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自助餐，我点单后一小时才上了盘花生米。
隔壁桌刚落座，却立刻送上一桌子肥美海鲜。
我找老板理论，他不耐烦地把手机怼我脸上。
「人家是探店博主方小小，全网三百万粉丝！」
「你算什么东西，不吃就滚蛋！」
我盯着屏幕，有点懵。
她是方小小，那我是谁？
1.
某音后台收到条私信。
【新店开业，博主能来探个店吗，价格好商量。】
作为全网坐拥三百万粉丝的探店博主，每天我会收到无数条这样的私信。
可这些商家不知道，我从不接探店合作。
让我指着破鱼烂虾装作美味的样子欺骗粉丝，我做不到。
不过我会在这些商家里挑选感兴趣的暗访，如果确实体验不错，我会无偿推荐给粉丝。
就比如现在，发私信的人叫「大兴自助」。
他头像上那琳琅满目的海鲜大餐吸引了我的注意。
翻阅他主页的视频，我忍不住挑眉。
这家自助老板口气可不小。
宣传 299 能吃到波龙和帝王蟹，金枕榴莲无限开，还提供剥虾服务。
这我可得去看看！
2.
当晚，我就叫上助理水灵灵地出发了。
刚看到「大兴自助」的牌子，就听到门口传来争执声。
「你们在直播间不是说 299 吗？怎么到现场就涨到 499？」
面对客人的指责，店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瞎吗？没看到下面那行小字吗？299 是券后价，你自己没抢到 200 元代金券怪谁？」
那客人是个瘦小的女孩子，被店员粗着嗓门吼了两句，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下一秒，店员猛推她一把。
「你要是不消费就赶紧让开，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小姑娘被推得一个踉跄，泪水围着眼眶转。
我立刻上前扶住，对店员道：「在价格上混淆视听，你们这种行为属于虚假营销，不怕我们去 12315 投诉吗？」
店员毫不在意地嗤笑一声。
「我们能在这开店，还怕你威胁吗？」
「我不怕告诉你们，今天我们店里可是有大博主要来，明天之后可就成网红店了。」
「现在 499 你们嫌贵，以后 999 都不一定吃的到呢。」
我和助理对视一眼，转身的脚步顿住。
助理藏好摄像头，跟在我身后进了店。
Ṱṻ⁺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无良博主在为这种店宣传！
我要在探店圈曝光他！
3.
店员把我们带到一个闭塞的角落。
这张桌子实在是太小了，抬一下手臂都能打到对面。
「能不能换张大一点的桌子？」
「两个人只有这种。」
我环顾四周，发现这次店员倒是没说瞎话。
两位客人都是在坐这种狭窄小座。
我认命开始点菜，上来就直奔主题。
「我看网上说，你们家可以点波龙和帝王蟹是吧？」
店员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
「波龙是开业那天的限定，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活动了。」
「至于帝王蟹，可以是可以，但每桌最多两只蟹腿。」
「你们这不是骗人吗？」
助理气得一拍桌子，把宣传视频翻出来给店员看。
「看看你们直播间Ťù₇都是怎么说的，不管什么时候来，波龙和帝王蟹管够，还都是活的！」
店员无所谓地耸肩，甚至眼里还带着一丝鄙夷。
「现在哪家新店没点吸引顾客的噱头？你都这么大人了还不懂吗？」
「499 你就想吃这吃那的，我看是穷疯了吧。」
我深呼口气，轻拍助理的肩膀。
助理反应过来，把露出一个角的摄像头不动声色地塞了回去。
「那榴莲呢，网上说金枕现开不限量，这个不会也是骗人的吧？」
我兴致缺缺。
说实话，这个价位能吃到新鲜榴莲已经不算高性价比了。
更何况，以这家店的骚操作， 说不定又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这个倒是真的，就在那，你们可以自己开。」
顺着店员的手指望过去，我和助理不约而同地顿住了。
远处的榴莲堆散发着淡淡的腐败味道，隐约还能听到苍蝇声。
他所谓无限开的榴莲，指的是那些开口的、皮上已经长毛的坏榴莲。
我攥紧拳头。
这玩意几块钱一堆，却转手被当做 499 自助餐的引流噱头。
这老板可真不怕顾客吃出问题啊！
店员嘲弄地看着我们，「你们还点单吗？」
「点！」
我咬牙切齿地把菜单点了一遍。
我倒要看看，这家店还能多无下限！
4.
