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当天，我们宿舍集体穿进了皇帝的后宫。
系统冰冷提示：【1.只有成功攻略皇帝，才能活命，成功后不仅能高考加分，还能带一笔不菲的现金回到现实世界。】
【2.每个人的优点都会在这个世界被拉到极致。】
我的优点是美貌，所以穿过来后更是变得美艳绝伦。
寝室长兴奋道：「方梨，我们这里只有你长得好看，靠你攻略皇帝了！一定要带着我们活命啊。」
可就当我用积分兑换了选秀的机会，跪在殿前参加选秀时，眼前突然飘过弹幕：
【这傻女配，有颜无脑，还真信了美貌能攻略皇帝的话啊。】
【这可不是正常的世界，她等会儿就要因为殿前失仪被当场诛杀了，唉……】
下一秒，殿上的皇帝幽幽开口：
「抬起头来。」
我心惊胆战地抬头，却看到了这辈子我见到过的最恐怖的画面。
那皇帝的龙袍下，蠕动的不是人腿，竟是半条胖乎乎的、长着千百只黑脚的虫子！
1
皇帝居然是一只顶着人脑袋的百足虫！
而皇帝身侧的妃嫔、太监，有些是巨大的长着毛的蜘蛛，有些是腥臭的粘腻的蚯蚓……
它们全都蠕动着身体，眼神直直地盯着我。
我整个人都懵了。
弹幕也爆发了尖叫轰鸣。
「妈呀，好恶心啊！！百足虫！」
「要是我，我得当场吓晕过去……」
【第一个女配死亡倒计时了，她马上就要因为在殿选上尖叫，被当场诛杀了。】
难怪，难怪弹幕说我会因为殿前失仪被诛杀。
谁见了这么大一只蠕动着的百足虫不会害怕啊！
我死死地用指甲抠着掌心，用尽全力保持面上的冷静。
可下一秒，那只巨大的蠕动着的虫子身体突然无限延长，迅速地朝着我爬来，密密麻麻的虫脚顺着我的身体爬上了我的脸。
冰冷的虫足像无数根细针，顺着我的脸颊爬行。
我甚至能感觉到每只脚末端细小的钩爪，轻轻刮蹭着我的皮肤。
不行，我绝对不能就这么死了。
我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抬头露出一个惊艳的表情，大声感叹：「陛下的龙躯……真是威武雄壮！这些闪耀的黑色龙爪，比臣女见过的任何珠宝都要夺目呢！」
皇帝的动作突然顿住，那些爬到我脖颈的虫足微微发颤。
弹幕瞬间炸开：
「天呐，女配这是在干嘛？」
「剧情出 bug 了？女配这个时țű̂ₛ候不是应该被吓得尖叫，然后被当场赐死吗？」
「这女配想干嘛啊？无语，她不死，女主还怎么继续攻略男主啊。」
我趁机伸手轻抚过一只虫足，用最真挚的语气赞叹：「每只龙爪都这么精致有力，想必陛下平日处理朝政时，一定很高效吧？」
皇帝的人脸突然泛起诡异的红晕，虫身不自然地扭动起来：「你，当真这么想？」
「当然！」我故作娇羞地低头，「臣女第一眼就被陛下独特的……龙威折服了。这般英姿，岂是寻常凡夫俗子能比的？」
皇帝挑了挑眉，显然很受用：「留牌子，赐香囊。」
弹幕疯狂滚动：
「不是吧……这招真有用啊？」
「我没看错吧？那百足虫皇帝刚刚是脸红了？」
皇帝慢慢收回虫足，龙袍下发出奇怪的咕噜声。
可下一刻，他突然凑近，脸上的红晕消失不见，表情忽地变得扭曲又诡异，腐烂的气息喷在我脸上：「那你可愿与朕共进晚膳？」
我瞥见弹幕疯狂滚动：
「我就说嘛，这女配肯定是在这一章死，皇帝的晚宴是吃活人！她肯定会被吓得尖叫，然后被当场处死！」
「皇帝刚刚肯定是ŧŭ̀₇演的！」
「无脑女配快死吧！我要看女主攻略成功皇帝，皇帝爱上女主后，皇宫的诅咒就会消失，所有人都会变成正常人的样子，甜甜的恋爱就开始了！」
「女配快死，女配不死，后面的剧情都无法继续了！」
......
