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帮青梅竹马的太子登基,我嫁给了国师。
国师名烛夜,乃是蛇神后裔,冷血又重欲。
我不愿与他圆房,害他受婚契反噬,日日吐血。
后来,我被太子毒死。
烛夜却献祭了自己,换我重生。
再睁眼,我回到了和烛夜成亲当晚。
烛夜被拒绝落寞转身,我急切地拽回他,吻上去。
后来,我餍足地躺在烛夜怀里,把玩他的手指:
「国师大人,拥立我为女帝,当我的皇后如何?」
01
我死后,灵魂被烛夜锁在了阳间。
烛夜抱着我的尸体,一步步走向祭坛时,我就飘在他的身边。
我双眼流下血泪,哭求他不要为了我而献祭自己。
不值得。
可他恍若未觉。
向来背脊挺直的男人,此刻却跪在祭坛前,伏身虔诚叩首:
「愿以吾命,换吾妻重活一世!」
天罚轰然降下,他被千刀万剐。
我却只看到一朵朵血花绽放,美到了极致——
怕吓到我,烛夜在死之前还不忘屏蔽了我的视线。
只留他的Ṱŭ̀ₛ声音传入我耳中,凄怆动听:
「唯愿明昭,长乐未央。」
……
我猛地睁开眼,冷汗湿透背部衣裳。
心跳快得几乎要窒息。
「……烛夜!」
我下意识喊出这个名字。
下一秒,脖子便被人掐住。
「我说了——我不会去救太子!
「明昭郡主,你就这么喜欢太子?
「大婚之夜,你不愿意与我同房,却愿意为了他,求我一次又一次……」
对上烛夜发红的双眼,我彻底清醒过来——
烛夜的献祭成功了,我回到了十年前。
今日,我与烛夜成婚。
太子却在府中喝到酩酊大醉,用剑捅伤了自己。
国师烛夜是蛇神后裔,身为半仙,可肉白骨。
我求烛夜救太子,激烈争吵后,烛夜甩袖离开。
从此后,我与烛夜,虽名为夫妻,却一直分房睡……
此刻,我望着还好好活着的烛夜,泪水瞬间盈满眼眶。
烛夜见状,眼睫猛地一颤,立刻将手收回。
他有些手足无措:
「脖子很疼吗?我没用劲……」
我摇摇头,声音哽咽:
「烛夜,对不起……」
烛夜勾起我的下巴,仔细打量着我的脖子。
见连红痕也没有,再度硬起心肠。
他凝视着我,眸光哀凉:
「明昭,你不必向我道歉,也不必诱我心软。
「我不主动去杀太子,便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所能给出的最大仁慈了。
「我知道你喜欢太子,但你已经嫁给了我,与我签了婚契,你不与我圆房,我就会……」
他说到这里,便顿住,似羞于启齿一般,没有再说下去。
蛇性重欲,蛇神后裔一旦与人签订了婚契,便要日日与人欢好,不然就会遭受反噬。
上辈子,我是后来才知道这事的。
那时,烛夜身体已经变得很虚弱了……
见烛夜起身要离开。
我急忙伸手,拽住他:
「我不喜欢太子,我喜欢你。」
02
烛夜动作一滞,扭头望向我。
似有动容,却又很快落寞下去。
「明昭,一直以来,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但今晚,就算你说爱我,我也不会救太子……」
说到这里,他垂眸,掩住快要溢出来的难过:
「我现在不会再拦着你了,你想去见太子,就去吧……」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见什么太子啊。
再捅他一刀,送他上西天,当我们的新婚贺礼吗?
我有些急了,坐起身,扑进烛夜怀里。
又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前,翻身将他压到了床上。
烛夜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手却下意识护在我头上,怕我磕到床。
「明昭,你……」
他话还未说完,我就吻住了他的唇。
他话说得硬,身体却很诚实,下意识回应我。
半分钟后,才想起来要推开我,然后被我扣住手。
十指紧扣的一瞬间,他像是失了全部力气。
再不反抗,任我施为。
我笑起来。
趴在他身上,空出来的那只手撩开了他的衣服。
手指没有章法地在他腹肌上游走。
烛夜的身体越来越热,喘息声也越来越好听。
我被勾得心魂荡漾,手指不自觉下移……
然后,就被吓了一跳。
蛇有两个……
手中滚烫,进退两难。
忽然,烛夜握住了我的手。
他眸含春意,耳根红到好似要滴血。
就在我以为他要进一步做什么时……
下一秒。
一阵风来,我整个人都不能动了。
烛夜用法术将我定住,又拿被子将我裹了个严实。
然后……
自己逃了。
我:「……?」
03
书房里。
烛夜没点灯,整个人都陷在阴影里。
脸却还是烫的。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隔空点了点窗户上贴着的「囍」字。
下一秒,囍字就从中间竖着分成了两半,幻化成了两个会说话的小纸人,飘到了书桌上。
烛夜手撑下颌,很认真地询问小纸人:
「明昭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热情?」
他声音艰涩,似不好意思,又似卑微到了尘埃里。
两个小纸人却说话扎心:
「你管她为什么热情,她就算是虚情假意,你难道就会不喜欢她了吗?」
「我要是你,就趁她还愿意和你缠绵时,用身体留下她,让她食髓知味,不可自拔!」
「她心在太子那,身体却在你这,你好歹占了一样,知足吧。」
烛夜:「……」
烛夜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将两个小纸人都捏皱。
两个小纸人低头看着皱巴巴的自己,悲从中来:
「皱皱的,丑死了!QAQ」
「舍不得动她,就来欺负我们是吧?」
「我要告诉明昭郡主,你根本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好国师,你就是条坏……」
不等小纸人说出「蛇」字,烛夜就手一挥,收回了点在两个小纸人身上的灵性。
拿起恢复成囍字的窗花,烛夜走到窗边,重新贴好。
一抬眸,却动作一顿。
远处的花树下,穿着婚服的少女亭亭玉立。
月光映在她身上,越发衬得她雪肤花貌,ẗṻ⁸娇美动人。
但少女面前,却煞风景地跪着一个人。
那是皇族暗卫。
「皇上如今越发偏宠三皇子和贵妃,皇后在后宫被打压,太子在前朝举步维艰……」
「如今太子为您生死未卜,皇后听此噩耗,命也去了半条,还望郡主速速请来国师相救……」
声音被风送入耳中,烛夜沉下了脸。
扣在窗户上的手指骤然收紧。
刹那间,木质的窗户便成了碎屑。
唯有那「囍」字窗花得以保全,却也落到了地上。
染了灰。
04
烛夜给我施的定身术只有短短五分钟。
术法解除后,身上连一丁点麻感都没有。
我拢着被子坐起身,咬了咬牙,又忍不住笑起来。
真正爱你的人,一切细枝末节都会为你考虑到。
哪怕他被你挑逗得乱了心神,依旧本能地爱你。
我穿好衣服,下床去找烛夜。
再不圆房,这人该吐血了!
然而。
我刚走下长廊,面前就「唰」地跪了一个人。
还没听完暗卫的话,我就觉得周围空气都冷了几分。
下意识抬眸,便远远地看见了站在书房窗前的烛夜。
等等,雕花窗户呢?
我走了下神,暗卫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看到烛夜时,身体抖了抖。
烛夜对上我的视线,直接穿墙,迈步朝我而来。
他的身影在月色下时隐时现,几息便站到我面前。
不愧是蛇神后裔,我感叹。
这样强大的力量,怎能让人不羡慕憧憬?
上辈子,我野心勃勃,甚至图谋过烛夜的神力。
但他太好。
于是我在唾手可得之时,收了手。
然后在和太子的对局中,丧了命。
这辈子,我野心不改,想要的更多了。
但关于烛夜,我只要他这个人,不,蛇。
我收回目光,看向地上跪着的暗卫。
暗卫已经双眼失神,在烛夜的操纵下站起身,「飞」出了国师府,然后摔落在院墙外。
我表情不变,望向烛夜。
烛夜精致漂亮的五官匿在廊外树下的夜色里。
神色看不分明,气场却强到让人无法忽视。
烛夜大概一直以为我单纯善良,是一朵淤泥里开出的莲花。
以为他吓吓我,我就会一直留在他身边。
可他不知道,我的心是黑的。
此刻,他表现得越危险,我就越情动。
烛夜望着我:
「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明昭?」
他声音极冷,像覆了层冰。
可我半点不怕。
被偏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
还容易恃宠而骄。
我笑起来,一把将烛夜推到了树上。
「我当然有话要说……」
在烛夜惊诧的目光中,我吻上了他的唇:
「我喜欢你,烛夜。
「我不救太子,救你。」
我咬了一口烛夜的喉结,又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我想和你,共赴巫山云雨。」
05
一夜翻云覆雨。
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身体被细心清理过,很清爽。
但腰酸手酸腿酸,哪里都酸。
喉咙尤其干涩得厉害。
我意识还有些迷糊,半闭着眼坐起身。
正打算找点水喝,唇边就被递过来一杯花茶。
温度正好,不冷也不烫。
我猛然睁开眼,便对上烛夜那双过分漂亮的眼眸。
眸里含着笑意,还有几分欲语还休的不好意思。
我忍不住笑起来,视线从烛夜微红的耳根扫过。
随即垂眸,就着烛夜的手,喝完了一整杯茶。
嗓子得到滋润,整个人都好受了许多。
烛夜将茶杯放到一旁,我这才发现他只简单披了一件外袍。
长发凌乱,脖颈一片吻痕,背部好几道抓痕,肩膀和锁骨上还有牙印……
昨夜那些旖旎糜艳的记忆,似潮水般又涌了上来。
疯狂。
但很合拍。
让人上瘾。
烛夜在我毫不掩饰的打量下,很快就不止是耳根泛红了。
他俯身靠近我,拿手盖住我的眼睛,才问:
「……怎么一直看我?」
我故意眨了下眼,让长睫扫过他掌心。
满意地感受到他动作一顿,才慢悠悠地道:
「看你好看。」
烛夜没把手拿开,又有些语无伦次地问:
「昨晚……你……我……」
我等了好一会儿,他也没往下说。
能让他如此难以启齿,想也知道是要问什么。
说实话,昨晚烛夜的表现远超我的预料。
原以为人与蛇,那方面会很难和谐。
没想到会如此舒服,如此带劲。
或许是因为他很听话地只用了一个的缘故。
总之,让人食髓知味……
我拉下烛夜覆在我眼上的手,和他唇齿相贴。
「再来?」
06
和烛夜就这么没羞没臊地过了好几天。
太子派人递了张帖子过来。
和上辈子一样,太子没有烛夜救,也不会死。
太医院的那些太医绑着九族,从来都不是摆设。
「太子拖着奄奄一息的病体,还要大办生辰宴?」
书房里,烛夜就坐在我身边,看到帖子上的内容,忍不住轻嗤。
我笑起来,只觉得他阴阳怪气也可爱。
正打算回绝邀请,却忽然想起一件事。
送帖子的人还没走,我让人把他叫过来,隔着屏风询问:
「都有哪些人会去太子的生辰宴?」
来人报了一连串名字,都是年少时我与太子一起熟识的人。
我忍不住打断他,直入主题:Ṱŭ̀ₖ
「钟将军的嫡女不去么?」
这次的生辰宴,对于皇后来说,应该是另一种意义上为太子相看世家贵女的机会。
送帖子的人一愣,显然是在奇怪于我怎么会突然问起钟灵毓。
毕竟在他看来,我与钟灵毓,素无来往。
至少在当下这个时间点之前,还从未见过面。
钟灵毓一直随父母住在漠北,年初才回到京城。
「太子殿下已派人给钟将军府上送了帖子,想必几日后,钟家小姐也会赴宴。」
这人说着,顿了顿,瞥了眼烛夜,又望向我:
「太子殿下邀请钟家小姐赴宴也是迫不得已,还望夫人不要介怀,太子殿下对您……」
这个不分场合的一根筋忠仆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道劲风卷起,甩了出去。
我望向烛夜。
烛夜脸色黑沉如水。
我安抚地勾了勾烛夜的手:
「帮我催眠一下他,让他忘了我刚才和他的对话。」
烛夜像只格外好哄的猫,一秒就被我撸顺了毛。
他也并不多问我这么做的缘由,指尖凝出一道亮光,点到门外倒地的人身上。
我想起钟灵毓,又补充:
「……再让他回复太子,我会去赴宴。」
烛夜动作一顿,偏头望向我,炸了毛:
「你要去参加太子的生辰宴?」
我点头,烛夜起身就往外走。
我托腮看着他的背影,拿起桌上的笔,蘸了点朱砂,在手上划了一道。
然后做作地「嘶」了一声。
听到我的「痛呼」声,烛夜猛地停住了脚步。
