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 ao 世界里的透明人 beta。
我一直勤勤恳恳地担任管家一职。
少爷撩 o 我僚机,少爷追妻我拦机,少爷表白我布置,少爷开荤我献计。
「少爷,一会儿你可以酱酿酱酿内酿内酿。」
「然后小 o 就会内酿内酿酱酿酱酿。」
少爷听得津津有味,是个好学的好孩子。
花瓣床是我摆的,依兰香是我点的,脏东西是我买的。
一杯水下肚,醒来我已在床上。
少爷笑着看我:「surprise~」
1
气走杜家的 omega 后。
少爷坐回沙发上,开始摆弄给 omega 准备的礼物。
我徘徊在他的房间门口,手里捧着玫瑰花束,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没有办法,我只好问他。
「少爷,房间还要布置吗?」
他自己说的今天会开荤,让我去学学情侣房间该怎么布置。
打开浏览网站一搜索,全是高危网站,我闭眼退出。
思来想去,我只能买上几束玫瑰花,点些助兴的香,买点必备的用品。
除此之外,我爱莫能助。
少爷头都没抬:「当然。」
杜家的 omega 还能回来?刚才他那副样子看上去是能一拳砸穿门板的。
「好的,少爷。」
我爹教我,少爷的事你少问,不该说的别说。
嗯。我爹是谁?我爹是顾董的贴身管家,俗称,大管家。
我甩灭手上的火柴棍,屏息快速退出房间。
「好了?」少爷慢慢走了上来,手里端着一杯水。
我顺从点头:「好了,少爷。」
「辛苦了,喝杯水吧。」
那杯水被递到我的面前,我低头看着,仔细检查有没有被吐口水。
毕竟少爷没有什么缘故有必要亲自给我端上来一杯水。
我抬起头,面无表情拒绝:「少爷,水里好像有毒。」
没有口水那就是有毒。
少爷笑笑不说话,把那杯水从窗外倒下去浇草坪了,然后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重新倒了一杯。
那杯水重新出现在我眼前。
少爷嘴角擒着抹笑:「姓杜的说我倒的水是甜的,你帮我尝尝,看他是不是在拍我的马屁。」
「好的,少爷。」
我接过水杯,咕咚两口喝完,瞬间两眼冒金花,地板三百六十度旋转。
原来是杯沿有毒啊。
啪叽。
2
我本来不是管家的,我本来可以当少爷的。
都怪我的倒霉爹,我鄙视我的倒霉爹。
当初他和顾董一起开公司,没错,和富一代一起开公司。
开到一半,有人出高价要收购公司。
我爹说好,顾董把收购书甩我爹脸上。
顾董觉得成功要靠坚持,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我爹不觉得,他要骑着单车回家娶老婆。
两个人大吵一架,顾董气急把我爹狠狠揍了一顿。
我爹也是有血性的男人,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卷着钱回老家娶老婆了。
第二年生了我,第三年我妈跑了,第四年我爹开始赌钱,第五年我爹和我成了穷光蛋,我连裤子都没得穿,顾董找来的时候,我还光着屁股蛋在家里跑来跑去。
那天晚上,顾董把我爹拖进房间狠狠揍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我爹从房间里爬出来,身上一块青一块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顾董让我爹还钱,我爹没有钱。顾董说那就用身体还吧。
我爹唰唰签了合同,把他自己和我一起卖过去了。
于是乎,我爹成了大管家,我成了少爷身边的小管家,在奶都喝不明白的年纪。
我爹过上了每天都挨揍的日子,我过上了每天都跟在少爷屁股后面抓泥巴的日子。
我和我爹都有光明的未来。
3
少爷的药下得很保守。
我只晕了半个小时,但为了不挫伤少爷的自尊心,我闭紧双眼死死睡了过去。
