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家里最好吃懒做的庶女。
嫡姐却派我去勾引凶狠严肃的大将军。
听到她的命令时,我傻眼了。
我嘴里塞着的蟹黄包还没咽下去。
腮帮子鼓鼓的,茫然地看着嫡姐。
「啊?我吗?」
01
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有意求娶我嫡姐。
可嫡姐一心想嫁给清风朗月的状元郎,根本看不上他一个粗野莽夫。
大将军备受皇上器重。
若是他真要提亲,我家也不能拒绝。
嫡姐想出一个损招。
她让我赌上清白,逼着大将军娶我。
我一脸忧愁地回到院子里。
我娘气定神闲地给我缝衣裳。
她见我唉声叹气,笑道:「你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大将军怎么会看上你。别杞人忧天了。」
我不服气地说道:「娘,你可别小瞧人!说不定我一出手,就把大将军迷得神魂颠倒,非我不娶。」
我娘翻了个白眼,拿着衣裳往我身上比画。
她往我软乎乎的肚子上一拍,气道:「少吃一点吧!又胖了!」
说着,她又把衣裳的腰身放开了几寸。
丫鬟萍萍端着一碗热乎乎的三鲜小馄饨送进来。
我闻到那香味儿,开心地在我娘脸上亲了一下。
我娘嫌弃的说道:「再这么胖下去,可真嫁不出去了。」
我扯着她袖子撒娇:「那我就不嫁人了,一辈子陪着娘。」
我娘戳戳我额头,嫌弃我说傻话。
夜里,我没回去,留在我娘屋里。
我娘给我打着扇子,驱走了一丝丝夏日的燥热。
她黛眉轻蹙,盯着床帐上的花纹,怔怔出神。
我把藏在怀里的镯子拿出来给她戴上,笑眯眯地说道:「娘,生辰快乐。」
我娘红着眼眶,抱紧了我。
我靠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娘,别去找大夫人求情。你信我,我能处理好这件事情。」
02
在三个庶妹中,论姿色我排不上号。
论才华,我更是倒数。
可嫡姐却选中我去勾引大将军。
明摆着是大夫人差遣她的。
大夫人要逼着我娘站在她的阵营里,去跟新来的赵姨娘斗法。
赵姨娘近来颇得我爹的宠爱,隐隐不把大夫人放在眼里。
就连每日的晨昏定省,也总借口不去。
大夫人咽不下这口气,逼着我娘出山呢。
要知道,三年前,我娘可是后宅中的优胜选手。
府里的丫鬟们私下议论,我娘是个狐媚子,惯会勾人。
我娘听了,呵呵两声,给我传授拿捏男人的秘诀。
「大夫人把老爷当成夫君,敬爱有加。」
「王姨娘把老爷当成钱袋子,天天供着。」
「林姨娘把老爷当成有情人,时时缠着。」
我窝在她怀里虚心求教:「娘,那你把爹当成什么?」
我娘哈哈大笑:「我把他当个屁。」
她不以为意地说道:「你爹是个四品文官,在这京城里,高不成低不就。整日在外面处理公事之外,还得巴结上官,驾驭下属。回到家,一眼扫过去,又得吊着心眼子应对大夫人,又得听王姨娘那些小把戏,还得安抚林姨娘那颗破碎的心。」
说到这里,我点评一句:「我爹好像一个勾栏小厮。」
我娘戳戳我额头,「小姑娘家家的,说些什么话。」
可她眼里却带着笑,认同我这话呢。
最后,我娘总结:「总之,把他当个屁,他反而舒坦。」
可这后宅中,有人受宠,便有人失宠。
我爹来我娘这里勤了些,林姨娘那里便空落落的。
三年前我娘怀了身孕。
被林姨娘暗害流产。
我爹勃然大怒,要让人把林姨娘拖到院子里活活打死。
还是我娘求情,留了她一命,连夜发卖出去了。
我娘坐在床上抱着我,静静地听着外面林姨娘不甘的哭嚎声。
我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安慰她:「娘!我不怕,你也别怕!是她先害咱们的!」
我娘紧绷着的身子终于松懈了一点。
她把脸贴在我的头上,默默地哭了一会儿。
自那以后,我娘以养病为由,带着我搬到了僻静的梧桐苑。
我爹叹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娘看着他,流着泪说:「明松,你的情是杀人的利刃。别闹到最后,你跟我之间,只剩下恨了,好吗?」
我爹被我娘这么一喊名字,嘴巴嗫嚅,终究是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他一走,我娘擦擦眼角的泪。
她拍了拍看呆的我说道:「瞧见了吗?女人一滴泪,演到他心碎。有时候在婚姻中,是需要一些演技的,好好学着。」
我呱唧呱唧鼓掌,由衷地佩服。
瞧着我娘眼中的倦怠。
我心想,也未必全是演的。
我娘明知道林姨娘端给她的汤里下了毒。
可她还是喝了。
大夫人表面宽容大度,却总是不冷不热地挑拨林姨娘欺负我。
更过分的是,她们竟然想让我跟一个鳏夫定亲。
嘴上把那个鳏夫夸得天花乱坠,可我娘早就打听得很清楚。
那人上一任妻子,是被他酒后打死的呢!
大夫人跟林姨娘要逼死我,我娘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我娘赔上一个孩子,赶走林姨娘,震慑住大夫人。
她也能借此退出后宅争斗。
我俩搬到梧桐苑那晚,挨在一起睡觉。
我躺在我娘香软软的怀里,志气满满地说道:「娘,往后我做你的依仗。」
我娘懒洋洋地说道:「你还是想想明日早膳吃什么吧。」
我不服气地说道:「你可别小瞧了我!我本事大着呢。」
我娘越发笑得厉害,哄着我说:「好好好,那我听听,本事大的宁三姑娘,是打算开个酒楼养活我呢,还是打算做个一鸣惊人的才女惊艳整个天下呢?」
我一听,真怒了!
我娘竟然偷看我的日记!
我闹着要离家出走,我娘哎哟一声给我赔不是。
「哎,你这些日子躲在房中不出门,偷偷写写画画的。萍萍疑心你跟人私相授受呢,怕你被坏男人欺骗。我这才偷看了你的本子。」我娘认错,「好闺女,娘错了。」
我无语:「娘,我才十四岁!你操心得太早了吧!」
我娘打了个哈欠:「十四岁不小了,再过几年啊,就要嚷嚷着嫁人了。」
她睡了,我却睡不着。
我心疼我娘,想做个有出息的人,为她做依仗。
绞尽脑汁地想,从前那些穿越小说都能做什么。
开酒楼?行不通,士农工商,商人低贱。
我若真去开酒楼,我爹第一个把我打死,我娘也会沦为笑柄。
做个才女?更行不通!
我高考结束以后,连一首完整的诗都背不出来。
想来想去,竟然只能随大流。
嫁人!
嫁人才是终身事业啊。
只要我嫁得足够好,我娘才能在府里过得好。
03
自从经历了我娘的流产风波,我们的日子倒是平静不少。
在梧桐苑窝着这三年来,我苦苦钻研为妻之道。
一门心思要给自己找个如意郎君。
在古代,给人做妻子就是一门职业。
要兼任人事、财务、总经理,很不好当!
