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去世一周年,我突然怀念起她炸的小酥肉。
便翻出语音,边哭边按她教的,切肉条、撒花椒、挂面糊,再一根一根下油炸。
忙活了一上午终于炸出来一大盆。
正准备开动,却发现番茄酱吃完了。
可就在我外出购买的十几分钟,丈夫把大半盆小酥肉都打包送给了同小区的青梅。
我回来时只剩了一些边角料。
「不就是一点肉,大街上多得是,你至于这么小气么?」
「颜慢慢怀孕了,正好馋这一口……」
没有理会他明显很牵强的解释。
我只是捻起一块还算完整的小酥肉放进嘴里,然后没头没尾地说:
「不是妈妈的味道,变味了。」
「我们的感情也一样。」
「所以——离婚吧。」
1
我推开门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住了。
餐桌上那个原本盛满小酥肉的大盆,此刻只剩下几块破碎的边角料。
家里只有我和老公罗子衡两个人。
难道说是他一个人吃完了一大盆?
「老公?」
我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
没有人答应。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门「咔嚓」一声打开了。
罗子衡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空饭盒。
「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指着餐桌上的空盆,声音有些颤抖。
「桌子上的酥肉……是你吃完的吗?」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我……我看你做了很多……」
「说重点!」
「颜漫漫怀孕了,刚好馋这一口。」
罗子衡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就给她送了一些过去。」
我感觉血液瞬间涌上了大脑。
「你凭什么擅自做主把我做的小酥肉给你的小青梅?」
没想到他不但没有丝毫歉意,反而理直气壮地瞪着我。
「不就是一点肉吗?大街上多得是,你至于这么小气?」
我被他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什么叫随便买?
我用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一边想着去世的妈妈一边含着眼泪做出来的。
这是我对妈妈的思念!
「……而且人家颜漫漫怀孕了,她老公又在国外工作,本来我们就该多照顾她一点。」
我听到这话,突然冷静下来,冷笑从唇角溢出。
「你也知道啊,人家老公只是暂时在国外工作。」
「一没死,二没离婚,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么上赶着给人家当舔狗?」
罗子衡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你胡说什么!」
「我这是正常的哥哥照顾妹妹的关系而已!」
「为了几块破肉就和我吵架,你也太无理取闹了!」
罗子衡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说完这句话,他恼羞成怒地直接冲向了他的游戏房间。
砰!
房门重重关上。
我站在客厅里,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又是这样。
每一次争吵,罗子衡都是这副德行。
从不正面解决问题,永远选择逃避。
用冷暴力来惩罚我,仿佛错的人是我。
2
我和罗子衡也曾有过一段幸福的情侣生活。
那时候的他,会在雨天主动来接我下班。
会记得我生理期不能吃冰的。
会在我加班到深夜时,悄悄在我桌上放一杯热牛奶。
可就在我们结婚后,尤其是搬入新婚房后。
一切都变了。
彻底变了。
而改变这一切的源头,正是他口中的「妹妹」——颜漫漫。
当时购买新婚房的时候,罗子衡就一定要选这个小区的房子。
我觉得诧异。
这个小区的房子离我和罗子衡上班的地方都很远。
每天光是通勤就要多花两个小时。
对我们来说是各种不方便。
可罗子衡却振振有词地说:
「这是我们市里最好的学区房,我们得为未来的孩子教育考虑考虑。」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那么为我们的未来着想。
我被他的话感动了,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甚至还主动承担了一半的首付款。
可谁曾想!
他真正的私心竟然是因为这个小区里住着他的小青梅颜漫漫!
我是在搬家当天才知道这个「惊喜」的。
当颜漫漫笑盈盈地出现在我们门口时,我整个人都懵了。
「衡哥!没想到你们真的搬来了!」
「以后我们又是邻居了,真是太好了!」
那一刻,我看到罗子衡眼中闪过的得逞光芒。
我瞬间明白了一切。
刚住进来的时候,我安慰自己熟人多也挺好的。
邻里互帮互助嘛。
但,这互帮互助竟然变成了无底线的单方面付出!
而且全是罗子衡无限制地去帮助颜漫漫。
尤其是颜漫漫老公出国工作后。
更是变本加厉!