期间经历了少爷帮我脱衣服,少爷摸我的肩膀,少爷脱衣服,少爷爬上床盖上被子。
少爷幸福地抱着我,又猛地坐起身,看清身边躺着的是我后,又幸福地躺了下去。
清晨到来,我睁开看似紧闭实则一夜未睡的双眼。
正对上的是少爷努力装出疲惫无比的双眼,少爷笑弯了眼。
用他的超绝事后音:「surprise~」
我沉默。
「很抱歉,你买的香太有效了。我们是你情我愿的。我知道你保守,这样吧,下个星期我们就结婚。」
少爷伸出手点起一支烟,静静地抽了起来。
良久,他摊开手,慢慢说:「如果我信息素的味道是瓦斯,这个房间早就炸了,你和我都会死。」
我懂少爷的意思,毕竟我是少爷从小到大的跟屁虫。
他想说的是,这个房间里全是他信息素的味道,他已经安全度过发情期,顺利开荤。我这个 beta 闻不到,没关系,他自会巧妙运用夸张与比喻的修辞手法。
房间内,门窗紧闭,我突然瑟瑟发抖。
「少爷,好冷的冷笑话。」
「别说那么多,你想在哪里结婚?喜欢中式还是西式?」
我叹了一口气,紧紧盯着少爷,伸出手勾过少爷的脑袋,重重落下一吻。
少爷弹跳起飞,摔下了床,裤子都没脱干净。耳根与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爆红。
「你……你亲得太突然,我还没有准备好!」少爷挽尊。
我没说话,静静掀开被子,露出我的下半身,作势开始脱短裤。
「现在还是大白天!你别这样,我还需要学习学习!」
少爷抓起地上被丢得到处都是的衣物,飞奔出门。
我看着他的背影,叹息着。
怂人得用狠招。
4
很有用。
这几天少爷见到我都要绕道走。
我太了解少爷了,他属于是有贼心没贼胆的。
从他十岁许生日愿望起,他的唇语翻译出来第一个愿望就是:「我要和兰先在一起。」
成年之后,唇语……嗯,他成年后就不再无声的许愿。但不用翻译,我也能知道他肚子里揣着什么坏水。
但是,先不谈我是个 beta,没办法被标记,也没办法和他一起孕育后代。看我爹和顾董那一到晚上就关起门来单挑的架势,我实在不敢想象我和少爷能有在一起的可能性。
正所谓 A 大当婚,O 大当嫁。我把这一理念深刻地贯彻进了顾董的脑子里。
他的书架上全是:《AO 恋的永恒正当性》《AB 恋是异类》《AB 恋没有未来,众所周知》
前一本书被保留,后两本一本出现在壁炉的灰烬里,一本出现在垃圾桶里,被撕个粉碎。
顾董的理念真是逆大势而上,眼Ṭũ̂ₜ界开阔又包容,难怪能发财。
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在实行上,顾董还是选择了最大众的那条路。
平平无奇的晚餐,餐桌上坐着四个人,我和我爹也上桌,一直都这样。
富一代喜欢亲力亲为,剥完一小碗虾肉后,他又开始剥了,等小碗都堆不下,才拿起布巾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每个指头。
然后,那碗虾端到了我面前。
顾董温和地笑着:「快吃吧,兰先。」
少爷坐在我的对面,刚囫囵个吃进了一整只虾。
我尴尬地笑笑,片刻后,笑容僵在脸上。
我猛抬起脸,看向少爷,他却笑得若无其事,继续缓慢顺着我的脚踝一路向上,钻入裤管,按在温热的肌肤上。
哦,我忘了,少爷是有贼心没贼胆,但他除了不敢真枪实弹来一场,什么花架子都能舞一回儿。
我看向顾董,慢慢汇报:「今天下午杜先生受邀来做客,不知道是不是茶点不好吃,他只坐了十分钟就走了。」
「顾宥安,解释一下?」顾董只分给了少爷一个冷冷的眼刀。
杜家的 omega 是我举荐的,因为当时的慈善晚宴上,只有他主动来和少爷搭话了。
「我不喜欢他。」少爷喝了一口汤,脚上的小动作没停。
「第十个了,你打算和抑制剂过一辈子吗?」
少爷的脚挤进我的膝盖中间。
默了片刻,他浅笑着回答:「我比较喜欢 beta,比如……」
「少爷。」
我收回脚,抬起手指了指少爷的身后。