而我的求职意向很明确。
那就是找一个财力雄厚、人际简单的公司入职。
所以嫡姐让我勾引大将军的时候,我表面上羞愤。
心里却乐开了花。
大将军带兵打仗是一把好手,个人竞争力杠杠的。
现在又备受皇上器重,攒下不少钱财。
大将军没有兄弟姐妹,少了许多纷争。
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我更不用侍奉公婆。
跟我的求职意向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
简直完美!
最重要的是,我学历已经卡死了!
时人重文轻武,在京城贵人圈子里。
相亲的时候,双方就要吟诗作对考校对方的文化水平。
没文化的男人女人,婚事都不好谈呢。
这也是为什么嫡姐非常看不起大将军的原因之一。
不过现在好了!
大将军这人没什么文化。
我也没文化啊!
我们两个没文化的凑在一起,谁也别嫌谁浅薄!
所以早在嫡姐提出让我勾引大将军之前。
他的名字已经被我画上红圈圈,放在枕头下很久了!
我早就暗戳戳地钻研过,如何能嫁给大将军做妻子。
如今十八般武艺练就成功,只等着实践了。
04
一大早,嫡姐就遣人把我带到她院子里,给我梳妆打扮。
她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昨日状元郎上门提亲,我爹没有一口答应,态度模棱两可。
嫡姐恨恨地说道:「爹说了,皇上看重那个莽夫,不能得罪他。他的婚事一日不定下来,我就一日不能嫁人。」
说着说着,她又哭了一通:「难不成,我是他砧板上的一块肉不成!他瞧上了,别人都得退避三舍。」
哎,我跟嫡姐是不能共情的。
真想不通,那个状元郎有什么好的。
他全靠老母亲跟妹妹供养,才一路读书高中状元。
他这人做了官,也不知道疼惜母亲跟妹妹。
我先前遇见过徐家妹妹,一身衣裳旧的过时。
他母亲更是为了几文钱,同卖菜的争吵着。
哎,在这个男人吃女人的时代。
女人合该做男人的垫脚石,没法说。
如今状元郎吃了母亲的健康,妹妹的青春。
我这嫡姐又眼巴巴的送过去。
状元郎虽说入了翰林院,将来前途无量。
那也有的日子熬了。
等他熬出头,少说也得三年五载。
嫡姐嫁过去,势必要跟他过清苦日子。
我把这话说给嫡姐听。
嫡姐清高地说道:「你懂什么!只有我跟他熬过苦日子,来日他发达了,才会惦记我的好。」
我心想,那你可想错了。
男人一旦发达,立刻就会忘本。
他现在把我嫡姐当神女似的供着,奉承着。
将来官儿做得比我爹大了,只会满肚子怨气。
嫡姐带我去将军府参加他的庆功宴。
路上,她细细嘱咐我。
到时候,我往湖里一跳。
她的丫鬟就嚷嚷着求救。
将军以为是嫡姐落水,保准会跳下去救人。
等救上来,发现是我。
到时候木已成舟,必须娶我了。
我看着她自信满满地说这个计划,心里一阵惆怅。
我总觉得自己是个草包。
可嫡姐好像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我提出疑问。
「若跳下去救我的是别人怎么办?」
「若将军不会游泳,根本不跳下去怎么办?」
「若将军救了我也不肯娶我怎么办?」
嫡姐听了,高傲地说道:「放心,我会让丫鬟单独把他约到湖边。他误以为是我落水,豁出命去也会救。至于不肯娶你……」
嫡姐更自信了:「哼!你可是我妹妹,他毁了你的名声却不娶你,不是白白惹我伤心。他啊,舍不得的。」
我震惊了。
人家久经沙场,历经生死才从泥腿子混成大将军。
凭啥为你豁出命去啊。
我是你妹妹没错,可人家大将军又不是缺心眼儿。
就因为怕你伤心,赌上一生幸福,娶个不爱的人?
我决定回家以后,偷偷把嫡姐藏在床下的话本子都烧了。
看多了,伤脑子。
可我没想到,这出大戏里。
我才是那个小丑。
将军真的跳了。
我在水里,看见他抡着两条胳膊,狗刨似的朝我游过来。
我指指自己的脸。
朝他比画。
「看清了,我是宁三,别救!」
我可不想背负着误会嫁给他。
到时候他对我产生怨怼,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大将军分明看清了我的脸,还是奋力朝我游过来。
上了岸,大将军扯过岸边的披风,丢在我身上。
嫡姐哭哭啼啼地说道:「三妹妹自小跟我最亲密,如今清白受损,如若将军不肯负责,那我这一辈子都会恨你的。」
我从披风里钻出脑袋,听得一阵牙酸。
大将军看了我一眼,淡定地说道:「我现在就去宁家提亲。」
我心里不由得感慨,我还是太年轻啊。
嫡姐的魅力恐怖如斯。
大将军说完以后,顿了顿,又看着我慢慢问道:「宁三姑娘,愿意嫁吗?」
他衣衫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
我瞧着他结实的腹肌,精瘦的腰身,还有指节分明的大手。
鼻子忽然过了一阵暖流,感觉要流鼻血啊!
我慌忙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愿意的……吧。」
05
我跟嫡姐同一天出嫁。
她嫁状元郎,我嫁大将军,一门双喜。
家里张灯结彩,四处忙乱地将我跟嫡姐送了出去。
我顶着盖头走上花轿时。
忽然听到喜婆大叫道:「错了错了!大将军说人错了!」
我眼前一亮,盖头被人掀起。
大将军沉默冷肃的面容出现在我面前。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眼,抓住我的手,将我带到怀里。
外面闹哄哄的。
我才听明白,我跟嫡姐上错花轿了。
大将军这次没有将我送回花轿,直接抱我上马。
他扬声说道:「奏乐,带夫人回府!」
砰砰砰几声,礼花炸开。
他的大手搂着我的腰,炙热的温度透过层层嫁衣传递到我的肌肤上。
这一刻,我才有一点嫁人的真实感。
街上喧闹极了,讨喜钱喜饼的百姓们围着。
我一路被大将军抱着回了将军府。
只是我没想到,拜堂的时候,皇上的圣旨竟然来了!
又是一通忙乱。
大将军始终牵着我的手没有放开,他低声提示我该怎么做。
我懵了!
皇上竟然封了我做二品诰命夫人!
来参加婚宴的人也惊了。
这大夏朝都没有像我这样年轻的诰命夫人呢!
可见大将军到底多得圣心。
接到这圣旨,堪比中了六合彩。
这就意味着,只要我不闲着没事儿杀夫证道。
我就能一辈子稳坐将军夫人之位!
皇上赏赐了我好多田产铺子,做我的私产。
每个月不单有俸禄,逢年过节还有赏赐。
没想到我这才刚入职,就成了永久员工!
