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说他被人下药，求我帮他。
我忍痛跟他缠绵一夜。
却在第二天听到他兄弟调侃：
「牛啊，系花的一血就这么给你拿了？」
宋钦言的嗓音轻漫又凉薄。
「心爱的舍不得碰，这种送上门的睡一下怎么了？」
「你们可别在菁菁面前说漏嘴，人我还没追到呢。」
1
身体的血液在那一刻仿佛凝固。
宋钦言的话，像刀子般，一字一句扎进我的心底。
我忍住身上的疼痛，踉跄地扶住墙。
阳台上，多人视频聊天还在继续。
「系花看上去挺单纯的，昨晚不会什么都不懂吧？」
「你懂什么，越是纯情的就越有反差，言哥你快说说，昨晚体验怎样？」
「还行吧……」
宋钦言摸了根烟点燃，语气漫不经心。
「比想象中带劲。但太新手，有些想玩的没法玩。」
这话一出，那头顿时传来鬼哭狼嚎的起哄。
有人斥责：「禽兽啊宋钦言，你还想玩什么啊？」
宋钦言似乎眉头皱了皱。
伸出手指，朝屏幕「嘘」了一声。
「安静点，人还在里头睡着呢！」
话落，那头的哄闹顿歇。
有人打趣道：
「既然这么心疼人家，要不你干脆表白得了。」
「反正大家都看得出来，夏桐喜欢你。」
不知这话怎么戳中他的痛点，宋钦言面色顿时一沉。
沉默好半晌，才语气严肃地道：
「你们别乱说，我只把她当干妹妹。」
「真的假的？你要这么说，我就去追了？」
调侃声中。
宋钦言冷嗤一声，摁灭手里的烟，满不在意地笑道。
「行啊，不介意就追呗。」
「我也想看看，你到底能不能追得上。」
视频聊天被应声挂断。
宋钦言转过身那一刻，我从悲痛中猛然回过神。
慌张地打开浴室门，把自己锁了进去。
后背靠上冰凉的墙壁，滑坐到地面。
胸腔却像被塞进一把碎玻璃。
每一次呼吸都被割得生疼。
我抱住膝盖，泪水忍不住一滴滴滚落。
2
昨晚系里举办毕业聚餐。
一个男生喝多了，过来跟我表白。
却被突然闯进来的宋钦言打断。
「桐桐，我好像被人下药了。」
「很难受，你帮帮我好吗？」
他看向我的目光灼热，浑身的肌肉僵硬得仿佛在充血。
尽管我内心犹豫，但也明显瞧出他不对劲。
所以在那个吻落下时，我没躲开。
只觉得这些年的暗恋，终于有了结果。
我被他带去酒店，从沙发到大床，最后到落地窗前……
宋钦言说他天生有点 S 属性，在喜欢的人面前根本忍不住。
那晚，尽管他的那些「花样」超出我的认知。
但我还是忍住心底的不适，默默配合。
只是我没想过，这些竟然成为他在兄弟面前炫耀的谈资。
啜泣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
门外宋钦言声音担忧。
「桐桐，你怎么在里面这么久，哪里不舒服吗？」
我紧紧咬住牙关，没吭声。
宋钦言语气一顿。
「我昨晚是不是吓到你了？」
「抱歉，我们这种属性的，遇到喜欢的人就是容易失控。」
「我下次注意点好不好？」
如果不是听到方才的对话，我大概会觉得他温柔又体贴。
可现在，只剩恶心。
我哑着嗓子吼道：「你走吧。」
话落，门外宋钦言的手机响起。
等他接完电话回来，语气变得有些不耐。
「桐桐，教授临时喊我回学校，待会儿房间你自己退。」
想到什么，他语气一顿，叮嘱道。
「对了，昨晚太匆忙没做准备，你记得去买事后药。」
「乖，莱特集团的面试在即，我们不能出岔子。」
说完，脚步声走远。
我蹲在地上恍惚好一阵。
才起身打开浴室水流，将自己清洗干净。
3
从初中起，宋钦言就是我同桌。
我们一起考同一所高中、大学。
所有人都误以为我们是一对。
就连大学开学那天，宋钦言自己也开玩笑。
「桐桐，我们这么有缘，要不真在一起得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
我却像被戳破谎言的骗子，慌得瞬间红了耳郭。
所以大学四年，我总是跟在宋钦言身后。
即便他没有挑明我们的关系。
但偶尔的暧昧互动，也能让这场兵荒马乱的暗恋，有了更多幻想。
我以为昨晚我们终于要在一起。
却没想到，我不过是他眼里「送上门」的货色。
温热的水汽氤氲上眼睛，泛起一阵酸涩。
我忍住泪意，攥紧拳头。
