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寿健康的爷爷忽然喝了百草枯。
弥留之际,他说自己看到了未来。
三天后,一条巨大的蚕蛹会破壳而出,被咬到的人会长出触角和獠牙,自相残杀。
他的话音刚落,屋外传来我妈的声音——
「都快出来啊,看我买了什么好东西!」
01
听见声音,大家纷纷抬头往外看。
只见我妈的三轮车上拉着一个巨大的白色肉团,中间漆黑的小孔正对着我们蠕动。
结合爷爷刚才的话,我立刻就猜到了那是什么。
蚕蛹。
爸爸脸色白了一瞬,骂骂咧咧地走出去,抬手给了我妈一耳光。
「咱爸都要不行了,你还有心思出去赶集?你他妈有没有良心?!」
我妈被扇蒙了,捂着脸也开始骂起来。
「你蒙谁呢!」
「咱爸都九十多了连病都没生过,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不怪我妈不相信。
我爷是村里有名的老寿星,九十多岁高龄,身子比年轻人还硬朗,大家都觉得他活到百岁不是问题。
可谁也没想到,他会自己想不开。
眼见两人骂起来,我姑哭着走出去。
「哥,嫂子,你们别吵了,咱爸就剩一口气了,你们快来看看吧。」
而就在她起身的时候,爷爷忽然拉住了我的胳膊,一双浑浊的眼睛冒着光。
「丫头,我床底下有本日记。」
「想活命,就带着它,还有我的尸体,往山上跑,跑得越高越好。」
这话说完,爷爷就咽了气。
我爹猛地推开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张嘴便哭了出来。
02
到了晚上,一家人开始商量爷爷的后事怎么处理。
姑姑率先开口。
「现在天热,尸体放不住,要我说葬礼就别办了,直接拉去后山埋了就行。」
我爹摇了摇头,「不行,咱爸这是自杀,晦气得很,按理说不能进祖坟,得埋远一点。」
我妈也跟着点头,掰着指头算起了账。
「挖坟下葬不得找人弄?先说好,我Ťű₌家可没钱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让我一个人出?」
姑姑气得不行,我爹一言不发,完全没了下午孝顺的模样。
而爷爷,就被卷了草席丢在院子里,胳膊上爬满了蚂蚁。
几人吵完了,我爹忽然提起了爷爷临死前说的话。
「你们觉得,咱爸说那话,到底是啥意思?」
「老不死的话你也信?」我妈白了他一眼,「村里谁不知道咱爸整天说胡话?再说他一直都看不上咱们养蚕,临死了还给咱们找不痛快!」
这话不假。
爷爷一直都不喜欢妈妈养蚕。
别人养蚕是为了卖蚕丝,可妈妈养蚕,是为了做药材。
需要在蚕蛹还是幼虫的时候,就在体内注射病毒,再收集病死蚕蛹的尸体入药,卖的钱是蚕丝的好几倍。
爷爷总说妈妈这是伤害生灵涂炭,再不停手,未来一定会出大事。
但妈妈不屑一顾,说爷爷装半仙,要不是身子还算硬朗,早就把他赶出家门了。
可只有我知道,爷爷不是装半仙。
他是真的能看到未来。
03
我五岁那年,亲妈就跑了。
我爹再娶,新妈妈第二年就生下了弟弟,让我去河边打水,说要给弟弟洗澡。
爷爷在半路拦住我,硬是把我拉回了家。
我不出意外地被我妈打了一顿。
可第二天,村里却有人说,河边的土塌陷了,幸亏去打水的是个成年人,河水只淹到了胸口。
要是个孩子,估计就上不来了。
我顿时毛骨悚然,爷爷却只是沉默着抽着旱烟。
后来我十三岁,我妈又让我去后山挖野菜。
爷爷又一次拦住了我,这次我乖乖回了家,却听到我妈跟村里的张婆抱怨,说没能破了我的身子,埋伏的人已经回去了,钱也拿不到了。
我吓得不轻,赶紧扑到爷爷怀里,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爷爷给了我颗糖,笑着说:「丫头,你信不信爷爷会预见未来?」
我自然不信,以为他只是偷听到了我妈说话。
可往后的几年里,爷爷总能给我一些提示,让我平安地长到了十八岁。
而他自己,也总能躲过一些危险,甚至连病都没得过。
这一次,他一口气喝掉了一整瓶百草枯,还留下了那些奇怪的话。
我相信,这次是真的要出事了。
趁着家里吵架的间隙,我偷偷溜进了爷爷房间,翻出了那本破旧的日记。
翻开第一页,上面只写着一行字。
「丫头,太阳落山前,你有一次杀死蚕蛹的。
机会,切记,一定要在太阳落山前!」
我急忙抬头,窗外一片云霞,太阳已经开始准备落山了。
时间要来不及了!
