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来的夫君总是不听话。
白天不肯干活,晚上往死里干活。
我扶着酸软的腰,罚他跪在床前,用项圈和鞭子立规矩。
突然看见了字幕:
【我勒个豆!女配一个杀猪女,居然敢把当朝太子囚禁了当男奴驯,还逼他下跪?等着被秋后问斩吧!】
【好恶心,女配天天晚上羞辱太子,白天锁着男主抽鞭子。坐等男主恢复身份,带着女主一起把她凌迟!】
【宝宝们安心,太子可是我们亲亲女主的,现在不过是拿女配练练手而已啦~】
我勾唇冷笑。
一鞭子抽了下去。
太子?
那岂不是更刺激?
1
「唔!」
贺长卿闷哼一声。
健壮白皙的胸膛上顿时落下一道红痕。
与肩背上抓揉出的红印交错在一起。
他微眯起眼,脖颈青筋浮现,咬紧了后槽牙。
胸口剧烈起伏,肌肤渗出细汗,亮晶晶的。
字幕瞬间炸了锅:
【女配真是不要命,等着以后被男主碎尸万段吧!】
【好心疼,清冷太子禁欲了一辈子,不知道是多少人的白月光,居然就被女配这么折辱……】
【太子殿下挨打后眼神都不对了,一定是恨透了女配!】
贺长卿低着头。
看不清神色。
恨我?
所以晚上才折腾得这么凶,恨不得弄死我吗?
我浑身酥麻发软。
恨恨抬腿,踩上他的胸膛。
足尖顺着他的胸膛一路向上,扫过修长的脖颈和上面的项圈,用足背抬起他的下巴。
贺长卿不得不抬起脸。
面若冠玉,眉眼冷凝,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幽幽地盯着我。
背脊挺得笔直,如月下孤松。
我一贯不喜欢他这副不服软的模样。
往日里总是会变本加厉地作弄他。
今天也没忍住。
故意用足背蹭了蹭他好看的脸。
沙哑着嗓子开口:
「打你就打你,还敢不服气?」
贺长卿喉结滚动。
突然伸手攥住了我的足踝。
力道像铁钳,手心又热又紧。
吓得我一脚踹在他胸口。
「谁准你碰我的?!」
他不肯放手,修长的指节摩挲着莹白细巧的足踝。
竟还轻笑了声。
「昨晚,可是夫人求着孤……奴碰的。」
我气得抬手就扇了他一巴掌。
「让你乱说话了?」
累了整晚,手上没力。
勉强将贺长卿打得偏过脸去。
他肤色白,脸上慢慢浮现出红印。
他用舌头顶了顶挨打的那边,缓缓转过脸。
看见我时,眸光一凝。
健硕的胸膛剧烈起伏。
连着脸颊到耳根都红了一片。
一定是气得狠了。
我拽住连在他项圈上的锁链,将他拉近。
扬起下巴俯视他。
「忘了本姑娘是怎么教你的吗?」
他黑眸幽沉,死死盯着我。
更紧了。
喉结滚动,许久才咬着牙,声音喑哑。
「奴……谢妻主赏。」
我冷哼一声,拍了拍他的脸。
就像在驯养一匹圈养的小马驹。
「这才乖。」
出完这口恶气。
我才感到丝丝凉意。
低头一看。
才发现拢在胸口的被褥不知何时早已散开。
露出红痕斑驳的肌肤和玲珑的曲线。
血液顿时冲上脸颊。
浑身发烫。
我环住胸口,恼羞成怒。
又给了贺长卿一巴掌。
「不许看!再看,本姑娘就挖了你的狗眼!」
贺长卿抿着唇,没说话。
只低垂的眸光更锐利了几分。
他话不多。
往日里,我也看不懂他的眼神。
看到那些字幕。
才明白。
原来,他是在恨我啊。
2
我是个杀猪女。
手起刀落,一命呜呼。
十里八乡的男人都对我敬而远之。
那日在集市上,见到奴隶贩子叫卖男奴。
我灵机一动。
既然男子能买妻子回来伺候自己。
我又为何不能买个夫君回来伺候我?