这一刻，我突然决定放弃了。
放弃宋钦言。
放弃我们一起进莱特集团的约定。
4
从酒店出来，我到附近的商场买药。
其实即便宋钦言不提醒，我也会这么做。
毕竟我不可能拿自己前程开玩笑。
到店里买好药后，我忐忑地扫码付款，找店员要了杯温开水服下。
刚要转身离开……
远处首饰店里两道熟悉的身影，刺痛了我的眼睛。
此刻本该在学校的宋钦言。
正陪着他口中心爱的女生于菁菁在看一款项链。
嬉笑间，于菁菁指着脚下的高跟鞋，撒娇地跺了下脚。
宋钦言心领神会，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坐到自己大腿上。
一边温柔地给她揉小腿。
一边俯身在她耳边不知低语什么。
逗得于菁菁脸上一阵娇羞潮红。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
两人嬉闹间，于菁菁的嘴唇不小心擦过宋钦言的脸。
宋钦言全身僵住。
眼底的情动渐深……
最后索性压住她的后脑勺，旁若无人地深吻起来。
手里的药盒「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面。
我想起有次跟宋钦言出去。
我的脚后跟被高跟鞋磨破，疼得一瘸一拐。
宋钦言嫌弃我走得慢，回头蹲下身，将我一把背了起来。
他生气地将我新买的高跟鞋丢进垃圾桶。
还一边骂道：「谁告诉你穿高跟鞋好看，难看死了！」
现在看来，不是高跟鞋难看。
而是那只鞋没穿在对的人脚上……
我望向远处吻得难舍难分的身影。
喉底涌上一股涩意。
直到手机突然响起。
是我妈的电话。
「桐桐，你们学院什么时候举行毕业典礼，记得跟妈妈说啊。」
「你要是真想跟钦言一起留在北城也行，妈妈有空就过去给你煮椰子鸡汤。」
「就是你一个人在外地，妈妈不太放心。」
家里的烟火气混着椰子鸡汤的清香，隐约飘进鼻息。
眼前泛起一阵朦胧。
开口时，我的嗓音不自觉干涩无比。
「妈，我想回南粤了……」
5
之后那两天，我没再联系宋钦言。
手机里他不间断地给我发来几条消息。
「桐桐，你吃药了吗？记得吃啊。」
「你在干嘛？」
「我喝醉了，在夜色酒吧，你过来找我好不好？」
……
「夏桐，你至于吗？那晚是意外，你情我愿。你现在消息不回，弄得我好像欠你似的！」
「行了，我昨晚喝醉说话冲，你别生气。」
「给你买了条手链，过来找我拿吧。」
我没理会宋钦言的自说自话。
只是默默地把对话框设置成免打扰。
既然打定主意不留北城，我要提前准备好回家的事宜。
我一边埋头加快写毕业论文，一边开始在网上广投南粤那边的公司简历。
刻意让自己忙起来，忙到脑海里不去想那一晚。
不去想宋钦言。
收到新公司邀请，回南粤面试那天。
我高兴得下楼，却在楼下看见了宋钦言。
跟高中时一样。
他站在明媚的晨光中，侧脸挺削。
手里提着给我买的早餐。
见到我出现那刻，他上前拦住我。
脸上看不出半分异常。
「能耐了夏桐，给你发消息都不回。都在忙什么？」
「今早特意坐车去给你买的虾饺，你尝尝？」
北城卖南方口味虾饺的地方不多，最正宗那家距离这里坐车半小时。
我盯着宋钦言手里的虾饺，没明白他这是在闹哪一出。
但我不想和他周旋太多。
敷衍道：「我在写毕业论文，没看到你的消息。」
「而且我吃过早餐了。」
说完，我侧身要走。
却被他猛地扣住手腕。
宋钦言目光黯淡地在我脸上聚焦片刻。
随后将一条手链塞进我手里。
哄道：「行了，别闹了。」
「这条手链就当我赔礼道歉行不行？我错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诚恳，但脸上却看不到半分歉意。
我留意到落在手心里冰凉的手链。
上面是一只兔子图案。
就在前两天，于菁菁才在朋友圈晒过一条同款项链，配文：
「哎呀呀，到底是谁送项链，还偷偷查人家属相呀？」
语气里满是甜腻的炫耀。
如果我没记错，那条兔子项链的赠品就是同款的手链。
想到这，我冷笑一声，将手链塞回他手里。
「我不要。」
「你去送给你该送的人吧。」