我高兴地捂着嘴,生怕自己笑出声。
嘿嘿,我比我爹还官大两级,他再不敢随便训斥我了。
到了洞房的时候,我这高兴就戛然而止了。
喝完交杯酒,大将军吩咐我一句早点睡吧。
他就走了……
就走了……
走了……
我躺在床上,从被子里摸出花生瓜子,磕了一会儿。
想起我娘昨夜对我的嘱咐。
「姑爷二十五才成亲,新婚夜只怕会孟浪些。」
「你别傻傻地受着,该推开他就推开他。」
我却纠结地问道:「娘,万一他不行怎么办?」
这问题可把我娘问傻了。
我娘小声说:「男人在这方面自尊心很强,万一他不行,你也得演出他很行的样子。」
我俩探讨了一会儿关于男人自尊心的问题。
我娘叮嘱我:「趁着姑爷还没纳妾,你也享受享受。想他了,便去勾搭他,别自己独守空房,蹉跎青春。」
这话没错啊!
我能守寡,但是不能守活寡啊!
他的心属于我嫡姐,我没意见。
但他的身体,总得留给我吧!
我让萍萍打探了一下大将军的去向,便溜出去找他了。
出乎意料的是,大将军竟然在院子里练剑。
他赤着上身,穿着一条单薄的长裤。
猎猎风声,皎皎月光下,我蹲在花丛后面。
看着他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疤,还有他沉默内敛的俊脸。
默默地捏住了鼻子。
大将军练完了,随意舀起一瓢水,从头淋到脚。
水声哗啦啦。
我的心也哗啦啦。
我的鼻血也哗啦啦。
声音惊动了大将军。
他看到我满脸是血,一下子就慌了。
「你怎么了?」他猛地将我抱起,大喊道:「来人!找大夫来!」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别!我这是肝火旺!我年轻气盛嘛……这病也挺好治,你那什么……」
大将军脚步没有那么急了。
他低头看我,「哪什么?」
我闭着眼睛,心一横地说道:「亲我两下就好了!」
我生怕他拒绝我,干脆先下嘴为强。
我勾着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唇。
大将军浑身一僵,结实的手猛地用力,陷入我绵软的臀肉里。
他轻而易举地将我按在墙上,咬住我的唇。
我像是被狂风暴雨席卷,所有的理智都被撕碎。
氧气被抢夺,意识支离破碎。
等我缓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在卧房了。
大将军的膝盖顶在我双腿间,一点点往前用力。
他看着我的眼,执着地问道:「三姑娘,愿意吗?」
他那双眼,酝酿着一场风暴,炽热地烫伤了我。
我捂住脸,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他却不肯放过我,将我的手腕扯到头顶,逼我看他。
我强忍着内心的羞怯,咬着唇看他。
烛火的光明明灭灭地透入床帐中,我看清楚他有一双猛兽似的眼。
他的目光牢牢地锁着我,下一刻就要将我全然吞没。
他还在问:「三姑娘,愿不愿意?」
我蚊子哼哼似的说道:「愿意。」
他嘴上这样问!
另一只手分明已经……
我颤了一下,想往后躲。
大将军按住我的腰,咬住我的耳垂,逼问:「愿意什么?」
到后来,我也记不清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总之为了让他放过我,求啊、哭啊,乱说一通。
我被撞得头垂到床边,往桌上一瞧。
烛火都燃尽了。
窗户透过来隐约的光。
我的腿还搭在他的肩膀上,酸涩得厉害。
后来实在受不了,哭着睡着了。
只隐约感觉到他抱着我洗漱,换了床单被褥。
在干燥香软的被窝里,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06
跟大将军过了几天没羞没臊的新婚生活,我现在一看见他就腿软!
他这些日子休沐,整天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我纠结地看着他说道:「将军,你整日里什么事情都不干,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快走快走!找朋友喝酒骑马,游湖听戏,随便你干点啥都好!
大将军靠在软榻上,悠悠地看我一眼,意味深长地笑道:「在家也干了不少事情,怎么,三姑娘不满意?」
他这人真是!
有人在的时候,端端正正地喊我一句夫人。
关上门只有我们的时候,偏偏要喊我三姑娘!
分明是在调戏我呢。
我揉揉发红的耳朵,找了个借口喊他出门溜溜。
其实管家早就备好了归宁礼,但我说要再添几件。
我现在看着房间里的桌子、软榻、窗台都觉得双目发晕。
哎,男人的心跟身体真的是分开的。
要不是我看见他书房的箱子里放着我嫡姐的画像。
我真以为他每天跟我这样那样,是爱上我了。
当时我手忙脚乱地把画像放回去。
他就站在门口看着我。
我吓了一跳!
撞破夫君的秘密,是很尴尬的!
大将军偏偏不依不饶,挑着眉问我:「夫人在看什么?」
我眼神乱飘:「没什么啊,看到箱子上落了灰,擦一下。」
他一步步逼近,将我圈在座椅里,在我耳边低声问:「不打开看看吗?」
我更慌了,忙说:「不敢不敢,这是大将军的私物,我不能看。」
他忽然冷笑一声。
后来……
我拍拍发烫的脸,不愿再回想下去,催着他出门。
可是!
要不说我嫡姐跟大将军之间的吸引力很强呢。
我俩难得出门,居然遇上了嫡姐!
07
我跟大将军正坐在小茶室里挑选给我娘的首饰,外间传来一个吵嚷的声音。
「你可真是败家!这铺子里随便一件东西都要几十两银子!」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的心跟你的钱都是我们老徐家的!」
「不过我跟巧儿还是需要几件首饰的,挑挑看也行。」
我听到一个讨人嫌的声音,悄悄往外一看。
竟然是我嫡姐的婆婆在说话!
脂粉都遮掩不住她脸上的憔悴。
她婆婆跟小姑子挑选了好多首饰,随便就花去了几百两。
嫡姐强忍着眼泪说道:「娘,今日是来给我娘挑礼物的。」
她婆婆把手上的银镯子砸在桌上,眼皮一翻说道:「这个我戴了许多年,是请大师开过光的,送你娘了。」
她小姑子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手腕上的金镯子,催促道:「嫂嫂,快去付钱啊。掌柜的说这镯子整个京城只有这一件呢,若是不赶紧定下,怕被别人买去。」
这两个人的嘴脸,比那贪官还可恶!
我虽然讨厌嫡姐,可也瞧不上她们这么欺负人。
嫡姐委屈得快要哭出来,却一句话都不会辩驳。
我看得一阵火大!
她婆婆跟小姑子对视一眼,眼里全是默契的得意。
这是掐准了我嫡姐不会反抗呢!
嫡姐自小被大夫人养得金尊玉贵,脸皮薄,心气儿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就在这个时候,状元郎来了!
嫡姐一看到他,便委屈地哭了出来。
状元郎还算是个人,得知原委以后,温和地说道:「娘,妹妹,婉婉前些日子不是送了你们好些首饰吗?那些都是她的嫁妆,比这些珍贵多了。今日是为我岳母挑选礼物的,咱们还是再去别家看看吧。」
我心想,这还算人话。
不过转念一想!我嫡姐才嫁进去几天!