彼时的贺长卿满身血污,还没有身契。
背脊靠在铁笼里,脖颈上套着项圈。
闭着眼睛,嘴唇和脸色一样白。
只微微颤抖的睫羽,又长又密。
侧脸勾勒出的弧度清冷、破碎。
满身污泥,却似傲雪寒梅。
在一众健康强壮、证件齐全的男奴中。
我一眼就相中了他。
好在他半死不活。
没人要。
够便宜。
我花了二两银子将他买下。
又咬牙掏出积蓄,为他医治。
他长得高大。
养伤时总不听话。
我就没解开他脖子上的项圈。
好叫他服点管教。
后来他伤好了,却越来越不听话。
我索性就赌气锁着他。
但他长得这么好看。
就好像天上的明月,蒙了雾气,落入凡尘。
我也猜想过,他的身份不一般。
他脾气清高倔强。
一身抽不服的傲骨。
脸臭,话少。
说话还总是「孤」来「孤」去的。
先前我还笑他上辈子是鸡,所以喜欢咕咕叫。
却没想到,他会是东宫太子。
3
我整理好衣衫。
去镇上出摊卖肉。
那些字幕也在不停地滚动:
【气死我了!女配居然敢这样对男主,女主宝宝到底什么时候才上线?!】
【姐妹们别急,女配也就得意到今天了,女主宝宝已经找来啦!等一下就会找到女配盘问,女配一听有钱赏立刻就把男主说出来了】
【女配又蠢又坏,然后就被抄家咯~找到被囚禁的太子男主后,她还当众撒泼,缠着太子男主不让走,大吵大闹,非说太子殿下是她的夫君】
【杀猪女还想当太子妃,真是笑死人了,女主才是男主的未婚妻好吧?女配发疯还想推倒女主,还好男主护住了我们女主宝宝,当场就命人打了她五十大板,把女配腿都打烂了,别提有多宠了~】
【她还被套上项圈,学狗爬狗叫,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看到了,谁让她囚禁男主当狗驯,可别提多解气了!】
我心头直跳。
正安慰自己,这些天书不可尽信。
就见街上来了一队人马。
衣着光鲜,车马华贵。
最后停在了我的肉铺门口。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白皙娇俏的脸,容貌姿态无一不矜贵。
她睨着一双杏眼,将我从发丝到足尖都打量了一番。
「你就是这镇上有名的猪肉西施?」
她一出现。
那些字幕就兴奋地刷个不停:
【哇哇哇!女主宝宝终于登场了!女配退、退、退!】
【天惹,我们滴亲亲女鹅也太米了,我要昏古七了!】
【快了快了,马上女主就能找到男主,开启甜甜蜜蜜的甜宠剧情了!】
我没说话。
从字幕里,已经知道了她叫苏绾晴,是相府的大小姐。
她身边的小丫鬟扯着嗓子叫。
「喂!我们家小姐问你话呢!」
「咚!」
我把手上的菜刀往桌上一剁。
勾唇笑了笑。
「小姐卖肉吗?」
苏绾晴抖了一下。
用帕子掩唇,嫌恶地蹙起眉。
「不用了,我是来问你话的,你若如实回答,我就把这个赏你。」
她褪下手上的金镯递给我。
「听说你先前买了个男奴回家,可是真的?」
字幕又来劲了:
【女配真蠢,这可是男主送给女主的定情信物,怎么可能送给她?真是见钱眼开,说什么就信什么,笑死人了!】
【可不,女配一戴回家,男主就发现了,还得是我们女主宝宝冰雪聪明~!】
【后面她还死活不肯还给女主,硬说是女主送的,还不是被打断了手还回去?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
我捏着镯子细细摩挲。
雕工精巧,流光溢彩。
足金。
真漂亮。
苏绾晴讥嘲地勾唇,眼里充满蔑视。
「你这样粗鄙的杀猪女,怕是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好东西吧?」
我放下镯子,叹了口气,幽幽地说。
「小姐说得不错,我是在集市买了个男奴。」
「可他没活过三日,就死了。」
苏绾晴瞪大了眼,声音陡然尖利。
「你说什么?!」
我将金镯子还给她,口吻惋惜。
「他当时伤得很重,白花了我二两银子,死了还晦气,只好扔在后山的乱葬岗了。」
「小姐可以去那找找,若是能找到那奴隶贩子,可得替我把那二两银子给要回来啊。」
苏绾晴脸色难看。
却什么也说不出。
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字幕也炸了:
【她在说什么?她怎么可以撒谎?还不要金镯子,这样女主还怎么找到男主啊?】
【好恶毒的女配!她居然还骗女主宝宝男主死了,乖女鹅得多伤心啊呜呜呜】
【不要急不要急,男主可宠我们女主宝宝了,一定舍不得她伤心。她现在越坏,以后报应就越狠!】
我收拾起铺子。
只觉得可笑。
凭什么他们口中的「女主」可以为了他们口中的爱情用金镯子骗我。
我却不能为了保命撒谎?