「你的拖鞋飞走了。」
5
指望顾董是没用的,他很少管少爷。
前面十个 omega 都是我在牵桥搭线,不过都没什么用就是了。
为了少爷以后不用抱着冰冷冷的抑制剂过日子,我又邀来了杜家的 omega。
原本以为会被冰冷地挂断电话,谁知道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太好了,他一定对少爷有意思。
俗话说得好,o 追 a 隔层纱。
但少爷也太难追了。
我需要帮帮少爷。
泳池旁,少爷和杜家的小 omega 躺在躺椅上,惬意地看着天。
万恶的有钱人,我端着两杯果汁,慢慢走近。
恭恭敬敬地,果汁被放在桌上,我格外多看了少爷一眼。
少爷两手交叠在脑后,冷哼一声。
「下药了吧?」
我差点没蹲稳,心虚偏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杜寻。
才正色道:「少爷,这种事,只有你才做得出来。」
「哦。」
「那对不起。」
我满意点头,起身离开。
阁楼上,我举着望远镜,密切关注着少爷和小 omega。
很好,两人的果汁都见了底。
很快,他们就将经历人生中第一次的意乱情迷。
少爷以后到底会给我多少媒钱呢?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我掏兜,抓出两片口嚼钙片塞嘴里。
前几天全身体检,医生说我缺钙。
回过味来,怎么滋滋冒泡呢?
我继续掏兜,低头一看。
坏了。
我嘴里嚼的是药,那少爷杯子里的是什么?
等等,我或许不该关心少爷杯子里的是什么,我应该关心我嘴里的是什么。
咕咚。
太紧张,咽了口唾沫。
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谁知道杜家的小 O 还会不会赏脸,我忙里忙慌地拿起望远镜。
少爷抱臂而立,宽肩窄腰,美高味十足,小 O 站起身,也是肌肤如雪,腰肢柔软。
少爷摊手,面朝小 O 似乎说了什么。
小 O 抬起纤纤玉手。
照着少爷的脸猛扇过去Ţü⁰。
?
不消片刻,楼下传来少爷的吼声。
「兰先!他打我!!!」
咚咚咚的脚步声,跺得震天响。
我赶忙站起身,双手双脚却发软,一步都挪不动。衣物摩擦肌肤,引得阵阵发热。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扇虚掩的门根本挡不住他。
我开始慌乱起来,随手拿起架子上的木雕,朝着脑袋狠狠一砸,企图砸晕自己。
可惜手脚无力,除了有点疼外,我反而更精神了,半点没有要晕过去的症状。
我预备再来一次。
门却开了。
6
入目是一大片白花花的胸膛,肌肉线条健美流畅,下身只堪堪围了一片浴巾。
少爷气坏了,脸上的水珠都还没擦干净,瞪着眼睛就朝我大步走来。
我扶着墙,慢慢瘫坐在地上,绝望地闭了闭眼。
「那个姓杜的打我!」说着,他还弯下腰,指了指自己右脸清晰的掌印。
「……」
好难和他讲道理。
杜先生温和有礼,怎么可能忽然动手打人,这一定是少爷的错。
一想到我的说媒计划又一次泡汤,我除了手脚无力外,连心力也散尽了。
「少爷,那就这样吧,顾先生那边我会帮你解释的。」
我拉过一旁的窗帘,盖住下腹,声线却还是难以抑制地发着颤。
少爷发现了,他蹲下身,和我平视:「兰先,你怎么了?」
我沉默不回应,只是看着他,然后把小腹的窗帘又多堆出了几层褶皱。
「……」
少爷向下瞥了一眼,若有所思。
我不自在地撑着手向后挪动,窗帘的褶皱却被人伸手压平。
低头看去,几天没见,少爷胆子变大了。
他挑眉,手落在繁重绣工的布料上,拨弄两下,两眼弯弯笑了:「兰先躲在这里干坏事呢?」
「……」
像是小时候被少爷发现我躲在冰箱后面偷吃雪糕,我心想,该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呢?
