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绑定了高考换分系统，把我的分数换走了。
结果我俩双双零蛋。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妹妹和身为班主任的妈妈都崩溃了。
妹妹不可置信：「不可能，明明你每次联考分数都几乎是满分。」
妈妈气到发疯：「我对你们很失望。」
我也哭，假假的。
弹幕：【干得漂亮。】
【乖女儿这么从容，原来早就保送了啊。】
【什么高考，考着玩玩罢了，0 蛋就送给恶毒妹妹了。】
1
自从高考分数出来后，我妈身为一中最牛班主任的名声就越发名扬千里了。
以前，她总能带出一中最强班。
一本率百分百。
重本率高达 80%。
更是每年都能培养出两三个清北的苗子。
但今年，她惨遭滑铁卢。
因为她的两个双胞胎女儿双双考了 0 分。
有野鸡记者专门采访她。
镜头面前，她有些茫然。
而后泣不成声。
说她错了，她不该自请到平行班亲自教女儿们。
她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如此愚钝和胆小。
以至于直接放弃了高考。
「我对她们很失望。」
记者又把话筒转到我妹苏桐面前，问她为什么放弃了高考。
苏桐抱着头，不可置Ŧūₘ信地重复。
「不可能。」
她转头，拽着我的胳膊。
力气很大。
「你不是每次联考都能几乎满分吗？为什么这次是 0 分？」
我的胳膊很痛，不解地拉开她的手。
无辜道：「我考试的时候一直发高烧，我跟你们说过了。」
记者把话筒递到我面前。
「听说你最后一学期才转来一中，是不熟悉环境导致你紧张发烧吗？」
我泪眼汪汪。
说：「不，是淋雨淋的。」
记者还想问，却被我妈打断。
她拽着我和苏桐，急匆匆回家，关门。
2
我妈拿起鸡毛掸子，往我身上招呼。
「你想说什么？是我让你淋的雨吗？
「下雨了你自己不知道躲起来，就非要急着回家吗？」
她满腔的怒火，好像找到了发泄口。
试图通通发泄在我身上。
我不想惯着她，闪ţū₍身躲开。
进了卫生间，反锁上门。
听她们在外面歇斯底里。
我妈悲切地问苏桐：「桐桐啊，妈妈不求你分数能高到能上重本。
「妈妈为了你，呕心沥血了十五年。
「你哪一科不是妈妈亲自教的？
「为了你，妈妈还从重点班退到平行班亲自带你，一带就是三年。
「你怎么能这样敷衍我？」
苏桐在辩解，说她不是，她没有。
她本来可以考高分。
听着听着，我就笑了。
3
淋雨这个事，让我认清了我妈不在乎我的现实。
高考前一天，苏桐非要拉着我去市图书馆做最后的复习。
天色将晚时，突然下起了暴雨。
我妈来接人。
我正好去了厕所。
于是，我妈就忘了我的存在。
把苏桐一个人接走了。
我出来后，看到了她们的背影。
大声喊：「妈，我也要回家。
「妈，我还在这里呢。
「妈，你回头看看我。」
一边喊，一边跟着跑。
暴雨淋了我满身。
声音很大，雨声也很大。
图书管理员听到了我的喊声。
我妈和苏桐没听到。
后来，我拿着管理员好心送我的伞，回了家。
伤心地问我妈为什么忘了我。
为什么听不见我一直在喊她。
她看了一眼我手中的透明雨伞，神情淡淡。
「你从小到大都不在我身边，我忘了不是很正常？
「况且你妹妹身子差，不能在雨里待久了。
「再说了，你不是有伞吗？做这副可怜样子给谁看？」
当天晚上，我就发起了高烧。
我妈说我矫情，农村长大的孩子，哪儿有这么娇气。
苏桐反而慌了，连忙给我找退烧药。
「姐，明天就高考了，你可不能掉链子。」
她从来没叫过我姐。
总是叫我苏梧。
我以为她是真的担心我，心怀感激地吃了药。
结果，我突然看到了弹幕。
【卧槽，这女的真会演，生怕苏梧考不好，不能让她换个高分是吧？】
【苏梧真惨，从小被亲妈忽略，长大了还要被亲妹妹算计。】
【要不是想跟自己的亲妈亲妹亲近点，苏梧都不带回来参加高考的。】
【这要是没有保送，苏梧的人生岂不是毁了？】