话落，宋钦言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什么。
「扑哧」一声笑出声，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是看见菁菁的朋友圈了吧？」
「人我都没追上呢，你乱吃什么醋？」
「再说了，就算追上了，我也不能不理你这个干妹妹啊。」
「夏桐，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6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捏紧。
我不知道他怎么堂而皇之地说出这样的话，可心底那股涩意却是难以控制上涌。
我哑着嗓音，说出口的话带着颤抖。
「宋钦言，没有人会跟自己的干妹妹……发生关系。」
话落，四周像是瞬间上了消音器。
鸦雀无声。
宋钦言盯了我好半晌，喉结滚动。
随后像无法面对这件事情一样，转移话题。
「别说这个了……」
「下周莱特集团的终面，我师兄都帮你打点好了，你会去的对吧？」
「莱特集团有员工公寓，到时我们就申请对门，还跟以前一样，一起上下班。」
「你一个女孩留在北城，总是需要有人照应。」
微风刮起地上飘零的树叶，像我们以往每个夏季一起路过的街角。
可是，没有以后了。
「不了，我不准备去莱特。」
我挣脱开他的手往前走。
身后宋钦言怒不可遏地喊住我。
「夏桐！不过就是意外睡了一次，我们就不能好好的吗？」
「不去莱特？你倒是说得轻巧，你真的离得开我吗？」
「是不是之前每次吵架，我都不计前嫌地原谅你，让你觉得我太大度了？」
他走到我面前，将手链赌气般丢进垃圾桶。
「手链你不收可以。」
「但下周如果在莱特见不到你，以后，我们就别联系了！」
说完，宋钦言负气走远。
我望着那个背影。
呢喃了句。
「好，那就别联系了。」
7
我订了第二天最早一班飞机票回南粤。
宿舍里东西太多，我得先带一点回家。
大包小包地赶到机场时，刚好接到 HR 的电话。
却是莱特的 HR。
「请问是夏桐吗？我是来通知你，下周莱特的终面你不用来了。」
尽管我没打算去莱特的终面。
但这种临时通知，还是让我不由疑惑起来。
「可上次面试你们说我没问题，而且我是内推名额。」
「是这样的夏小姐，帮您内推的人把名额给了别人。」
「别人？」
「是的，但至于是谁，我就不方便透露了。」
电话挂断。
我迷茫地盯着手机屏幕。
下一秒，宋钦言发来消息。
「桐桐，内推名额我让师兄改成菁菁了。」
「你知道的，她绩点一向不好，都跟我哭一天了。如果错过这次机会，肯定进不了莱德这么大的公司。」
「你放心，我师兄有人脉，肯定能帮你找到更好的。」」
「到时要不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我一样能送你上下班。」
捏住手机的手被气得颤抖。
我敲字回应。
「宋钦言，你真让我恶心。」
随后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8
回到南粤家里。
我妈知道我回来找工作后，笑得合不拢嘴。
随后反应过来什么，欲言又止地问道。
「桐桐，你回来南粤工作，钦言他知道吗？」
高中那会儿，宋钦言就住我隔壁楼。
每天早上都在我家楼下等我一起上学，还给我带早餐。
情窦初开的悸动，总是瞒不住身边最亲近的人。
我妈知道我喜欢宋钦言，也默许我考去跟他一样的北城。
而如今我突然变卦回来，自然也瞒不住她。
「他不知道。」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我妈叹一口气：「桐桐，这件事你得想清楚，不能因为一时的意气就——」
「妈！」
我打断她的话，笑了笑。
「您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宋钦言，他找到女朋友了……」
话落，一室归于寂静。
窗外阳光浮动中，我妈沉默一会儿，沧桑的手搭上我的肩膀。
