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和在山脚下为了安瑜将我抛下的那晚。
我正拿着烤肠被祁序背着上山。
看着他紧实有力的腰身，我咽了咽口水。
「陪爬服务还包其他的吗？」
祁序低低一笑，嗓音压低，带着某种引诱的意味。
「包。
「想试试吗？」
1
今天是陆星和的生日，大家聚在一起打算今晚到金鸣山山顶的酒店庆祝。
我也在他的邀请名单之内。
只不过，等我赶到山脚下时，却看见了陆星和揽着安瑜对我勾了勾笑：
「安瑜的车坏了。
「车上没你的位置了，你爬上去。」
一旁的朋友上下打量我后起哄：
「陆哥，你怎么舍得让时清爬，她今天可是为了你好好打扮了一番。」
「你在说什么，这么些年陆哥说的话，时清什么时候不听过。」
陆星和这样让我难堪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我不会再陪他们玩这些无聊的游戏了。
出门时，我从外边赶回来，陆星和看见我的打扮却直皱眉头：
「你这副寒酸样是要出去给谁看。」
他扔给我一套礼服和一双高跟鞋。
但鞋子并不是我的码数。
等我换完出来时，他已经开车走了。
安瑜在陆星和怀里，笑得灿若桃花：「那就辛苦一下你啦，我们在山顶上等你。」
我看向他们一群人的后方，停着大大小小十多辆车，而他们不过二十余人。
陆星和以为我会像往常一样对他撒娇，求着他带我上去。
他先发制人：
「时清，我说了很多遍了，我不喜欢你，你能不能不要像条狗一样纠缠我。」
但是这次我没有，我从包里拿出银行卡递到陆星和空出的那只手上，轻笑：
「这是这些年你为我花过的钱，都在这里了。」
我有一个记账本，里面清楚地记着陆家给我花的每一分钱。
如今也算是全部偿还了。
陆星和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和你解释清楚，我以后也不会再纠缠你了。」
陆星和将银行卡随手扔给安瑜：「给你当零花钱。」
而后不屑地看向我：
「时清，你最好不要后悔，别到时候又眼巴巴地回来求我。」
我没有看陆星和，转身走了。
隐隐约约听到他的朋友扬言：
「陆哥，你放心吧，时清不过三个小时就会爬上来求你。」
「我赌这辆车，哈哈哈哈。」
「你小子不是想白嫖吗？」
他们在我背后笑成一片。
2
陆星和他们一行人开着车上山了。
夜晚金鸣山底下，只剩下风声能让我感到没那么害怕。
走着走着，直到脚下不断传来痛感，鲜血染上鞋。
我无力地找了个地方蹲下来。
想拿出手机叫车，却发现山里一点信号也没有。
我埋下头，忍不住落泪。
我不知道是因为被风吹的，还是因为陆星和把我这么多年的努力随随便便就给了别人。
和陆星和纠缠了太久，久到我已经分不清我对他究竟是爱还是感激。
我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为陆星和哭了。
也许是我的抽噎声太大了。
黑夜中，有一束光亮起。
我扬起脑袋，看向光源，顿住了。
那是一个小铺子，里边摆着一个烤肠架，上面的烤肠还在滚动着。
肚子不自觉地就咕噜了一声。
「啧。」
直到有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我才发现铺子里还有一个人。
一个男人躺在老式摇椅上，他将脸上盖着的冲锋衣扯下，发丝微乱，透出几分慵懒。
就是脸色有点不好。
他冷着脸慢吞吞地坐起来，视线交错那一瞬。
我们都愣住了。
就这样对视了好多秒。
我将目光移向别处，本想缓解一下尴尬，没想到看见了那一架子的烤肠。
我动了动嘴唇，哽咽道：
「我可以吃一根烤肠吗？」
说完我就后悔了，我刚刚把钱全都给了陆星和，现在身上一点钱也没有。
只能尴尬地补充一句：
「我没有钱。」
想了想，我又低下头。
还是不占祁序的便宜了。
没想到他在学校里风风光光，晚上竟然还要来山里卖烤肠。
「别哭了，没说不给你吃。」
祁序站在我身前，伸出一只手将我扶起。
大概是因为蹲太久的缘故，脚麻了。
因为支撑力不足，我摔进了祁序的怀里。
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我感受到了他强有力的心跳。
我的脸瞬间红透了。
温热的气息从头顶传来：「时清，你干脆蠢死得了。」
听到我的名字，我身体一僵，看着这荒山野岭：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祁序将我扶正后，将烤肠递给我，轻笑：
「我平时除了在山下做点卖烤肠的暴利行业，还顺带坑蒙拐骗替老人小孩算算命。」
