，他的一丝丝微光照在我身上，我雀跃了许久。
却发现原来只是更大的深渊。
我看着他：
「程野，无论你做什么，我们都再也没有可能。」
说Ťű₊完，我抬脚准备离开。
他伸出手想要阻拦，一只大掌拦住了他想要抓住我手指的手。
18.
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透过金丝眼镜，狭长的眸子看着我：
「曦曦，我来接你回家。」
我拉住他的手：
「不是说好我自己开车回去就好了吗？」
时晏揉了揉我的头，睨了一眼程野：
「外面野狗多，怕咬伤了你。」
程野看着他气笑了：
「你算老几？」
时晏看了他一眼，嘴角依旧带着礼貌的笑意，只是眸中冰凉一片：
「介绍一下，我是曦曦的未婚夫兼未来丈夫。」
「六年前，我们通话过。」
这句话激怒了程野：
「嗤，你也见过她十七岁时候的样子吗？」
「你知道曦曦的初吻……」。
程野的话没有说完，脸上就挨了一拳。
二人厮打在一起。
我冷眼旁观。
时晏的唇角染上一抹青紫后，我终于忍不住，上前拉开了二人。
程野不服气，一拳差点误伤在我的身上。
时晏拉着我的手准备离开。
上车后，我想起包包还放在位置上，里面有重要证件。
只能独自回去拿。
回去的时候，恰好看见程野被两个保镖拦在角落里殴打。
我背对着灯光。
拎着手里的包包，犹豫许久后，走上前抬起穿着高跟鞋的脚，一脚踹在了程野的膝盖上。
「我们两清了，程野」。
明明比不上其他人的出手更重。
刚刚还在和两个保镖厮打的他，突然捂着脸落下泪来。
上车前，我看见两个保镖离开了。
时晏坐在驾驶室看着我，一副斯文老狐狸的样子。
我看了他一眼：
「你让人打他的？」
时晏看着我，认真道：
「嗯，六年前，他找人打了你，礼尚往来。」
他皱着眉头，有些心疼。
狭长的眸子直直地盯在我的脸上，车内的气氛逐渐升温。
为了掩饰，我侧过脸不看他。
他却勾起唇角，俯身靠近我，在我的耳垂上轻咬：
「很红。」
「也很软。」
「宝宝，我可以亲你吗？」
我转头怒瞪，这厮六年来哪一次少亲过我？老狐狸真能装。
他似乎看出我的意思，低低地笑了起来。
车内暧昧丛生，闷哼伴随着唇角发红的刺痛。
掠夺。
我几乎呼吸不过来，只能把他当成救命稻草，汲取氧气。
挣扎间，不知道按到了哪里，副驾驶突然躺平下来。
我吓了一跳。
这才羞红着脸推开了时晏。
他居然……
「时晏，你今晚别想上床。」
「都听你的，今晚睡地上。」
「时晏！！！」
19.
车子开动起来，窗外的霓虹灯照在我和时晏的脸上，红灯停下，他递给我一份厚厚的文件。
这是他所有的资产转赠证明：
「宝宝，明天我们去领证吧？」
我看了一眼上面的数额。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十亿……百……
「好的老公。」
他眸中都是笑意，情深缱绻，单手握住我的手，在唇边落下一吻，甘心为爱沉沦。
「时晏。」
他抬眸：「嗯？」
我笑了：「我好像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
他眼里都是惊喜，似乎眼尾有些湿润：
「小狐狸。」
「等你一句爱我可真久。」
我弯了弯唇角：
「那就惩罚我，未来每天对你说爱你好不好，直到我们老去。」
……
人生就像是悬疑小说，反转再反转，你以为自己要烂在深渊里了，但其实，下一页就是幸福来临。
番外：
看着沈曦和其他男人离开的时候。
他很想告诉沈曦。
一开始，他的确是为了给乔念出气，故意接近她的。
可是沈曦太乖了，他说什么她都信。
没见过大城市繁华的女孩，就连他随口说一句以后带她去港城看雪的话都会感动。
其实港城不下雪，他只是骗她的。
可看见她期许的样子，那双漂亮的眼睛和他直视时，他还是忍不住红了耳尖。
原本只是一场名为报复的游戏。
他只是答应乔念，只要让沈曦高考失利, 再也没办法抢走她的第一名，她就跟他在一起。
可后来，他有些后悔了。
逐渐地，他开始动心。
甚至决定，等沈曦高考失利了，他就带她去国外留学。
然后，作为补偿, 他会和沈曦在一起。
沈曦是个孤儿, 程家不会接受她，更何况她还会错过高考……
但是他不介意让她留在他身边。
到时候，这个秘密, 沈曦永远也不会知道。
2.
他生日那天，他等了沈曦很久。
她没来。
还挂断了电话，他有些生气，答应了和乔念接吻。
吻上去的时候，他的脑海里都是沈曦脸颊微红、睫毛颤抖的样子。
他知道会有人告诉沈曦, 想让她吃醋、生气。
可当有人告诉他，沈曦看见了视频时, 他又开始恐慌。
恐慌什么呢？那时的他还不知道。
只知道第二天开始，他再也没看见过沈曦。
他以为那只是她赌气而已。
总归她那么努力, 十几年的努力，总不会放弃高考。
可直到高考前夕，他也没有等到沈曦。
他终于坐不住，主动给沈曦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
他慌了。
3.
沈曦拉黑了所有人。
他找到老班询问沈曦去哪儿时，老班说：「她和你不一样。」
被网友戏称贵族学校的地方，开出了沈曦这朵贫穷努力，却才华横溢的花。
她和老班一样，凭借自身的优秀走入这里。
老班惜才，即便他怎么逼问, 老班也不肯说出沈曦的地址。
直到他疯了似的站在天台上时, 老班才给沈曦打了个电话。
那头的沈曦声音依旧清软。
她不要他了。
他彻底倒下，错过了高考，被家人匆匆强行送出国。
是他活该。
可他不甘。
于是派人找了她六年。
只要回国, 他就奔波在各种地方。
4.
却怎么也找不到。
直到同学聚会的通知发下来那天。
他的兄弟说：
「这一次听说沈曦也会来。」
他连夜回国。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他为乔念出气才接近她的事情。
直到他不是救赎, 只是一个骗局。
知道霸凌她的那群人是他找来的。
他后悔了, 可已经晚了。
只能看见她扑进别的男人怀里, 恩爱离开。
往后余生，他也只能在悔恨中度过。
回去的路上, 他浑浑噩噩, 忘记自己喝了酒，最终撞上了高架桥护栏，压断了一条手臂。
躺在侧翻的车内时，她看见沈曦坐在一辆黑色迈巴赫里, 车窗里，她捏着一沓文件眼眸弯弯，幸福得像个小财迷遇见了所有宝藏。
随后奔向了更好的未来。
他终于忍不住，眼泪从眼尾滑落。
困在那场游戏里的, 只有他。
真好，她没有被他拉着坠落，而是走向了自己的人生。
只是……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