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书了。
但刚穿来就要死了。
作为一句台词没有的炮灰龙套,与其就这样死掉,不如死前干票大的!
我撑着最后一丝气,抓住一个漂亮男人,亲小嘴摸小手。
坏消息是,那男人是全书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
更坏的消息是……我没死成。
嘿嘿,我在他眼皮子底下,又活了。
1
我穿了。
眼前画面惨烈,几个黑帮刚火拼完,一地狼藉。
而我,只是死在这场斗殴里的无名炮灰之一。
鬼知道我有多不甘心!
活了快三十年,连男人的小手都没摸过!
好不容易穿越一遭。
居然又要死了?
横竖都是死,不如先实现一下心愿。
想通后,我锁定场景中央。
一个异常俊美的男人坐在轮椅上。
我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符合我的审美,还戴着无框眼镜。
就他了。
我撑着最后一口气,连滚带爬地来到他身旁。
男人不能走路,目光阴沉地盯着我。
我捧起他的脸。
吧唧,亲了一口。
2
他皮肤真好。
光洁透白。
男人起先没反应过来。
我干脆坐到他身上,边亲边摸。
没一会儿,隔着板正的西装,我都能感觉到,他浑身滚烫。
「你在做什么?」他咬牙切齿地出声。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他衣领。
真不错,看起来瘦,其实是有肌肉的。
就是,什么东西硌我……
我瞪大眼睛,尴尬之余,竟在他脸上看到惊奇。
他看着我,若有所思。
就在此时,一群黑衣男冲了过来:
「保护谢老板!」
谢老板?
我想起来了!
黑帮大佬谢世期!
我看的小说里的大反派!
他生有腿疾,还是个心理变态,手段狠辣残忍。
他干尽坏事,还很喜欢折磨人。
但他这么坏,是有原因的。
书里说,他有「难言之隐」,不能人道。
我目光下移,呃……
这是有病的样子吗?
我的视线,冒犯了谢世期。
他眯了眯眼:「把她带走。」
我吓得咳出一口老血。
不用!我现在立刻马上就死!不用您亲自动手!
求死的欲望太过强烈。
我终于喘完最后一口气,领上了盒饭。
3
醒来,在棺材里。
眼前的房间很大,设施华丽。
我的棺材,就摆在床旁边。
「醒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我再次躺回棺材里。
谢世期准备睡觉。
他穿着丝绸睡衣,微透。
灯光昏黄,映出他优越的肌肉轮廓,瘦而精壮。
我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
「这是哪?」我问。
「我家。」
「我怎么会在这儿?」
「陪我睡。」
「可我躺在棺材里!」
「你原本是个死人,躺在棺材里,有什么不对?」
你找死人给你侍寝啊?
不愧是你,谢世期。
我识趣地挪到门口:「很晚了,谢老板早些休息。」
我脚底抹油,想溜。
谢世期突然掐住我的脖子。
我这才看到,之前亲他的时候,把他嘴唇咬破了。
唇瓣殷红一块,格外诱人。
但他吐出的话却一点也不诱人:
「谁给你的胆子亲我?」
我喘不上气,垂死挣扎。
谢世期要杀我吗?
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手。
「留你一命,是想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谢世期冷冷说,「我受伤了,你要下手,今夜便是最好的机会,我不反抗。」
「真的吗……」
「嗯。」他像看着死人那般看我。
估计,今晚一过,我就真活不成了。
反正还得死,不如死前开开荤,吃点好的。
我心一横,坐在他身上。
……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
我这个炮灰,是敌对势力的小啰啰。
谢世期只是给我机会杀他。
而不是……吃干抹净。
4
谢世期小腿不能动。
但身子骨劲瘦有力。
我告诉他,我叫舒圆。
他便一遍遍地叫我圆圆。
直到天亮。
不是说有隐疾?
这算哪门子隐疾?
我最后在谢世期的大床上睡去。
睡梦中,我隐约听到保镖的话。
谢世期的未婚妻来了。
未婚妻?
我立刻睁开眼。
屋内仅我一人,谢世期已经下楼待客。
我拉开一道门缝。
客厅坐着一位大美女,很漂亮,是个明星,叫韩以娜。
听他们的话……
韩以娜是谢世期的未婚妻。
她这次来,就是商量婚事。
我很震惊。
书里根本没写这段啊。
甚至书中都没有韩以娜这个人物。
我还以为谢世期是单身……
罪恶感涌上心头。
有一说一,我就是母单到死,也不会碰别人的未婚夫。
昨夜是我主动没错。
但谢世期也没拒绝。
死渣男!