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想到祁序和平日里完全不是同一个风格。
他叹了口气将水递给我：「骗你的，我在学校见过你。」
他又递了张纸巾：
「吃慢点，没人和你抢。」
我点点头。
「那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他的话瞬间勾起了我不好的回忆，吃着烤肠，鼻子又酸了起来。
祁序顿时慌乱了起来，眸光微动：
「又是因为陆星和？」
我没有太惊讶祁序能猜到，只是自嘲地笑了笑。
学校里的人都将我和陆星和绑在一起。
大家对我都没什么好印象。
确实如此，这些年我好像一直都跟在他身后。
3
余光间，我瞥到了摊子后边摆了一个很大的广告牌。
红底黄字：五百一夜，男大激情服务！
我没想到祁序的摊子还有这个业务。
今晚除了上山里的酒店住一晚也别无去处了。
祁序顺着我的目光看到了角落里的牌子，猛地咳嗽了几声。
看来今晚他生意不太好，看到客人激动成这样。
我指了指广告牌，轻声询问：
「能带我上山吗？」
「不是……我……」
我们的话同时落下，我没听清祁序刚刚讲了什么。
我歪着头看向他。
祁序转身开始收拾摊子。
「我可以。」
因为只穿着一身白色抹胸裙的缘故，我被寒风吹得直打喷嚏。
祁序注意到后，将身上的外套脱下：
「不介意的话，先御御寒。」
实在是不想被冻成冰块，我说了声谢谢就接过了。
这座山不高，我以为以我的体力，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是我忘记了我穿的鞋也不合适。
走到中途，祁序在我身前蹲下。
见我犹豫，他偏过头看向我。
「上来，以你这个速度走，很耽误我赚下一波顾客的钱。」
心中刚升起的感动瞬间烟消云散。
祁序走得又快又稳，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背部线条的触感。
「你每天晚上都会来吗？」
就在祁序将头侧过的一瞬，我的唇瓣恰好碰到他的脸颊。
祁序的脸骤然升起一抹红，迅速蔓延至耳根。
「偶尔。」
后面我们安静了一路。
一直到了山顶的酒店。
前台要求我出示身份证。
我和祁序面面相觑，最终他拍定：「开间双人房吧。」
我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脑袋一直在算着我今天欠了他多少钱。
却没注意到他对酒店的路线十分熟悉。
4
进了房后，手机信号才稳定了下来。
陆星和给我打了很多个电话，短信也发了几条。
我想了想还是接起了，陆星和声音响起的那一刻，祁序向我看来。
他轻扯下嘴角，眼底变得沉黯。
「你到哪里了？我们都快结束了。
「你要是爬不上来就下山，我让司机接你回家。」
我声音冷淡：「不用了。」
「时清，你在倔什么，你晚上一个人在山里，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陆星和训斥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这种迟来的关心，我却感到讽刺。
我们聊天的间隙，祁序进去洗澡了。
我挂了电话后，就看见群里发的视频。
陆星和喝醉了，对着安瑜喊我的名字。
还有好事者艾特我：【时清，陆哥心里还是有你呢。
【还不上来抓紧机会，你不是最会巴结了吗。
【一晚上一个月的治疗费。】
我抿了抿唇，退出了群，将他们这些人的联系方式都删了。
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我向前台要了酒。
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祁序出来了。
浴袍里，身材线条尽显。
看到这一幕，我的脸滚烫起来。
祁序的手臂从我身侧越过，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根。
他拿起桌上空了的酒瓶，俯下身看着我：
「醉了？」
清透慵懒的声音透着微微的哑意。
我微微扬起头。
昏暗的灯光下，祁序喉结上的那颗痣却格外明显。
我鬼使神差地开口：「陪爬服务还包其他的吗？」
说完后，我的大脑瞬间宕机。
他低低一笑，嗓音压低，带着某种引诱的意味。
「包。
「想试试吗？」
我双手环上他的脖子，温热的唇落到他的喉结上。
想继续往上的时候。
祁序将头转向另一边，声音闷闷的：「那你记住你说的话。
「要对我负责，明天不许回到姓陆的身边。」
我理智全无，胡乱地点点头：「我打工赚钱包你。」
祁序将我揽入怀里，低头亲了一下我的额头。