04
趁着他们都在堂屋,我赶紧溜到库房。
那蚕蛹就被放在正中央,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它似乎比下午的时候大了一圈。
我不敢再等,环视四周,抄起一旁的铁锹就砸了过去。
那蚕蛹疼得不停蠕动,漆黑的嘴里吐出了绿色的汁液,腥臭无比。
我再次抬手,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刺耳的叫声——
「妈!你快来啊!」
「贱丫头她在打你新买的宝贝!」
我弟顶着那张肥头大耳的脸,正站在门口看着我,见我要去抓他,鸡腿一扔,转头就往外面跑。
我妈闻讯赶来,看了流脓的蚕蛹,立刻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哎哟老陈啊,看看你家的赔钱货,正糟蹋咱家东西呢!」
我爹也跑了过来,一把夺过我手上的铁锹,踹到了我的肚子上。
「家里这么乱,你发什么疯?」
我疼得蜷缩起来,听见我妈在一旁指挥:「把她关到柴房,还有那老不死的尸体,一块丢进去,眼不见心不烦。」
太阳一点点地落了山,我缩在角落里,看着我爷的尸体,心里满是恐惧。
接下来怎么办?
我再次掏出日记,翻到下一页,就见上面写着:
【丫头,如果你失败了,就记好我接下来的话。】
【明天一早,你就带着我的尸体离开家,最好带上尽可能多的水和食物,沿着后山的小路,一路向西,一定要在天黑前,藏到后山的石头洞里。】
我正要接着往下看,隔壁的库房却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借着墙壁的缝隙,我看到那只蚕蛹在不停挣扎,孔洞居然还发出了我的声音。
「疼,好疼啊……」
「求求你们别打我了,好疼啊!」
05
我被吓得浑身冷汗。
那虫子不止在模仿我的声音,还模仿着我被殴打时的动作,在地上不停地蠕动抽搐。
甚至借着月光,我看到它一节节的身体,逐渐在变得光滑消瘦,就好像……
在逐渐变成我的模样!
我吓得一晚上没敢合眼。
隔日天一亮,我就叫来了我爹我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爹娘,是我一时糊涂想不开,你们放我出去吧,我愿意将功补过!」
我爹冷笑一声:「你打算怎么将功补过?」
「我愿意去山上下葬爷爷。」
这话一出,全家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现在正推搡着不愿意出钱找人给爷爷下葬,我跳出来无疑是解了燃眉之急。
我爹还在犹豫,我妈已经乐开了花:「对呀,昨儿个Ťŭ̀₃咱咋没想到呢?那老头子生前最疼这丫头,按理就该她去啊!」
「就凭她?」我爹瞥了眼我消瘦的胳膊,「指不定他半道儿就拉不动了,给咱爸随便找地方扔了咋办!」
「那也怨不到咱们啊!何况现在天热,再拖下去,街坊邻里都闻见臭味了,还犹豫什么?」
我爹生平最要面子,就怕邻里街坊说他不孝,一听这话立刻答应了下来。
我借口说要去回屋收拾我爷的遗物,然后趁机从床底下掏出了 70 块钱。
这是我攒了好几年的私房钱,原本是打算去镇上买书的。
可眼下用来买水和食物,也远远不够。
于是我把目光放到了弟弟张赔身上。
张赔很少出门,因为他屋里有全村唯一一台电脑,从去年开始他就退学了,除了吃喝拉撒都在屋里打游戏。
16 岁的年纪,他已经胖到了 200 多斤。
06
我敲了敲张赔的门,大概等了快半个小时,他才不耐烦地探出头。
「有屁快放!」
「我要去镇上给咱爷买纸钱。」我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要我帮你买游戏卡吗?」
张赔沉迷游戏,可这些年他越来越胖,走几步路就喘的不行,也就越来越讨厌出门。
可他又虚荣心极强,在游戏里总要和别人拼装备,不敢跟爸妈说,只能让我帮忙出去买游戏卡。
我以为这一次他会利索地答应,没想到他却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你个赔钱货这次居然这么好心,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我心底一惊,知道随便找的借口他不会轻易相信,于是便扭捏地拉了下身上的衣服。
「我帮你买游戏卡,但你要借我五块钱买件新的内衣,我的这件坏了……」
因为紧张,我憋得脸颊通红,看上去反而更像是害羞。
张赔顿时就不说话了,不怀好意地扫了我一眼。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会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到我房间里闻我的衣服。
甚至有几次,我还在衣服上发现了一些污渍。
可我知道,这事儿即便告诉了我爹我妈,他们也只会骂我,还不如装作不知道。
听到我提起这个,他多少有点儿心虚,还有些激动,直接进屋给我拿了五张红票子。
「我警告你,只能花五块!」
「而且你买回来之后,记得先把衣服给我看,毕竟是老子出的钱。」
我赶紧点头应下,把钱装好,又把爷爷抬到架子车上,马不停蹄地逃出了家门。
07
村口就有个超市,我把一大半儿的钱都拿出来买了水和食物,剩下的则买了锤子锄头这些防身用品。
最后拿上蜡烛和火柴,钱也就花得差不多了。
超市的老板一直斜眼儿看着我,眼见我把东西往板车上搬,他忽然扯着嗓子往屋里喊了一声——
「张翠,你家毛丫头哪来那么多钱?」
一瞬间,我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凝固。
我妈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瞥了眼老板手上的红票子,顿时呲牙咧嘴地朝我跑了过来!