无非只是分他一口吃的,拉着他明天一起闹肚子而已。
如果真的只有闹肚子那么简单就好了。
我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做了某个很可怕的决定。
但我看着少爷的脸,觉得很多东西不是说不要就能做到的。
我歪了歪头,慢慢向着窗帘内侧滑去,伸出手拉着少爷,一起倒了进去。
窗帘厚重无比,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隔绝出了一块世外之地。
7
我望着头顶窗外的天光,手里是湿润柔软的发丝。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龌龊的人。
没关系,就一次,真的就一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爷撑起身子,抹了抹嘴角,喉结滚动。
少爷帮我提好裤子:「怎么样?我学了很久的。」
我两眼呆直:「不怎么样,你咬疼我了。」
「怎么可能?」少爷不服气,低下头准备再一次证明自己。
却被我拉了上来。
其实我很喜欢,非常喜欢,喜欢到想每天都这样。
但不可能。
我坐起身,看向窗外。窗外景色如故,一下把我拉回现实。
顾董的车驶在院外的小路上,很快就要到家了。
我叹了一口气:「你快下去吧,少爷。」
「不要。」
少爷拒绝,又一次凑上来,停在离我的脸只有两厘米的地方。
少爷最爱得寸进尺了,我只是迟疑了片刻,温热的唇就凑了上来。
呆了一会儿后,我疲倦地合上眼。
我不知道那扇门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我记不清了。
脚步声几乎像是被按了静音键。
窗帘被拉开,像是一盆冰冷的水,迎头浇在我的身上,手脚都发凉。
不巧,是我爹。不过还算幸运,是我爹。
他那张精明于算计但确实足够好看的脸上,浮现难以忽略的错愕。
但他只对我一个人愤怒。
兰成的声音还算克制:「少爷,顾先生在找你。」
少爷走了,临走时还捏了捏我的手心,心情似乎很好。
我靠着窗户,低头没去看我爹。
视线很低,只能看见他紧握成拳的手。
「他不知道,你知道的!」
「兰先,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偏过头,没有理他。
我知道,但是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凭什么只让我一个人知道?
8
顾董一开始并不喜欢我,他很讨厌我,非常。
那是并不同于对我爹的讨厌,他只是很单纯地讨厌我的存在。
沙发上,他手里拿着一颗酒红色的樱桃,朝我抬抬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等我兴高采烈冲上前去时,无论是樱桃还是其他别的什么糖果,都会不合时宜地从他手上滚落在地。
我看不懂他的暗示,只是捡起来吹吹灰,便立刻塞嘴里。
他欺负我,就好像在欺负存在于我血缘内的另外一个人,并且一点都不对此感到羞愧。
小时候的少爷粉雕玉琢,唇红齿白,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牵着我挨个介绍他的玩具,看我时,总是笑眼弯弯。
他是一个好少爷,也是一个好朋友。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我坐在壁炉前,我爹正在摆放木柴。
千纸鹤被我小心托在手心,这是少爷送我的,他叠得真好。
我模糊地觉得,我应该是想和少爷永远要好下去的。
冷不丁地,我问我爹:「alpha 和 beta 能结婚吗?」
「不能。」他回答得极为果决。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爸爸和顾先生不就……」
我爹回过身,警告地看我一眼。
「那不一样!」
这些日子并不风平浪静,顾董和我爹的争吵是家常便饭。
而大部分的争吵都是围绕我开始的。核心问题都是ťṻₚ,我为什么要存在?
不对等。为什么不问问少爷为啥存在?
