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路上遇到卖菜的老太太,顺手买了一袋子。
结账时老太太突然说,「姑娘你这一胎留不住啊。」
付款的手一顿。
「我都没对象,咋可能怀孕。」
老太太面色凝重地问,「你多久没来月经了,有做春梦吗?」
被这么一问,心里猛地一咯噔。
确实有三月没来月经了。
也曾梦过和一个男人缠绵。
临走前她又道,「姑娘我看你肚子发黑,应该是怀了鬼胎。」
当晚梦到一个男人站在床边。
「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吓得我一早去医院检查,医生拿着报告说:「你怀孕了,孩子要还是不要?」
我只感觉头皮发麻。
1
下班回家路过摆摊市场,看到一个卖菜的老太太,看她衣着单薄于心不忍,走过去买了两把苋菜。
准备付钱时,老太太表情古怪,视线落在我肚子上。
「婆婆,我衣服脏了吗?」
老太太盯着我肚子语重心长地说,姑娘你怀的这胎留不住,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听到这话,我先是一愣,随即有些哭笑不得,尴尬地解释道:「婆婆,我都还没对象呢,怎么会怀孕?」
老太太却不为所动,依旧一脸严肃,继续说道:「姑娘,你别不当回事,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这点事还能看错吗?你自己最近身体没点感觉吗?」
说实话我心里已经不高兴了。
平白无故被人说怀孕,还说什么留不住。
要真是孕妇也不爱听咒人的话吧。
许是看我脸色不大好,老婆婆继续问:「你月经多久没来了?」
被她这么一说,我皱起眉头,虽然平时月经不规律,但没和男人做那事,怎么可能怀孕。
「婆婆,你很不礼貌,我都说没有对象,一个人也怀不了。」
老太太被我怼了之后,并没有生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姑娘,你太年轻ţũₕ,有些事你不懂。有些邪祟是可以让人怀孕的,你别以为我是在胡说八道。你再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在梦里梦到过男人?」
我听了她的话,心里有些发毛。
这几个月的确做过春梦。
梦里是个高大看不清脸的男人。
老太太把装好的菜递过来,「姑娘我看你肚子发黑,应该是怀了鬼胎。」
我僵硬地接过菜。
也没说谢谢,转头回了家。
一晚上我心里都在想着老太太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安。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心里不禁有些害怕。
难道,真的怀孕了?
不管是不是被老太太的话影响,明天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想着想着睡着了。
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我又看到了那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他轻轻地走到床边。
冰凉的手抚摸着我的肚子。
「宝宝乖一点,别折腾妈妈。」
我惊恐地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直到公鸡打鸣,我才彻底从梦中惊醒。
全身被汗水浸湿,我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里充满了恐惧和疑惑。
早八点不到,和公司请假后直接去了医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我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怀孕。
一小时后拿到报告,医生问:「这孩子你要不要?不要的话尽早做人流,要的话建档按时间来产检。」
我只感觉头皮发麻,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对医生说了句考虑一下后,便浑浑噩噩地出了医院。
2
打车去了老太太摆摊的地方,却没看见人,在周围问了一圈,察觉到他们好像都有点排斥老太太。
最后在一个卖油条的大姐摊前问到了地址。
「赵梅住在邻街城中村弄家堂 125 号。」
我和大姐道了声谢准备离开。
突然大姐叫住我,神色古怪地说了句:「小姑娘,劝你不要和这个赵老太走太近。」
「为什么?」我问。
大姐欲言又止,才吐出一句:「她儿子死了,她精神不正常。」
我带着一肚子疑惑找到赵老太太家,她正在家后的菜园择菜。
「老婆婆,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能看到我肚子里有东西?」
她一点都不意外我会来找她,领着摘好的菜走到水龙头下,洗了洗手看着我认真道:「你被阴桃花缠上种了鬼胎。」
听完她的话,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真的吗?那我会死吗?去医院能打掉吗?」
老太太擦了擦手上的水,领我进屋里,两层不大的自建房,一楼很黑还有霉味掺杂着香烛味,不是很好闻。
「姑娘,鬼胎不是寻常的胎,不是你想打掉就能掉的。」
我害怕地抓住她的胳膊:「婆婆,你一定要帮帮我。」
