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反应比别人慢。
江寂不喜欢我,却不得不因为我父母的嘱托,以男朋友的身份照顾我。
那天,他误会我对他心爱的学妹动了手。
将我锁在我最害怕的小黑屋里。
淡声警告:
「念念,就算是傻子,做错事也要接受惩罚。」
我因此受到严重刺激,导致失忆。
醒来时,我对一直守在我床边的江怀承,江寂的哥哥一见钟情了。
江寂彻底慌了神,半跪在我身前忏悔:
「我求你认真想一想,我才是你男朋友……」
1
我站在教学楼门口,呆呆地望着不远处亲密无间的两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江寂开始对他的小学妹施梦格外照顾。
但现在我顾不上这些。
一路小跑到江寂身边,拉住了他的袖子。
一旁的施梦朝不屑地看着我:
「学长,你的笨笨女朋友又来找你了哦~」
「姐妹别介意啊,笨笨是爱称,我家柯基也叫笨笨,它很可爱的。」
直觉告诉我,笨笨不是个好称呼。
可不等我想明白,江寂已经不动声色扯回了自己的胳膊。
「有事?」
我又拉上去,给他指了下不远处没栓绳的德牧。
「江寂,我害怕。」
他是知道我小时候被大型犬扑伤过,有心理阴影的。
但此时还是收回了胳膊。
神情淡漠地跟我拉开距离。
「念念,这是学校,公众场合不能拉拉扯扯。」
我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江寂眉眼浮起一层薄薄的不耐。
「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
江寂不让我牵,依旧和施梦并肩讨论着课业。
我只好紧紧跟在他身后。
德牧的视线一直紧紧锁住我。
吓得我肩膀不住颤抖,时不时瞟一眼它。
生怕它猝不及防扑上来。
就在我们越走越近,离它最近时。
它猛地低呜一声,朝我们冲了过来。
「江寂!」我闭上眼,下意识求救。
「江学长!」施梦同时喊道。
江寂反应最快,毫不犹豫将我揽在怀里,双双摔倒在地。
膝盖处泛起一阵剧烈的刺痛。
我低头一看,是刚摔倒时,被尖锐的石头划出了一道较深的伤口。
「啊!!」
另一边的施梦被德牧扑倒,惊叫出声。
江寂听到叫声,立刻起身,跑过去赶走德牧。
把她抱在怀里,神色紧张地安慰道。
「别怕,我看看哪里受伤了。」
施梦颤抖着依偎在江寂怀里,但半袖短裙外露出的皮肤并没有伤口。
「学长,我忘记它咬我哪里了,但是浑身都很痛……」
男生神情凝重地蹙了下眉,抱起她起身就要往医院去。
我踉跄撑着腿站起来,小声叫住他。
「江寂……」
「行了。」
他寒声打断我,「我知道你也受伤了。」
我愣住。
他似乎耐心告罄,语气里充斥着烦倦。
「前面就是校医务室,你自己去处理处理。」
「施梦可能被狗咬了,我必须要立刻带她去打疫苗。」
我的伤在膝盖上,动一动关节都会很疼。
并且现在还在渗血。
一个人很难走远的。
我摇了摇头,「可是我……」
「陶念。」
他最近似乎不太耐烦听我说话,一次又一次打断我。
「如果不是你一直和狗对视,吸引了狗的注意力。」
「它不会扑过来。」
「施梦就不会受伤。」
我被说得哑口无言,禁不住怀疑,真的是我的问题吗。
江寂没什么情绪地扫了我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
「现在我不想追究你,但起码别阻止我去弥补你犯下的错。」
我求助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爸爸去世后没多久,妈妈就要出国再婚了。
她把我送到江家前,一再叮嘱的就是。
不要给任何人添麻烦。
她说因为我本身就是个麻烦。
2
等到伤口处的血已经凝结,我才走到校医室。
不巧的是,校医不在。
我只好先回了江家,打算自己清理伤口。
看到沙发上坐着的江怀承时,我有些意外。
他也才刚毕业两三年。
偶尔换下西服,穿上卫衣的样子依旧透着清冷的少年感。
「怀承哥。」
我走到沙发边,乖乖叫人。
江怀承目光落在我伤口上,嗓音微冷。
「怎么弄的?」
我刚想回答,玄关处再次传来开门声。
江寂抱着施梦走进来,看见江怀承时诧异地抬了下眉。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怀承没回答,眯眼看着两人笑了笑。
