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子和离回府这日,我眼前出现几行弹幕:
【女主终于可以回侯府当团宠了,可惜哥哥们都娶了妻子,真讨厌。】
【没事,反正这些嫂嫂最后都要拿命为咱女主铺路。】
我这才知晓,原来我只是团宠文里的炮灰嫂嫂。
夫君为救小姑子,会将怀胎六月的我剜心而死。
而像我这样的嫂嫂,侯府之中还有四个。
1
今日,是小姑子和离回府之日。
整个侯府卯时不到便起床恭候小姑子。
我的夫君和其余四位兄长,更是早早去了几十里外的驿站亲迎。
我亦伸长脖子,紧了紧自己袖中锦盒,准备作为见面礼送与小姑子。
已近晌午,小姑子却还未出现。
饿,好饿啊。
我在心里呐喊,却并未注意到,一旁的某位嫂嫂忽地眉头一蹙,奇怪地看向我。
终于,府门口响起车轱辘停住的声音,随之传来低低的啜泣:
「爹,娘,女儿不孝,女儿回来了。」
哭声过半,一名弱柳扶风的白衣女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正是侯府六姑娘,我的小姑子,谢灵卉。
公婆和她抱头痛哭。
在她身后,夫君和几位兄长正满眼心疼地将她团团护住。
我眼珠子转了转,挤开人群,正欲冲上前,第一个给小姑子送礼。
眼前忽地一花,飘过几行诡异的字:
【女主终于可以回侯府当团宠了,可惜哥哥们都娶了妻子,真讨厌。】
【没事,反正这些嫂嫂最后都要拿命为咱女主铺路。】
【是啊,这个五嫂最讨厌,也最爱出风头,幸好她死得最惨,嘻嘻~】
我就是五嫂!
2
我愣在原地,在心里默念这些弹幕,企图找出问题。
却没瞧见,一旁的四嫂神情满是惊疑。
夫君谢濯握着小姑子柔弱无骨的手,对我冷呵:
「白锦,你发什么呆?还不把礼物拿给卉儿,再敢怠慢,别怨我生气。」
我看向陌生而凶狠的谢濯。
公婆先后育有五子,盼了多年,才盼来小姑子这个女儿。
全府上下,都把小姑子当掌上明珠宠。
正因如此,我当年才会嫁进侯府。
那时我想,这世道,疼惜女儿的家族,想必对儿媳不会太差。
爱护妹妹的男子,定然也会爱护妻子。
可我嫁进来时,小姑子已经嫁去旁的州府,我们并未见过。
但爱屋及乌,谢濯总是挂念她,我便也上了心。
想着她素来娇贵,如今夫家有负于她,历经艰难才脱离魔窟。
我这个做嫂嫂的,应给足她脸面,不遗余力地爱护她才是。
小姑子眼角犹挂着泪花,眼底却全是不屑。
伸手骄纵地抓向我手中锦盒,语气俏皮道:
「这位就是神医谷的五嫂嫂吧,你给卉儿带了什么好东西?是起死回生的灵药,还是脱胎换骨的金丹?」
这时,那些奇怪的弹幕又出现:
【嘿嘿,五嫂把九转金丹送给灵卉,灵卉肚子里的孩子就可以保住了。】
【敬王殿下知道卉卉怀孕,肯定会马上娶她为正妃。】
【这 CP,我先嗑为敬。】
3
我的心脏几近炸开。
好大一个瓜!
小姑子竟是怀着孩子回的侯府!
听弹幕这意思,这孩子竟不是六妹夫的,而是敬王的!
我定睛看向小姑子,面白舌黄,的确是流产之象。
难怪昨夜谢濯格外卖力,哄我将九转金丹送给小姑子。
这颗九转金丹,是师父当年拿来给我压嫁妆箱底的,天下仅此一颗。
师父说,只要对方有一口气,就能救回。
谢濯还在不停地催促我,整个侯府的人都盯着我手中锦盒。
我如同捏着一颗烫手山芋,不知如何是好。
小姑子却靠在谢濯怀中哭哭啼啼起来:
「呜呜呜,卉儿知晓,卉儿是弃妇,几位嫂嫂都不喜欢我。」
「不然为何大嫂二嫂三嫂都没有出来接卉儿?五嫂也不愿把礼物送给卉儿……」
弹幕也开始针锋相对:
【别哭,卉卉女鹅,我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是啊,为什么其他几位嫂嫂都没有来接我们卉卉?居然只来了四嫂和五嫂。】
【楼上的,你是不是没有认真看剧情?大嫂的一对龙凤胎都病了,一直高烧不退,在后院照顾他们。二嫂贵为公主,加之怀了身子,在公主府没来。三嫂回江南首富家丁忧了,她爹去世了,本来是要老三陪她去的,可老三要迎接他的亲亲六妹。人家三位嫂子虽然没来,可各类奇珍异宝却拉了几大马车,就停在侯府门口,够你家女主吃一辈子了。】
【楼上的,你对我们家谢灵卉恶意很大啊?不爱看就滚。】
【呵呵,我就想看看,所谓团宠文女主能有多脑残。】
【我懂了,你是女配控。可惜了,你家五个女配要么被满门抄斩,要么沦为军妓,要么家破人亡,要么尸首分离,要么被剜心而死。只有我家卉卉和敬王相亲相爱,成了史书上有名的帝后。】
什么?我们五个嫂子的下场居然这么惨!