半秒后,就折返回来看我:
「伤到哪里了?」
我不说话,把手伸过去。
对上他关切的眼眸,心软得一塌糊涂。
烛夜捧着我的手,看着上面假得不能再假的血痕,陷入了沉默。
烛夜:「……」
美人无语时,也让人赏心悦目。
我忍不住笑起来,却又有点想哭。
烛夜是蛇神后裔,五感远比凡人要敏锐得多。
按道理能够一秒就辨别出空气里有没有血腥味。
但关心则乱。
这么一颗全然爱着我的心,上辈子却被我这个没有良心的恶女,辜负成那样……
我抱住烛夜的腰,将头埋进他怀里。
烛夜板着脸,勾起我的下巴,让我抬脸看他。
「明昭,给我一个去太子生辰宴的解释。」
什么解释都行,哪怕糊弄他也行,但不能是因为太子。
至少,不能说是因为太子。
我看穿了烛夜的心思,于是越发心疼:
「我参加宴会,只是为了钟灵毓。」
烛夜闻言,愣了愣,有些诧异又有些受伤地看着我:
「你喜欢钟灵毓?」
我:「……?」
07
我被烛夜神奇的脑回路惊到。
磨了磨牙,拉过他的手就咬了一口。
这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咬完后,我的视线却又不自觉落在烛夜修长如玉的手指上。
真好看。
我咽了咽口水,想入非非。
于是抬手勾下烛夜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烛夜没想到我会突然吻他。
愣了一瞬后,才反过来回应我。
「明昭,你……」
我情动地用舌尖描摹着他的唇形:
「今日……在书房如何?」
……
烛夜被我勾得失了分寸。
我这才知道这人欲望一起,有多无度。
刚开始那几天只是怕我受不住,所以有所收敛。
如今发现我喜欢,便再不愿意放过我。
书房很快就一片狼藉,桌上的书都湿透。
我被逼出了眼泪,断断续续地哭着求他轻些、慢些。
他口中应得极好,做时却压根不听。
「烛夜……唔……」
浪潮起伏。
我几次失神,大脑空白,忘了呼吸。
险些要溺死在这欲海里。
却又被他一次次捞起。
余韵未退,我身体还在抖,忍不住推他。
但手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倒像是在欲拒还迎。
「烛夜……停……」
烛夜咬着我的耳垂,热气氤氲在我耳中。
故意学着我那天撩拨他的话,诱我心痒:
「再来。」
08
太子生辰宴这日,天气不算好。
天空阴沉沉的,似要下雨。
烛夜向来不参加这种宴会,这次却和我一起出了门。
宴会在宫里举办,入殿时,宫女将我和烛夜领往两个方向。
理由是男女有别,需分席而坐。
烛夜面色难看,我挠了挠他掌心,附在他耳边道:
「宴散后,我们一起回家呀。」
闻言,烛夜眉眼舒展开。
我被宫女引到位置上,还未坐下,殿外就传来太监的通报声:
「太子殿下到!」
周围人都站起来向太子见礼。
我望向对面,烛夜坐在位置上,没有起身的意思。
他是国师,地位尊崇。
只有在正式场合见皇帝才需要行礼,也不必弯腰;若是祭祀日,皇帝还要反过来在祭坛上向他低头。
权力啊,可真迷人。
烛夜察觉到我的目光,抬眸和我对视。
我冲他一笑。
他也弯起眉眼。
一道身影忽然不合时宜地挡在了中间。
我被迫收回视线,便对上了太子的眼睛。
太子重伤未愈,面色苍白。
那双眼睛,一如既往地温柔如水,却又有着遮不住的疲惫与伤感。
他站在我面前,唤我:
「阿昭……」
我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他像是被我的反应刺痛了一般,捂着唇咳出了鲜血。
我蹙眉。
忽然想起上辈子烛夜吐血的样子。
太子却以为我是在为他动容,柔声安慰我:
「阿昭别担心,我没事。」
我:「……?」
……不是,我没担心你。
想起烛夜那好到可怕的听力,我心中顿感不妙。
太子在太监的搀扶上坐上了高座上的主位。
我看向烛夜所在的方向。
便见烛夜手里的茶杯,化作了齑粉。
虽然我很享受和烛夜颠鸾倒凤,但……
书房那一日一夜的经历,让我现在想起来都腿软。
最近几天的欢好,我都强压着烛夜点到即止,一次就好。
现在被太子这么一搅合……
估计要压不住了。
我拿起旁边的茶杯,决定喝口茶压压惊。
却又忍不住再抬眸望向烛夜。
成功对上烛夜面无表情的脸。
下一秒,烛夜望着我,突然笑了。
笑得很美,也很意味深长。
我拿着杯子的手,无意识地抖了一下。
09
「郡主如此怏怏不乐,难道是听说了太子要和钟家小姐定亲的事?」
一道女声忽然响起。
我收回视线,望向不知何时站到自己身边的少女。
少女笑着看我,以为我听到这话会难过。
我:「……」
这姑娘难道没发现我和烛夜的眉来眼去,怎么会以为我笑不出来,是因为太子和钟灵毓?
想到钟灵毓,我忍不住偏头,朝下首座位望去,寻找她的身影。
正好看见她离席起身。
我跟着站起身,对面前因为时间过去太久,早已经忘了有什么小恩怨的少女道:
「谢谢提醒。」
我真心实意的感谢,让少女瞬间垮下了脸:
「……」
钟灵毓将门出身,个子很高,束着高马尾,一站起身,那是真的如鹤立鸡群一般。
旁边的太监和殿外的护卫,论起身高,都有不少比不上她。
我跟着钟灵毓一路走到了假山边。
钟灵毓停下脚步,扭头戒备地看向我。
「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旁边的丫鬟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提醒她:
「这是郡主……」
郡主有品阶,为从一品,论理,她一个无品阶的将门小姐,不能一开口就直呼我为「你」。
钟灵毓一秒改口,冲我微笑:
「郡主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我被她这反应逗笑了,挥退身边跟着的丫鬟。
「灵毓,我们聊聊?」
我叫得太顺口,钟灵毓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我就喊她喊的如此亲昵。
犹豫了一小会儿后,钟灵毓也挥退了身边的丫鬟。
我走到钟灵毓身边,仰头看她。
方才那少女故意提及她和太子,想让我难受。
我确实难受了。
但不是因为太子,而是因为她。
「我知道你不想嫁给太子,却苦于无法违抗皇权。
「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事,只要你从此以后跟着我。」
钟灵毓诧异地看着我。
半响后,忽然试探性地问:
「你……喜欢女的?」
「……」
这人的思路怎么如此熟悉?
上辈子这人不是我的知己,是烛夜的知己吧?
我正无言以对时,忽然察觉到周围空气冷了下来。
不用东张西望,我也知道是烛夜来了。
想起之前猝不及防被太子「坑」了一把……
我装作不知,一本正经地望着钟灵毓:
「我只喜欢我的夫君——
「烛夜。」
烛夜二字,被我故意念的缱绻又缠绵。
于是周遭气温回升,像暖流一般将我包裹。
很好。
今晚,会是一个湿热又温柔的夏夜。
10
烛夜听到了满意的回答,就离开了。
没有直接现身打扰我和钟灵毓的对话。
我望向钟灵毓,折了一朵栀子花,递给她。
钟灵毓估计又想歪了,表情诡异地看着我。
我无语地轻吸一口气,开始念诗:
「两叶虽为赠,交情永未因。
「同心何处恨,栀子最关人。」
钟灵毓听完,表情瞬间变了。
这首诗,出自钟灵毓曾经所在的那个世界。
是南北朝刘令娴所作。
也是上辈子,钟灵毓亲口背给我听的。
钟灵毓并不怎么爱诗词,之所以能够记得这首小众的诗,一是因为她喜欢栀子花。
二是因为这首诗,歌颂的是女性之间的友情。
钟灵毓瞪大眼睛望着我,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开口试探:
「……奇变偶不变?」
我:「……」
我沉默两秒,三分无奈七分宠溺地接上她的话:
「……符号看象限。」
钟灵毓果然大惊,直接上前,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姐妹,你也是穿越的啊?!」
我:「……」
我看着她兴奋得露出本来性格,忍不住笑起来:
「我不是,但我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是。」
钟灵毓茫然了:
「朋友?」
「嗯。」
我点头,望着钟灵毓。
上一世的你,是我生死相交的朋友。
你看出了我的野心,却没有笑我不自量力,痴心妄想。
反而伸手搭上我的肩膀,说:
「女人怎么就不能当皇帝了?女人当然可以当皇帝!」
11
可惜后来,我在和太子的政治斗争中,因「情」之一字而落败。
虽然临死前,我尽力保住了钟灵毓,但想来,她的日子也不会多好过。
毕竟,灵毓和我一样,都是极度渴望自由、权利与掌握自己命运的人。
好在,如今时空逆转,一切都有了重来的机会。
想到时空逆转,我眼前不由得浮现中祭坛上那跪下去的身影,和绽开的一朵朵血花。
烛夜……
就算我前世没有为烛夜心动,就为这一幕,我想我也会为他动心。
我并非蠢人,当然知道烛夜是故意将我的灵魂锁在他身边,让我亲眼看到他为我付出的一切。
他想让我因愧疚而生爱。
可是他不知道,我对他的喜欢,其实从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于是他的心机,只会让我心疼。
思绪回转,我望着面前站着的钟灵毓:
「考虑好了吗?要不要跟着我?」
钟灵毓激动的心情到现在都没有平复,闻言直接一把抱住我:
「跟跟跟!你可是 xx!」
后面两个字直接被消了音。
钟灵毓意识到这点,简直要怒发冲冠,仰头大骂老天:
「该死的,穿越能说,穿 x 不能说是吧?我又不 xxxx!」
我:「……」
又开始了,上辈子,钟灵毓就受这一方世界规则限制,不能提起某些特定词汇。
于是和我说的话,就会缺字漏字,乍一听,完全无法理解。
但我和她交心了近十年,再难理解的话,时间一长,也能猜到大概了。
我的这个世界大概率是一部话本小说,而她是知晓剧情的穿书者,却不能告知我其中内容。
从她对我的态度和了解来看,我大概率还是书中极为重要的人物。
我懒洋洋地靠着假山,笑看钟灵毓叉腰骂天。
这人还是如此活力满满——
活力满满这个词也是钟灵毓上辈子教我的,当时她靠在我肩膀上,说:
「昭昭,这座京城里的女人,一大半都是活死人,看似活着,其实已经死了,半点活力也没有……」
她不知道,少年时没遇上她和烛夜的我,也是个活死人。
「父亲」无视我,「母亲」恶待我,我将精神和情感寄托在皇后和太子身上,他们又不约而同地放弃我……
我在迷茫和痛苦中拼命挣扎,借着她和烛夜的手才从淤泥里爬出来。
这一世,我会活出个真真切切的人样。
我不要汲汲营营一生,像皇后和我的「母亲」那样,只为男人奔忙。
我要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告诉天下人——
女人也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11
和钟灵毓分开后,我往回走。
却在半路上被太子堵住。
太子系着披风,因重伤未愈,额头痛出了一层冷汗。
「太子身体不适,应当早些回宫……」
不必守在路上堵我。
我话还未说完,太子脸上便露出欣喜的笑容。
「阿昭是在心疼我吗?」
我:「……」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太子。
太子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换上苦涩神情。
「阿昭,你是在怨我让你……嫁给国师吗?」
我摇摇头:
「嫁给烛夜这事虽然是你提出来的,却也是我深思熟虑后同意的。
「这事上,细究起来,你并不欠我什么。」
同样的,我也不欠你什么。
我这个「父母双亡」空有品阶的孤女,因为利益不够,又因为已经站在了你的阵营,没有了需要拉拢的必要,被你放弃,多正常的事。
易地而处,我大概率也会像你一样做。
我们都是更爱权利的人。
我和你上辈子之所以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只是因为我们是政治对手,而皇位只有一个。
与情爱无关。
太子没想到我这么平静,脸色越发难看:
「阿昭,你这是……彻底不在乎我了吗?」
我抚了抚额。
上辈子怎么没发现这个时候的太子,如此困于情爱?