老太太叹了口气,放下茶杯说:「能种鬼胎的阴桃花少说也是只成了气候的东西,正因为你经常照顾我的菜摊,是个善良的姑娘,我才愿意插手你的事。你和我说说最近发生的怪事,得找出因果才行。」
我仔细想了想,轻声说:「梦到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也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老太太摇头:「不对,没有因果压根就不会缠上你。」
她见我一直在发抖,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有答应过什么人,或者在某些庙里求过东西?」
我又认真回忆了一番,眉头紧锁着说:「我没在庙里求过东西,也没答应过什么人特别的事,不过,前段时间回了一趟老家,在村头庙里听到猫叫声,当时以为是小猫受伤就进去看看,好像就从那开始梦到那男的了。」
老太太听后,眼神变得凝重起来,她摸了摸下巴说:「这就对了,你怕是冲撞了庙里的阴物,阴桃花或许就是从那时缠上你的。」
老太太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思索片刻后说道:「你这事比较棘手,你最好和公司请长假。看日子才能做法,你且暂时在我这住上几天,等选好日子再去。」
我虽心中害怕,但为了解决鬼胎的问题,还是点了点头。
「婆婆,那我能回家收拾点东西过来吗?」
「可以。」
回家的路上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
总感觉黑暗中有眼睛在盯着自己。
刚出电梯,我听到楼道传来小猫的叫声。
猛地回头朝楼道看去,隐约看见楼道的窗户有个东西在蠕动,近视眼看不清是什么,也不好奇是什么。
我颤抖着掏出钥匙开门,一进屋就赶紧关上了门,弯腰换鞋手碰到玄关柜摸到一手黏稠液体,低头一看只见地板上像被动物爬过黏稠的液体一直蔓延到卧室。
隐约还闻到一股泥腥味。
「难道又进蛇了?」
上次单元楼有人养蛇钻到家中,报了消防才抓走。
我咽了咽口水,顺着液体的痕迹朝卧室走去。
伸手推开卧室门,地上什么都没有,但心里依旧充满了不安,随便收拾了几件衣物和洗漱用品后,夺门而出。
3
路过药店想到了什么,进去买了验孕棒,在附近的公厕测了一下。
然而这次显示没怀孕。
我把包里的检查报告拿出又看了一遍,上面写着
我把验孕棒处理好后走出公厕,朝老太太家走去,心中莫名发毛,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回来了。
耳边萦绕一声声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像野外蛇爬过草丛发出的声响。
我加快了脚步,可那声音却如影随形,感觉那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紧紧地将我包裹。
好不容易到了老太太家,我几乎是冲进屋里的。
老太太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模样,皱了皱眉。
「你怎么了?」
我气喘吁吁地把路上的遭遇和验孕棒的结果都告诉了她。
老太太听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这鬼胎果然不简单,验孕棒测不出来也在情理之中。那声音,怕是阴桃花在跟着你,想阻止我帮你解决此事。」
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哀求道:「婆婆,那现在怎么办?我真的好害怕。」
老太太拍了拍我的手,「别怕,既然我答应帮你,就不会不管。你先在这安心住下,等我选好日子,就做法帮你除掉这鬼胎。」
这一晚,我睡在隔壁次卧辗转反侧,耳边时不时传来奇怪的声响,像人在哭,又像是野兽在咆哮。
突然,房门被轻轻地敲响,把我吓了一跳。
「是我。」
门外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打开门。
老太太手里拿着一个古朴的香囊,递给我说道:「这是我自己做的辟邪香囊,你戴上它。」
我感激地接过香囊揣在口袋里。
老太太看着我,「在我家别害怕,它应该进不来,你好好休息。」
我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香囊的缘故,重新躺回床上没一会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猫叫声,和村头庙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接着就是一声怒喝。
「畜生还不快滚!」
啪嗒。
有东西砸落在地上。
想醒来可全身动弹不得,挣扎好一会儿眼睛才能眯开一条缝。
梦里那个男人再次出现,他蹲在床边,冰凉的手放在我肚皮上。
「星星,别相信她。」
「我不会害你的。」
「明天赶紧走。」
动了动唇想问他是谁,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
「睡吧,我不会让它伤害你的。」
丝丝凉意袭来,觉得很是舒服,再次沉睡过去,一直到鸡鸣才醒。
醒来后,我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
伸手摸手机,却摸到一手黏稠的液体。
回想着梦里的场景,那男人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难道是他留下的?
