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顾淮琛从校服到婚纱。

结婚五年后,他冷暴力逼我离婚。

我拖着不肯离。

直到看见他和闺蜜从酒店出来。

我终于签了离婚协议。

离婚后,我刷到他们结婚的照片。

她配文说:【从前做你的伴娘,今天做你的新娘。】

我愣了愣。

低头问身下的男人:

「这次怎么没去做他伴郎了?」

男人握着我的腰,轻哂一声。

「这次的新娘我没兴趣。」

1

我签下离婚协议后,顾淮琛长舒了一口气。

「沈羡,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

「我们做不成夫妻还能做朋友。

「琳琳也说谢谢你成全我们,你还是她最好的闺蜜。

「以后无论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我嘴角牵起嘲讽的弧度。

半年前他就提出离婚。

问理由。

三个字:不爱了。

我们从校服到婚纱,携手走过十五年岁月。

你情我愿许下的白头之约,却抵不过五年的婚姻消磨。

眼睁睁看着我的十五载青春就此烂尾。

凭着几分不甘几分恨意,我硬是拖了他半年。

而他也不再回家,报复似的跟我断了联系。

用最低级的冷暴力逼我就范。

从始至终只有一句:

「除了办离婚手续,其他事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直到昨天中午,闺蜜叶可琳约我吃自助餐。

我去约定的那间五星级酒店赴约。

刚迈进酒店,就看见顾淮琛和叶可琳举止亲密地迎面而来。

三个人就这么僵持在酒店门口。

顾淮琛下意识地将她护在身后:

「沈羡,是我喜欢上了她,这事跟她无关。

「你有什么气冲我来,别牵连她。」

而叶可琳搭着他的手臂,怯怯地看着我:

「羡羡,对不起,我知道我伤害了你……

「但是我真的情不自禁喜欢他。」

两个人防备而警惕地盯着我,生怕我在公众场合撒泼打滚。

我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心脏像是被丢进了破壁机里,搅得七零八碎。

原来痛到极致是毫无知觉的。

如果说顾淮琛出轨是捅进我心里的一把刀。

叶可琳就是抹在刀刃上的剧毒。

他毁了我十五年的爱情。

却还残忍地一并抹杀我多年的友情。

我冷眼看着他们。

语调冷静得连我自己都诧异。

「明天我们去办手续吧。」

我越过他们,头也不回地往自助餐厅走去。

那天只觉得胃里一片空虚,怎么吃都填不满。

2

顾淮琛开车载着我开往民政局。

车里的音乐曲调轻快。

他跟着轻轻哼唱。

如今得以解脱,他一定无比畅快吧。

出门前,我收到他的信息。

【我在楼下等你。】

时隔半年,这是他主动给我发的第一条信息。

和从前一样的六个字,分明一字未改。

却哪哪都和从前不同。

这条车道限速 80,车子却以 100 码的速度行驶。

比预计早了十几分钟到达。

下车时,外面阳光明媚。

就像五年前,他礼花满天娶我进门时一样。

我们没有孩子。

财产分割方面也算是公平合理。

我拿走公司里我应得的股份以及几处房产。

手续办得很顺利。

我们拿了离婚证,走出大门。

我看着他走到车旁,随手把热乎的离婚证扔进车内。

姿态松弛地倚靠着车门,低头点了支烟。

吐出缥缈的白色烟雾。

这时,一对年轻夫妻拿着红艳艳的结婚证。

笑着穿过我和顾淮琛之间。

没走几步,男人低下头亲了下女人的脸,笑着说:

「老婆,以后请多指教!」

那一刻,好像有一股强劲的风吹透了我的身体。

回忆皱成了面目全非的模样。

3

我和顾淮琛的故事是在初中的时候开始的。

那时候,我爸因为一次医闹事件,刚过世不久。

一节语文课正好讲的是父亲。

课后,我趴在桌上久久没有抬头。

甚至翘了下一节体育课。

直到同学全都去操场了,我才敢在空荡的教室里哭出声来。

顾淮琛就是在那时候坐到我身旁的。

他趴在桌上,头转向我这边。

安静地凝视着我。

他伸出手,温热的指腹擦去我的眼泪。

泪眼朦胧中,我听见少年低沉的嗓音:

「沈羡,我就知道你会哭。」

我的心轻轻颤动,轻声问他:

「你……你怎么没去上体育课?」

「我大姨妈来了。」

我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笑了几声,又听见他说:

「我喜欢的女孩在伤心,我哪里还有心思打球呢?」

那句夏日里的告白,从此将两颗心紧紧捆绑到一起。

高中毕业,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

朋友圈里晒出两张交叠的录取通知书。

向所有人宣告我们的爱情。

毕业后我们领证结婚。

民政局外,他的吻落在我唇边。

口口声声说:「老婆,余生请多关照。」

我们一路蹚过风雨,跋山涉海。

我以为脱下校服,换上白纱,便是真的修成正果。

却终究不可免俗地应了那句——

「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朝看花花欲落。」

我不能说,我了无遗憾。

4

我刚打开打车软件。

他捻灭了烟,抬头姿态散漫地跟我说:

「一起吃个散伙饭?」

我张了张嘴,想拒绝。

他眼神流露出几分诚恳:

「这么多年了,最后再一起吃顿饭吧。」

这之前,我们有半年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还是在当年庆祝领证的那间粤菜馆。

他一如当年给我倒了杯普洱茶,淡声问道:

「你想知道,为什么是她吗?」

我抬眸静静地等着他说。

他轻叹了口气,如今终于没有顾忌地全盘托出:

「记得当初我们公司资金周转困难。

「你那时候只知道在家当阔太太,是她陪着我到处求人拉投资。

「每天数不清的酒局,求不完的人,低到不能再低的头。

「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难熬的时光,是她陪着我过来的。

「一个女人在酒桌上拼了命帮我喝白酒,还要替我安排那些老板吃喝玩乐。

「后来我们终于拿到一笔投资,才熬了过来。

「沈羡,我不想负你,可我更不想负她。」

毕业后,我陪他一起创业。

赶上了茶饮公司年轻化的风口。

我们的新茶饮事业做得有声有色,愈来愈好。

后来,叶可琳正好因职场性骚扰辞了职。

我索性让她进公司帮我,不必再看外人脸色。

如今看来,我高估了我们多年的友情,也低估了人性。

听完他的话,我默默抿了口茶汤。

心里不免觉得好笑。

商场如战场。

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商业价值,怎么可能有冤大头平白无故给你投钱?

5

那年他们之所以最后能成功融资。

仅仅是因为,公司研发出的那几款新产品,有足够的市场潜力。

而那几款力挽狂澜的产品,是我孕期带领研发团队呕心沥血研发出来的。

却因为太过劳累,最后没能保住孩子。

就这样失去了三个月大的胎儿。

他那时候忙着到处拉投资。

甚至没来得及告诉他我怀孕的事。

我隐瞒了我参与研发的事情,也隐瞒了我们失去的孩子。

我不想让他为此自责。

他却一直以为公司度过难关、蒸蒸日上,靠的是研发团队,以及他和叶可琳的百般斡旋。

反正婚也离了。

该为自己说的,我也一句不想瞒了。

「其实……」

他突然开口打断了我:

「你知道吗,后来在一个朋友的婚礼上。

「当我看到他的新娘走向红毯时。

「他笑得合不拢嘴。他那么开心可以和这个女人结婚。

「我突然发现,我对你的感觉,好像不再是那样的了。

「我看着红毯尽头,脑子里出现了琳琳穿婚纱的样子。

「那一刻,我知道我不能再骗人骗己了。」

……

当初,我们大学刚毕业,手头紧张。

我们领了证,只办了简单的小婚礼。

那时,他总是拉着我的手,眼眶发红地说亏欠了我。

以后有钱了,会补给我一场最美、最盛大的婚礼。

后来,他确实有钱了。

却总是以忙碌做借口。

不断拖延补拍婚纱照的时间。

如今,我看着他深情款款地诉说着对另一个女人的情意。

就好像那年和我爱得山高海深的人,并不是他。

时光悄然替换了他心里的新娘。

我垂下眼睑,咽下了未出口的话。

算了。

就不再拿往事牵扯了。

到此为止吧。

6

我从公司离职后。

用最快的时间出清我手头的股份。

从住了多年的别墅搬到另一处房子里。

这天下午,我抱着一堆资料走在路上。

手机响了起来。

是以前预订过婚纱照的公司打来的。

「沈小姐,您预约了下个月的婚纱照拍摄,我是来跟您再确认的。」

我愣了片刻。

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这家婚纱照档期很难约。

我早在一年前就定好了拍摄时间。

后来改来改去,把时间定在了下个月拍摄。

「不好意思,我这边不拍了。」

「好的,那我替您取消拍摄。这边定金是无法退还了,非常抱歉。」

「好的,我知道了。」

对方支支吾吾又说:

「那个……我们这边刚接到一单……

「新郎的名字、手机号都和您先生一模一样,但是新娘姓叶……

「对方加了钱,拍摄时间定在了这个月底。」

工作人员是个女孩子。

我隐隐明白她好心想要暗示我的信息。

「谢谢你告诉我,但他已经不是我先生了。」

我左等右等都没等到的婚纱照。

他加钱挑了最快的档期要和别的女人拍了。

原来他真心想做的事,风雨无阻。

心口涌上一阵窒闷感。

电话刚挂断,天空忽然下起了暴雨。

瓢泼大雨毫无预兆地砸下来。

我跑着想去檐下躲雨。

却被行色匆匆的路人猛地一撞,资料瞬间散落一地。

我弯身在雨中一张张拾捡。

憋了好久的眼泪终于簌簌而下。

忽而,头顶上出现了一把伞。

男人焦急又生气的声音震在我耳边:

「沈羡,你在干什么!」

7

我愣了愣,缓缓抬头,看见了盛墨阳那张招摇的脸。

如果说此时此刻,给我一张名单,列出最不想见的人。

盛墨阳一定名列前三。

毕竟,他是顾淮琛的好兄弟。

知名茶饮公司岚茶的创始人。

我们最大的商业对手。

他 22 岁拿到 1 亿 A 轮融资时,我和顾淮琛还在为员工工资发愁。

我把手里的文件往身后藏了藏。

这些都是我之后自创品牌的重要资料。

于公于私,我都不想在这会儿碰上他。

我视若无睹地弯身继续捡。

他用力把我扯起来,伞往我手里一塞。

西装革履的男人蹲下身,动作利落地替我捡完剩下的纸张。

然后不顾我的意愿,把我拉到了车里。

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

他蹙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见我默不吭声,他启动了车子往前开。

「我先送你回去。」

我这才抬头:「不用,我跟顾淮琛离婚了。我已经搬家了。」

车子在红绿灯前猛地刹住。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你不需要送你好兄弟的前妻回家。

「在前面路口放我下车吧。」

8

盛墨阳却不为所动。

最后执意把我送回了自己家。

生理期淋了雨,我疲软无力地直奔卧室。

卧室门一关,压根没理身后的男人。

一觉睡醒,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推开门,客厅的茶几上整整齐齐放着一叠文件。

完好无损的纸张,新鲜的打印机墨迹。

他把我所有淋湿的文件一字字输入电脑,重新打印了出来。

刚怔愣片刻,门铃响了。

盛墨阳提着一袋宵夜进来。

我支支吾吾地问道:

「你……你看了我的资料?」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

「放心吧,我们研发人员的待遇全行业顶尖。

「还不至于要我这个老板亲自做间谍。」

「……」

印象中的盛墨阳傲娇又毒舌。

当初顾淮琛第一次带我见他。

有个追他很久的女孩缠着他:「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说了你又不高兴,不说你又非得问。」

「你有喜欢的人?」

「嗯哼。」

「我不信,长什么样?」

他抿了口酒,淡淡瞥了我一眼:

「长得和她挺像的。

「噢,除了比她高点比她白点比她漂亮点,还比她温柔点吧。」

「……」

我俩的梁子就此结下。

往后每次见面,彼此间少不了一顿挖苦。

顾淮琛每每为此头疼不已。

当年我和顾淮琛婚礼那天。

别人都说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唯有盛墨阳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婚姻这破坟墓也着急忙慌地进去。

「那就祝二位安息吧。」

我穿着最喜庆的敬酒服,用最不吉利的话回敬他:

「那也比有些人做孤魂野鬼好。」

他今天不知道中的哪门子邪。

又送我回家又帮我拯救湿透的文件。

还大发慈悲地留下宵夜ŧūₜ,才从我家离去。

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9

和顾淮琛分居时,我顶着已婚女人的身份,过了半年独居生活。

如今名正言顺地回归单身,竟比从前更加无所适从。

那时,我心里尚且吊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盼着他回头,盼着他回心转意。

固执地守着那间空房子,像守着我们多年感情的最后一道防线。

有几分盼头,倒觉得日子还过得下去。

而今,局面明朗,尘埃落定,心里却一片空荡。

孤单落寞似缕缕丝线,一点点绕紧心脏,喘不过气般的疼痛。

签离婚协议时,我果断放弃了那间住了很久的别墅。

要了这间刚购置不久的临江大平层。

只期望一切重新来过。

10

可我万万没想过,那个雨天之后。

盛墨阳一头闯进了我空荡的生活。

他开始每晚都变着花样地给我送宵夜。

有时是城北的煎饺和牛肉粉丝,有时是城南的羊排米线。

全都是些不送外卖的知名夜宵店。

我冷脸问他是不是受顾淮琛所托。

他睨我一眼,没回答。

只大剌剌坐在我的餐椅上,自顾自打开外卖盖子。

满屋飘香。

我咬了咬牙。

管他这么多,吃了再说!

11

连续一个月吃人嘴短后。

我对他态度缓和了一些。

有时候还会毫不客气地点餐:

「盛墨阳,我明天想吃阿顺楼的鸡爪煲。」

他嘴上嘲讽我得寸进尺。

可第二天晚上九点。

他依然提着阿顺楼的袋子出现在我家门口。

我们也达成了一种默契。

每次我吃完就回屋洗漱睡觉。

而他坐在客厅里,径自看完他的球赛。

直到我沉入梦乡时,玄关才会传来轻轻的关门声。

不知不觉,他陪我度过了无数个夜晚。

我好像也逐渐习惯了他晚上九点的投喂。

以及那阵伴我入眠的球赛声音。

12

直到某天晚上,我从朋友的一场婚宴上回来。

熟悉的喜宴,几度逼红了我的眼。

离婚后,我第一次喝得醉眼微醺。

盛墨阳就那样出现在门外朦胧的月色中。

男人宽大的手轻抚上我坨红的脸颊。

「你喝酒了,心情不好?」

「嗯。」

他的手心干燥微凉。

我忍不住贴上去蹭了蹭。

他看着我的眸色一点点转浓,嗓音低哑了几分:

「进屋等着,我去给你买解酒药。」

他刚一转身,就被我轻轻拽住衣角。

「盛墨阳,不要走……今晚不要走。」

他只顿了三秒。

随即不再多说,转身将我带回屋里。

反手关上了门。

他将我压在沙发上。

扣着我的后脑勺,灼烫的吻就这样落下来。

说不清是这长久以来的孤独寂寞急需排遣,还是背后的报复心作祟。

我就这样勾着他的脖子,与他深吻纠缠。

从未想过那张曾对我百般刁难的薄唇,吻起人来会这样地缱绻热烈。

心跳在寂静的夜色里,一遍遍被他搅乱。

那是头一晚,我和他没有隔着一道墙各据一方。

陪我入睡的,也不再是球赛的声音。

而是他一下下打在耳畔的温热呼吸。

一切恍若一场旖旎的梦境。

13

有些事有一就有二。

盛墨阳留宿我家的时间越来越多。

我做梦都没想到。

会跟前夫的好兄弟、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死对头,发展成了最见不得人的床伴关系。

我们默契地,谁也没有给这段关系一个定义。

床上抵死缠绵,出了门又两不相干。

我很满意这样的现状。

少了感情的桎梏与折磨,又不缺亲密和陪伴。

耳鬓厮磨的ŧűₔ时候,我也曾八卦地问过他:

「你还喜欢那个像我的女孩吗?」

他揽着我的腰,喉结滑动:

「不关你的事。」

我们的关系止于这间屋内,这张床上。

我好像确实不必知道太多他的事。

我悻悻然闭了嘴。

14

我一般不和盛墨阳一起出门,怕遇到熟人。

可是他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非要拉我出门吃饭。

还公然牵着我的手。

我抬眸,看到了一间母婴店里,熟悉的顾淮琛的身影。

我下意识松开了盛墨阳的手。

和前夫的好兄弟成了床伴。

传出去我的脸要往哪里放?

盛墨阳的眼神却一下子冷了下来:

「怕他看见吗?

「都在买婴儿用品了,你还念念不忘?」

刚想开口,顾淮琛和叶可琳就朝我们走来了。

走近了,我才看到顾淮琛嘴角的伤。

也不知道被谁打的。

他眉心微蹙,视线在我和盛墨阳之间来回梭巡。

「你们俩怎么在一块?」

盛墨阳凉凉地斜睨我一眼:

「吃了个饭,跟她谈合作呢。」

作为业内专业的茶饮研发人员。

离职后,我早已收到不少的橄榄枝,也包括盛墨阳的公司。

虽然都被我婉拒了。

所以,他这话说得倒也确实没什么毛病。

顾淮琛闻言轻笑:

「你今天生日吧,还这么卷我们?」

我一愣。

快速瞥了眼盛墨阳。

他今天拉我出来吃饭,是陪他过生日?

盛墨阳耸耸肩:

「我一个孤家寡人,有什么好过生日的。」

话落,他眼神玩味地扫过叶可琳手里母婴店的纸袋。

「哥们儿,你才是卷王吧。

「前脚刚离婚,后脚就进母婴店了?」

顾淮琛脸色尴尬了一瞬:

「咳……你别瞎说。」

叶可琳连忙解释:「不是我们,是送给朋友的月子礼。」

我目光移到她的腹部。

微微隆起的小腹确实不太对劲。

胃里突然一阵翻滚,险ƭŭₗ些作呕。

15

回到家,我很快收到了顾淮琛的信息。

【你和他这段时间经常来往?】

【你们真的只是合作关系?】

我扫了眼,扯了扯唇。

没有回复。

那晚事后,盛墨阳拥着我,出言提醒:

「她怀孕了。」

「嗯,我看出来了。」

走的时候,他故意擦着叶可琳走过去。

她下意识护着肚子的举动,简直昭然若揭。

他看我态度冷静,垂眸看着我:

「想哭就哭,我又不会笑你。」

我话题一转:

「生日快乐。

「你不早点告诉我,我没有准备礼物哦。」

他弯了弯唇角,将我揽得更紧了:

「没关系。

「我已经收到最好的礼物了。」

16

那一晚,年少时的回忆又来梦里寻我。

我站在教室外面,背对着窗背课文。

是《诗经》里的那篇《氓》。

当我背到「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教室里窗边的少年轻轻拉住我的发梢。

他说:「羡羡,我不会的。」

梦里,我没有转身。

他也没有看见我满脸泪水。

直到熟悉的温热唇瓣一点点吻去我的眼泪。

朦胧中,我听见盛墨阳的声音落在我耳畔:

「沈羡,我爱你。

「我不会像他那样的。」

17

我恍然从梦中惊醒。

千头万绪涌上心头。

后半夜辗转难眠,再也无法安睡。

我慌了。

我以为盛墨阳心有所属。

我们不过是对方寂寞之时互相陪伴的伴儿。

是成人世界里一场彼此心知肚明的隐晦合作。

更何况我们身份尴尬。

他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我诧异。

我开始躲着他。

想要从这段关系里抽身而退。

我刚从一段十五年的感情中溃败离场。

一个尚且彷徨的我,拿什么回馈他想要的?