或许是因为……上辈子这时候的我,也对太子有情。
称不上刻骨铭心的深爱,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心动总是有的。
毕竟那个时候,我一无所有。
于是一直护在我身前的太子,和待我如亲女儿一样的皇后,就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我将皇后视做未来婆婆,将太子视做未来夫君,我以为自己会是未来的太子妃。
他们对我一分好,我便还他们十分。
然后他们说,我得嫁给从未说过一句话的国师烛夜。
我要拉拢烛夜,为太子党增势,不然三皇子登基,他们都会死。
听完这话后,我将自己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任由泪水浸湿枕头。
第二天,我就在烛夜送过来的婚契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想,我得救他们。
这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两个人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真是被爱得太少了。
但凡让我先遇上烛夜或者钟灵毓,都不会空流那一宿的泪。
思及过往种种,我没再搭理太子,直接绕过他往前走。
太子伸出手,似乎要拉住我,最终却只是从我的衣袖上划过。
「母后想见你。」
太子虚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不受控制地顿住了脚步。
太子见我终于意动,看了眼身旁的太监,吩咐道:
「送郡主去椒房殿见皇后。」
我摆了摆手,头也不回:
「不必,椒房殿的路,我知道怎么走。」
太子一怔,露出苦笑:
「母后在你心里,果然比我更重要……
「若是我要见你,想必你是不会来的……」
我轻叹一口气,转身望向太子。
极规矩又极生分地施了一礼:
「太子请自重,我如今已是有夫之妇。」
12
去见皇后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小侯爷申景晖。
申景晖向来风流成性,此刻喝醉了酒,越发糊涂,竟拦在我面前,要抱我。
我正心烦,直接将他拖到一旁的湖边,把他的头摁进了水里。
我自然知晓申景晖突然出现,是有人在背后谋划。
且这背后之人,大概率还是三皇子和贵妃。
原因不外乎是想让我同皇后和太子离心。
但不管背后弯弯绕绕有多少,都不妨碍我此刻收拾申景晖。
上辈子,申景晖娶了长宁公主,却在婚后频繁出入花街柳巷,害得她郁郁而终……
我六岁入宫,当皇后嫡女长宁公主的伴读。
当时我还没被封为郡主,身份上是安南王唯一的子嗣。
宫中人都知道圣上因为皇后,极其厌恶安南王,而安南王又缠绵病榻多年,于是这些宫人对我的态度明面上还可以,私底下却颇为不好。
长宁比我小两岁,天性善良,待我如姐,常为我出头。
我后来虽然与皇后和太子起了龃龉,却一直把长宁当做妹妹。
申景晖被湖中凉水一激,终于清醒过来,不停挣扎。
我面无表情地按着他,让他喝了好几口湖水,才慢悠悠地松开手。
申景晖瘫在地上,不停呛咳,又怒气冲冲地盯着我:
「明昭,你疯了?!」
我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小侯爷不过是抬身份的一种叫法,申景晖如今只是侯府嫡子,并无封号,论品阶,根本压不过我。
申景晖怨恨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道:
「郡主真是好大的威风!身在深宫,竟敢杀人!」
我打下他的手,不咸不淡地回他:
「比不上你,在宫中依旧色性不改,已然是个蠢货了,还要自寻死路。」
申景晖气到脸红脖子粗:
「我这就去告诉姨母,请她为我主持公道!」
申景晖口中的姨母便是皇后。
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他一个侯府公子,才能在未被立为世子时,被人尊称一声「小侯爷」。
申景晖走后,一旁目睹了全程的丫鬟,战战兢兢地望着我:
「郡主……」
我看向她,安抚道:
「不必担心。」
说完,我继续朝椒房殿而去。
我到椒房殿时,申景晖已经跪在了皇后面前,涕泗横流,卖惨卖得十分到位。
申景晖看到我来了,眼里难以抑制地露出喜色。
「姨母,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明昭先害了太子表兄,现在又想害死我,如此恶毒之祸水,岂能让她继续横行于世间?」
我面不改色,向皇后行礼。
皇后深深地望着我。
大殿内一时安静到了极点,宫人全都大气不敢喘。
申景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忽然。
皇后牵住了我的手,温和开口:
「明昭向来乖巧,从不曾做恶事……」
又看向申景晖,眸中全是警告:
「你自己喝多了酒,不小心摔进了湖里,岂能怪她?」
申景晖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
不敢置信地看看皇后,又看看我。
出了椒房殿,申景晖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懒得搭理他,自顾自朝前走。
申景晖却追上来:
「姨母为何会……站在你这边?」
今天估计是申景晖长这么大,最有求知欲的一日了。
我望着申景晖,想起了皇后温柔的脸和雍容沉稳的气度。
或许是因为——
我对皇后还有用,太子如今不能失去我这个助力。
又或许是因为——
皇后只是你的姨母,却是我的亲生母亲。
13
上辈子,我败在太子手上。
不因爱情,不因友情,只因亲情。
与其说,我是输给了太子。
不如说,我是输给了皇后。
输给了对母女亲情的憧憬。
那杯要了我命的毒酒,是太子以皇后的名义送过来的。
……
我走上曲折的长廊。
一抬眸,便看见了尽头站着的烛夜。
瞬间,所有愁绪都一扫而空。
我提起裙摆,朝烛夜奔去。
被他接了个满怀。
「宴散了,一起回家?」
烛夜低头问我,眼中似有星辰闪烁。
我抬眸,却看见了远处站着的太子。
我收回视线,对烛夜道:
「好。」
烛夜牵起我的手,力道有些重。
显然,他也看到了太子。
用钟灵毓那个世界的话说,我和烛夜,都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
可是我有上辈子的记忆,知道烛夜有多爱我,所以心很安定。
烛夜却没有记忆,在他看来,我「变心」变得太过突兀,让他心中难安。
不过……如果他有上辈子的记忆,估计会很讨厌我。
上辈子我和他因太子成婚,又因太子心生隔阂,到后来,我和太子反目,却又为了皇位,将他推远……
真坏啊。
我在心里骂了一声自己。
再看向烛夜,见他患得患失,又忍不住心疼。
我亏欠他太多太多。
我握紧烛夜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烛夜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垂眸看向我。
我冲他弯起眉眼,笑笑:
「回家啦。」
经过太子身边时,我闻到了太子身上的血腥味。
烛夜我五感远胜于我,自然也闻到了,他脚步微顿。
我面色不变,拉着烛夜出了宫门。
坐上马车,烛夜望向我:
「我以为你会关心一下太子身上的伤势,他的伤口又裂了……」
我回望烛夜:
「我不关心,你会觉得我无情吗?」
烛夜立刻摇头:
「自然不会。」
我笑起来:
「那便行了,他的伤虽是因我而起,却并非我所唆使,我需要在乎的,不是他的伤,而是你的心。」
烛夜怔住。
我坐进烛夜怀里,捧着他的脸,亲吻他,努力给他安全感:
「再说一遍,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
「烛夜,我希望你开心,也希望你知道我的心。」
14
和烛夜吻到难舍难分之时,马车突然停住。
我身体因为惯性猛然前倾,一不小心,咬伤了他的唇。
烛夜好听地轻哼一声。
我忙坐起身,去看他唇上的伤口。
还好,只咬破了一点。
我松了一口气,又去翻马车上的药箱。
见我为他心急,烛夜反倒笑起来,一把将我拽回去。
「没事,这点伤对我而言,算不上什么。」
说着,他拉住我的手覆在他的唇上。
伤口一秒愈合。
忘了他不是凡人,是可以肉白骨的蛇神后裔了。
我眨了下眼,没想到自己也会犯这样的迷糊。
烛夜却显然欢喜极了,扣着我的后脑,又吻上来。
忽然,马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
「国师大人,前面钟将军府的马车出了问题……」
上辈子,我以为烛夜身边的仆从都是真人,后来才知道大多数都是长得像人,然后被赋予了灵性的木偶。
此刻的马车夫便是木偶之一。
听到马车夫的话,我推开烛夜,理了理衣服和头发,撩起车窗处的帘子,朝外望去。
果然便看见钟灵毓和她的母亲,从坏掉的马车上下来。
我看向被打扰了兴致,蹙眉坐起身的烛夜:
「将军府离这还有很远,我们将灵毓和她母亲接到马车上,送她们回府吧?」
烛夜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又不想拿话回绝我。
整个人看起来像精致漂亮的瓷器被打了暗光。
我挑了下眉:
「怎么了?」
烛夜伸手将我抱进怀里,下巴搭在我肩膀上,闷闷不乐道:
「她们刚刚在马车里讨论你和太子。」
「……」
我有些好笑,这人委屈的声音和样子是跟谁学的?
等等……不会是和我学的吧?