我是万万不可能留下给人添堵的。
于是趁着无人看守,我从窗口跑了。
对了,为了替韩以娜小姐姐出口恶气。
我给谢世期留了字条:
【中看不中用。】
保准他看到后怀疑人生。
我这一跑,以后都不打算再见到他。
后来,谢世期花大力气,黑白两道派人到处找我。
但我并不害怕。
我躲到离他十万八千里的小县城,山高皇帝远。
然而,命运给我当头棒喝——
我怀孕了。
5
我带球跑了。
我以前很喜欢小孩子。
可惜我连男人的手都没摸过,孩子也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所以这个球,我欣然接受。
得益于法律的完善,现在单身母亲也能给孩子上户口。
一年后,我把小团子生出来。
是个女孩,取名阿玉。
阿玉聪明听话,唯独一点,跟谢世期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以前学的是护理。
小县城物价低,我重操旧业,当个护士,足以养活母女俩。
日子过得很平静。
直到这一天,医院上下如临大敌,连院长都在焦急奔走。
护士长压低声音说:「新来一个患者,背景很大,院长都得罪不起。」
「谁啊?」
我这话刚问完,迎面差点撞上那位患者。
他坐在轮椅里,被一群保镖簇拥。
医院地面反射冷光。
可比那冷光更冷的,是他的眼睛。
居然是谢世期。
6
我紧张地低下头。
戴着口罩,梳着和护士们一样的发型。
不至于被认出来吧?
谢世期一动不动。
他正盯着我的眼睛。
我浑身发毛,想着怎么躲过去时,院长突然招呼:
「这边来几个护士。」
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拔腿就跑。
这才甩开谢世期的视线。
办公室里,同事们聚众八卦:
「你们知道吗?今天那个患者,黑白通吃,名下产业无数哦。」
「那怎么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了?」
「听说是来找人。」
「找谁?」
「仇人。」
我心头一紧,竖耳听。
神通广大的同事说:
「听说还是个女人,谢总敌对势力的,得罪过谢总。两年都没找到,谢总亲自下场,说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人居住的地方,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挖出来!」
我:「……」
睡完就跑,还留字条侮辱他,可不是得罪吗?
我把口罩又往上扯了扯。
聊着聊着,话题偏了:
「说真的,谢总长得蛮帅的。」
「可惜是个残疾,而且有那方面的疾病,不能同房,也不能有小孩。」
我愣了下:「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我叔叔在上海最好的男科医院工作,谢总去看病,大家都知道。」
顿了顿,同事又说:「听说为了治这个病,谢家找了无数美女诱惑他,但他都……软弱无力。」
同事意味深长。
我沉默了。
那阿玉是哪来的?
刚想到阿玉,同事也发现了什么。
她突然灵魂拷问:「对了,你家阿玉是不是有点像谢总?」
7
几只眼睛齐刷刷看向我。
我心虚不已:「我也觉得啊,太巧了是吧?」
她们七嘴八舌地讨论具体哪里像。
最后得到结论:哪哪都像。
即便如此,大家也丝毫不怀疑。
只觉得是巧合。
过了一会儿,护士长叫我:
「小方,坐轮椅的那名患者,点名要你去。」
办公室又沉默了。
就连护士长都狐疑地看我:
「你认识他吗?」
「不、不认识。」
我上班,用的是这具身体的名字,姓方。
仅凭名字,谢世期不可能认出我。
我硬着头皮去输液室。
给谢世期打针时,他一直看着我。
搞得我差点手抖。
但一看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我就冷静了。
他应该已经和韩以娜结婚了吧?