我以为是我发烧出现了幻觉。
可一直到我坐在高考教室里，我还看得到弹幕上的唏嘘。
又想起回家后。
来到这所高中后。
我受到的来自我妈和我妹的种种冷待。
我交上了空白答题卡。
监考老师看着我，神情忧虑。
「苏同学啊，再怎么不会，也还是要做做样子啊。」
「怎么能交白卷呢？」
我苍白着脸，近乎昏倒。
苦笑着说：「老师，我高烧不退，看每一行字都在扭来扭去。」
她封存完答题卡后，拉着我的手，给我妈打电话。
说：「这位家长，您女儿发烧了，你怎么不带她去诊所看看？」
我妈问：「哪个女儿？」
监考老师说：「苏梧。」
我妈说：「不用管她，关键时刻掉链子，以后也没什么出息。
「就跟她的名字一样，这辈子就一个『俗』字。」
监考老师惊呆了。
她不理解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家长。
亲自把我带到校外诊所，挂了针。
我退了烧。
后来的监考老师，换了好几批。
我还是交了白卷。
每一个老师，都会关心我。
给我妈打了足足六次电话。
第三次起，她直接拒接了。
4
其实我差不多习惯了被我妈忽略。
她是教师职工，第一胎就生了两个女儿。
不能生第二胎了。
我爸也是职工，保留着老一辈传统的思想。
得让儿子传宗接代。
于是，他们离了婚。
我爸谁都不要。
我妈很好强，但她也无法兼顾事业和两个孩子。
把我和苏桐丢到远在外省的外公外婆家带了三年。
苏桐比我晚半小时出生，身子弱。
在老家总生病。
她三岁时，我妈把她接到身边亲自带。
一带就是十五年。
我几岁的时候，还有关于我妈的记忆。
她会打电话回来问外婆我怎么样。
后来，她成了重点班的班主任，越来越忙。
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少。
外婆联系她，她也不关心我的任何事，只让她看着办。
一直到高三下学期。
我妈想起来高考要在户籍地考。
她才让我回家。
但其实，这个家，没有我的位置。
我没有自己的房间。
两室一厅的房子，我妈一间房，我妹一间房。
我睡客厅。
苏桐不习惯两个人一起睡，我妈说我会打扰她备课。
只有客厅那张沙发可以接纳我。
最初，我试图用学习成绩让我妈对我另眼相待。
能像重视苏桐那样，也重视一下我。
刚开始连续几次联考我都考得很好。
苏桐却不尽人意。
她知道我的成绩后，总是默默地流眼泪。
自责地说：「我太笨了，比不上姐姐，对不起妈妈。」
我妈就怪我。
「你就不能谦虚点吗？
「非要刺激桐桐。
「她本来就敏感脆弱。」
后来，我就再也没告诉我妈我的考试分数了。
即便，学校光荣榜上每次都会贴。
但她只在乎苏桐的分数。
5
即便是现在。
我和苏桐都考了 0 分。
她也只觉得苏桐让她失望。
不在意我。
从未关注过，不存在失望。
但还是气我丢了她的脸。
她舍不得打苏桐。
把鸡毛掸子丢到卫生间门上。
「早知道，我就不接你回来了。
「不如不考！」
我靠着门，大声说：「你什么时候接我了？！」
我是自己回来的。
转学手续都是外婆去跑的。
外婆认识的字很少。
她不懂这些，还愿意为我奔波。
说：「乖孙，城里好，你妈妈的城市大，去那里，有前途。」
早知道是这样的前途，我宁愿不回来。
反正，我从小到大的家长会是外婆参加。
我参加竞赛，是外婆送我去。
外婆给我妈打电话，夸我，我妈左耳朵进右耳多出。
不。
她总忙着教苏桐学习，根本没听。
外婆挂了电话，她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我再次扬声道：「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
我妈砸了卫生间的门。
把我扯出来。
「行啊，你这么有本事，就滚回农村。
「要不是你，苏桐怎么会被影响？