我抬手,像撸猫一样,摸了摸烛夜的头。
发质真好。
「她们说我和太子什么了?」
方才我在马车里,可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耳力极佳的烛夜开始复述钟灵毓和她母亲的对话:
「母亲,你也不希望我嫁给太子吗?」
「太子和明昭郡主有情,他爱郡主天下皆知——
「今日宴会,太子明知国师与郡主已结成夫妻,却还硬要搬出男女有别需分席而坐的规矩……这理由漏洞百出,太子却一意孤行,不管不顾……
「我的女儿,你若是长得像明昭郡主,或许能和当今贵妃替代皇后一样,宠冠后宫,但……你和明昭郡主外表上毫无相似之处啊。」
烛夜语调毫无起伏,不带任何感情。
我听着,直接被逗笑。
烛夜听到我的笑声,轻轻咬了一下我的耳垂,又在我耳边故意重复:
「太子和明昭郡主有情……」
念到「有情」二字,烛夜还刻意加重了音量。
我听着,直接笑出了声。
烛夜看向我,咬牙佯怒:
「明昭?」
我偏头亲了他一口:
「国师大人吃醋,可真有意思~」
15
烛夜是极好哄的人。
我将他摁在车璧上亲了一通,他就消了醋劲。
但仍不愿意让钟灵毓和她母亲上马车。
我奇怪于烛夜的态度,又见他很不好意思地红着脸,便顺着他的视线下移。
然后,忍不住挑了下眉。
嗯……这情况,确实不太合适让灵毓带她母亲上马车。
烛夜欲念上来,是很难消下去的。
国师府离这比较近,烛夜引了只鸟到自己肩膀上。
轻而易举将之催眠,让它去府里通知其他木偶人,架辆新的马车过来,送钟灵毓和她母亲回将军府。
我看得稀奇,心里忍不住生出对烛夜神力的向往。
只是向往,而非图谋。
烛夜对上我的目光,知道我对他的力量感兴趣,丝毫不反感,反而笑起来,问:
「想不想学?」
我诧异:
「我一个凡人,也能学法术?」
烛夜望着我,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幽深了一瞬:
「旁人学不会,但你可以。」
我没察觉,满心都是能够学法术的喜悦,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烛夜笑意蛊惑,俯身吻我眼睛:
「今晚就教你,我们先从……双修学起。」
16
夏夜尤其让人情动。
暴雨如注,拍打在窗外的花枝上。
空气湿热,花枝被风吹得颤颤巍巍,滴出水来。
烛夜一直望着我,一双眼眸漂亮如藏有星河流转。
诱我沉沦其中,想要探究,却越陷越深。
我的眼泪被逼出,又被他吻干,温柔又强势。
偶尔他失了力度,还会歉疚地让我咬他。
可当我受不住,手指抓上他背时,又被他不容拒绝地掐住手腕,十指紧扣,压在床沿。
「当心劈了指甲,我怕你痛。」
烛夜睫毛都湿了,笑着说完,又俯身吻上我锁骨。
……怕我痛还这么折腾?
我想咬他,却又被他抱起,去到窗边的塌上。
再度与我深深契合。
……
这场夏夜暴雨,直到天将亮时才停歇。
我餍足地躺在烛夜怀里,把玩他的手指:
「国师大人,拥立我为女帝,当我的皇后如何?」
烛夜温柔又珍视地亲吻着我的鬓发:
「事成之后,女皇如何赏我?」
我握住烛夜两根手指,似笑非笑地仰头看他:
「如何?」
烛夜被我轻而易举撩到情动,低头深吻我。
「太阳还未出来,今夜还没完,先再来一次……」
17
几日后,是我的生辰。
烛夜想要为我大办生辰宴,我没同意。
「我和太子其实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他只比我大几个时辰……」
今日只是安南王妃为我捏造的假生辰,不必费心。
烛夜动作一顿,扭头看向我。
我拉着他,继续道:
「太子才是安南王和安南王妃的儿子。
而我,是皇帝和皇后的女儿。」
烛夜听到这里,忍不住皱眉。
我望着烛夜,忽然想起上辈子——
知晓自己身世的那个深夜,我心乱如麻,喝了个大醉。
意识迷糊之下,我遵循本能,跑到了烛夜住的屋前。
一路上因为酒劲上头,四肢绵软无力,又没提灯,看不清路,摔了好几跤。
脸上身上全沾了泥,狼狈到了极点。
而屋里的烛夜坐在灯下,如一尊玉人。
又像天上的明月,高不可攀,离我极远极远。
那晚,烛夜隔着窗,朝我望来,眸光平淡如水。
对上他的视线,我莫名自惭形秽,扭头就往回跑。
花园里的枝丫划伤了我的脸,我浑然未觉。
直到被烛夜揽入怀中。
他问我:
「跑什么?」
他上一次和我说话,还是三年前。
因为我决定和太子联手对付三皇子和贵妃,而与我爆发争吵。
我沉默着,不去看他的脸。
只垂眸望着他干净的衣袍被我身上的泥染脏。
「发生什么事了?」
烛夜又问我,声音很轻,但难掩关心。
他那时已经很虚弱了,只是我因醉酒,没有察觉。
我想将我的真实身世告诉他,让我知道我的迷茫与痛苦。
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我对他并不好,又有何脸面从他这里寻求慰藉?
更不能让他卷入我和太子的争斗中——
皇族掌握着可以囚禁他的法阵,他一旦与皇族对立,便会失去自由……
于是我从烛夜怀里挣脱开,淡淡回他:
「没什么事,我只是……一时兴起,喝多了酒,不小心走到了你这里。」
我说完,就朝前走。
脚踝处传来的痛感却让我变了脸色。
下一秒,烛夜就打横抱起了我。
他神色淡淡,语气也淡淡:
「你脚崴了,我送你回你住的地方。」
我听着烛夜的话,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当然,笑的是我,不是他。
身为夫妻,同住一府,却要分我的住处,和他的住处。
如果成亲那晚……
我不怕蛇,不怕疼,没有对太子旧情尚在,没有对从未说过话的烛夜下意识抵触……
一切会不会是另一种结果?
可过去的已成定局。
我忍不住难过,又觉得自己不配难过。
苦果是我自己酿出来的,也该我自己咽下去。
我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往烛夜怀里缩了缩。
烛夜身体微僵,抱我抱得更紧了。
那一晚,是我和烛夜成亲后,第一次心平气和,没有发生任何争执的交流。
第二天醒来,我和烛夜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我早出晚归,去争我想要的权利。
一年和烛夜见不了一面,再度行如陌路……
回忆消散,我望着面前的烛夜。
想要落泪,又忍不住笑起来。
烛夜拿命为我换来的重生,让我和他有了和上辈子截然不同的婚姻。
烛夜不明白我为何会说着自己的身世就突然笑起来,眉头依旧是皱着的。
我伸手替他抚平眉心,忍不住道:
「烛夜,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呀~」
18
烛夜没想到我会突然撒娇似地向他告白,瞳孔微微放大。
我被他这纯情的样子逗笑,凑上去吻了一下他的侧脸。
烛夜说要亲自下厨,给我补一顿生辰席面。
我知道他口中的生辰席面,规格估计会和灵毓口中的满汉全席差不多,连忙阻止。
「给我补一碗长寿面就好。」
我只是一个凡人,学了法术,也不代表能拥有长久的寿命。
而烛夜是蛇神后裔。
他只要神力不失,寿命注定是我的千百倍。
而我,只会是他岁月长河里的一段剪影。
上辈子,这也是让我在他面前退却的原因之一。
我因为太缺少爱,而渴望被爱。
我想被人一直放在心尖尖上,不想只当他人生里一段时间的过客。
但这辈子,我不会再顾虑那么多了。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吧,别浪费了好时光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我勾住烛夜的脖子吻他:
「前几日我真正的生辰那晚,你已经给了我最好的生辰礼。」
烛夜望着我,没反应过来。
我笑起来,在他耳边暧昧开口:
「再来一场夏夜的雨~」
……
吃到烛夜为我做的长寿面,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了。
刚吃完,长宁公主就来给我送生辰礼。
她给我买了最时新的衣服和首饰,又带了自己亲手做的纸鸢。
我看到漂亮的纸鸢,眼眶有些酸涩。
上辈子的这天,长宁也来了国师府,约好和我一起在来年春日放纸鸢。
可惜,来年春日到了,她却不在了。
我望向长宁:
「你和申景晖的婚事……」
长宁有些羞涩地看着我:
「已经定下啦,就在三月后。」
我瞬间皱紧了眉。
我以为在我打了申景晖,并闹到皇后跟前后。
皇后会去调查申景晖,然后发现他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从而不愿意再让长宁嫁给申景晖。
毕竟,相比于我这个有实无名的女儿,长宁是承欢皇后膝下多年的掌上明珠,她们之间的感情更加深厚。
可我没想到——
皇后不仅会为了太子放弃我,还会为了太子放弃长宁。
申景晖的母亲已经去世,因此,哪怕他是皇后的外甥,有着血缘关系,但少了一层牵绊,皇后和太子仍不放心他,才希望他娶长宁,来个亲上加亲。
长宁见我眉眼沉沉,被吓了一跳:
「……明昭姐姐,你怎么了?」
我握住长宁的手,定定地看着她:
「长宁,你想嫁给申景晖吗?」
闻言,长宁脸红了:
「申小侯爷容貌俊美,侯府这些年也越发兴旺,我嫁给他,对母后和太子兄长都有好处,我……我是愿意的。」
我松开了长宁的手,像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有些恨铁不成钢。
嫁给申景晖对皇后和太子是有好处,可对你弊远大于利!
还有,申景晖算什么容貌俊美?
烛夜吊打他八百条街!
19
我站起身,想带长宁去逛逛附近的象姑馆。
让她看看真正容貌俊美、以色侍人的男子长什么样子。
然而,刚拉着她走了两步,就看到了迈过门槛进来的烛夜。
我和长宁都顿住脚步。
我是因为心虚,毕竟象姑馆就是男子接客的青楼楚馆……
而长宁则是因为向来害怕烛夜,所以不太敢动弹。
实际上,整个京城,少有不怕烛夜的人。
毕竟烛夜对外总是一副冷漠的样子,阴沉沉的,又有神力,极为厉害。
让人自觉得罪了他,必然会死得非常凄惨。
京城中甚至有烛夜月圆时会吃人心的谣言。
长宁看到烛夜,就像看到了阎王,下意识想往外逃。
逃了几步又想起来什么,表情纠结地退回来,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木盒,塞到我怀里。
「明昭姐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长宁就一溜烟跑远了。
我拿着小木盒,看到上面刻的「阿昭亲启」,便知是谁托长宁送给我的了。
太子。
烛夜看到木盒,起初没怎么在意,见我一直没打开,以为是我力气不够,便从我手里取过木盒,打开。
我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烛夜看到了盒子里的木雕。
是两个六、七岁的男童女童,坐在一张连起来的书案前读书。
每年我过生辰,太子都会送给我他亲手雕刻的木雕。
多年下来,我亲眼看着太子从雕工生涩,到雕工精湛。
以至于此刻,烛夜一眼便认出来——
木雕上的女童是我,男童是太子。
烛夜眸光骤然阴鸷下来。
指上流光闪过,直接将木雕从中间劈开。
然后,毫不客气地将太子那一半扔进了窗外的湖里。
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点儿想笑。
烛夜拿着剩下的木雕去了书房后面的小木屋。
我没立刻跟过去,而是坐在书桌前,记录上辈子发生过的重大事情,免得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忘记。
过了几个时辰,我才放下笔,去找烛夜。
便发现他已经将那半个木雕重新雕刻,且非常有巧思地把书案改成了荷叶。
于是伏案读书的小女孩,就成了趴在荷叶上摘莲花的小女孩。
不得不说,挺可爱的。
虽然我小时候根本没有这么天真烂漫过。
我摆弄了一小会儿这个木雕,又扭头看向烛夜手里正在雕刻的另一个木雕——
少年模样的他和少年模样的我,对坐在棋盘前下棋。
明明是从未发生过的画面,却被他雕刻的栩栩如生,好像过往真的存在这么一天似的。
只是……
我视线下移,发现烛夜给他自己雕的是人腿,给我雕的却是……蛇尾?
我:「……?」
这人什么恶趣味?