「江寂,你这是要光明正大地劈腿?」
一直环绕在心间的惆怅,在他此刻为我出头时被无数倍放大。
我低下头,忍住鼻子泛起的酸意。
施梦躲在他怀里,没敢说话。
反而是江寂,依旧坦然自若。
「念念今天害得我学妹扭伤了脚。」
「我带她回来养几天伤,合情合理吧。」
说完,他就目不斜视地抱着施梦和我擦肩而过。
我被他当成了空气。
江怀承轻嗤一声,没跟他计较。
转头让人去拿药箱来。
又示意我坐到他旁边,支起我受伤的腿放在沙发上。
我看着一堆瓶瓶罐罐。
双手抓着沙发边,小声请求。
「怀承哥,我怕疼,可不可以轻一点。」
他头也没抬,轻挑了下眉。
「怕疼?」
随后,沾着碘伏的棉签落在我伤口时的动作放轻了不少。
我点了点头。
「我痛觉比正常人要敏感很多。」
江怀承的口吻透着些漫不经心。
「江寂看上去对你不太好?」
「真想好了要这样跟他纠缠下去?」
我抿了抿唇没说话。
可是。
除了江寂,我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江怀承神色淡了下来,轻扯了下唇。
「即使他让你疼也无所谓?」
说着,棉签摁在我伤口出的力度稍大了些。
我整条腿疼到发颤,低呼出声。
「好疼……」
江怀承紧蹙起眉,「抱歉……」
我咬着下唇,几乎要被疼哭了。
江怀承有些慌乱地单膝跪在我身前。
捧起我的小腿,低头靠近伤口轻吹了吹。
「还好吗?」男生温声问。
动作比刚才更为小心翼翼。
我缓解了一些,点头。
「你们在干什么?」
江寂站在二楼楼梯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们。
他走到江怀承面前,面无表情伸出手。
「哥,不劳烦你照顾念念了。」
「我女朋友,我自己会照顾。」
江怀承动作轻柔地将我的腿放回沙发,才慢条斯理站起身。
似笑非笑道:「那你可――」
他语速缓得像是警告。
「千万照顾好了。」
「不要让别人有机可乘。」
江寂迎上他含笑的目光,下颌不自觉紧绷起来。
3
江怀承走后。
江寂扶着我小腿时的神情异常冷冽。
我有些害怕,试探着问:
「江寂,可不可以换个人给我上药?」
比如正在打扫卫生的李姨,感觉都会比他下手轻。
江寂注视了我几秒,了无意味地笑了下。
「什么意思?」
他审视着我,眼底漠然一片。
「你在跟我置气?」
江寂莫名的怒意让我更不想他帮我上药了。
但摇头否认时还抿出个讨好的笑,免得激怒他。
「我没有,江寂。」
「就是刚才怀承哥已经帮我擦好药了,不用再麻烦你了。」
这次,不等我抽回腿他就松了手。
直起身睨着我,语气嘲弄。
「你以为我想碰你?」
「不是因为你爸曾经帮过我家,我会答应他们照顾你?」
说完他随意把药扔在了我旁边,不再听我解释,转身去了施梦的房间。
4
我有些难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寂变了。
夜晚,我抱着膝盖坐在床头,控制不住地想念妈妈。
我拿着手机,看着屏幕上无比熟悉却一次没拨出去过的号码,迟迟摁不下拨通键。
她告诫过我,她是去国外开始新生活的,让我忘掉她。
她把我养到了 18 岁,没欠我的。
我也没资格再去打扰她的生活。
一直到凌晨,我都在思考我做错了什么或者是哪里不好。
才会让一个又一个人抛下我。
5
房间外隐隐传来的争吵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打开门,循着声源走到了江叔叔的书房门前。
「江寂,你把一个陌生女孩带回家,你让念念怎么想?!」
江叔叔的话语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你怎么能这么对念念,你良心被狗吃了吗!我们江家可是……」
「行了。」
江寂冷笑着打断他。
「每次就会拿她爸帮过你公司说事儿,这样道德绑架我有意思吗?」
「我就是看不上她,就是想谈个正常女孩也错了?」
「您怎么不让我哥娶她啊?」
下一秒,房间内传来了一道响亮的巴掌声。
后来他们在说什么我也没有太听进去。
只是浑浑噩噩地回了房间。
我终于明白我哪里不够好,不招人喜欢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头,沮丧地叹了口气。
差点忘了。
我是傻子啊。
虽然爸爸从小就安慰我,我只是脑子比别人反应慢。