我飞速扫过这些咒我死的评论，抓住弹幕中有用的信息，很快理清了现状。
我所生活的世界是一本穿越小说。
还是一本带着恐怖元素的言情穿越文。
宿舍长沈清宜是女主，恐怖皇帝是男主，而我和其他两个室友是垫脚石女配。
穿进来的这个世界，能把我们在现代的优点发挥到极致。
小说作者给我的设定是长相貌美，而我穿过来后不自量力去参加选秀，却在看见皇帝的真身时，表现出了极其惊恐的样子。
皇帝最不喜旁人怕他的样子，所以我很快就成了第一个炮灰。
我的死也给了皇帝和女主相识的机会。
通过我的死，沈清宜知道了皇宫的第一个禁忌——看见皇帝不能表现出害怕的样子。
我死后，她哭着替我收尸，面对长着百足虫身子的皇帝，她不卑不亢，皇帝看重了她的特殊，又欣赏她的有情有义，将她留在了身边做宫女。
之后，她又以同样的方式，将其他两个室友当做自己用来试错的人肉靶子，最后一步一步成功攻略了皇帝。
弹幕里的人都称她为勇敢机智不圣母心的大女主。
踩着别人尸体上位的人，也能被称作大女主吗？
那我偏不给她这个机会。
我抬头看了一眼百足虫皇帝，强忍心里的恶心，露出惊喜的表情：「能和陛下一起共进晚宴，是臣女的荣幸。」
皇帝阴森地笑了，开始吩咐太监上餐：「上清蒸人头，红烧人手，爆炒人肠子……」
皇帝眯着眼睛仔细观察我的表情，似乎想从中捕捉一丝惊恐的样子。
可我只是勾起了唇角，给皇帝行了一礼：「陛下，臣女是否可以亲自挑选食材？」
皇帝甩了甩虫尾，眼中露出了惊喜之色，欣然同意。
等到整个皇宫的宫女全排列成队，供我挑选时。
我望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沈清宜，毫无犹豫地开口：「陛下，我选她。」
既然之后那么多麻烦事儿的源头，都是这个女主。
那现在直接把她杀了不就完了。
2
沈清宜猛地抬头，脸色煞白，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弹幕也瞬间爆炸：
「卧槽！女配要杀女主？！」
「剧情真的崩了！女主不是应该靠收尸博好感吗？结果现在女配不但没死，还要把女主杀了？」
「完了完了，女主不会真要死在这儿吧？」
「我一开始就觉得这个女配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蛇蝎心肠。」
而沈清宜此刻浑身发抖，终于绷不住冷静，尖叫道：「方梨！你疯了？！我们可是室友！」
皇帝的目光陡然阴冷：「室友？室友是什么意思？你们认识？」
我故作惊讶：「陛下，她胡言乱语呢。臣女只是见她长得圆润，肉质想必鲜嫩，最适合做『清蒸美人骨』。」
皇宫中除了贵人，那些宫女奴才基本都吃不饱饭，个个面黄肌瘦。
而沈清宜一个在现代社会里养尊处优长大的人，自然显得格外圆润饱满。
皇帝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道：「确实不错，来人，拖下去宰了！」
沈清宜彻底慌了，她猛地扑到皇帝脚边，哭喊道：「陛下！臣女有重要秘密禀报！臣女通晓诸多技艺，能为陛下造大炮、改良田，助陛下一统天下！」
说完，她不管不顾地冲到了皇帝身边，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许久。
听她说完，皇帝虫身一顿，显然被勾起了兴趣：「哦？你懂这些？」
沈清宜连连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臣女可绘制图纸，改良农具，让陛下粮仓丰盈，兵强马壮！」
我一点也不意外皇帝的反应。
因为沈清宜的肚子里确实是有真东西的。
小说作者赋予了她聪明的头脑，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优点更是被放大到了极致。
所以我一点也不奇怪，为什ţŭₐ么她一个现代高中生会知道怎么造大炮。
弹幕疯狂刷屏：
「我就说嘛，女主怎么可能这么早就死了！」
「果然还是得靠智慧和知识！」
「本来女主替皇帝造大炮改良田，是后几章内容的事，没想到现在提前了这么多……」
「说到底都怪这个女配，要不是她没按着原本的剧情被诛杀，我们的女主也不会冒险将计划提前。」
我轻笑一声，缓步上前：「陛下，既然这个宫女对陛下有用的话，不妨就留着吧。」