20
我忍不住皱眉。
烛夜观察到我的神情,动作一停。
「我雕的不好吗?」
我沉默两秒,开口:
「雕得很好,堪比大师,但……
「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我不太喜欢蛇?」
烛夜突然被我在心上扎了一刀,身体一僵。
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颓丧落寞起来。
我话刚说出,就意识到错了,连忙改口:
「我的意思是,我不太喜欢除了你以外的蛇。」
烛夜抿唇,不接我的话。
我后悔极了,坐到烛夜身边,伸手戳了戳他。
烛夜偏过头,不看我。
我抱住烛夜,为了解释,向他说起我小时候的事:
「其实六岁之前,我是很喜欢蛇的。
「我记得当时王府里进了一条受伤的蛇,特别漂亮,我将它捡了回来,偷偷给它喂煮熟的肉……
「但后来,这条蛇被王妃看见,吓到了她,她很生气,就把这条蛇打死了,然后……」
我停了一瞬,才语调轻松地开口:
「然后为了惩罚我,把我扔进了蛇窟里。」
烛夜低头看我,将我搂进怀里。
我上辈子回想起这件事,身体会不自觉地发抖。
但此刻靠着烛夜,倒没有了恐惧,像在说别人的事。
我在烛夜怀中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接着道:
「蛇窟里很黑,头顶的入口被巨大的石块封死,我出不去,也看不清。
「只能听见一大堆蛇吐信子的『嘶嘶』声,感受着它们爬上我的身体,然后被它们咬伤……
「安南王妃没有想要让我死,放的都是没毒的蛇,但我不知道……
「我那天本来就发着高热,在蛇窟里又怕又冷又痛又难过,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这么讨厌我……」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仰头望向烛夜:
「意识模糊中,我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想看清楚是谁,却只望见了月光洒落……」
烛夜抱着我的手紧了紧。
我眸光微动,打量着烛夜的神情,继续道:
「第二天我再醒来,已经躺在了蛇窟附近的寺庙里,身上也没有被蛇咬伤的痕迹,太子就站在我面前,关心地望着我……」
「我问太子,我是怎么到这里的,太子说他不知道,我就以为蛇窟里发生的一切只是场幻梦,但从此却开始怕蛇……」
烛夜忽然冷冷开口:
「太子说他不知道?」
闻言,我心里有了判断,点点头道:
「我信了这话很多年,后来才发现是错的——那晚在蛇窟,我确实被蛇咬到满身是伤,也确实被人救了……」
我说到这里,伸手勾住烛夜的脖子。
望进他眼底深处:
「那晚救我的人,是你?」
疑问句被我隐约用出了陈述句的语调。
烛夜对上我专注的目光,吻下来:
「是我。」
21
我望着烛夜。
上辈子我就对此事有所猜测,但那时我和烛夜的关系已经僵到不能再僵。
我和太子的斗争也已经到了白热化。
我好几次提着灯想去找烛夜,又都在半路折返。
于是上辈子六岁时发生的事,直到此刻才真正确定并挑明。
一时间,我百感交集。
想笑,却先湿了眼眶。
原来——
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不是皇后,也不是太子……
是烛夜。
最后一个对我好的人。
也是烛夜。
兜兜转转,从始至终。
一直是烛夜。
22
烛夜和我说,他那晚抱我进寺庙时,太子就在路边和丫鬟太监一起玩。
所以,太子一直是知道的。
只是骗了我。
我听完,沉默下来。
该怪太子吗?可他那个时候才六岁。
但……
我抱着烛夜,声音闷闷地开口:
「如果我当初知道是你救了我,在要嫁给你时,就不会那么抵触了……」
烛夜一秒抓住重点,危险地眯起眼:
「你对嫁给我这事很抵触?」
我:「……」
一不小心,把自己坑了。
我轻吸一口气,给烛夜顺毛,不,顺鳞。
「我当时都没和你说过话……
「每次见你,你都坐在高位,阴沉着脸……
「你的本体还是我害怕的蛇……」
「这种情况下,我不太敢嫁给你也是很正常的……吧?
「但每次听到宫人说『国师大人是天下第一美人』时,我内心都是极为赞同的!」
烛夜的美,整个皇朝见过他的人,都无法否认。
是真正的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我每说一句话,就亲一下烛夜。
烛夜被我亲得毫无还嘴之力。
忍不住轻掐着我的后颈,和我拉开距离。
我可怜兮兮地抬眸看着他。
烛夜早已经被我亲的心软,却还故作强硬地道:
「我阴沉着脸,是因为你每次都和太子出双入对……我自然摆不出好脸色。」
我忍不住笑起来,又伸手戳了戳烛夜的心口:
「其实我一直好奇一件事——烛夜,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我六岁时,你来救我,我猜你是路过见我可怜,就随手行了善举,可后来,我们都没有交集……」
烛夜握住我在他胸前作乱的手,定定地望着我:
「我从来没有路过山上蛇窟去救人的习惯。」
烛夜这话的意思是……
我不由得怔住,诧异地望着他。
烛夜对上我的视线,极其认真地开口:
「明昭,不管你相不相信——
「从过去到现在,我都只是为你而来。」
23
换其他任何时候听到烛夜对我说这句话,我都会觉得浪漫。
但……
「我当时才六岁啊,你是不是有点禽兽?」
我蹙着眉,不赞同地望着烛夜。
烛夜:「……」
烛夜无语地看着我,伸手在我头上轻敲了一下。
「你在想什么?你当时那么小,我怎么可能起别的心思?」
我故作装作被敲痛的样子,「嘶」了一声。
烛夜立刻伸手替我揉脑袋:
「很痛吗?我明明放轻了力道……」
我顺势将自己埋进烛夜怀里。
「那……你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为我而来?」
烛夜揉我脑袋的动作一停,过了几秒后,才继续揉起来。
我被烛夜揉得有些犯困,见他不说话,便自行猜测:
「……你认识我身边的长辈?受他们之托来救我?」
「不是。」
「……那你是在这之前就见过我?」
烛夜「嗯」了一声,垂眸看我:
「你对我有恩。」
我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
我六岁之前,自己都顾不好,何谈施恩他人?
思来想去,也只能记起那条被我喂过肉的蛇。
「你是……那条漂亮的小蛇?」
烛夜:「算是吧。」
……这还能算是?
我不解:「当初那条蛇是我眼睁睁看着被打死的,你……」
烛夜:「它并非我的本体,我只是附了一点神识在它身上。」
我的问题得到了解释,心里却生起更大的困惑——
烛夜说他是为我而来,那我当初捡到那条受伤的蛇,真的只是巧合吗?
如果不是巧合,一切的起源又是什么?
……
这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的腿,化成了一条漂亮的蛇尾。
夜空中,雷电闪烁,极为骇人,宛如天劫降临。
而我的身边,有一道虚幻的身影在陪着我,焦急地唤我:
「烛明!」
24
第二天再醒来,梦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而真实的天空,蔚蓝澄澈,无风无雨。
我和烛夜挥手告别,坐上马车出了国师府——
上次见面时,我和钟灵毓约好,今日要在城外山上一座香火很少的寺庙里再见。
钟灵毓很准时,我前脚刚进寺庙,她后脚就到了。
「我已经和母亲商量好,愿意为不嫁给太子这事,付出所能付出的一切。」
钟灵毓望着我,认真开口。
我听完,直接递给她一本小册子。
里面是我根据上辈子发生的事,和对当前时局的分析,制定好的后续谋划。
钟灵毓翻开,仔细看到最后,笑了起来。
又忍不住感叹:
「明明我也在这个世界土生土长了十多年,怎么还是现代那个工科脑,半点没学到你们这种弄权之人的手腕?」
我也笑起来:
「你的本事,可不在我之下。」
我这话真心实意,钟灵毓懂很多东西,还会制作玻璃、水泥、火炮……
每一样东西,放在这个世界,都有大用处。
她对我而言,是真正的宝藏。
……
在我和钟灵毓的有意安排下,京城里很快流传起我和钟灵毓不睦的谣言。
虽然我对自己重生后的夺位之路信心十足,但哪怕有必胜的把握,做事时仍要考虑到最坏的后果。
龟兔赛跑时,兔子也以为自己一定能赢,结果呢?
骄兵必败,从来如此。
所以我要与钟灵毓佯装不和。
一方面钓太子和三皇子党的人上钩。
另一方面……日后若我真的废物到举事失败,灵毓也能撇清和我的关系,不至于被我牵连。
流言像野草一样,随风就长,越传越广。
连我先前让烛夜借马车送钟灵毓和她母亲回家的事,都被「扒」了出来。
而我的好意,也在我和钟灵毓的推波助澜下,顺理成章地被大多数京城人士理解成了坏心肠。
「听说郡主不想让钟将军家的小姐成为太子妃,先故意派人弄坏了钟家的马车,又故意装好人接近钟家小姐,实际上却偷偷给钟家小姐下了药,害得钟家小姐身上一直起红疹……
「钟家小姐那样高的个子,本就难嫁出去,如今还被毁了容貌,心中郁郁,已经一病不起……
「郡主已非未嫁之身,还如此恶待钟家小姐,太子若听闻此事,不知会如何反应?
「还能如何反应?咱们这位太子可是个痴情种,我看钟家小姐,只能吃下这个闷亏了!」
我和钟灵毓头戴帷帽,遮住了面容,站在栏杆边,听着楼下人的议论。
钟灵毓的母亲是商户出身,极有经商天赋,这家酒楼,便是她名下的产业。
我把玩着手上的莲花,对钟灵毓道:
「看来三皇子的人已经等不及出手了。」
我不想让钟灵毓嫁给太子,是因为我知道钟灵毓渴望自由。
而三皇子不想钟灵毓嫁给太子,是因为钟灵毓出身将门,不愿让太子借此机会沾染兵权。
钟灵毓听了我的话,点头:
「楼下那些人只敢编排你我和太子,半点不敢提及你家那位国师,是 x(书)里三皇子党的作风没错了。」
再度被世界规则消音了一个字,钟灵毓在帷帽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看向钟灵毓,笑起来:
「我们也该再演一场了。」
我说完,走进钟灵毓订的雅间,一把掀翻了里面的桌子。
和烛夜双修过一段时间后,我本就不小的力气,越发大了。
不过一日,我和钟灵毓在酒楼狭路相逢,相看两厌,互砸雅间的事便传的满京城皆知。
第二天,长宁来找我,说她要在刚建好的公主府里办宴会,请我出席。
与此同时,灵毓也接到了长宁递过去的请帖。
我知道长宁这是在皇后的授意下,想为我和灵毓说和,于是欣然应允。
因为这,本就在我的计划之中。
我和灵毓一起去参加宴会,然后在宴会上因为一言不合,又吵了起来。
这下,不管是市井小民,还是王公贵族,也不管是困于内宅的女人,还是站在朝堂上的男人,都将知道并确定我和灵毓的关系已经恶化到了极点。
宴席不欢而散,我准备出公主府,却在路上被太子拦住。
意料之中的。
我看着面前的太子,等他开口。
太子见我脸上还有未消下去的怒气,放柔了声音,对我道:
「阿昭,既然你不喜欢钟家小姐,我会另娶其他将门女子为妻。」
虽然早猜到太子会这么说,但亲耳听到,还是难免生出几分恶心。
在太子眼里,女人,只是物件,是工具。
而我,是他最为宝贵的一件工具。
不过,爱权力搞政治想夺位的,心都黑——
我也同样在利用太子,同样恶心。
见我不说话,太子又道:
「阿昭,我不想你不开心。」
他深情款款,信了外面三皇子党新编的流言,以为我还对他有情,想和我再续前缘。
我没接太子的话,算了下时间,几秒后,抬眸望向不远处。
果不其然,看到了烛夜。
烛夜穿着蓝色绣银纹的广袖华服,和我身上的衣裳,是同色系。
我一眼便看透烛夜的小心思,努力克制,才忍住了没弯唇角。
我冷淡地和太子擦肩而过,走到烛夜身边,和他并肩离开。
背后,太子眸光生寒。
25
烛夜向我形容太子的眼神。
我笑起来:「不用管他。」
上辈子,我一直不想让烛夜掺和进我的夺位之争。
但后果却是,烛夜为我献祭了自己。
那样惨烈的结局,我不希望再重演。
于是这辈子,我早早地便邀请烛夜入局帮我。
上辈子,还是太拧巴、太矫情、太顾虑重重了。
这辈子有烛夜帮忙,做许多事都容易了很多。
我用烛夜帮我催眠的各种小动物和灵毓传递信息,十分隐蔽,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又将灵毓写给我的,有关她那个渣爹和渣庶弟的把柄递到三皇子党的人手里。
三皇子党的人不知道太子已经决定不娶灵毓,开始在朝堂上各种针对灵毓的渣爹和渣庶弟,想要打击到太子。
灵毓的渣爹极为爱财,这些人便告他侵占他人财产,还暗指他曾偷占军饷,吓的他立刻进宫向皇帝告罪。
灵毓的渣庶弟,性格暴虐,对嫡母不敬,还打杀府中下人,甚至将佃户圈在一起,当猎物射杀。
如此骇人之事,同样被告到了御前。
皇帝勃然大怒,革了灵毓渣爹的将军位,将他关进了大牢,准备流放岭南。
灵毓的渣庶弟,更是直接被赐死。
灵毓的母亲拿着和离书去牢里看望丈夫,要他在和离书上签字,如若不同意,便要告他宠妾灭妻。
灵毓的渣爹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自己又被贬为了庶人即将流放,整个人短短几天,就苍老得不成样子。
再也经不起折腾,只得同意。
灵毓欢喜极了,邀我在城外山里一起喝酒。
「我爹这个渣滓终于倒台了,他就是个人间败类,纯纯功利男!
