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是个攻略者,她返回世界前告诉我:
我是番外中的恶毒女配,会因爱生恨,为非作歹,最终作法自毙,被弃尸荒野。
「无自保能力之前,切记一定要远离顾青澜。」
刚开始,我的确想远离顾青澜。
可剧情还是让我们在京城齐聚。
我只好化身恶人,主动给顾青澜使绊子。
顾青澜却迷茫的对我说。
「为什么你这么坏,可我还是会对你动心?」
啧啧,难评!
01
母后离开的那天,父皇在为琬妃举办皇贵妃的册封大典。
我问母后是否后悔。
她神情淡漠,眉宇间是看透世事的寂寥。
「爱得起,放得下,没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唯一对不起的,只有你。」
她是一个攻略者,为拯救父皇而来。
在与父皇情浓时生下我,可后来的日子,情浓转情淡,再到相顾无言,也不过短短三载时光。
三年后,父皇打破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纳了琬妃进宫。
那一日,是母后真正死心的日子。
因为琬妃长得神似安阳王妃。
安阳王和安阳王妃是书中的原男女主,母后拼死拼活打败他们,送父皇登上王位,以为自己事业爱情双丰收。
结果,父皇用行动告诉她:她的努力,是个笑话。安阳王妃虽被贬斥岭南终身不得返京,但却一辈子都住在她丈夫的心里。
自那以后,母后与父皇反目。
她不再理睬父皇,只一心一意地教导我。
她告诉我,女子切不可耽于情爱,不要被这个社会同化,不要像个大女主,女强人,而是像男人一样生活,所有在男人身上正常的事情,放在女人身上也应该是正常的ƭũ²,不要被自己的思维绊住脚步。
「你是公主,生来就比旁人拥有更多的资源,若你不能站在最高处,那么,其余女子便更不能,你不是你自己,你是希望,是未来。」
我听着她的教诲长大,也听着她讲她原来的世界。
那是一个奇幻的世界。
人可以飞在天空,厉害的车比千里马还快,人们仓禀食而知礼节,教化之所无处不在,民权代替了皇权,律法不再绕开贵族。
那真是一个令人向往的时代。
我问母后,「我可以去那里吗?」
母后沉默了。
良久,她说,「我想想办法。」
我知这很难,但我真的很期待。
可噩耗永远比希望先来一步。
十岁这年,她慌慌张张地告诉我,她已拖延不下去,系统给了她的最后决定期限,要么留在古代,要么返回原世界。
她眼眸悲悯,面容凄怆。
我便明白了,她没有想到什么办法,她没办法带走我。
「我们一起留在这里吧,其实呆久了,这里也很好。」
母后说慌了。
这里没什么好的。
这里处处都透着荒凉,宫苑深深,锁住了每个人的翅膀,每个人的内心都是一片荒芜。
唯一多姿多彩的只有父皇。
我轻声道:「母后,一个人陷在泥潭里就足够了,没必要再多一个人受苦,苦能不吃还是不吃,这是您教给我的。」
那一日,母后失声痛哭。
自与父皇断情之后,她已经很少悲伤,但那一日,她为我,为自己,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哭完之后,她便开始做自己离开后的各种准备。
她交给我很多东西:财宝,地契,人脉,死士。
又用积分兑换了更多关于我的剧情,便得到一个噩耗:
我——宋玉弗将会是番外中的恶毒女配,会爱上安阳王妃的儿子顾青澜,为他抛下尊严和骄傲,摇尾乞爱,只求他多看我一眼。
又在求爱不得,因爱生恨,疯狂报复,最终作法自毙,死后被弃尸荒野。
母后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
我也不敢置信。
我怎能如此荒唐!
「这不是我。」
「我知道,阿弗一直都是自尊自爱的好孩子,娘可以改变命运,你也可以,只是切记,在羽翼未丰时,切不可轻举妄动,远离顾青澜便是自保,剧情有时强大到不可思议,请你务必,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千万次毫不犹豫地救自己于这世间水火,这是娘所在世界的一位大儒说的,娘送给你。」
02
母后走后,父皇疯了一样地找她。
说来奇怪,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踏进过凤仪宫。
可那一日琬妃的册封大殿,他似乎有所感知一般,弃了琬妃,疯狂地朝这里狂奔,完全没有帝王威仪。
他气势汹汹而来,质问我母后在何处?
我平静地告诉他,「母后走了,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你胡说!朕不信!」
他命所有宫人找遍宫中的角角落落,甚至找到了前朝留下的逃生密道,都没有找到母后的踪影。
他将剑放在我脖颈上,环视着母后寝殿的四周。
「阿朝,你出来,为了你,朕忍了七年才没有封琬妃为皇贵妃,朕对你已仁至义尽,你到底在闹什么?」
「朕是皇帝!朕坐拥四海,难道不能完成自己一个心愿,一个假货你为何还要计较?」
「是朕太过纵容你,让你失了分寸,你该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善妒!」
「你就算不要朕,连女儿你也不要了吗?你最舍不得的就是阿弗,你难道要弃阿弗与不顾?」
可空寂的大殿,没有一丝回应。
宫女太监们吓得一声也不敢吭,生怕发出一丝声音,就变成无情帝王刀下的一缕亡魂。
他激怒之下,略一用力,我的脖颈便立刻冒出血珠。
「你若不出现,朕便杀了阿弗,让你也尝一尝生离死别的滋味!」
他疯了!
他还可以更疯!
我轻声道:「父皇,母后走了就是走了,人在的时候,您对她视而不见,人走了,您又深情给谁看?您难过的方式,便是伤害她,再伤害她心爱的女儿吗?为什么您连自己的一根头发丝都不愿意伤害呢?您若以死相逼,说不定母后就出来了。」
「你给我闭嘴!」他一剑劈向多宝阁,掉了一地瓷器。
他眼眸中有明显的心疼,因为母后留下的东西又少了。
他举剑指向我,不死心地问。
「她走之前,有没有说起过朕?」
其实没有。
母后没有交代过一句关于他的话。
但我不想让他好过,我抬眸轻声道:
「母后有一句话送给您,她说,一日不忠,终身不用。夫妻缘尽,各受天谴。」
父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旋即僵硬地倒了下去。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他抬走医治。
我顾不上脖子上的伤口,拿起宝剑,将母后留下物件一样样全部砸碎。
瓷器玉瓶乒乒乓乓碎了一地,文稿画卷全部烧了,金银珠宝砸了可惜,便能拆的拆了,能压扁的压扁,都弄得面目全非。
等父皇闻知消息,匆匆赶来时,偌大的宫殿已一片狼藉,只有我在黑暗中静立着,目光幽幽地盯着他。
父皇额上青筋乱跳。
「孽障,你母后才刚走,你便迫不及待的毁掉她的痕迹,这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的狼心狗肺之人?」
他气势汹汹,举起巴掌,想将全部的恨意都发泄出来。
我平握着剑,迎上他的手,将剑递到他手中,冷冷道:「您干脆用剑杀了我,这样母后留在世上的所有东西,就都消失了。」
父皇停了手。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终于想明白。
母后留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牵绊,只有我了。
若我死了,他就真的再没有什么与母后有关的念想了。
那一瞬,他的眼神好似老了十岁。
03
我在后宫安安心心的以嫡公主的身份长大。
父皇很宠我,但他也厌我。
我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扎得他难受,又没办法拔掉,只能让伤口溃烂,被懊悔腐蚀。
母后走后的第三年,他选了很多妃子入宫,每一个都有一点儿长得像母后。
我不理解,怎么会有人这么喜欢找替身?
琬妃也不能理解。
她本来差一步就是皇贵妃了。
最终功亏一篑,册封大典没有完成,她与贵妃金宝永远失之交臂。
她被新来的宠妃打压诬陷,而父皇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偏爱她,她迫不得已来问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父皇公平,谁不在身边,他就爱谁,从前是你,现在是母后。」
「可臣妾一直都在。」琬妃不解。
我笑着递给她一张小像。
琬妃伸手接过。
「这是臣妾?」
「这是安阳王妃,闺名赵宛如。」
那天,大概有许多道雷劈在琬妃的心间。
从前,她曾在母亲面前炫耀自己容貌姣好,故而后来者居上,不像母后,已年近三十,是半老徐娘,何以能侍奉君上?
当时母后回应她,「你怕自己活不到三十了吗?来人,掌嘴。」
可回到殿内,母后却气得来回走。
「在我们那里,二十七八正是大好的年纪,在这里竟然算半老徐娘了?这破规矩,该改。」
她提笔疾书,思索该怎么改。
但很快,她就没兴致了。
因为父皇为了琬妃掌嘴的事情来兴师问罪。
两人大吵一架,母后让父皇滚,再也不要踏足她的凤仪宫。
父皇冷冷道:「朕会封琬妃为皇贵妃,你嚣张太过,该好好和琬妃学一学,什么是柔顺。」
这一场变故,父皇和母后两败俱伤,只有琬妃得利。
后来,我知道这一招叫做借刀杀人。
如今我也借着安阳王妃这一把刀,看能不能杀动琬妃。
毕竟,我心眼很小。
得罪了我母后的人,都别想好过。
琬妃面色惨白,踉跄后退。
「不是的,不可能是这样,我与陛下一见倾心,他爱我,才会违背与皇后的誓言。」
「七月七日一相见,相见故心终不移。愿作鸳鸯被,长覆有情人。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我怎么可能是替身?这是假的,你骗我。」
我微微一笑,不掩恶意。
「是啊,我是骗你的,你愿意怎么想都行,只要你高兴就好,哈哈哈哈哈哈。」
我张狂大笑着离去,任由她崩溃大哭,伤心欲绝。
琬妃身边的小宫女也哭着不甘心地问:
「陛下怎能如此?怎能谁不在就爱谁?奴婢不信,娘娘您信吗?」
琬妃如着了魔一般。
她咬牙站起来,恨声道:「本宫也不信,陛下对本宫是有情的,本宫亲自来验证,他若知道他差点儿失去我,一定会后悔的。」
琬妃魂不守舍地回了后宫,掐着点儿上吊了。
父皇下朝后,闻听此讯,皱了皱眉,冷冷道:「死透了吗?」
大太监愣了一下,恭声道:「幸而琬妃娘娘不太会打结,绳子断了,娘娘掉了下来,不然,恐怕真的要香消玉殒。」
父皇冷哼,「妃嫔自戕是大罪,她既不愿做朕的嫔妃,那便废为庶人,打入冷宫,朕与她此生不复相见。」
琬妃接到旨意后,愣住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拿着圣旨呆呆地看了很久很久,仿佛不认识上面的每一个字。
直到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要拖她去冷宫时,她才反应过来,悲戚地冲向父皇的宫殿,又被人死死压住,无望的在雨水中挣扎。
「臣妾不信,臣妾不信啊!」
「臣妾为了您,背弃了青梅竹马的婚约,背弃了爹娘的心意,您说愿为臣妾遮风挡雨,护臣妾一世安宁。」
「如今不过十载,您就变心了,您是帝王,是天子,一诺千金,您怎能言而无信啊,陛下!」
声声泣血,字字诛心。
我撑着伞,在细密的雨丝中看着这凄惨一幕。
这样的话,父皇也对母后说过。
不过,母后当时并未当真,她只是享受那时的情爱。
母后曾说过,诺言只在当时的那一刻是真心的,其后的每一天都在褪色。
所以,她不信,她只是享受爱情,在爱情来的时候,大大方方的爱,在爱情走的时候,坦坦荡荡的承认不爱,静静的品味爱情的苦果,然后满心欢愉的投入到另外的感情。
毕竟,人生而多情,亲情,友情,儿女情,何尝不是情呢?