「你个贱痞子!敢偷家里的钱!」
后院儿一群打麻将的女人全围了出来,跟着煽风点火:「买这么多粮食,这丫头是要跑啊?」
「就是,幸亏今天碰见了!说门亲事还能挣好几万呢,要是跑了可就一分没有咯!」
我妈顿时火冒三丈,抄起一旁的棍子就朝我打过来。
我刚把东西搬上车,闪躲不及,腿跟肩膀上都挨了好几棍子,疼得大叫,却不敢停下,推起板车就往前跑。
一边跑,我妈一边追,身后全是脏话和看热闹的笑声。
眼瞅着又回到了家门口,我清楚回去肯定要被我妈打个半死,干脆一咬牙,推着爷爷的尸体,躲进了一旁的水沟里。
我妈以为我回了家,直接一脚踹开了大门。
「贱丫头躲哪儿去了?给我出来!」
我死死捂住嘴,身后便是库房的院墙,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
「好疼啊……」
「求求你别再打我了,好疼啊!」
居然是那蚕蛹!
08
我妈毫不知情,拎着棍子就冲了进去。
一阵死寂过后,里面忽然响起一道刺耳的尖叫。
「怪Ťű̂⁷物!这是什么东西?你别过来!!」
我偷偷爬出水沟,顺着裂开的墙缝往里看,就见那蚕蛹蠕动着朝我妈爬过去,原本肥大的身体像是被掐住了一样,分成了好几个躯干,两侧也长出了触手,看上去像是一个人的躯干。
只是那张嘴,依旧是黑漆漆的洞口,像是一条巨大的蚯蚓,咬住了我妈的脚腕。
她吓得丢掉棍子,不断朝着外面大喊:「张赔!快出来!救命啊张赔!」
然而他的宝贝儿子,此刻应该正在专心致志地打游戏,除非房子着火不然根本不会出来。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我不敢再浪费时间,架起车子匆匆往后山跑。
树林里飘荡着ṭúₘ一股腥臭的味道,地上的杂草都被压扁,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碾过一样。
我不敢贸然往里走,赶紧掏出爷爷的笔记本看了一眼。
下一页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文字,比起日记,倒更像是一页规则。
【一:长着三十只触角的蜘蛛是有毒的。】
【二:没有眼睛的鸟儿是安全的。】
【三:当山羊的羊角变成人手,意味着它已经变成肉食动物,请尽快逃离。】
【四:当蛇浑身长满眼睛,只要紧盯着它,就不会出现危险。】
【五:双脚站立的猪不能吃,六脚站立的猪可以吃。】
【六:公鸡打鸣意味着太阳即将落山,一定要尽快待在安全的地方。】
【七:大鹅变异后,翅膀下会长出人脸,一定要仔细分辨。】
【八:如果你遇到危险,躲到爷爷的身后,爷爷一定会保护你。】
09
我正看得入迷,身后忽然有人喊了我一声。
「丫头,你怎么自己在这里?」
是我姑姑张兰。
她今年二十出头,却已经换了两任丈夫,都是因为生不出儿子被婆家赶出来。
因此姑姑很能理解作为女孩的痛,她经常在我爹打完我之后给我送药,哭着说女人的命运就是这样。
于是我把安葬爷爷的事告诉了她。
「什么?我哥怎么能让你一个孩子去做这种事!」
姑姑气得不行,可她自己也没钱找人帮忙,最后只能替我拉起板车。
「走吧,我陪你一起,干活也快点。」
我早就把食物和水藏在了爷爷尸体下,她没有察觉不对,只说车子太重了,幸亏遇上了她。
看着姑姑湿透的衣服,我一时间有些动容。
她是这个家里唯一给过我温暖的人,我不想她落得跟张赔张翠一样的结局。
「姑姑,其实家里出事了,你……」
话没说完,我忽然意识到周围不对劲。
我们已经偏离了上山的小路,前面是杂草丛生的破庙,门口还蹲着两个眼熟的男人。
是住在门口的老光棍父子。
一看见我,他们俩就站了起来,搓着裤裆走向姑姑。
「哟,想不到你真把她带来了。」
姑姑丢开板车,不客气地伸出手:「废话少说,先给钱,说好的三百,一分都不能少。」
拿到红票子,姑姑一改刚才的温柔,阴恻恻地看着我。
「丫头,别怪我,拿了这钱,我就能逃到城里过好日子了。」
「你也是女人,你能理解我的吧?」
10
我理解不了一点儿。
既然同样作为女人,为什么我们不能互帮互助,而非要牺牲一个来换取另一个自由呢?