这些人竟然已经动过她的嫁妆了,往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谁知那老婆子眼皮子一翻,做出一副苦相:「哎哟呦,老话说得果然没错哦,娶了媳妇忘了娘。想当初,老娘为了供养你读书,给人去当奴才,就为了挣点银子给你买笔墨。你妹妹一年到头舍不得买一身衣裳,一双手为了绣东西,一到雨天就疼。」
她没完没了地翻起老皇历。
嫡姐的小姑子也装模作样地哭了起来。
状元郎便不吭声了,面上为难极了。
我嫡姐连忙说道:「娘,妹妹,你们喜欢买下来就是了。莫要再说这些话,夫君听了心疼呢。」
她这么一说,状元郎便叹道:「又让夫人破费了。」
老婆子跟小姑子撇撇嘴,竟然也不领情。
可怜我嫡姐,几百两银子花出去了。
竟然得了老婆子一句:「大官家的千金小姐,花几百两银子都这样抠唆,可见没把我们这些小门户放在眼里,我儿子娶了你,可真是倒霉了。」
我听到这里,恨不得冲出去,赏她两个大耳刮子!
我爹是官,可我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我嫡姐嫁妆丰厚,那是因为大夫人几乎掏空了自己的积蓄补贴她的。
我扭头看大将军,暗示他:「咱们想法子帮帮我嫡姐。」
你不是暗恋嫡姐吗!
这会儿难道不心疼?
我先开口给你一个台阶下,赶紧帮帮忙。
「喝盏茶降降火,瞧你这样子,气得头顶快冒烟儿了。」大将军把我按在座椅上,淡淡地说道:「你嫡姐自己立不起来,就算你冲出去帮她,也没用。有些人就得吃些苦头,才知道为自己打算。」
我脱口而出:「你这人可真凉薄,心里爱慕我嫡姐,却说这样的话!」
这话说出去,我就后悔了,咬了自己舌尖一下。
有些事情,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儿。
可真要说出来,捅破这层窗户纸,又是一回事儿。
大将军听了,许久没有说话,只是脸上阴晴不定。
他黑漆漆的眼眸看着我,像是一团阴云笼罩过来,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心想,我大概是伤了他的心呢。
毕竟娶不到自己心爱之人,还被我这样戳破心思。
哎,也不知道往后还给不给睡了。
技术怪好的呢。
08
第二天大将军陪我回家,我坐在软软的垫子上,屁股火辣辣地疼!
昨夜我睡得迷迷糊糊。
大将军忽然从书房回来。
他把我提起来,对着我屁股噼里啪啦地打了三下。
我又疼又茫然地看着他,不懂这是为啥啊!
他却轻描淡写地把我放下,没解释一句,搂着我睡着了。
神经,太神经了!
我敢怒不敢言,但是也暗戳戳地报复了他一回。
早上我从他身上跨过,假装摔倒,一脚踩在他关键部位。
他当场就疼得面目扭曲。
你打我屁股,我让你蛋碎!
两清了。
我嘿嘿两声,跑了。
反正今天要回家,到时候我赖在家里住几天。
等再回来,他再大的气都该消了。
没想到今日在马车里,我又栽跟头了。
大将军眉头拧着,接二连三地叹气。
我实在听得心烦,假模假样地问道:「你怎么了?」
大将军便睨着我说道:「疼,过来给我揉揉。」
这下子,激得我反骨都起来了。
我横眉冷对道:「我还屁股疼呢!怎么不见你给我揉揉!」
大将军立刻便说:「也行。」
他长臂一展,伸手把我捞过去按在腿上。
我默默地在嘴巴上打了一下,让你嘴欠!
到了家门口,我便面红耳赤,迫不及待地推开他。
下车的时候,却撞见嫡姐跟状元郎回来了。
我唯恐大将军追过来戏弄我。
我对他俩笑笑,先一步跑回家去了。
结果我愣头愣脑的,在门槛处一绊,直愣愣地扑到了地上。
让我死!快让我死!
我听到身后传来嫡姐跟状元郎忍俊不禁的笑声,恨不得原地消失。
大将军一个箭步冲过来,把我拉起来。
他皱着眉,给我拍拍身上蹭着的灰尘。
又给我捏捏手腕,捏捏脚腕,确定我没有摔伤扭伤。
他这才松了口气。
嫡姐讥讽地说道:「三妹妹自小冒冒失失的也就算了,嫁为人妇了还这样不懂礼仪。要我说,真该让母亲好好教教你规矩,省得将军府笑话咱们宁家教女无方。」
从小到大嫡姐总喜欢奚落我几句,不痛不痒的,我并不在意。
大将军冷着脸说道:「区区一个翰林编修的夫人,不好好操心自家夫君俸禄够不够花,倒先管教起二品诰命夫人了。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看嫡姐瞬间脸色煞白,羞愤得快要当场晕过去了。
她可从没被人这样粗俗直白地教训过。
大将军拉着我往家里走。
他忽然来了一句:「我刚刚那话随便说的,不是骂你是耗子,你别多心。」
我随口说道:「这算什么,我自小就是被大夫人跟姨娘们骂大的,早就练就厚脸皮神功了。」
大夫人有时候气急了,梦到哪句骂哪句。
大贱人生的小贱人。
泼皮无赖天生的下贱货。
好吃懒做的讨债鬼。
牛马畜生不是个东西。
总归,她骂她的,我是没感觉的。
大将军捏我的手,「她骂你做什么?」
这话,我答不上来。
谁知道呢,看一个人不顺眼,可能也不需要理由吧。
09
我爹设了宴款待两个女婿。
就连我娘都被请过来,坐在主桌上吃饭了。
吃过饭以后,惯例是女婿们送礼物的环节。
大将军一视同仁,给各位女眷一人一个沉甸甸的大金镯子。
跟搞批发似的,全都是同款,省得大家背地里暗戳戳地比较。
虽然俗了点,但是实用。
王姨娘那个钱串子,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她悄悄地伸手,把二姐的镯子撸过来,塞到袖子里。
二姐气得跺跺脚,却也无可奈何。
轮到状元郎送礼物了。
嫡姐有意无意地笑道:「徐郎为大家准备的礼物,可是很用心的。」
这话讲的,大将军的金镯子不用心嘛?
这个关头,还要冷嘲热讽我几句,嫡姐也不嫌累。
等拿到礼物,所有人都傻眼了!