很深奥的哲学问题,偷听大人吵架很无聊,我还是更喜欢跟少爷一起玩。
他们就这样吵了整整五年。
某个雨天放学回家,我在帮少爷擦头发。
顾董倚在酒柜旁,静静地抿了一口酒,视线毫不偏移地落在我的脸上,很久很久。
似乎是双眼干涩,他抬手轻揉了两下眼角,忽然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毛巾,给我擦头发。
我很困惑,然而很快,我的困惑就有了答案。
房间里,我爹缩在一角,身上睡衣皱皱巴巴,神情如同炉底的死灰。
他看见我,让我过去,帮我换好衣服,最后双手搭上我的双肩,无言地把我推了出去。
我被顾董带走了。
鉴定报告出来之后,争吵永远平息。
顾董再也不讨厌我了,他无意再恨我身体里另一半来自于他的血缘。
他们并不在意我想什么。他们一个要安宁,一个要证明对方爱自己。ƭũ̂ₜ
那年少爷的生日,他告诉我他许的愿望是和我永远在一起,并且以后每年他都会许同样的愿望。
不知道为什么,我那时觉得好难过。比他不告诉我时还要难过。
9
事情超出我的掌控。
尝过滋味的少爷不好打发了。
清晨,我像往常一样叫醒少爷。
「少爷,该起床了。」我坐在床边,一旁的椅背上是给他熨好的衣服。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
我微皱着眉,掀开被子的一角,连人影都还没有看清,面前就忽然一黑。
我听见少爷得逞地笑着,双臂紧收把我抱在怀里。
被子里还带着少爷身上的香味,我静静地不动弹,只是注视眼前的一片漆黑。
「少爷,有点闷。」
少爷的手不老实,伸进衣服里就没有出来的意思。
「兰先,你好像瘦了。」他嘟囔着,嗅向我的颈项间。
肩上一点酥麻,慢慢弥漫开来。
我难耐地皱起眉。
少爷停下,亲了口我的脸颊,伸出温热的指腹,一遍又一遍揉着我的肩头。
声音里带着笑意:「留了痕迹就是我的了。」
我眨了下眼,告诉他:「少爷,你还是听顾董的吧。」
「听什么?」
「听他的,早点成家。」
「和谁?」
「杜先生他们。」
少爷呵了一声,把我抱得更紧。
声音落在我的耳边:「我想和你。」
「你不想吗?嗯?」
我没有说话。
少爷的手往下走,又发现了点什么。
他嗤笑:「兰先,你怎么回事?」
「没关系,少爷帮你。」
「我最近又学了好多。」
脑子里的一切都被冲得混乱,只认得出少爷的手掌厚实,指腹滚烫。
「我们可以在一起。孩子不重要,我们可以领养。」
「我爸没你想的那么严苛,他其实挺和善的。」
我把脸死死地压在被子里。
「你妈呢?」
「什么我妈?我爸和我妈早离婚了,她都八百年没管过我了。」
他吻着我的后颈。
「我爸不在意血缘的,他只看眼缘。孩子可爱他一样会接受。」
「我爸对你不就很好吗?像亲生的一样。」
「兰先,会好的。」
我紧紧皱着眉,任由眼泪无声地浸湿被子。
不会好的。
10
少爷抬手抹了一把我汗涔涔的脸。
心疼了,终于肯放我走。
在去浴室的路上,我遇上了兰成。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就立刻停下步子。
他皱了眉:「刚才去哪了?」
我面无表情:「少爷的房间。」
兰成沉默了。
我希望他痛骂我一顿,用那些肮脏,下贱的词把我贬低得猪狗不如,或者是现在扇我一巴掌,留些痛楚在我的脸上。
这样总不会让我觉得错误和欢愉是等价的。
但他什么也没干,只是不说话。
我有点失望。
错肩走过去,听见他轻轻喊了一遍我的名字,然后一声沉闷的响声。
我脊背僵直,缓慢地转过身,看见他的发顶。
他跪在我的面前。
原来高大的人,低头跪下也只有这么一点。
「兰先啊,听话。」
他就这样喊了我一声,接下来是长久的静默。
他沉默ŧű̂ₛ,所以我也沉默。
这确实比他大骂我一顿,或者是扇我一巴掌要来得痛苦得多。
我有时候会想,我真的应该和我爹一起烂在那个破出租屋里,直到某一天被催债人逼死就好了。