走出房间,就看到老太太在一楼客厅烧纸,西侧挂着黑布的屋子前还放着供桌。
只第一眼我就觉得不舒服。
她见我出来问,「昨晚睡得好吗?又做噩梦吗?」
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睡得挺好,没说做噩梦的事情。
老太太慈祥地说那就好,然后招呼我去吃早饭。
4
这一天我都心神不宁,一直想着男人说的话。
好几次老太太叫我都没听到。
「怎么了婆婆?」
老太太递过来一碗淡黄的水,上面漂着灰纸,「这是水法抑制鬼胎的。」
说实话我不是很想喝,总觉得这碗水有点臭,是腐败的臭味。
脑中莫名响起男人的话,「别相信她。」
可是鬼的话能信吗?
肚子里的鬼胎也不是因为它才有的吗?
犹豫了一会儿,我接过水碗喝了下去。
见我喝完,老太太又点了香对着我身上比划,烟气缓缓将我笼罩,最后往肚子里钻去。
突如其来的疼痛整个人往下甩去,手中的手机砸在地上碎了屏幕。
「疼。」
随着疼痛加剧,我眼前开始发黑,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恍惚间仿佛看到那个男人在不远处向我招手。
肚皮突然抽动。
「好疼。」
老婆婆用黑乎乎的东西点在我脑门上,「别怕,忍一会儿。」
几分钟后痛感消失。
摸了摸肚子,感觉原先平坦的小腹微微隆起。
「这是怎么回事?」
「越来越大了。」
老婆婆伸手轻轻拍我的后背。
「正常的,鬼胎在生长,这是抑制起效的表现。等它再大一些,就能把它引出来了。」
我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安。
接下来的两天,老婆婆每天都给我喝那碗带着腐败臭味的水,用香在我身上比画。
而每一次肚子传来的抽痛Ṫű⁵,肚子越来越大,短短三天就跟六七月的孕妇一样。
晚上总梦到男人说:「别相信她。」
「婆婆什么时候才能彻底除掉这个鬼胎。」
话落,客厅安静了一瞬。
我敏锐地感觉她好像对我说除掉鬼胎的话不高兴。
「这是第四天,还有三天就能做法了。」
夜里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个黑影在我床边晃动,仔细一看竟是老太太。
她盯着我隆起的肚子,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
我心里一惊,瞬间清醒过来。
「婆婆,怎么了?」
老太太摸了摸我隆起的肚子,轻声说,「听到屋内有动静,来看看。」
「还梦到那个男人吗?」
我摇头如实说:「没有。」
老太太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温和的模样,拍了拍我的手说:「那就好,这说明抑制的效果很不错。」可她的手却在我的肚子上停留了很久,那轻轻摩挲的动作让我浑身不自在。
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挤出一个微笑说:「婆婆,我有点困了。」老太太这才缓缓起身,临走前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穿透了我的身体,直达我腹中的鬼胎。
在房间等了好一会,确定外面没动静后,悄咪咪地出了房间。
隔壁的房间门微微敞开,老太太不在。
香烛的味道从楼下飘上来,还伴随着恶心的臭味,和老太太给我喝的符水一模一样。
楼下客厅也没人,西侧的供桌被移到一边,黑布后透出丝丝光亮。
「儿啊,娘等了那么久终于要见到你了。」
刚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老太太的抽泣声。
5
小心翼翼地掀开黑布一角看去,老太太背对着门口坐在蒲团上,前面是一张供桌,上面摆着男人的遗像。
供桌后面用蜡烛摆着圆形,里面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容器里泡着一团黑乎乎肉块的东西。
老太太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诡异,我一个字也听不清。
她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念完后她站起身打开玻璃缸,用勺子舀起一勺在碗里,同时那股腐臭扑鼻而来,和那符水的臭味如出一辙。
「儿啊,娘很想你。」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
就在这时,老太太突然猛地转过头,直直地看向我藏身的方向,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空洞的眼眶里没有一丝光亮。