竟然是状元郎的一本诗集。
王姨娘今日是带着任务来的,有意打压我,高捧嫡姐。
可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文墨无价,大姑爷这礼物送得珍贵。」
本来大家就低着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一下子,听到耳朵里更想发笑了。
还是我爹打了个哈哈,让大家散了,各自回院子里休息。
我领了任务,要带大将军在我家逛逛。
路上,大将军指着我家空荡荡的池子说道:「听说从前岳丈喜欢养鱼,结果越养越少。他蹲点抓贼,却抓住你这个小贼,隔三岔五地就来抓鱼去烤着吃。」
我尴尬地给自己洗白:「我真不是嘴馋,是我爹养的鱼特别好吃。真的,吃一次就忘不了。」
大将军不置可否,经过花园的时候。
看着墙边立着的靶子,若有所思地说道:「岳母说,你八岁时突发奇想,要做个盖世侠女。家里便给你请了个女师傅,结果练了几个月就撑不住了。最后倒是另辟蹊径,学了一手准头很强的弹弓。」
这可是说到我的得意之处了。
我让丫鬟拿来我的弹弓,让大将军头顶苹果。
他站在百步开外,我挽着弹弓,装上石头弹射出去。
砰的一声,那苹果便被打烂了。
大将军看看我的弹弓,啧了一声说道:「我想起大前年,永宁侯家的小公子走在路上,被一个歹人用石头打烂了头顶的玉冠,瞧手法,应该是你下的黑手。」
我目瞪口呆,急急忙忙说道:「我可不是胡乱闯祸的,永安侯家的那个混账家伙,先欺负我的。他用石头砸我,我脑袋上起了好大一个包呢。」
我真是服了,我爹娘就跟他聊了一会儿,怎么什么事情都往外说。
说我偷鱼吃,又说我会玩弹弓,真是什么秘密都没了。
将来还是少带他回来。
我蔫蔫地吐槽一句:「你倒是对我好奇心很重!」
谁知他却肃然说道:「夫人对我倒是没有半点好奇心。」
我脑子里冷不丁地蹦出一句话:「对一个好奇是喜欢的开始。」
难道大将军喜欢我?
我怀疑地看着他。
他却忽然将我拉到隔壁的假山里。
光线一下子黯淡下来,我俩挤在一起,呼吸都交缠着。
我贴着他的胸口,紧张地说道:「在……在这里?不好吧……」
大将军盯着我,低低笑道:「夫人,你可真是个色中饿魔。」
下一刻,我就知晓他为什么这么说了。
嫡姐跟大夫人朝着这边走过来,他不想跟她们碰面,才拉着我躲起来。
我恼羞成怒,朝他胸口捶了一拳。
他却抓住我的手,低头亲了亲,哄道:「夫人莫急,回了府里,你想怎么玩便怎么玩。」
我气得跺脚,真是百口莫辩!
外面,大夫人压抑着怒火说道:「当初我就瞧不上徐家,你偏要嫁!现在倒好,让一个老婆子拿捏得死死的,这么久都没有圆房!今日还在归宁宴上,送几本破书,让咱们母女丢尽脸面!」
嫡姐哭着说道:「我明明准备好了厚礼,可是哪里料得到,出门前被婆婆调换了。」
大夫人心烦意乱地说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瞧瞧宁三那个小贱人,跟大将军蜜里调油的样子。她年纪轻轻就封了二品诰命,定是大将军向皇上求来的。当初娘就不该心软,放任你嫁到徐家那样的破落户。」
嫡姐却执拗地说道:「娘!在我的梦里,宁三就是嫁给了徐卿元,日子过得温情自在。日后徐卿元熬出头,登阁拜相,她成为京城中首屈一指的贵夫人。而我呢,听你的话嫁给李肃,新婚当夜他就去了西北打仗,我一日日守着活寡,生生熬日子!他战死的消息传来,圣上一杯毒酒赐死我,让我给他陪葬。」
嫡姐说到这里,哭得更厉害了,委屈道:「娘,难道你还要我重蹈覆辙吗?」
我听到这里,彻底傻眼儿了!
难怪嫡姐从前对那个状元郎也不热切,后来大病一场,忽然就非他不嫁了。
原来,她竟然梦到前世了!
大将军沉默地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大夫人心疼地搂着她说道:「哎,你那只是一个梦罢了。可宁三嫁给大将军得到的好处,是实打实的。我的乖乖呦,娘知道那个老虔婆给你立规矩折腾你,恨不得冲过去撕烂她的嘴脸。可日子是你要过的,娘替不了你啊。」
嫡姐气道:「在我的梦里,宁三却跟那个老虔婆,还有嫁不出的徐巧儿关系很好呢!隔三岔五地就出去吃茶看戏,她想她姨娘,徐卿元还专程求父亲,时常接她姨娘回徐家住。徐卿元那样循规蹈矩的性格,经常纵容宁三,大庭广众之下,宁三扯他的脸,他都笑着。可为何我嫁过去,全都变了个样呢!」
我想起状元郎那张俊秀的脸,张口就是圣贤之词,规矩长规矩短的。
实在想不出我如何能扯他的脸。
他娘跟妹妹又是那种见钱眼开的性格,我跟她们如何又能相处好呢。
过了一会儿,大夫人语气复杂地说道:「婉儿,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并不是嫁给谁的问题。」
嫡姐茫然地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闭了闭眼睛,长叹道:「而是宁三这个人,不管嫁给谁,她都能把日子过好。」
嫡姐捂着耳朵尖叫一声:「娘!你明知道我自小处处掐尖要强,恨透了宁三那个懒散鬼!却要说这种话,往我心口捅刀子!」
我忍不住小声吐槽:「我嫡姐从小争强好胜,处处要比别人做得好。可她自己努力就算了,偏偏总嫌我不够用功。」
大将军挠挠我的下巴,好似在安慰我。
哎,身边有个卷王嫡姐,我也很痛苦的好吧。
琴棋书画,她样样要做到一百分。
可世上哪有完美的,一山还比一山高。
别人把她比下去,她就加倍努力。
有时候,我都觉得她太执拗。
嫡姐魔怔似的,自言自语道:「凭什么,她能过得那样自在。娘那么骂她,她像个傻子似的无动于衷,闷头啃果子。
「爹罚她到祠堂跪着,她倒好,自顾自地睡着了。
「她这人,从不在意别人如何评判她。
「在相府千金的宴席上,我做的诗拔得头筹。
「她憋不出半句诗词,却还觍着脸挽着相府千金,说什么,这世界上有姐姐这样的天才,也有她这样的庸才,绕过她吧。
「一句话,把相府千金哄得昏了头,竟然亲热地喊她妹妹。」