4
半月前给贺长卿订的新衣服做好了。
托书店掌柜从外地买来的书也到了。
也是贺长卿要的。
回到家。
贺长卿和平日一样。
坐在软塌上打坐。
院里的柴已经劈完。
菜备好了放在案台上。
锅里的水也快沸了。
他接过书,没说什么。
依旧清清冷冷。
看到新衣服,却蹙起了眉。
勾唇冷笑。
「有必要吗?」
「穿什么,晚上不是都要脱了受罚?」
字幕一片叫好:
【哈哈哈就说男主心里只有我们亲亲女主,恶毒女配再讨好也没用!】
【女配不会以为送点礼物,男主就会喜欢她吧?男主可是太子,这点破东西,谁看得上?只会显得她又穷又土!】
【男主这个冷嘲热讽真是爽了!平时让女配三分,都是君子端方,女配还真当男主喜欢自己啊?】
我捏紧了手上的新衣。
心都好像在被细细密密的小针扎着。
我父母早亡。
家里男丁的衣物大多破旧。
医好贺长卿的伤后。
手头也并不宽裕。
看到这匹新来的月白色绸缎时,只想着,若他穿上能有多好看。
情不自禁就入手了。
全然忘了,自己也已数年没有添置过新衣。
我虽性情蛮横了些,却也自问没有亏待过他。
只有被他气得狠了,才抽两鞭子训诫。
比村里头那些成天打妻子的男人可要好太多了。
可他就像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最初什么活都不会干,看到猪还害怕。
叫他端茶送水也不情不愿。
让他伺候我沐浴更衣,更是要了他的命似的。
冷着脸,抿紧唇,只一双耳朵被气得通红。
一副受了莫大屈辱的模样。
还总与我呛声。
怎么也捂不热。
抽在他身上的鞭子也不痛不痒的。
嘴上认错,下次还犯。
怎么都教不好。
看到那些字幕。
我才明白为何如此。
心里又酸又涨。
胸口都好像都有点发疼。
突然就觉得没意思透了。
不想要他了。
我将手上的新衣往地上一掷,声音冷声。
「好,那你以后就都别穿了!」
5
我摔上门。
从柜顶上取出肉铺的红契。
白日里,我已找了几家掌柜的。
想将铺子盘出去。
那些字幕里说的天书一一应验。
已经有人在街上找贺长卿了。
若不想落得那样的下场。
就必须离开。
我拿出纸笔摊在桌上。
白日里,我去问了书店掌柜。
按当朝律法,夫妻若要合离,需得有放妻书。
贺长卿这人。
最是重名节。
以免他迂腐地纠缠不休。
我打算先写一封放夫书。
6
我不会写。
字也不好看。
墨汁滴在纸上。
都不知要写什么。
门被叩了两下。
贺长卿推门进来,语气淡漠。
「先吃饭。」
我没抬头。
他最初根本不会生火做饭。
好在学得快。
若不是那些字幕。
我或许还真当他有几分情意。
见我不动。
他走到我身后。
长臂一展,撑在桌上。
「写什么?」
见到纸上歪歪扭扭的「放」字。
他轻笑出声。
「丑。」
我更恼了。
「谁要你管?」
贺长卿没说话,胸膛突然贴上了我的后背。
修长的手指包裹住我的手。
一同执笔。
一笔一划地写下一个「放」字。
端正漂亮。
我脊背发热,这才发现。
他竟赤着上身,没穿衣服。
顿时脸上滚烫,习惯性地训斥他。
「贺长卿,谁准你现在就不穿衣服的?!」
贺长卿嗤笑。
「不是你不让我穿的吗?」
我一时语塞,心慌意乱。
被他气得牙痒。
他却一点都不知错。
气息贴在我耳侧。
「还想写什么?」
我强压下心绪,想了想说。
「你的名字。」
毕竟,放夫书上也需要写他的名字。
贺长卿的呼吸一窒。
手臂环住我的腰肢,将我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带着我的手,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贺长卿」
又写下另一个:
「叶小蛮」
是我的名字。
他瞟了一眼边上的红契。
昏黄的灯火里,他的声音又热又潮。
「阿蛮,你知道婚书要怎么写吗?」
我一愣。
就看见字幕刷得起劲:
【什么鬼,为什么男主要这样教女配写字?还想写婚书???】
【安啦,男主禁欲这么多年,母单到现在,肯定也要练练玩玩嘛,不然以后怎么和女主开启甜甜的爱情?】
【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他现在写的婚书又不作数,太子怎么可能和杀猪女成婚啊,笑死人了!但练过一遍,等和女主写的时候,可就熟门熟路咯】
【不止婚书,还有晚上的砰砰砰呢,男主现在也就是拿女配尝尝味道、练练手,不然活不好,弄疼我们女主宝宝了怎么办?】
【就是啊,男主天天晚上要女配要得这么凶,可不就是没把她当回事吗?一个杀猪女,反正用完也能随便扔,有什么好珍惜的?他对女主才不会那样呢,可甜可宠了~】
就算已经决定要离开。
可看到这些,心口还是骤然一涩。
我咬住唇。
硬生生忍下眼眶里的热意。
尝味道?