晚上十一点,颜漫漫一个电话:「衡哥,我家有蟑螂,我好害怕……」
罗子衡立马从床上弹起来,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好就往外冲。
「老婆,漫漫害怕,我去帮她看看。」
留下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新婚房里。
水管爆了,颜漫漫第一个想到的是罗子衡。
煤气打不着了,她第一个求助的还是罗子衡。
甚至连换个灯泡这种小事,颜漫漫都要嗲声嗲气地喊:「衡哥,我该怎么办呀?」
而罗子衡呢?
每次都是二话不说就跑过去。
仿佛颜漫漫就是他的全世界。
而我这个合法妻子,反倒成了多余的那个。
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颜漫漫怀孕后,罗子衡甚至还陪她去医院做产检!
那天我加班回家,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给罗子衡打电话,他支支吾吾半天才说:
「漫漫今天产检,她老公不在,我陪她去了……」
要不是结婚证上登记的是我和他的名字。
我都差点以为他才是颜漫漫的老公!
而每次我因为颜漫漫的事情和他争吵,罗子衡总是一脸无辜。
「你别多想,我只把她当好妹妹。」
「这么点小事至于吗?」
3
想到这些往事,我机械地捻起一块还算完整的小酥肉。
放进嘴里。
明明做法和妈妈教我的一模一样,连花椒粒的数量都没差。
可味道却怪得要命。
苦涩、油腥,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酸味。
一点都没有记忆中妈妈的味道。
就在这时,房门「咔嚓」一声打开。
罗子衡从游戏房走出来,直奔玄关换鞋。
看那架势,又要出门。
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
「不是妈妈的味道。」
「变味了。」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罗子衡穿鞋的动作顿住了,回头看我:「什么?」
「我们的感情也一样。」
「所以——离婚吧。」
「啪!」
罗子衡手里的鞋子掉在地上。
他猛地转身,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许宁清,你说什么?」
「你真的要和我离婚?」
我点点头,语气依然平静:
「对,离婚。」
罗子衡的脸色瞬间变了,从震惊到慌乱,再到愤怒。
他走过来,声音带着明显的威胁:
「你别忘了,当初你妈临终前是怎么说的!」
我听到这话,忽然笑了。
「我当然记得。」
「妈妈说,希望我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可现在的我,幸福吗?」
罗子衡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抓起鞋子就往外走。
「你疯了!我不跟疯子说话!」
大门重重关上,整个房子再次陷入死寂。
不用想也知道,他又去找颜漫漫了。
我坐在沙发上,脑海中浮现出妈妈的影子。
当时妈妈癌症晚期,时日无多。
她躺在病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可她最担心的,依然是我一个人过得不好。
罗子衡是妈妈亲自挑选的相亲对象。
「宁清,这个小伙子人品好,会疼人。」
「妈妈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你的。」
为了让妈妈安心离世,我和罗子衡闪婚了。
就在婚礼前一天,妈妈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我和罗子衡的手叠在一起。
颤抖着说出最后一句话:
「你们一定要好好的……一直相扶着走下去……」
那时候的罗子衡,眼中还有真诚的光。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对着病床上的妈妈郑重承诺:
「阿姨,您放心,我会照顾好Ṱûₐ宁清的。」
妈妈听到这话,嘴角艰难地扬Ťṻ₎起一个弧度,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原以为,有个人愿意在妈妈面前许下承诺,就是爱情最好的模样。
我以为他会记得那个午后,记得妈妈眼中的期盼,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可现在想来,那个承诺对他来说,大概就像婚礼上的誓词一样,说完就忘了吧。
或者说,他以为的「照顾」,就是提供一个住处,偶尔给点生活费?
至于情感上的陪伴,那些细致入微的关怀,统统都给了别人。
妈妈我也想像您说的那样和一个人相扶走完一生。
可是如果相扶的人不愿意扶我呢?
如果他把手伸向了别人呢?
妈妈,你会不会怪我握不住自己的幸福?