「我会让她复读，至于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要种田、打工还是早早嫁人，都随便你，反正我从来没指望过你！」
我盯着她，死死的。
「你不要后悔。」
我妈冷笑，「你以为你是谁？
「我好心让你回来高考，你就这样报答我。
「不好好学习，成天带坏桐桐。」
「要不是你不合时宜地发烧，桐桐怎么会因为担心你考 0 分？！」
笑死。
她成天看苏桐看得比谁都紧。
现在说是我带坏了她。
身为老师，居然还能找出这么逻辑不通的 0 分借口。
我真心佩服她自欺欺人的能力。
6
我找出我的背包，带上我的身份证，户口页，还有过来时的几套衣服。
转身就走。
我妈冷眼看着我走。
反倒是哭哭啼啼的苏桐不让我走。
「姐，你不能走。
「外婆那边那么落后，你ťũ₈回去没有未来的。
「你留下，跟我一起复读吧。」
我甩开她的手。
凑近她的耳朵。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
说：「留下干什么？
「下一次高考好让你换分？」
我直起腰背，拍了拍僵住的她。
「妹妹啊，做人呢，要脚踏实地。
「人蠢点没事，就怕又蠢又坏。」
「会遭到制裁。」
苏桐愣怔在原地，浑身僵硬。
我背着鼓鼓囊囊，又旧又结实的包，离开了这个不属于我的家。
背包是外婆亲手给我缝的。
用我以前的旧衣服，拼出一个五颜六色的包。
我背了好多年。
回到所谓的家之后，我妈第一反应是皱起眉头，嫌弃我老土俗气。
但她也没说给我买。
我也不好意思要。
我怕她说我贪心。
我几乎没见过妈妈，在她面前总是小心翼翼。
但乖巧和退让没用。
只会让她们更加肆无忌惮。
我等着看，我和她们，谁的未来更灿烂。
弹幕一片叫好。
【对，就是这样，怼她们！】
【自私自利的亲人，怎么不扇她们几耳光？】
【没必要，苏梧的未来是光明坦途，何必跟蠢人纠缠不休？】
【回去找外婆吧，她好孤单。】
7
我攥着手里仅剩的几百块。
买了火车硬座的票，回到千里之外的南城。
这钱还是外婆塞到我包里的。
她给我，我不要。
她趁我不注意，还是塞进去了。
老人家靠种田攒钱不容易。
我妈总是吝啬于给我花钱。
还好九年义务教育不收学费。
高中我也有奖学金和竞赛奖金。
临走前，我把攒下来的钱放在外婆的枕头底下了。
想到这里，我无比盼望快点到家。
火车转公交，公交换走路。
到第二天凌晨，我才看到外婆和我的家。
天刚蒙蒙亮，外婆已经起来了。
在喂鸡。
外公去的早，那时候正好是苏桐中考的关键时候。
我妈没回来。
就只剩我和外婆相依为命。
每周高中休半天假，我从学校里出来，都能看到外婆在校门口等我。
手里还拿着一根烤肠。
说：「小五呀，我看到孩子们都爱吃这个，你也吃。」
每次我都想哭。
我就不该走。
读大学更远，外婆老了，离不开故乡。
我陪外婆的时间本来就短。
还要为了两个不值得的人耽误半年。
得不偿失。
鼻子发酸，我远远地，大声地喊：
「外婆，我回来了。」
外婆撒玉米粒的动作顿了顿，眯着眼睛到处看。
她早年纳鞋底，熬坏了眼。
看不清远处。
但认得我的声音。
「小五？
「是小五回来了吗？」
她撒开掉了漆的缸瓷碗，朝我这边跑。
我也跑起来。
又哭又笑地抱住这个小老太太。
外婆摸了摸我的脸。
第一句话是：「怎么瘦啦？」
第二句话是：「怎么回来啦？」
我嘿嘿直笑。
「想你了，就回来了。
「城里的饭不好吃，没营养。」
8
外婆没多说什么，央邻居带着我们去镇上买菜。
买了好大一块五花肉，还有鳊鱼。
说给我做好吃的。
回到家里后，又小心翼翼地搭凳子，从衣柜顶上的掉漆的嫁妆巷子里拿出一个被布包裹着东西。
一层层打开。
露出里面的邮政快递文件。
絮絮叨叨：「你走后没多久，就有人送来了这个。
「问苏梧是不是这家的孩子。
「我说是，那人笑呵呵地恭喜我咧，说我家出了个大学生！还让我小心放好，别弄坏了。
「我就犯迷糊，明明我家小五还没高考，怎么就成了大学生了？」
她明明不懂，但她知道这份文件很重要。