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死死地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默默地回了楼上。
几分钟后,隔壁房间的门被关上。
这一夜我没敢睡,脑子回想这一切,阴桃花鬼胎,梦里的那个男人说,不要相信她。」
还有卖油条的大姐说:「她儿子死了她不正常。」
一个恐怖的念头在脑中乍现。
她是借我肚子复生死去的儿子,想到这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手机在第一次喝符水的时候就坏了,想联系外面都做不到。
枯坐一夜,天一亮我换好衣服,急匆匆地下楼。
老太太在厨房做早饭,听到动静传来:「这么早,不舒服?」
我把想了一夜的台词说出来:「婆婆,我家里水管破了,物业打电话让我过去处理。」
她站着直勾勾地盯着我,良久才说:「你出不了门。」
我疑惑:「什么?」
她淡淡地说:「你不能晒太阳,鬼胎畏阳,一出这屋子你会感觉全身被灼烧般疼。」
我心里却已经开始发慌,她昨晚知道我下楼了吗?
「打伞也不行吗?」
老太太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那眼神仿佛能看穿我内心的恐惧。
「你可以试试。」
她冷冷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我犹豫了,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不敢轻易迈出这屋子。
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朝门口走去,脚迈出门槛一步,肚子开始抽痛,暴露在光下的肌肤升起阵阵白烟,灼烧感遍布全身。
我几乎是爬着回到屋子,一种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
老太太对我也没有最开始的和颜悦色,冷哼一声回了厨房。
几分钟后,她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碗粥自顾自地喝了起来,时不时朝地上的我看来。
「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老太太不说话,沉默地喝完粥后,又端着那碗从玻璃缸舀出来的水过来。
「我没有搞鬼,真的在帮你除鬼胎。」
她伸手捏住我下巴,「不过这鬼胎得给我生下来。」
6
腥臭的符水灌入嘴中,想起玻璃缸里黑乎乎像肉块的东西,止不住地恶心反胃。
想吐,嘴巴却被老太太死死捂住,反流上的污秽直接从鼻腔喷出,肺部胃里火辣辣地疼。
她又点香对着我比画。
「疼。」
「好疼。」
肚子像一个被吹起的皮球,不断地膨胀,那种撕裂般的疼痛让我眼前发黑。
每一次心跳都像是重锤击打在肚子上,仿佛里面有个东西要破肚而出。
双手拼命地抓着地面,指甲都抠出了血,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老太太却像是没看到我的痛苦,依旧念念有词地拿着香在我身上晃来晃去。
「再坚持几天,等生下鬼胎就好了。」
做完仪式,她才施舍般把我扶起,去厨房端出一碗粥。
「吃吧。」
看着那碗青菜粥,恶心感再次袭来,吐出几口黄水。
下午她照旧出去买菜。
我好几次试着出去,都被日光灼烧无奈退回来。
傍晚老太太回来,看见地上半死不活的我,冷声开口:「张星星,你肚子里的鬼胎只有我能解决,别想着走,这屋子țú₂你出不去。」
晚上她把我扶到楼间,门被从外面锁上,床头放着一碗青菜面。
饥饿感和恶心感交织在一起,望着那碗青菜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咕咕作响的肚子又驱使着我。
犹豫再三,还是缓缓靠近床边,颤抖着拿起筷子。
刚把面条凑近嘴边,那股熟悉的青菜味瞬间让我一阵恶心,差点又吐出来。
可身体的虚弱感越来越强烈,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咽下几口。面条在嘴里毫无滋味。
吃完面后,我无力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眼泪止不住地流。
肚子里的鬼胎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必须得出去。
缓了好一会儿,我颤颤巍巍地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把手伸出去。
没有被灼烧的感觉。
心中大喜,是不是晚上能逃离这里?