4
夫君谢濯一巴掌扇过来的时候,我还沉浸在弹幕的对骂中。
在我没看到的角落,四嫂的神色从震惊已经趋于平静。
她高挑的身影立即飞到我面前,伸手帮我接住了谢濯这一巴掌。
「五弟,为了一颗丹药,殴打自己的妻子,你可真有担当。传出去,你谢五公子,定要名扬京城了。」
我堪堪回神,对四嫂的帮忙略感惊讶。
我和几位嫂嫂并不亲近,甚至我常常觉着她们瞧不上我,于是我也不去她们跟前凑热闹。
四嫂是将军府独女,一向铁血冷面,不好接近,今日居然会管我的闲事。
我又看向委屈巴巴的谢灵卉,还有神态震怒的侯府满门。
立刻收回装着九转金丹的锦盒,藏进怀里。
方才弹幕对我的死亡预知,仿佛一个魔咒萦绕在我耳边。
虽然我不知道,我具体是哪种死法。
但是,跑就对了!
这好妻子,好儿媳,好嫂子,谁爱当谁当!
我要卷铺盖跑路!回我神医谷!
公婆和五位侯府公子虽然气恼,却也不敢再继续为难我。
毕竟,四嫂善武,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侯府也要名声。
在他们看来,我已经嫁进侯府,那九转金丹肯定跑不掉。
到时候只要谢濯来哄哄我,我定会乖乖奉上。
四嫂翻了个白眼,直接叫下人收好她原本要送给小姑子的礼物,一把拽过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灵卉只得在气愤中,住进了侯府最好的芳草苑。
……
入夜,芳草苑歌舞升平,其他几个院落则一片漆黑。
谢濯没有回来,其他兄长定然也是。
从谢灵卉归家开始,他们眼中便没了自己的妻儿。
如此便是我的好机会!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我换上一身夜行衣,悄悄拎起包袱,药倒了院中的几个小丫鬟,便贴着墙根,准备连夜跑路。
可刚走出我的院子,面前便出现一道黑影。
5
「五弟妹,你这是要去何处?」
拐角处,走出一人,正是一身劲装的四嫂。
见我拎着大包小包,她忽然笑了,手腕一动,一杆簪缨长枪横在我胸前。
「今日,你使的是何妖法?」
我一脸蒙。
弹幕不怀好意地拍手称快:
【打起来打起来,看见这些夺走哥哥们关注的女人就烦,哥哥们永远是卉卉的。】
【这个四嫂也没啥好下场,她爹镇国将军投靠敬王后,结局会被困在孤城数月,敬王想去救援,恰逢卉卉难产,最后敬王只好陪在卉卉身边。导致镇国将军没有等到援军,被敌军破城,枭首悬挂城门之上,不得善终。听闻噩耗的四嫂带着将军府下人千里驰援,最后亦战死在城门口,尸首分离。】
原来,尸首分离,说的是四嫂的命数。
四嫂先是震惊,而后哈哈大笑着收枪:「原来如此,白锦,我能听见你的心声。」
换句话说,我看到的每一条弹幕,四嫂都能通过我的心声听见。
因为人在看到不熟悉的字句时,会边看边下意识地心里默念。
这是不可避免的。
我大为震撼。
不过,我都能看到那个奇怪的弹幕,四嫂能听见我的心声,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了。
只是日后,我不能再想一些有的没的了。
「你以为,你走了,神医谷能安然无恙吗?」
我在心里暗想:那我不回谷就是了,我去浪迹天涯。
四嫂轻嗤一声:「敬王敢和身为人妇的谢灵卉通奸,就是打定主意要拉侯府上船,我们身为侯府儿媳,母家并不能独善其身。天下之争,势在必得,即使你走了,敬王也会想其他办法拉拢或要挟神医谷。」
我无意识地咬了咬指甲,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四嫂靠近我,眼底亮得可怕:「同我联手,杀了他们。」
四嫂未嫁人前,曾是本朝第一位女将。
她对朝政局势看得比我通透,她说得肯定对。
我决定听她的,留下来。
四嫂又告诉我,那颗九转金丹,无论如何,都不能给小姑子。
一旦孩子保住,小姑子嫁给敬王为王妃。
侯府满门,乃至我们几位儿媳的母家,都会被迫绑到敬王这艘大船上。
即使我们的家族没有,可京城其他人不会这样认为,圣上也不会这样认为。
我眨了眨眼睛,怀璧其罪,我懂。
既如此,那我连夜把这颗金丹用了就是!