但琬妃是想不开的。
她以情爱为食,最终也会被情爱饿死。
琬妃看见了我的身影,凄厉地悲呼。
「宋玉弗,你害了我,我落到今日这地步,都是你害的,你可满意了吗?」
不是很满意,因为父皇还没死啊。
不过,他暂时还不能死。
我羽翼未丰,而顾青澜也活得好好的。
我还需他为我冲锋陷阵。
04
十五岁那年,我及笄了。
长公主为我主持了及笄礼,她看着盛装出席的我,忍不住说了一句:「你长大了,肖似乃母。」
宫中已多年无人敢提起母后。
她说完,自觉失言,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我很高兴,我长得像母后,这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愣怔的人还有父皇。
我去拜见他,他竟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失神地望着我,张着嘴似要脱口而出一个名字,最后关头却又紧紧闭上嘴,眸中迸射出愤怒和屈辱。
这些年,我也大概想明白,父皇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希望自己是一个深情的英雄。
一边左拥右ťŭ̀⁶抱,一边坐拥万里江山。
可惜,安阳王妃没选他,宁愿跟着安阳王发配岭南。
他求而不得,生了执念,找了替身。可他更没想到,母后也会反目,离他而去。
他这一生求不得,舍不得,最终会一无所得。
他面无表情的赏赐我金珠宝玉。
我含笑谢过他,「谢谢父皇,母后的那份您也要补给我呀?」
父皇凉凉道:「你想要什么?」
「儿臣想要岭南作为封地。」
「荒谬,你是女子,怎可要封地?」
「史上馆陶公主,平阳公主,昭公主都有封地,儿臣为何不能有封地?您因我是女子才不想给,还是只想护着那个人?」
父皇震怒,「朕的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你给朕滚!」
我冷笑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我身后,父皇砸了手边镇尺,掀翻了桌案。
恰在此时,一个小太监送了今日的奏折进去。
最上面的一份是安阳王和安阳王妃请求回京探望病重的老夫人的奏折。
父皇当即驳回奏折,痛骂了安阳王一顿,然后派御医去为老夫人诊脉。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
十五年没有见安阳王妃,父皇的思念怕是压不住了。
可我不想让顾青澜回京,如果可能,他最好一辈子不要来京。
不相见,便可不相害。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剧情。
冬日的一个清晨,一位白衣少年单枪匹马地闯入京城,去了安阳王府探望老夫人。
老夫人失声痛哭,让他住了下来。
他是顾青澜。
名义上是安阳王的远方侄儿,实则是他的亲生子。
安阳王和安阳王妃生下他后,害怕父皇迁怒,便偷偷摸摸将孩子送出府,在农家教养。
顾青澜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才气非凡,是诸位大儒的得意门生,年纪轻轻便已是院试案首,乡试解元。
此次进京打的是春闱会试的名义,借住在安阳王府,顺便为老夫人侍疾。
一切都名正言顺,他很轻易的就博得了一个孝顺的贤名,在京城被人交口称赞。
与此同时,还有一位女子被接回了长兴侯府。
侯府对外宣称她是在城郊庄子上养病的女儿,与府中另一位千金是双胞胎,只因她生来病弱,得了高人批命,需要在府外养十五年才能活命。
如今,日子到了,便将人接了回来。
侯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出来走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个女孩儿毫无相似之处。
且侯夫人偏袒在身边长大的一个,厌憎农庄里长大的那个,嫌弃她毫无规矩。
那女孩儿叫苏浅语。
拿的是真假千金的剧本,并最终会获得胜利,和顾青澜一起互相扶持,推翻旧制,改朝换代,荣登高位。
男女主都到齐了,恶毒女配也已经就位,看样子一场好戏就要开演。
我终究无法阻止剧情让我们齐聚,那且看鹿死谁手吧。
05
没多久,会试开始,顾青澜一举夺魁,拿下会元。
所有人都兴奋了。
若是顾青澜再在殿试时被钦点为状元,那将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三元及第。
历史上,三元及第的人屈指可数:唐朝三人,两宋六人。各个都得了高官厚禄并史书留名。
若顾青澜再三元及第,对于安阳王和安阳王妃来说,将是莫大的安慰。
而且他的前程算是稳了。
当状元,进翰林,做阁老,为权臣。这是每一个文人都渴盼的青云路。
剧情中,顾青澜便拿到了这个文人学子的至高荣誉,取得所有士子的认可,进而名扬海内,轻轻松松就结识了诸多大儒,文臣,武将,为日后造反做了准备。
可现在,我不会让他如意的。
殿试的前一天,我去求见父皇,直接了当地告诉他顾青澜的来路。
母后告诉过我,能借势的时候便借势,不争不抢不维护自己利益的是傻子。
殿试是父皇的地盘,若他选了仇人之子做状元,才真是笑话。
父皇震怒,「这绝不可能。」
他的人一直严密监视着安阳王夫妇,若连他们秘密生子这件事情都不知道。
说明他的人要么已经叛变,要么早就懈怠了。
我微勾唇角,一脸嘲讽,「顾青澜神似安阳王妃,您仔细对比过,便会知道。」
父皇面色沉郁,「朕知道了。」
「父皇,我告诉您这个消息,您给我什么奖励?」
「岭南可以作为你的食邑,但绝不能是封地。」
他摆摆手,示意我下去。
走出勤政殿,我并不甘心。
食邑和封地的差别很大。
封地是独属于我的地方,我是那里的主人,可以征税,征兵,开矿,甚至提名官员。
可食邑只是让我多几个钱,聊胜于无罢了。
更何况,岭南那穷地方,若非顾青澜的父母在那里,方便我等他发达了挟持人质,我还真不愿意要那个地方做食邑。
第二日,殿试在静默中紧张地进行,我来到京城最繁华的珠宝铺子,正好赶上看一场大戏。
苏浅语的妹妹苏梦瑶轻摇螓首,一脸惋惜。
「姐姐,人家开门做生意,怎会平白无故冤枉你,明明是你打碎了玉镯,却不肯承认,我们苏家一向家风清正,绝不徇私舞弊,你虽是我的姐姐,但我今日却不能向着你说话,请你把钱赔了吧,不要玷污了我们苏家的名声。」
好伶牙俐齿。
苏浅语蹙眉,她看出来了,这是个专门针对她的局。
她忍着气温声道:「掌柜的,你也这样觉得吗?」
掌柜目光微闪,笑道:「苏大小姐,若是我自家的东西,碎了便碎了,就当是我结识苏大小姐,可这东西是旁人放在我店里寄卖的,我若不要来赔偿,实在对不起人家,这样吧,我给您个折扣,您付三千两银子,如何?」
苏浅语俏脸微冷,「掌柜的,大夏朝律,诬告旁人,罪加二等,要仗责一百外加坐牢三年,你家大业大,何必掺和到这些事情当中?」
掌柜的面色微变,看了一眼苏梦瑶,很快就下定决心,坚持自己的看法。
「苏大小姐,您若实在赔不起,也没关系,老朽舍出去一张老脸,跟您一起去这镯子的主人那里赔罪,左右不过跪一跪,主人家心善,必定不会为难你。」
06
我挑眉。
这镯子的主人是明慧郡主,那是一个身边婢女绝不能比她好看的人。
但凡有一个女子敢美过她,那人便要遭殃了。
能弄死的弄死,弄不死的便孤立打压,势必让对方再不敢出现在她眼前。
故而,她参加的聚会,众女子向来不敢出头,一个个弄得无比素净。
明慧郡主在一次宴会上,对顾青澜一见钟情,得知顾青澜对苏浅语另眼相看后,便和苏梦瑶联手陷害苏浅语。
苏浅语若真去跪了,她不仅不会放过苏浅语,只会加倍折辱她,摧残她的身心。
苏浅语大概也明白其中厉害。
她深吸一口气,淡淡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上公堂吧,这只镯子如果真是我刚才打碎的,那么接口处为何会有骨胶粘合的痕迹?还是你们店里卖的其实都是注胶的假货,专门用来坑骗顾客?」
她拿起镯子,给众人展示断口处的骨胶。
众皆哗然,纷纷指责掌柜。
掌柜急赤白脸地辩解,却被苏浅语有条有理地还击。
我了解一些剧情,但并没有这么细致。
我只知道苏浅语赢了这场污蔑,重创了苏梦瑶等人,获得了顾青澜的好感,却不知是以如此瞩目的方式。
她美丽,聪慧,才智过人,可她走的路和我母后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作为男主的配饰而存在。
母后是被系统要求的,而她是被世俗要求的。
所有人都认为她们证明自己的方式就是站在世间强者的身边,可为什么她自己不可以成为一个强者?