18

我花五千块雇了个 185 的男模。

故意在盛墨阳的眼皮子底下,和他拥抱告别。

再捧着一束红艳艳的玫瑰进门,挑战盛墨阳的底线。

他却没有预想中的愤怒。

只是倚在门口,神态淡漠地看着我:

「想断了就直说,何必拐个大弯。」

我咬了咬牙:

「盛墨阳,你……认真了?」

「是的话又如何?」

「我是你兄弟的前妻。」

「你也说了是前妻。」

我瞪大眼睛:

「你就不介意……我可能只是寂寞了……

「又或许因为你是他兄弟……我利用你而已……」

他眼尾泛红,笑容泛着一丝苦涩和绝望:

「想过,我都想过。

「沈羡,是我自己送上门的。

「你寂寞也好,利用我报复他也好,我都照单全收。

「我都不介意了,你介意什么?

「还是说,昨晚那句我爱你,吓到你了?」

沉默在我们之间无声蔓延。

我忘了我是如何狠下心来的。

只记得自己咬着下唇,极其艰难地出声:

「盛墨阳……对不起……你的感情我没办法回应。

「对不起……我们断了吧。」

19

盛墨阳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偶然在一些场合碰见。

擦肩而过时,他眼里好像Ŧű̂¹没有了一丝眷恋。

没有人再跑去大老远给我买来晚上九点的宵夜。

也没有人在深夜里揽我入怀,听我幽微心事,给我满满慰藉。

就如同他走之前哑着嗓音所说的:

「好,我们断了,如你所愿。

「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就算碰见了,也会当作不认识你。」

有时候晚上我盯着安静的门。

也说不清为什么心底有一些莫名的落寞和期盼。

20

一周后。

晚上将近九点。

门被叩响了。

我的心里蹿起一簇微弱的火苗。

快速跑至门前。

门开了,站在外面的却是顾淮琛。

我的眼神没来由地黯淡了几分。

他眉心微微拢起:

「你在等人?这么晚了在等谁?」

我不耐烦地回道:

「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

话落,他突然强硬地挤进屋内。

脚步带风地走向卧室。

我不明所以地快步跟上去。

他却直接闯进主卧,不顾我的阻拦,径自搜罗了一圈。

直到确认没有一丝男人的痕迹,他才舒了一口气。

我气恼地冲他吼:

「顾淮琛,你大半夜发什么神经?」

他又突然夺过我手里的手机。

拨出了一个电话,打开了免提。

电话响了几秒,盛墨阳冷淡的声音传来:

「谁?」

21

听见久违的声音,我一时屏住了呼吸。

见没有任何回应。

那头的男人无情地切断了电话。

顾淮琛满意地扬起眉梢。

「有人说看见盛墨阳早上从你家出来。

「上次我带琳琳见朋友,盛墨阳还莫名其妙跟我动手。

「我还以为你俩真的有什么……

「他是我兄弟,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这样对我。

「抱歉,是我……」

我抬手扇了他一记耳光。

他被我打偏了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胸口剧烈起伏,愤愤地说道:

「就算我真的跟他在一起了又怎么样?

「我们离婚了,我爱找谁都不关你的事。

「顾淮琛,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不就是找了我的好闺蜜吗?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蓦地,他的眼神不经意瞥到了沙发上的一本相册上。

那是从前我们婚礼跟拍的相册。

他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看向我时,愧意也加深了几分。

他垂下眼,轻声道:「羡羡,对不起……

「我只是听说你跟他在一起,一时气昏了头……」

「滚出去。」

22

顾淮琛走了之后。

盛墨阳的电话又重新拨了回来。

接通后,我们俩俩沉默。

半晌,他投降般轻叹了声。

「我饿了,你饿不饿?」

「饿。」

那天晚上。

那两碗蟹黄面在餐桌上从热放到冷。

谁都没有心思去吃。

我们疯狂热烈地亲吻拥抱。

像是要把满腔浓郁的思念传递给对方。

直到最后累了。

我们靠坐在床头。

我被他圈在怀里,低头翻看着那本相册。

里面是一张张从前婚礼时摄影师跟拍的照片。

那时候,他是伴郎,我是新娘。

而所有合照里。

他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我。

从前觉得不过是巧合,也就一笑而过。

今天整理时重新看到,却多了几分悸动。

本想扔掉所有与顾淮琛相关的东西。

却独独留下了这本。

我指着照片里他明目张胆的眼神,亲口问他:

「盛墨阳,你从前说你有喜欢的人。

「那个人是我吗?」

他拨弄着我的头发,嗓音含笑:

「难怪那个摄影师看我怪怪的。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根本藏不住。」

后来,他也问过我。

那通不说话的电话是不是因为想他?