蛮好的,我后来在网上查过,韩以娜不光是女明星,还是百亿千金。
和他很配。
贴完最后一块胶布,我刚想跑,被谢世期逮个正着。
他一把拉下我的口罩。
我根本来不及躲。
就这样,与他重逢。
8
「我就知道是你。」谢世期极为缓慢地叫出我的名字,「小方护士,不,应该叫你,舒圆。」
此话一落,室内氛围剑拔弩张。
保镖们上前一步,将我团团围住。
连我的同事们都傻掉了,呆呆地看着这阵仗。
「两年,终于找到你了。」
谢世期眼里有股怒意和狠劲。
他指节苍白,捏紧我的下巴。
我毫不怀疑,只要他想,他即刻就能把我下巴卸掉。
「知道我最讨厌什么样的人吗?」
我说不了话。
谢世期便自问自答:
「最讨厌不告而别的人啊。」
「说吧,喜欢怎样的死法?」
屋里静得落针可闻。
就在这时,五点了。
下班时间到,隔壁阿婆抱着阿玉来医院找我。
一老一小都不知道输液室里发生了什么。
阿玉一进屋就急着找我:「妈妈!」
谢世期抬起怒意的眸子。
在看到迷你版的自己后。
他愣住了。
9
一大一小两个人,互相瞪着眼。
阿玉说话还不太利索。
可她仰着头,瞪着葡萄般的大眼,嘴巴里软软地吐出两个音:
「pa、pa?」
我没教过她这个称呼,可能从街坊邻里听来的。
这波爸爸认得歪打正着。
谢世期不可思议,几乎从轮椅上摔下,残废的双腿跪在地上:
「你刚才叫我什么?」
阿玉发音不准:「爸 pa。」
「你的妈妈呢?」
阿玉抱紧我的腿:「妈妈。」
谢世期激动地伸出双臂:「快过来,来爸爸怀里。」
我一把将阿玉抱起,阻止了他们的父女相认:
「阿玉是我的女儿,跟你没关系。」
「她叫阿玉?好名字。」谢世期继续向阿玉伸手,「阿玉,爸爸在这儿,让爸爸抱抱。」
我打断他:「谢先生,阿玉不是你的孩子,要女儿你自己生去,别抢我的。」
谢世期默了默:
「舒圆,有没有一种可能。」
「她这张脸——」
「很难不是我女儿。」
10
这句话我还真没法反驳。
乖囡啊,你怎就偏偏随了他这张独一无二的脸?
还好阿玉比较乖。
紧紧抱着我,没有因为狗屁父女间的感应,就闹着要跟谢世期走。
谢世期有很多事情要问我。
我们从输液室,转移到办公室。
门一关,隔绝了外面一切动静。
阿玉坐在一旁,玩着玩具小狗,不吵不闹。
谢世期直奔主题:「为什么不辞而别?我找你好久。」
「找我做什么?玩秘密情人那一套?」
谢世期:「原来你喜欢那样的 play?」
我:「……」
大哥,你是一点没听出我的挖苦啊。
「我被你逮到了,自认倒霉,要杀就杀,但阿玉是无辜的。」
「舒圆,我没有要杀你。」谢世期认真跟我说,「刚才我太着急了。你失踪两年,生死未卜,今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必须要亲手确认,是不是你本人。」
我耸了耸肩:「现在你确认过了,我也承认阿玉是你的女儿,但那又怎样?我们是陌路人,我不会干扰你的生活,你也可以当作不认识我。」
谢世期皱眉:「为什么?」
「大哥,你还问我为什么?」我指着他的手,无名指上,戒指的光芒闪瞎我狗眼,「我对有妇之夫没兴趣!」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扣响三声,柔柔的女声响起:
「我是韩以娜,我能进来吗?」
好尴尬,正主找上门了。
11
我连忙抱起阿玉,把她的小脸埋在怀中。
韩以娜看着我,友好一笑:
「你就是舒圆。」
「你认识我?」
「嗯,世期跟我提过你。」她真的很漂亮,笑起来似皎洁月光。
可是,谢世期跟她提我?
怎么提的?
总不会和盘托出吧……那她也太能忍了。
可是,等等。
韩以娜的手上没戒指。
「真的很麻烦哎。」她温柔地说,「我在隔壁市拍戏,谢世期通知我来一趟,妆都来不及卸,就来了。」
「这么快?」
「离得不远,搭谢老板的直升机嘛。」
哦,我是土狗,我不懂。
「我来呢,就是想替他做个证。」韩以娜友好地说,「他没结婚。」
12
我面露不解。
谢世期摘掉戒指,让我仔细看。
戒圈内,有我姓名的缩写。
「我买了一副对戒,你不在,我只能先戴自己这副。当然,这戒指还有个作用。」谢世期说,「它替我挡掉很多应酬,我想,你应该不希望我参加那些应酬。」
我茫然:「你们不是有婚约?」
「是有,」回答我的,是韩以娜,「但我们并不喜欢对方,两年前,我专程拜访世期,就是商量取消婚约的事宜。」
脑中灵光一闪。
原来,我目睹的那天,韩以娜是来退婚的。
「世期告诉我,他找到了想长相厮守的人,真意外。更意外的是,舒圆小姐这么可爱,我真嫉妒他啊。」
「嫉妒他?」
「哦对,你还不知道,我喜欢女孩子哦。」
韩以娜冲我 wink 了一下。
今天的信息量太大了。
我是谁?我在哪?