「没事，我闺女值得更好的人。」
「你回来，妈高兴。」
9
为了尽快让我走出阴影。
面试当天，我妈特意给我安排了一场相亲。
尽管我百般不愿，最终还是拗不过我妈一句。
「你就当交个朋友，增加一下人脉。」
在粤启公司面试中，我全程盯着面试席正中那张似曾相识却很臭的脸，回答得战战兢兢。
好不容易等到一旁的 HR 喊我回去等通知。
我松口气，刚要脚底抹油。
身后一道冷峻低沉的嗓音喊住我。
「夏桐？」
我迷茫转身，对上眼前这张棱角分明的脸。
不确切地问：「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对方被我的反应气得一笑。
「你是真不记得我，还是装不记得我？」
见我皱眉一脸迷茫。
他起身走到我身侧。
俯下身时，嗓音温润：「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记性不好。」
「看来以后进粤启，得先从材料岗做起。」
皮鞋声渐远，离开了会议室。
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我这是被录取了吗？」
一旁的 HR 小姐姐捂嘴笑道。
「当然，谢总是你的部门领导，他的意见没人会反驳。」
「加上你在学校的表现出众，非常符合我们粤启的用人标准，恭喜。」
我听得喜出望外。
离开前打听：「请问谢总的全名是？」
「谢景屿。」
9
这名字的确熟悉。
以至于我在约定餐厅等相亲对象时。
脑海一直还在回忆，我到底哪里见过这个人。
直到对面座位上，一道身影坐下。
我抬起头刚要打招呼，却意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而且是一小时之前刚见过的。
我惊讶地脱口而出。
「谢……谢景屿？怎么是你？」
对方翻开菜单的手一顿，耐人寻味地挑眉。
「哦？这会儿又认出来了？」
「是……你们公司
HR 告诉我的。」我说得毫无底气。
谢景屿没在意。
只问道：「还是以前的口味吗？虾饺跟红米肠？」
话落，我愣住。
这家餐厅我初中时经常来。
我喜欢吃什么，除开我爸妈跟宋钦言。
也就只有以前经常跟着宋钦言一起混的兄弟知道。
眼前这张英挺帅气的脸，渐渐跟回忆中另一张微胖的脸重合。
那时宋钦言经常跟在一个凶巴巴的学长身后。
我害怕那位学长，每次都紧张到记不住他名字，只能跟大家喊他「胖子哥」。
学长好几次纠正我。
「女的就别喊胖子哥了，喊屿哥吧。」
但下一次见面，我又会紧张到忘记。
后来毕业时，那位学长就出国了，再也没见过。
想到这，我猛然反应过来，拘谨地道。
「胖子哥，是你啊？抱歉，你变帅了我没认出来。」
「还是以前的口味，谢谢。」
这话不知怎么取悦到谢景屿，他莫名唇角一弯。
「放松点桐桐，现在不是面试了。」
大概这声桐桐，让我的精神放松下来。
后续整场相亲，我们从初中聊到他的国外求学，又聊到我去北城的生活。
谢景屿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高冷。
相反经常还会蹦出一两句冷幽默，让我忍俊不禁。
互换联系方式后，他对着桌面的拍了一张照片。
「介意我发条朋友圈吗？」
我惊愕地愣住。
他笑了笑，把手机转过来给我看照片。
「你入镜了一只手臂，总得征询本人意见。」
「没问题，你发吧。」
当晚回家，我就看到谢景屿的那条朋友圈。
照片里是两个杯子，角落里我的手腕意外入镜。
配文：【今日的意外之喜。】
莫名地，我红了耳郭。
与此同时，宋钦言的电话火急火燎地打了进来。
那头声音憋着一股怒火，低沉道：
「你现在人到底在哪儿？」
10
我听着电话那头气急败坏的声音。
后知后觉地发现。
回到南粤这一周，我似乎已经很少再想起他。
没等我开口。
宋钦言忍不住一通输出。
「谢景屿朋友圈里，坐在对面的那个人是你对吗？」
「我不会认错，那只手表你戴了好几年。」
提到这，我才留意到。
谢景屿照片里，把我戴了多年的腕表拍了进去。
难怪会被认出来。
「嗯，是我。」我平静地回答。