而且那个人,凭什么就非得是我呢?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眼见那两个老光棍儿已经朝我走过来,我赶紧抓起车里的铁锹防身。
「谁敢过来!我就跟你们同归于尽!」
他们俩嘿嘿一笑,一点儿都不在乎:「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多大能耐?」
「儿子,在旁边儿看好,爹是怎么整治这种小丫头的,对了看好咱的羊,别跑了!」
那小流氓摆了摆手:「没事儿,爹,那羊今天可老实了,都拴在庙后面呢。」
我忽然想起爷爷日记里的内容,撒丫子就往庙后面跑。
远远的就看到两只雪白的羊羔子,一只头上长着羊角,而另一只耷拉着脑袋,不断地用头摩擦着地面。
而它头上,赫然是两只向上的人手,甚至关节还在抽搐抓动!
我强忍恐惧冲到树边,猛地砍断绳子,然后一头扎进庙里。
那老流氓冲过来抓我,一边跑一边喊:「狗剩快点儿把羊拴起来,别让它跑了。」
小流氓应了一声,一瘸一拐地跑过来,却忽然发出了尖锐的嘶吼。
「爹!有怪物!」
那老流氓刚抓住我的头发,像条被下了药的狗一样兴奋得脸色通红,压根儿不管身后的尖叫。
直到外面的惨叫变得沙哑,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狗剩?你干啥呢?」
老流氓拖着我的头发走出去,就见眼前躺着一具……不,准确来说是半具尸体。
那小流氓被拦腰咬断,上半身挂在破庙的台阶上,里面的东西流了一地,嘴巴还大大地张着。
而尸体面前,站着那只满脸血水的山羊。
11
老流氓啊的一声,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大喊:「我的儿啊!」
我头皮一松,根本懒得看他哭丧的戏码,转头就往树林里跑。
转眼间那哭声变了调儿,我知道,老流氓也被咬死了。
我姑还没走,正靠在板车上数钱,见我跑过来,顿时把钱藏在身后。
「你!你咋跑出来了?」
我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刚才狗剩被咬成半截的尸体,浑身止不住地发抖,血液都跟着不断往上涌。
死人了。
爷爷说的变异是真的。
都会死!大家都会死!谁都跑不了!
我太阳穴狂跳不止,眼看她要跑,一咬牙,举起铁锹拍了上去,用尽全力朝着她嘶吼:
「去你妈的!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拿我换钱?」
「让你们都欺负我,都给我去死!」
我姑嗷的一嗓子倒在地上,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她挣扎着转过身,似乎想要阻拦我,可双眼惊恐地看着我身后,似乎那里有比我还可怕的东西。
我转过头,就见那变异的山羊已经走了过来,嘴里还叼着老流氓的脑袋。
一晃一晃的,格外阴森。
身后传来一股刺鼻的味道,我低头一看,我姑吓得大小便失禁了。
而我也好不到哪去,拼命回想着爷爷日记里的内容。
【如果你遇到危险,躲到爷爷的身后,爷爷一定会保护你。】
爷爷的身后?
眼看那山羊扑过来,我一咬牙,掀开板车上的草席,钻到了爷爷的尸体下。
正值夏天,他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背后的烂肉黏在我的脸上,像是煮烂的面疙瘩。
那山羊停在板车前,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居然真的不过来了!
难道……它是在害怕爷爷的尸体?