6
弹幕急了:
【咦,剧情怎么有点不对劲,她俩怎么去大嫂院子里了,她们几妯娌不是关系不好吗?】
【剧情早就不对劲了,我怀疑作者擅自改了人设。上次一刷的时候,女主归家那日就吃了九转金丹,胎位马上就稳了。你看看现在,四嫂一个女配,居然还会读心术了。】
【笑死,区区配角,居然还商量怎么弄死主角,可惜你们大嫂自身难保咯。】
四嫂刚拎着我的后脖颈抵达大嫂院中。
雕花房门就立即被人拉开,露出大嫂急躁而苍白的脸:
「小翠,可是府医来了?」
见是我们,她满脸失望地走了回去。
「四弟妹和五弟妹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这对龙凤胎面色潮红,躺在榻上哼哼唧唧地唤着娘亲,好不可怜。
弹幕又出现了:
【府医是不会来的,嘻嘻,世子把府中大夫全叫去芳草苑帮卉卉保胎了,外面的医馆也都关门了。这就是大嫂不去迎接卉卉,给她下马威的下场。】
【你们看书这么没有三观吗?那毕竟是两个孩子的命啊!】
【放心,这场高烧就死了一个女儿,儿子不会死的。大嫂最后让丫鬟去娘家相府求助了,拿着相府的帖子请来了御医,只是一来一回耽误了时间,御医到的时候,只来得及救下儿子,不过很可惜,他也高烧导致痴傻了。】
【这还不算什么,最惨的是为帮敬王篡位,相府被满门抄斩,大嫂也被世子用一根白棱亲手勒死,剩下一个痴儿,不人不鬼地活在侯府,饱受欺凌。】
原来,这就是大嫂的结局。
我震惊地在心里默默读完弹幕,大嫂的脸一寸寸龟裂。
她几近疯魔,面目狰狞地看向我:「白锦,你说什么?」
7
我吓了一跳。
看来,大嫂也能听到我的心声。
她是相府嫡女,嫁给大哥之后,成为侯府世子夫人,掌侯府中馈,最是端方体面,是名满京城的宗妇,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一面。
我心底一酸。
也是怪我,从前在神医谷之时,我救死扶伤,心怀天下。
可不知怎么回事,自从在神医谷外救下重伤的谢濯之后,我整个人和着了魔一样。
满心满眼都是他,甚至在侯府还想着和几个嫂嫂勾心斗角,根本不记得自己医者本分。
这些都是我从前最不屑也不擅长的手段。
幸好,弹幕的出现,唤醒了我。
四嫂一边拦住发狂的大嫂,一边给她解释今日种种异常。
我则掏出锦盒中那枚九转金丹,拿金色叶子刀将它一分为三。
取出其中两份,就着水,分别喂到龙凤胎唇边。
很快,两个孩子的病况开始好转。
我们三人也长松一口气,在榻边坐下,开始互通有无。
听完来龙去脉的大嫂,也恢复了那副稳重端庄的模样,只不过,语气中平添了几分戾气。
「今日之事,多谢二位姐妹。日后赴汤蹈火,清瑶万死不辞。」
「我知道你们接下来想做什么,只不过,公主府守卫森严,你们今夜万万不可擅闯。放心,明日我陪你们同去。」
我们三人相视一笑。
这罔顾人伦,恶心透顶的侯府,是时候倾覆了。
8
不过,意外总比谋划先来。
翌日,一身酒气的侯府五位公子,都从芳草苑回了自家院子。
原来,所谓保胎治病只是无稽之谈。
还有力气喝酒呢!
掌管中馈就是这点好,眼线遍布侯府。
大嫂立即派贴身大丫鬟过来说,看来今日,我们是出不去了。
我把手中最后三分之一的九转金丹交给那名丫鬟,并临时手书一封。
大嫂会想办法,一并送去公主府的。
公主和小姑子都有孕,都身子不好,给谁吃不是吃,我肯定要给未来盟友!
丫鬟刚拿着东西小心翼翼地离开,我的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是谢濯。
他快步走到桌前,将我拽着拖向榻边,恶声恶气道:
「白锦,你好毒的心,卉儿肚子疼了一晚上。我知道,你不把九转金丹给卉儿,就是想让我求你,让我多疼疼你。本公子现在就如你所愿!」
说着,他整个人朝我压下来,伸手扯我衣衫。
面容邪肆可怖,嘴唇红得不正常,和初次见面的他判若两人。
弹幕再次出现:
【卉卉在酒中下了药,只要五公子亲了白锦,五公子就会昏迷,白锦就会中春药,然后外面那三个马夫就会进来。】
【不是,谢灵卉也太歹毒了吧!白锦好歹是她五嫂,什么仇什么怨啊?】
【可是,这本来就是一本宅斗+权谋+团宠的文啊,使点手段很正常吧。谁让白锦不把救命丹药给卉卉呢,而且只要白锦失身,她再也不是那个清纯灵动的神医谷小师妹,以后五公子能随便 PUA 她,即使是剜出她的心脏。】
【而且这个失身的秘密还可以用来要挟神医谷,神医谷为了保全白锦的名声,最后会加入敬王的阵营,毕竟神医谷可谓是半个武林盟主,能很好地帮敬王和卉卉拉拢江湖人士,用药控制人心。虽然最后神医谷满门覆灭,不过,也算功德一件吧,毕竟帮了男女主不少呢。】
【我呸,解释就是掩饰,什么三观不正的团宠文,举报了!】
我却顾不上弹幕的争吵。
对上了,剜心而死的是我,满门覆灭的也是我!