多给我点时间,我会想明白的。
但此刻我不得不承认。
我在众人眼里,就是个另类。
6
第二天早晨,看到江寂横抱着施梦到餐桌边,再温柔地放下她时。
我第一次思考起离开的问题。
挪开视线时,不期然和主位的江怀承对上。
他面露讥讽地勾了下唇,垂眸不再看我。
施梦笑意盈盈。
「笨笨姐妹,你好幸福喔。」
「白住江寂家,完全不用干活诶。」
江怀承屈指敲了敲桌子。
撩眼看向施梦,斯文一笑。
「你叫她什么?」
施梦面色无辜地眨了眨眼。
「她和我一样大,我叫她姐妹没错吧,哥哥。」
江怀承上下打量着她,目光不是很礼貌。
刺得施梦有些坐立不安。
「谁是你哥?」他像是真的不解。
施梦脸有些红,嗫嚅说不出话。
江寂看不过眼,「哥,别为难我学妹。」
「闭嘴。」
江怀承冷漠地直视着他,笑意微凉。
「我在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江怀承是江家的准继承人,他的商业天赋远超于江寂。
也注定了他在江家手握绝对的话语权。
江寂脸色铁青,但终究没再说话。
江怀承看起来依旧谦和有礼,但无端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他微笑着对施梦道:「你不打算道个歉?」
女生咬了咬唇,转身面向着我连连道歉。
「我不知道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对不起陶念。」
「我真的不是在骂你,我一直觉得这是爱称,是说你可爱的意思。」
我看着盘子里的煎蛋,郁闷地拿叉子刮了刮。
喃喃道:「这么喜欢,为什么不把你身份证上的名字改成施笨啊?」
江怀承轻笑出了声。
看向我的眸子又蒙上一层温柔。
7
江怀承刚进入江氏没两年,经常出差。
那天,我看到他换回衬衫西裤,就知道他要去忙工作了。
江怀承没顾忌江寂的提醒。
依旧气定神闲地给我上药,低声叮嘱:「有任何事给我打电话。」
他拿着棉签的手停了一下,复又摁下去。
「没事也可以打。」
我「嗯嗯」两声,点头回应。
「谢谢怀承哥。」
说完双手后撑在沙发上,上半身微仰着。
江怀承上完药没立即起身。
反而俯身压向我,目不转睛注视着我。
「如果被欺负了,该怎么办?」
妈妈告诉我说可以窝囊一点,能忍就忍。
但我直觉这不是江怀承想听到的答案。
思考了许久,才歪了下头对上他的目光。
迟钝地吐出两个字。
「报警。」
江怀承低笑着摇了下头,「也可以。」
「但最直接的,是欺负回去。」
他跟我说。
没有人有资格让我受气。
8
江怀承出差一周。
我也把这句话也记了一周。
在他即将回来时,施梦兀然主动找上了我。
她把我拦在楼梯口,要笑不笑地质问。
「你到底怎样才愿意跟江寂分手啊?」
「行行好,放过他行不行?」
我下意识想绕过她,装作没听见躲回自己的房间。
但想起了江怀承的话,生生顿住脚步。
一字一顿地认真反驳。
「这好像,跟你没有关系。」
施梦颇为耐心地摇了摇头。
「有关系哦,因为我要跟江寂在一起。」
我直视着她。
「那你该去跟江寂说。」
虽然。
经过一周的纠结,我本来也打算解除这段名义上的恋爱关系了。
9
施梦视线忽然往我身后一瞥,不动声色笑了笑。
「你信不信,我用最蠢笨的方式也能让江寂甩了你啊?」
说完,她就抬手往我胳膊上狠狠地掐着。
她的美甲几乎要陷进我的肉里。
我吃痛地去抽回胳膊。
但施梦力度更大,我动弹不得。
情急之下,我下意识伸手推了她一下。
没有用力,但她立刻摔下了楼梯。
「啊!!」
「施梦!」
江寂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他越过我匆匆跑到施梦身边,检查一番后,让司机先把她抱到车上,赶往医院。
偌大的别墅,只剩下我和江寂。
他面无表情地朝我走过来,我却觉得遍体生寒,不住后退。
「江寂,我不是故意的。」
他将我堵在了墙边,黑眸深不见底。
「陶念,我只问你一句。」
「你推没推她?」
我慌乱解释:「不是的。」
「当时是因为……」
「推没推?!」
他骤然提高音量,惊得我脸色瞬间白了。
我看着面前阴戾的男生,下意识拿出手机求救。
「我要给怀承哥打电话……」
江寂怒火更盛,抽出我的手机就猛地砸向地板。
他压着我的肩抵在墙上,不让我动。
「怀承哥?」
他寒声一笑,「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亲密了?」