4
我做了个梦。
梦到了妈妈。
她不再是临终时那副瘦骨嶙峋的模样,而是红光满面,脸上的笑容温暖如春日暖阳。
「宁清!」
妈妈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随即故作轻松地转了个身。
「你看妈妈现在多好!天天跳广场舞,还学会了打麻将呢!」
她拍拍自己圆润的脸颊,声音里带着熟悉的得意。
「你每个月给妈妈烧的钱,妈妈都收到了,在那边过得可滋润了!」
我看着妈妈这副模样,眼泪瞬间决堤。
「哎呦,我的傻丫头!」
妈妈赶紧过来,用温暖的手掌轻抚我的脸颊,那种熟悉的温度,让我瞬间回到了小时候。
「看到妈妈过得好,怎么还哭了?」
「倒是我家宝贝,怎么瘦成这样?」
妈妈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你是不是和罗子衡的婚后生活过得一点也不开心呀?每次看到你被罗子衡气得哭的时候,妈妈就急得在天上转圈圈,恨不得下来揍他一顿!」
我慌忙摇头,声音哽咽。
「没有的妈妈,我过得很好。」
「夫妻吵架很正常的,这可是您为我挑选的丈夫,他对我很好,您的眼光,怎么会有错呢?您就放心吧!」
妈妈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她轻抚着我的头发。
「宁清,你从小就不会说谎,妈妈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心疼。
「是妈妈错了。」
「当年妈妈病重,只想着给你找个依靠,以为有人陪伴就是幸福。」
「可Ṫū́³现在妈妈明白了。真正的幸福,不是有人陪着你将就,而是你自己发自内心的快乐。」
她握住我的手,力道温暖而坚定。
「宁清,妈妈希望你勇敢一点,不要为了妈妈当年的话,委屈自己一辈子。」
「妈妈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真正的笑容,如果那个人不能给你幸福,就勇敢地放手。」
我醒来的时候,枕头上湿了一大片。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伸手摸向身边,那里还是冰冷的一片。
罗子衡一夜未归。
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哪里过的夜。
我坐起身,看着窗外泛白的天空。
妈妈的话在我耳边一遍遍回响。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律师事务所的电话。
「您好,我想咨询一下离婚的相关事宜。」
5
我简单收拾了点东西,就这样离开了那个所谓的「新婚房」。
开车直奔那个真正属于我的家。
那个我和妈妈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当初罗子衡建议:
「反正都住新房了,不如把老房子租出去,还能多一笔收入。」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那只是一套普通的投资房产。
可对我来说,那里有妈妈生活过的每一寸痕迹。
「我舍不得。」
当时我就直接拒绝了。
罗子衡撇撇嘴,一脸不屑。
「都是些破家具,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那副精明算计的嘴脸,现在想起来就让我恶心。
幸好我当时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否则现在我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
推开熟悉的家门,妈妈常用的茉莉花洗衣液香味扑面而来。
淡淡的,温暖的。
瞬间就治愈了我满身的疲惫和委屈。
我每个月都会回来一次。
给妈妈的遗像换花,给房子通风换气。
所以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灰尘满布。
我放下行李,开始一点一点地打扫。
擦拭每一个角落,每一件家具。
仿佛在和妈妈轻声对话。
「妈妈,我回来了。」
「我想和您一起住一段时间,可以吗?」
空气中似乎有温柔的回应在流淌。
我擦拭着妈妈生前最爱的那张梳妆台,泪水不知不觉模糊了双眼。
等我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妥当,已经接近傍晚了。
就在这时,罗子衡的电话响起。
「老婆,你去哪里了?我买了新鲜上等的里脊肉,你回来就可以做小酥肉了!」
听到这话,我差点笑出声。
搞笑?让我回去做小酥肉是颜漫漫又想吃了吗?
「我不会再回去了,离婚这事,我是认真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传来他慌乱的声音:
「宁清,你别开玩笑了,昨天你就是一时生气。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
「商量?」
我冷笑,「那你把我辛苦一上午做的小酥肉送给颜漫漫的时候,怎么不和我商量?」
「那点小事……」
我打断了他。
「对你来说是小事,对我来说是妈妈留下的最后一点温暖。」
「罗子衡,你永远都不会懂的。离婚这件事我会让律师联系你。」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手机立刻又响了起来,我看都不看直接关机。
6
那通电话之后,我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罗子衡。
律师很快就把离婚协议书寄给了他。
收到协议的那一刻,罗子衡彻底慌了。
他开始疯狂给我打电话,发短信。
每天十几通未接来电。
每条短信都是长篇大论的道歉。
【老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我们都结婚了,你不能说离就离啊。】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消息,心里只有一个字:
烦。
他越是这样低声下气,我越觉得恶心。
早干什么去了?