9
我的心痛得几乎要滴血。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
昔年,鲜衣怒马的侯府五公子谢濯游历江湖,路遇不平,拔刀相助。
最后不敌悍匪,奔逃时,倒在神医谷门口,是我救下了他。
而今,他压在我身上。
我亦再次对他伸手,指尖抚上他烫红的脸,轻笑道:
「谢濯,你昨晚喝的酒有问题,你知道吗?」
谢濯放在我腰带上的手忽然顿住,眼神躲闪:
「你、你胡说什么?卉儿那般善良,她的酒才不会有问题呢。」
看来,他是知晓谢灵卉下毒之事的。
我心里最后一丝期待也消失殆尽,指尖再次一弹,屋里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
我看向眼神逐渐迷离的谢濯,语气带着浓烈的恨意:
「夫君不仁,就别怪妾身不义。」
我站起身,施施然从侧门离开。
刚走出去,就听见前门被人「咯吱」一声推开。
传来三个男人嘿嘿的笑声:「美人儿,哥哥们来了~」
谢灵卉以为,我还是那个嫁给谢濯之后,就丧失医术的白锦。
自我能看到弹幕之日起,我似乎觉醒了,医术也恢复了。
世人不知,我神医谷,不仅医术闻名天下,毒术亦是举世无双。
这毒,只要踏进房内,三息之间便会中招。
足以让这四人忘却雌雄,共赴巫山。
谢濯,这是你该得的。
10
侯府出了大事。
至于是什么,外人不知具体内情。
不过,有好事者说。
那日黄昏,一声凄厉的男高音突破天际。
接着,侯府传来混乱的脚步声、怒骂声、打杀声。
据说,侯爷和夫人杀了近百名下人。
血流成河,顺着门缝流到了京都大道上。
侯府闭门三日,在彻查些什么。
外面的人说得其实都没错。
下完毒之后,我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镇定。
我一边跌跌撞撞地朝前走,整个人被铺天盖地的弹幕包围,几乎要被吞噬。
他们炸了锅一般,在各抒己见,在争论不休:
【卧槽!这什么鬼剧情啊!崩了,全崩了。作者,滚出来挨骂!】
【我的天,白锦居然给谢濯下那种毒,她不是最爱谢濯了吗?当年整个神医谷都反对她嫁入侯府,她宁可退出师门,也要跟谢濯走,现在为什么这么狠的心!】
【你长了一张嘴不会说话可以捐了,凭什么只能谢灵卉和谢濯给白锦下毒,白锦不能反击呢?到底是谁更狠毒啊!】
【我一刷的时候,白锦真的就像个纸片人一样,只会走剧情,单纯的是谢灵卉的垫脚石之一,人设非常单薄。可现在,她突然反杀,有一说一,白锦现在这个人设比之前带感好多啊,我真的喜欢恶女,黑转粉,姐姐杀我!】
在他们的吵嚷声中,因为不放心我,及时赶来的四嫂将我接走。
她把我带到她的院中,大嫂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好在四公子喜文,一向嫌四嫂粗鄙,极少回院同房,这才给了我们一处碰面的地方。
知道我干了什么事,又听见我在心里读那些辱骂我的弹幕,大嫂急忙抱住我,不停地安抚:
「白锦,不是你的错,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我和傲雪都会一直陪着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都有转机。」
11
接下来,就是小姑子自以为是的捉奸戏码了。
小姑子笃定被算计的是我,挽着婆母的手,身后跟着几位兄长,被下人们簇拥着,来到我的院子。
她开口不停地暗示:「母亲,五哥说回院子帮我拿个东西,可回来一日了还未来找我,我真怕他和五嫂起冲突,我们要不进去看看吧?」
婆母身为侯府夫人,一贯宠溺这个女儿,立即就要命人撞开紧闭的房门。
不想,我和大嫂、四嫂手挽手款款归来。
我面露诧异地捂嘴:「呀,我和谁起冲突?见过母亲,母亲和六妹怎的来了?」
婆母和小姑子对视一眼,心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听着房内传来的声音,她们正要吩咐下人全部离去。
四嫂却眼疾手快地飞身上前,一脚踢开了房门。
下一秒,不堪入目的一幕幕,直冲众人天灵盖。
走在最前头的小姑子直接被吓得裙底见红。
再之后就是外面传闻的那些了。
婆母清扫了目睹这一切的所有下人,公爹封锁整个侯府。
我被人揪出来,带到众人面前跪下。
公婆认定,谢濯之事定然和我脱不了干系。
可我咬死不认,毫无破绽。
公爹脸色铁青,命管家请出家法。婆母气得几乎厥过去,恨不得是啖我肉饮我血。
我被扒光了外袍,按在长长的条凳上,一股畅快之感油然而生。
若说谢灵卉是侯府最受宠的小女儿,那谢濯便是五子中,最被溺爱的小儿子。
现在,我毁了这一双儿女。
可我若不如此,被毁的就是我,就是整个神医谷。
鞭子最终没有下来,因为垂花拱门外传来急促的通传声:
「徵阳公主到!」
「都给本宫住手!」
是二嫂!