所以藏得很好。
我拆开封条，拿出里面的录取通知书。
笑着跟外婆说：「我之前不是说过我被保送了吗？
「你还很开心，给我炖了鸡汤庆祝呢。」
外婆憨笑。
「我也不懂什么是保送咯，只知道是好事。
「再说了，我养鸡，就是喂来给小五吃的嘛。」
我眼热得很。
弹幕也跟着我感动。
【想我外婆了，但是她走得早。】
【呜呜呜，我外婆炖的鸡汤也超好喝的。】
【外婆好好养大了女儿，又好好养大了孙女，最后，愿意回来的，只有孙女。】
9
外婆一直没问我高考怎么样。
也没问我在那边是怎么过的。
只是整个暑假，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好喝的。
还把我留给她的钱还给我。
让我读大学的时候花。
说她一个老太婆，没什么地方需要花钱。
但我知道，她偷偷打电话给我妈。
把她骂了一顿。
骂她为人父母，也太过偏心。
我只去了几个月，就瘦了一圈。
就这样独自回来，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我妈一如既往，没听她的话。
火急火燎地撂了电话。
弹幕说我妈忙着给苏桐补习。
从早到晚，没有一刻停歇。
暑假过后，我妈申请回到重点班当班主任。
学校拒绝了。
她自己的两个女儿高考都 0 分，让很多家长怀疑她的能力。
校领导也对我们给学校蒙羞很不满。
不愿意让她回到重点班。
正好苏桐复读。
干脆把她调到复读班去了。
连班主任这个名头都没了。
复读班学生的家长也不ťūⁱ满，但看到开学考苏桐的分数又正常了些，才勉强作罢。
10
我妈盯苏桐盯得更紧了。
苏桐备受折磨，却也只能咬牙坚持。
又一年高考季，苏桐上岸了。
听闻我妈班里的一名复读生在高考出成绩后，跳楼自杀未遂。
这名复读生上一年高考时，因故缺考了一门。
重读一年，原本能考七百多分的成绩，变成了五百分。
而平时总是在五百分上下晃荡的苏桐，一跃成了北城市一中的榜首。
所有人都唏嘘不已。
他们拿惨淡收场的复读生和春风得意的苏桐作对比。
我妈更是丝毫不怀疑苏桐的水平。
认为她能考得这么好，全是她日夜督促的功劳。
记者采访她们时，苏桐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这是我不懈努力，厉兵秣马的结果。
「我值得。」
我妈说：「我以我和女儿为荣。」
记者想起来去年这位母亲还有两位女儿。
于是他又问：「您的另一个女儿呢？」
我妈皱起眉头，收起嘴角。
摆了摆手，「她啊，没什么好说的。
「从小没在我身边长大，养了一身坏毛病。」
记者看了看直播界面，笑道：「有人说您的小女儿跟清北去年的一位新生长得很像。」
我妈不以为然，「不可能。
「她早就回农村种田去了，最多去电子厂打工。」
记者又问：「您身为复读班的老师，怎么看学生因成绩不理想试图轻生这件事？」
我妈一脸同情，振振有词。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太脆弱了。
「有什么难关是过不了的呢？我女儿去年失误考了 0 分，还不是在我的管教下活得好好的？」
苏桐连连点头，「我妈就是我的伯乐，我的成就离不开她的谆谆教诲。」
我妈接话，笑眯眯地说：「我打算辞职，跟着我女儿去大学。
「继续督促她，直到她成家立业。」
苏桐脸色一变，眼底闪过恐惧。
11
这次暑假，我特地去找了那位自杀未遂的复读生。
她的名字叫宋愿。
因为跳楼，半身不遂。
坐在轮椅上。
神情呆滞，行为麻木。
家里只有她和一位年迈的老爷爷。
老爷爷有些眼歪嘴斜，是中风过后的表现。
但思维还算清晰。
知道我是来看宋愿的，笑呵呵地将我迎进了门。
说他家愿愿没几个朋友，我是第一个来看她的。
他很像我的外婆，让我不由得心软。
也有些自责。
没能及时意识到苏桐的高考换分系统不是仅针对我一个人。
没能想到即便我警告过苏桐，她依然如此自私，拿别人的人生换自己的未来。