「为了钱,娶了我妈,又瞧不起她商户女的身份,各种恶待她,还宠妾灭妻!
「我当初投靠你,也是想让我妈早日摆脱渣男,过上好日子,我妈放在我那个时代,妥妥女强人,能上富豪榜的那种!
「我那个渣弟就更不用说了,被我重男轻女的爹宠到了天上,不把人命当回事,还欺负我和我妈!」
钟灵毓喝大了,靠在我肩膀上,不停叨叨。
我拍拍她,很配合地当一个听众,时不时地接一句话。
我知道,灵毓穿来我这个世界,其实心里很苦。
上辈子,她不止一次和我说过,她想带着母亲回到她原来的世界。
那个世界奉行的是人人平等的思想,女子可以脱离父权和夫权的控制,去过自己的人生。
我问她有没有想过在这个世界推行「人人平等」,她笑着看我,说:
「不敢不敢,我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就相当于动摇了你的权利基石,你这个把权利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估计会想杀我。」
我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说:
「只是想杀你,又不会真的杀你。」
她做出被吓到的样子,夸张地抖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认真起来:
「这个世界连科举制都没有,选官看的还是家世和名气,根本没有推行『人人平等』的基础……
「至少要再过几百年吧,封建王朝才发展到一半呢,而且这个世界还有蛇神后裔这种存在,神仙和凡人注定难以平等……
「我只能背着你尽可能地去传播这种思想,让最底层的可怜百姓能够生出从泥里站起来的心气,再多的,我根本做不了……」
灵毓说到最后,惆怅不已。
我没有告诉她,我其实一直很佩服她。
我想当皇帝,为得更多的是自己。
而她想扶我当皇帝,为的却更多是被压迫的人。
何其有幸,得遇灵毓。
26
回到国师府,已经是黄昏时分。
夕阳无限好,烛夜坐在光里,却比光还耀眼。
我酒劲上头,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烛夜抱住我,闻到我身上浓重的酒气,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
「怎么喝成这样?」
烛夜给我喂了点醒酒汤,见我没有其他不适,便抱着我去洗澡,想让我早点睡,
我神思还有些迷糊,在浴池里缠着烛夜,不让他走。
要和他洗个鸳鸯浴。
前几天我来了月事,和烛夜欢好时,用的都是手。
早馋了。
……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没有宿醉感。
但估计是昨天和钟灵毓在山上吹了太久凉风,竟有些受寒,开始咳嗽。
上辈子好像也有这事——
那次我病的比这次要厉害得多。
于是白天,书桌上总会多出各种熬好的汤药。
夜里我发热时,也会有一只手覆上我的额头。
我没有看到脸,也没有听到声音,但我知道,那是烛夜。
哪怕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生分到了极点,可我生病时,他还是会来照顾我。
怎么能不动容?
现在想来,我上辈子对烛夜动心,就是从那晚开始。
细枝末节的爱,不易察觉,可一旦察觉,便最打动人心。
而这辈子,我看着烛夜搭在我手腕上的手。
「你还会医术?」
烛夜看了我一眼:
「不会,但我肉白骨,靠的从来不是医术,是神力。」
我:「……」
看来我真是病糊涂了,居然会问这么傻的问题。
烛夜说完,将神力自我手腕处,注入我体内。
我的病立刻不药而愈。
我该高兴的,却又想起了上辈子。
当时烛夜不给我注神力,是因为他已经被婚契反噬得很虚弱了吧?
想到这里,我止不住心疼,翻身将烛夜压倒在床上,吻上去。
多做几次,把上辈子差的,都补回来。
27
下午,我从床上爬起来,给灵毓写信,问她身体情况。
我记得上辈子我生病时,她也病了,这辈子估计也难逃。
果然,灵毓回信,说自己现在头昏脑涨、咳嗽咽疼,好想来一颗感冒药。
我不知道感冒药是什么东西,但想来是可以治病的东西,于是我决定成为她的感冒药。
深更半夜,我在烛夜的帮助下,避开了所有耳目,潜入了灵毓的房间。
将军府已经被收回,灵毓如今和她母亲住在新购买的宅子里。
灵毓看到我,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来了?」
我将手搭到她手腕上:
「给你治病。」
我没有烛夜那么厉害,今天和烛夜学了一整天,再加上之前修来的功力,也没办法让钟灵毓一秒痊愈。
但可以减轻她生病的痛苦,让她早点好。
灵毓羡慕Ţû₊地看着我:
「要是我也有神力就好了,小时候看电视剧,最羡慕里面的仙女了……」
我很认同钟灵毓的想法,虽然我不知道电视剧是什么,但我上辈子对烛夜的神力,也垂涎过。
我收回手,准备离开:
「烛夜还在外面等我。」
钟灵毓望着我,夸张道:
「救命,我现在更羡慕你了——我还单着身呢!」
我瞥她一眼,无情戳破她的伪装:
「你羡慕什么,你明明是不婚主义。」
上辈子天天和我说单身多好多好,最烦的就是母亲逼她出嫁,说在原本的世界,26 岁还没嫁人的女生有不少,但在这个世界,她简直就成了天上地下第一朵奇葩……
钟灵毓听了我的话,下意识笑起来,又愣住:
「欸,你怎么知道我是不婚主义?」
我自知失言,装作没听到,直接走了。
身后,钟灵毓望着远去我的背影,轻叹:
「希望你和烛夜能有个好结局,不会像 x(书)里那样,虐来虐去,虐到最后无人生还……
「不过这辈子,很多事都和 x(书)里记载的不一样了,你肯定能过得很好。」
钟灵毓说完,又忍不住低声咒骂老天:
「搞什么?我就一个人自言自语,也消我的音?」
院门外,烛夜耳朵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面容隐在夜色里,晦暗不清。
28
钟灵毓养好病后,在我的安排下,和她母亲离开了京城。
名义上是回北方老家祭祖,实际上只有钟灵毓母亲一人会北上,替我经商搞钱。
而钟灵毓本人,会南下,去烛夜所在的封地,替我制作火炮这类跨时代的武器。
烛夜身为国师,封地在龙兴之地附近。
当年,此封地位置一出,直接震动朝野。
一众大臣联名上书,劝皇帝另选别处做为国师封地。
认为龙兴之地政治意义非凡,即便贵如国师,也不该获封在此。
但皇帝一意孤行,最终还是选了龙兴之地,只是不靠近中间区域。
上辈子,我也曾因此疑惑过。
后来才知道,这一切并不是皇家的恩赏,而是皇家的算计——
龙兴之地内,设有一座巨大的囚禁法阵。
束缚着烛夜,让他无法催眠皇族之人,更无法对皇族之人开杀戒。
上辈子,我曾去过烛夜的封地。
那里与其说是封地,不如说是禁地,被看管得很严,里面荒无人烟,非皇族嫡系之人,不能进去。
但里面有山有水,地方又大,非常适合藏匿起来练兵和搞研究。
钟灵毓不是皇族嫡系,但有烛夜相助,为她在阵法上另开一个通道是很容易的事。
此刻,我望着钟灵毓的母亲:
「明年二月,天气将会异常,连绵的暴雪将席卷北方,酿成雪灾,进而影响到京城,您北上这一路上,可以多买些粮与碳……」
钟灵毓诧异地扭头看向我,伸手搭上我的肩膀,将我拉到一边:
「你那个穿越者朋友到底是谁?居然比我还细心,连雪灾这种 x(书)里一笔带过的 xx(剧情)都扒拉了出来,告诉了你?」
我笑起来:
「你以后就知道了。」
送走钟灵毓和她母亲,我骑马回城。
回来时正好撞见申景晖在街上强抢民女。
我皱起眉,直接一鞭子抽了过去。
29
申景晖看到是我,敢怒不敢言。
我瞥了眼还被申景晖拉着的少女,冷声道:
「放开。」
申景晖记起上次在宫里的事,不甘不愿地松开了手。
我一把将少女捞起,让她坐到我身前,问她家在哪里。
少女怯怯地报了个位置,我骑马带着她离开。
申景晖望着我的背影,气到额头青筋暴起。
到了住处,少女下了马,就要跪地磕头向我道谢。
我拦住她,道了声「不必」,就一转缰绳,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越发忙碌起来。
因为上次钟家的事,三皇子党和太子党越发看不对眼。
我点燃了这把「火」,又开始往里面塞「柴」。
长宁和申景晖的婚事,还没黄呢。
我隐在幕后,先给三皇子那边递了一堆申景晖的罪证。
三皇子因为申景晖是皇后的外甥,一直想打压申景晖所在的侯府,如今有了机会,立刻带着人行动起来。
我又将三皇子针对太子和申景晖的各种动作,全部告知了太子那边。
很快,太子那边也有了不少动静。
两边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我这个「拱火之人」,为之忙到没睡过一场长觉。
好几次趴在书桌上睡着,然后被烛夜小心翼翼地抱到床上。
好在,成果是非常喜人的。
在我两边递罪证的推动下,短短六个月,便有一大堆尸位素餐的官员因被两党争斗波及,纷纷落马。
而早在这之前,我就已经选好了替代这些官员的人选。
又费了很多心思,将他们不动声色地安插进去……
其中就包括那天我从申景晖手里救下的少女的兄长。
少女的兄长其实才能平平,但少女本人十分聪慧,又有谋略,帮着她哥哥成为小吏,在小吏圈子里混的如鱼得水。
我看中了她的才能,几番运作,将她收入了麾下。
……
年节到来之前,太子党和三皇子党的争斗终于有了初步结果——
三皇子党赢了。
三皇子有皇帝的偏心,又有贵妃家族撑腰,贵妃受封为皇贵妃的那天,宣告着太子和皇后的落败。
申景晖和长宁公主的婚事作罢,申景晖本人过去几年做过的种种恶事,也在这几个月内被一一翻出。
申景晖被打入了大牢。
得知这个消息时,我正在国师府内练习射箭。
一箭,将代表申景晖的靶子射倒在地。
30
长宁婚事没了,太子和皇后又被三皇子和皇贵妃压制,很是难过。
我自觉有些对不起她,便为她办了一场宴会,邀了一堆才子佳人陪她玩,逗她开心。
宴会的效果超乎我的预料,长宁竟直接相中了一个温柔才子。
我派人调查了一番,发现这人没什么问题,就任由长宁与其来往了。
……
安南王忌日这天,京城下了一场大暴雪。
我冒着风雪出城,去到他的墓前祭拜。
并非真有孝心,而是为了向京城之人,展示我有孝心。
先前我和钟灵毓演的那几场,在一定程度上坏了我的名声。
这世道便是如此,一个男人娶了妻还想着别的女人,世人会叹他痴情。
一个女人嫁了夫君,还想着别的男人,世人就会骂她不守妇道,水性杨花,红杏出墙。
好在我本身并不在乎这些人口中的名声,烛夜倒是在乎——
他会替我催眠这些人,让他们无法再开口拿这些话贬低我。
而在这个世道,若想要传出美名,那走「孝」之一道,便是最好的选择。
果然,在我祭拜完安南王,披着一身厚厚的雪回城后,京城人士便对我赞许有佳,甚至有人写诗,吟诵我的孝心。
彼时,我正坐在国师府的书房内,听到这个消息,想起的却是安南王的墓。
他的墓前被人打扫过,很干净,还摆了一些昂贵的酒肉果蔬。
我小时候很渴望父爱,但知道安南王不是自己父亲后,对安南王便无爱也无恨。
可有的人,哪怕近二十年未见安南王,依旧放不下他……