12
一袭宫装的美人斜倚在贵妃榻上,懒懒抬眼,目光定在我身上。
「白锦,你保住了本宫的孩子,你想要什么,尽管提。」
我急忙垂首,摇头道:「九转金丹虽是我给公主的,可公主方才也救下了我,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徵阳公主,本名楚徵。
是当今皇上最疼爱的妹妹,也是敬王的姐姐。
她素来尊贵傲慢,瞧不上我这种江湖人士。
二哥在谢灵卉没有回来之前,也同她一起,长住公主府。
因着二哥,公主和从前待字闺中的谢灵卉亦是好姐妹,因而我不敢在她面前说谢灵卉的不是。
果然,徵阳公主饱含警告地对我开口:
「不管此事是你算计了六妹妹和五弟,还是六妹妹算计了你,就此罢休。你于我腹中孩子有救命之恩,我会让侯府不再为难你,你也莫要再去招惹几位公子和六妹妹。」
大嫂和四嫂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公主身边的嬷嬷挡住,正欲将我们送出去。
消失许久的弹幕再次出现,叽叽喳喳地刷屏:
【我就说吧,徵阳公主可是卉卉的好闺蜜,怎么可能会帮白锦她们。】
【徵阳公主不听这几个女配说话,活该最后那么惨。】
【我看过有点忘了,公主最后是什么结局来着?】
【当年,侯府世子之位已然落在大公子肩头,将来是他袭爵封侯。二公子便拼命读书,想依靠自己,加之父辈蒙荫,想来也能谋个好官职。可谁知,京都街头惊鸿一瞥,公主非君不嫁。迫于皇命,二公子只能尚公主,成为驸马,从此不能在朝为官,一展抱负。】
【正因为这样,他其实背地里恨死了公主。原版没有白锦这半颗九转金丹,公主没有保住孩子,非常伤心。卉卉希望公主站队敬王,于是叫二哥天天回公主府伺候公主,总算哄爽了她。公主为了二哥,这才站队敬王,毕竟敬王也是她的亲弟弟嘛,谁做皇帝对她来说都不亏。可惜,敬王登基后,公主惹恼了卉卉,二公子护妹心切,一怒之下设计了公主,于是,楚徵也从公主沦为了官妓。】
随着我在心里默读弹幕,背后传来一声愤怒的「等一下」!
我赌对了,徵阳公主也能听见我心声。
13
我们三人缓缓转身。
徵阳公主一挥锦袍,在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走向门口的我。
「白锦,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大嫂和四嫂一起护在我面前,冷静地说:
「公主,您听到的是什么,真相就是什么。」
徵阳公主脸色大变:「不可能!定是你们使了何妖法!」
恰好此时,公主府外传来二哥的嚷嚷声:
「楚徵!楚徵!你出来!快把暖阁让出来!我六妹要不行了!」
二哥为首,后面跟着三位侯府公子,抬着一顶软轿。
谢濯没来,他已经废了。
轿子里,躺着戴着帷帽的小姑子谢灵卉。
见公主扶着肚子,半晌才出来,二哥皱眉道:
「卉卉小产了,府医说她需要好生调养,尤其畏寒畏风,我记得你在公主府住的就是暖阁,还是陛下用西域阳极石帮你打造的,最适合卉卉居住。」
「你、你,还有你,你们快些把公主的物件搬出来,把卉卉的东西搬进去。」
二哥话音刚落,侯府众人就自来熟地开始往公主府搬东西。
小姑子掀起帷帽一角,露出惨白的小脸,她虚弱一笑,咳嗽道:
「二嫂,你可千万别不开心,是二哥心疼我,非要我来公主府住的,抱歉……」
徵阳公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放肆!都给本宫住手!」
二哥蹙眉,快速上前扯住公主的手,不悦地斥责:
「你别闹,你公主府这么大,我六妹就住一个暖阁怎么了?」
徵阳公主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看陌生人一般,看向二哥:
「谢清!你可知,公主府就这一个暖阁?你可知,我亦怀了身子,怀的是你的孩子?你可知,你去接你六妹那日,我差点滑胎,若非白锦的药,兴许你都见不到我了!」
二哥冷冷地看向徵阳公主:「你非要此时跟我矫情吗?我六妹千里归来,我自要去迎接,至于你,你怀了身子,干我何事?是不是我的种还另说,毕竟,公主可是能豢养面首……」
14
「啪」的一巴掌响在二哥脸上。
「你混账!滚!全都给我滚!」徵阳公主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二哥眼里蕴含着浓墨,挥手要还击,四嫂却眼疾手快地飞身上前,稳稳抓住了二哥的手,用力推开他。
我和大嫂急忙上前,把公主牢牢护在身后。
大嫂疾言厉色地质问:
「谢清,你这一巴掌下去,可知会给侯府带来什么祸患!」
二哥不理,抚着脸大喊:「她是我的妻子,她怎么敢动手打我?」
我也忍不住冷笑出声:「这个时候,想起她是你妻子了?你们侯府几位公子不愧是亲兄弟,还真是一脉相承的恶心。我这个江湖人士都知晓,公主于你而言,先君臣,再妻主,何时是主君和妻子的关系了?」