「陶念,你别忘了。」
他微躬着身靠近,气息直逼我唇边。
「我才是你男朋友。」
我小幅度摇着头,声音微弱。
「你不是了……」
「江寂,你放开我。」
我伸手去推他肩膀,轻声抗议:
「我讨厌你,我不要你了。」
他像是听到什么荒唐的笑话,很淡地笑了一下。
似乎只当我说的是气话,根本不在乎。
拖着我往二楼最边上的那个储藏室走。
「念念,即使是傻子。」
「做错事也要接受惩罚。」
我看着那间连个窗户都没有,宛如监狱一样的房间,恐惧油然而生。
「不要把我关在那个里面……」
我竭力挣扎,从语无伦次地解释到苦苦哀求。
「是她故意的,故意让我推她的……」
「江寂,不要……」
「我怕黑,我不要进那里去!」
江寂充耳不闻,面不改色地将我锁在了储藏室。
「我现在要去医院照顾施梦。」
「等我回来,希望你已经反思清楚。」
「能主动承认错误,跟施梦道歉。」
10
储藏室的封闭性极好,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我甚至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氧气消耗殆尽,让人缺氧死在这里。
起初我还保留着一丝理智,拍门求救。
再之后只剩下声嘶力竭地崩溃大哭。
直到最后,我脱力靠着门边坐在地上。
麻木到丧失所有情绪。
11
朦胧睁开眼,意识恢复时,我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个身上衬衫稍显凌乱的男人。
但他五官极为优越。
优越到我看到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念念?」
他叫我念念。
「你是谁?」
潜意识告诉我,对面前这个陌生男人不用设防。
「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秒,扶起我半靠在床头。
看向我的目光缱绻温柔。
良久,他终于开口:「我是江怀承。」
他抬手把我的头发别在耳后,慢条斯理地介绍自己。
「也是。」
「你的未婚夫。」
他竟然是我的未婚夫?
这感觉,就像是只买了一个盲盒就抽到隐藏款一样惊喜。
我眉眼立刻浮起一丝雀跃。
刚想说话,卧室的门就被撞开。
一个看起来很狼狈的男生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念念,我错了……」
他看着我,惊慌失措道。
我指着他问江怀承。
「他是谁呀?」
男人笑了笑,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我额头。
「我弟弟江寂。」
他漫不经心道:
「对你来说――」
「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12
江寂蓦地看向江怀承,眼底写满了不可置信。
「江怀承,你疯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江怀承唇角微微勾起,不紧不慢地打断了他。
「你不是很早之前就想摆脱了吗?」
一句话把江寂钉在了原地。
江寂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神情晦暗地凝视了我很久。
我对他此时露出的复杂神情分外迷茫。
见我露出这副神情,忽地笑了。
「还是这样啊。」
「一副什么都不懂的呆样子。」
他定定地看着江怀承。
「当然。如果你愿意接盘,那再好不过了。」
「但你确定你能受得了永远对牛弹琴?」
江怀承让人把他赶出去前,轻笑着反问:
「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不是被抛弃的那一方?」
江寂的脸比外面的乌云还要黑。
「希望过段时间,你还可以这么嘴硬。」
13
傍晚医生为我做检查时,留下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陶小姐似乎因为这次刺激,神经系统得到发育,也许会变成正常人。」
江怀承神情淡淡,并不认同他的话。
「她本身就是正常人。」
我开始怀疑,自己之前难道是有些不正常,或者是痴傻?