可未来，哪有那么容易改变？
12
我走进宋愿的房间，关上门。
问她：「你真的想死吗？」
宋愿红了眼，脸色惨白。
瘦削的手指盖在脸上，泣不成声。
「我对不起爷爷。
「我明明估过分，我都答对了的。
「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除了爷爷，没人信我。
「两次啊，整整两次，我都失败了。
「我没脸活下去了。」
我蹲下身，抬眼静静地看着她。
温和又柔软。
「我信你。
「因为去年，我也经历过一样的事。」
宋愿的脸上终于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她仔仔细细看我的脸。
说：「你跟我们学校的第一名长得一样。」
我点头。
「我是她的双胞胎姐姐，去年，我们一起考了 0 分。
「你可能会不信，去年的我和她，还有今年的你和她，冥冥之中交换了分数。
「她有个交换系统，只在高考时起作用。」
宋愿有些迷茫。
好像我在说鬼话。
我继续说：「去年我因为早已保送，并且高考时高烧不断，躲过了一劫。
「今年，她选中了你。」
宋愿开始浑身颤抖，捂着嘴不可置信。
最后颓然。
说：「即便是真的，我又有什么办法？
「她是有系统的幸运儿。
「而我的人生已经废了。」
我摇头，站起来，挺直腰背看着她。
「我想让你再站起来一次，和我一起去欣赏小偷的窘迫未来。
「高考分数，只是清北的入场券。
「而不是未来的直通车。
「宋愿，我在清北等着你。」
13
弹幕滚动，都在骂苏桐和我妈。
【苏桐有病吧，怎么会有这么自私的人？】
【宋愿好可怜，去年为了救中风的爷爷，耽误了考试，今年又被换走了分数。】
【苏桐她妈也病得不轻，自己都是当老师的，还看不出来不对劲吗？】
【笑死，真去了清北，就苏桐这心理素质和智力水平，分分钟破防。】
14
九月初，我妈亲自送苏桐到清北大学。
在校门口，看到了迎接新生的我。
好巧不巧，我妈给苏桐选的专业，是物理学。
我妈是物理老师。
而我，是苏桐的直系学姐。
当初，我就是通过物理竞赛进入国集，被保送到清北的。
于是，我弯唇欢迎苏桐和我妈。
「看到新生名单上有苏桐的名字，我还在想是不是巧合呢。
「恭喜你成功考上清北。」
我妈和苏桐都傻眼了。
愣愣地看着我。
「苏梧？你怎么在这里？」我妈失声问。
苏桐连连后退，「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你只是个农村长大的土包子，这辈子的归宿只能是电子厂！」
我不经意地露出学生证，上面写着我的名字、专业、届数。
还有我的登记照。
怎么看，都比苏桐高一届。
「不好意思，我呢，是去年的保送生呢。」
我挑眉，看向木呆呆的苏桐，笑眯眯地说：「学妹，以后请多关照啊。」
我妈露出震惊的神情，倏尔又开始软化，最后嘴角上露出一抹笑。
「原来你被保送了，我就说我的女儿怎么可能考 0 分。
「看来我的基因遗传得很好。
「你外婆也真是，这么大的好消息，怎么都不知道通知我？」
我讥讽一笑，撕开她虚伪的面具。
「外婆通知过，是你自己不听。
「在你眼里，只有苏桐一个女儿不是吗？
「现在看我出息了，知道邀功了？」
我妈脸色青白，嘴唇嗫嚅。
最后甩手带着苏桐去学校报道。
「光有成绩，没有教养的东西。
「要不是我把你生成这样，你以为你现在能站在这里？！」
我看着她们扬长而去的背影，收起假笑。
好戏，才刚刚开始。
14
清北大学的学习强度，不是普通大学能比的。
苏桐学得很吃力，跟不上其他人的进度。
她很焦虑。
我妈更焦虑。
她自己当初也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出身。
但她认为，只要努力，没有克服不了的难关。
不理解苏桐明明好不容易考进了清北，却越来越差。
一年过去，苏桐的期中考和期末考，专业课几乎全部挂科。