「睡吧，我怕你后悔。」
想到没有后续之后，我瞬间清醒了。
很想问问他，就这下也要五百吗？
5
我还在睡梦中的时候，门口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时清，我知道你在里面！」
是陆星和的声音。
我坐起来眯了眯眼睛，感觉头疼得不行。
而此时祁序已经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了。
「怎么是你？」
陆星和阴沉着脸，推开祁序就想进来。
祁序寸步不让，靠着门打了个哈欠，声音冷沉。
「和你有关？
「一大早不上医院，上我这来了。」
陆星和一拳砸在祁序脸上，被祁序控制住了：
「让时清出来见我。」
我见陆星和真是犯病了，只好走到门口。
我冷着脸：「陆星和，你发什么疯。」
因为事发突然，我没注意到此时我的睡袍没系好。
祁序微微垂眸，修长如玉的手指一点一点替我将衣服系紧。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要不要再回去睡会儿？」
我看向门口还站着的陆星和，摇了摇头。
陆星和望向我，眸色深沉近墨：「时清，你贱不贱，为了气我随便找个男人，你对得起你妈妈吗？」
他神色鄙夷地打量这个房间：「连开房都只能开这种档次的，你以为他能给你多少钱？」
我眸中闪过一丝痛色，心底积压的怒火发泄出来：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那么多。
「陆星和，我妈妈上个月就已经去世了。」
陆星和愣住了，脸上有一丝的愧疚之意。
好一会儿，他才接受这个结果。
他上前一步，用命令的语气：「你跟我回家，我们回去再说这件事情。」
陆星和的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安保人员上来将他按住。
祁序自然地将我的手牵起，看向陆星和，目光渗着寒意。
「忘了提醒你了，这里是我的地盘，给我滚远点。」
陆星和还有他那群在后边看戏的好兄弟全都被轰下了山，还被拉入黑名单。
看着祁序一气呵成的操作，我才知道我昨晚对他的同情有多么多余。
这座山都是他家的。
6
我收拾了一下，刚想溜。
手就被祁序从背后拉住了，他拖着尾音，慢悠悠地说：
「你还欠我五百二十块。」
我睁大眼睛，脱口而出：「什么烤肠卖十块一根。」
祁序轻咳几声：「景区的烤肠。」
「那我微信转你。」
他始终不放开我的手：「你昨晚对我这样、那样，说好的会负责呢！」
提起这个，我就有点懊悔，昨晚什么便宜都没占到。
「就一下！」
「你还想要几下？」
我气愤地看了祁序一眼，不说话。
最后我被祁序牵到了山下。
一直到他要开张，才放开了我的手。
「陪我卖一个早上，抵掉你昨天的钱。」
我算了算，一个早上五百还是很划算的，就在隔壁帮忙了起来。
刚将烤肠烤熟我就饿了，直勾勾地盯着祁序：
「兼职的话，可以连吃带拿吗？」
他停下手中浇水的动作，偏头看向我。
「早上饿着你了？」
祁序站在木窗外，微低着头，一些细碎的刘海散在额前。
他朝我一笑，连带着我的心也莫名涌上一股情绪。
这间小店开了一个早上，也没有一个人来光顾。
昏昏欲睡时，远处走来一个知性优雅的奶奶。
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迎客，没想到她走近后，直接一巴掌对着祁序的后脑勺拍去：
「我让你看店，你天天在这呼呼大睡，还让人小姑娘一个人坐着。」
祁序被打蒙了，他轻轻撩起眼睫，喊了声：「奶奶，你怎么来了。」
这时，我才意识到这个人是祁序的奶奶，这家店也是她的。
「你小子，背着我偷偷带女朋友回来是吧。」
奶奶带着笑看向我，而后拉过我的手去一旁，还回头让祁序搬两张小板凳出来。
我只好尴尬地坐下，解释我不是祁序的女朋友。
奶奶笑眯眯地说：「哎呀，我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现在是不是都流行暧昧。
「是这个词吧，奶奶没用错吧。」
我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还是祁序出来打断了奶奶继续八卦的话。
他在我们顶上撑起遮阳架：
「您还是少上些网，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奶奶又瞧了瞧店铺，才在角落里搬出了昨晚那块广告牌，指给我看：
「我那天在网上冲浪，刷到了男大学生带爬山，我想着我孙子身强体壮的一定能干这个，没想到这个死孩子黑着个脸，偷偷把它藏角落去了。」