12
眼下我没时间再思考什么,看那变异的山羊已经吃饱喝足离开,我赶紧从爷爷尸体下爬出来,马不停蹄地往山上赶。
等到夜幕降临时,我终于抵达了后山的石洞。
说是石洞,其实也算是一处简陋的房子,入口处还被铁丝拧上了一扇木门。
这都是爷爷的杰作。
就在几年前,奶奶忽然病重,可爸妈都不愿意管,说年纪大了总会有这么一遭,忍忍就好了。
可奶奶因为身上的疼痛整日哀嚎,他们又怕邻居听到说闲话,于是干脆把她送到了这里。
说是图个清静,其实不过是等死罢了。
爷爷知道后,当晚就卷着铺盖跟了过来,陪了奶奶足足半年的时间,一直等到安葬了她才下山。
我推门进去。
里面到处都是两人生活过的痕迹——
用竹子编成的小床,树根做成的小桌子,甚至墙上还挂着爷爷和奶奶年轻时的照片。
我忍不住一阵鼻酸。
想必回到这里,也是爷爷今生最大的愿望吧。
趁着天还没完全黑透,我赶紧把囤积的粮食放好,又用新的工具加固了木门。
忙完这些,我点上蜡烛,开始看爷爷后面的日记。
【丫头,今晚就是那些东西变异的时间。
如果你已经到达了石洞里,切记,无论如何都不能发出亮光!】
读到这段话时,我下意识看向一旁的蜡烛。
门外忽然「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木门上。
我吓得赶紧熄灭蜡烛,门外的撞击声果然停了。
可依旧有「噗噗」的声音传来,像是什么东西在扇动翅膀。
我屏住呼吸,走到木门的缝隙前,朝外张望了一眼。
13
那一瞬间,我觉得身上所有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
外面居然贴着一张人脸!
那张脸诡异僵硬,五官前后浮动着,甚至还带着细小的绒毛。
这他妈到底是人是鬼!?
我紧紧绷住身体,大气都不敢出,就这样和他对视着。
然而数十分钟过去,那张脸却纹丝不动,甚至连眨眼都没有!
我此刻坚信,这东西,坚决不是人!
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我挪动着身子往后退,与此同时,山下忽然亮起一阵亮光,似乎是谁家的房子着火了。
瞬间,那张脸迅速朝后挪动,却不见身体,直到一个庞然大物从木门上离开,我才看清楚那东西的本体。
是一只巨大的人面飞蛾。
它大概有四五米高,一只翅膀就遮住了整个木门,翅膀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人脸图案,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胃里一阵恶心,背对着门坐下,没过多久就听到了山下哄闹的声音。
有人类的尖叫,牲畜的嘶吼。
今夜就是爷爷遗言中,人类互相残杀的那一天,不难想象山下发生了什么。
那惨叫声响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周围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我小心翼翼地拉开门,周围没有看到怪物的踪迹。
饿了一天一夜,我早就饥肠辘辘。
于是在石洞门口生火烧水,准备泡一桶方便面吃。
翻找货物时,我意外在这里搜寻到了爷爷之前的望远镜。
擦去上面的灰尘,居然还能正常使用。
于是我走出门,朝着山下看去。
14
曾经热闹的村子,此刻宛如炼狱。
敞开的院子里,到处都是血迹,数不尽的尸体被拖拽到猪圈的食盆里,啃食得只剩白骨。
那些怪物似乎畏惧阳光,此刻吃饱喝足了,都待在笼子里睡着。
村子里还游荡着一些村民,看上去模样怪异,不断徘徊在幸存者的家门口。
他们也不求救,只是笔直地站在那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操控了一样。
有心善的村民打开了门,然而下一秒,惨叫声就响彻整个村子。
只见那个诡异的村民不断晃动着脑袋,两只手掌大的蛾子从他的眼珠里爬出来,翅膀上是两个硕大的眼睛。
那蛾子就这么一左一右地趴在他的眼ƭű⁰眶上,死死盯着院子里的幸存者,张开了嘴。
没多久,院子里再无声音。
我看着那一地的残骸,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手里的泡面再也没了味道,胃里一阵翻滚,我直接吐了出来。
太可怕了!
若不是我听了爷爷的话,此刻怕是也难逃一劫。
对了!我家现在怎么样了?
我忽然想起来,赶紧拿起望远镜朝我家看过去。
此刻我家的大门紧闭,院子里也干干净净,我爹和张赔所在西屋的门口,正在瑟瑟发抖地朝外张望。
这两个最该死的畜生居然还活着。
除去蚕蛹以外,我家没有养其他的家禽,而且我爹为了防止我逃跑,这些年都习惯了反锁大门。
或许因为这两个原因,才让他们逃过一劫。
可那只蚕蛹呢?
15
我往库房看去,就见一个乳白色的东西被拴在门口,肥腻的身子还在不断扭动。
那模样类似人形,身体却又一节一节的,而且背上还鼓起了一个大包,正在蠕动着。
我拉近了焦距,仔细看了一眼。
!