一个小时后，我的菜一样都没上。
桌上孤零零地摆着刚进店时送的花生米。
我再也忍不了，正要找老板。
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带着讨好的笑声。
「方老师能来就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哪里还好意思收钱啊。」
「那不行，我可是自费探店博主，该给的钱我是不会少的。」
随即，门外响起哗啦声。
「叮，钱包到账九块九！」
听着这少的可怜的数字，外头似乎尴尬地沉默了一会。
「我抢了张巨额代金券，券后才九块九，老板你说是这个道理吧？」
老板立刻点头，赔笑道：
「方老师说的是！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方老师去最好的位置，让方老师好好宣传下咱们店！」
我和助理纷纷往门口看去。
一个戴着墨镜的女生跟着店员走进来，径直坐在我身旁那个超级宽敞的八人座上。
她墨镜一摘，长发一甩，噼里啪啦点了一本菜单。
我们那桌点不了的帝王蟹和波龙，像流水一样被送到她桌子上。
甚至为了证明新鲜，老板亲自从水缸里捞出老演员帝王蟹。
当着她的面拆蟹摆盘。
女生满意一笑，把这一幕都用手机拍了下来。
「今天我们吃大兴自助！」
「看看这蟹腿新鲜甜美，波龙肉质紧实吃到爽！」
「我拿我的账号发誓，任何人来都能享受同样的待遇！」
5.
我再也听不下去，出声打断。
「老板，凭什么她有波龙和帝王蟹，却不让我们点？」
宣传声戛然而止，博主不悦地皱眉。
老板赔笑道：「方老师，不用理她，我们继续。」
网红重新开启摄像头，刚挤出一个漂亮的微笑。
这次我助理直接过去拍桌子。
「有时间伺候她没时间上菜是吧？」
「我们都点单一小时了你们就上盘花生米，你们什么意思啊？」
网红黑了脸，啪一声摔了筷子。
老板也瞬间变脸，怒气冲冲地推了一把助理。
「催什么，急着去投胎吗？等一会儿会饿死吗？
「你们先给他们上菜，堵住他们的嘴！」
几个店员冷哼一声，把海鲜拼盘啪一声摔在我们桌子上。
那颜色质地，显然是不新鲜的冻货。
甚至冷硬的肉上还有冰碴。
和旁边那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形成鲜明对比。
这也太欺负人了！
更讽刺的是，面对老板店大欺客的态度，那网红只是轻蔑地一笑，随即继续在镜头前卖力宣传。
她良心不痛的吗？
我一拍桌子，叫住老板：
「你们这明显区别对待！都是一样来吃饭的，凭什么她桌子上的都是新鲜的？」
「凭什么？」
老板嗤笑一声，把手机怼到我面前。
差点拍到我鼻子。
「看到了吗？人家是有三百万粉丝的大博主方小小！你算什么东西，不吃就滚，别在这闹事！」
那博主也站了起来，啧了一声。
「低调点，跟她们说这个干什么。」
她上下打量我一番，视线落在帆布包上，嗤笑一声。
「算了，像她们这种货色，攒了好久的钱才来吃一次海鲜自助吧？」
「闹得这么难看，不就是想引起我注意吗？行吧，我答应和你们合影了。」
这一刹那，我和助理全都瞪圆了眼睛。
因为老板怼过来的屏幕上，正是我的个人主页！
6.
我的探店视频里不露脸，主要拍食物。
没想到居然有人钻这个空子。
不仅冒充我接商单，还在外面如此败坏我名声！
我黑着脸走到那博主面前，冷声质问：「据我所知，方小小视频从不露脸，你说你是方小小，有什么证据？能把个人主页给我们看看吗？」
博主眼底划过一丝心虚，声音又大了几分。
「我不是方小小，难道你是？」
「你算老几啊，还想看我个人主页，再说了，我凭什么要给你证明？」
「方老师消消气，我来处理。」
老板对那博主赔着笑，随即把手机拍到我面前。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可是方老师助理亲自接下的合作，还能有假？」
手机屏幕上，是 ID 为「方小小助理」的账号和老板的往来私信。
第一条私信，是自称为方小小助理的人主动发的。
【老板，方老师对你家新店很感兴趣，我们换个平台详聊合作？】
【那可太荣幸了，前几天给方老师发私信没得到回复，我还以为方老师不同意呢.....】
我下意识瞥了一眼助理。
助理把头摇成拨浪鼓，委屈地对我耳语。
「老板，我根本就没别的账号，也不会给你擅自接合作，这你是知道的。」
我微不可闻地点头。
看来是这冒牌货用自己的号招摇撞骗了。
7.