我憋着笑,仰头吻住他。

「嗯,我想你了。」

23

盛墨阳不再只在深夜里出入我家。

他站到了响晴白日下,以恋人的身份牵起我的手。

而我也坚定地紧紧回握。

在和他恋爱的日子里。

我被他纵容着、宠溺着,重新获得了力量和自由。

过往密布的阴霾被一点点驱散。

我的天空开始放晴。

24

这天,某书上推送的照片有些眼熟。

我打开一看,居然是顾淮琛和叶可琳结婚的照片。

头像是叶可琳的自拍照。

我点进去。

她的配文明Ŧű₍目张胆:【从前做你的伴娘,今天做你的新娘。】

下面的网友群起而攻之。

【你怎么没请从前的旧娘来参加?】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三姐。】

【防火防盗防闺蜜啊!】

【……】

我低头,把照片放大给身下的男人看:

「这次怎么没去做他伴郎了?」

他握着我的腰,哂笑一声:

「这次的新娘我没兴趣。

「他们晚上的婚宴请了我,你要陪我一起去吗?」

我嗔了他一眼:「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他勾起一抹痞坏的笑容:

「我带着你去,难道该疯的不是他们吗?」

25

婚礼在丽京酒店举行。

宴请了百桌亲朋好友,场面盛大。

比我们当年那个小婚礼隆重得多。

顾淮琛真是下了血本。

盛墨阳牵着我的手,坐到了男方朋友桌上。

我刚落座,那一桌眼熟的男人都脸色大变。

盛墨阳左手边的男人叫林业成。

他扯过盛墨阳,压低声音道:

「你俩什么情况啊兄弟?」

盛墨阳嘴角噙着笑,散漫回道:

「不是你们叫我带家属吗?」

对方猛抽一口凉气。

「卧槽……你这段时间谈恋爱谈的就是她啊……

「你俩等会打起来我帮谁啊?」

新郎新娘过来敬酒了。

顾淮琛一看到我俩,笑意僵在了嘴角。

他晦暗的目光从我们交握的手上,移到我颈侧淡淡的吻痕。

手中的酒杯越握越紧。

桌上的气氛凝固了一般。

叶可琳站到我身旁,压低声音质问:「沈羡,你想干什么?」

我笑了笑:「我闺蜜结婚,我当然得来恭喜一下啊。」

她紧张地瞥了眼顾淮琛。

却看见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我身上。

她咬了咬唇,悄悄拽了拽顾淮琛的手,可他无动于衷。

盛墨阳闲散地靠着椅背,拇指一下下摩挲着我的手背。

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顾淮琛的脸越来越黑。

叶可琳神色尴尬,当着全场宾客又不好发作。

终于,顾淮琛绷不住了。

当场砸了手中的酒杯。

玻璃碎裂,全场哗然。

26

顾淮琛攥紧拳头扑向盛墨阳:

「盛墨阳,你他妈来找事的吧?

「她是我前妻!谁准你碰她了!」

林业成和几个朋友眼疾手快地拉住他。

盛墨阳慢条斯理地站起来:

「你也说了是前妻,怎么,她离婚了还得为你守节?

「你今儿个娶的不还是你前妻闺蜜吗?」

叶可琳愤怒地喊道:「沈羡,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来!」

我慢悠悠地起身,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这场盛大婚礼的一分一厘,都是我陪他熬出来的。

「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当年都可以用职场性骚扰的谎言来我们公司。

「我有什么来不得的?」

她突然脸色煞白,颤声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平静地直视她:「我前段时间刚巧遇到你以前的同事。

「我才知道你的上司是个女人,当年根本没有性骚扰这回事。

「叶可琳,你一开始就是冲着顾淮琛来的吧?

「他穷的时候你多看不上他啊。

「看他发达了,就打算捡现成的,真是好算计。」

她紧张地望向顾淮琛:「我没有,我没有……你别信她。」

顾淮琛默不作声,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27

桌上有个女人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她是顾淮琛朋友的老婆,也是我曾经孕期的主治医生。

「顾淮琛,有件事我早就想说了。我老公本来让我别说,毕竟你都要再婚了……

「从前是沈羡拜托我隐瞒的,现在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你知道,我是妇产科医生。当年你和沈羡,其实有过一个孩子。在你们公司最困难那个时候。

「沈羡怀着孕,还每天熬夜,才研发出你们现在的王牌产品,成功让你拿到了投资。

「那时候她因为过度劳累,已经有流产的先兆了。

「Ṫŭ̀₎我尽力给她保胎,本来还有希望保住的。直到……

「有个陌生的号码给她发了你躺在其他女人身边的照片,没几天,孩子就没了。」

顾淮琛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我:「照片……什么照片?

「那时候我每天都在和琳琳拉投资,每天在饭局上喝得大醉,都是琳琳把我送回酒店……」

他突然顿住,下意识看向叶可琳。

从她心虚摇晃的眼神里。

顾淮琛恍然明白了所有。

28

新婚之夜,顾淮琛却伫在我家楼下,久久不肯离去。

那道颀长身影,颓丧地立在深沉夜色里。

一眼望去满是寂寥。

我上一回见他这样,还是当初公司资金危机那会儿。

此后,他青云直上,意气风发。

何曾有过这样落拓的时刻?