嫡姐越说,脸色越苍白:「娘!我嫉妒她!我恨她!她总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大家喜欢她,在意她。我就不信,等大将军战死西北以后,她还能过得像现在这么自在!」
她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大夫人急急忙忙地喊人,她们手忙脚乱地把嫡姐带走了。
我挠挠头,苦恼地说道:「嫡姐竟然嫉妒我?她有天分又肯努力,我就是累死自己也比不上她十分之一,只能摆烂。她跟相府千金是手帕交,两个人自小就关系好,在相府也很自在。可我只是个庶女,在人家宴席上,自然要绞尽脑汁地说些俏皮话,讨人家开心。」
这些事情,真要细说起来,是讲不完的。
大将军沉默了许久,淡漠地说道:「庸人自扰罢了,你不必把那些话放在心上。至于她说的那个梦,我看也是无稽之谈。徐卿元那人性格绵软没有担当,你怎会看上他。」
我拍拍他的胸口,调侃他:「我的好夫君,你咬牙切齿地念着徐卿元这三个字,莫不是吃醋了?」
没想到大将军干脆利落地说道:「对,我吃醋了。」
啊?我疑心自己听错了,呆愣愣地看着他。
大将军凝视着我说道:「夫人,我心悦你。」
10 大将军番外。
我心悦宁三姑娘这事儿,身边的人都知晓,唯有她是个木头似的,看不明白。
回京那年,皇上见我每天沉闷地待在家里,便给我指派了个差事。
要我秘密调查三皇子,看他跟谁暗地里来往,是否有谋反之心。
查到户部的宁大人家里时,从宁三姑娘枕头下面,搜出一本古怪的册子。
上面写着京城许多适龄青年的名字。
有清正之家、落魄侯府、翰林俊才等等。
而我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宁三姑娘写的一手烂字,我疑心她是用鸡爪蘸着墨水写的。
李肃两个字被她写得分崩离析,惨不忍睹。
我耐着性子看后面的注解。
李肃:二品大将军,俸禄尚可,宅男一个。
优点:家里人口简单,无宅斗风波。宽肩窄腰,武夫体格,夫妻生活棒棒的。
缺点:过于沉闷无趣,不苟言笑。
总结:经济适用男,可嫁,容我徐徐图之。
我便想看看这个要对我徐徐图之的宁三姑娘,是何方神圣。
第一次见她,是在一个春天。
老王妃给各家下了帖子,请人去赏花。
其实说白了,就是一场相亲宴。
老王妃私下同我说:「皇上着急你的婚事呢,今日各家闺秀,但凡有你看上的,你尽管开口。」
那些闺秀们今日各个打扮的低调朴素,我看过去的时候,她们目光闪躲。
好似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我心里就觉得有些好笑。
像我这样泥腿子出身的人,在她们眼里就好像是个暴发户。
没有根基、没有家族、没有底蕴,她们是万万看不上眼的。
我心里想起那位宁三姑娘。
我在她眼里竟是个可嫁之人,倒也有意思。
听到有人喊了一句:「黛婉,你可算来了!」
宁三姑娘的嫡姐,便是这名字。
我往那边一瞧,略略出神地想着。
听暗探回报,这位宁三姑娘,闺名宁黛玉。
可她从不让旁人喊她的闺名,回回听了都十分羞怒,也不知道是何缘故。
谁知道,我瞧着宁黛婉出神,却被老王妃暗暗看在眼里。
她以为我看上了宁黛婉,又闹出一桩误会。
我真正瞧见宁三姑娘,是在王府的后花园。
盛放的芍药,姹紫嫣红地围绕着一个姑娘。
她穿着一身浅碧色衣裳,头戴凤翅紫金冠,手拿一根金色棍棒。
言笑晏晏,明眸善睐,只瞧一眼就觉得生机勃勃,仿佛汲取了整个春天的灵秀之气。
她身边围着几个小孩子,催着她:「姐姐!快讲快讲!」
宁三姑娘舞动着金色棍棒,怪叫一声:「嗨呀呀呀呀!书接上回!唐僧师徒四人,行至火焰山,被熊熊烈火阻挡,不能再往西去。巧的是……」
她眉飞色舞地讲着故事,什么牛魔王、铁扇公主,一个又一个志怪人物,我听着都十分有趣。
讲到最后,她的丫鬟萍萍小声说道:「姑娘,宴席快散了,咱们该走了。」
孩子们便哀号一片,不让散场。
平康侯家的小公子嚷嚷道:「明日我就央求祖母办宴席,给你下帖子,你可得来啊。」
成郡王家的小姑娘也跟着喊道:「后日我家办宴席,也给你下帖子。」
孩子们举着手,争先恐后地说要办宴席,给她下帖子。
我看着宁三姑娘笑眯眯的模样,心想,难怪入了春,京城里的宴席这样多。
又难怪,宁三姑娘一个庶出的,各个王公贵族提起她,都赞誉有加。
想起暗探来报,她如今在家中也备受宠爱,很是得脸。
原来,是这个缘故。
只要拿下这些娇宠着的小霸王,宁三姑娘便有了护身符。
「三姐姐,这凤翅紫金冠跟金箍棒,我们能摸摸吗?」
孩子们眼巴巴地瞅着。
宁三姑娘大方地说道:「我回家以后,都给你们做一套。」
孩子们一听,欢呼起来。
丫鬟翠翠便撑开了荷包,孩子们自动自觉地出银子。
哗啦啦的银子,流入了宁三姑娘的荷包。
她笑得眼睛弯弯,浑然一个财迷。
后来我接连参加了几场宴席,有几次故意到宁三姑娘面前晃荡。
她不是要对我徐徐图之吗?
为何还不见动作。
宁三姑娘每次只是脸蛋红扑扑地瞧瞧我,便走开了。
有时候我能感觉到她暗中观察我。
我目光看过去,她便立刻移开目光。
我到底是按捺不住,又遣人把她的本子偷出来看了看。
关于我的那一页,又勾勾画画地多了许多内容。
李肃:二品大将军,俸禄尚可,宅男一个(划掉),根本不宅!
优点:家里人口简单,无宅斗风波。
宽肩窄腰,武夫体格,夫妻生活棒棒的。
还会吹笛子,挺好听呢。
会教小孩儿踢球,挺有亲和力。
吃饭的样子又认真又好看,嘻嘻。
哇,今天发现他喝酒的样子好性感,想亲!
哇,阻止恶心人讲黄段子,加分加分。
一巴掌把永安侯府那个借酒闹事的纨绔打翻在地上,也太帅了!
骑马也太有魅力了……说起来,啥时候让我骑一下他。
悄悄打听了一下他在西北的生活,哎,怪心疼的。
今天发现他爱吃甜食!哇哈哈哈,闷骚男。
我看到这里,心里别扭的想着。
怎么在宁三的本子里,我像个开屏的孔雀,招摇的水仙。
又是显摆自己会吹笛,又是展露武艺的。
怀揣着别扭的心思,继续往下看。
缺点:过于沉闷无趣,不苟言笑(划掉)。暂时亲不到。
总结:理想型!必须嫁!果断拿下!