在苏ṭŭ₈浅语掌握了全部的主动权,占据上风之后,我缓缓鼓起掌,并吩咐身边的侍卫。
「将这几个人统统拿下,送到京兆府,请府尹秉公处置。」
「至于她……」我的手指向了苏梦瑶,「仗责三十,立刻行刑。」
苏梦瑶吓疯了。
「公主?参见公主殿下,臣女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还请公主明示。」
「这玉镯是明慧郡主之物,明慧郡主再穷也不会将镯子拿出来寄卖,今日之事分明是你偷取明慧郡主的镯子,与掌柜做局陷害嫡姐,本宫打你的理由,充分吗?」
我一甩袍袖,坐在殿中圈椅上,漫不经心地看着跪在地上哭得惨兮兮的苏梦瑶,唇角微勾。
苏梦瑶惊恐不已,她猛摇头,哭得涕泪横流。
「不,不是臣女偷的,臣女冤枉,臣女真的不知道其中内情,求公主开恩,绕过臣女吧。。」
「姐姐,救我,娘还等着我们一起归家,你真要见死不救吗?」
「我只是误会了你,我不是故意的啊,呜呜呜……」
她哭得可怜。
苏浅语脸色铁青。
我饶有兴味地瞧着,看她是否拎得清。
若她拎不清,那我可就要甩开她单干了。
万幸,女主终究是女主。
她冷冷道:「你当真一无所知?我并不想看这个镯子,是你非要塞到我手里,我尚未拿稳,你便松了手,又撞我一下,这才让镯子掉在地上,等镯子碎了立刻又让我赔钱,这分明是你设计针对我的局,你的每一步都在将我逼入死地。我不害你,但也不会帮你,一切听公主决断,公主圣明,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
好!
这个女主我喜欢。
剧情中,她一次次被陷害,一次次还击,证明自己的能力,同时赢得男主的欣赏。
可男主的欣赏值几个钱?
而且恶人蹦跶了一次又一次,没完没了。
蚂蚱,为什么要让它一次次蹦的那么高呢?
能一次摁死,就不要分两次。
我冷冷道:「给本宫打!」
07
侍卫举起板子,一板子下去,苏梦瑶惊愕地瞪大眼睛,发出凄厉惨叫。
有人点醒她,「老老实实告诉公主你为什么陷害嫡姐,或许还有活路,不然的话,三十板子可是会打死人的。」
苏梦瑶死死咬着牙关,涕泪横流。
打到第十板子时,她终于熬不住了,哭着说道:
「不要再打了,我全招,是明慧郡主嫉妒她,威胁我,我才会这么做,求殿下开恩,绕过臣女吧。」
啧!
还是假话,大概是欺负我太仁慈了吧。
我抬了抬手,侍卫加重了板子。
打到第二十板时,苏梦瑶大概有了死亡的危机。
她痛苦地哀嚎道:「是我嫉妒她,我希望她身败名裂。」
我抬了抬手,侍卫停了。
苏梦瑶眼抽着气,忍着痛,哭得愧恨不已。
「她才是侯府的亲生女儿,而我是当初被报错的孩子,我害怕她回来,爹娘不再喜欢我,这才想让她名声受污,公主,我已知错了,求求您饶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一下,真相大白。
我满意的看着众人骂她白眼狼,搅家精,心情愉悦及了。
要知道,在剧情里,苏梦瑶的身份都被瞒得严严实实,一直到后来,她被大皇子休弃,身份才暴露。
但那时,故事已经快结尾了,爆出来也没什么意思。
该一开始就让路归路,桥归桥。
我淡淡道:「侯府将你养大,你却恩将仇报,陷害侯爷的亲生女儿,此事本宫会禀告父皇,请他定夺。」
苏梦瑶脸色惨白,一下子晕了过去。
而门外一个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看见晕过去的苏梦瑶,身形一晃差点儿晕了过去。
他是苏浅语的亲哥哥苏运维——剧情里的恶毒男配。
他爱上苏梦瑶却不自知,帮着她欺负自己的亲妹妹,还放下豪言壮语:
「此生我只有梦瑶一个妹妹,乡下来的泥腿子换上金装也不像侯府千金。」
「出去别说你是我的妹妹,我嫌丢人。」
「爹娘认你是爹娘的事,想让我认你除非天崩地裂。」
剧情中,他的下场很惨,被弄断双腿,瘫痪在床,被苏梦瑶一杯毒酒弄死才知后悔。
但至死,他都只悔恨自己没有早点识破苏梦瑶的真面目,而不是悔自己伤害了苏浅语。
他急忙扑上去试探苏梦瑶的鼻息,发现她并没有死后,一下子炸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给了苏浅语一耳光,恶狠狠道:
「梦瑶为何会被打,是不是你得罪了公主?自从你从庄子上回来,这个家就没有一天安宁,你非要把家搅散了才高兴吗?」
懦夫!
明明我在这里,却不敢向我发问,只敢向没人疼爱的苏浅语发难。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苏家唯一的嫡子,地位高高在上,即便打骂了苏浅语,也没人敢责难他。
但本宫还没死呢。
当着本宫的面杀鸡儆猴,他大概是活腻了。
我唇角微勾,「来人,教一教苏公子规矩。」
两个侍卫立刻将苏运维擒住,开始「啪啪啪」地打起了耳光。
侍卫的耳光大如蒲扇,几巴掌下去苏运维的嚣张气焰已经没了。
他满面惊恐,口角流血,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二十耳光结束,他才软软地倒在地上,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他肿着腮帮子大着舌头愤怒质问,「微臣教训自家妹妹,您即便贵为公主,也不能敢干预臣子家事,若公主不能说出个理由,微臣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倒是有几分硬骨头,可惜骨头长错了地方。
我笑道:「你教训自己妹妹,自然无人敢说你,但你教训的是本宫的女史,本宫生来护短,容不得有人欺负本宫的人,这个答案,苏公子满意了吗?」
08
苏运维今年二十岁,文不成,武不就,蒙荫得了个散职虚衔,这辈子的最高成就大概就是袭他爹的爵降等做个伯爵。
但公主府的女史是正儿八经的正五品内官,殴打内宫女官,他大概是活腻了。
苏运维愣住了,
苏浅语也愣住了。
她目光遥遥看向我,我冲她点头微笑。
她似乎得了勇气,看着苏运维冷冷道:「自从我被接回府那日,你便说此生没有我这个妹妹,你只认苏梦瑶一个,刚才打我时却又口口声声我是你的妹妹,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她抬手冷冷给了苏运维一耳光,旋即大步走来站在我身后,恭敬地垂下头去。
我很满意,带着她摆驾回宫。
身后,苏运维不甘心地追问:「苏浅语,你可想好了,女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苏浅语嘲讽一笑,「侯府的女儿便是好当的吗?我在农庄被人虐待,心中总惦记着有朝一日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好好向他们倾诉自己的委屈,万未想到,回到侯府是另一番折磨,兄长不仁,妹妹不义,爹娘偏疼你们,只会让我忍让。只有公主为我主持了公道,人都是向着好地方去的,公主给了我公道,我便知道公主府是讲理的地方,我自然要到那里去,你是怕我当了女官,不能再被你拿捏,还是真的为我考虑,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说得好!」我高声赞道:「本宫在此承诺,苏浅语在我公主府若有受到一丝委屈,本宫愿赠千金,并满足她一个心愿,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公主千岁!公主千岁千千岁。」
这一次,是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喝彩。
这一日,不仅那些参加殿试的学子会扬名。
我也扬名了。
人人都会知道公主府是一个讲理的地方,是一个可以伸冤的地方。
后来,苏浅语歪着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眷恋的问我:
「公主,您当初为什么要救我啊,我初来京城,人人都欺我,厌我,只有您,初次相见就为我主持公道,这是为什么呢?」
自然因为你是女主啊。
顾青澜那么厉害,那么得到天道眷顾,身为女主,我想她也是有大气运在身的。
我欲成大事,必得给自己弄个护身符。
她就是我给自己找的是护身符。
但我不能这么说,说了她会捶我。
我只能故作深沉地说,「有些人一相见便知是一辈子的知己,这大概便是一眼万年。」
「一眼万年……」苏浅语信了。
09
京城里的八卦传得很广。
最广的便是长兴侯府真假千金之事:假千金陷害真千金,而侯府长子竟然不问青红皂白偏帮假千金,幸亏公主慧眼识珠,带了真千金回公主府做女官,不然,真千金还不知被侯府如何磋磨。
苏运维坏了名声,一个虐待亲妹的罪名,让许多贵族千金敬而远之。
毕竟,他连自己亲妹妹都不顾,也要死死护着苏梦瑶,想必将来也不会护着自己的媳妇儿,没有哪个好人家愿意将好好养大的女儿嫁去受磋磨。
苏梦瑶则身败名裂,更伤在屁股,这辈子是不想出去见人了,在侯府闹得要死要活。
侯夫人自然心急如焚,但侯爷却气急败坏的任由她去,他目前想着的最要紧的一件事情,便是在父皇面前给个交代。
因为已经有御史参他家宅不宁,有失德行,恰好父皇又有削兵权的打算,他算是撞个正着。
这件事情,父皇叫我去问话。
他不管其中的是是Ṫű̂ₜ非非,他只对一件事情感兴趣。
「你为何会帮长兴侯的女儿?」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问题,但我忽然意识到,父皇可能猜到了什么。
他是母后的被攻略者,一定享受过母亲提供的剧情带来的好处,他认为我恐怕提前知道了一些将来之事,才会无利不起早。
我凝眉道:「母后教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女儿只是效法母后,当年若非母后心善救您,恐怕您早就已经……」
「够了!」他猛地打断我,「以前的事,休要再提!」
我闭了嘴,心里有点儿难。
一饭之恩易报,但千饭之恩,只能杀之以报。
父皇不是君子,母后被他骗了。
他又冷冷道:「苏浅语不能为公主府女官。」
「为何?」
「朕要纳她为妃。」
血噌得一下子涌上了头。
苏浅语才十五岁,他已经是个糟老头子。
他卑鄙,无耻,下流!