手机铃声再一次划破寂静的夜晚。

我无奈地从身旁人怀里钻出来。

盛墨阳伸臂一揽,我重新被困在他怀里。

欲求不满的男人埋在我肩窝,语气里透着点咬牙切齿:

「我就给你五分钟。

「你去告诉他,他不回去洞房花烛,也别打扰别人夜生活。

「再不走,我就把窗帘打开,让他看个够。」

「……」

29

看到我出来,顾淮琛的眼神徒然亮了。

「羡羡……」

我静静地看着他,语气淡然:

「顾淮琛,你回去吧,你妻子还在等你回家。」

他低下头,轻声说道:

「我跟她还没有领证……我不会娶她……

「我不知道当年你怀着孕参与了研发工作……我也不知道因为误会,我们没了一个孩子……

「羡羡,如果我知道这一切……我不会选择她……我怎么都不会选择她……」

我笑了。

他掩耳盗铃的样子太好笑。

那几年他事业有成,意气风发,多少女人花蝴蝶一般扑向他。

丧子之痛夹杂着他那些风流韵事,一起搓磨着我的心。

我也曾困在那一方狭小天地里,郁郁不得志。

我们之间早在叶可琳介入前,就走到了穷途末路。

即便不是叶可琳,也会有另一个分叉口。

让我们分道扬镳。

见我不说话,他慌乱地想要拉我的手,却被我躲开。

他眸光微暗,眼眶逐渐红了几分。

「羡羡,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你只是为了气我,才跟盛墨阳在一起对不对?

「我们十五年的感情,你不会这么快就放弃的。

「我马上跟她断了,我们复婚好不好?」

我像是听了个荒唐的笑话,没忍住笑了: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他错愕地看着我,嘴角嗫嚅了一下。

「你……你知道了……

「你放心,我会让她打掉的,我不会让她生下来的,我只要你和我的孩子。」

我嘲讽地扯起唇角,目光看向他身后。

「叶可琳,你听清楚了吗?」

他转过身。

和泪流满面的叶可琳四目相对。

下来前,我就给她打了电话。

阴差阳错让她听见自己新婚丈夫的肺腑之言。

下一秒,她理智尽失,疯了似的朝我扑来。

顾淮琛挡在我身前,伸手推了她一把。

她重重地摔倒在地。

红色的鲜血顺着她的小腿缓缓流淌下来。

她绝望悲怆的哭声像极了那年的我。

30

后来听共同的朋友说。

叶可琳流产了。

她没有孩子没有婚姻没有名分。

男人的承诺转瞬即逝。

他一夜翻脸,她无从兑现。

那场婚礼不过是镜花水月。

看似离幸福咫尺之遥,却隔着千山万水。

我早已领教了一番。

顾淮琛后来又找过我几次。

直到我用他婚内出轨的照片警告他:

「如果不希望我拿出这些实锤,就离我远一点。」

他也就真的没再来骚扰我。

金钱和权利自然比我更为重要。

叶可琳卧床休养的时候,没有一个朋友前去探望。

有人嘲讽她:

「孩子月份比沈羡他们离婚的月份还大。

「这种抢人老公的女人,谁还敢跟她做朋友!」

我听后一笑而过。

我想起从前孕期收到那张不堪的照片。

女人没有露脸。

我怀疑谁都没有怀疑过她。

究竟是我太过愚笨,还是人心太过浅薄?

31

后来,我创办了自己的茶饮公司。

我不再为别人的事业添砖加瓦。

梦想的船舵我要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多年的工作积累,加上之前卖掉股份套现的大笔资金。

公司很快在行业内崭露头角。

而顾淮琛被人爆出婚内出轨的丑闻。

他付诸多年心血的公司,陷入前所未有的舆论危机。

网上铺天盖地的避雷帖让顾淮琛的翻身仗难上加难。

却给我的新公司引来了源源不断的流量。

再加上,我和盛墨阳的公司推出的联名款茶饮广受欢迎。

不知道这一回,顾淮琛又该靠什么翻身。

32

高中周年庆那天。

我作为知名校友,被邀请回校观礼。

走在阔别已久的校园里。

我循着记忆,回到了高中的教室。

我走进去,坐到当年的座位上。

垂眸看向抽屉里,依然留下了许多学生写下的字迹。

一如我们当年,悄悄把心事藏进抽屉里。

在一众少年少女满当当的字里行间,我一眼瞥见了那两行笔墨崭新的字迹——

【当时轻别意中人,山长水阔知何处。】

那笔迹遒劲有力,一笔一划我都烂熟于心。

是在哪里见过呢?