练练手?
那我也就当是这样吧。
反正以太子殿下的身材容貌来看,一点也不亏。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冰冷。
「我不要写。」
「不过玩玩而已,你一个男奴,不会真以为能做我的夫君吧?」
腰间的手臂猛然收紧,青筋隆起。
我的颈侧一疼。
贺长卿又不乖了。
竟还张口咬人。
我低吟一声。
挣扎着去够鞭子。
却被他拖住腰,更深更重地嵌入怀中。
他眸色阴翳,叼着我的耳垂的薄唇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声音低沉喑哑,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咬着牙,慢条斯理地恨声逼问。
「不要我?那妻主还想选谁做夫君?!」
7
他力气很大。
真后悔让他吃得这么饱。
把我的衣服都扯松了。
我用力挣开他。
一巴掌重重扇在他的脸上。
「要你管?!」
他被我藏得严实,没去过外头。
不知我在十里八乡的名声。
我气性上头,张口就来。
「喜欢本姑娘的多得是!」
「本姑娘要是想,收他三四五六个小郎君,天天换着法子伺候我。」
「你一个男奴,要什么没什么,脾气臭,活还差,天天晚上都不听话,我才不选你做夫君!」
贺长卿的脸上浮现红印。
他眯着眼睛看我,额角青筋直跳,咬紧了腮。
「那我若什么都有呢?」
我心头一跳。
他竟还想用太子的身份来压我?
字幕也刷道:
【呕,吐了!女配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谁不知道她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妇啊,哪有男人要?】
【女配就作吧,等男主恢复了身份,看太子殿下怎么整治她!】
【男主要不是念着女配救他的那点恩情,怕是现在就要把她手撕了】
我强压下慌乱的心绪,故意冷哼。
「不要就是不要,你以后可千万别缠着我!」
8
苏绾晴没再来找我。
但街上来往打探的人却变多了。
我抓紧时间将铺子盘了出去。
三日后交了红契就离开。
回到家,我将刀具一一擦洗干净,收入木箱。
衣服都旧了,以后再买新的就好。
贺长卿靠在门边。
「怎么突然收拾起这些?」
我仔细擦拭手里的剔骨刀,没抬头。
「休息几天。」
那日吵架后,我就不太爱搭理他了。
反倒是一向话不多的贺长卿,总在我面前打转。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换上了那件月白色新衣。
眉目如画,青丝如瀑。
果然,男要俏,一身孝。
一袭素衣,更衬得他凛然脱俗,清冷出尘。
可美则美矣,却是一身仙气,不染凡尘,不识凡心。
我已没了赏玩的心情。
只嫌他挡路。
贺长卿却像是中了邪。
总是跟在我身后。
我在院里收刀,他就在一旁摆弄花草。
我在屋里整理衣物,他便立在桌边执笔题字。
动作间,白衣摇曳,风姿清雅。
有病。
9
最后一日。
将肉铺清空后。
我提早回了家。
还未进门,便听见门里传来了对话声。
「殿下,苏姑娘已经找来了,那杀猪女该如何处置?」
贺长卿的声音不冷不热。
「稳住苏绾晴,至于其他的……孤自会处置干净,由不得旁人插手。」
我心头一凉。
便听那下属继续说。
「那杀猪女这几日已将店盘给了别家,她如此折辱殿下,属下是担心她……畏罪潜逃。」
贺长卿沉默片刻,才嗤笑一声。
「不过是闹几日脾气罢了。」
「孤还在这,她舍不得走。」
字幕也纷纷附和:
【就是啊,女配巴不得一辈子赖着太子,会走才怪呢!】
【糟糕,她好像听见了,知道男主是太子后,肯定更要死缠烂打了,真恶心!】
【啊啊啊女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和男主相认啊?都怪恶毒女配,什么时候才能开启甜甜的爱情啊?】
我站在门外。
捏紧了刚写好的放夫书。
真不知道。
他们究竟都是哪里来的自信?