往下看了看高度,扯了床单往下掉勉强能到一楼窗户ƭŭ̀₀,踩着防盗窗也能下去。
手摸到一滩黏稠液体,没等细看,余光看ţù₋见一条碗口粗的蛇从窗户上吊下来,嘴里吐着蛇信子。
吓得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捂着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星星,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我瞬间瞪大了眼睛,是梦里的那个男人。
黑蛇头碰到窗户的瞬间被无形的力量弹开。
它只好保持吊着的姿势,蛇嘴张张合合吐出人话。
「我是柳仙,你信我就马上离开这。」
我问:「可是鬼胎是你种下的,你也害了我。」
「我没害你,我要种也是蛇胎啊,再说人和蛇怎么怀胎?从你去和这个糟老太买菜开始,你就被别人算计了,这东西是她下的。」
我半信半疑:「可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柳仙急切地说:「你想想,你自从跟她接触后是不是就开始不对劲了?我要是要害你,何必这时候来提醒你。你再不离开,等那老太婆回来就来不及了。」
我犹豫着,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咬了咬牙,心一横,决定赌一把。
把床单和被罩捆在一起从窗户吊下去,脚踮着防盗窗下去。
7
刚走没几步老太太尖锐的声音。
「哼,想跑?没那么容易!」
我浑身一颤,僵硬地转头。
大门突然打开,几张红色的纸飘出来把黑蛇围起。
老太太站在客厅里,面前放了供桌,上面摆着各种奇怪的器具,烛光摇曳,映照出她脸上诡异的神情。
我心怦怦直跳。
「早算到你会来找她。」
老太太举起一个用竹子和红布做的小旗子,她指着一侧地上爬着的黑蛇。
「柳仙,你别多管闲事。」
柳仙嘶嘶地吐着信子,蛇身扭动,试图冲破那几张红色纸的包围,发出愤怒的声音。
「你动的是我的人。」
「谁都不能伤害她。」
老太太手中的小旗子猛地一挥,那几张红纸光芒大盛,试图束缚住柳仙。
一阵冷风吹过,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只见供桌上的烛火猛地晃动了几下,随即熄灭。
「星星跑。」
我几乎是拔腿就往巷子外跑,可刚跑没几步,肚子抽痛,人直挺挺地跌倒。
柳仙大喝一声。
「你个糟老太婆,伤我的人找死!」
一道金光乍现,远远看到柳仙身上的红色纸出现了一道道裂痕,似乎即将被挣脱开来。
老太太见状,脸色一变,急忙又挥动小旗子,想要加强对柳仙的束缚。
「砰」的一声。
红色纸全部破碎开来。
啊!
老太太面前的供桌都被弹飞,砸在她身上发出一声哀号。
柳仙愤怒地冲向老太太,蛇嘴大张,露出锋利的牙齿。
老太太惊恐地往后爬,不停挥舞手中的小旗子,与此同时我的肚子越来越疼。
圆鼓鼓的肚皮里有东西在撕扯。
「星星。」
「妈的,这遭老太婆。」
我意识已经模糊,压根没注意到,柳仙已经从蛇形化成人形抱着我离开。
再次醒来是在我的家中,刚想伸手摸到凉凉的东西,侧头一看黑蛇就盘在床边,绿宝石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啊!