但我不能这样说,我憋住心底怒火,笑盈盈道:
「她是哪里长得像母后吗?还是像安阳王妃?」
「孽障,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父皇怒极,拍案而起。
我撇撇嘴,「您喜欢找替身不是一天两天了,天下没人耻笑您,还都称赞您深情,这不就是您想要的效果吗?不过,说起来,苏浅语的眼睛长得还真与顾青澜有几分像,他们不会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吧?不如父皇您纳了苏浅语,我下嫁给顾青澜,这样您享用安阳王妃的女儿,我替您天天看着安阳王妃。」
「你给朕滚!!!」
我被父皇赶了出来,太医被宣了进去,宫女太监们进进出出地伺候。
大太监叹道:「殿下,您就少气陛下一点儿吧,陛下勤政爱民,日夜操劳,经不住您这么气。」
我嗤笑,「他还有力气纳妃呢,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个儿吧,赶紧给自己多认几个干儿子是正经,你看人的眼光可真不怎么行,不得广撒网,勤捞鱼,说不定其中有那么一两个有良心的愿意给你养老。」
大太监摇头轻笑。
我正欲离开,余光忽然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大皇子宋泽潜。
他今年十四岁。
他的年龄说明了一件事:琬妃虽是父皇母后成婚三年后才入宫为妃,实则在母后怀着我的时候,两人就勾搭上了,只是父皇那时大概还良心未泯,硬拖了两年才让琬妃入宫。
可大皇子名字中有个潜字,说明琬妃对自己的儿子被迫潜藏起来,心有幽怨。可她也对大皇子寄予厚望,潜龙在渊,她等着大皇子让她做太后呢。
我看向宋泽潜。
他一个机灵,停了脚步,没办法再假装没看见我,朝我勉强露出笑容,行礼后恭敬道:「皇姐。」
我微微一笑,向他招手,凑近他,低声道:「想不想救你母妃出冷宫?」
10
宋泽潜微讶,旋即正色道:「李氏犯了错,自然该受惩罚,我相信父皇的公证。」
我啧啧惊叹,「你和父皇不愧是亲父子,他不顾妻子,你不顾母亲,都是一样的虚伪借口多。」
我拍拍他的脸,转身大步离去,边走边吩咐宫女:
「将大皇子的话,原封不动的传给冷宫里的庶人李琬儿,让她知道,她这儿子算是白养了,乌鸦尚知反哺,羔羊尚知跪乳,可有的人活着不如禽畜。」
宋泽潜黑了脸。
他转身去见父皇,步履带着几分急躁。
后来,我听人说,他一进去就告我的状,将我大逆不道的话学给父皇听,却被父皇劈头盖脸痛骂一顿,甚至差点儿挨了一茶盖。
只不过父皇手歪,没打准,让他逃过一劫。
父皇怒骂:「她说得难道不对?你母亲被关进冷宫这许多年,你可曾为她求过情?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母亲指望不上你,朕更指望不上你!」
这话说得严重了。
若传出去,断的是宋泽潜的青云路。
他急忙认错,为李琬儿求情。
父皇愣住了,他目光幽深地瞧着宋泽潜,怪异地笑。
「你现在为她求情?」
「是……儿臣其实日夜思念母亲,只是不敢说。」
「滚!蠢材,你给朕滚!!!」
宋泽潜连滚带爬地出了御书房,他很纳闷地问身边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说什么都不对?父皇他是不是其实根本就不喜欢母亲……」
他大概想很久才能想明白,一个皇子,有情也好,无情也罢,最重要的是心志坚定,而不是见风使舵,被人随便说两句就改变主意的墙头草。
父皇没有再下旨让苏浅语为妃。
她便做了我公主府的女史,帮我打理偌大的公主府,顺便经商。
剧情中,她可是经商圣手,和顾青澜一起挣下了偌大的家业,为后面造反准备了充足的钱粮。
如今,她以我公主府的名义经商,更是如鱼得水。
珍宝阁的掌柜被判污蔑,赔了苏浅语三千两银子。
她将这些钱拿出来,也投到了铺子里面,生活充满希望,过去种种对她来说,如大梦一场。
长兴侯夫妇来公主府想要接回苏浅语。
长兴侯被父皇申斥,撤了职务,他不敢再上书为苏运维请封世子,只希望能取得苏浅语的原谅,让苏家能缓过一口气。
我命人将他们赶了出去。
苏浅语一身女官服饰,站在公主府门口冷冷道:「爹娘请回吧,兄长说我是搅家精,搅得家里不得安宁,如今,我不在家中,想必你们定然能过得更好。」
一句话说得长兴侯夫妇哑口无言,因为曾经他们就是如此打压苏浅语的。
他们希望她安静,乖巧,懂事,有事不要摆在他们面前,他们眼不见心不烦,自然觉得家和万事兴。
一旦她敢争,敢抢,敢将事情放在明面上,那便是打了他们的脸,他们便会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接她回来,都是她的错,她没回来时,他们好好的,她一回来,就家宅不宁。
这种思维成了习惯,委屈一人,成全全家,所有人都得到了快乐,只有苏浅语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但现在,苏浅语掀了桌子,让这件事情人尽皆知,他们却又觉得丢脸,希望她回去平息流言。
世上怎么能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长兴侯夫妇败兴而归。
回到家里,更有一件惊天噩耗等着他们:苏运维打算娶苏梦瑶为妻。
苏运维的说辞是,反正不是亲妹妹,况且他以后难娶妻,她难嫁人,不如凑成一对,省得爹娘烦心。
长兴侯直接气吐血,长兴侯夫人坚强一些,她一巴掌扇在苏梦瑶的脸上。
「我待你比亲女儿还亲,你偏要勾引你哥哥坏他的名声吗?我们家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苏运维急忙护着苏梦瑶。
「若不是你非要接那贱人回来……」
「啪!」
这一次是长兴侯给了苏运维一耳光。
「你口口声声的贱人是你的亲妹妹,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她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她在这个家里待了不足三个月就受了这许多磋磨,你以为她还愿意认我们吗?以后她会飞黄腾达,而你只会烂在泥里!」
长兴侯忍痛送苏运维进了军营。
长兴侯夫人则被苏梦瑶送进了尼姑庵。
我特意将此事说给苏浅语听。
她愣了一下,轻声道:「原来这么容易吗?以前我都已做好了一辈子被苏梦瑶压制的准备。」
我淡淡道:「那是因为你是我公主府的女官,试想,你若是投靠了大皇子,亦或者投靠了任何一个别的有权有势之ẗū₀人,会如此吗?」
苏梦瑶陷入沉思。
我不急着问她要答案,就让她慢慢想,想明白了,就知道自己以后该以何为重了。
11
苏家乱成一团。
京城里却很热闹,
殿试名单公布了,龙门前人头攒动。
顾青澜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颀长的身材稳稳地压了众人一头。
他不敢置信的在一甲的名单上看来看去,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他将目光移到了二甲,终于在二甲第六上看到了自己。
按理,这个成绩也很不错了。
但顾青澜笑不出来,他一脸迷茫。
我在茶楼上饶有兴味的欣赏着他失魂落魄的表情,看到旁人向他贺喜,他连挤出一个笑容都艰难,便莫名的爽快。
他一抬头,目光直直地撞向我,我举杯微笑,遥遥向他敬了一杯。
他愣了一下,便拱手还礼。
有人叫,「是徽真公主,公主来看放榜了。」
顾青澜愣了一下,眼眸微亮。
就这一眼,我便感觉到,他应是知晓我的。
会是谁告诉他呢?是安阳王,安阳王妃?还是来京城后才知晓的?