见我愣神,韩以娜飞速写下手机号码,并吻了个唇印在纸上:
「这是我的号码。如果你愿意,可以抛弃他跟我走哦。」
「韩以娜,你适可而止!她是我老婆!」
当面挖墙脚,谢世期急了急了。
「嘁,你一个臭男人有什么魅力?」
「我们已经有女儿了!」
「没关系哦,也可以是我的女儿,我养了。」
「不可能,其他都可以,唯独舒圆我不会让半步。」
谢世期动了真格,目光冷下来。
韩以娜嘟囔道:「那让她自己选嘛。」
两人目光齐刷刷转向我。
而我,已经在他们争吵的时候,抱着阿玉溜到了门口。
我嘿嘿一笑:「我谁也不选。」
姐单身,有编制,有一女。
这简直,人生赢家配置啊。
何必跟他们牵扯?
13
韩以娜撇嘴:「那就算啦,不勉强你。」
但是谢世期不肯放弃。
非要我给他一个理由。
「理由?我不喜欢你,这理由还不够吗?」
「不喜欢我?」
「嗯。」
「可是那晚我们……」
「成年人,睡个觉而已,谁规定非要走心的?」
谢世期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旁的阿玉饿了,小声哭起来。
谢世期因此想到什么,有了底气:「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把阿玉生出来?」
「我喜欢小孩。」
「你要孩子,不要我?」
「去父留子,没听说过?」
谢世期当即震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重复:「去、父、留、子?」
「是。」我很认真地同他计算,「像你这样的基因,我去精子库买,得花不少钱呢。」
「我对你,就是这样的作用?」
韩以娜已经彻底成了吃瓜路人。
她在一旁狂笑不止:「谢世期,你也有今天!」
谢世期面无血色,连平时有些妖冶的脸蛋,此刻都变得憔悴。
但我没有撒谎,也不是故意气他。
组建家庭,是一件很慎重的事。
不能因为睡了一觉,有了阿玉,就勉强跟三观不合的人凑在一起。
毕竟……谢世期是反派啊,干尽坏事的那种反派。
这是一本男频小说。
作者连载了十几年,我从高中追到现在。
谢世期一直是草根男主的对照组。
为了突显男主的正义,他一步步走向违法的深渊。
我穿来的时间非常早。
现在,谢世期还不认识男主。
可是剧情不可逆啊。
如果我没记错,两周后,他们就该相识了。
然后开启他对照组的命运,最终万劫不复,成为罪人。
我不是圣母,不想干涉书中人的命运。
同时,我也不希望阿玉被牵连。
想到阿玉,我更加坚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14
谢世期没有走。
他与他的保镖,一直住在县城上。
我家旁边,总会看到保镖的身影。
就像在暗中保护我似的。
但我没放在心上。
两周后,是十月二十七日。
这一天,我果然没再看到保镖的身影。
他们应该和谢世期一起回上海了。
谢世期注定要参加那场群星荟萃的高端晚宴。
然后,因故羞辱当保安的男主,从而被男主记恨在心。
当天晚上,我把阿玉哄睡,又看了会儿书。
我要考职称,给阿玉一个更好的未来。
十二点,我熄灯睡觉。
迷糊间,似乎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
我以为自己幻听了。
正好,去上个厕所吧。
我打着哈欠,打开卧室门。
黑暗中,一把刀闪着寒光,令我瞬间清醒。
15
入室抢劫,居然发生在我身上了。
对方带着刀,说明做好了杀人灭口的准备!