而这个猜测,也在晚上江寂把一个叫施梦的女孩带回家时得到印证。
她见到我,顿时惊恐地叫出声。
像是看到什么洪水猛兽,直往江寂怀里钻。
「陶梦小姐,我错了……」
「我不知道你这么讨厌我,不想让我在留这里,我现在就走,不要再推我一次了……」
她伸手去推江寂的胸膛。
「你放我下来吧,江学长。」
「我想回自己的家了。」
说着眼尾滑落了两滴眼泪,委屈而脆弱。
江寂寒凉的目光定格在我身上。
「陶念,向施梦道歉。」
坐在我旁边的江怀承刚想出口,就被我抢先。
「证据呢?」
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向我。
空气似乎都凝滞住,异常安静。
我嘴里还咬着浪味仙,歪头看着施梦。
「你说我推了你,有证据吗?」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总不能因为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吧?」
「难道明天其他人来告诉我我杀人了,我也要跳楼一命抵一命吗?」
江怀承最快反应过来,支着侧额,兴味盎然地看着我。
沉思两秒,我给他喂了一个浪味仙。
「你想吃的话,可以直接拿。」
这样一直盯着我看,怪不好意思的。
我忍着羞赧补充道:「男朋友的话,是不用跟我客气的。」
他低笑了一声,默认了下来。
施梦面部表情空白了好几秒,才干巴巴接道:
「当时情况紧急……我哪里来得及录音录像……」
我打断她,「那没办法了。」
这种空口白话休想让我认锅。
无视面前对峙的两人,我继续给江怀承分零食。
14
半夜,突至的狂风暴雨导致别墅停电了。
漆黑的房间让我忽然变得惶然不安。
我连鞋都没穿,就匆匆跑到江怀承的房间门口。
敲门声唤醒的不止江怀承,还有隔壁的江寂。
我手背在睡裙后面,控制不住地忸怩。
对江怀承道:「我有点怕黑,今晚可不可以跟你睡?」
「不行。」
立刻接过话的是江寂。
他紧锁着眉。
「你能不能稍微自重一点儿?」
我这个小叔子真的好讨厌。
我面无表情地质问他。
「你该不会是嫉妒了吧?」
话音刚落,江寂眸色瞬间暗下来。
垂在身侧的手握得青筋暴起也没否认。
虽然我比他小,但看在我以后是他嫂子的份上。
还是选择包容他,摇头叹了口气。
「不能因为你女朋友给你吃闭门羹,就阻止我和你哥诶。」
江寂怔住,「谁是我女朋友?」
「施梦不是吗?」
他张了张嘴。
我还没来得及听他说了什么,就被江怀承拉进了房间。
门嘭地被甩上。
「跟他废那么多话干什么?」
细碎的黑发垂在他的额前,敛起平时让人敬而远之的气质。
此刻的他看起来依旧跟个大学生没什么区别。
外面骤然响起一声雷电的轰鸣声。
我浑身战栗起来,拉住他睡衣的一角。
「所以,可以跟你睡吗?」
他反握住我的手,将我往床边拉。
回头懒洋洋瞥了我一眼。
「睡你男朋友,还用问这么多?」
我觉得……他这话似乎有些歧义。
15
刚躺下没多久,隔壁江寂的房间就响起了异常的响动。
有规律的……
节奏感很强的……
「学长……慢……慢一点……」
江寂没有刻意压制声音。
「大点声啊宝贝。」
声音大到,哪一步骤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
神金。
我还以为江怀承会和我一样尴尬。
但视线挪到他脸上时,我居然看到他唇边噙着的笑。
注意力被转移,我问出了心里的困惑。
「你为什么一副欣慰看戏的表情呐?」
江怀承的口吻格外游刃有余。
「因为,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听得我云里雾里的。
不等我细想,隔壁的动静更大了。
寂静漆黑的夜里,我听到江怀承的呼吸沉了沉。
此刻,他黑亮的眸子充满攻击性。
我躲在被子里,有些局促。
「你想做……」
「什么」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打断。
「嗯。」
他说,「想。」
说罢就将我拉进怀里。
我这才发现江怀承有双灵活而修长的手。
似乎很适合弹钢琴。
他细密的吻落在我耳垂。
「呜……」我控制不住出声。
男人笑意不减。
「所以。」
「你也想。」
我搂住他的脖子,默认。
但接下来并没有任何动作。
「怎么啦?」我气息不稳。
他闭了闭眼,嗓音暗哑。
「没东西。」
隔壁的声音终于歇了下来。
我羞得耳朵发烫,但还是鼓起勇气提议。
「你……」
「你可以去问江寂借一片……」
江怀承俯视着我,笑意轻挑。
「一片哪儿够?」
然后起身披上睡袍。
……专门洗了个手才去敲隔壁房门的。
17
我窝在被子里,透过未关严的门缝将对话听个一清二楚。
江寂嗓音微冷,「怎么是你?」
江怀承心情似乎不错,没跟他计较。
只是说,「你嫂子让我来借点儿东西。」