10
我去镇上转悠了一整日。
回家时,已是月上梢头。
贺长卿竟还在等我一起吃饭。
我在餐桌前坐下。
他还愣了一下。
这几日我不理他。
晚饭也吃得含糊。
反正是最后一日了。
便最后尝一下太子殿下的手艺吧。
贺长卿不动声色地将一道辣椒炒肉推到我面前。
我尝了口,评价道:
「不错,比一开始好多了。」
贺长卿眼睛一亮。
又将另一道炒山笋往前推了些。
我一一尝过桌上的菜。
已是色香味俱全。
能尝到太子殿下亲手下厨,这天下只怕也没有别人了。
夜里。
贺长卿坐在床下的被褥上。
自那日争吵后,我就没再让他上过床。
只能睡地上。
今夜,他难得先开了口。
「叶小蛮,这么多天,也该消气了吧?」
月华如水,他仰头看我,眉眼沉静,容色动人。
想起那些字幕说的。
玩玩?练手?
我咬唇看他。
既然如此,我又为何不能玩?
左右不过最后一夜了。
太子殿下这样的极品,怕是以后打着灯笼都难找。
不玩白不玩!
我抬脚踏上了他的肩,命令道。
「跪下。」
11
贺长卿跪得很干脆。
丝毫没有往日的扭捏。
倒更像是……迫不及待?
我用脚抬起他的下巴。
足尖滑过他的脖颈。
点在他的喉结上,细细摩挲。
「把衣服都脱了。」
足尖抵着的喉结滚动。
贺长卿看着我。
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月白色的新衣。
一寸寸露出弧度优美的锁骨、健壮饱满的胸膛、线条分明的腹肌。
我莫名地口干舌燥,感受到了几分热意。
贺长卿笑了,声音戏谑。
「妻主送奴衣服,不就是想命令奴脱掉吗?」
我剜了他一眼。
正想找我的小马鞭。
伸手一摸,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被放在了手边。
奇怪。
我记得之前明明没放在床上呀。
不由狐疑地看了贺长卿一眼。
他似笑非笑。
「妻主,今日不教训奴吗?」
我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
「主人的事,你少管。」
足尖顺着锁骨向下,慢慢滑过项圈,扫过胸膛,踩在他的下腹上。
八块。
很漂亮。
他闷哼一声,绷紧了下腹。
白皙的肌肤下微微隆起青筋,被我不轻不重地踩着摩挲。
贺长卿的胸口起伏得越发剧烈。
猛然捉住我作乱的脚踝。
攥得很紧。
眯着黑沉的眼眸,声音喑哑磁性。
「妻主,需要奴上来伺候吗?」
我还没玩够,漫不经心地将足尖向下移了几分。
「我还没准你上床。」
贺长卿猛然倾身,另一只手揽住了我的腰肢。
脸颊凑得极近,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那就请妻主,亲自下来陪我。」
我被他拖下床,死死扣进怀里。
惊叫、训斥,都被堵进了炽热的唇舌里。
12
隔日一早。
我扶着腰,从软榻上幽幽转醒。
贺长卿勾人的功力也长了不少。
不过几日没理会他。
便跟条疯狗一样胡作非为。
怎么都喊不听。
多少鞭下去都抽不好。
从地上滚到床上。
力气大得将床都撞散后,又抱着我滚上了软榻。
舒服是舒服。
就是实在过了头。
醒来后,我还有点发懵。
双眼空落落地看着那些字幕:
【男主越来越会了,斯哈斯哈,女配唯一的价值就是做陪练吧,难以想象女主宝宝以后会有多幸福嘿嘿嘿~】
【……就我一个人觉得还挺好磕的吗?真的没人觉得,男主就是故意把鞭子放在床上的吗?其实他早就迫不及待想被女配驯了吧,然后女配就被逼到瞳孔失焦了,好像突然理解女配为什么要驯他了……】
【救命,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好像还真是这样。男主就憋了几天,兴奋得把床都搞塌了,这真的不是什么病娇男鬼吗?还是天选抖艾慕圣体,有一说一,我真香了】
【楼上的什么鬼,怎么什么垃圾都捡着吃,乞丐滚粗】
【就是啊,邪教滚呐!女主宝宝才是官配好不好!】
贺长卿的手臂从背后搂过来。
「床坏了,会赔你的。」
换做平日。
我心疼床,还心疼被他折腾得酸软的自己。
定要揪着贺长卿好好训诫。
不过今日便罢了,反正也要走了。
我随意地应了一声。
贺长卿见我不训他。
愣了片刻,才咬着我的耳朵,声音柔和带笑。
「好,那我选个结实的。」
我没说什么。
起床更衣,出门。
一如既往。
将红契交给盘下铺子的掌柜后。
我带着杀猪刀坐上马车。
离开了这个即将天翻地覆的小镇。
心里五味杂陈。
却没再回过头。
13
不想惹妻子生气。
贺长卿一早便让暗卫去买一张足够结实的床。
新床很快就送来了。
够大,够结实。
贺长卿知道,这样便瞒不住了。
他也不想再瞒了。