宋钦言被我的淡定气笑了。
「行啊夏桐，你现在是越来越能耐了。」
「不就一个内推名额，有这么重要？再说了，名额本来就是我给你的，我收回有问题吗？」
「一言不合就拉黑人，还跑去跟别的男人鬼混。」
「是谁从初中开始，就死皮赖脸跟在我后头。你的喜欢就这么廉价吗！」
我被这话里的字眼刺痛。
等反应过来时，心底蓦地一沉。
「你的意思是，从初中开始，你就知道我喜欢你？」
呼吸在这一刻变得浓重起来。
原来，被喜欢的那个人。
比谁都更清楚你喜欢过他。
比起生气，这一刻我更多是觉得自己可笑。
竟然曾经喜欢过一个那么差劲的人。
宋钦言哑然。
情绪显然瞬间平复下来。
「桐桐，电话里说不清楚，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冷笑一声。
「宋钦言，我不回北城了。」
「但我想纠正一件事，那一晚的事情，不是我送上门。」
「你装作被人下药倒贴过来，我免费睡了个技术很差的人，仅此而已！」
「以后别联系了。」
挂下电话。
我莫名地冲进厕所干呕起来。
那晚，我把家里从小到大关于宋钦言的一切全部打包，丢进了垃圾桶。
也将这份青春的暗恋，彻底尘封。
青春的热烈从来没错。
错的不过是这份狂热，错付了人。
11
后续一周，我跟粤启签好了三方协议。
期间谢景屿几次约饭，我也是本着提前熟悉公司的目的前往。
直到我回校答辩那天。
谢景屿突然把车开到我家楼下，从我手里接过行李箱。
「上车，我送你去机场。」
我家开车去机场只有二十分钟路程。
但我却觉得自己熬过了几个世纪。
「谢总，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的。」
谢景屿修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侧眸过来。
「上次让你喊什么？」
「屿哥……」
我垂下眸，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以后在公司我可能还会麻烦你，所以你不需要这么刻意照顾我。」
话落，谢景屿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
「公司是公司，私下是私下，不能混为一谈。」
提到这茬，我忽然心念一动。
犹豫半晌，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
「你这是在……追我吗？」
谢景屿侧过眸，深邃的眼底笑意再也藏不住。
「做得不明显吗？」
「你是不是忘记，我们之前在相亲？」
「可能你现在对我还没感觉吧。」
「但说实话，我挺相中你的。」
脑海里仿佛被塞进一团烟火，「轰隆」一声炸开。
回北城路上，我变得有些魂不守舍。
下飞机时，谢景屿掐点发来消息。
【到了吗？】
「刚下飞机开机，你打的时间好巧。」
「查了你那的航班落地时间，注意安全，回到宿舍告诉我。」
心底一股莫名的暖流缓缓荡开。
我拉着行李箱出闸。
闸口一道声音喊住我。
「桐桐，这儿！」
12
我没想过会在机场看到宋钦言。
更没想到，他会找我舍友探听我回去的时间，来接我。
我无视他，拖着行李箱往打车点走。
却被他横身拦住。
「不是说不回来吗？忍不住了？」
我没好气地抬头瞪他。
「我是回来答辩的。」
宋钦言没理会我的说辞，只是弯唇一笑：
「还生气呢？」
「我不也没追究你跟谢景屿吃饭的事？」
「你这人就是心思单纯，容易被人骗。像谢景屿那种高中就出去喝洋墨水的，留学圈多乱你知道吗？」
「你少跟他接触，别到时候一两句甜言蜜语就把你骗上床了。」
原本我回北城只想尽快完成答辩，彻底摆脱掉一些烂人烂事。
但却架不住烂人自己黏上来。
我停下脚步。
眼见宋钦言黏上来，我伸手将他推远。
「是不是你自己恶心，就觉得全世界人都这么恶心？」
「宋钦言，我之前会被你骗，不过是你一直故意吊着我。」
「回家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