跟我名列前茅的绩点截然不同。
我妈急得要死，她的水平，也教不了大学的知识。
于是拉着苏桐，逼她跟我一起学。
我挑眉：「抱歉，我怕带坏苏桐。」
我妈梗着脖子，说：「你是她亲姐姐，合该带着妹妹一起进步。
「我身为你的妈妈，喊你办点事都喊不动了？
「你眼里还有没有一点仁义孝道？！」
我看着她们，面无表情。
蓦然一笑，退了一大步。
「你们求我，我高兴了，说不定就答应了。」
我妈为苏桐操碎了心，逼着苏桐朝我低头。
求我教她专业课。
我不满意，看向我妈。
「你不求？」
我妈气红了脸，但为了苏桐的未来，还是妥协了。
捏紧拳头朝我弯腰。
我当然言出必行。
但苏桐的水平就在那里，我教她浅显的知识，她都学得很费力。
那些深奥的知识，我压根不乐意教。
我没有打击人的爱好。
但我妈有。
她控制欲极强，不能每天到学校盯着苏桐，也要在视频中监视她。
但凡苏桐有空，除了上厕所吃饭，她不能干任何事。
否则，就会训她骂她。
用最殷切的态度关心她。
也用最恶毒的语言贬低她。
我有时在一旁听到了，就笑。
苏桐突然就崩溃了。
指着我的鼻子问我笑什么。
我笑着说：「幸好我没在她身边长大，不然我的灵气都被磨没了。」
苏桐深以为然，认为她的灵气，就是被妈妈消耗没的。
她说：「我本来比你更优秀。
「别人都说从小体弱的人，脑子更聪明。」
我笑而不语。
15
大一下学期，苏桐的期末成绩依然不尽人意。
她被约谈了。
学校建议她留级重修。
苏桐麻木点头。
我妈恨铁不成钢，先质问我：「你是不是没好好教她？」
我无言以对。
顿了一会儿，说：「你前十五年，好好教了，不还是就这样？」
我妈仿佛被戳中了脊梁骨。
伸出食指，重重地戳苏桐的头。
「都是我生的，你还是我亲自养的，怎么就是不开窍？
「早知道，我就不要你，要苏梧了！」
苏桐愣愣地看着她，表情从无助，到恍然大悟，再到愤恨。
她推开我妈，大声说：「全怪你，让我没有自由、没有自我也没有自信！
「没有你，我能活得更好！」
她哭着跑出学校。
我妈皱着眉头，抱怨道：「真是被我宠坏了。
「苏梧，你可别学她这娇气样子，切忌骄躁……」
不好意思，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听她叨叨我。
我转身就走，礼貌告别。
「我还有项目任务需要处理，再见。」
她离职后，无事可做。
每天的任务就是盯着苏桐。
最近，她的目光开始转向我了。
我敬谢不敏。
分币不出，母爱为零。
还想掌控我的人生。
做她的春秋大梦。
16
新的一年开学季，宋愿如约而至。
她是坐着轮椅来的。
我去接的人。
推着宋愿出现在苏桐面前。
宋愿神情如常，微笑着跟苏桐打招呼。
「听说我们在一个系。
「以后请多多关照。」
苏桐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
宋愿不良于行，在学习上越发专注。
没过几个月，她就成了大一物理系的风云人物，还加入了我参与的研究项目中。
将苏桐衬托得像一个小丑。
宋愿很友好，念在两人是同一所高中出来的，总是费尽心思想帮苏桐。
说：「苏桐，你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
「苏桐，这些题并没有比高考难道哪儿去啊，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苏桐，我刚和苏梧商量了一下，给你制定了学习计划，你要不要……」
苏桐崩溃了。
她一把将宋愿的轮椅推倒在地。
咆哮道：「不需要你假惺惺！
「你为什么像鬼一样缠着我？！
「滚，都滚啊！」
宋愿趴在地上，默默地笑了。
用只有苏桐听得见的声音说：「你说为什么？
「你偷了我的分数，得对得起它啊。」
苏桐大惊失色，抱着头极力否认，几近癫狂。
「我没有！那是我的分数，是我自己考的！」
人一旦欺骗自己久了，就会编造记忆。