可等了许久。
她还是未归。
担心她出事。
贺长卿派出暗卫去寻。
直到夜深,暗卫才姗姗来迟。
声音迟疑。
「殿下,盘了铺子的掌柜说,她将红契交付后,就拿着钱和行李走了。」
「应当是离了镇,不知往哪个方向去了……」
贺长卿呼吸一窒,勉强按捺住心绪。
「可与人说过,几日归来?」
暗卫喉头发紧,颤颤巍巍地递出一份书信。
「未曾,她……留下一份书信,让那掌柜的代为转交给寻她的人。」
贺长卿接过信。
信封上写着又大又黑的三个字:
放夫书。
暗卫的脑袋低得更低了。
像是恨不得当场消失。
贺长卿面无表情地拆开信。
放夫书:
贺长卿,撒谎,犯七出。
白天不乖,晚上太凶。
玩玩而已,切莫当真。
此书休夫,一别两宽。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叶小蛮。
贺长卿忍不住冷笑出声。
这个女人,明明昨夜还撩拨得他神魂颠倒。
命令他一口一个「妻主」地喊了数月。
为她洗手作羹汤,甘作以色事人者。
挨了不少鞭子,也尝了许多甜头。
抽在身上的鞭子不痛不痒。
可现在空空如也的屋子。
和手上这张儿戏的放夫书。
却叫他气血翻涌,喉头腥甜。
本就内伤未愈。
张口竟硬生生呕出一口鲜血。
殷红的血珠砸在地上。
贺长卿眸光冷凝。
骨感的指节掐紧了脖颈上的项圈。
一声脆响,便碎落在地。
「备马,回宫。」
14
江南多雨。
我一路东躲西藏地来到这。
正赶上回南天。
心情就更不好了。
几乎是离开的隔日,就有人开始寻我。
后来,民间流传:
太子容昭归朝,平息了夺嫡之争。
登基为新帝后,一直在寻一个救过他性命的屠户女。
寻到后,答谢黄金万两。
我只觉得讽刺。
若真要谢我金银财宝,何必还要瞒我到最后?
黄金万两?
怕是将我千刀万剐还差不多。
那些字幕显然也这么想:
【女配真的好烦啊啊啊!都怪她不走剧情,害女主宝宝根本就没有和男主相认,男主也还没报仇,才不得不找她算账!】
【就是啊,她明明就只是男女主普雷里的一环,居然还敢不走剧情,害我们女主宝宝现在还没和男主修成正果,怎么还不似】
【你们也是够了,要不要这么厌女?女配都不作妖自己离开男主了,还有什么不满意啊?】
【说到底女配也没做错什么吧,对她来说男主就是她买的男奴,她还救了男主的命,男主有点良心就该给钱报恩。女配唯一的错,恐怕就是生而为女哈】
【呵呵,男主本来就有光环,还需要她救?她明明就是玷污了男主,男主恨她都来不及!还想要钱?找到就等着被凌迟吧!】
女子支摊做屠户太显眼。
我化名「阿满」,寻了份酒楼里采购的差事。
凭着支摊这么多年的眼力,自然如鱼得水。
闲暇时,酒楼里若忙不过来,我也会搭把手。
「阿满姐,劳烦去二楼雅间上个菜。」
我端菜进了雅间。
里面的说话声骤然安静。
片刻。
传来一声轻嗤。
「醉仙楼现在也是落魄了,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伺候?」
我一抬头,正对上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苏绾晴。
她带着丫鬟和几个护卫。
看我的目光仿佛淬了毒。
我垂下眸,不愿惹事。
「姑娘若是不快,楼里还有小二候着。」
我转身要走。
两个护卫却挡住了门。
苏绾晴幽幽开了口:
「慢着,让你走了吗?」
「伺候人都不会?过来布菜。」
我只好拿起长筷开始一一布菜。
她身边的丫鬟正挽着袖子倒茶水。
眉目促狭间,竟故意将手一歪。
滚烫的茶水顿时往我身上泼过来。
饶是我避得快,却还是被泼到不少。
手上的筷子也被烫得掉在地上。
「嘶——」
见我吃痛。
苏绾晴却是笑了。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们说,该不该罚?」
她身边的丫鬟和护卫自然应声。
苏绾晴抬手将桌上的菜倒在我的裙摆上。
餐盘摔碎在地。
她指着一地碎片,声音得意。
「那就跪下领罚吧。」
刚刚还因为看到她而激动的字幕,现在竟吵了起来。
【我擦,这真的是女主吗?怎么比女配还恶毒,脱粉了】
【还不是怪女配不好好走剧情,不然女主宝宝才不会这样呢,本来就是女配的错,这么罚他都是轻的了!】
【我就是说,你们女主粉要不要这么无脑无三观,真是一粉顶十黑,转黑了哈】
【呵呵,黑粉再怎么跳都没用,男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到时候给我们女主宝宝撑腰,看女配能有什么好下场!】
【男主看到女主这么恶毒,要还能爱,那确实该锁死了,呕】
我心头一跳。
贺长卿要来?