条件反射跳下床,连滚带爬地出了卧室。
「是我,你别怕。」
柳仙慢慢地从卧室爬出来,在我震惊中从动物变成人。
他五官硬朗,穿着黑色长衣,身材修长挺拔,一步一步朝我走来,眼神里满是关切。
「是我,别害怕。」
看着眼前这个英俊又带着几分野性的男人,紧张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些。
柳仙走到我身边,轻声说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原本隆起的肚子已经瘪下去。
「我是好了吗?」
「没有。」
柳仙皱了皱眉头,神色有些凝重地说:「你身上被术数种了鬼胎,那个老太太是个邪术师,她想用你复活死去的儿子。我不是术士,解不了。」
听后,心瞬间沉入了谷底,惊恐与绝望涌上心头。
「我会死吗?」
柳仙看着我慌乱的模样,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虽然我解不了,但有个人可以。」
8
因为种了术的缘故,整个人虚脱乏力,还不能晒太阳,又休息了一下午,直到夜幕降临我们坐高铁去苏城。
刚到高铁站,我陷入了迷茫中,柳仙是蛇不能上高铁,安检过不了。
「走啊!怎么发呆了。」
熟悉的声音拉回我思绪,侧头看去方才还在包里的蛇,不知什么时候化成了人形,手里还捏着身份证。
「你们也有身份证?」
柳仙桃眉,有啊,我还有驾驶证房产证银行卡。」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惊呼出声,「我们楼里养蛇的那户是你?」
嗯哼。
他笑着点头,拉着我去过安检。
一路上我问了很多。
柳仙都耐心地一一作答,从他的回答中我了解到,他们这类灵物在人间生活也有一套自己的规则和秩序。
这些证件也都是通过正规途径获取的。
我偷偷看了眼柳仙,此时他正闭目养神,脸上的神情平静而从容。
心里暗想,这张脸真好看。
突然感觉有些口渴。
旁边人递给我一瓶水,「没见过美色吧?我告诉你哦,这是我化人形真实的样子。」
沉默地接过水,心中腹诽,不是说蛇是冷血动物么,他话还挺多。
凌晨四点多到了苏城,柳仙带我去酒店。
「我已经托人联系她了,我们就在酒店等。」
「好。」
柳仙在沙发上坐下,「你累了可以躺床上睡一会儿。」
我点点头,脱下包裹严实的外套挂起来,照镜子看见脖子下出现暗沉的色块。
「我怎么了?」
柳仙闻声起身走过来,看了看我脖子下的色块,皱了皱眉说:「她跟来了。」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打电话。
「能尽快过来吗?她现在很不好。」
话筒中传出一个女孩的声音,「刚眯着,哎!地址发来。」
大概半小时后房门被敲响,一开门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人走了进来,清澈的双眸像一潭山间泉水。
她视线落在我身上,「这?」
柳仙ẗü₅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女孩面色一沉,「所以罪魁祸首是你。」
「你把她害惨了。」
柳仙不敢看我,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女孩瞪了他一眼,然后走到我身边,仔细查看我脖子上的色块。
「尸斑都出现了,再晚一点就被肚子里的鬼胎吸干阳气而亡。」
我害怕地看着她,「我还有救吗?」
女孩点点头,「别怕,我会救你。」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符文,又接了一碗水,把凭空燃起的符丢入碗中,清水被一团淡蓝色的火苗吞噬。
我以为这碗水弄完会给我喝,但没想到她端起碗喝了一口,对着我喷来。
水触碰到皮肤的瞬间,灼烧感再次袭来。
「好疼。」
我忍不住叫出声。
渐渐地,灼烧感达到ṱù₋了顶峰,喉咙有东西爬动,不自觉呕出一摊黑水和蠕动的虫子。
吐完后,灼烧感突然开始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凉的感觉。
女孩长舒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碗,「没根除,而且我感受到施术的人已经在附近了。」
9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窗外突然闪过一道黑影,柳仙立刻警惕起来,站起身挡在我身前。
女孩疑惑地问:「昨晚的斗法,那个老太太死了吗?」
柳仙摇头:「没死。」
她眼神变得锐利:「他的术法比我想象的要厉害,达到三魂出窍的地步了。」
我害怕得身体颤抖,下意识地往女孩身后躲了躲。
窗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推开,窗帘疯狂地舞动着,黑影再次闪过。
女孩立刻冲过去,将一张符文贴在窗户上。
「大仙,帮我护法,她来了。」