江寂嗤笑。
「我认这个嫂子了吗?」
我听得白眼都要翻到天边去了。
江怀承很溺爱这个弟弟,依旧没有跟他较真。
温柔地笑着。
「我女朋友让我来借点东西。」
「说。」
「套。」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又悠悠补充:
「先三片吧。」
两秒后,江寂寒声骂着一句脏话,又道:
「别装起来没完。」
「哥,我还不了解你吗?」
「尘埃落定前,你不敢的。」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还是将门摔得震天响。
江怀承无功而返。
但他并没被江寂的话影响到,笑意不改。
回到床上也只是把我抱在怀里,什么也没做,一副缓过来了的样子。
闲散地抚着我后脑勺。
「他不借啊,明天我去买。」
说完就闭眼打算入睡。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很不知所措。
「江怀承,你不要这么自私……」
他耷拉着眼看我。
「嗯?」
我不知道怎么说,就眼巴巴地盯着他看。
江怀承反应过来,将我带进怀里。
声色轻浮道:
「你瘾怎么那么大啊?」
我直接从耳朵烧到整张脸。
「你能不能别说?」
江怀承唇边是纵容的笑意,
「那你堵住我的嘴?」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就付诸行动。
我将自己蒙进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赶他去刷牙。
那一晚的兵荒马乱,都没来得及让我反应过来。
我和江怀承还没接过吻。
喔当然,最近我也不会再让他亲:)
18
但是这个决定我也没有坚持很久。
因为江怀承简直是我见过最可怜的总裁了。
他会连轴转加班,只为了多陪我几个小时。
也会因为我怕黑,本打算在公司休息短暂几个小时的他,风雨兼程赶回来。
多重压力下,还要承受来自江寂得寸进尺地欺压。
19
江怀承下班前,我第一次主动敲响了江寂的门。
他看到我愣了一瞬。
越过门缝我看到了眼眶泛红的施梦,不好意思地笑笑。
「打扰了。」
「你有空我再来找你吧。」
「我有空。」江寂接话很快。
他把门敞开,对施梦淡声道:
「你先回去。」
施梦脚踝还没完全好。
但江寂也只是冷眼旁观她腿脚不稳地狼狈离开。
江寂磕巴了下,看起来有些无措。
「你,你要不要吃什么或者喝什么啊?」
「我去给你买好不好?你先进来等我。」
我看了眼外面的暴雨,有些莫名。
摇了摇头,站在门口对他说:
「你了解你哥吗?」
「知不知道他爱吃什么呀?还有忌口什么的。」
我抑制不住地情绪低落。
「最近看他工作又累又忙,我想为他做点什么。」
江寂目光沉了下来。
「你就想问这个?」
我点点头。
他一言不发凝视着我。
半晌,用力将门甩上,将我关在门外。
「不知道。」
「没事儿别来烦我。」
……他好像,有那个暴躁症。
我踢了一脚他的门,转身离开。
20
江寂的怒火一直持续到晚上。
傍晚 7 点的餐桌上,江怀承眼底透着浅浅疲态。
我托腮看着他,有些说不出的心疼。
反观江寂轻蔑地嗤笑一声。
「哥,这么累的话不如把公司交给我?」
江怀承揉眉心的动作一顿,缓缓抬眸。
江寂靠在椅背上,意有所指道:
「我后悔了。」
「要么你把本该是我的还给我,要么股权分我三分之二。」
他手上本就有一部分,如果加上江怀承的三分之二,就是最大的持股人。
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说完后,身边的施梦神色慌乱地看了我一眼。
问他:「那我算什么……?」
江寂笑笑,指尖随意转着餐盘。
「我承认过你是我女朋友吗?」
「你要多少钱我给你还不行吗?别那么没劲。」
我咬着筷子,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偷瞄两人。
以为施梦会当场爆发,正准备当下饭现场情景剧看。
但她只是垂泫欲泣地低下了头,眼泪滴在餐盘里也没再说话。
江寂再度将矛头对准江怀承。
「问你话呢,江怀承?」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舍弃继承资格的,那就把本该属于我的还给我。」
「我只要它。」
他已经不耐烦到直呼其名。
虽然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
但我还是被气得不轻。
拿筷子狠狠戳了两下面前的餐盘,再偏头去看江怀承。
没有刻意压低音量。
「喂,你弟弟是不是小脑发育不完全,大脑完全不发育呀?」
不然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乞讨?