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她疯了一样跑走，再也不愿意跟宋愿和我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宋愿总是盯着她畏畏缩缩的背影。
说：「她真可怜。」
我笑：「更可恨吧。」
我们其实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去报复苏桐。
教她的时候，也没有掺杂水分。
是她自己心里有鬼，才会总是对我们的存在和行为应激。
说白了，我和苏桐，其实没多大的仇。
相对于她，我更埋怨我妈。
我想看到我妈失去一切的样子。
但并不会特地去设计什么。
不值得。
我们单单只是专注自身，发展学业，就足以让她们落入地狱。Ṱũ⁶
弹幕也淡淡的。
【这就叫兵不血刃吗？】
【笑死，苏桐整个人身上都写着心里有鬼。】
【她之前以为自己到了天堂，是因为夺了别人的天堂。现在主人出现了，当然慌了。】
【母女俩要狗咬狗了。】
17
苏桐不愿意老实上课。
也开始反抗我妈的管束。
她不再按照我和宋愿给她安排的学习计划行动。
彻底放飞自我。
只要是有宋愿在的课，她都缺席。
只要是有我在的地方，她都不去。
因为我们长得像，连名字都是梧桐拆开来。
总有学生看着我们，窃窃私语。
她一心认为他们是在说她的坏话。
是在比较我们两个。
我是被夸的，她是被骂的。
她接受不了，连学校都少来。
我妈急得嘴上起燎泡。
说她真是疯了，拽着她去看医生。
医生给她开了治疗躁狂症的药物。
苏桐全部倒进马桶。
咆哮着说：「孩子发疯，往往病得最严重的是父母！
「你才是最该吃药的那一个！」
她学会了抽烟、喝酒。
和校外的所谓富二代耍朋友。
我妈把她的生活费断了，她就找男人要。
要了钱，总得付出点什么。
她东躲西藏，跟我妈玩躲猫猫。
没过一学期Ťū́₎，因为缺席大量课程，苏桐被退学了。
再见面，苏桐大着肚子来跟我借钱。
久违地喊我姐，泪眼朦胧地跪在地上求我：
「姐，你借我点钱好不好。
「我男朋友不要我了，我不能生下这个孩子。」
钱我借了，还好心帮她给我妈打了个电话。
说苏桐在医院。
我妈以前是班主任，最讨厌的就是男女关系混乱的学生。
她火急火燎地赶去医院，以为苏桐生病了。
结果发现她是在引产，气昏了头。
当场扇了苏桐几耳光，说她是不要脸的贱骨头。
「大好的前程不要，非要去学些不三不四的行径。
「苏桐，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苏桐捂着脸，身体ťũₖ虚弱，泪流不止。
她想不通，为什么她的人生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殊不知，偷来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
承认自己平凡，反而是件好事。
18
从那以后，我妈对我很是殷勤。
三天两头熬汤送到学校给我喝。
「苏梧啊，花了这么多年我才看清，还是你最像我。
「之前是我错了，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
我笑了，拧开保温壶，当着她的面把鸡汤倒进垃圾桶。
「不，还是苏桐最像你。
「都是一样的自私自利。」
我把保温桶递给她，温和道：「抱歉，我从小没有母亲。
「以后，也不需要。」
她讨好了我很久，见我没有丝毫软化的迹象。
脸色一变，极尽恶毒地辱骂我。
无非是说我不孝，是畜生，说天大地大，生恩最大之类的话。
我叫来学校的保安，把她拖走。
后来，我没在学校见到ƭůₘ过苏桐和我妈两个人。
宋愿转动轮椅，停在我身边。
说：「她们会去哪里？会不会祸害其他人？」
我脸色一沉，当即给我外婆打了个电话。
我经常给她打电话，但她总是报喜不报忧。