我反反复复地看了许多遍,回想起宁三姑娘灼灼的目光。
她每次见了我,脑子里竟然会冒出这么多想法。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前日才在宴席上见过她。
这会儿,忽然就觉得想她了。
夜深人静,外面下起了雨,也不知道她睡得好不好。
我起身,冒雨去了宁家。
她住在僻静的后院。
我跃上墙头看了一眼,她竟然没有睡。
她散着头发,趴在栏杆处,白皙又安静的模样。
宁三姑娘伸出手去接雨水,给自己打气一般说道:「明日,一定要去勾搭李肃!就这么决定了!」
她握握拳,咬咬牙,仿佛要去做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我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轻巧地吐出。
像是绵密的丝线,勾勾缠缠,将我的一颗心都给笼络住了。
我回到家中,整个人都觉得轻飘飘的。
喝了几盏茶降降心口的火气。
又莫名地冒出个念头。
明日是我跟宁三姑娘的大日子,我得穿得好看些。
我是发觉,宁三姑娘每次瞧见哪家姑娘公子打扮得好看,她两眼冒星星。
只是打开衣柜,左挑右选,始终没有满意的。
我平素里没有注意过,我的衣裳竟然全是黑色、青色。
也难怪宁三从前评价我这人有些沉闷。
侍从见我挑挑拣拣,低声提醒道:「从前皇上赐下不少衣裳,您嫌穿着太招摇,都锁到库房了,可要小的去拿?」
我灰扑扑的心,终于明亮起来:「去拿!」
第二日,我仔细梳洗一番,在镜子前照了又照,才出门。
巧的是,在王府门口,跟宁三撞个正着。
她先是随意瞧了我一眼。
而后眨眨眼,又看向我。
我余光一瞥,看着她的脸慢慢红起来。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这个时候肯定是在想一些有的没的。
进门的时候,她同手同脚差点绊倒。
我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听到她小声地说了句:「谢过大将军。」
没等我搭话,她提着裙子就跑了。
宴席上,什么投壶、射箭的游戏,我玩得心不在焉。
满心都想着,宁三姑娘到底什么时候出手勾搭我。
等来等去,始终不见她有动静。
到底是没忍住,召来安插在宁家的暗探问问。
那暗探,便是宁三姑娘身边的丫鬟翠翠。
京城中各个官员府邸,都有朝廷安插的暗探,不足为奇。
翠翠被我唤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脸色煞白地说道:「大将军明察!我们姑娘写那些册子只是胡乱玩闹的,绝无半点侮辱您的意思。」
我让她起来,轻咳几声,强忍着内心的尴尬问道:「宁三姑娘说今日会来勾搭我,怎的,还不见动作?」
翠翠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偷瞄我一眼,支支吾吾地说道:「姑娘说今日天热,再挑个清爽的日子。」
又过几日,我们在另一个宴席相遇。
那日刚刚下过雨,清爽极了。
可她还没有动静!
翠翠又说:「姑娘说今日天气舒爽,心情好。若是被拒了,影响她的食欲,改日挑个心情不好的时候再说。」
我沉默了,很想告诉她,我不会拒绝她的!
等来等去。
翠翠又说:「今日姑娘被老爷训斥,心情不好。若是被您拒了,那就是雪上加霜。所以今日决定不勾搭大将军。」
到后来,各种各样的借口,我都听了一遍。
「姑娘今日吃得太饱,脑子犯困,怕到时候见了大将军话说不利索。」
「姑娘今日饿着肚子呢,有气无力的,状态不好。」
「姑娘今日看黄历,不宜谈婚论嫁。」
我眼睁睁地看着宁三姑娘的册子上,又填了许多荤话。
【天哪,穿那么好看!真想给他脱了!】
【该死!这种闷骚的人,笑起来真是致命的,给我亲一口咋了?】
【完蛋了,我彻底完蛋了,昨晚春梦都是李肃,都怪他扶了我一把。】
【不行了,必须表白,死也要去表白。】
【如果亲不到李肃的嘴,摸不到他的腹肌,睡不到他的人,我的容貌会枯萎,精神会颓靡!世界会毁灭!】
她在册子里,都幻想着撕碎我的衣裳,骑在我腰上,让我喊她大美人了。
可……
我们相识以来,只说过一句话。
她说:「谢过大将军!」
我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不用谢。
我满脑子都是提亲!
必须提亲!
我算是看明白了,宁三就是个怂货!
若是我不主动提亲,我这辈子都得打光棍。
谁知道皇上整了一出幺蛾子!
他宣我进宫,语重心长地说道:「听闻你近日为了追求那宁家大小姐,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结果人家还不领情,朕替你发愁啊!」
我当时心就一个激灵。
果然!
皇上出了个蠢招!
他敲打了宁大人,让宁大人不给宁家大小姐定亲事。
又打着我的名义,送到宁家好多珍奇异宝。
所有人都以为我看上了宁黛婉。
后来翠翠来禀报,宁黛婉为了拒绝我,逼着宁三去勾引我。
我本想去澄清,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宁三此人,不推她一把,她永远缩在自己的小龟壳里。
再者,她看着迷糊,实则心里有一杆秤。
若她不想,宁黛婉就算耍尽手段,也难以逼迫她半分。
正好,借此验证一下她的心意。
所以,那日我得知宁三果真跳了湖以后,心里又惊又喜。
把人娶回家以后,新婚夜我是有些忐忑的。
我知道宁三这人,喜好那些衣着华丽、面相好看的男人。
可我身上有许多纵横交错的疤痕,怕惊到她。
有道是,色壮人胆。
宁三嫁给我,但是生出了熊胆!
她摸黑出来找我,竟然看我练剑看得流鼻血。
哎,可她认定了我心里喜欢的是她嫡姐,对我看似亲密,实则心在悄悄远离。
明明瞧见箱子里放着宁黛婉的画像,也假装不知。
那画是早之前,皇上遣人画的,说什么给我以慰相思之苦。
我尚未来得及处理,被她瞧见了。
宁三偏偏要装不知,打定主意跟我做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我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在书房枯坐到半夜,回去以后看着她骑着被子呼呼大睡。
心头那叫一个烦闷,把人提起来打了几巴掌才解气。
可她睡眼惺忪,懵懵懂懂地看着我,我又觉得心疼。
把人搂在怀里亲了又亲,怎么疼都疼不够。
我早就见识了宁三的怂样儿,决定在归宁时,把那个误会解释清楚。
她听了以后,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捏捏她的手,轻咳几声说道:「你现在听明白了吧,从一开始,我心仪的人便是你。」
可她惊呼一声:「这么说,我爹若真是参与谋反,我全家都要被砍头了,好险好险,我爹只是个偶尔贪点小钱的窝囊人。翠翠竟然是暗探呢,那她会睡房梁,会轻功吗?」
她这小脑瓜子,也不知道琢磨什么呢。
我无奈地推推她的头,「你……你没有别的要跟我说吗?」
她低着头,耳根红红地说道:「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是都看过我的本子了吗?」
提起那个本子,我便有话说了:「你只惦记我的身体,可从未说过惦记我的心。」
宁三哎呀一声,捂着脸说道:「我喜欢你才想亲你,难不成是个好看的男人,我都想亲啊,我又不是什么色中饿魔。」
她不肯再跟我讨论这个话题。
我总觉得,她是在怕。
好似一只小蜗牛,藏在壳里,不教人轻易看穿她的软弱之处。