江怀承勾了勾唇没说话。
江寂却忽然发飙,踢开椅子站起身,将面前的餐具尽数砸向地板。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就闭嘴。」
他红着眼眶盯着我,暴怒中掺杂一丝委屈。
「陶念,你别太偏心了。」
「你就知道失忆后他对你多好是吧?」
「我明确告诉你,你失忆前……」
「嘶。」
江怀承忽然出声,打断了江寂的话。
我偏过头,看到他小臂处有一道醒目的伤口。
又长又深,正在不断往外渗血。
立刻弯下腰去捧着他的胳膊,忙不迭问:
「怎么弄的啊?」
「我带你回房间处理一下。」
江怀承任由我拉着起身,不紧不慢道:
「刚才阿寂摔碗时,玻璃渣溅过来划伤的。」
江寂难以置信。
「江怀承?你他妈在说什么?」
我忍无可忍,拿起筷子扔在他身上。
「你到底在莫名其妙发什么疯?」
「不是你,难道是他自残的吗?」
江怀承没什么情绪地瞥了眼伤口,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而江寂这边,黑眸底下蕴藏着一场风暴,死死盯着我。
但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21
房间内,我给江怀承包扎着包扎着就无声哭了起来。
「怎么了?」
他单手捏着我的下巴抬起来。
我摇了摇头,剪开纱布系结。
江怀承指腹温柔地拭掉我眼尾的湿润,倾身亲了亲。
「哭什么?」
我低着头,开口时带着些鼻音。
「江寂总是欺负你。」
「我们搬出去住吧,好不好?」
江怀承唇角微微勾起,「好啊。」
我继续纠正他。
「你不要太让着他了,你又没欠他的。」
他亲我的动作一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眼睛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对江寂,的确有点愧疚。」
我不明所以,江怀承漫不经心转移了话题阻止我继续问下去。
「我今晚洗澡怎么办?」
我有些退缩,没立刻接话。
江怀承点点头,「没关系,我可以让阿寂来帮我。」
说着就起身往门口走。
我双手拦在他身前,仰头严肃地提醒他。
「他会伤害你的。」
我深吸一口气,坚定道:
「我帮你!」
江怀承抱歉地看着我,「麻烦了。」
22
浴室的浴缸正放着水,氤氲起的水雾环绕在这密闭的空间内。
空气又湿又热。
我手搭在江怀承的领带上,在他愈加炙热的目光下,手忙脚乱地解了半天才解开。
江怀承单手撑在我身后的大理石台上,弯腰亲了下我的耳垂。
「动作快一点啊念念。」
我被他半圈在狭小的范围内,盯着他衬衫上的扣子瑟瑟发抖。
「我现在去帮你叫江寂,还来得及吗?」
男人喉间发出的低沉笑声格外招人。
「来不及。」
我热到怀疑自己在桑拿房。
江怀承得寸进尺,一步一步引诱我走进他的陷阱。
稀薄的空气致使我有些缺氧。
等到我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抱进了浴缸。
所有不自在的羞赧在看到他胳膊上纱布洇出的血彻底消散。
我推着他肩膀,急忙催促他出浴缸。
「江怀承,你快出去……」
男人施施然地抬了下眉。
我又气又羞,张嘴正要说话。
江怀承趁着这个空隙,猝不及防地亲了过来。
诱哄道:「给我一点回应,念念。」
我被他眼底流露的乞求骗到,心软下来。
终究闭上眼,双手搂住他。
任由自己沉沦其中。
23
第二天一早我就开始联系搬家公司。
晌午时分,江寂见到门口的大货车。
眉眼不悦地质问我:「你们要搬走?」
我敷衍地点了下头,越过他回房间找江怀承。
江寂目光忽然一凛,拽住我的手臂。
粗暴地将我扯到他面前,视线落在我锁骨处的红痕。
「你跟他睡了?」
「跟你无关,放开我。」
江寂周身气压低得可怕。
他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手腕捏碎。
「跟我无关?」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我才是你男朋友,陶念。」
我蓦地瞪大眼睛。
几乎是同时,身后的卧室门被打开。
没有任何声音。
但我知道,江怀承就站在那里。
江寂视线从我身后收回,眼底是胜券在握的挑衅。
他将一切都告诉了我。
但是他口中的自己是很包容我,喜欢我, 为我牺牲了自由的男朋友。
我花了很长时间消化。
良久,我轻而易举地挣开了江寂的手。
走到江怀承面前。
无声地对上他的眼睛。
江寂讥笑一声,「就是他骗了你,顶替了我的位置, 还不要脸地碰了你。」
江怀承依旧安静。
并未因为他的话有什么情绪波动。
我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才发现他不动声色下的紧张。