不过,无所谓了,
他爹娘和我爹娘是对手,我和他天生就站在对立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有天道眷顾,我有先知剧情。
鹿死谁手,且看谁命硬。
放榜之后便是琼林宴,父皇亲临宴会,众人喝酒传花,吟诗作赋,争相展现自己的才华,一派热闹景象。
而我女扮男装去了武进士们的会武宴。
本朝重文轻武,父皇便不太重视会武宴。
可剧情中的男二言荀便是武状元,他喜欢苏浅语,为了她放下成见,助顾青澜夺得江山,然后归隐田园,过上了遥望玉京念佳人的痛苦生活。
母后曾说过,有一位伟人说,政治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现在,我就是交朋友来了。
然而,言荀似乎并不这样想。
我假借父皇之名向众人敬酒,只有他没有举杯,而是冷静地看着我。
「会武宴是男子的盛宴,公主已经敬过酒,还请回吧,免得臣等饮酒失态,冲撞了公主殿下。」
我看着他,他长相俊朗,英姿伟岸,身形刚劲有力,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似乎一眼就能将人看透。
他目光不屑,分明是我将我当做一个偷跑进大人宴会的小孩儿。
我轻笑一声,直接问道:「你瞧不起本宫?」
言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微微蹙眉,他张口想说话,却似又不屑于说假话,只低头说:「微臣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
我手指把玩着杯子,笑道,「你的确有资格瞧不起本宫,本宫柔弱无力,有赖众将士保家卫国,浴血沙场,才能忝居公主之位,今日敬诸位一杯酒,便是感谢诸位。」
「但将军战败,边疆危极,便是公主和亲之时,以女子之躯,换十年安定,供诸位养精蓄锐,以踏平胡虏,扬我国威。」
「从这个角度讲,本宫以为我与诸位没什么不同,将军以武服人,公主以身饲虎,皆是为国牺牲,不分男女老幼。」
「言状元,你武功盖世,想必将来定是一员猛将,但上兵伐谋,你可敢与本宫沙盘推演,斗上一斗,若你赢了,本宫这便离开,若你输了,便陪本宫喝完这坛酒!」
言荀松了一口气,他开口道:「好!」
12
立刻便有人将沙盘抬来。
沙盘上已经插了地名。
言荀道:「公主可知这里是何处?可需微臣……」
「不必!」我冷静开口。
他开口为我介绍,并非客气,恐怕是私心里认为我根本连这个地方是哪里都看不出来。
他还在小瞧我。
这一刻,我是有些气恼的。
顾青澜很一般,言荀也很一般,既然如此,我便要让他颜面无光。
我继续道:「此处是京郊五十里处的南门关,地势险要,西据高原,东临绝涧……」
我一一介绍地形,众人的目光渐渐少Ţūₗ了轻视打趣,多了郑重敬佩。
从母后离开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要走的是一条怎样的路,玉京附近三百里每一座要塞,我都设想过若有外敌入侵该如何应对,若我就是那个外敌,我又该如何攻城。
一局之后,言荀输了。
他嗫嚅着唇,红透了脸,单膝跪地,对我行了一礼。
「是微臣输了,微臣认罚。」
他举起酒坛,张口喝酒,酒水洒透他的衣襟,壮硕的胸襟看着都明显了几分。
我移开目光,举起酒杯,小啜一口,向其余人笑道:
「还有谁愿与本宫推演一盘?」
「我来!」
众人争先恐后。
其中很多人大概认为言荀对我放了水,不自己输上一把是绝不会认输的。
后来,会武宴上多了许多举着坛子喝酒的男人,最后大家伙儿一个个醉醺醺的拉着手唱歌跳舞。
而我也醉了。
苏浅语轻轻为我擦嘴角,喂我吃下醒酒药,有些心疼道:「公主,何苦呢?」
我拉着她的手,小声道:「好好看看,整个玉京最勇猛的少年郎都在这里了,这是本宫为你谋划的将来。」
苏浅语红透了脸,「殿下,快别说了,我对他们都不感兴趣。」
「怎么?都不喜欢?那我带你去琼林宴。」我低声在她红透了的耳边说,余光却看到言荀的目光正落在苏浅语身上。
然而,终究没能去成琼林宴。
那边闯入了刺客,父皇被刺杀。
关键时刻顾青澜抢到剑与刺客缠斗,与众侍卫一起击杀刺客。
他手臂受伤,刺客服毒自尽。
父皇下令彻查。
好好一场琼林宴就在混乱中结束。
然而,父皇头疼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原本他打算琼林宴后将顾青澜外放成一个八品小官,让他一辈子都摸不到京城的大门。
但今日这一出刺杀,顾青澜立了功,明显将他的计划打乱了。
他气恼地走来走去,痛斥刺客,又痛斥顾青澜让他为难。
最后还是下旨让顾青澜留在京中,赐了他金银珠宝,但只让他做了一个小小的太乐丞,掌管音律。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将顾青澜击得粉碎。
因为他的同科进士有的做了校书郎,有的做了正字,还有的进了翰林院,只有他虽对陛下有救命之恩,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太乐丞。
很多人从这个暗示里看明白父皇并不喜顾青澜。
京中许多女儿也被家里警告不用再打顾青澜的主意,一个不被父皇重用的进士,即便再优秀,他的仕途恐怕也艰难。
很是火热了一阵子的顾青澜凉了。
唯一对他热忱的只有明慧郡主。
她派人打劫了顾青澜,在顾青澜杀退十几人,剑架在她脖颈上的时候,她战战兢兢地说:「我对你无恶意,我只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郡马。」
她想制造一个美女救英雄的机会,但没想到顾青澜这么能打。
顾青澜冷若冰霜地吐出一个字:「滚!」
然而,他话刚说完,我出现了。
13
我看着吓得胆颤的明慧郡主,笑道,「刺杀朝廷命官,这是谋逆大罪,你完了。」
明慧郡主急忙道:「公主息怒,我开玩笑的。」
「给本宫拿下!」
明慧郡主立刻被人捉拿,连同那些她雇来的杀手统统被一网打尽。
她不甘心地叫唤着,「顾公子,顾公子你替我说句话,我爹爹是诚王爷,他一定会报答你。」
顾青澜蹙了蹙眉,张口道:「公主,下官并无大碍。」
他不愿意得罪诚王爷,可我并不理他,只笑道:「顾大人,你又立功了。」
明慧郡主似乎懂了什么,她破口大骂。
「顾青澜,我那么喜欢你,你竟然将我当做青云梯,我绝不会放过你。」
那可真是太好了!
剧情中,明慧郡主也曾美女救英雄设计顾青澜,顾青澜轻轻放过她。
这让明慧郡主一颗芳心更是贴在顾青澜身上,她想方设法打听顾青澜的喜恶。
顾青澜干脆利用了这点儿,不动声色的传达出自己的需求,明慧郡主借着父亲诚王爷之手帮他办成了不少事情。
可对明慧郡主欺负苏浅语,他却只淡淡道:「如果自己不能自立,便只能被人鱼肉,她若不能杀出重围,也不值得我过多关注。」
直到苏浅语一次次战胜那些恶毒女配,才被他看在眼里,放在心上,然后在明慧郡主失去利用价值后,他顺手除掉,当做给苏浅语的礼物。
在这个故事里,顾青澜高高在上,是天上明月光。
文中的女主,女配仿佛都是不自量力够天上月光的癞蛤蟆。
她们不论身份贵贱,在顾青澜的面前都是低微卑贱的。
即便苏浅语是女主,即便她历尽艰辛,披荆斩棘,够到了这明月光,却也只为成为他的衬托,将他衬托的独一无二,天下无双。
因为只有最聪明美丽的女人才有资格站在他身边,而那个女人如何证明自己的聪明美丽?那就要战胜一众其他庸俗的女子,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他的爱都是高高在上,是施舍的。
这很荒谬。
现在明慧郡主是他的敌人,我且看他有没有本事从这泥泞中走出来,否则沦为鱼肉,他也没资格怪旁人吧。
顾青澜大概察觉了我的情绪,他眼眸微凝。
「公主,微臣可曾得罪了您?」
我莞尔一笑,「本宫很欣赏顾公子,只是,本宫有一事不明,为何哪里有顾公子,哪里就有是非?你出现在诚王府的宴会,本宫的女官苏浅语就被明慧郡主针对了,你出现在琼林宴,那里便发生了刺杀案,如今,你出现在此处又被人刺杀,顾大人,你与京城似乎八字不合啊!」
顾青澜面色微僵,「微臣不懂公主所言,微臣只是恪守本分,尽职而已。」
「但愿如此,天色不早了,顾公子请走好,免得又出意外。」我骑马离去。
骑出去巷子口,我回眸去看,发现顾青澜还站在原地目光幽深地看着我。
明慧郡主被送到京兆府,京兆府尹都懵了。
然而,当街刺杀朝廷命官还被公主抓个正着,这是无可避免的事实,连御史都已知道此事,这件事肯定不能善了。
诚王爷急得一早就进宫求见父皇,父皇则乐开了花。
他觉得顾青澜是来帮他的。
既帮他削了长兴侯的兵权,又帮他抓住了诚王的把柄。
他早就看诚王爷不爽,想要削他的爵,一直无从下手,没想到顾青澜帮他找到了破绽。
此事最终的结果是:诚王用爵位换了女儿一命,没了封地,没了俸禄,明慧郡主也没了郡主封号,他们一家子都变成了平民,再也不能在京城嚣张了。
14
父皇很高兴,去掉了一个心腹大患。
然而他却忘恩负义的责难我。
他冷冷道:「近日,你的手伸的太长了些,又是会武宴,又是顾青澜,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无所谓,「父皇不该赏赐我吗?若非我及时抓住了方明慧,顾青澜可不敢得罪诚王一家,您如何能趁机削了诚王的爵位?」
「哼,你想要什么?」
「我要岭南作为我的封地。」
「不可能!」他断然拒绝。
我被气到了,我撑着桌案冷冷看着他。
「父皇,您既然那么喜欢安阳王妃当初为何还要接受我母后?您给了她满分的攻略值,让她以为您真心爱她,又故意让她怀孕,心甘情愿留在这世上,骗一个爱您的女人,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可怜,真是可笑……」
啪得一声,父皇重重给了我一耳光。
他眼睛冒火,身形摇摇欲坠。
「住嘴!你这个畜生!」
我唇齿间有血腥味溢出,耳朵脸颊疼的厉害,头发散了,遮住眼眸,整个人肯定很狼狈。
我眸子扫过地面,嗤笑一声,抬起头来,继续道:「您不让我说,我也要说。爱您的您虚与委蛇连自己都骗,不爱您的您满心执念只想将对方碾落成泥,您这样的人,一生都不会真正得到安宁。」
我转身大步离开。
身后,父皇重重倒了下去。
大太监惊恐的呼唤太医。
我身形顿了顿,终究没再回头,而是快步离开了这华丽且腐朽的地方。
我被父皇下口谕监禁在宫中。
大皇子宋泽潜终于大胆了一回,他悄悄将冷宫里的庶人李琬儿放了出来。
李琬儿一出来,收拾打扮后,便狂奔向父皇的寝宫。
她穿着一袭鹅黄衫子,简单束着头发,隔着朦胧的床纱,痴痴地望着父皇。
而父皇则看着她的身影叫出了安阳王妃赵宛如的名字。
她愣了一下,便忍着悲痛应是,然后,带上面纱照顾起父皇。
等父皇彻底清醒过来,她又重新回到了冷宫,一切都静悄悄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父皇怎么可能不知。
他沉默许久,下旨将李琬儿放出冷宫,重新封为琬妃。
那一日,宋泽潜高兴坏了,母子二人抱头痛哭,整个乐居宫一片喜气。
他趁机来看我,笑道:「皇姐不要多想,父皇一向最疼爱你,过不了几日,他定然会将你放出来,到时候我也会帮皇姐说好话的。」
小人得志。
我一脚踹在他腿窝上,他吃痛的单膝跪在地上,痛的龇牙咧嘴。
我笑道:「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赢了我一次,这是得意上了?忘了告诉你,只要我不死,你这辈子就休想压过我一头。」
宋泽潜快速爬起来,满面怒容,「我是男子,你再厉害也不过是女子,就凭这个,你都ẗū́₀赢不了我,终有一日,我会将你踩在脚下,向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的碾碎。」
我反手从墙上拔出剑,长剑唰的一声指着他的下面。「如果它没了呢?」
宋泽潜惊恐的瞪大眼睛,「你想干什么?你别乱来!你若伤了我,父皇绝不会饶过你。」
「我不信,不如试试看!看到时候父皇在一个太监儿子和一个健康聪明的女儿之间会选谁。」我冷笑一声。
宋泽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皇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小人得志,你就放了我吧。」
恰在此时,一群人走了进来,为首的太监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
15
我收回剑,冷冷道:「有什么事?」
太监不敢追问这是怎么回事,识趣的开始宣读圣旨。
圣旨中,父皇终于舍得将岭南这块地方给我,当做我的封地。
太监双手恭恭敬敬的将圣旨呈上,敬佩道:「自古以来,没有几个公主得到过封地,公主可是我朝自创国以来第一人。」
我捏着圣旨,觉得可笑。
早知道骂父皇一顿就能得到封地,我早就去骂了。
宋泽潜不敢置信。
「假的,这绝对是假的,父皇怎么可能给一个女子封地?我不信!」
我蹙眉,这蠢货。
我再次拔出剑,宋泽潜一下子咧开好远,他快速溜了。
「我去问父皇!」
小人!