我把所有消息标记为已读,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不回复一个字。
见我不回消息,罗子衡又开始玩花样。
他买了一大束玫瑰花,让快递直接送到我公司。
还Ŧůₔ附上了一张卡片:【老婆,原谅我好吗?我爱你。】
同事们都围过来看热闹。
「哇,许姐,你老公对你真好!」
「这么大一束玫瑰,得花不少钱吧?」
我笑了笑,没有解释。
只是默默打开了手机,点进颜漫漫的朋友圈。
果然。
最新的一条动态是两个小时前发的。
照片里,颜漫漫正捧着一束同样的玫瑰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配文是:【有人疼真好,谢谢衡哥哥。】
我仔细看了看照片背景。
那是医院的走廊。
再看看顾漫漫身旁的那只手,修长的手指,手腕上戴着的那块表。
是罗子衡的手,没错。
所以他今天又陪颜漫漫去产检了。
先给她买了花,陪她看医生。
然后回头给我也买了一束一模一样的。
真是贴心呢。
我把那束玫瑰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同事们都震惊了。
「许姐,你这是干什么?」
「这么漂亮的花,扔了多可惜。」
「一束二手花而已,有什么可惜的。」
就在我琢磨着该怎么应对罗子衡接下来的纠缠时。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上门来了。
那天下班,我刚到家门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楼下。
是婆婆。
「宁清。」
她看见我,立刻迎了上来。
「妈。」
我还是叫了一声,毕竟是长辈。
婆婆拉着我的手,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宁清,你和子衡这是闹什么别扭?」
「怎么好好的夫妻,说离婚就离婚?」
我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婆婆对我一直很好。
当初我和罗子衡刚结婚的时候,她还专门给我买了很多补品。
后来妈妈去世,她更是红着眼睛拉着我的手说:
「宁清,你妈妈走了,以后就把我当亲妈。」
她的确是对我很好。
我把婆婆请上楼,给她倒了杯茶。
然后老老实实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从小酥肉的事情,到颜漫漫的存在,到罗子衡的种种行为。
我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实事求是地叙述。
婆婆听完,沉默了很久。
最后,她叹了口气。
「宁清,子衡这事确实是做得糊涂了。」
「妈不是要为他开脱,他确实应该和漫漫那个丫头保持距离。」
「但是宁清,妈妈觉得子衡的心还是在你这里的。」
「他从小就和漫漫一起长大,边界确实容易模糊。但要是他们真有什么,早就在一起了,哪里还轮得到你?」
「而且你们毕竟是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婆婆放下茶杯,握住我的手,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
「宁清,你也老大不小了,婚姻就是这样的。很少有人真的能靠着情情爱爱过一辈子,过日子嘛,最重要的是互相包容,互相理解。」
「你好好想想,真的要为了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就离婚吗?离了婚,你一个女人家,以后可怎么办?」
我缓缓抬起头,看向婆婆关切的眼神。
这一刻我明白了一个残酷的真相。
无论她平时如何说把我当亲闺女。
无论她曾经如何心疼我失去母亲。
但在真正的利益冲突面前。
她的儿子永远是对的那一个。
我永远是那个应该妥协、应该理解、应该包容的那一个。
血缘的羁绊,永远比后来的感情更深。
「妈,您说得对,婚姻确实需要包容和理解。」
婆婆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以为我被说服了。
「但是包容是相互的,理解也是相互的,如果只有一个人在包容,那不叫婚姻,那叫委曲求全。」
「而这段婚姻里,我已经委曲求全太久了,我不想也不会再继续下去了。」
最后,婆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宁清,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
我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那好。」
婆婆站起身,拿起了自己的包。
「既然你铁了心要离,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希望你不要后悔就好。」
「妈,我不会后悔的。」
我起身,礼貌地送她到门口。
「反倒是你儿子,以后会不会后悔,那就不知道了。」
婆婆的脸色彻底黑了。
她转身离开时,背影透着一股子怨气。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在她心里就是那个不识好歹的白眼狼了。
但我不在乎。
7
罗子衡一直拖着不肯签离婚协议。
我真的不明白他在坚持什么。
明明签了字,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去照顾他的小青梅了。
难道是因为颜漫漫还没离婚,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既然他不配合,我直接向法院提起了离婚诉讼。
但在一个雨夜。
我淋着瓢泼大雨回到家,浑身湿透。
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在用湿毛巾给我擦拭额头。
他还细心地喂我喝冰糖梨水。
那种熟悉的温柔,让我以为是妈妈回来了。
我艰难地睁开眼睛。
居然是罗子衡。
他的眼圈红红的,胡茬也冒出来了,看起来憔悴极了。
「公司的人说你今天没去上班给我打电话了,我担心你出事,就来看看。」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没想到你烧得这么厉害。」
我想要坐起身,他连忙扶住我。
「宁清,这些天我想明白了,我真的很爱你,对颜漫漫真的只是哥哥照顾妹妹的感情。」
「我不想离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的眼中有我很久没见过的真诚。
那一瞬间,我有点心软了,可能生病的人比较容易感动吧,面对这份久违的关怀,理智的防线竟然开始松动。