「江怀承,你可以跟我讲讲我失忆前的事吗?」
他注视着我, 许久才开口。
「我的确骗了你。」
我点点头,「然后呢?」
「我失忆前我们是怎么相处的呢?还有你眼中我和江寂的相处方式是怎样的呢?」
他眼底终于浮上一层脆弱的情绪。
缓缓给我讲述了另一个视角下的我。
最后江怀承说:
「我不后悔在你醒来那瞬间骗了你。」
「再来一次,我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身后江寂冷哼出声。
我握着江怀承的手没放开,眯眼笑了笑。
「再来一次的话,就别回到我失忆时候了吧。」
「回到我被送到江家那天,抢在江寂前面牵住我的手。」
就不会走那么多弯路啦。
江怀承将我拥在怀里。
我假装不知道他是为了掩饰他泛红的眼眶。
24
那天江寂不死心, 拉着我追问为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江怀承。
我想了想, 简言回答:
「因为他喜欢我, 对我很好很好。」
之前就从李姨口中听过感叹:
江怀承对我始终如一。
我现在才明白她感叹的是什么。
没有因为我痴傻或者正常而有任何变化。
他喜欢我。
一如既往地喜欢着。
江寂声音沙哑, 「我也喜欢你。」
「念念,我以前不喜欢你的话不会允许你在我身边待那么久。」
「我只是没有早点看清。」
才不是。
他一直都是不甘心。
以前厌烦我是不甘心一辈子被个傻子捆在身边。
现在对我死缠烂打是不甘心我恢复正常了却不要他了。
我没时间跟他讲道理,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
「但你对我不好。」
否则我怎么会被关进储物间导致受到刺激失去理智呢。
江寂阖动了下唇。
但始终什么都没说, 沉默地放我和江怀承离开。
25
我的记忆是一点点恢复的。
彻底想起来那天,江家大半夜正闹得鸡飞狗跳。
施梦怀了江寂的孩子。
就是我和江怀承被迫听两人运动的那晚。
原来江寂不是故意不借江怀承的,他也没有。
施梦查出怀孕后,一直等到四个月才找上门。
月份大到不好引产。
她是做好万全准备的。
我跟江怀承赶到后,施梦还把脏水泼到了我身上。
「如果当时不是你推了我,我也不会留在江家那么久, 也不会和江寂纠缠不清!」
江怀承冷哂,叫门外的保镖进来把她拖了出去。
我拦住了他,然后认同地点了点头。
「我已经想起来了, 的确是我推的你。」
江家人霎时都看向了我。
我慢吞吞把施梦用指甲掐我的事说了出来。
施梦面上掩饰不住的慌张。
谁是谁非不言而喻。
江寂自嘲地笑了笑, 对施梦道:
「所以都是因为你,才导致我和她分开的。」
本来江父提出要江寂对施梦负责时, 他无所谓地默认了下来。
但现在,江寂不仅拒绝娶她, 更要逼着她去打胎。
再次陷入了无休止的争吵。
我拉着江怀承走出乌烟瘴气的江家。
他才问:「所有都想起来了吗?」
我点点头,然后垫脚抱住他的脖子,在他侧脸上香了一口。
「是呀是呀。」
「幸好我想起来了。」
「为什么?」江怀承扶住我的腰。
我就着这个高度去蹭了蹭他的鼻子。
「因为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打算跟江寂分手啦。」
「我也不确定我那个时候有没有喜欢上你。」
「但是, 在你出差的每个晚上。」
「我都很想你, 非常想怀承哥哥。」
他弯了下唇, 偏头将一个吻印在我嘴角。
「我也是。」
回家途中有一段路没有路灯。
加上今晚阴云密布, 漆黑一片。
我后知后觉我已经不那么怕黑了。
我牵住江怀承的手, 百无聊赖地问他。
「那你是更喜欢反应慢的我, 还是现在的我啊?」
就当我以为他会说都喜欢这种万金油的回答时, 他选择了后者。
「为什么?」我停下, 回头疑问。
江怀承平静地回视。
「我以后依旧会有很多出差工作的时间, 不能确保时刻照顾到你。」
「不仅如此,我还比你大 5 岁,大概率会死在你前面。」
「陶念。」
他言语间有未来。
「现在的你很好,不会再放任自己被欺负。」
「即便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
「我也可以安心地放你走。」
我揪住重点, 不满地反问:
「为什么不会是你不喜欢我然后抛弃我呢?」
「因为我绝对不会不喜欢你。」
「好巧啊。」
我在他面前站定,看见彼此眼里只有对方。
【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在此刻具象化。
我回应他的承诺。
「我也是。」
「我也绝对不会不喜欢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