「之前每次我心灰意冷想把你推远，你都会刻意制造暧昧，再把这段关系拉回来。」
「从一开始，你就是在把我当备胎，享受我的关心，又想追求那些富家女。」
「你追于菁菁，到底是因为喜欢还是她浑身名牌，你自己清楚！」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拦了辆出租车。
身后宋钦言脸色一阵青一阵黑。
开车前，我听见他朝我大吼。
「夏桐，有本事你就别后悔！」
13
当晚，鲜少发微博的宋钦言。
高调晒出了一张牵手照。
「绕过那么多弯路，最喜欢的人还是你。」
那条微博没有发脸。
以至于下面不少老同学误会，评论道。
「藏了这么多年！你俩终于舍得官宣了？」
「你公开了一条人尽皆知的恋情。」
「靠！今天刷朋友圈没看黄历，直接被塞了一嘴狗粮。」
宋钦言用微博私信我：
「最后一次机会，你跟谢景屿撇清关系，微博我可以删除。」
我没理会他的自说自话，更不想与他纠缠。
直接在那条微博下澄清：
「宋钦言跟我没关系，祝两人锁死！」
就在我发出这条回复的下一秒。
宋钦言在私信怒不可遏地说道：
「夏桐，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这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别到时候又来求我。」
说完，他立马补发了一张正脸照，回复：
「大家别乱猜了，这才是我女朋友于菁菁，希望别给大家造成困扰。」
那天后，我没再见到宋钦言。
由于我的论文是一次性通过的，因此答辩过程也格外顺利。
拍毕业照那天，我爸妈从南粤飞过来。
我去校门口接他们时，却意外看见谢景屿也来了。
「刚好来北城出差，就陪叔叔阿姨过来了。」
毕业典礼全程，谢景屿都充当我的御用摄影师，帮我拍照。
意外的是，他拍照技术不错。
拍了半天后。
舍友看着一旁整理相机照片的谢景屿。
推了下我胳膊：「那谁啊？这么帅？」
「桐桐，人家帅哥帮我们拍一上午了，你怎么也没跟人家合张影？」
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走过去，难为情地问：「我能跟你合照一张吗？」
谢景屿垂眸看着我，眼底暗光浮动。
「这句话该我问你，怎么抢我台词？」
头顶一只大手轻抚按下。
快门的「咔嚓」声中，一高一矮的两个人被彻底定格。
14
傍晚，我爸妈水土不服在酒店休息。
我请谢景屿去餐厅吃饭。
中途谢景屿去洗手间。
旁边卡座落座下两道熟悉的身影。
宋钦言在对上我目光的一瞬间。
飘忽地转移，没打招呼。
我本来也打算装作看不见，于菁菁却先他一步开口。
「这不是桐桐吗？好巧，你也在这吃饭？」
我冷淡地「嗯」了一声。
对方却不依不饶。
「哎，你之前不是很痴恋宋钦言的吗？怎么今天都不过来拍照啊？」
她边说边走到我跟前，笑眯眯地开口。
「谢谢你帮宋钦言开荤啊，不然我都怕他技术不好，把我弄疼了。」
身体的血液在那一刻彻底冷却下来。
我望向一旁低头心虚的宋钦言。
再也没忍住，愤而起身走过去。
将桌面上那杯柠檬水泼到他脸上。
「宋钦言，你真是个人渣！」
一旁的于菁菁见状。
不服气地上来拽住我衣服，冷笑。
「你骂谁呢？我说错了吗？」
「毕业聚餐那晚，谁不知道你搀扶着宋钦言离开了？」
「你都不要脸倒贴去睡了，还怕别人说吗？」
话落那一刻，我没忍住扬起手。
重重地扇了她一巴掌。
「当初到底是谁在求谁，你是瞎了还是耳聋了？」
「吃别人剩下的很自豪吗？」
这话一出，于菁菁微微愣住，随后哭红了眼。
宋钦言面色一沉，绕到我跟前。
「夏桐，你过分了。」
「菁菁再怎么样也是我女朋友，你给我道歉！」
我气笑了，正要发作。
身后谢景屿沉厉的声音传来。
「宋钦言，那是不是该请你女朋友先为她造过的黄谣道歉！」
15
谢景屿走到我身边那刻。
宋钦言面色显然变了，嘲讽道。
「果然是你，我特么把你当兄弟，你撬我墙角？」
他嗤笑地望向我，歇斯底里地质问。
「你也陪他睡了是吗？是吗！」
话音刚落。
宋钦言脸上就挨了重重一拳。