可是不被带到这里,我又见不到少爷了。我不想见不到少爷。
所以我弯下腰,很小声地对他说:「你当初为什么要生下Ŧŭ̀ₘ我?」
「你当初要是掐死我就好了。」
「我死了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你为什么不把我掐死?」
我挨了我爸一巴掌,脸侧火辣辣的疼。
心满意足了。
11
一周之后,是少爷的生日。
这次的生日宴会在游轮上举行,我是不可能不参加的那一个。
我知道这次无论如何也躲不掉。
所以少爷给我发消息让我去找他时,我没有拒绝。
房间阳台,面前就是黄昏下的海平面。
少爷坐在一旁的藤椅上,看见我进来,挑了挑眉,拍着自己的腿。
「来,坐这。」
我眉心跳了跳,拉过一旁的椅子自己坐了下来。
少爷不满:「干什么?少爷我腿上长刺啊?」
「你礼物也不准备,今天我生日。」
我确实没有准备礼物,我甚至差不多都忘记了他的生日。
有点愧疚,所以还是站起身,坐了过去。
少爷愣了片刻,伸出手揽住我的腰,埋头在我的脖颈间轻磨。
「今天好乖,宝贝。」他轻轻说着。
海风缓慢吹过,我垂下颤动的眼睫。
「少爷,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少爷才反应过来:「你真的没有准备礼物吗?」
「没有。」
「那祝我生日快乐。」
「少爷生日快乐。」
腰间的手摩挲着:「猜我今年许了什么愿望?」
「少爷,不要带着答案问问题。」
他哈哈大笑,亲了口我的脸。
「那好吧。」
说完,少爷从身旁掏出一个小东西,打开后,原本渐暗的阳光忽然在里面闪动起来。
是戒指啊。
我缓缓瞪大眼睛。
少爷抓起我的手,取出了戒指,慢慢推到我的指根。
「我会成为一个好爱人的,真的。」
少爷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温和,却总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兰先,虽然你一直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但有时候,我也要攒很多勇气才能说出口的。」
「我们一直都很好不是吗?成为恋人也会很好的。」
「好吗?兰先?」
我缓慢转动手腕,看着光在我的手上交叠变幻。
好吗?可以吗?我问我自己。
我可不可以一辈子就这样瞒着他,然后他就会一直和今天一样,天真地说一切都会很好。
少爷看着我,轻声说:「会好的,兰先。」
我的手脚在一瞬间变得冰凉。
「不会好。」
我把戒指取下,无视少爷逐渐惨白的脸,还给了他。
12
这次对少爷的打击是巨大的。
他已经连续两天没出房间。
我状似什么都没发生,给他发了几条催他出门的消息,都被一概无视。
第三天,他终于出门吃早餐了。
我把他面前的早餐换成粥。
「还是喝点粥吧。」
少爷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他一定很讨厌我的粉饰太平。但我不想多退一步。
不能做恋人为什么不能只做朋友呢?不能做朋友那就只保持少爷管家的身份。
别老死不相往来,我受不了。
我爸和顾董一起下楼。
顾董落座,多看了少爷几眼。
忽然问他:「考虑好了吗?」
少爷搅动着粥,一直低着头。
很久才嗯了一声。
「出国,我还想再读几年。」
我停住手,看向我爸,他无视我的目光。
早餐结束,少爷重新回到房间,顾董出门工作。
我跟着我爸进了他的房间。
他只是在书架上搜找着什么。
「为什么?」
兰成回过头,皱着眉反问:「为什么?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和他滚到一张床上去吗?」
我没办法回答他,多一句的话都说不出口。
「去几年?」
兰成冷笑出声。
「你还想等着他回来和他好?」