我第一反应是,关上卧室门,保护阿玉。
然后抄起一条板凳,和对方扭打起来。
我不敢发出声音,怕阿玉惊醒哭闹,被歹徒发现。
对方是男性,很高很壮。
我很快就耗尽力气。
板凳被抢走,我手无寸铁,被歹徒推倒在地。
冰冷的刀尖悬在我头顶。
眼看就要刺下时,入户门被踹开。
黑衣保镖们冲进来,三两下制服了歹徒。
灯光大亮。
本该回到上海的谢世期,居然出现在了我面前。
这一番动静,阿玉醒了。
我抱起阿玉,却因为后怕,手臂一直在颤抖。
谢世期伸手:「我来吧。」
他没哄过孩子,有些笨拙,但很有耐心。
阿玉渐渐不哭了。
「你怎么来了……」我的声音沙哑。
「我一直在的。」
「你没回上海吗?」
「没有。」
「今天也没回?」
「舒圆,你在这里,我哪也不去。」
谢世期轻轻晃着阿玉,又分出一只手,擦掉我眼角的泪:
「别怕,我不会走的。」
我这眼泪,是劫后逢生的生理性泪水。
他若不帮我擦这一下,我都不知道自己哭了。
紧张的神经彻底松下,我脱力地瘫软在地。
「谢世期,」我气若游丝地问,「你为什么不去参加那个晚宴?」
「什么晚宴?」
「就是今晚,黄浦江上的邮轮晚宴。」
「我为什么要参加那个?」
「你接了邀请函,当然要去……」
「等一下,」谢世期打断我,「我没有接到邀请函,晚宴的主办人我也不认识。」
什么?
我愣住了。
这不对啊。
我清楚记得,原书里谢世期是收到邀请函的。
而且他和主办人相识多年。
就算他今晚因为我,错过了晚宴剧情,也不该不认识主办人。
剧情错了。
我脑中突然跳出一个念头:
有人在我之前,改变了剧情。
16
这个设想太离谱了。
难道除了我,还有别的穿越者?
「谢世期,我问你几个问题。」
「你说。」
「你犯过法没?」
他诧异了一下,说:「没有。」
「真的没有吗?我和你初见那天,斗殴死了很多人。」
「不是我的人杀的,他们死于自相残杀。」
「那你认不认识缅北大集团的老板?」
原书里,谢世期就是搭上了那边的灰产,一步错步步错。
他迟疑:「认识。」
我心凉了半截。
但他又说:「之前他们找我,想合作,但我说要考虑一下,先搪塞过去了。」
「你没答应?」我瞬间拔高音量。
「是,我觉得他们不地道……怎么了?」
谢世期困惑地看着我。
他不理解我的激动。
剧情真的变了!
书里,谢世期一开始就和那边的老板联系密切。
他们从小合作开始,逐步玩大。
但是现在,谢世期没有上钩!
是谁,改变了剧情?
17
我对诈骗集团深恶痛绝。
因为穿越前,我爸爸就死在缅北。
我们家很穷。
爸爸为了家,被所谓「高薪就业」骗到缅北。
妈妈掏空家底、四处借钱,想把爸爸赎回来。
可最终,八十万打了水漂。
爸爸被人掏空内脏,尸骨无存。
妈妈疯了,从楼上一跃而下。
而我,在去上坟的路上,被车撞,来到这个世界。
「不要答应!永远不要答应他们!」我激动地握住谢世期的手。
「好,听你的,永不合作。」
「他们超级坏!你能不能想办法阻止——」
话到一半,我停住了。
这太强人所难。
在现实世界中,举国上下都解决不的大难题,怎么能让谢世期去做?
于是我话锋一转:「总之,你别和他们牵扯。」
「好。」谢世期全都答应。
歹徒早已移交警察,保镖也撤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我们仨。
惊吓了一晚上,我很疲惫。
谢世期说:「你去睡吧,我来陪阿玉。」
我确实顶不住了:「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自己的女儿。」
谢世期陪阿玉玩玩具。
阿玉很开心,开心到把口水抹在了他的西装上。
那套价值六位数的定制西装啊。
我眼皮抽了抽。
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我很快睡着。
清晨四点,噩梦惊醒。
阿玉在我旁边,睡得香甜。
谢世期仍旧坐在轮椅上,像是最忠诚的护卫。
今天,我很感谢他。
如果不是他,我和阿玉就危险了。
谢世期以为我还后怕,轻声跟我说:「你安心睡,我替你们守着。」
我推他去次卧,想让他休息一会儿。
谢世期拗不过我。
他其实个子很高,我折腾半天,手在他身上生拉硬拽。
谢世期渐渐抿起了唇:
「我叫保镖来吧。」
「不,我可以的!中国女人绝不服输!」
可我刚说完,就发现谢世期的变化。
我俩面面相觑,些尴尬。
一些美好的回忆出现在我脑海。
纠结片刻,我决定,感觉至上。
我主动吻上谢世期的唇。
18
我和谢世期亲得难舍难分。
他吻到我下巴时,我突然想到,重逢那日,他说,掐我下巴是为了确认身份。
是不是有点扯?