皇帝转头看我，虫尾微微摆动：「你也觉得该留她？」
我歪头一笑，语气天真又残忍：「留啊，当然留。不过……」
我伸手抚过沈清宜的发丝，温柔道：「臣女现在真的很想吃红烧人手，砍她一只手，也不妨碍她画图纸吧？」
沈清宜瞳孔骤缩：「你——！」
皇帝听完哈哈大笑，虫身兴奋地扭动：「妙！爱妃果然很特别！无妨，一个宫女而已。」
他挥手下令：「来人，按贵妃说的办！」
沈清宜被按倒在地，惊恐挣扎：「不！陛下！少一只手会影响我——」
刀光落下，惨叫声响彻大殿。
弹幕一片死寂。
片刻后，疯狂刷屏：
【这女配是疯了吗？！】
【女主被砍手了？！不要啊！我的聪明美丽妹宝就这样被砍手了？】
【女主要是少了一只手，那之后男主还怎么爱上她啊！】
【这女配实在太恶心了，这是明晃晃地在欺负女主呢，可怜的女主……】
沈清宜被拖下去的时候，血痕蜿蜒如蛇，在白玉地面上格外刺目。
我接过宫人递来的玉盘，上面盛着沈清宜的断手。
那只断手被蒸得红透了，边上还撒了些葱花。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油腥味。
皇帝虫眼放光，表情扭曲地看着我：「快尝尝吧！你想吃的红烧人手！」
见我一时没有动作，皇帝的百足虫身，又一次攀爬上了我的身体，而后慢慢收紧虫身。
密密麻麻的虫脚紧贴着我的皮肤。
「怎么了，你怎么还不吃？」
我强忍着胃里的翻滚，笑着接过了宫人手里的玉盘。
而后面无表情地将盘中的食物塞进嘴里吞下。
弹幕上全在大骂我恶心：
【这女配居然真的吃了，我要吐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是人吗，自己室友的肉都吃，不怕遭报应吗？】
而我只笑着将手中的空盘子交还给宫人。
皇帝大笑着叫好，说我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人。
临走时，长着蜘蛛身体的皇后，拖着一地的黏液和白丝，爬行着路过我。
可她看我的眼神却充斥着悲悯。
她停顿了一会儿，趴在我耳边说了一句：
「做什么都是没用的。」
说完这句话，她整颗眼珠忽地爆出，掉在了地上。
她平静地弯腰将眼珠捡起，淡定地塞回眼眶。
而后头也不回地爬走了。
3
当晚，我被安排住进了华丽的寝宫。
我刚在茅厕将晚上吃的东西全部催吐完，一大排宫女拿着寝衣和洗漱用品便进来了。
她们一言不发地伺候我更衣。可她们的身体也并非完全正常——有的手臂上长着细密的鳞片，有的脖颈处裂开一道缝隙，里面蠕动着细小的触须。
我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美艳绝伦的脸，思考着下一步行动。
皇后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宫中所有人几乎都不是正常的人类形态。
宫女太监倒是只有身上几处不同于常人，有些不仔细看甚至很难发现。
而和皇帝亲近的人，皇后妃嫔以及贴身太监，几乎只有一个脑袋是正常的，整个身子都是可怖的巨型虫类。
我抬头想看看是否能从弹幕里再得到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可偏偏这个时候，空中干干净净，一个字都没有。
也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有三个宫女冲了进来。
其中一个是断臂处缠满绷带的沈清宜，她脸色惨白，断腕处包扎着渗血的布条，此刻正双眼含泪地看着我。
其余两位则是宿舍中的另两位室友，她们此刻看向我的眼神里也充满了责备。
「方梨，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自己上位了就坑害室友，我真替你感到羞耻！」
「就是啊，你能坐到现在的位置，还是清宜给你出的主意呢，你却反咬她一口，砍了她的手，你真不是人！」
我笑着问：「你们俩见过皇帝长什么样吗？知道沈清宜断了的手去哪儿了吗？」
室友张晓直接气得指着我的鼻子骂：「好啊方梨，现在还开始炫耀自己见过皇帝了是吧？」
王芳更是朝我呸了一口：「你等着吧，方梨，喜欢玩背叛的人都不得好死！」
我也笑着瞥了一眼沈清宜：「是啊，喜欢玩背叛的人都不得好死。」
沈清宜则是一脸无辜地看着我，眼里还含着泪。