可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罗子衡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按掉了。
可电话马上又响了起来。
我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打来的。
颜漫漫。
罗子衡有些尴尬地拿着手机,走向了卫生间。
我闭上眼睛,心里冷笑。
这次她又会用什么借口呢?
几分钟后,罗子衡从卫生间出来。
脸上写满了焦急和纠结。
「宁清,漫漫那边出了点事,我得……」
「不许去。」
我打断了他。
「罗子衡,你不是说不想离婚吗?」
「那好,这次你别去找颜漫漫,我就答应不离婚。」
罗子衡愣住了。
他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纠结、痛苦、挣扎。
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他脸上。
最终,他深深叹了口气。
「对不起,宁清,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人真的不应该去测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尤其是测试一个人在你心里的分量。
会很痛。
其实从他接到颜漫漫电话的那一刻,我就知道答案了。
我不是真的不想离婚。
我只是想最后确认一下,在罗子衡心里,我到底排在第几位。
现在我知道了。
颜漫漫永远排在第一位。
而我,永远只能是第二选择。
8
我没等到罗子衡再次找我。
等来的,却是颜漫漫的约见。
她约我在一家咖啡厅见面,理由很简单——「有些话需要说清楚。」
我答应赴约了。
有些账是时候算清楚了。
颜漫漫挺着微凸的肚子,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得意。
「许宁清,我直说了吧。」
她端起咖啡,语气轻描淡写。
「子衡现在不想和你离婚,只是因为我在和国外的丈夫打离婚官司。」
「他不想被我老公抓住把柄,影响我的财产分割。」
我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她那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原来如此,难怪罗子衡一直拖着不签字。
「也Ŧų⁺就是说,等你的离婚官司结束,他就会和我离婚了?」
颜漫漫点点头,眼中闪过得意的光芒。
「你还算聪明。」
「那孩子呢?」
我指了指她的肚子,「是你老公的,还是罗子衡的?」
她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镇定。
「这不用你操心。」
「你们真是绝配,一个背叛婚姻的渣男,一个怀着孕出轨的贱女人。」
我翻出通讯录,找到那个存了很久的号码。
「这事你不应该只和我讲,毕竟你老公也有权知道,他在国外拼命工作的时候,老婆在国内给他戴了什么颜色的帽子。」
「你疯了!你不能这样做!」
颜漫漫立刻扑过来抢我的手机。
她的动作很快,但我更快。
我站起身后退了几步,手指已经按在拨号键上。
「为什么不能?我只是想做个好心人,告诉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丈夫真相而已。」
我们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引得周围顾客纷纷侧目。
就在这时,罗子衡匆匆赶到。
他一看见我们扭打的样子,立刻冲过来。
「你们干什么?!」
他伸手想要分开我们,在混乱中,我被他用力推了一下。
我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小腹瞬间传来一阵剧痛。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腿流下来。
再次醒来,我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雪白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罗子衡趴在我的床边,眼圈红肿,胡茬邋遢。
他看起来比我还要憔悴。
「醒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还痛不痛?」
我想要说话,喉咙却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从罗子衡的道歉中。
我得知原来我怀孕了,但是我自己都不知道。
这个孩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了,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或许这样也好。
这些天我又是高烧又是吃药, 还喝了不少酒。
就算孩子真的出生,身体也不会健康。
更重要的是, 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出生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里。
不希望他从小就要在父母的争吵声中长大。
「宁清,你想要什么补偿?钱?房子?还是其他的?」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只要你开口, 我都答应。」
我看着天花板上的那盏日光灯, 光线有些刺眼。
「我要离婚。」
罗子衡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除了这个, 其他的……」
「只要这个。」
房间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最后, 他像泄了气的皮球, 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三天后我出院, 罗子衡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他的手在颤抖, 签字的时候用了很大的力气。
离婚证办好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不过,那套婚房他居然留给了我。
但是我转手挂在了房屋中介。
9
离婚后的第一个月, 我收到了一笔神秘的转账。
我盯着银行短信发呆, 完全想不出是谁会给我打钱。
难道是罗子衡?