他要是有胆子踏进父皇的御书房,我也算他赢。
果然,他在御书房外踌躇了很久,没敢进去,最后选择和自己的母妃李琬儿痛斥我倒反天罡。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但很快又重新抖擞起精神,安慰自己。
「我们还没输,不到最后一刻,未知鹿死谁手,只要讨好父皇,将来总有翻身的那一日。」
我听完细作的传话,只希望父皇宫里这种美丽且愚蠢的人多一些。
方明慧被关了一个月后,终于放出来了。
她已经被贬为庶人的父母来接她。
一上马车,她的母亲就抬手给了她重重一耳光。
「为了一个男人,你连父母都不顾了吗?你父亲用爵位换你一命,那是祖上积攒下来的家业,如今全没了,你可满意了吗?」
方明慧愣怔的流出眼泪,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她跪下抱住母亲的双腿,恨得咬牙切齿。
「我绝不会让那一对奸夫淫妇好过,我要让他们死!」
奸夫是顾青澜,淫妇是我。
我不知道方明彗怎么将我们俩联系在一起的。
不过,我无所谓。
我躲在宫里不出去,只有顾青澜承受了诚王一家全部的怒火。
诚王虽然已经贬为庶民,但人脉尚在,且这种祖上积攒了功劳的大人物,很难说哪一天突然就起复了,故而倒有人愿意卖给诚王面子。
更何况,诚王只是被削爵,并没有被抄家,钱财还在。
财帛动人心,顾青澜的日子就变得不太好过。
先是他掌管的乐籍,乐器被损毁,他被的长官痛斥了一顿,扣了半年俸禄。
再便是他寄居的安阳王府遭了贼。
安阳王府的其他旁支为了老夫人的安危,让他搬出去住,老夫人却全力护着他,让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个时候,京城里流传起了一个流言:说安阳王府老夫人之所以护着顾青澜,是因为顾青澜是安阳王的亲生子。
这个流言一出来,就传得沸沸扬扬。
就连御史都在朝堂上提出:若安阳王和安阳王妃真的故意将孩子放在外面,说明贼心不死,并未臣服。
父皇还在等岭南那边传来的调查结果,这件事情太过久远,许多知情人死的死,逃的逃,很难找到证据,但他私心里,应是信了的,苦无证据的情况下只能按下不表。
流言纷纷。
顾青澜无奈只能搬出安阳王府,以证清白。
然后便遭受了几次刺杀,却纷纷化险为夷。
男主的气运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苏浅语感叹,「他的运气真好。」
我数着苏浅语挣来的票子,笑而不语。
你的运气也不是一般的好啊,我的小财神。
短短时日,便让财富翻倍。
没了顾青澜的影响,她的运气似乎出奇的好,所思皆梦想成真,所做皆一路畅通,即便偶遇灾厄,也能逢凶化吉。
看来远离男主,才是保命诀窍啊。
16
顾青澜的倒霉事还在继续。
中秋盛宴上,我在座中喝酒,而顾青澜在被上官骂。
「这个歌姬嗓子不能唱,为何不早说,偏偏此时说出来,谁能来替补她?此事分明是你安排不周……」
顾青澜明显神游天外。
我想他对玉京应是充满挫败的。
他来这里,本该认识女主,赢得众女配瞩目,与男配惺惺相惜,虽然后来因喜欢是同一个女子而反目,但最终他会赢得男人间的胜利,赢得众人赞赏,成为文人士子的楷模。
但现在,他一个目标都没有实现,反而将玉京权贵都得罪了个遍。
中秋盛宴后,我和苏浅语在公主府小聚畅饮,顾青澜前来求见。
看见苏浅语的一瞬间,他愣怔了一下,便将目光放在我身上。
「公主,可否请在下喝一杯。」
我看着满目落魄的他,轻轻点了点头,侍女为他添酒,他儒雅坐下,行动间几分怅然。
苏浅语要走。
我淡淡道:「留下一起吧。」
这可能是男女主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一起喝酒了。
苏浅语愣了一下,便留下了。
就在这时,管事又说言荀来了。
我一时无言,今日中秋还真是热闹,重要的人竟然都来了。
我命人将言荀请了进来。
言荀走路虎虎生风,一来便坐在顾青澜的对面,余光快速害羞的扫过苏浅语。
他喜欢苏浅语,从不掩饰自己。
前段时间,明慧郡主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大概也知道了明慧郡主因为顾青澜对苏浅语有好感,便联手苏梦瑶陷害苏浅语的事情,故而很讨厌顾青澜这个始作俑者。
顾青澜感受到他的敌意,忍不住蹙眉。
「言校尉对在下有意见?」
「没错。」
「为何?」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顾青澜很快反应过来,他冷冷道,「方明慧行事毒辣,我初到京城并不知道,我无法判定她的行事,若给苏姑娘造成了麻烦并非我所愿,我在其中或许有责任,但我不认为该承受言校尉的敌意。」
「哈哈哈哈哈!」言荀长笑出声,「我听闻你离开岭南那天,沿街无数少女争纷相送,有人因为互相推搡没能将瓜果投掷到你的车上甚至打了起来,到了京城你到任何一处宴会都引来众人瞩目,有女子因你而拌了口角。我不信你不知道你轻易对一个女子示好会引来其他女子的嫉妒,你挥一挥衣袖,走的干净利索,留下的却是一个烂摊子,一个真正的君子,不是炫耀自己是君子,而是规范自己的言行,克己复礼,以身作则。你不仅做不到,还推卸责任,顾青澜,你号称文中君子,在我看来你是十足小人,根本不配跟我一桌吃饭。」
说得好!
这一次,我站言荀。
剧情里,通过女主的苦难来衬托男主的受欢迎,女子们讨好男主,践踏女主,最后,苦难将女主打造得完美无瑕,再被男主享用。
凭什么苦难女主受了,好处男主享了。
言荀说出了这种不对劲的地方,他倒令我刮目相看。
顾青澜显然也被这种言论震惊了。
他虽然名义上是一个农户之子,实际上享受的是整个安阳王府的资源,他从来没有站在苏浅语的角度去思考过问题。
所以,我不认为剧情中他们俩个一起君临天下,真的能幸福过一生。
恐怕又是如我父皇母后一般,短短三年,日子便一地鸡毛。
因为男主从来没有改变过,他始终是一个野心家,是一个资源享用者,始终高高在上,没有落下过凡尘。
17
言荀的话,让顾青澜思索了很久。
他向苏浅语郑重道歉,便离开了公主府。
中秋过后,他递上辞呈。
父皇允了。
他不喜欢顾青澜,只要一想到他是安阳王和安阳王妃恩爱的结晶,便恨得牙痒。
顾青澜离开京城的那天,诚王一家安安静静的仿若无人。
顾青澜离开三天后,有人闻到院子里的臭味,才发现整个诚王府被灭门了。
其中方明彗死的最惨,一张脸被划了十几道剑痕。
父皇震怒,京兆尹紧急追查,全城戒严。
我闻知消息,震惊到无以复加。
男主还真是一点儿气也不受,将自己恨的人竟然连锅端了。
可他最恨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难道是因为我不好杀?