我笑了笑：「奶奶确实很有经营眼光。」
奶奶看向我，目光带着慈爱，细细地询问我平时爱吃什么，喜欢什么。
我都一一作答。
她又和我说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像是一个家中亲切的长辈在和我聊家常。
我好像许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最后问起父母时，我怔了怔。
我本来也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
只不过，中考完那年，父母出了事故。
父亲抢救无效，母亲成为植物人。
都说患难见真情，我也在那年彻底懂了这句话的意思，并得到了血淋淋的教训。
父母出事后，亲戚争夺财产，对家陷害公司，我们家没有利益可得后。
原先那些亲戚一改往日的面孔，见了我唯恐避之不及。
母亲高昂的医药费不是我一个人能承担的。
最后是陆星和的父母念在往日的交情将我接进他们家。
他的爸妈一直常居国外，大多时间都只是我和陆星和相处。
那时孤立无援的我只能一直顺从着陆星和，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但是我也不想欠他家太多的恩情，所以一有闲下来的时间，我都会去做兼职，将钱存下来。
直到上个月母亲去世，我办了葬礼。
而陆星和也不喜欢我在他家，所以我本就打算和他说清楚。
陆家对我的恩情，我也会一直记得。
7
奶奶说完就注意到了我情绪不对，急忙转换话题：
「清清应该还没有在山里转悠过吧，风景可好了。」
她疯狂使眼色给祁序。
最后奶奶推着我俩，让我们逛到午饭再回来。
走在山间里，林间一直弥漫着湿润泥土的气息。
我想到了昨晚祁序一眼就认出了我，询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祁序倏然停住脚步：「是我先认识你的。」
我不解，回头望向他。
「什么？」
8
我其实一直都认识时清。
只不过，我好像从未进入过她的世界。
小时候在奶奶家，听说隔壁家来了一个和我同龄的小姑娘要在这住一个暑假，奶奶让我去交交朋友。
那时时清穿着一套粉粉嫩嫩的公主裙，拎着礼物到奶奶家拜访。
那时正是爱装的年纪，她软软地喊我哥哥，让我和她一起装扮芭比娃娃。
我十分抗拒，心想男子汉大丈夫才不玩这些东西。
时清在我面前哇哇大哭起来，我只好带她进房间玩别的。
我拿出几套奥数题，提出一起比赛，看谁写得快。
奶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
我本意是想拉近朋友间的距离，展示一下自己的兴趣爱好。
但是没想到时清这么厉害，当我还在算第二页的时候，她就算完了全部。
「哥哥，这些也太简单了吧，一点难度也没有，不如和我去玩娃娃，多可爱。」
她看我一直卡在同一道题上，开始教我。
我还是听不懂。
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哇一下就哭出来了。
自那以后，整整一个暑假，都是一大早时清就拿着题来教我，下午就轮到我陪她玩娃娃。
初中考上同一个学校后，我们没有分到一个班级。
她的人缘好像特别好，当我试着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只得到了她的一句：
「同学，你好。」
我知道她把我给忘了，在家郁闷了两天后，我重鼓斗志，每天制造些小偶遇。
就这样持续了三年，她和我说的另一句话是：
「同学，可以让一下吗？」
中考完那个暑假，我从朋友口中得知时清家里出事了。
我赶到医院时就看见她和陆星和一家站在一起。
我将钱装到信封里交给医院后就转身而去。
从那以后，她身边一直站着的都是陆星和，她的眼里也只有陆星和。
那个曾经爱笑的女孩变得沉默寡言。
我碰见过她在校园楼道里偷偷哭，也知道她放学后每晚都会在做家教和去医院之间连轴转。
我想上前安慰，却不知道以什么身份。
每当我试图靠近，陆星和的一个电话，她就会匆匆离我而去。
9
祁序在我面前愣住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戳了戳他，他才有所反应。
祁序点了点我的额头：
「上林大院。」
我睁大了眼睛：「所以说，你是那个小哭包？」
他不自然地将脸撇过一边。
「嗯。」
我没想到小时候那个爱哭包长大了这么帅。
还有点不可思议。
在奶奶那吃过饭后，祁序提出开车送我回去。
「回学校？」
我拒绝了，我一直没在学校住宿，行李也都在陆星和家。