撞倒在餐桌边上，吐出一口血沫。
耳旁是谢景屿的嘲讽。
「她跟你没关系。」
「你以为，谁都是你这样的孬种？」
宋钦言被这话刺激到。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冲上去。
两人迅速扭打在一起。
这场闹剧，最终在周围人的制止中不欢而散。
宋钦言被于菁菁拉上她那辆法拉利。
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没理会他，慌张地扶起坐在地上的谢景屿。
才发现他的脸颊也受伤了。
没忍住斥责道：「他就是条疯狗，你理他干嘛？」
「万一他恶人先告状报警了怎么办？」
谢景屿幽幽地盯着我，随后轻笑出声。
「你是在担心我？」
我哑然片刻，猛地放开他的手。
谢景屿的视线落到我手上，有些无奈。
「他说你我忍不了。」
「再说，虽然是我先动手，但他也还手了，就算报警也只能定性互殴。」
「不然你猜我为什么刺激他打我？」
我：「……」
16
当晚，谢景屿以小伤为由，不肯去医院。
我回学校的路上良心惴惴不安。
只能偷偷到附近买药，给他送到酒店。
谢景屿来开门时披了条松垮的浴袍，热腾的水珠从额间硬发滴落。
勾勒出完美的腹肌和鲨鱼线。
这是我不花钱能看的？
我瞳孔顿时放大。
等反应过来时，猛地捂住双眼。
「你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谢景屿大概没想到我去而复返。
转过身系好带子，语气平静。
「抱歉，刚叫了客房服务，没看猫眼。」
不知怎的，经过这一遭。
上药时，我总觉得有股奇怪的氛围在流转。
「你脸这样，会不会影响你明天工作？」
谢景屿垂眸注视着我。
挺削的唇线微动。
「其实我不是出差，只是过来看看你。」
我拿着棉签的手顿住。
不知是不是房间不透风，一股闷热涌上脸颊。
连心跳声都不自觉地放大了。
「夏桐，我是认真的。」
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屏住。
我想起傍晚在餐厅的事情。
于菁菁那些话，谢景屿应该也都听到了。
「我知道，但你会介意吗？」
「之前我被宋钦言骗过……」
我没底气地呢喃了一句。
谢景屿愣住，忽地一笑。
「这有什么？又不是你的错。」
「再说，他脏，但我不脏，这就够了。」
17
谢景屿第二天要赶回南粤开会。
我去机场送他。
他突然提了一嘴。
「那天餐厅门口的法拉利，你确定是那个叫于菁菁的？」
「不知道，但她上学一直开着。」
「宋钦言也是想追求更好生活，所以才……」
谢景屿不语地笑了笑。
过安检前，我望着那道背影。
突然觉得，过去那些年，我在爱情上一直被动懦弱。
喜欢了也不敢说，反而耽误自己选择正确的路。
现在，不该重蹈覆辙。
于是，开声喊住了他。
「谢景屿——」
「嗯？」
我朝他笑了笑：「我们试试吧。」
打包好宿舍东西寄回南粤那天。
我跟舍友吃了最后一顿散伙饭。
「以后你们来南粤玩，记得来找我啊。」
舍友哭得泪眼汪汪：「都怪宋钦言，你都不留北城了。」
「本来还想着，北城四剑客，永远不分家呢！」
「但我怎么听说，宋钦言跟于菁菁分手了？」
「好像说于菁菁根本不是什么富二代，平时那些名牌包，都是包养她那位金主送她的。」
「包括那法拉利也是，前段时间不知怎么闹掰了，对方要回去了。」
「而且那个金主知道于菁菁背着他外面还找男朋友，叫人把宋钦言打了一顿，连工作都给他搅没了。」
「那是死渣男活该！桐桐，你可得赶快溜，我就怕他回头纠缠你。」
我笑着摇头。
「应该不会吧。」
18
打脸虽迟但到。
离开北城那天，宋钦言还是在校门口把我拦下。
短短几周不见，他整个人憔悴不少。
平日极其注重形象管理的他，连胡茬都没刮。
「桐桐，你真的不能留在北城了吗？」
我下意识蹙眉。
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周遭的磁场，能让我觉得如此脏。
「宋钦言，你留点脸行吗？」
话音刚落，我看到他眼里闪过的懊恼。
随后开始扇自己耳光。