我忍不住问:「你认人的方式是掐下巴?」
「是。」
「这什么奇怪的方式。」
「捏一下骨骼,就能确定你是真的舒圆,还是别人整容伪装的。」
我笑了:「怎么会有人整成我?」
「真的有,还不止一个。」
原来,这两年来,不断有人整成我的样子送上门。
外界也不清楚,我与谢世期是恩是怨。
主打一个富贵险中求。
有些人几乎整得和我一模一样。
「可我知道,她们都不是你。」谢世期说。
「因为你挨个掐了她们的下巴?」我打趣道。
「不是。」谢世期的眼睛黑润润的,「因为,我只有在你面前,能当个真正的男人。」
19
谢世期的话,让我惊诧半天。
他说,他真的有病。
也真的去看过男科。
诊断结果就是,隐疾,且这辈子很难有孩子。
他早就认命了。
然而,我的出现,打破了一切。
我是个特例。
和我在一起时,即便什么都不做,也心潮澎湃。
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但那些女子,即便整得再像我,他只用一眼,就能判断。
气质是整不来的。
重逢那日,谢世期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我。
他假装发怒,捏准我的下颌,做最后的确认。
骨骼不会撒谎,我的确是舒圆本圆。
我纳闷道:「可我还是不懂,我能治好你的病?」
谢世期点点头。
「为什么?这不科学。」
「这很科学,」谢世期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什么意思?」
谢世期却没有用回答。
他温柔地亲亲我,说。
「舒圆,我一直喜欢你。」
一直?
疑惑一闪,我便被他拥着,沉沦这个温柔的清晨。
20
我和谢世期回上海了。
既然剧情已改,他没黑化,那他就是阿玉的父亲。
谢世期像变了个人。
以前天天跟人尔虞我诈,商场沉浮。
现在,下班点一到,跑得比谁都快,赶紧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我的工作调转至上海,并仍要准备职称考试。
谢世期学了带娃、烹饪等一系列居家技能。
有一天,我看书看累了。
走出书房,才发现谢世期在亲自下厨。
轮椅加高,他还穿着昂贵的衬衫,袖口卷上去。
身后背着睡着的阿玉,身前一手锅铲,一手掂锅,好不忙碌。
几个保镖站在厨房门口,看得一愣一愣,生怕他把厨房点着了。
有个保镖建议:「老板,还是把保姆阿姨叫回来吧……」
「不行,我老婆看书很辛苦,我要亲自做美食犒劳她。」
「那您把大小姐给我,我替您带一会儿。」
「不行,我女儿离了我会哭。」
瞎说。
我们阿玉乖得很,才不会乱哭呢。
他就是舍不得。
我在后面边看边笑。
我失去过家人,活得颠沛流离。
现在,我又有家了,真好。
我回书房继续看书。
拉开书柜最下面一层。
里面有一个上了锁的小铁箱。
年头较久,锈迹斑斑。
但它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我尝试输入自己的生日。
解锁成功。
里面是一本旧日记,记载着十三年前的事情。
看别人日记是不对。
但我还是看了。
因为,这好像是我的日记啊……
我?十三年前?
在这儿写了日记?
怎么可能?