柳仙低吼一声,浑身的毛发瞬间炸起。
我紧紧抓着女孩的衣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女孩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二笔祖师剑,请动天兵调动天将。」
地上的符纸瞬间朝着门窗打去,噼里啪啦地响起。
女孩继续结印念咒。
「三笔开天门,四笔闭地户,五笔开地府,六笔斩妖魔。」
房间内彻底安静下来。
「唐甜你没事吧?」
柳仙伸手扶了她一把。
叫唐甜的女孩长叹一声瘫在床上,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操蛋。」
「怪不得你把她带到这,要是我过老太太地盘去都没救。」
「这手术的老太太道行高深,要破鬼胎难上加难。」
我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声音带着颤抖问:「怎么破?」
唐甜揉了揉太阳穴,指挥柳仙把桌上的矿泉水拿来,累极了接过水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
「大仙你去附近找一个迁坟留下的旧穴,再准备七年以上的公鸡血、纯黑狗血,晚上我要布阵把老太太的魂引来给烧了。」
柳仙应了声好,转身出了房间。
唐甜缓了缓神,看向我:「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为什么?」
她指了指我的肚子。
「因为柳大黑缠着你,你怀的其实是蛇胎。」
我震惊地瞪大双眼,下意识地用摸肚子。
蛇胎?不是鬼胎吗?
老太太下鬼胎怎么又成了蛇胎。
「老太太一开始就知道你怀了蛇胎,趁此机会对你下手,蛇胎练鬼胎复生其子。」
我听得头皮发麻,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声音颤抖得厉害。
「所以梦里的对象是柳仙,他也在骗我。」
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角,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
唐甜思索片刻后说道:「只能说你们的缘分是一场现实的白娘子传奇。」
10
下午柳仙把东西都带来了。
见我双目红肿,担忧地问:「星星你怎么了?」
我淡淡地扫他一眼,什么都不想说。
许是察觉我生气了,他识趣不再多言。
夜色暗下,唐甜和柳仙带我去了郊外的山林。
唐甜在前头带路,手中拿着罗盘时不时地查看方位。
我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每走一步,脚下的枯枝败叶都会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刺耳。
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后背也被汗水湿透了。
唐甜沉声嘱咐:「记住我说的,一会儿你躺下去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
「好。」
柳仙找的这处墓穴好像刚迁走没多久,泥巴外翻纸钱撒了一地,还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味。
唐甜蹲下身子,从包里拿出公鸡血和黑狗血,开始按照特定的方位和顺序将它们洒在旧穴周围。
又在坟头点上香后,她让我躺进去。
我乖乖照做,心中既紧张又期待。紧张的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期待这个阵法能够成功,让我摆脱这噩梦般的经历。
「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害怕。」
唐甜又嘱咐一句。
我死命掐着大腿,试图通过疼痛平复害怕的情绪。
自我安慰,「我不怕。」
躺在坑里,看不见上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唐甜时不时念咒的声音。
「小心她来了。」
唐甜压低声音说。
我紧张地屏住呼吸,阴风从四面八方袭来,把地上的纸钱吹起飘在空中。
铃铛声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
接着我看见那老太太在上面来回飘动。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强忍着恐惧,在心里不断重复着『我不怕』。
「阵起。」
唐甜喊完,无数根红线把坟堆围了起来。那红线像是有生命一般,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在坟堆周围交织成一张严密的网。老太太开始疯狂地撞击红线,发出尖锐的嘶吼声。
啊啊啊!