在那些少年递给我的一团团字条里见过。

在那些情意绵绵的情信里见过。

在无数份公司合同的落款上见过。

也在那一纸决绝的离婚协议上见过。

我起身走出教室。

走廊上,那对拍婚纱照的小夫妻迎面而来。

女人看着丈夫,笑靥如花:

「快,去咱们以前的教室拍一组。」

男人扶着她的婚纱裙摆,紧跟其后。

「好,你走慢点,穿着高跟鞋小心摔了。」

我勾起唇,侧身给他们让路。

看着他们并肩的身影渐行渐远。

我转过身。

沿着长廊,一步一步走出我的青葱岁月。

人生是流动的旅途。

我已经和十八岁时挚爱的少年,并肩看过了一程风景。

就不再怪沿途景色不够艳丽了。

33

走出校门,盛墨阳双手插兜,站在一片斜阳下。

回头朝我看过来。

下一秒,他唇边扬起笑意,朝我张开双臂。

初春的暖风携着缕缕花香轻拂而过。

他昨晚跟我求婚。

我不点头也不摇头。

只是笑着将戒指套进中指。

他扬起眉梢:「啧,想跟我热恋一辈子?」

「怎么,你赶时间?」

他笑着来吻我:「你不急我急什么, 陪你谈一辈子也行。」

我不再像年少时企盼着一袭白纱、一纸婚书。

世间爱侣们总渴盼修成正果。

可爱情的正果未必只结在婚姻的高墙之内。

我想,爱情的正果本就该有两种。

一种是步入婚姻,携手共白头。

另一种是, 我们坦然从爱里走出。

不念过往, 信步向前。

迎向他的时候,我忍不住想:

我和盛墨阳的正果,会是哪种?

还没等我想明白。

等急了的男人早已跨步向前, 一把将我揽入怀里。

语气里是酸浓的醋意:「沈小姐, 故地重游,有什么感想?」

我仰起头,冲他笑道:「感想就是……

「不如惜取眼前人。」

34

我不急于寻求一个答案。

岁月自会将他眼里的深情, 结成沉甸甸的果实。

而下一程风景, 我们没必要急着上车观赏。

路漫漫, 我们来日方长。

番外

1

盛墨阳第一次见到沈羡。

是在盛夏时的公交站牌下。

女孩一身白裙,目光呆滞。

就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

所以她脸色苍白地倒下去时, 他很顺手就接住了她。

他背着她, 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无意间捕捉到护士提及女孩:

「她就是前段时间那个,被患者捅死的无辜医生的女儿。」

盛墨阳愣住了。

那起震惊社会的恶性医闹事件发生时。

他就在现场。

情绪失控的患者突然拔刀, 捅向那位饿着肚子还在看诊的男医生。

一切都快得让人始料未及。

尖叫声中, 在诊室外候诊的盛墨阳抄起一把椅子砸向凶手。

却始终晚了一步。

那位医生伤及要害, 最终没能保住性命。

病床上,女孩抓着他的手。

眼泪从眼尾滑落。

她喃喃叫唤着:

「爸爸, 爸爸……」

盛墨阳握紧她的手, 语气悔恨莫及。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那天我没能救下你的父亲。

对不起, 那天我动作太慢。

他走之前折了一颗星星, 放在她手心。

上面写了一句话:

【他只是跳出了时间, 变成星星守护你。】

第一次见面,他对她满怀愧疚。

却又无从开口。

2

再见面,是在一个月后的英语演讲比赛上。

他看着台上的女孩自信昂扬, 闪闪发光。

那天她演讲的最后一句话是:

「他只是跳出了时间, 变成星星守护你。」

他鼓掌的时候, 心脏跳得无比剧烈。

大门口, 他急切地追上她的背影时。

她正笑盈盈地奔向一个男孩。

她和他说Ťū́ₒ:「我讲得很好喔,肯定能入围!」

男孩揉了揉她的发顶:「嗯!我们羡羡真厉害!」

盛墨阳认得那男孩, 他们打过几次球。

球场上, 男孩几度说过。

他暗恋一个女孩, 念念不忘。

盛墨阳垂下肩膀, 失落地转身往回走。

可那颗心始终蠢蠢欲动。

此后, 他也有了他的念念不忘。

第二次见面,他对她怦然心动。

却又为时已晚。

3

多年后, 盛墨阳也遇到过一些有好感的女孩。

可是却再也没有过那样命运般的初遇。

惊艳了他往后的岁月。

所以他始终难以忘怀。

顾淮琛带着她来见一群朋友那天。

沈羡对他说:「初次见面,你好。」

他轻笑了笑。

她不会知道, 那其实是他们第三次见面。

朋友的妹妹死缠烂打地追了他很久。

那个局上,女孩一直缠着他问个不停。

直到问到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他带着几分醉意,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沈羡。

竟一时冲动地脱口而出:「长得和她挺像的。」

那些话说完他就后悔了。

眼见她杏眸里蕴了几分怒意。

他多想上去哄她。

可他没有资格, 也没有立场。

他只能用厌斥藏起他的情意。

若他们注定阴差阳错,那不打扰是他最好的祝福。

第三次见面,他对她心有不甘。

却又无可奈何。

4

在一起后。

一个寻常的深夜。

他把一颗折好的纸星星放到她的手心。

沈ṭū́ₓ羡困惑地拆开星星。

然后在她含泪的眸光里。

盛墨阳终于等到了属于他的熠熠星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