可是自己不会认错,就是我的。谢世期的字我见过,不是这样。
而日记第一章的内容,就把我震得说不出话来:
【我叫舒圆,今年十六岁。】
【这是我来到书中世界的第一天。】
【我遇见了谢世期。】
21
十六岁,是我追这本连载的第一年。
同年,我生了一场大病,昏迷不醒。
等醒来后,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我竟然在那个时候,完成了第一次穿书。
十六岁的我,生活幸福,内心炽热。
遇见不公的事,会挺身而出。
谢世期同样也是十六岁。
他是我的同学。
我了解他苦难的身世,变态的家庭背景……这些都是原书里未曾提及的。
于是,十六岁的我,一腔赤诚,想要救他。
谢世期是残疾。
家里虽然富裕,但没人在乎这个小残疾。
他每天都被同学霸凌。
我抡起椅子,和那帮同学打了一架。
给我上药时,谢世期冷漠地说:「我讨厌你,你以后别再跟我讲话了。」
「你想用这句话推开我?没用的,我这人从来不干寻常事。」
「比如?」
我笑道:「比如,你成年后,如果长得足够帅,我就敢在见你的第一面时就亲你。」
谢世期红了脸。
我每天和谢世期一起上下学,迎着朝阳,踏着月光。
风霜雨雪,雷打不动。
每当快迟到时,我会把他轮椅推得飞起。
好几次谢世期差点被我飞出去。
但他从来不怪我。
他自己在轮椅上缝了条安全带,方便我想怎么推就怎么推。
后来,谢世期转学去上海。
我们就写信。
那个年代,还在用翻盖手机,也并不是学生人手一个。
我信里署名「oo」,谢世期问,「oo」是什么意思。
我告诉他,是我的秘密外号,只有关系最好的人才知道。
「oo」就是圆圆啊。
通信半年后,谢世期给我寄了一朵小花,我做成标本,夹在日记里。
那是一朵小小的紫丁香。
十六岁的我并不知道,紫丁香花语是初恋。
再后来,我说,寒假了,我要去上海见他。
日记到此为止,再未更新。
我知道,我穿回去了。
谢世期推开书房门的时候,我正翻着后面的空白页,心乱如麻。
对视片刻。
「后来呢?」我开门见山地问,声音颤抖,「我死了吗?」
「嗯。」
谢世期闭上眼,叹了口气:
「你……死在我面前。」
22
十六岁的圆圆去上海见谢世期。
仅仅隔着十米。
被工地上掉下来的石墩砸成肉饼,砸得血肉模糊。
谢世期目睹了一切。
他几乎是疯了。
从轮椅上爬起来,哭着、嘶吼着,爬到圆圆的尸体旁。
谢世期的世界因此崩塌。
也就是那天起,他生病了。
因为受到剧烈刺激,他患上失眠症等一系列精神疾病。
同时,患上了隐疾,性情也变得阴郁暴躁。
圆圆留给他的遗物,只有这个日记本。
里面记录着穿越的事,也预告了他的命运。
谢世期知道自己是书中人。
虽然那时候,小说只有一个开头。
但他也成功避开了「得罪男主」这个剧情。
我的疑惑迎刃而解——
改变剧情的不是别人。
正是年少的我自己啊。
我问谢世期:「重逢第一天,你就认出我了吗?」
「你变了容貌,一开始,我没认出来,但是当你亲我时……」谢世期顿了顿,「我猜,是你回来了。」
「但是圆圆,我不敢确定,所以把你留在了身边。其实你已经快失去生命体征了,我请了最好的医生和大仙,科学的、玄学的,各种方法我都愿意试,只要能复活你。」
死亡,是这具身体的命运。
但我改变了谢世期的命运,他也替我逆天改命。
我问:「你怎么把我养在棺材里?」
「这是一个大师出的主意。」
我:「……」
很难想象,谢世期会相信这种鬼方法。
「那后来呢?」
「你醒来后,我先试探你,发现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圆圆,那个时候我有点难受。」
「你可以告诉我呀。」
「我想过,可是……」谢世期目光暗了暗,「可是我开不了口。」
「你两次死在我眼前,第一次尤为惨烈,我自己都不敢回忆,又怎么让你接受这个事实?」
我大概明白了。
谢世期怕我再一次死去。
所以,他才会两年来,发疯似的找我。
找到后,对我寸步不离。
谢世期握紧我的手,说:
「圆圆,我一直喜欢你。」
不久前,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一直」的含义。
23
我和谢世期结婚了。
我在这个世界朋友不多。
韩以娜当了伴娘。
现在是婚后第二年,谢世期最近有些忙碌。
阿玉三岁了,我们准备送她去幼儿园。
冬天到来前,一家人去寺庙祈福。
谢世期虽然脱离了反派的剧情,但仍然喜欢穿一身黑色。
天阴,有雨。
保镖替他打着一把黑色的伞,我们徐徐上山。
我跪在菩萨面前,满心虔诚。
谢世期问我,许了什么愿?