张晓和王芳两人自穿越过来后，便一直待在宫女的洒扫间没有出过门，见过的只有一些表面看着正常的宫女太监。
自然也不知道皇帝和他身边妃嫔可怖的样子。
原本先前，皇帝在殿前让我挑选宫女当作食材之时，几乎召集了内殿所有宫女。
她们本有机会能见着皇上一面。
可沈清宜还想留着这两人给自己当之后的试错石，绝不会让她们这么快就见着皇帝，以免出了差错。
所以她将她们藏了起来，一人上了殿。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时的我不仅什么事也没有，还砍断了她一只手。
我收起了笑容，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张晓和王芳：「看在曾经是室友的情分上，我奉劝你们一句，不要听沈清宜的话行事，不然会死得很惨。」
「皇帝也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个样子，做好心理准备吧。」
张晓和王芳面色稍微愣了愣，刚想再多问些什么。
沈清宜哭着开口：「方梨，我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你对我意见这么大……」
「我是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吗？你背叛大家，让皇帝砍了我的手就算了，现在为什么还要离间我们三个人的感情？」
张晓和王芳见状，也立马转身安慰沈清宜，同时一脸防备地看着我。
就在这时，系统的机械音突然响起：
「第一天攻略进度」
【王芳：0】
【张晓：0】
【方梨：0】
【沈清宜：10%】
我彻底怔愣在了原地。
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我是 0，而沈清宜有 10%？
明明今天皇帝纳了我进后宫。
就算他依旧对我没有好感度，可为什么沈清宜的攻略进度却到了 10%？
皇帝今天明明没有表现出一点对她有兴趣的样子。
见我愣住，沈清宜笑着朝我走来，在我耳边低语：
「方梨，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
「以至于你好像忘了，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王芳也扬着下巴得意地看着我：「方梨，你现在能看清现状了吗？你进来皇帝的后宫又怎么样？攻略进度还是等于 0，所以只有跟着清宜，才能离开这里。」
「你这叫做恶人有恶报！你这么陷害清宜，我们之后不带你玩儿了！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宫里慢Ŧű⁵慢等死吧！」
她们离开前，沈清宜趴在我耳边低语：「方梨，你好像马上就要死了耶。」
她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寝殿内只剩下我一个人。
可她的那句「你好像马上就要死了」还在我耳边回荡。
我知道，沈清宜说的一定不是虚言。
她一定还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这个诡异的皇宫，处处都是危险。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尖细的太监嗓音：「娘娘，陛下宣您侍寝。」
我跟着太监穿过幽深的宫道，四周的宫灯忽明忽暗，映照出墙壁上蠕动的阴影。
到了皇帝的寝宫外，太监却突然拦住我：「娘娘稍等，陛下正在宠幸新晋的柳贵人，待她侍寝完毕，您再进去。」
我心头一跳--这不对劲。
按照宫规，皇帝召人传寝，绝不会同时宣两人。
我故作顺从地点头，却在太监转身的瞬间，悄悄溜到了寝宫的窗边。
窗纸透出微弱的烛光，我屏住呼吸，轻轻戳破一个小洞，向内望去一
眼前的景象让我浑身血液凝固。
皇帝庞大的虫躯盘踞在龙床上，而那位柳贵人衣衫凌乱，上半身还是人形，下半身却已经被啃食得血肉模糊。
更恐怖的是——
她被啃食的部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虫足！