四嫂擅长用拳头说话,此时也忍不住骂道:「恶心!」
谢灵卉躺在软轿里,一双美眸泪水涟涟,她不停道歉:
「对不起,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四哥哥,都是我不争气,是我连累了你们被羞辱……」
一见谢灵卉如此委屈,四哥也要气炸了,站起身对着四嫂怒目圆瞪:
「杨傲雪!给卉卉道歉!不然,我休了你!」
是了,大哥仗着世子身份,爱脸面,不好对大嫂如何。
二哥倒是想骂公主,可现下也没了那个胆子。
三嫂不在,三哥总不能骂嫂子和弟媳吧。
谢濯没来,因为能出头的就只有四哥了。
四嫂把拳头捏得嘎嘎作响,笑道:「废物,你打得过我,我就给你心爱的六妹妹道歉。」
四哥傻眼了。
好在公主府的护卫姗姗来迟,在徵阳公主的命令下,将一众人驱逐。
刚被赶到门口,一队玄甲护卫由远而近,迅速将软轿保护起来:
「敬王殿下听闻谢六姑娘身子不好,暖阁已在敬王府修好,还请六姑娘移驾。」
15
弹幕激动地大喊:
【哇塞!男主终于姗姗来迟!我们卉卉有靠山了!】
【男主如果真的爱谢灵卉,就不会在她为人妇的时候玷污她的名声,也不会在她和离的时候装死,这么久不来接她,现在装什么好人?还不是怕几位嫂嫂走了,背后的势力也走了。】
自弹幕出现后,我观望许久,已经摸出了一些门道。
我们是话本里的人物,谢灵卉和敬王是主角。
弹幕那头,应当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在看我们的故事。
有人喜欢男女主,也有人厌恶他们,站在我和嫂嫂们这边,提供了许多信息给我。
要知道,最初的时候,弹幕那头的人,可都是谢灵卉的拥趸。
看来,我们的觉醒与反击,并非一无是处。
方才,帮我说话的弹幕倒是提醒了我。
既然敬王已经出手,那我和嫂嫂们,定要快点和离,同敬王撇清关系才是。
一时之间,我心中杂念颇多。
几只温暖的手将我揽住。
大嫂:「白锦,放心,我会去找我爹,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他。御史台那边,有许多是他曾经的门生,明日早朝,定将侯府和敬王参得抬不起头。」
四嫂:「我爹虽在北疆,可镇国将军府的名声也不是瞎叫唤的,昔日我爹的战友,如今最高位是兵部尚书,我稍后亲自去一趟尚书府邸求助,明日早朝,武将亦会声援相爷他们!」
我眼睛顿时一亮。
要知道,自古文臣武将互相看不顺眼,能让众人联合起来参谁,这真是一件稀罕事。
徵阳公主也别扭道:「先前是我多有怠慢,实在对不住。既然决定和离,你们就不要再回侯府了,在这里住下便是。稍后我会进宫找皇兄一趟,我让公主府的护卫拿我令牌,去接你们的孩子们过来,没人敢拦的,放心。」
看来,公主是彻底信任了我们。
16
徵阳公主此人,面冷心热,虽有傲气,可她只要把你当成自己人,便会不遗余力地照顾好你。
我和两位嫂嫂出门,都有公主府精卫保护。
大嫂从相府回来时,龙凤胎已经被接了过来。
我去京城神医谷分堂递书信回来时,四嫂也从兵部尚书回了公主府。
瞧大家脸上的喜色,一切应当都很顺利。
夜半雨打芭蕉,院外传来动静,丫鬟提灯上前,温声说:
「是公主从宫中回来了,她叫奴婢告诉娘子,不要担心,安心歇息,明日起来,奴婢来伺候娘子梳洗,然后公主带诸位进宫。其他两位娘子那边,也会有人去说的。」
我这才安心睡下。
翌日,天果然放晴。
公主带着我和两位嫂嫂进宫。
马车上,我对公主见礼感谢,公主却说:「都是自家姐妹,日后莫要如此生疏,我们以小名相称,莫要再嫂子嫂子地叫,晦气!你们唤我楚徵便是,这是我的名字。」
我捂嘴,笑嘻嘻坐下:「好,你们唤我锦儿就好。」
大嫂抱着龙凤胎,脸上是安宁与温柔:「王清瑶,唤我清瑶便好。」
四嫂捡起一块糕点,随意一抛,张嘴便接住,言简意赅道:「杨傲雪。」
弹幕忽然说:
【我忏悔,我一直是男女主控,我是卉卉的妈粉,可是为什么,在这几个女人互通姓名时,我居然有种很感动的感觉。】
【我也是,或许是因为,从这一刻开始,她们不再是侯府儿媳,不再是哥哥们的妻子,而是她们自己。】
【我宣布,我要变心了,我爱上了这群女配!】
【哈哈哈哈,快弃暗投明,来加入我们,白锦她们真的很好!】
17
在弹幕一声声夸赞中,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的弹幕快速被刷了下去。
我的心情格外好,听到我心声种种的三位姐妹心情也很好。
皇宫庄重巍峨,还好有楚徵带着,心里安定不少。
我们在她金銮殿偏殿歇息,等候传唤。
宫女奉上精致的茶点。
我侧耳趴在墙壁上,倾听殿中动静。
相爷和兵部尚书带领文武群臣,参了侯府和敬王府。
参侯府辱没妻子儿媳,侯府公子们与六小姐没有男女大防,罔顾人伦,有辱斯文。参他们和敬王结党营私,心怀叵测。
如此做派,天怒人怨。
这些事,都是侯府几位儿媳暗中发现并上报的。
为证清白,希望陛下允许侯府几位儿媳和离。