我不告诉他。
他无奈地笑笑:「过来。」
我半蹲在轮椅旁。
谢世期用手帕轻轻擦掉我额头上的雨珠:
「我向菩萨许的愿望是,圆圆永远不会离开我。」
我目光颤了颤,笑道:「你怎么说出来了?说出来就不灵了。」
「会灵的。」谢世期温柔地注视我,「圆圆,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我轻轻垂下眼帘。
下山前,我回望菩萨像。
凡人海海。
恳求她,于万千回响中,听到我的祈愿——
我走后,愿谢世期和阿玉平安。
是的。
我要走了。
我最近无意间,收到了这个世界提示:
【本世界于四年前出现 bug,影响了世界的正常发展。】
那个 bug 就是我。
如今,bug 就快修复好了。
一旦修复好,我就会被传送回去。
24
下山路上,一声枪响,惊醒林中倦鸟。
谢世期大喊:「保护夫人和小姐!」
保镖瞬间从四面八方冲出来,把我和阿玉护在中间。
我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谢世期早已脱离黑道,怎么还会招人暗算?
很快我就明白了。
对方是缅北的……
两年前,谢世期答应我,永不和他们合作。
但后来,他听说,现实里我父母就是死于这些集团。
他便下定决心,为我做些什么。
他用自己的人脉和手段,阻止犯罪分子在内地的种种行为。
谢世期保护了很多人。
可这样一来,就触犯了罪犯们的利益。
这也是谢世期最近非常忙碌的原因,他在周旋。
可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哪有法律可言?
他们潜伏在寺庙周围,对谢世期展开围剿。
对方有枪,明显占据上风。
战局紧张,那些熟悉的保镖,接二连三在我面前倒下。
我带着阿玉,勉强找到一处掩体藏身。
外面枪声不断。
可这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偏偏在这个时刻。
世界 bug 修正完毕。
25
耳旁除了枪声, 还响起了只有我能听见的警铃声。
警铃大作,如同炽热的心跳, 响彻云霄。
在警铃结束前, 我将离开这个世界。
我抱紧阿玉:「阿玉, 你以后要听爸爸的话。」
阿玉预感到什么, 哭着问:「妈妈,你要去哪?」
「回外公外婆的家。」
我回头看着谢世期。
我的丈夫, 正在向我赶来。
他身边的保镖死伤无数。
这难道就是逆天改命的代价吗?
我眼眶一热, 流下泪来。
可就在这个刹那,我胸口出现一个小红点。
狙击瞄准器的红点。
谢世期也看到了。
他摔下轮椅, 疯了似的向我爬过来。
我只顾得上把阿玉藏好。
子弹飞来的瞬间,谢世期那残废的身体, 用尽力气, 挡在我面前。
他的肩膀被穿透, 血溅了我一身。
可他不知道痛似的,只知道安慰我:
「圆圆, 不哭,警察来了, 我们有救了。」
我抱着他,泪水模糊视线。
警铃循环到了最后一遍。
我最后一次亲吻他:
「谢世期, 你记住,我叫舒圆。」
26
我叫舒圆,今年三十二岁, 单身。
在繁华的大都市里, 孑然一身。
但我有过一个爱人。
是我十六岁时,爱上的书中人。
我曾两次划破次元的壁垒,去见他。
我怕我忘记谢世期和阿玉。
回到现实后,拼了命地写日记。
记录下关于他们的点点滴滴。
如今, 一年过去了。
谢世期还好吗?
子弹打在肩膀上, 应该不会死吧?
警察一定会把他救出去的。
可是他还记得我吗?
如果, 我们再度相逢,他能认出我吗?
阿玉,该上幼儿园了吧?有跟小朋友们好好相处吗?
有好好吃饭吗?长高了吗?
我的日子如同白水, 一成不变。
每天两点一线,工作和家。
说家也不对, 租的小房间罢了。
我没有父母,也没什么朋友, 孤独是我的常态。
周一早晨,天边小雨。
我一如往常, 麻木地走向地铁站。
突然又听到了熟悉的警铃声。
声音煌煌盛大,响彻云霄。
我很确定, 别人听不见。
那么大的警铃声,他们却面无表情, 涌入地铁站。
我双腿像被钉死那样,在人潮中一动不动。
可我没有迎来第三次穿越。
为什么——
心脏突然跳得好快。
冥冥之中,有某种羁绊,牵动着我,令我转身。
「圆圆。」谢世期牵着阿玉,在我身后, 温柔地看着我,「这次,换我们来找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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