那不是大包,而是我妈的头。
她被那只蚕蛹生吞了,可能因为没有被咬碎,所以还在那蚕蛹肚子里不断蠕动着。
尤其是她的脑袋,不断地往外顶着,似乎是想要穿透肚皮爬出来。
张赔似乎也留意到了这一幕,不断地拉着我爹的袖子。
隔得太远,我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没过一会儿,我爹拿出来一个铁棍递给张赔,转身又回屋收拾东西了。
张赔毫不犹豫,走过去,举起铁棍就朝我妈的脑袋砸了下去。
我难以置信地捂住嘴。
这么多年,我妈对他是掏心窝子的好,不仅花光积蓄给他买电脑,甚至还打算卖了我收彩礼,只为了给他盖个新房。
那蚕蛹疼得不断扭曲,但似乎是因为我妈在它体内,它始终没有对张赔发起攻击。
没过一会儿,蚕蛹的后背涌出鲜血,我妈也不动了。
张赔松了口气,扔下铁棍,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甚至还朝着蚕蛹啐了口痰。
我不愿再看下去,可一转头,却看到我爹进了爷爷的屋里,疯了一样地不断翻着什么。
一无所获后,他忽然冲出来,直勾勾地盯着我所在的方向。
我猜,他应该是想起了爷爷临死前的话。
16
放下望远镜,我迅速冲回屋内,翻开日记的后续内容。
【丫头,爷爷的时间不多了。
今晚,救援的人会跟村里联络,你需要集中村里的幸存者,一定要保证 5 个人以上,这样才能达到救援标准。
但最后能撑到救援的人,只有两个,至于是谁,那是爷爷没有看到过的结局,需要你自己努力了。
但爷爷想告诉你一句话。
末日之下,人心比怪物可怕,谁是好人和坏人,爷爷活了一辈子也没看明白,只有你自己判断了。
后面的空白页,是留给你关键时候用的,希望可以救你一命,记住,一定要活下去。
最后,最后,如果你能等到救援,就把我的尸体埋在石洞后面吧,我想和你奶奶待在一起。】
我还想再往后翻,却发现后面只剩下了一张空白页。
一种恐慌和无措顿时涌了上来。
日记就这么没了,难道我是死是活,爷爷也不能确定吗?
正在我思考时,一旁的草丛里却忽然传来动静。
我迅速拿起菜刀防身,却见一个黝黑的脑袋钻了出来,看见我一愣。
「张丫头,你怎么在这里?」
男人身材高大,手里还举着一把沾血的斧头。
我瞬间就认出来了,这是我们村保卫科的秦朗,比我大四岁,为人热情正义,平时大家都叫他秦哥。
17
但此刻,再要好的关系都不及性命重要。
我呵斥了一声,让他站在原地别动,随后检查了他的身体和嘴巴,确定没有异常,才放下菜刀。
秦朗也没有生气,端起我吃剩的泡面就往嘴里送,一边吃一边说起山下的情况。
「昨晚开始,挨家挨户的牲畜都忽然开始发疯了,不仅模样变得怪异,还到处攻击村民。」
「村里已经没几个活人了,要不就是被咬死,要不就是被那怪物附身,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秦朗说他是昨晚巡夜时发现不对的,赶ṭů₀紧去广播站想要通知村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村里的电话线坏了,他跑来山上,就是想试试无线电还能不能联络到外面,好能寻求救援。
正说着,一旁的树林里忽然传来一Ťůₛ阵尖叫。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阻拦,秦朗抓起斧头就冲了下去。
村里教语文的张梅,此刻正蜷缩在一处草堆里,而她面前围着一只比人还粗的大花蛇,浑身都长满了眼睛,不断地冲她吐着信子。
看见我们,她顿时哭嚎了起来。
「救命啊,快救救我!」
她抬头的瞬间,那条蛇顿时就朝她飞速移动,眼看就要到跟前。
秦朗作势就要冲过去砍蛇,我赶紧拉住他,对着一旁的张梅喊道:
「张老师你别挪开视线!紧盯着那蛇的眼睛!」
张梅吓得眼泪直流,结结巴巴地问我:
「看哪一个啊?」
「脸上的那一个!」
她浑身哆嗦得像筛子,朝着那条蛇看过去。
诡异的是,被盯住的蛇还真的停在原地不动了,秦朗这才放下斧子,从一边绕过去,把张梅给拉了出来。
这下我们已经有三个人了。
18
带张梅回去后,秦朗就开始不断地寻找着信号。
随着一阵「滋滋」的电流声,那头居然真的传来了声音。
「你好,这里是救援中心,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我们三人瞬间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张梅直接哭了出来,冲到对讲机面前。
「求求你救救我们!这里还有人活着!」
对面又是一阵忙音,紧跟着问:
「你们那边有几个人?」
秦朗迅速回答:「三个!」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你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否安全?目前我们需要对 5 个以上的幸存者进行优先救援,如果你们那里目前安全,可以先等待几天……」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张梅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几乎要站不稳。