我前段时间就和学校申请了住宿，昨晚已经说清楚后，今天也该搬走了。
「我去陆星和家。」
祁序顿了顿，不悦的声音响起：
「你又骗我。
「你还是忘不了他。」
祁序的语气让我觉得自己此刻化身渣女。
我只好将他从角落里扯出来，和他解释：
「我去他家搬行李，我以后去学校住。」
祁序眼前一亮：「那我送你。」
到了陆星和家楼下后，我让祁序在车上等我，或者去周边转悠。
10
开了门，我没想到陆星和也在家。
平日里，他基本上很少回来，一般都是和朋友在外面玩。
陆星和见到我进门，顺手将手里的烟掐灭。
他向前走上一步，把我拉到角落里。
我用力挣脱：「陆星和，你放开我，我只是回来拿东西，拿完我就走！」
陆星和掀起眼皮，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时清，别以为和我玩欲擒故纵那套有效。
「你欠我们家的，你一辈子也别想还清。」
陆星和手上的青筋直起，冰凉的唇贴着我的耳廓。
「你以为攀上了祁序，随随便便拿点钱给我就能将我打发吗？」
我的双手被他牢牢钳制，在他靠近我时，我将头侧过一边。
陆星和松开一只手，抬起我的下颌，逼得我不得不和他对视。
「在我面前就开始装矜持了，你昨晚和祁序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装。
「你以前不是最想和我在一起吗，我现在给你个机会。」
我感觉到浑身恶心，用力抬起脚，重重踢向他。
「滚。」
陆星和吃痛后松开我。
「我和谁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感谢你的爸妈这些年对我和我妈妈的照顾，但是不代表你可以随意践踏我。
「陆星和你能不能成熟点，不是谁都要围着你转的。」
我胡乱发泄一通后，回房间将行李收好。
这些年我没买过什么，一个箱子就装完了当年爸妈送我的东西。
陆星和堵在家门口，双眼赤红，声音微微颤抖：
「时清，你真的要走？
「那我们这么多年算什么？你明明……」
我笑了笑：「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你吧。
「明明什么？明明无论是你生病还是不高兴，我都召之即来，在你身边哄着你照顾你。
「明明无论你和你那些朋友如何拿我家开玩笑，我都默不作声，还要附和着你。
「我都是装的啊，你以为你身边有多少真心的朋友吗？」
陆星和脸色一白，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喃喃道：
「怎么会……怎么会。」
他还想像刚刚一样禁锢我，但门外飞来一杯奶茶精准地砸到了他的头上。
顿时，奶茶杯身破裂，奶茶飞溅，陆星和被浇得从头到脚都是。
祁序进来后握住我的手：「没事吧。」
我看见祁序后，登时红了眼睛，仓促地低下头。
祁序怒视着陆星和：
「陆星和你配用着你那套恩情绑架着清清吗？
「你们做了什么肮脏的事情，你心里面比谁都清楚。
「当初我以为清清是真的喜欢你，这些年也没查过你们家，现在看来，你们也配叫人？」
祁序将陆星和按在墙上，一拳一拳地打下去。
从他的话中，我才知道当年陆家收养我另有隐情。
陆家利用我父亲和他们的恩情欺骗我年纪小，和公司里面那些亲戚合起来吞了公司的钱。
我站在原地久久消化不完这些信息。
原来当年一切都是有所预谋的。
我的心一片寒凉，对陆家最后的那丝情义也消失殆尽。
陆星和红肿着脸，向我一遍遍地道歉：
「清清，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爸妈做了这些。」
祁序一脚将陆星和踢开，拿起我的行李箱带着我走了出去。
一直到上了车，我的心情才平复下来。
这时，我才注意到了祁序的脸同样被打伤了。
我目光复杂地看向他，心里有一瞬间的慌乱。
「祁序，其实你没有必要为我做那么多的。」
祁序低头笑了笑，将没扔的那杯奶茶递给我。
「我乐意。」
他靠我靠得极近：「还是说，你想管着我。」
我不自然地将头转到窗外，喝起他递给我的奶茶：「随你。」
11
陆星和在包厢里喝了一杯又一杯，手里的烟也没有停过。
他的好兄弟钟晏过来劝他：「陆哥，过来玩啊，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
「不就是个女人吗，安瑜又听话又乖哪里不比时清好。」
安瑜闻言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紧紧靠在陆星和怀里：
「星和。」
陆星和看着怀里一直在讨好他的女人，却感觉腻了。