再次为自己住在皇宫里而高兴了一下。
太监急匆匆赶来,说父皇叫我,等我赶过去,便看到父皇的桌上是一份来自岭南的奏折。
父皇冷冷的将奏折给我,我一目十行的扫过。
这便发现安阳王和安阳王妃虽被贬到岭南,但两人从未放弃过造反,在岭南收买了许多官员,包括父皇派去监视他们的人。
此次的密探费劲千辛万苦,遭遇了几次刺杀,才查清真相,飞鸽传书回京,自己又拼死拼活带了证据回来。
父皇暴怒不已。
「早知道他们一家如此狼子野心,当初便该将他们都杀个干净。」
当年有母后的帮助,父皇没有遭受那么多的挫折,并不是很恨安阳王,更舍不得杀安阳王妃,便将他们流放岭南。
现在这报应找上门来了。
安阳王一家子可是很想要他的命。
他见我不答话,终于忍不住开口。
「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朕知道,你母后走之前一定为你做了打算,她都告诉了你什么?未来的剧情是怎样的?说!」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父皇这许多年容忍我,绝不是因为对母后的愧疚之情,他是为了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
一如当年他已经不爱母后,却还是要将她禁锢在宫中,因为有她在,他安心。
他很清楚母后绝不会让我处于困境之中,无论如何都会为我做最好的打算。
可他万万没猜到,母后舍了他,也舍了我。
这许多年,他找了那么多母后的替身,究竟是真的对母后有情,还是为了麻痹自己,麻痹我,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父皇如此癫狂,我不打算和他硬来。
我扬起脸,冷冷道:「封我为皇太女。」
「宋玉弗!你别得寸进尺,你别以为朕不敢杀你,朕有一千一万种方法对付你。」
他抬了抬手,苏浅语被人推搡进来,她使劲挣扎,被人打了几个嘴巴子,才惊恐的老实下来。
我忍不住笑的前俯后仰。
苏浅语怎么可能是这样的怂包?她那么机灵,怎么可能让人把她捉住,可怜父皇还看不出。
父皇暴怒,他反手挥剑,削掉了苏浅语头顶的头发,假发套子掉了下来,露出里面的人皮面具。
父皇惊愕的将人皮面具撕下,便看到了宋泽潜惊慌失措的脸,和他裤子里滴答下来的水渍。
18
宋泽潜的脸被撕扯的很痛,可他丝毫不敢抱怨,而是战战兢兢,眼睛包泪的喊了一声。
「父皇……皇姐,皇姐命人绑了我,父皇您要为我做主啊。」
「滚!废物,你给朕滚!」
父皇不仅没有帮他出气,还一脚将他踹得更远。
宋泽潜委屈又崩溃的跑了出去。
我想,当初母后生下女儿,琬妃生下儿子,父皇应是对宋泽潜抱了无限希望,才会不顾母后的感受,硬要接琬妃母子回宫。
可时间是最好的答案。
他的这个儿子不行。
他当初抱了多少希望,现在就该有都失望吧。
可惜,是他自找的。
父皇凝视着我,一步一步逼近,将长剑架在我的脖颈上。
「说!」
「封我为皇太女。」
「自古以来,没有女子被封为皇太女。」
「父皇一向喜欢居于人前,封我为皇太女正好是您开创先河的机会,以后史书上说起您,一定会说您的作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有学史的人都绕不开您这段。」
我胡说八道一通,父皇神色竟然有几分松动。
但很快,他神色回复清明,冷冷道:「闭嘴!你当初为何要岭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安阳王一家会造反,早知道顾青澜来京城目的不纯,才故意针对他?他们会如何造反,从哪里起兵?说!」
父皇可能被母后养废了。
他竟然那么依赖剧情,也不相信自己坐拥五湖四海,其实有能力剿灭叛军,稳固朝政。
既然他非要问,那么,我胡编乱造一气应该也没关系吧。
我说道:「他们会在任阳起兵,联合旧部,推出废太子的儿子,以他为正统,说您是伪帝,为了帝位害死废太子……」
我边讲边在舆图上比划。
父皇时而有所悟,时而暴躁痛骂。
等一切都讲完,已是晚上。
「顾青澜会登基为帝,尊自己的父母为太上皇,皇太后,而我被他杀死抛尸荒野,你则被一箭射死,草草下葬,谥号戾。」
父皇面色铁青。
「朕能改变一次结局,就能改变第二次。」
他大概觉得我已无用,便冷冷的命人将我带下去监禁。
用完就扔,他一直没变。
我淡淡道,「母后走之前告诉了我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她会想办法回来接我,来接我的时候,若她看到我是阶下囚,不知道会不会原谅您,也不知道会不会愿意带您回去。」
小时候,母后经常给我讲她的时代。
有一次,我在宫殿的拐角看到了父皇的明黄衣袍,他悄悄伫立了很久,等母后讲完才静悄悄离开。
没有谁能抵挡的住另一个时空的诱惑。
远方是一个梦,而故乡是一滩泥泞。
梦,总会被人做得格外完美一些。
更何况,母后的时代超越这里许多。
父皇抬抬手,目光深深地凝视我。
「若你是男子,朕会毫不犹豫立你为太子,你比阿潜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可你是女儿。」
我笑了。
「父皇,您如果和前朝的皇帝,前前朝的皇帝一样,是永远不可能超过他们的,版图,手腕,决心您都不如他们,您唯一有机会超过他们的大概就是思想。可如今您也放弃了,那您便高居宝座,而我会在另一个时空祝福您。」
19
我转身离去,抛下他如同抛下一段不堪的过往。
作为丈夫和父亲,他真的一无是处。
没多久,安阳王夫妇起兵造反,打的果然是废太子的名义,顾青澜也在另一头带着安阳王府旧部起兵回应。
父皇派出大将迎战,很快,大将战死。
言荀从中脱颖而出,带领众人与顾青澜僵持不下。
父皇此时才发现,我接近言荀的目的,他大概以为言荀已经被我收买,不愿言荀强大,故意拖延粮草。
他不给的,我给。
早就逃出宫去的苏浅语打着我的名义送去粮草,直接与言荀会和,一起迎击顾青澜。
外面热火朝天。
宫内我安之若素。
宋泽潜又重新抖擞起来了。
这一次,他理我远远的,笑道:「外面吵吵闹闹,还是皇姐这里安静,一丝外面的风雨也传不进来,看在姐弟一场的份上,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顾青澜向父皇讨要你,说只要你肯放弃公主身份,嫁给他为妻,他愿让出三城。没想到,皇姐你还挺值钱的。可惜女子就是女子,终究要嫁人,我看嫁给顾青澜就挺好的,皇姐,你以为呢?」
我不由得感叹。
男主的报复心还真是强啊。
我也要向他学习。
我抬手扶了扶头上的簪子,猛地拔下,向着宋泽潜的腿间扔去。
宋泽潜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蛋,夹着腿在地上滚来滚去。
几个太监惊恐的闯进来,将宋泽潜快速抬了回去。
没多久,琬妃便怒气冲冲的闯入我的宫殿,她撕心裂肺地冲我叫喊。
「宋玉弗,你为何如此恶毒?世上怎么有你这么恶毒之人,我要杀了你。」
她提着剑就向我劈来。
我轻轻推了她一下,她脚步踉跄,差点儿就劈到了自己,然后,狼狈的跌坐地上。
我一脚踩住剑,另一只脚则踩在她的手上。
迎着她满是憎恨的目光,我俯下身去,轻声道:
「你可真是个废物母亲啊,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我若是你,就悄悄的瞒住消息,绝对不能让父皇知道。父皇有很多个儿子,可你只有一个,你一身荣辱都在那个废物身上,我若是你,早就该为自己做打算了,而不是跑到这里来吵吵嚷嚷,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现在有了一个女儿吗?」
我低沉狂笑,太开心了。
我从此少了一个弟弟,多了一个妹妹,这可真是一件开心事。
琬妃泪如雨下。
「你又借刀杀人。」
「是啊,当年是,如今也是。通天之路,本就向死而生,你真以为你儿子胯下多了一坨肉就能坐享其成?有本宫在,他休想,想杀我,且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
我松开脚,琬妃狼狈地站了起来。
「今日,本宫受教了,本宫不信,天命会一直在你这边,总有一日,本宫要将你千刀万剐。」
「恭候大驾!」
20
琬妃终于硬气了一会,她将宋泽潜已经变成太监的事死死瞒住,又借另一个妃子之手,为父皇端了一碗汤,汤里放了夹竹桃的汁。
父皇中毒了。
他震怒不已,查来查去查到了琬妃的身上。
他不敢置信,颤抖着手指命人给琬妃用刑,
他怒吼道:「朕已经说过,等解决完叛乱之事,便让潜儿为太子,你连这几年都等不及了吗?蠢货。」
琬妃浑身是血,又哭又笑。
「你若能为我报仇,我等你十年,二十年,一辈子又何妨?可你会为了我杀了宋玉弗那个贱人吗?若你能杀了宋玉弗,我今日也不会好造反害你。」
父皇凝眉。
「与她何干?她只是个女人。」
「只是个女人?呵!就是这个女人害了你的儿子,害了我的潜儿。你若早早杀了她,今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琬妃嚎啕大哭。
父皇终于弄明白,他现在已经没有长子了,反而多了一个次女。
「宋玉弗!宋!玉!弗!朕要杀了你!」
我带着人团团围住他的寝宫,笑吟吟道:「父皇,您要杀谁?女儿为您代劳!」
父皇瞪大了眼睛,他不明白,我是怎么将这么多人弄进皇宫的。
我唇角微勾:「当年,您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我母后,母后没找到,却找到了一条前朝的逃生密道,那条密道,女儿借用了一下,父皇不会怪我吧。」
父皇应是没有力气怪我的。
他瞪着我,下了圣旨。
「来人,将琬妃母子打入冷宫,废为庶人。可以了吗?」
啧啧。
都这个时候了,父皇怎么还会认为我们之间还有得谈呢?
我将我那些年幼的弟弟们都召来为父皇侍疾。
我笑道:「父皇,您还喜欢哪个儿子?是老三?小七?亦或者小九?不过,他们太年幼了,不知道活不活得到成年,就算活得到成年,不知道会不会不小心又与我姐妹想称,毕竟,女儿不容易变成儿子,但儿子变女儿还是挺容易的,是吧!」
父皇终于下了圣旨:立徽真公主宋玉弗为皇太女。
圣旨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四海,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惊,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
有人赞扬父皇有骨气,没有将我这个公主送给逆贼顾青澜换和平。
也有人骂父皇失了心智,竟然立一个女人为储君,分明是逆天而行。
连在战场打仗的兵士都听到了。
他们士气低迷,不甘心尊一个女子为储君,故而在山岭关打了一个败仗。
上万军士被顾青澜擒拿,万幸,顾青澜大度,没有杀他们,反而将他们收编。
此计策甚是歹毒,他让京城人心惶惶。
所有人都害怕因为他们的儿子投降了敌军,皇帝迁怒到他们身上,其ṱù₊中就有长兴侯府。
为了不被皇帝惩罚,所有人都将战败的责任怪在我身上。
说是因为我倒反天罡,牝鸡司晨,才会导致战败。
我一方面以父皇的名义下罪己诏,将责任全部都归在父皇的头上,说他多年来因为修建帝陵,耗资甚巨,导致国库空虚,不能及时为前方输送粮草,又违背祖制,不听言纳谏……
总而言之,为他罗织了十几条罪名,让他被后人骂去吧。
一方面抓了几个骂我最凶的权贵关进大牢受刑,其余的则一一赦免,赏赐安抚,告诉他们家家都有可能出几个不肖子孙,不用过于放在心上。
「便如我的弟弟阿潜,胡闹太过,竟一不小心成了阉人,其余弟弟年幼不顶事,父皇无法只能立我为皇太女,以免国祚落入歹人之手。此家中不幸事,实在无颜与诸公诉说,可今日却不得不拿出来说给诸公听,万望诸公保密,切不可对人言。」
众大臣惊愕之余,表达了感激和理解,表示一定权全力扶持我,绝不将此事说出去。
我们君臣相惜,甚是感人。
但第二日,宋泽潜因为玩弄宫女被父皇废了二两肉的事情便传遍京城。
哎呀,人性呀!