我忍不住摇了摇头,轻叹:
「皇后……」
……
年节过去,元宵当晚,烛夜邀请我一起去看灯会。
我欣然同意。
火树银花,花灯如昼。
正逛得兴起时,却撞见了太子。
许久未见,太子又瘦了许多,乍一看,有些吓人。
擦肩而过时,他喊住我:
「阿昭……你还记得这个香包吗?」
他拿起腰上挂着的香包给我看。
香包有点丑,是去年元夜,我亲自做给他的。
也是我两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个香包。
烛夜牵着我的手紧了紧。
我抬眸,望向太子:
「时间过去的太久了,我早已经忘了。」
31
事后烛夜吃醋,向我讨要香包。
我送了他一条发带。
上面有我用金银丝线亲手绣出的蛇形纹路,比太子那个香包精致漂亮多了。
我笑着吻住烛夜:
「你值得更好的。」
……
元宵节过,天气却反常地再度降温。
北方出现雪灾,灾民南下,有一批聚到了京城。
我早有准备,又有钟灵毓母亲的财力支持,开始搭棚施粥。
朝廷之前抄了一大批官员的家,如今国库丰裕,有钱从南方买粮。
因此这场雪灾,没有像上辈子那样,冻死饿死太多人。
施粥第二日,国师府的木偶人奉我的命令,从北地带回来了一对姐弟。
姐姐年过二十,是个如弱柳扶风般的病美人,名为梁上燕。
弟弟刚满十八,是个长相正气的魁梧壮汉,名为梁上隼。
梁上燕是相才,父母都因三皇子而死——
几年前,北地和外族爆发战争,三皇子贪功冒近,导致大败。
事后却让身为北地官员的梁上燕父亲背了锅,梁上燕的母亲为夫申冤,亦被杀。
上辈子,梁上燕为复仇,主动投靠我,替我做了不少事。
可惜她身体实在太差,在我被毒死前半年就油尽灯枯,因病去世了。
至于她的弟弟,更是早就死在了这场雪灾中。
梁上燕活着时,常和我提起她的弟弟,说他武力奇佳,又会统兵,是个将才。
这辈子,我提前安排了木偶人去寻找并保护他们,没让梁上燕坏了身体,也没让梁上隼丢了性命。
梁上燕身体不好,我调用这半年修出来的灵力,为她一点点治疗。
这是我选中的未来丞相,这辈子可不能再英年早逝了。
……
我带着梁上燕频繁出入各种宴会,让她熟悉京城的世家贵族和官宦子弟。
结果,和上辈子一样——
在一场宴会上,三皇子对病若西子般的梁上燕一见钟情。
梁上燕心思敏感,立刻就察觉出了三皇子的情意。
她遮住眉眼里的戾气,掩唇对我笑道:
「郡主且看我如何玩死他。」
……
梁上燕和三皇子有仇。
上辈子三皇子能在皇帝的偏心下迅速倒台,靠的主要也是她。
我对她再放心不过。
没țū́⁹多久,三皇子就爱梁上燕爱到失了智。
而梁上燕甚至没让他碰到一下手。
32
如果说申景晖是风流成性的色胚,那三皇子就是被宠坏的嚣张跋扈的少年。
当然,在皇帝面前,他一向装得孝顺又乖巧。
而如今能让他装乖巧的人,又多了一个,便是梁上燕。
这天梁上燕来找我,对我说起三皇子的近况:
「他和皇贵妃大吵了一架,说父皇待母妃如此痴情,他为何不能待我痴情……」
说到这里,梁上燕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傻子,长这么大了,还没看出来他父皇痴情的一直是过去的皇后。
「他的母妃只是一个被剥夺了自我的替代品。」
又过了一段时间,三皇子为救梁上燕,摔断了腿。
梁上燕白天在外美人落泪,夜里却来找我。
美人身姿婀娜,眉眼间却自带一股狠劲,笑盈盈地说:
「我已经给三皇子下了毒,皇贵妃估计要忍不住来找我了,到时候她若要杖杀我,郡主可得救我,不过有三皇子在,她猜她不敢真的对我动手~」
梁上燕在京城将三皇子玩弄在股掌之上。
被我送去烛夜封地的梁上隼,也练兵练得如火如荼。
我难得清闲下来,给钟灵毓写信,又得知她已经造出了望远镜和火炮。
一时间,简直四面八方,哪哪都是好消息。
直到这日——
我和长宁一起去城外放纸鸢。
坐着马车回城时,却被人拦下。
太子撩起车帘,请我上车一叙。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接拒绝。
太子望着我,却忽然笑了起来:
「阿昭和我一样,也是重活一世的人吧?」
33
我表情骤变。
半刻钟后,一处空院落里,我和太子对坐着。
太子自从捅伤了自己后,身体便再不复从前康健,开始畏寒怕热。
如今已经是春日,他却还披着厚重的斗篷。
太子见我表情极冷,笑道:
「阿昭何必如此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我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称不上如临大敌,别总脑补一些没有的事。」
「脑补?」
太子面露不解。
我懒得和他解释,直接问:
「你是什么时候重生的?」
「昨夜。」
我皱起眉,昨夜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并不是。
烛夜当初为换我重生,献祭了自己,太子却什么代价都没付出,就能重活……
凭什么?
思及此处,我第一次理解并拥有了钟灵毓那想骂贼老天的冲动。
太子见我走神,伸出手在我面前挥了挥:
「阿昭,现在的我真的很好奇——
「你嫁给烛夜,到底是为了帮我登基,还是为了助母后成为太后,又或者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天从蛇窟里救你的人是烛夜,你是不是……早就喜欢上烛夜了?」
上辈子到最后,我和太子之间已经是针尖对麦芒,再没了少年时相处的温柔。
我回望太子,冷笑:
「我也很好奇——
「我和烛夜大婚那晚,你捅自己的那一剑,是因为你觉得你对不起我?
「还是因为你需要疼痛和疤痕来将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证明你是被逼无奈,证明你爱我比我爱你多,以此来让你心里好受些?」
我从未让太子为我自残,但这道他心甘情愿弄出来的伤疤,却在后来成了他让我退让的勋章。
理由是:他这么爱我,所以我不该伤他的心,不该和他争皇位。
真是可笑。
太子被我逼问得变了脸色。
我直接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没重生的太子,我可以放过。
毕竟上辈子后来发生的许多事,太子都还没有做过。
但已经重生的太子,不可放过。
我垂眸看向太子,还是忍不住问:
「……最后那杯毒酒,皇后知不知情?」
太子抬眼看我,眼中有泪:
「我以为你会更恨我给你下毒,没想到……你到了这个时候,更关心的还是母后。」
我:「……」
这人是不是重生的时候,被时空之门夹了脑子?
怎么我和他聊皇后,他都能把重心拐到我和他的之间情爱纠葛上?
我皱起眉,思及皇后,到底没直接拿匕首割破太子的喉咙。
而是一个手刀,将他劈晕了过去。
34
我把太子带回了国师府,囚在了地下的暗室中。
自己则入宫去见皇后。
却在宫道上,先撞见了皇贵妃。
皇贵妃生得极像皇后,只是神态和气质不同。
皇后温和沉稳,皇贵妃张扬明媚,恰似皇后未入宫时。
但此刻,皇贵妃的脸上只剩下心急如焚。
她遣退侍女,望着我,咬牙切齿地询问:
「梁上燕那个疯子,到底怎样才能放过我的皇儿?」
这个问题,我和梁上燕早就讨论过。
我上前一步,附在皇贵妃耳边道:
「只需您把毒下进皇帝的餐食里,我便给您解药。
「从此上燕她,也再不会出现在三皇子面前。」
皇贵妃骤然变了脸色。
「你……」
我拔下头上的莲花发簪,微笑着递到皇贵妃手心。
然后越过皇贵妃,继续前往椒房殿。
路上,我记起梁上燕曾对我说过的话:
「皇贵妃此人,看似深爱着皇帝,实际上对皇帝并无多少情谊。
「Ṭű⁽她知道自己因何得宠,也亲眼看着皇后被皇帝的无情逼入绝境,她一直很不安,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皇后……
「她看似一直在针对打压皇后,但其实没有多少野心,让她拿皇帝的性命换儿子的性命,她绝对愿意。」
梁上燕对人心的把握向来十分精准,我想起方才皇贵妃下意识将簪子藏入袖口的动作,笑了。
我走进椒房殿。
只觉得大半年不来,这里越发冷清了。
皇后就坐在殿中,身边一个宫女太监也没有,似在等我。
我脚步微顿,忽然想到一件事——
太子毫无预兆地重生了,那皇后呢?
皇后望着我,眸光深深。
良久后,她开口:
「……明昭,你恨我吗?」
破案了,皇后也重生了。
我望着皇后,心里五味杂陈。
最终摇了摇头,道:
「我从来不曾恨过您——
「您只是想让自己过得更好,而没有人告诉您该如何做,您只能依附着传统,走前人走过的路,扶持太子登基,自己当太后。你不支持我,只是因为你不相信女子能够登上皇位,因为过去没有先例。
「从这个角度看,您又有什么大错呢?」
皇后没想到我会如此回答,眼睫颤了颤。
我望着皇后,继续道:
「您在闺中时,被父权压制,及笄后,您和安南王谈婚论嫁,却又被皇帝强取豪夺。
「可入了宫,皇帝竟很快变了心,厌恶您和安南王有过一段过往,爱上了您的替身,封了她为贵妃。
「而说要和您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安南王,也在酒醉后,睡了他人,然后为了道义,娶了她为安南王妃。
「那时的您,什么错事都没做,却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肚子里的孩子。可孩子出生,又被安南王妃恶意换走……」
皇后动容,眼眶泛红,嘴唇颤抖。
「您真情实意地养育着太子,有了他,您终于在皇帝的厌恶和贵妃的排挤下,勉强坐稳了皇后之位。
「可六年后,您却得知太子根本不是您的孩子,我这个曾经让您不喜的『安南王妃之女』才是。
「您当然不能揭露这个秘密,因为一旦太子被废,您这个皇后也当不了多久,而没了您和太子的支撑,您背后的家族就会倒塌……
「所以,我从来不曾怨恨过您,因为我知道您这前半生过得有多难,多苦。」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
半垂眼眸,声音轻了下来:
「我只是,很难过……
「作为总是被您优先放弃的孩子,我很难过。」
皇后望着我,泪水无声无息流了满脸。
我的视线也开始模糊,但我强忍着,没让泪水落下来。
我站起身,朝她行了一礼,转身朝外走。
皇后声音哽咽,急切地在背后唤我:
「昭昭……那杯毒酒,我并不知情。」
我脚步一顿。
却没有回头。
「如果您当时知情,会阻止吗?」
皇后沉默。
我笑了:
「您不会的,因为只有我死了,换子真相才能被埋葬,手底下的能人才能被收服,太子才能安稳地登上皇位ẗṻₑ。
「就在一个时辰前,我还很在意毒酒的事,但现在,看到了重生的您,我忽然……就不在乎了。」
「皇后娘娘,接下来的日子,您就好好看着我登上皇位,看我如何让这个王朝在女帝的治理下,蒸蒸日上。」
说完,我重新迈步朝前走。
拉开房门时,阳光照下来。
世界光明灿烂。
远处台阶下,站着这世界上最爱我、永远把我排在第一位的人——
烛夜。
35
我和烛夜一起回国师府。
坐在马车里,我忍不住打量烛夜。
皇后和太子都重生了……那烛夜呢?