「爱妃....「皇帝的声音沙哑扭曲,「很快…你就能永远陪着朕了…」
柳贵人的头颅诡异地转动着，嘴角咧开到耳根，发出非人的咯咯笑声：「谢……陛下……恩典。」
她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复眼，闪烁着诡异的光。
我猛地后退一步，却撞上了身后的东西。
一转头，对上了太监那张腐烂了一半的脸。
「娘娘……」他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
「您在这干什么？」
太监枯槁的手指搭上我的肩膀，腐肉脱落的指节在我衣襟留下暗红印记。
「娘娘，陛下那边差不多了，现在该轮到您进去侍寝了。」
我强撑着笑意，低头应着，脑中飞速思考。
忽地，我余光瞥了见他腰间挂着的香囊。
香囊，香味……
百足虫。
我知道怎么逃过今天的侍寝了。
「本宫忽然想起要准备些助兴之物，公公请稍等。」
说罢，我跑出殿外，迅速呼唤出系统。
而后用了我最后仅剩的 2 积分，兑换了一大把樟脑丸。
我用路边的大石块将樟脑丸全部碾碎成粉末，而后沾着叶子上的露水，将其全部涂抹在身上和衣物上。
准备完毕后，我不敢再耽搁，快速跑回殿内。
此时，寝宫内传来骨骼碎裂的声响，柳贵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柳贵人的侍寝结束了。
现在，轮到我了。
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百足虫皇帝正用触角卷着半具躯体，黏液顺着他的下颚滴落。
看见我时，他两只复眼同时收缩，虫足不安地在龙榻上敲击出急促的节奏：「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臣妾特意调制的安神香。」我捏着浸透樟脑丸汁的袖口，掩递到皇帝的鼻子边，樟脑丸的辛辣气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
皇帝突然发出尖锐嘶鸣，无数虫足疯狂抓挠地面，将青砖都划出深痕。
「臭！好臭！」
「把这个女人给我拖下去！打入冷宫！」他扭曲的人脸涨成猪肝色，虫尾甩出的劲风掀翻了屏风，「没有朕的旨意，永远别出冷宫！」
被侍卫拖拽着经过长廊时，我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我长舒一口气。
活下来了。
掌心沁出的冷汗冲淡了樟脑丸的味道，却冲不散脑海里柳贵人被吃完了身子后变异的画面。
我想到之前见过的半虫半身的皇后和妃嫔。
难道她们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吗？
4
冷宫的夜潮湿阴冷，墙皮脱落处渗出绿色粘液。
我缩在发霉的稻草堆里，盯着头顶横梁上倒挂着的蜘蛛。
它们的腹部鼓鼓囊囊的，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迷迷糊糊中，我还是睡了过去。
天刚破晓，三道身影吵吵嚷嚷地踹开冷宫木门。
沈清宜单手缠着纱布走在最前，张晓捧着金丝燕窝，王芳系着绣满牡丹的围裙，裙摆还沾着面粉。
「哟，这不是宠冠六宫的方娘娘吗？」王芳捏着嗓子冷笑，围裙上的油垢在晨光下泛着腻光，「怎么一夜就沦落到啃馊窝头了？」
张晓跟着捂鼻后退：「闻着像死老鼠味，看来冷宫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
沈清宜假惺惺地叹气：「方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若肯服软，我倒可以求陛下饶你一命。」
我扫过王芳腰间晃动的铜钥匙——那是御膳房的通行牌。
再低头看她围裙上的糖醋酱汁痕迹，心里突然透亮。
王芳在宿舍时便最喜做饭，穿越到这个世界后，这一技能也得到了最大优化。
「王芳要给皇帝做菜？」我直勾勾盯着她的围裙。
王芳得意地挺起胸膛：「算你聪明！清宜说皇帝肯定从没吃过现代美食，我这手糖醋排骨的手艺，保准让他吃得离不开我！」
「我用积分兑换了进御膳房当差的机会。」
她甩了甩围裙，「等我成了贵妃，第一个就赏你一碗馊饭尝尝！」
我盯着她发亮的眼睛，又好气又好笑。