「滚。」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今天祁序紧紧牵着时清手的那一幕，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拿起酒瓶往舞得正欢的人群中一砸。
玻璃破碎的声音让整个包厢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围上来恭维着他，说着时清的坏话。
以前陆星和认为时清接受了他家里对她的帮助，就理所应当地该讨好他，以他为中心。
他先前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他很享受这种地位不对等带来的感觉。
时间久了，陆星和发现自己真的有些喜欢上她了。
但是他不想自己搭在一个女人身上，所以一直不同意和时清在一起。
他喜欢看着时清一次次为他吃醋和生气的样子。
这样一来，他只需要给时清一点点甜头，她就会对他感恩戴德。
想到这里，陆星和推开安瑜，冷冷道：「分手。」
他觉得时清只是介意他换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
如果他改了这个习惯，时清就一定会回来，毕竟时清和他有着六年的感情，不可能说散就散。
他想着，只要时清嫁给他了，他家里的公司财产还是会和她分，时清就能原谅他父亲做过的那些行为。
12
回到学校后，我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
因为少了和陆星和的纠缠，我能更投入学习和实验中。
早在上个学期我就申请了公派留学。
上个月底就已经拿到了学校的录取结果。
不出意外的话，毕业后我就会出国进修。
今天刚走出实验室，就接到了祁序的电话。
我才想起来我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
回学校后我一直忙于毕业的事情，而祁序和我也不是同一个学院的，自然没什么交集。
除了有时候他会给我分享一些小趣闻。
祁序在电话那头漫不经心地开口：
「今天晚上有空一起吃顿饭吗？」
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今晚的计划，沉默了好一会儿。
「今天是我的生日，不过你不来也没关系的，和我说一句生日祝福就好了。」
我才知道今天是祁序的生日，只好略带歉意：「我去，地点在哪？」
我听见祁序偷偷笑了几声，而后又压低着声音：「等你准备好了，我去你宿舍楼下接你吧。」
「嗯。」
等我将礼物准备好的时候，祁序已经到了。
「还有我的几个朋友，人不是很多，介意吗？」
我摇摇头，生日自然是人多热闹些。
虽然只认识祁序，但是我也不是什么扫兴的人。
我跟着祁序进来的时候，包间里的人就开始起哄。
其中反应最大的是我实验室的一个小师弟夏乐。
他看着祁序的眼神，像被他渣了一般。
夏乐嘴巴张成一个圆形，死死盯着我们。
随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我拉到他的身旁，大喊：
「学姐，你们……你们，我被他骗得好惨啊！」
我愣了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祁序捂住他的嘴对我笑：「没什么，这小伙子，平时就是这么咋咋呼呼的。」
后来夏乐趁祁序上厕所的时候，跑到我身边，声情并茂地揭穿他：
「我说祁序先前怎么无缘无故对我献殷勤，还说想了解我，一直问我们学院的课表还有活动。
「他还问我有没有什么不想上的课，他替我去上，后来我进了实验室，他隔一段时间就关心我实验室有没有什么矛盾啊、困难啊。」
夏乐鬼鬼祟祟地低着头凑近我：「学姐你不知道，我当时躲了他好久，我以为祁序暗恋我。」
夏乐还想给我描述一下他的心路历程，脑袋就被祁序扭开了。
「疼疼疼！祁序你谋害功臣！」
祁序冷冷瞥了他一眼：「我还能谋杀功臣你信不信。」
我看着他们友爱的互动，还觉得挺有趣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祁序支支吾吾地问我：「他刚刚和你说什么了，这小子别的不行，编故事的能力还是能唬到人的。」
我端起桌上的果茶喝了一口，调侃道：「他说你暗恋他。」
祁序气得咬咬牙，又将夏乐揍了几下。
一直到聚会就要结束的时候，夏乐突然站起身：
「我突然想起来我哥要生了，我先走一步。」
「我妈打电话和我说我家着火了，抱歉各位，我先回家灭火了。」
「舍友低血糖晕倒了，我先回去送他去医院了！」
……
一群人一溜烟全跑了。
只剩下我和祁序面面相觑。