声音刺耳得让我头皮发麻,耳朵里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每一次撞击,红线都会剧烈地抖动。
唐甜的念咒声愈发急促。
我紧紧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那恐怖的场景。
一阵狂风袭来,吹得红线猎猎作响,周围的温度骤降,仿佛掉进了冰窖。
唐甜大声喊道:「破。」
头顶红线上的符纸凭空起火。
「大仙拦住她。」
我不清楚上面的情况,但感觉到有一双冰冷的手放在我肚子上,寒意瞬间传遍了全身。
猛地睁开眼睛,看到老太太那张扭曲的脸正贴在我的面前,她的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怨恨和愤怒,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你也活不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像潮水一般将我淹没。
千钧一发之际,唐甜又喊出了一声。
「破!」
一道强烈的光ťũ̂⁼芒闪过,红线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将老太太狠狠地弹开。
老太太发出一声惨叫,化作一团黑烟消散在了空气中。周围的狂风也戛然而止,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唐甜我的肚子。」
原本已经瘪下去的肚子又大了起来,腹部绞痛,身下好像有水涌出。
唐甜打着灯照下来, 看清我的样子,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声音也带着一丝惊恐:「大仙, 这是你孩子,还是鬼胎啊?」
「不是说人妖那啥隔离吗?咋还能要孩子?」
柳仙已经跳下坑来,手足无措地抚摸我的脸,「对不起, 对不起,星星我……」
唐甜急得在上面大喊, 「都流血了,你还说些没用的话。」
柳仙听了唐甜的话, 猛地回过神来, 头抵着我的额间,口中念念有词。
我感觉肚子里有动静, 像是有个小生命在挣扎。
突然, 肚子一阵剧痛, 比之前更加剧烈, 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伴随着一阵血污,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我的腹中滑落出来。
唐甜在上面惊呼一声:「天, 造孽。」
只见那小小的身影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模样似人又似妖,正虚弱地朝着母亲蠕动。
只是还没爬到胸口,身形便消散于天地间。
昏迷前最后的意识是手摸到一团凉凉软乎乎的东西, 还有他熟悉的声音。
「星星对不起。」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里。
唐甜坐在一边玩手机,嘴里嘀咕:「又挂科了。」
我眨了眨眼, 问:「他呢?」
唐甜淡淡地说:「救你死了。」
我大脑嗡的一声。
柳仙死了吗?
他不是五仙之一吗?
也会死吗?
看出我的疑惑,唐甜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上辈子我救过他, 这辈子他来报恩,不知道是不是被电视剧洗脑,以身相许, 入梦缠上我。
「那老太太下的是死术,她死你也会死, 是柳仙和那团血肉换了你一命。」
唐甜以为我会伤心, 安慰道:「别想那么多, 本来就是他违反天道, 险些害死你,一命还一命罢了。」
我点点头,赞同她的话。
如果不是他,也不会遇到这些事,心里对他还是有怨怼的。
人和妖怎么能相恋交合?还是在梦中,完全是性骚扰。
我越想越觉得憋屈, 狠狠捶了下病床的被子。
病房的窗帘轻轻飘动,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柳仙那淡淡的身影。
定睛去看, 却什么都没有。
唐甜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 「怎么了?」
「没什么。」
我表面上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 那些和柳仙有关的画面就会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浮现。
那团消散的光晕,那软软乎乎的触感……
我去寺庙给他们供了两盏灯。
希望下辈子,柳大黑你能做个人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