她根本不知道，如果她等会儿要去见的是一个什么东西。
但我已经不打算再做任何提醒了。
毕竟要承受她这些行为后果的，也不是我。
三人笑闹着离开。
等她们脚步声消失，我立刻扒开冷宫后墙的腐草，顺着墙根的老鼠洞往外爬。
掌心被碎石划出血痕，我却不敢停下。
我屏住呼吸，贴着墙根摸到御膳房后窗。
透过窗缝，正看见王芳在灶台前挥勺，张晓帮她递调料，沈清宜则站在门边望风。锅里的糖醋排骨咕嘟冒泡，甜腻香气混着殿外飘来的腐味，令人作呕。
「该上菜了。」沈清宜忽然推开门，「皇帝已经在偏殿等着了。」
说罢，她又转头看向张晓：「晓晓，这次你就别去了，攻略皇帝这件事不能急，我们得一个一个来，你现在去容易出差错。」
我心中冷笑，这是又打算支开人呢。
偏殿内，皇帝的虫足正烦躁地敲击地面。
王芳刚跪下，他突然开口：「你就是御膳房新来的厨子？将菜呈上来给朕瞧瞧。」
少女饱满的脸庞扬起，眼底还带着兴奋的光，可她刚抬头——
下一秒，尖叫刺穿耳膜——她盯着皇帝腰间蠕动的百足虫身，瓷盘「咣当」落地，糖醋排骨滚进虫足间的黏液里。
皇帝的人脸瞬间铁青，虫尾猛地甩起，将王芳抽得倒飞出去。她后背撞上石柱，围裙上的糖醋汁溅成血花般的形状。
「你也怕朕？」皇帝缓缓逼近，虫足碾碎了地上的排骨，「既然怕，就该去死。」
王芳连滚带爬地后退，张晓已经瘫在地上发抖。
沈清宜却突然扑过去，抓住皇帝的虫足：「陛下息怒！她只是第一次见您，一时受惊……」
「受惊？」皇帝的复眼闪过红光，虫足突然缠住沈清宜的脖颈，「你当初见朕时，可没受惊。」
王芳浑身颤抖着举起碎盘：「陛、陛下，这是糖醋排骨，是我研发的美食……」
皇帝的虫足突然顿住。他凑近盘子，触角轻轻嗅了嗅，腐烂的鼻孔张开，发出古怪的「嘶嘶」声。
「糖醋排骨？」他的人脸泛起诡异的潮红，慢慢开口，「是用什么排骨做的？」
王芳颤抖着开口：「猪……猪排骨。」
「住口！」皇帝猛地甩尾，将王芳扫到墙角，「你竟然敢给朕吃猪的排骨？」
他又转身看向沈清宜，眼神突然柔和，「你会做糖醋排骨吗？」
沈清宜果断开口：「奴婢自然也是会的。」
皇帝大笑，指着王芳道：「很好，那就把她宰了，用她的排骨做一道糖醋排骨来给朕尝尝。」
王芳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跌坐在了地上：「不……不可能。」
而沈清宜勾着唇角，朗声应允：「是，陛下。」
王芳大喊着：「沈清宜，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王芳的哭喊声渐远，我躲在柱子后，胃里一阵翻涌。
夜风卷着御膳房的油烟味吹来，我听见系统机械音在头顶响起：
「第二天攻略进度」
【王芳：0】
【张晓：0】
【方梨：0】
【沈清宜：70%】
消失了一整天的弹幕也在此刻一股脑涌了出来：
「啊啊啊妹宝攻略进度已经 70% 啦，离甜甜的恋爱不远啦！」
「我们妹宝就是聪明，室友都快死光了，我们妹宝却越来越风光哈哈哈哈。」
「好看爱看，能不能多一点这种杀伐果断不圣母心的大女主文。」
......
回冷宫的路上，我沉默着思考。
却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仅仅是过了一个下午，沈清宜的攻略进度就到 70% 了？
就因为一道糖醋人排骨？
就在这时，我瞥见了前方一道绿色的身影。
仔细一看，竟是昨晚侍过寝的柳贵人。
她的人头下拖着重重的虫身，正在缓慢爬行着。
我皱紧了眉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同样是被皇帝吃了身子，柳贵人却长出了虫子的身体，活了下来。
王芳却死了。
我眼睛一亮，终于明白了。
皇帝的攻略进度，根本不是根据皇帝的好感度来计算的，而是皇帝啃食你肉体的程度。
沈清宜在第一天被剁了手，皇帝只吃了一半，所以她的攻略进度升了 10%。
沈清宜一定早就知道了Ṱų₅这个规则。
她一定提前在我们身上动了什么手脚，让我们的肉体被啃食后，攻略进度却加在她的身上。
所以她让我们三个冲锋上前，根本不是为了让我们当她的试错石，而是打算直接牺牲掉我们，来涨她的攻略进度。
这就恰好解释了，为什么王芳今天整个身子被啃食，沈清宜的攻略进度能又升了 60%。
柳贵人的虫足突然停在我面前，我只好装模作样地行了一个礼。