烛夜一如往常,我渐渐放下心。
半夜,烛夜却忽然起身,出了屋子。
我猛地睁开眼,跟了上去。
暗室里,太子看到烛夜,惊讶过后就笑了:
「国师大人是来看我笑话,还是来给我松绑的?
「我劝国师选择后者——宫里突然少了个太子,这不是小事,必然会闹起来,阿昭今日太冲动了,她会收不了场的……」
暗室外,我听到这话,忍不住在心里回怼:
宫里确实已经闹起来了,但不是因为丢了你这个不受重视的太子,而是因为——
皇帝中毒了。
烛夜用神力凝出一把椅子,施施然坐在太子面前。
「收不收得了场,不是你说的算的。」
太子敛了笑意,望着烛夜,忽然道:
「我后悔了——
「倘若我当初不提议阿昭嫁给你,她就会成为我的太子妃……」
烛夜静静地看着太子,冷了脸色,却没有反驳。
我心中一沉。
太子表情怅惘,故意恶心烛夜,继续道:
「我和阿昭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烛夜忽然开口,打断了太子的回忆。
「真要论起青梅竹马,也先是我和她。」
「什么意思?」
太子懵了。
我也愣住。
白色的月光从窄小的窗户洒落,映到烛夜的脸上,衬得他整个人如冰雪铸成,却又多了几分柔和与神性。
烛夜把玩着我送给他的发带,望着太子,幽幽道:
「你都是重活一世的人了,难道还不知道很多事的先来后到,不能只看一世?」
太子瞪大了眼睛。
烛夜笑起来:
「我和明昭缘起时,你还没出生呢。」
「不能因为我花了六年时间,才从囚禁法阵中脱身,你这个后来者,就变成了先来者……」
太子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
我也耳边嗡鸣。
眼前却浮现出烛夜去年雕刻的那枚木雕——
我和少年模样的烛夜对坐着下棋,他是人腿,而我是……蛇尾。
那会是我和烛夜的过去吗?
可……烛夜不才是蛇神后裔吗?
我脑中一团乱麻。
等我再回过神,已经推开了暗室的门。
太子和烛夜都扭头朝我看来。
太子诧异,烛夜镇定。
显然,烛夜一早就知道我在外面。
也是,他那么敏锐的五感,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我忽视了太子,只望着烛夜。
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烛夜站起身,牵住我的手,朝外走。
太子不知道是疯了,还是想证明我对他有情,亦或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力,忽然大喊我的名字。
然后被烛夜一抬手,封了口。
我被烛夜抱着,几个眨眼便回到了卧房。
坐到床上时,我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烛夜很贴心地给我倒了一杯茶:
「你问,还是我讲?」
我捧着茶,喝了一口,清醒过来,望向烛夜:
「你讲吧。」
我都不知道要从哪里问起。
烛夜一开口,就是王炸:
「真正的蛇神后裔,不是我,是你。」
我险些被茶呛到。
惊愕之下,曾经做过的那个「梦」却又清晰起来。
头有些疼,我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烛明……是我曾经的名字?」
烛夜点头。
我望向烛夜:
「那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兄妹?母子?」
烛夜:「……」
烛夜无语地看着我,似乎想要弄懂我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几秒后,他摇头否认:
「不是。」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是就好。
烛Ṫūₙ夜又补充:
「我的名字是你取的,姓烛是因为早已消失在天地间的那位远古蛇神,名为烛九阴。
「而我,我代替你,成了新的蛇神后裔。」
我抓住重点:
「代替?」
烛夜伸出手,一座繁复的阵法在他手心熠熠生辉:
「本朝的开国皇帝得到了还在蛋中的你,借参悟你蛋壳上流转的奥妙法则,迈入了仙途。
「他欲去往仙界,可仙凡通道有变,只容最后一个活物通过,于是他花了十年时间,布下了这座囚禁法阵,将还未出壳的你,囚在了龙兴之地,意图借你气运,滋养他开创的皇朝。」
「而我,是囚禁法阵孕育出来的阵灵,你破壳时,天地灵气规则汇聚法阵之中,我受此机缘,幻化成了人形。」
烛夜说到这里,看向我,笑道:
「所以真要细究起来,我和你,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不等我反应,烛夜又补充:
「比你和太子的缘分,早多了。」
我沉默两秒,望向烛夜,笑起来:
「我感觉我闻到了醋味……」
烛夜俯身吻我:
「不用感觉,我确实在吃醋。
「他还和我炫耀你和他是青梅竹马,可明明我和你才是。」
36
烛夜坐到床上,将我搂进他怀里,继续说起往事:
「我们一起在囚禁法阵里,度过了二十载春秋,我是阵灵,无法脱离法阵生存,你是蛇神后裔,又被法阵所困……
「忽然有一天,你望着走进法阵的一位皇族嫡系子弟,对我说,你厌烦了法阵内一成不变的风景,你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还想体会人类的喜怒哀乐。
「我问你想怎么做,你说——换命。
「你我交换命格,引来天劫,劈裂法阵,你成了新的阵灵,却因为太虚弱,在消散前选择了转世为人,图谋一线生机。」
我笑起来,抬眸看向烛夜,评价过去的自己:
「聪明的做法。」
烛夜笑起来,点头道:
「确实是很聪明的破局方法,只是你转世走了,我成了新的蛇神后裔,还在法阵里被囚禁着。
「好在法阵被天劫劈裂,我又本是阵灵,很了解法阵,花费了六年,我成功解开了法阵的束缚,重新找到了你……
「但法阵又出了问题,我不希望法阵消失,我还想等你结束这一世后,能够重新化作阵灵,和我长长久久地相伴下去……
「于是留了个木偶躯壳在京城,自己则回了龙兴之地,挽救阵法,等我好不容易将囚禁法阵改成了以阵灵为中心的法阵,再回到京城……」
烛夜说到这里,抱紧了我,有些咬牙切齿:
「你已经爱上了太子。」
我:「……」
我都替烛夜感到惨了。
再想一想上辈子的烛夜……
惨上加惨。
我转身,面对面地抱住烛夜。
正要开口安慰,忽然想起一件事。
烛夜之前对太子提及了「重活一世」,那他自己……
我看向烛夜,声音艰涩:
「你……什么时候重生的?」
烛夜望着我:
「你去给钟灵毓治风寒的那晚,我听到了钟灵毓骂天的话,然后脑海中就多了一些记忆……」
「什么话?」
烛夜将钟灵毓的话为我复述了一遍。
我听完,悟了——
原来我和烛夜是一本虐文里的男女主。
但……
我勾下烛夜的脖子,吻上去。
现在不是虐文了。
37
翌日。
我去梁上燕那里拿三皇子的解药。
「就这么放弃了不杀三皇子,会不会不甘心?」
我问梁上燕。
梁上燕笑起来:
「让他生不如死也是一种惩罚,我还没玩够呢。」
我笑着叮嘱:
「我往后还有很多政事交给你处理,别耽误了就行。」
梁上燕笑意更深:
「放心,一个要死不活的男人,哪有我的丞相事业重要。」
……
宣室殿。
皇帝躺在床上,脸色黑紫,愤怒地瞪着我和皇贵妃。
皇贵妃有些怕皇帝,见我不留她,拿着解药就退了出去。
皇帝望着我,强撑着坐起身,嘴里一边流黑血,一边对我道:
「朕是真没想到,你一介女流,居然敢肖想帝位!
「牝鸡司晨,必遭天下人耻笑,并群起而攻之!」
我静静地看着他。
两辈子,我与他都没什么接触,哪怕他是我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是这个皇朝的主人。
因此,此刻看他痛苦、愤怒,我竟没什么感受。
皇帝看我沉默,却自以为震住了我,又放柔语气,谆谆告诫:
「明昭,你把解药给朕,朕可留你一条性命……」
我居高临下地望着皇帝,忍不住问:
「你知道什么是大炮吗?」
「什么?」
我简单为他介绍了一番大炮,然后在他畏惧的目光中,慢悠悠地道:
「谁敢耻笑我,群攻我,都会被大炮轰死。」
皇帝:「……」
皇帝深吸一口气,不死心地又开始离间我和烛夜的感情:
「明昭,你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国师必然帮了你很大的忙吧?
「可男人的心,都是会变的,他今日能拥立你, 来日便可拥立他人,或者扶持傀儡,自己做幕后的帝王……
「你是凡人, 他是蛇神后裔,到时候, 你将拿他毫无办法……
「你将解药给朕, 朕可以告诉你,如何夺取他的神力……」
我笑了:
「我猜, 你要说的夺取烛夜神力的办法,是让他在龙兴之地的法阵祭坛上, 甘愿将神力献祭给我。」
皇帝变了脸色:
「你怎么会知道?」
上辈子, 太子和皇后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看着皇帝, 没有了再和他对话的耐心。
甚至连自己这具身体是他的女儿这事,都懒得说了。
直接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禅位圣旨。
皇帝看到禅位圣旨, 立刻缩起手:
「朕绝不会签的!」
我瞥了他一眼:
「我已经模仿着你的笔迹,帮你签好了,只是来通知你一声——
「你该因为重病,挪去别殿, 当没有实权的『太上皇』了。」
……
解决了皇帝, 我又顺手将三皇子和太子圈禁了起来。
一人一座小府邸,能在府里活多久, 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至于皇贵妃和皇后,前者送到废三皇子那里, 后者送去道观。
做完这一切,我看向烛夜, 托腮感叹:
「我现在变得好仁慈啊。」
这要是上辈子, 我肯定全杀了, 以绝后患。
但这辈子,底气太足,留点后患当饵,钓一些表面支持我,背地里却推翻我的官员, 也是好的。
到时候再把这些蹦跶的官员杀了, 不仅能够警示朝堂, 还能够顺理成章地空出一批位置,塞我通过科举制培养的新人~
烛夜看穿了我的心思, 却很配合地笑起来:
「太仁慈了, 我的陛下。
「容臣提醒一下, 明日就是登基大典,您现在该睡觉了,这样明天才能早起……」
烛夜走到我身边,拦腰抱起我,走向卧房。
我看了眼天色:
「现在太阳还没下山!」
烛夜意味深长地道:
「等太阳落山后再伺候陛下的话,夜就太短了。
「我怕陛下睡不足,明日早辰起不来……」
38
我的登基大典,由烛夜一手操办。
办的极为隆重。
而我坐上龙椅后,颁布的第一道圣旨便是册封烛夜为后。
夜里。
烛夜带着我缩地成寸,离开了京城,去了龙兴之地。
在法阵内的祭坛上, 我们重新跪拜了天地。
我勾下烛夜的脖子,和他接吻。
日后的每一夜,都将长乐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