「你是觉得他还会喜欢一个偷完他所有家产的小偷,还是觉得他会心甘情愿身份对换,伺候你当少爷?」
「你到底在傻什么?」
兰成终于从夹层里找到了我的护照,他举起,在我的面前晃了晃。
「这个,没收。」
兰成就是兰成,永远狗改不了吃屎,永远精明于算计。
才安分十几年,就又谋划起要怎么把Ṭû₌顾家吃干抹净。
我低下眼:「我不是你,我不会算计他的东西。」
兰成眼一沉,拿着护照,狠狠扇向我的脸。
「什么是他的东西?他们姓顾的欠我的东西多了去了!」
我的脸被他捏起:「就连你,都是他顾青到现在都还没还清的债!」
「我现在肯为你争上一份,是看在你是我亲儿子的份上。」
「你不是说当初我为什么不掐死你吗?你以为我不想吗?你以为我很想生下你吗?你为我一个 beta 很想生孩子吗?」
「我给你一口吃的,就给我好好接着,别他妈不识好歹。」
13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脸侧依旧针扎般的疼。
脑子里不停地构想着我的以后。
是不是会变成兰成那样的人,把自己的生活毁成一片废墟。
房门忽然被人打开,来人摁亮小灯,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假装没看见我颤动的眼皮,慢条斯理地帮我的脸上药。
临了,伸出手盖在我的额上,拿指腹轻轻摩挲着。
「傻得很,非要顶嘴干什么?」
「爸爸怎么会害你?」
他只待了一会儿,离开的时候轻轻带上了门。
我睁开眼,一片漆黑。
我想我可能真的不想成为兰成,不想自我折磨,不想拖着别人和自己一起痛苦。
摸着黑,我下了床,站在那扇房门前,抬起手,敲响。
敲到第三遍时,房门才打开。
少爷站在门后,轻轻地挑眉。想说什么却没有说。
我沉默地走进房间,伸出手替他锁上门。
他低头看了一眼门锁,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干什么?」
我只是蹲下身。
……
少爷的手放在我的头上,死死摁住。
过了很久,我看见少爷的眉头皱起。
他的手忽然往下伸,拽起我,摔在床上。
而后像是不知所措般站在床边,手指蜷紧又松开,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蹭了蹭嘴角,抓住他的手腕:「我很想。」
少爷问:「想什么?」
「想和你成家。」
「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好爱人。」
「我也会成为一个好爱人。」
少爷委屈地看着我:「兰先,你是不是在玩我?」
我挪了挪头,看着他,问:「那少爷让不让我玩呢?」
少爷沉默不言。
我又问他:「刚才你喜欢吗?」
话音刚落,少爷的眼底翻滚着情绪,迈了一步,伸出手掐着我的脸。重新堵住我的嘴。
14
将近拂晓,窗外的鸟稀稀拉拉地叫了起来。
少爷舍不得出来,一直在求我。
「我不要出去……」
「兰先,我是你的狗。」
我问他:「少爷,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会讨厌我的对吧?」
少爷答应。
我又问:「那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做吗?」
少爷还是答应了。
我说:「你能不能别走?」
少爷连声答应:「不走。兰先,我陪你。」
15
准备申请的材料被作废。
少爷留下来,准备直接接管集团事务。
顾董今天休息,坐在沙发前慢悠悠地喝茶。
少爷忽然改变决定,对他来说还不如换哪个电视节目看更有思考空间。
「可以。」顾董随口说着,片刻后又皱起眉头,「你信息素的味道怎么这么浓?昨晚你干什么了?」
少爷坐在他的身旁,刚要回答。
我忽然穿过客厅,看了少爷一眼。少爷闭嘴了。
顾董的眉头却皱得更深。