可下一秒，她布满复眼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试探性地开口：「天王盖地虎。」
我浑身一颤，下意识接道：「宝塔镇河妖？」
「果然！」她激动地用虫足抓住我的手，「你也是穿进来的！」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跟我来。」
我们躲进一处废弃的偏殿。
柳贵人——现在该叫她林悦，是半年前穿进来的大学生——掀开裙摆，露出已经完全虫化的下半身：「看到没？这就是侍寝的下场。」
「我已经躲了半年了，最后还是落了这个下场。」
「半年前我用最后的积分兑换了一瓶花露水，此后每次皇帝让我侍寝，我都在身上涂抹花露水。」
「好在这个世界的皇宫，人物行事都像被设定了一样，都直来直往，不会绕弯弯，哪个妃子身上有自己不喜欢的味道，皇帝便会直接将人丢出去，并想不到让人送去浴池里洗一洗什么的。」
「可这一次，我只剩下一滴了，只能涂在脸上，留下一颗头。」
「可等到下一次侍寝，我估计就没命了。」
我猛地想起樟脑丸：「所以那些半人半虫的妃嫔……」
「都是被啃了一半的穿越者。」林悦的复眼里闪过一丝悲凉，「我们试过所有办法，没人能完成 100% 攻略。因为要完成攻略，就意味着要被皇帝完全吞噬。」
我心头一震：「所以冷宫墙上挂着的那些蜘蛛……」
「没错。」林悦的虫足不安地摆动，「那些是已经被完全吞噬的攻略者，完全被吞噬后，就会变成虫子，再也成不了人。」
「可以说，皇宫中除了皇上和妃嫔，以及还是刚穿进来还是宫女的攻略者，其他人都像人机一样......」
我仔细思考着林悦口中那句「皇宫中的人行事都像是被设定过的人机一样」。
我又回想起弹幕中的人说的话，我好像知道怎么解局了。
正想着，门忽地被推开。
烂了半张脸的太监阴森森地朝我开口：
「梨贵人，皇上邀您今晚去侍寝。」
我心里猛地一震。
可一想到身上还有些剩余的樟脑丸，又松了一口气。
可林悦却皱着眉头说不对劲，让我一定要万分小心。
她在我耳边轻语：「你记得我说过吗，这个世界的人物都像被设定过一般，脑筋都是直的。」
「你现在是被打入冷宫的状态，按道理来说，皇帝应该不会在现在找你侍寝。」
「太监也不太可能精准地找到我们谈话的这座小殿。」
「除非是有人刻意引导……」
5
我很快就明白了林悦说的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还没踏进皇帝的寝宫，便看到已经当上皇帝贴身侍女的沈清宜。
她微笑着守在宫殿门口，身旁还站着张晓。
ŧũₖ见着我之后，她行了个礼：「娘娘，请沐浴更衣。」
我紧盯着帘布后的鎏金浴桶。
也笑着回答她：「可以，我要她来伺候我。」
说罢，我指了指她身后的张晓。
沈清宜讥讽地笑着，满脸的「你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嘴上却毫无推脱地答应了：「当然，娘娘想让谁服侍您沐浴，是娘娘的权利。」
我没再搭理她，直接拉着张晓就进了浴堂。
张晓对我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在她眼里，我依旧是那个为了自己吗，坑害同伴的坏人。
我也并没有再和她解释什么。
只是在她给我沐浴之时，不经意地提了几句：「张晓，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俩其实长得挺像的。」
她直接对着我翻了个白眼：「你少在这里给我套近乎。」
我耸了耸肩：「确实，等我侍寝结束，我的攻略值肯定直线上升，到时候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攻略值还是 0。」
她气得直接将水瓢砸进了桶里：「方梨，你少在那里洋洋得意了，清宜说了，她会带我出去的！」
我笑了笑：「是吗？可是你是不是忘了，系统提示中，指的是只有攻略成功皇帝的那ṱŭ⁴一个人，才能活命。」
「即使沈清宜成功了，你依旧还是 0，依旧会死。」
她的表情明显一愣。
随后便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替我沐浴。
几秒之后，我只觉得后脑一痛，便失去了意识。
......