这次，我直接问：「我妈和苏桐是不是去您那里了？」
外婆支支吾吾，最后叹了一口气。
「哎，小五，她们也是可怜人。」
我当即火冒三丈。
请了假，赶回老家。
我妈和苏桐像老佛爷，一个躺在我给外婆买的躺椅上刷视频，一个指着院子里的鸡说：「老太婆，我想喝鸡汤。」
我外婆佝偻着身子，说：「家里就剩这一只老母鸡啦，我要留着她给小五下蛋吃呢。
「我去镇上给你买一只鸡吧。」
苏桐不乐意，跳起来推外婆。
「凭什么？你偏心？
「死老太婆，你还以为那贱人会回来？等你死了，她都不一定会回来！」
我妈嫌吵, 阴阳怪气地应和：「就是，那小贱人现在可威风了, 连她妈都懒得搭理。
「哪儿有空搭理你这个老婆子啊。」
外婆被推得一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被我一把扶住。
她茫然地抬头看我。
浑浊的眼里, 爆发出惊喜。
「小五, 你也回来啦！
「家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19
我让她坐好。
捋起袖子。
抓住苏桐的衣领。
「啪啪。」
两巴掌。
「不懂尊老爱幼, 我就替你妈教教你。
「我是不是说过, 人蠢点没事, 就怕又蠢又坏。」
「啪啪。」
我又是两巴掌扇过去。
「你怎么, 就是学不好呢？」
打完, 我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出来。
盯着瑟缩的我妈。
微微一笑：「你不会教孩子，我来替你教。
「你不懂孝顺父母, 我来替你孝顺。」
我抬起刀, 用刀拍了拍我妈的脸。
然后一把将它插在藤椅上。
「滚出我家, 不然我看你一次，就砍你一次。」
我妈尖叫着跳起来逃跑。
苏桐红肿着脸, 一边骂我是疯子, 一边跑得比谁都快。
没一会儿就不见人影。
外婆动了动嘴唇，想替他们求情。
我打断她。
说：「外婆，我去她们身边住了四个月, 睡的是沙发, 吃的是食堂里最便宜的饭菜, 高考发烧了，监考老师给我妈打了六次电话, 她一次都没来。」
外婆红了眼。
自责道：「是我没有教好她。」
我抱着外婆, 反驳：「不，您把我教得很好。
「是她自己坏，怪不得别人。」
我不放心让外婆一个人待在家里。
好劝歹劝，才让她跟我一起去了学校。
在附近租了一间一居室。
我跟外婆睡。
她的双手皱成了树皮, 还会每晚拍着我入睡。
跟我讲一些老掉牙的故事让我安心睡觉。
我依然爱听。
老人家总想着落叶归根，念着老家的空气。
我说等我毕业，就带她回家。
她就不说了。
笑呵呵地拍着我的手, 说：「我们家小五的前程重要。」
弹幕集体抹泪。
【老一辈的女性，总想着委屈自己。】
【想我外婆了。】
【苏梧以后可得好好孝敬外婆呀。】
【我想当小五的妈妈, 她这么乖, 不能只有外婆喜欢她。】
这些弹幕不知道，有她们陪着我, 我少了多少寂寞。
于是，我第一次回应了弹幕。
「我会的。」
我会好好孝敬外婆。
「可以呀。」
她们可以当我的妈妈，即便只能让我看到一些暖心的话。
但也够了。
20
博士毕业后，我推迟了国研所的邀请。
带着外婆看遍了山川湖海。
最后，带着她回了我们的故乡。
给了隔壁身强体壮的阿伯工资，请他多费心帮我看着点外婆。
弹幕上说，我妈和苏桐回了北城。
去缠着我生父了。
闹得人妻离子散，还丢了工作。
我生父走投无路，干脆跟我妈复婚。
成天酗酒家暴。
苏桐拍手叫好。
我妈一怒之下，二十万把她嫁给老光棍了。
她生来体弱，又引产清宫，无法生育。
天天被老光棍非打即骂。
两家人，烂做一堆。
我没太关注, 他们不配。
一年后，我推着刚毕业的宋愿, 一起进了国研所。
我们的未来, 还很长。
我的电子妈妈们说：【安心去吧，我们帮你守着外婆。】
我转回看向家乡的视线，面向未来。
轻声说：「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