另一方面,我派了人马护送一个黑瘦黑瘦的尼姑前往战场。
那尼姑日夜赶路很快到了战场,悄悄见了一个男人。
男人抱着尼姑哭得眼泪哗啦,然后将一份布防图送到尼姑手中。
几天后,言荀与顾青澜一战,靠着布防图大败顾青澜,将他追出几十里地,顾青岚连失五城,不得不带着其余的残兵游勇与自己的父母会合。
然而,眼看就要会合的时候,他察觉了不对劲,寻了一处小镇驻扎了下来。
我心中略有遗憾,被他发现了。
21
我带领大军,押着一辆囚车,慢慢悠悠的包围了小镇。
囚车里关押的是真正的安阳王和安阳王妃。
早在造反刚开始的时候,岭南的安阳王和安阳王妃就被我悄悄换掉了。
顾青澜以为他的父母在帮他镇守大后方,让他有退路可走,实则,他的父母日日夜夜都在盼着他来救他们。
这就是把儿子养在外面的坏处。他们的儿子从来没想过,他的爹娘可能早就被人换掉了。
我骑在马上,笑吟吟的瞧着一脸铁青的顾青澜。
「顾将军,京师一别,甚是想念,你可安好啊?听闻你要用三城为聘娶本宫为妻,本宫已然在此,你敢来娶吗?」
顾青澜冷冷道:「你什么时候布局的?」
想要换掉一个人没有那么容易。
早在十岁,母后走的那年,我就已经悄悄派人渗透岭南,从数万人中选出来两个最像安阳王夫妇的,又让人长期在他们身边观察他们的言行举止。
一直等到我将岭南争取为我的封地,我才能放开手脚在岭南谋划,收买官员,大肆挖矿,训练兵力。
等父皇的目光重新关注到岭南,就算得到了岭南的全部真相,也已经晚了。
起兵造反的不是安阳王夫妇,而是我。
但我没有回答顾青澜,而是用剑敲了敲安阳王夫妇的囚车。
「顾青澜,你真是不孝,怎么连自己的爹娘都丢了?这爹娘你还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可就扔了?」
安阳王夫妇被堵住了嘴巴,两双眸子含泪望着顾青澜,猛摇头。
他们不希望顾青澜投降,他们大概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想成为顾青澜的累赘。
我也在赌。
我赌这本书不会让一个人渣为主角,我相信真善美在任何一个时空都是人类追求的极致,我不相信一个人渣主角会受到欢迎。
我赌顾青澜还有二两良心。
三天后,顾青澜约我一叙。
我单刀赴会,和他在城下相聚。
两军对垒,羽箭分明。
他提起酒,为我倒了一杯,为表诚意,自己先干为敬。
但我生性多疑,自己拿了酒壶酒杯出来。
「我这人比较简单,不喜欢复杂,我们各喝各的吧。」
顾青澜愣了一下,仰天大笑。
「宋玉弗,我怎么也没想到,会败在你的手里,我自幼便知道,你们宋家夺了我顾家的江山,我自幼便以此为己任,不敢松懈,不敢行差踏错,我自诩世上无人能出我右,可我怎么就会败在你手里呢?」
「呵呵!你在筹谋,我也没有放松啊?你在学文学武,我在宫中内斗,你十年磨一剑,我十年布局,也常常茫然,不过是凭着一腔热血往前走罢了,凭什么你就不能输呢?难道天命站在你这一边?」
「你说的没错,大道争锋,本就是逆天改命。若天命注定某一个人会赢,就没意思了。」
没错,搏命,争命,逃命,送命,每一个命字都有一个动词相随,都是需要人行动起来的,若只等着命运眷顾那样的一生才可悲。
日落西山,天色将暮。
我与顾青澜告别。
我先行一步,听到身后顾青澜的声音若有若无传来。
「阿弗,你明明这么坏,可为什么我还是会对你心动……」
我皱了皱眉,没有回头,坚定的走好自己的每一步。
所谓情爱,我见过了。
见过父皇与母后的一地鸡毛,也见过安阳王夫妇的恩爱不疑。
我相信爱情,但我只欣赏,却并不打算入局。
天地无情,以万物为刍狗。
我要为天地,为苍生,为世间万物。但不会在为某一个人。
22
第二日,顾青澜打开城门,率众投降,一场战乱彻底平息。
我带着大军凯旋而归,受到万众欢呼。
百姓,大臣们看我的眼神少了轻视,多了敬重。
我回到皇宫,父皇依旧瘫在病榻上,已经时日无多,他的眼睛开始模糊,隐隐约约看见我,却叫了一声母后的名字。
我没有回答他,只淡淡道:「父皇,您老了,该退居幕后,安享晚年了。」
他似乎清醒过来,愤怒的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最终却又疲惫的晕了过去,晕过去前眼角有一滴泪滑落。
他应该是为自己没能早早杀了我后悔吧。
不过,这世间没有后悔药。
我登基为帝,封赏功臣。
言荀想请我为他和苏浅语赐婚,苏浅语并没有同意。
言荀很失望,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也能感觉到苏浅语对他并非无情。
苏浅语道:「当年我初回长兴侯府时,孤立无援,人人都嫌弃我是从庄子里来的乡下丫头,无人肯帮我,怜惜我,但谁都想踩我一脚,只有公主帮了我,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言荀:「什么道理?」
苏浅语道:「权力只有握在自己手中才是真实的,若当年帮我的不是公主,而是另外一个人,都不会有如今的苏浅语。」
言荀反驳,「不会,若我当初遇到,一定会帮你。」
苏浅语笑了,「你会如何帮我?」
言荀:「我会娶你。」
苏浅语笑得更厉害了,「你看,这就是男人的解决方法,你会娶我,我借助你或许会得到尊严,财富,权势,但言荀,这是你的,不是我的,一旦你改变心意,我拥有的就会很容易被你剥夺掉。但我自己挣来的功劳不会。你我一同在战场上立功,你打仗,我筹粮,你能封候拜将,我若嫁给你,我的功劳便全都是你的,顶多封我个诰命夫人。但现在,女皇在上,女子也能入朝为官,我和你可以站在同一个朝堂共议朝政,我若放弃这个机会,会一辈子后悔。我不想因为后悔而怨憎你,最后变得面目可憎。」
苏浅语却请求我封她为女官,她希望自己能如翰林,将来有一天能做阁老,为天下人做一点事情。
我准了。
只是有点同情言荀。
但言荀能懂最好,不能懂说明他思想境界配不上苏浅语,那也没什么好同情的。
我很快安慰好自己,又变成了一个快乐恣意的女皇。
我承诺顾青澜放他一马,但他不能在我朝。
我给了他一条船,一个商队,将他和安阳王妃放逐大海, 至于能在哪里安顿下来, 看他的命。
男主的命一向很好,应该不需要我担心的。
我只有一个要求:「将长兴侯的那对不孝子女带上。」
长兴侯之子苏运维被顾青澜抓了之后很高兴, 因为他恨死他爹长兴侯了,所以拍顾青澜的马屁拍得很好, 成了顾青澜的一条好狗。
然而, 我将苏梦瑶从尼姑庵接了出来,送到前线,他就以极快的速度背叛了顾青澜, 将布防图偷出来给了苏梦瑶。
而我答应他们,事成之后,让他们结为夫妇,隐姓埋名的生活。
但我不想让这一对脏东西留在我的大好河山上, 便让顾青澜带他们走。
23
苏运维不愿意。
我笑道:「跟着顾公子你可能能当条狗,留下来便只能当人彘,你自己看着办。」
苏梦瑶很识相, 立刻带了苏运维上了船。
北风飘飘,扬帆起航。
我目送顾青澜远去, 也听到他似乎在对着我疯狂的大喊。
但风声太大, 终究什么都没有听到。
我快马扬鞭,返回京城,一路上旷野无尽, 野树连天,树下茅屋一座座,炊烟一缕缕, 飞鸟一阵阵,聒噪着盘旋归家。
我想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旷野太多, 该开垦田地,还有许多百姓住着茅草屋,希望将来有一日, 能让他们住上木屋, 砖屋……
一路上,我想了很多。
最后想到了一件事情:母后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方法接我去她的那个时空呢?
想到母后, 我不禁笑了。
母后,我站在了最高处, 您看到了吗?
这个时代或许不像您所在的那个时空那样好, 但它有了一个女皇,这是与以往时代不一样的, 这就是一个进步,对吧……
……
2090 年的现代世界。
一个气场强大的女强人在高高的大楼上看着楼下的灯火分明, 与脑中的系统对话着:
「系统, 我还需要多少积分才能将我的女儿接过来。」
「还差 30 亿……」
「你玩儿我, 怎么还差这么多,你是不是偷我积分了?」
「别闹啦, 你再努力十年就够了啊, 不过话说回来,你要不要花积分看看你女儿在古代的生活。」
女强人咬牙切齿,「你又诱惑我花积分。」
系统:「你就说看不看吧。」
女强人:「看!」
系统缓缓打开一个画面,女强人看着一个女子身穿皇袍坐在龙椅上处理朝政, 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妈妈的小阿弗,你终于做到了。
妈妈真为你骄傲。
等着妈妈啊!
妈妈一定会努力将你接过来,我们一定会再次团聚!
加油!努力!明天也是干劲满满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