可他现在正处在水深火热中, 哪还有心思管我。
那天之后,颜漫漫的老公果然收到了我发给他的录音。
听到妻子出轨的铁证, 这个在国外拼命工作的男人彻底疯了。
他连夜订机票回国, 直接杀到颜漫漫家里。
结果不出意外,当场抓了个现行。
罗子衡和颜漫漫正腻歪在沙发上看电视,像一对恩爱夫妻。
颜漫漫老公二话不说, 上去就是一顿暴揍。
听说罗子衡的鼻梁都被打断了。
颜漫漫更惨, 被她老公拖着头发在地上拖了一圈。
她那张精心保养的脸, 肿得跟猪头一样。
现在两人都在法院撕得你死我活。
颜漫漫想争夺财产分割,她老公要告她重婚罪。
罗子衡也被牵连进去, 工作都丢了。
所以这笔钱绝对不是他给的。
他现在恨不得找我借钱呢。
我查了转账记录, 银行卡归属人让我瞬间泪崩。
居然是妈妈的名字。
我颤抖着手拨通银行客服电话。
对方告诉我,这是一个定期转账业务。
每个月都会有固定金额转入我的账户。
但是有个条件。
我必须亲自去银行领取一封信。
我开车直奔银行,手心全是汗。
工作人员递给我一个信封,上面是妈妈熟悉的字迹。
【给我最爱的女儿。】
我的眼泪瞬间决堤。
回到车里, 我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里面是妈妈的亲笔信。
【我的宝贝女儿,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应该已经不在了。】
【想不到吧?妈妈在治疗癌症的时候, 偷偷存下了一笔钱ťű̂₀。】
光是这一句,我就哭得无法自控。
妈妈生病那段时间, 家里的经济压力有多大, 只有我们母女俩知道。
医药费、营养费、护理费,每一项都是天文数字。
可妈妈居然还能存下钱来。
她得省吃俭用到什么程度?
【妈妈不知道离开后, 你的婚后生活会怎么样。】
【虽然觉得罗ṱű̂ⁱ子衡这个小伙子不错,但妈妈还是怕自己看走眼了。】
【所以妈妈想继续做你的靠山。】
【如果你过得幸福,这笔钱就当是妈妈给未来外孙、外孙女的教育基金。】
【如果你不幸福,甚至离婚了,这笔钱就是妈妈给你重新开始的底气。】
【每个月三千加上你的工资,足够你过一段潇洒的生活。】
【记住,我的女儿值得最好的爱情,也值得最好的生活。】
【永远不要因为任何人委屈自己。】
【爱你的妈妈。】
我趴在方ƭü³向盘上哭得撕心裂肺。
妈妈,您连离开后都还在保护我。
到家后,我拿出手机,找到妈妈教我做小酥肉的那段语音。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温暖如昨。
「宁清啊,切肉的时候手要稳, 不能切太厚也不能切太薄……」
我跟着妈妈的指导,再一次一步一步认真操作。
我站在灶台前, 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仿佛妈妈就站在我身边, 陪着我一起做这道菜。
炸好的小酥肉装盘,我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这一次,终于是妈妈的味道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