又参敬王府抢占人妻,丢了皇家威仪,还有人参他豢养私军,其心可诛。
两方人马在朝上打了起来。
好在我们这边的人没有吃亏,气晕的,都是侯府和敬王府那边的党羽。
又打了一会,禁军首领觐见,身后跟着几名禁军,拖着几个大箱子。
「启禀陛下,这些,都是臣在侯府搜到的罪证,他们的确苛待公主和其他几位娘子,并同敬王殿下关系匪浅,甚至连谢六小姐,都是在敬王府找到并带过来的。」
话音落下,又有禁军押着几人进殿。
正是侯府五位公子和谢灵卉。
太监带着圣上口谕来了,命我们过去回话。
见我们四人进去,满朝文武饱含深意的眼神都落在了我们身上。
侯府等人都目光恶毒地盯着我们。
尤其是谢濯,恨不得食我血肉,他对我怒骂:
「贱妇!贱妇!我要杀了你!」
18
几名太监立刻按住他。
皇上这才对着我们淡淡开口:「你们虽为女子,却忠君爱国,做得很好,朕允你们和离。」
我们四人对视一眼,笑着道:「陛下/皇兄,臣妇不愿和离,臣妇要义绝!」
夫欲害妻,便可义绝。
由官府出手,公示夫家罪行,保护女子名声与安危,强制夫妻分开,再无复合可能。
这一回,是我们休了他们。
侯府知道,大势已去,皆瘫倒在地。
可谢灵卉却不认,她期期艾艾地抬眸,露出自己最好看的侧脸,企图匍匐到圣驾跟前:
「楚晟哥哥,我是卉儿啊,小时候宫宴,你还带我在御花园玩过呢……」
皇上面露嫌弃地看向她。
事到如今,谢灵卉还在企图利用自己的团宠光环,诱惑其他人。
可惜,从我觉醒那日起,她的光环,就开始逐渐失效了。
敬王闭了闭眼,跪倒在地:
「皇兄,臣弟一向流连花丛,一时被谢灵卉蛊惑,和她有了首尾,臣弟认。」
「可旁人污蔑臣弟对皇兄不忠,企图谋反,臣弟不认!」
弹幕再次出现:
【敬王还不是仗着自己豢养的军队隐秘,毕竟他和皇帝是亲兄弟,没有证据,皇帝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这才有恃无恐。】
【谁说没有证据?我记得他豢养的军队是在西南丛林吧,找到那支军队,不就可以了。】
【你真厉害,我之前看这本小说,都只看情爱部分,其他不重要的一扫而光,你居然还记得。】
【嘿嘿,能帮到锦儿她们,我很开心。】
是了,这么久过去,弹幕那头的人也发觉了不对劲。
他们怀疑,两个世界能互通……
我默默看着弹幕,心底泛起感动。
三位姐妹看向我,耳朵微动,也是齐齐一喜。
楚徵出列,朗声道:「皇兄,我知道敬王的私军在何处!」
19
七日后,暗卫来报。
西南丛林八百余里深处,发现一支三万人的军队。
他们所用军旗,上刻「豫卉」二字。
豫为楚豫,正是敬王。
卉为谢灵卉。
另一队暗卫来报。
谢灵卉和离的前三日,一场大火覆灭了旁州柳家,无人生还。
而这个柳家,正是谢灵卉的前任夫家。
据说,他们家中有一本祖传的蛊书,据说种下蛊毒,便能操控人的心智。
而中了蛊毒之人,耳后会有一条浅浅的黑线。
可大火之后,那本蛊书却不翼而飞。
我这个角度看去,被压在地上的谢濯耳后,正好有一条淡淡的黑线。
原来如此!
或许,在更早之前,谢灵卉和敬王就已经狼狈为奸,生了狼子野心。
也或许,谢灵卉归家之后,给爹娘和兄长们种下蛊毒,就是为了拿捏侯府,挑拨他们和嫂嫂的关系,吃干抹净嫂嫂们的家族和势力。
难怪这些年,侯府的人行事越发愚蠢张扬,唯谢灵卉是从,甚至不惜赔上整个侯府。
谢灵卉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傻白甜,或许更狠。
20
事情败露之后,弹幕大惊:
【我的天,我的白月光女主竟是黑心莲!】
【以前只当团宠文甜文来看,结果现在你告诉我,所谓团宠,也只是一场精心的谋算。】
【还好我现在喜欢的是白锦她们,女主如此恶毒,这就是作者改文的原因吗?】
【狗屁作者改文!我怀疑是小说配角们觉醒了,自己在对抗剧情,逆天改命!作者就是个傻叉,写的东西也是傻叉,我也是傻叉,毕竟我居然爱看傻叉文。】
【啊啊啊啊,我也要倒戈了,白锦,你们快去西南丛林的北交陂救三嫂范容,她其实没有回江南范家,而是被三公子谢狄打晕,连夜被送到北交陂营地。然后,谢狄拿着她的令牌,以她的名义,拿走了范家这个首富的所有家产!用于帮谢灵卉和敬王招兵买马!对了,范容的爹和整个范家也是谢狄派人杀的。如果你们再不去,按照原剧情,她在北交陂被官兵们玩弄致死……】
【以前以为这些事都是谢家哥哥们爱护妹妹,帮妹妹出气,惩罚恶毒嫂子们。没想到,其实是妹妹控制了哥哥们,做出这些狠辣的事情,谢灵卉简直不是人啊。】
【要骂就连男人一起骂,敬王楚豫更不是人!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权势!】
21
又两日,暗卫救回范容。
我和楚徵、王清瑶、杨傲雪一同去城门口迎接。
回来的路上,楚徵特意派去的女暗卫贴身照顾范容,已经把前因后果全部告诉了她。