「难道就因为我们人少就不救了吗?那些怪物等晚上就会出来了,谁知道我们还能活多久?」
「抱歉,这是我们的规定。」
那边正准备切断联系,秦朗却忽然瞥到山下的身影,迅速拉开张梅,朝着对讲机呐喊:
「我们有五个人!」
而远处,是喘着气慢慢挪动的张赔和我爹。
秦朗迅速拉过他们,大家一起对着救援队汇报了自己的身份信息,又回答了几个问题。
对方承诺两天后会到达这里,在这期间,让我们尽可能地保护自己。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秦朗感叹我爹来得及时。
而我僵硬地回过头,就看到我爹那双浑浊狠毒的眼,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说去后山给你爷下葬吗?」
我没敢说实话,只能解释说半路遇上了怪物,才先躲到了这里。
但他明显不相信。
19
「还真让那老东西蒙对了,蚕蛹吃人,自相残杀……」
我爹自言自语地走进来,猛地转头看向我。
「等等!那老东西是不是还给你留下了什么线索?不然你怎么会平白无故地要去给他下葬,还偷了你弟弟的钱跑到这里!」
秦朗跟张梅都一头雾水地看过来,见我爹要冲过来打我,张梅赶紧护在我身前。
「你怎么还对亲闺女动手呢!」
我爹转着眼珠子,忽然想起什么。
「前段时间开始,那老东西就神神叨叨地写着什么,我翻遍了屋子都没找到,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他双眼猩红,不断地朝我嘶吼着:「快拿出来!不然老子打死你!」
秦朗挡在我面前,狠狠推了他一把。
「你发什么疯,天要黑了,再吵下去怪物们都会被吸引过来!」
我爹踉跄地摔在地上,瞪眼指着我。
「这丫头手里有能让我们活命的东西!你们难道就不想知道吗?」
一听这话,秦朗和张梅都愣了。
「说起来……张丫头你怎么知道,盯着蛇眼它就不会动的?」
我脸色僵住,被几人紧紧盯着,手偷偷摸到后面,护住了裤兜里的日记本。
「在她后面!快拿出来!」
我爹大吼一声,朝着我就扑了过来,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摁在地上,抢走了我手里的日记本。
秦朗也凑了过去,两人越看脸色越紧张,张梅走过来把我扶起,也跟着凑了过去。
下一秒,她的脸色也变得煞白。
与此同时,张赔已经从石洞里翻出了我藏起来的粮食,兴奋地喊着:
「爹!这有吃的!」
三人同时看过去,我爹的眼神阴狠猩红,紧紧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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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吃的,张赔那双被肉挤成缝隙的眼睛几乎要放光,也不管有没有煮熟,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我想过去阻拦,却被他直接踹在地上。
「本来就是骗老子的钱买的,再拦信不信我打死你!」
秦朗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刚准备教训他,却被张梅拉住。
「算了秦哥,再过两天救援队就来了,他总不可能全都吃完的。」
可他们还是低估了张赔的能力。
不过一天的时间,他就吃完了 8 桶泡面、三块压缩饼干,然后蠕动着那二百多斤的身体,到处喊肚子饿。
加上他网瘾犯了,整个人都躁动不安,一会儿捶桌子,一会儿扯着头发尖叫。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他毫不顾忌地扯着嗓子大喊,顿时吸引了山里的怪物。
外面树叶的声音沙沙作响,秦朗再也忍不住,冲过去给了他一脚。
张赔二百多斤的身子直接被踹翻,Ṭṻₐ像是王八一样仰躺在地上,不断摇晃着四肢,却怎么都爬不起来。
他尖叫着喊我爹,可我爹脸色铁青地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门外的躁动更大了,秦朗一咬牙,直接抓起一旁的抹布,塞进了他嘴里。
「再叫我他妈现在就弄死你!」
张赔果然害怕了,蠕动着油腻的身子,不断地朝着我爹的脚下爬。
窗外的天彻底黑了。
张梅哭了起来,哆嗦着开口:「现在怎么办?那些怪物好像找上来了。」
秦朗也沉下脸,「我昨晚见过这些东西,不吃饱他们是不会消停的。」
石洞中一阵沉默,我爹摘下了张赔嘴里的抹布,幽幽地叹了口气。
「毕竟是畜生,喂饱了就安生了,该给它整点东西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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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说完,忽然站起身,朝着我走过来。
张赔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龇牙咧嘴地看着我,高兴地笑出了声。