想到那些为寻我,四处张贴的告示。
还有弹幕里说的惨死下场。
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的蚂蚁。
只想跑。
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雅间的门猛然被撞开。
15
门口的男子锦衣华服,眉眼俊秀。
手持折扇,一派倜傥。
正是这醉仙楼的掌柜陆庭轩。
他笑着对苏绾晴说。
「表妹刚来楼里,就是不懂规矩,苏小姐也犯不上如此兴师动众吧?」
脸上带笑,声音却很冷。
陆家在江南一带颇有根基。
苏绾晴只能不甘地看着他将我带走。
下楼时,看到我的裙子又湿又脏。
陆庭轩解开外袍披在我身上。
我正要轻声道谢。
手腕却猛然被拽住,连带身子都晃了晃。
「……阿蛮?」
大半年未见。
贺长卿……现在应该是太子容昭了。
依旧风姿不减,但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憔悴与愁绪。
他一身黑衣,整个人都散发着冰冷的肃杀。
只有低沉冷凝的声线微微发颤。
他捏紧了我的手腕。
阴郁的黑眸里染上了狂热与失控。
「阿蛮,那日为什么要走?他又是谁?」
我低吟一声。
他的手立刻松了,眼尾泛红,声音里满是哀求的意味。
「阿蛮,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以前是有很多事瞒着你,但是以后都不会了。」
「就算你嫌我不够乖,我也都可以学。你别不要我,行不行?」
我有点发懵。
不明白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明明就是来找苏绾晴的。
为什么还要再来招惹我?
难道就是为了骗我再狠狠地惩罚我吗?
我不敢再和他扯上关系。
没有回答。
也不看他。
扭头顺势靠进了陆庭轩怀里。
声音颤抖。
「夫君,我害怕……」
陆庭轩见状,很快会意。
他母亲曾与我母亲是同乡好友。
出嫁后与母亲也有书信往来。
这回我来江南,陆母便对我很关照。
更是想让陆庭轩与我结亲。
只是我自知身份差距,便推拒了。
之后我们便以表兄妹相称。
但容昭定然是不知道的。
陆庭轩将我护进怀里,怒视容昭。
「家妻胆小,公子莫要对别人的妻子动手动脚!」
容昭错愕地愣住,脸色惨白。
神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黑沉的眼眸更加阴郁了,死死地盯着我们。
「什么时候?」
「谁准许你们成婚的?」
陆庭轩揽着我的腰离开。
「我们夫妻的事,与公子无关吧?」
众目睽睽之下,容昭不好再追。
只孤零零地僵立在原地。
捏紧的拳头里,血珠顺着指节滴落。
凝视着我背影的眼神,幽不见底。
16
陆庭轩一路送我回到住处。
我与他道谢,他也只是笑着摆了摆手,就离开了。
只留下那些字幕跳个不停:
【???男主怎么像是来真的?不是,说好的清冷呢?怎么看到女配就变成病娇男鬼了,味儿也太冲了!】
【笑死,男主看到女配叫别人夫君的样子真的不像演的。男主:老婆怎么可以有别的狗?!】
【你们烦不烦啊?!邪教滚呐!男主明明就是来见我们女主宝贝的!】
【嗯嗯,随便吧,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赶紧趁热喝了吧】
【女配贱死了,为了脱身还故意和别人装夫妻,她不会还想让男主吃醋吧,只会被抓起来报复得更狠!】
我无心再看。
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夜半,我被一阵琐碎动静吵醒。
正要翻身,手腕却突然传来一股冰凉的拉力。
耳边传来了金属碰撞的脆响。
我一睁眼,才发现手腕被拷上了一个金质的镣铐。
我惊慌地挣扎了起来。
黑暗中,传来一声低沉的闷哼。
「你醒了吗,阿蛮。」
我这才看清,容昭竟正在我床边。
跪着。
而那长长的锁链连着的,正是他脖颈上的项圈。
在黑暗中泛着金色的亮光。
我懵了。
「你、你在干嘛?」
容昭扬起修长的颈项。
握住我的手,抚摸上冰凉的金项圈。