「是我不好, 是我鬼迷心窍！」
「对不起，我也是被于菁菁骗了。」
「其实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发觉，我一点都不开心。」
「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可能我早就喜欢你了。」
「可当时所有人都说我们应该在一起。当时我的想法很幼稚，觉得自己还没见过世面, 怎么就能绑定在一个人身上。」
「我就想着，只要你还在我身边, 就算我出去谈几次恋爱，最后那个人只要是你就行。」
「由始至终, 我都没想过最后那个人不是你。」
这一刻，我忽然有些懊恼。
为什么不听舍友的, 赶紧提前溜。
如果说以前我还有那么几分期待宋钦言跟我说对不起。
现在, 我确是连见到他。
都觉得不耐烦。
「够了！宋钦言，你放过我好吗？」
「我是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
「你这样骗自己好玩吗？你不过是因为于菁菁身上无利可图, 于是想找回我这个曾经的舔狗, 看还能不能榨取一点剩余价值。」
「如果我能早一点知道你是怎样的人, 我一定不会喜欢你。」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些年的宋钦言有那么一刻喜欢过夏桐, 麻烦你以后别纠缠我了！」
行李箱的轮子滑过校门口。
带走在北城这些年的所有回忆。
就在我准备拦车时。
我突然看见一道颀长的人影。
惊喜道：「你怎么过来了？」
谢景屿警惕地望着远处失魂落魄的宋钦言。
走到我跟前，揉了揉我脑袋。
「想女朋友，所以先飞过来了。」
我不解：「可我今天就回去了呀。」
「知道，但我想着，南粤到北城的那段路，我错过了你。」
「北城回南粤的路, 总该陪你走……」
17
回到南粤工作的第二年, 我跟谢景屿订了婚。
我把订婚宴的喜帖发到朋友圈。
不少朋友给我送上祝福。
订婚宴当天，谢景屿朋友多，宾客人来人往。
忙得晕头转向间，我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逝。
前头负责招待签到的朋友拿了个信封过来。
「桐桐, 好奇怪, 刚刚不知道谁放了一袋厚厚的礼金就走了，连署名都没有。」
谢景屿似乎猜到了。
问我：「要还回去吗？」
我思索片刻。
「不了，还回去, 他还会想办法再过来。」
「把他捐了吧, 就当是做善事。」
谢景屿笑了笑，揉了揉我脑袋：「行, 听你的。」
再后来，我有次偷刷腹肌帅哥视频时, 被谢景屿抓了个正着。
他将我一把抱进房间里。
我哭了一整个晚上。
第二天羞愤地把枕头砸向他。
「谢景屿, 你欺负我, 我就看下腹肌男怎么了？」
「我又不是婚后才喜欢看的, 我初中就喜欢看了。」
谢景屿餍足地看向我。
「知道。」
「不然，我国外练这身腱子肉干嘛？」
记忆突然被拉扯回初中谢景屿出国前夕。
我被宋钦言拉去兄弟的「送行宴」。
那群人吃完晚饭后就去网吧打游戏。
我一个人蹲在前台，无聊地翻看杂志。
不小心看到一本, 上面的男模特一个个身材优越，看得人血脉偾张。
我小心翼翼地偷看着。
身后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
是我一向惧怕的「胖子哥」。
「一个人在干坏事啊？」
我把杂志藏到身后。
「我、我没有，你别胡说。」
「喜欢肌肉男啊？哥哥肌肉比他们都好看。」
我没好气地扫了眼「胖子哥」圆润的身材，笑而不语。
胖子哥强行挽尊。
「还不信？下次见面你就知道了。」
那时的谢景屿没想通, 一个小女孩的审美，怎么就潜意识里左右了自己的目标。
只是后来再见时，他庆幸自己的选择。
不至于让他再次错过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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