13
祁序突然靠近我，整个人冒着热气，脸也红红的。
「时清，想知道我生日许了什么愿望吗？」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 看来是喝多了。
「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祁序将头摇成拨浪鼓：「你再猜猜。」
我想不出像他这种人还有什么愿望。
脑袋突然浮现出了室友先前向我吐槽的视频。
「我不需要很多的钱，我只需要很多的爱？」
祁序沉默了, 眼眶通红, 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连一个机会也不愿意给我。」
我避开他的视线：「我还有一段时间就要出国了。
「你知道的, 感情在我的世界里永远都不是第一位。」
祁序将我打断：「那你不喜欢我吗？」
「你是个好人。」
「那我不会放弃的。」
14
出发去英国的那一天，祁序到机场送我。
临走前，他将我牢牢拥入怀里, 低声埋怨：「你不许在国外偷偷找洋人。」
到了那边后, 学习进展很顺利, 我也很快习惯了那边的教育方式和生活方式。
只是没想到, 我在英国见到的第一个朋友是陆星和。
他站在我的学校门口, 见我出来，大步走向我。
一开口，语气还是那么自信：「清清，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
我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我还没那么不挑食。
「你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地方吗？」
陆星和不依不饶，甚至想抓住我的手：「你如果不是喜欢我为什么拒绝了祁序。
「清清，我错了，我以前太幼稚了，我交的那些女朋友都只是玩玩，我对你才是真心的。」
我一脸嫌恶地躲开陆星和, 向前走了几步接起手机：
「不好意思啊, 刚刚有狗挡道, 我耽误了些时间。」
陆星和僵在原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 我已经走远了。
从那以后陆星和再没纠缠过我，因为陆家倒了, 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陆家的公司被查出了问题, 他的父母卷款逃到国外, 最后还是落入法网。
陆星和为了此事不断奔波想找到一线生机, 却发现原先和他称兄道弟的朋友全都对他避之不及。
而我接下来的一年还是忙于学业, 但我面对自己热爱的东西从不会觉得累。
终于在临近毕业时，实验的数据和结果都得到了国际的认可。
一种新型的高分子材料很快与政府达成合作。
我从研讨室出来后, 外面正下起了大雪。
我下意识打开手机想将消息分享给国内的亲人。
点开时，我却愣住了。
喜悦好像无从分享。
最后点开了祁序的头像, 发了条信息：
【实验结果很成功。】
他秒回。
【恭喜你。
【这么高兴的日子，要不要请我吃顿饭。】
【回国后一定请你。】
【你抬头看看。】
我一抬头, 祁序穿着黑色风衣站在栅栏处，雪落在他的肩头上, 美得像一幅画。
他弯唇朝我笑：
「好久不见。」
祁序接过我手中的伞后, 原形毕露：「帅吗？冷死我了，为了这一幕, 我可是摆了好久的姿势。」
我拍了拍他肩上的雪，轻笑道：「帅。」
我说要带着他去餐厅吃饭，祁序非不要。
最后我只能带他回到我租的房子里。
邻居的老太太见到祁序亲切地走上来：
「小伙子, 你又来啦。」
我终于明白, 刚刚祁序为什么对我从学校到家里的路线那么熟悉了。
祁序和奶奶打完招呼后, 推着我进门：
「这不是怕你被小洋人拐走吗，我可不想又被别人乘虚而入了。」
进了门后，祁序就在厨房一阵忙碌。
「你今天怎么来英国了？」
祁序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了一袋烤肠：「庆祝你看见我的第二年。」
我恍惚了好久, 突然想起了山上的那晚。
祁序将烤熟的烤肠拿给我：「怎么样，是不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我点点头。
他又试探道：「那在一起好不好？」
「好。」
我想我要遵循自己的内心。
祁序紧紧抱住我：「清清，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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