他忽然喊住旁边路过的阿姨:「兰成在哪?」
阿姨停下手里的活:「兰先生在检查房间布置。」
「让他过来,我有话和他说。」
阿姨刚要答应,兰成的身影就出现在楼梯上。
他的脚步迅速,冲到我的面前, 抬手甩下一巴掌。
兰成已经骂不出任何一句话了。
我抬起手擦掉嘴角的血迹,又看了一眼冲到我身旁的顾宥安。
顾董拉住兰成的手:「你听我说……」
兰成两眼通红,拿过茶几上的茶杯,把滚烫的茶水泼向顾董。
「说什么?!」
「这一切的根源țūₘ都是你!」
「我知道,你跟我过来。」兰成被拦腰抱起, 泄愤似地朝顾董后背狠狠锤去,拳拳到肉。
两个人一起进了书房,门合上后立刻落锁。
我双手在发颤, 很久之后,才发觉自己脸上有两道泪痕。
顾宥安抬起手给我擦去。
我抓住他沾着湿意的手, 问他:「昨天晚上说的话作数吗?」
他沉默片刻, 注意到我的情绪很不对劲, 抬起另一只手扶住我的后颈。
「我不会骗你, 一个字都不会。」
「最好是。」我本想威胁他,但声音总是在发抖,「如果不是, 我也会让你是。」
我拽起他的手腕, 一起走到书房前。
顾宥安忽然抱住我:「兰先, 你在发抖。」
我没有说话,把脸埋在他的肩窝处。
书房里, 传来杂物被推倒的声音。
一记响亮的耳光, 然后是低低的哭声。
「顾青,你欠我的太多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那你一定别放过我。继续想办法卷走我的钱。」
「你永远都只会说这句话!」
「你原谅我好不好?最开始我不说,是因为我气你,为什么你要和别人生孩子?后来你告诉我兰先是我们两个的孩子, 我更不敢说了。我太了解你, 如果兰先是我唯一的孩子, 你一定会把他丢下,转身就走。你恨我恨到连我的钱都不要了。」
「那我又该怎么办?你总是不要我。」
兰成沉默。
「兰成,顾宥安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我是结过婚, 但他没有生育能力。宥安是领养的。」
门内和门外都是一片的寂静。
很久之后, 兰成说:「让顾宥安滚。」
「不可能。哪怕我只是他的养父, 这也对他不公平。」
「兰成, 你其实还有别的路可以走。这条路一定比赶走顾宥安更好。我保证这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什么路?」
「和我结婚。」
兰成陷入漫长的沉默。
16
回到房间后,我忽然瘫软在地上。
才发现自己其实手脚都没有力气。
却如蒙大赦。
顾宥安把我拽进他的怀里, 一言不发, 只是静静地抱着。
我看着窗外净明的天,喃喃地说:「原来会好啊,我还以为永远不会好。」
顾宥安伸出手, 拨开我贴在额上的碎发, 眼眶莫名有点红。
「兰先,你比我勇敢多了。」
「这么多年, 你是怎么过来的?」
温热的眼泪砸在我的脸上, 我伸出手去擦, 却越擦越多。
17
兰成再也不管我了。
他的心思跑到了其他地方。
我时常会看见他坐着或者是站着发呆。
在我给后院的花浇水时, 兰成忽然问我。
「脸还疼吗?」
我摇摇头。
他又问我:「爸爸对你真的很坏吗?」
我说:「不坏。」
「做了错事就该挨打。」
兰成看着我, 很久才说:「要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不要总是说心口不一的话。」
「爸爸祝福你。」
我看着他,笑了笑。
(正文完)
番外
1
来年春天。
还在外面度假的我和顾宥安收到一张照片。
是两只带着婚戒的手交叠在一起。
顾宥安捧着电脑, 回邮件回得焦头烂额。
「让我一个人干活,他们好甜蜜是吧?」
「这事怎么干不完啊?啊!」
顾宥安转过头看向我,试图让我也干点什么。
但我还在补觉。
顾宥安又只能认命地转回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