抵达京城后,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范容掀开马车帘,对我们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多谢各位姐妹。」
……
我们一行人刚回公主府,宫内就传来消息。
西南来人,救走了敬王楚豫。
谢灵卉哭得格外伤心。
几位侯府公子把她揽进怀里安慰:「别哭,卉卉,他一定会回来救你的。如果他不救,我们拼死也会送你出去。」
我们五姐妹看着他们兄友妹恭的模样,笑而不语。
珍惜吧,短暂的温馨时日。
我和太医们看古籍钻研了许久,终于找到了解蛊之法。
死牢中,侯府众人被严严实实绑在刑具上。
我施下银针,黑线顺着银针,缓缓游离出来。
谢灵卉惊慌失措地大叫:
「不要!不要!爹娘和哥哥们是真心爱我的!什么蛊毒,简直无稽之谈!」
最后一针落。
众人的眼神全部清明。
「谢灵卉!你竟敢,竟敢为了一个男人,害死我侯府满门!」
「谢灵卉,你这个逆女!」
「谢灵卉!你居然敢对我们下蛊!」
死牢乱成一团,这就是楚徵特意交代把他们关在一个牢中的缘故。
几只黑漆漆的手穿过牢房的栏杆,企图拽住我们的裙角。
「瑶瑶,我可是两个孩子的爹,他们不能没有爹!救我出去!」
「徵儿,我为了你都可以远离官场,我怎么可能不爱你,救救我好不好?」
「容儿,我从未嫌弃过你商女身份,你误会我了。」
「傲雪,我是真心爱你的,我是被这个贱人蛊惑了,你在圣上面前帮我美言几句好不好?」
唯有谢濯,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我,蕴藏着深沉的风暴。
他头一回没有对我那般歇斯底里,没有怨我毁了他。
而是平静地对我说:「白锦,我们两清了。」
而后,他忽然扑向哭泣的谢灵卉,一口咬住她的咽喉。
尖叫声、求饶声、狂笑声乱成一团。
侯府的人,全部疯了。
我忽然想起记忆中那个渐行渐远的少年。
神医谷外初相逢,是偶遇还是算计,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22
谢灵卉死了。
脖颈断裂,死状凄惨。
身上没有一处好的,全是牙齿撕咬出来的伤口。
非一人所为。
侯府的人被斩立决那日,我们四人正在城门口送杨傲雪。
她一袭猎红铠甲,挂帅出征。
被封为镇西将军,前往西南剿灭「豫卉」敌军。
我们举杯笑道:「待你凯旋,再来痛饮。」
……
同年腊月三十。
白雪皑皑的京城也多了几分人气。
小儿穿着新衣,举着糖葫芦,奔走玩乐。
爆竹声四起,女童们捂着耳朵,笑嘻嘻地挤在一团。
公主府内更是喜气洋洋。
美味佳肴犹如流水往桌上送。
楚徵端起一杯果饮,对我笑着说:
「我还在坐小月子呢,不能饮酒,见谅。」
楚徵最终还是没有留下肚中孩子。
这个属于侯府二公子的孩子,于如今的她而言, 徒增伤悲与折磨。
见我们神色郁郁, 楚徵狡黠一笑:
「我可是公主,等来年开春,我要养三千名面首, 到时候,你们看中谁, 直接挑就是。」
我笑得歪倒在范容身上:「真的吗?我先挑,我要八个!」
范容捏捏我的脸, 打趣道:「是的, 我们小妹先挑。」
我们五人,而今已经变成了顶顶要好的姐妹。
门外忽然响起爽朗的笑声:「喝酒不等我?说好的痛饮呢?」
23
侧头看去, 是杨傲雪。
她还是那身铠甲,只是铠甲上, 多了无数磨损和砍痕。
她正斜倚在门边, 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们。
我们冲过去抱住她,如儿时那般, 大笑着跳起来。
酒过三巡, 女子们脸上都染了酡红。
我们并肩坐在檐下,头抵着头,肩并着肩。
看着洋洋洒洒的雪花。
王清瑶问:「来年你们有何打算?」
范容打了个饱嗝, 醉醺醺地举手:
「我要回江南, 联络范家先前那些掌柜, 重振我范家富裕!」
楚徵笑嘻嘻地说:「我说了,我要养三千名面首。」
杨傲雪眼神坚定地说:「我会去镇守西南,扫清敬王余孽。那敬王的头还挂在城门上呢, 不知道年后回去风干了没。」
她们都看向我。
我抬头看天,吐出一口浊气, 大声说:
「我要去游历江湖, 救死扶伤,成为真正的一代神医!」
自谢灵卉死后, 便消失不见的弹幕再度出现:
【嘿嘿,小锦, 清瑶, 傲雪,徵徵,容容, 新年快乐!】
【作者说,故事应该走到结局了, 我们也是时候跟你们说再见咯。】
【呜呜呜, 好舍不得你们啊……】
【祝你们在你们的世界得偿所愿, 一生顺遂。】
【全剧终打卡。】
我看向面前那一行行化作光点散去的文字。
我知道, 这一次, 他们是真的消失了。
我双手做喇叭状,对天际喊出那句早就想说的话:「多谢!」
若非这些弹幕,或许, 我们还是难逃从前命定的那个结局。
几个女子歪七扭八地倒着,嘟嘟囔囔:
「咦,小锦,我怎么听不到你的心声了。」
「是啊, 我也听不到了。」
因为,日后的路,我们要依靠自己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