仔细想想也是,她一个庶女,看多了后宅争斗,姨娘又牺牲自己为她筹谋。
她哪里敢轻易把心交出去。
我们来日方长。
宁三忽然又困惑地看着我说道:「皇上对你可真好啊,你莫不是他的私生子?」
「少胡说。」我捏捏她的鼻子,顿了顿又说道:「你知道神策大将军吗?」
她点点头:「咱们大夏朝的大英雄,谁人不知啊。当年他率兵抵御蛮夷,后来伤重而亡。皇上得知以后,痛哭不已,罢朝三天。京城之中,各家门前挽着白布,为大将军守灵七日。」
我想起我爹死之前,对我说:「我跟皇上自幼一起长大,亲如手足。若我死后,他接你回京,必定是百般恩宠。京城中重文轻武的风气盛行,爹实在不想看你长成个粉面公子哥儿。」
朝廷旨意来之前,我便把家中忠仆遣散在西北各地。
而我,脱离了大将军之子的盛名,像个孤儿似的在西北长大。
也是那个时候,我才明白爹的良苦用心。
军中人人都称赞我有良将之才。
可事实上,我在街头,连一些个逞凶斗狠的乞儿都打不过。
十五那年,我应召入军。
从一个扛旗小兵做起,一步步高升。
后来立下战功,皇上派遣来的督军是我爹旧友,通过我的面貌认出我。
我这才被册封为大将军,被皇上强制召回京城。
宁三听完我的故事,眼睛雾蒙蒙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在外面被人打,吃不饱饭的时候,是不是很想你爹娘啊。」
我心口酸胀得厉害,搂着她,好半晌才说:「一开始很想,后来就顾不上想了。」
宁三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你放心吧。」
可我心里,装着另一件事。
宁黛婉的梦,只怕有些真。
从西北的情报来看,蛮夷只怕会在入冬前集结兵力,拼个鱼死网破。
我恐怕,要回西北打仗了。
若我战死,宁三可怎么办。
没料到,她先提出这事儿。
她纠结地说道:「我是愿意跟你去西北的,可我又很舍不得我娘。」
我将她紧紧抱住,哄着她:「你就留在京城等我,放心,就算我战死,皇上也不会赐死你的。将军府的钱财都留给你,你将来若是遇上了合心意的男人,改嫁便是。」
这回,宁三没有再说话。
一直到我要回西北那天。
她没来送我。
我站在城门口许久,要策马西行之时,忽然看见一辆马车朝我奔袭而来。
宁三从窗子里探出头,大喊道:「李肃!等等我!等等我!」
刹那间,我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了。
我纵马过去迎接她。
她拍拍胸口说道:「还好赶上了,我去宁家把我娘给偷出来了,这下再无牵挂,咱们走吧。」
马车里,我岳母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
我掐着她的腋窝,将她抱到马上,狠狠在她脸上啄了几口。
宁三面红耳赤地推搡着我。
「我会对你好的。」我将她按在胸口,不让她瞧见我泛红的眼睛,「宁三,我不会死的,就算只剩一口气我也会从阴曹地府爬上来。我舍不得让你另嫁他人。」
11 番外
五年前西北打了一场大仗,那叫一个凶险。
李肃差点赔上一条命。
还好把蛮夷打回老家了,起码让他们十年喘不过气。
皇上的赏赐不要钱似的从京城送过来。
每年都下好几道旨意,催着李肃回京看看。
今年无论如何是拖不得了。
一家子轻车从简地回了京城。
到了城门口,宁明松先迎上来,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骂。
「宁黛玉!真是反了你了!竟然一声不吭地把你娘偷走了!」
「你给我下车!别说你是什么诰命夫人、将军夫人,只要你还姓宁,老子就可以打得你皮开肉绽。」
宁三躲在车里,捂着耳朵,瞄一眼她娘。
她娘戳戳她的额头,笑道:「你现在知道怕了?」
宁三吐吐舌头,撒着娇:「娘,难道你舍得跟我分开啊?」
到底是自己亲闺女,得护着。
孙窈娘掀开帘子,对上宁明松怒气冲冲的脸。
她平静地说道:「老爷,当初是我私自逃跑的,您发卖我也好,打死我也罢,全凭您做主。」
宁明松五年未见孙窈娘,瞧见她容色更胜从前,嘴上讷讷地说道:「哪里说得这样严重,难不成我在你眼里,竟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
李肃抱着路上买的酥饼,追赶上来,挑眉说道:「五年未见,岳父怎的张嘴就要喊打喊杀的?岳母当年在西北救治伤员,可是被朝廷嘉奖过的。您若是要打要罚,也得上折子,奏明皇上。」
宁明松嘴巴发苦,更是被揶揄得说不出话了。
窈娘的娘家从前是开药铺的,只是后来惹上人命官司。
双亲被恶棍欺辱至死。
她为了报仇,这才委身给他做妾。
没想到去了西北,她那些医术倒是有了用武之地,让她大放光彩。
如今,她早已不是那个随他拿捏的妾室了。
哎,这几年,人人道他命好。
嫡女嫁给状元郎,状元郎前途无量。
可别人哪里知道,黛婉整日回家哭,闹着要和离。
说什么受不了徐家的清苦日子,更受不了夫君的冷淡。
庶女呢, 嫁给了备受器重的大将军。
可她这个逆女,一声不吭的把他女人都给偷走了。
偏偏他说不得骂不得,只能一封信一封信的寄往西北。
火急火燎的催着她把窈娘送回来。
那个逆女却只回了四个字:【您等着吧。】
呵呵,他真是人前风光人后受罪。
……
宁三看见酥饼, 馋得不行。
李肃赶紧给她递过去, 好笑道:「经过那摊子的时候,你也没想着吃。怎的走出去几里地了, 又惦记上了。」
宁三也发觉自己最近馋得很, 一会儿想吃这个, 一会儿想吃那个。
孙窈娘看了看闺女日渐圆润的小脸, 心里隐约有了些猜测。
回了将军府, 孙窈娘把心里的猜测给李肃一说。
李肃吓坏了, 立马请了几个御医来诊脉。
这下好了!宁三真的怀孕了。
她拍拍扁扁的肚皮, 震惊道:「哎?我当娘了?」
李肃却盯着她的肚子, 毫无喜色。
一连十日,他吃不好睡不好, 憔悴了几分。
胡子拉碴的, 像个流浪汉。
最终, 他咬着牙说道:「宁三,这孩子不能要。」
宁三瞧他一眼,他知道李肃的娘是生他时难产而亡。
李肃心里, 对孩子是有阴影的。
她胡诌八扯, 说最近身子不适, 改天再喝药。
拖着拖着, 孩子都五个多月,显怀了。
李肃悔恨得几乎想挥刀自宫。
这些日子宁三可没闲着,把前世知道的一些关于生产的知识,全都告诉了她娘。
孙窈娘受了启发,给几个孕妇调理诊治,又接生了几个产妇。
她的医术突飞猛进。
闺女怀孕生产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孙窈娘几乎要拿出平生所学,半点不能马虎。
宁三看着焦急的众人,心里想着:
哎,若是前世学医就好了。
选个狗都不学的法律, 毕业好不容易找了工作。
第一天跟着领导上庭,就被对方家属捅死了。
人家工作要钱,她这工作要命。
还好她前世是个孤儿, 了无牵挂。
宁三就这么一路走神儿进了产房。
产房是特意布置的,最大程度地消杀过了。
她特意控制饮食, 不让孩子吃胖。
又日日锻炼, 勤做瑜伽。
可生孩子, 哪有不受罪的。
宁三生孩子称得上顺利了,可还是受了很多苦。
孩子生出来, 是个女孩, 皱皱巴巴的小瘦猴子。
李肃第一个哭出来,咬牙说道:「再不生了!」
当夜, 他就找御医配了断子绝孙药。
吃下去,心安定不少。
他算是明白过来了,什么羊肠避孕,都不是万无一失的。
只有从根子上斩断了, 才叫个彻底。
回去以后,宁三还在睡。
孩子裹住襁褓睡在一侧的小床上。
屋里烛光昏黄。
李肃心想,他如今也是有家的人了。
—完结—
(已完结):YXXBNR0kQ0ondjsyoy7LkcZ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