「妻主不是想教训奴吗?」
我被烫到似地抽回手。
「你疯了吗?那都是之前的事了,现在你可是……」
容昭意味深长地笑了。
「你果然知道了,什么时候?」
我抿唇不答。
他又自顾自地侧头,将脸颊埋进了我的手心。
看似温顺,凝视着我的眼睛却深不见底。
柔和的声音中透出丝丝危险,不紧不慢地问。
「那天,我本打算全部告诉你的,可你为什么要走?」
「阿蛮,耍我很好玩吗?」
「明明已经有我了,谁允许你找别的夫君的?」
太熟悉的手感,令我忍不住扇了他一巴掌。
「要你管?」
「我都说了,才不要你做夫君。」
我嗤笑一声。
「现在我都已经和别人成亲了,陛下这样,又算什么?」
容昭的眼神骤然凶狠起来。
他不听话地撑着床沿,逼近我。
「为什么是他!他有我好吗?有我听话吗?」
我嘴硬。
「当然比你好!」
他斩钉截铁地答道。
「你胡说!他若是伺候得好,你又怎会和他分开睡?你之前明明都是夜夜让我伺候的!」
「他这种伺候不了你欢心的,就是成亲了,也不过就是名义上的正房。就算我无名无分,但你既夜夜与我同宿,那不得宠的那个,才是多余的!」
我被他惊得面红耳赤。
忍不住训斥道。
「谁准你这么胡说八道的,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他却把什么塞进了我手里。
我一摸,这熟悉的手感。
竟是之前训他用的小马鞭!
「你……」
容昭修长的手指勾开衣襟。
动作熟练地宽衣解带。
眼眸晶亮地看着我。
「揍吧,这么久没打,是不是都生疏了?」
我傻了。
那些字幕也炸了:
【不是,男主,这对吗?】
【合着之前这么多调教、凌辱, 还真给他爽到了啊?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好好好,所以一切都是主人的任务和奖励是吧?】
【服了, 还真是天选抖艾慕圣体,女配你别再奖励他了!】
【从半路就开始跳反磕男主和女配, 真的磕爽了磕爽了!男主这个下跪、递鞭子也太迫不及待了,一口一个妻主也是越喊越 6,再说了, 谁囚禁别人是把链子拴自己项圈啊, 笑发财了家人们!】
我不知所措。
却也没有忘记压在心头的种种酸楚。
「可你, 之前不是和苏绾晴有婚约吗?今天也去见她了。」
「她之前就来找过你, 你还和属下说先稳住她, 把我处置了再说。」
容昭沉默了片刻。
「你就是因为这个走的?」
他被气笑了,眼尾绯红,声音委屈。
「叶小蛮, 你就是因为这个把我扔下, 还躲了我这么久?」
「你都知道我是谁了,为什么就不知道登基后, 我立刻就削了苏家的权, 作废了婚事?」
「他们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 我怕你被盯上,才故意那么说。」
「苏绾晴想要促成婚事,联合苏家算计我,是被我赶出京城的。」
「今日我也不是来见她的, 而是来寻你的。」
我睁大了眼看他。
「你怎么知道……」
容昭抿了抿唇。
「我搜了你家里的那些书信, 一一查了你家曾有过来往的人。原本,这次也未抱什么希望,幸好来了。」
「其实我也已经查到, 你根本就没和那姓陆的成亲, 都是在骗我。」
「但看到你们站在一起,你还叫他夫君, 我真的忍不住。」
不知何时,容昭已经上了床。
他将我紧紧环住,脑袋埋在我的肩窝里,偏头看我。
窗外的黑云散去,皎皎月光洒进屋子。
溶溶月色下,他的侧脸清丽动人。
生得像落入凡尘的仙子, 作为却像是以色事人的妖精。
「阿蛮,既然把我带回家, 就要对我负责。」
「有了我, 就不许有别人了, 我才是你唯一的夫君。」
「我知道你一直嫌我不乖, 以后我会好好听话的,妻主。」
沉寂已久的心又重新跳动起来。
我不再理会那些字幕。
看着他的脸。
心中的悸动早已盖过了一切:
叶小蛮,这本来就是你买回来的夫君!
皇帝,那岂不是更刺激了?
人生只有一次,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心潮前所未有的澎湃。
我故作矜持地哼了一声,命令他。
「嗯,那你以后都要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