「贱丫头,你刚才是不是他妈的笑我?」
「嘿嘿!你现在就等死吧,看我爹怎么收拾你!」
「不过爹啊……」
黑暗中传来摩擦衣服的声音,他走到我爹身后,发出了那熟悉的脂肪挤压气管的声音。
「反正都说好弄死张丫头了,要不然在她死之前,先让我尝尝味呗……嘿嘿,你们说今年给我娶媳妇呢,现在除了这事儿估计也泡汤了,总得补偿我一下吧……」
我爹一言不发,在我面前停下,抓起了我身边的斧头,然后猛地转身……
直接砍在了张赔的肩膀上。
张赔惊恐地瞪大了眼,刚准备叫出声,身后的秦朗手疾眼快,重新堵上了他的嘴。
他像是过年待宰的猪,拼命地在地上扭动。
张梅也扑了过来,一边哭一边死死地摁住他。
我爹重新扬起斧子,但终究是下不去手,于是掏出了口袋里的旱烟,用火柴一划,烟头点燃了张赔的衣服。
窗外的天彻底黑了下来,石洞内,张赔的衣服燃起了火光,照亮了每个人的脸。
「动手吧。」
我听见我爹这样说。
秦朗猛地拉开门,一脚将张赔踹了出去。
而张梅手疾眼快,赶紧关上了门。
「爹啊!快开门!快开门啊!那怪物来了!」
「好疼啊,火烧到我的胳膊了,好疼啊!」
张赔的惨叫声不断从外面传来,石洞内的几人都面色惨白,握紧双拳看着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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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梅跌坐在地上,流着泪松了一口气。
「现在威胁没了,今晚我们总算能活过去了。」
而这些,都是爷爷日记上的内容。
早在他们来之前,我就把日记的最后一页撕掉了,而在最后空白的那一页上,写下了新的话。
【幸存者集合的第一晚,会有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害死所有人,想要活命,就要先把他杀了。】
我承认,这些话出于我的私心。
张赔仗着我爹的偏袒,这些年没少欺负我,这是他咎由自取。
没过多久,熟悉的翅膀震动声出现,那只巨大的飞蛾来了。
我们几个人哆哆嗦嗦地走到门缝边,就见那蛾子中间细长的身体上,忽然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
那缝隙朝着两侧撕开,越来越大,居然变成了一张竖着的嘴巴。
张赔再也不叫了。
透过门缝,我看到他肚子上破开了一个大口,紧接着无数条蚕蛹从他身体里爬出来, 然后破壳变成新的飞蛾。
大家都被这一幕吓傻了。
可黑暗中,没有人放下武器, 秦朗背靠着木门,紧紧盯着我爹。
而我爹, 也死死地瞪着他。
因为日记的最后, 还有另外一段话。
【五人只活三人, 两女一男。】
他们之间, 注定还会有一场厮杀。
这就是我的选择。
爷爷说过, 日记的最后的空白页能救我一命, 我用来制造错误的预言, 让他们自相残杀。
至于为什么没有牵扯到张梅。
是因为爷爷的那一句人心。
对比几人,秦朗无疑是最好的搭档。
他能力强,并且热心善良。
反观张梅, 胆小怕事, 一路都在哭哭啼啼。
可好人和坏人, 是不能仅凭这些分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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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虽然正义,可他无数次目睹我爹打我, 却没有一次出手相助。
而张梅虽然胆小, 却从城里跑到我们鸟不拉屎的村庄支教,分文不收。
至于我爹。
他比畜生还畜生,根本不用考虑。
夜幕降临, 眼下比怪物更可怕的, 是人。
当天夜里到第二天白天, 我们四个分别缩在石洞的四个角落里,拿着武器防身。
当晚一夜平静, 第二天中午, 我爹因为精力不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于是我看见秦朗抄起斧头,朝他走了过去。
后面的场景,宛如地狱。
我爹是被疼醒的, 半个身子都被秦朗砍中,鲜血四溅。
可他年轻时也算半个猎户,劲大心狠, 愣是撑着从地上爬起来,用钢筋刺穿了秦朗的肚子。
等两人精疲力尽地躺在地上时, 我和张梅走了过去。
我没忘爷爷说的, 五个人中,只能活两个。
给出错误的答案, 不过是为了让他们互相残杀。
毕竟这样,我们两个女生才好下手。
趁着他们苟延残喘,我和张梅抓起地上的绳子,一人拉扯一边,送他们两个上了路。
做完这一切,我们又把尸体抛在了外面,送到了怪物口中。
天色傍晚时,救援队终于赶到,我匆匆把爷爷下葬,然后跟张梅一起上了车。
在车上,我们哭着说起了这两天发生的事,张赔和秦朗,以及我爹, 是怎么被忽然闯进的怪物吃掉的。
而我们两个又是怎么,因为身材矮小, 藏在水缸里躲过一劫的。
他们轻而易举地相信了。
毕竟谁会怀疑两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呢?
我爷爷说得真对, 末日之下,人心最可怕。
而我,又算是好人还是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