再醒来。
我已在宫殿外的草丛里。
殿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我起身透过窗户向内看，只见不耐烦的皇帝，只一秒就将女人的舌头拔了下来。
而后塞进了嘴里，开始咀嚼。
一道声音忽地在身后响起：「方梨，你的心也不比我软多少嘛，真够狠的。」
我转头，看着沈清宜双手抱胸看着我。
我轻笑着摇头：「你和我是不是一样的人，只有你自己清楚。」
她不置可否，摊了摊手：「其实我早就料到你会让张晓侍寝。」
「不过对我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不论是你死还是她死，攻略值都加在我的头上。」
「再见了方梨，我要先回去高考啦！」
随着殿内惨叫声戛然而止，系统冰冷的提示音骤然响起：
【第三天攻略进度】
【王芳：0（已死亡）】
【张晓：0（已死亡）】
【方梨：0】
【沈清宜：100%】
沈清宜脸上绽放出胜利的笑容，她张开双臂迎接想象中的传送光柱：「终于可以回去了！」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弹幕疯狂刷屏：
【恭喜妹宝攻略成功！】
【要开始甜甜的恋爱啦！】
【皇宫诅咒要解除了吧？】
就在这时，整个皇宫突然剧烈震动。
屋檐上的琉璃瓦片纷纷坠落，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化作齑粉。
那些可怖的虫足、复眼、黏液，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皇帝寝宫的大门轰然洞开，一个俊美无俦的男子缓步走出——正是恢复正常人形的皇帝。他深情地望向沈清宜：「爱妃，朕终于等到你了，你是我此生最爱的女人。」
沈清宜却满脸惊恐：「这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抱着双臂站在原地，一点也不意外沈清宜的反应。
因为在这之前，皇帝还只是把她当做一个侍女。
这突然的态度变化，她会震惊也是情理之中。
沈清宜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不……不对！系统明明说攻略成功就能回去！」
我站在一旁平静地看着。
即使小说作者给沈清宜的设定再聪明，她的思维也只能被禁锢在这个世界里。
她是天定的女主角。
小说结局当然是男女主角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怎么可能会让她回去？
很快，沈清宜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和表情。
她温柔地对皇帝笑着，表情娇羞：「陛下，以后我们便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皇帝也温柔地执起沈清宜的手：「爱妃，从今往后你就是朕的皇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沈清宜似是短暂地脱离了控制，她额头青筋暴起，似乎用尽了全力。
「不！」沈清宜疯狂摇头，突然指着我尖叫，「陛下，她才是最适合当皇后的人！」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皇帝却恍若未闻, 自顾自地说着小说里的台词：「朕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弹幕炸开了锅：【啊啊啊啊甜死我了！】
【男女主终于在一起了, 小说第二部分的内容马上要来了。】
【对对对，开启宫斗环节, 要有新的穿越者被送到这个世界了！】
......
与此同时，已经恢复正常人形态的皇后和妃嫔们都簇拥了过来。
她们全都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林悦拽了拽我的衣袖：「方梨，这是什么情况？」
我没有解释, 毕竟我也很难和她们说明，我们所有的出现，所有人的经历, 都是为了替这两个男女主的甜蜜爱情做铺垫。
我只转头问了她们一句：「你们想回家吗？」
所有人都奋力地点头。
我悄悄退到阴影处, 从袖中抽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
趁着他们纠缠之际, 猛地冲上前, 将匕首狠狠刺入皇帝的背心。
「你……！」皇帝惊愕地转头，嘴角溢出鲜血。
他的身体开始像沙粒般消散, 整个皇宫随之剧烈摇晃。
我迅速抽出匕首，而后在沈清宜惊恐的目光中，将染血的匕首再次刺入她的心脏：「沈清宜, 再见啦, 我要回去高考啦。」
沈清宜的瞳孔骤然收缩：「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毫不留情地抽出匕首。
沈清宜绝对地相信系统，也绝对地相信她自己。
可是系统也是这个小说世界的产物。
真正的通关方式, 是杀死这个世界的核心——男女主角。
随着沈清宜的身体也开始消散，整个世界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分崩离析。
弹幕又炸出了很多消息：
「卧槽, 怎么黑屏了……」
「怎么啥也看不见了, 我的妹宝呢, 我的男主呢？」
......
眼前一黑。
再次睁眼时, 我正坐在高考考场上。
我长舒了一口气。
我赌对了。
杀了男女主角，只是原本的那个小说世界崩塌了。
可那些被困在小说世界里的其他配角，只是挣脱了原来的世界壁, 回到了自己的生活轨道, 并不会因此消失。
监考老师敲了敲我的桌子：「同学, 别发呆，还有半小时交卷。」
我低头看向试卷，在作文空白处写下标题：《论世界的生存法则》。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最后一句话上：
「当你发现自己被强制安了个配角角色时, 最好的选择就是——砸烂主角的光环。」
6
最后一门课考完后，回宿舍收拾行李。
刚推开宿舍门, 里面的三人正在收拾东西。
王芳在拨弄着自己的锅铲：「看老娘我多厉害，在宿舍藏了这么久的锅, 都没被宿管阿姨发现嘿嘿。」
张晓则笑着推她的脑袋：「芳芳, 毕业以后还能不能吃到你做的饭啊？」
见我回来, 沈清宜哭着抱住我：「方梨, 我考砸了呜呜呜呜。」
「也不知道怎么了，考场上写着写着，原本看一眼就能写出来的东西，突然都不懂了。」
我认真地看着她：「活着就好。」
三个人同时转头, Ťüₘ懵逼地看着我：「啊？」
「你说什么呢，方梨？」
我什么话也没说，心情很好地开始收拾东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