我准备先离开，等回去向平台申请信息披露，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可刚一转身，就撞上几堵肉墙。
我抬头，对上几个店员不怀好意的目光。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一声「等等」。
我转身，正好看见博主眼里不加掩饰的敌意。
「你今天三番两次过来闹事，谁知道你怀的什么心思。」
「要是你偷拍了些不应该的东西，传出去岂不是对我的名声有影响？」
她侧头，似笑非笑对老板道：
「要我说，老板你应该查下她们俩的手机，看看有没有什么对你们店不利的照片。」
老板一拍脑袋。
「还是方老师想得周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她们手机抢过来！」
话音刚落，几个高大店员就朝我们围了过来，轻而易举把我们手机抢了过去。
我心里又气又急。
手机如脸皮，岂是可以给别人随意看的东西？
助理想抢回手机，却在争执中脸上被打了一巴掌。
她捂着脸，眼睛通红。
「公共场合，你们怎么仗着人多就随意乱来？一点法律都不懂吗？」
见有人受伤，老板有些犹豫。
正巧有人问道：「老板，她们手机有密码打不开，我们还查吗？」
老板看向博主，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博主的声音如魔鬼低语。
「浪越大，鱼越贵。」
「有我帮你宣传，你家店会一夜爆红，而这几个人，在网上掀不起来一丁点风浪，你怕什么？」
老板腮帮子抽搐了一下，似乎下定了决心。
他一挥手，把我们的手机打落在地上。
随即举起装满冰块的盘子砸了上去。
一下，又一下。
直到手机屏幕碎裂，漆黑一片。
老板才停了手，从皮夹里拿出一叠钞票甩到我身上，眼神警告。
「今天你们来吃饭，手机在店里意外摔坏，出于同情心，我补给你们手机钱。」
「出去可不要乱说话，不然方老师那三百万粉丝可不是好惹的。」
钞票纷纷落下，在满地狼藉上留下刺目的红。
我和助理身侧的桎梏消失。
我走向打人的店员，声音冷得像冰。
「给我朋友道歉。」
他轻嗤一声，不屑地扭过头。
下一秒，我一耳光就扇了上去。
8.
店里本就人数不多，角落里的争执声就格外明显。
看到这一幕，零星的客人纷纷围上来。
「我说怎么这么半天没上菜呢，原来所有店员都在这呢。」
「不是，这地上怎么回事，刚才店员打人了？」
「我离得近，听到一些。这女的好像就是那个很出名的探店博主方小小，不过来为这种黑心店宣传，看来宠粉人现都是假的。」
「我是方小小粉丝，一直以为她是网红界的清流，没想到线下居然是这种人，真的好失望。」
明明这些人都是站在我这边的。
可是听着这些话，尤其是粉丝的叹气声，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真想站出来，告诉大家不是的，方小小不是赚黑心钱的人，这只是个冒牌货。
可是谁会相信呢？
我和助理的手机被摔得稀烂。
苍白无力的解释只会换来更多的怀疑。
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老板脸上也有些慌乱，下意识看向那个冒牌货。
那博主脸不红心不跳，长长的指甲指着粉丝。
「真是无语死了，网红不恰饭靠你们养啊？脱粉就脱呗，我三百万粉丝还差你一个？」
「再说了，帝王蟹、波龙，我拍的都是我真正享受到的，哪里作假了？你们来了没吃到，关我什么事？」
「我好不容易把账号做到三百万，不大捞一把难道我还为爱发电啊，你们一个个不吃饭就滚蛋，别在这站着影响我拍摄！」
她还真说错了。
我从不割粉丝韭菜，视频里推荐的店也都是我觉得性价比高的。
三百万粉丝，每一粉我都在用心维护。
因为我知道做自媒体，真诚才是最重要的，人家喜欢我，我自然也得对得起人家的喜欢。
靠近我的女孩穿着白裙子，也正是那个说对方小小失望的粉丝。
她眼神黯淡，不再看那博主。
反而扭头扶住我助理。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助理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苦涩的笑。
再待在这里也是无趣，索性我们一起出了那家店。
白裙子跟我们坐到商场大厅的椅子上，低头长叹了一声。
「我从方小小几个粉丝关注到现在，直到今天亲眼所见，还有点不肯相信她居然是这样的人。」
「姐姐你说，现在网上是不是都是假的啊，连方小小那么真诚的探店博主都是在做人现，还有什么是真的？」
我拍了拍她的手。
「先别急着取关，今天晚上，方小小会发布一条重磅视频。」
「等看完，你就知道自己有没有粉错人。」
白裙子猛然抬头，若有所思。
9.
我和助理买完新手机，在地下停车场看到意想不到的人。
那个冒充我的博主正和一个男人搂抱在一起。
凑近才听清二人的对话。
「还是宝宝聪明，没想到假扮网红这么赚，那家自助店的傻老板给我打了二十万！」
「那当然，我可是做了很久功课的，方小小视频不露脸又不怎么接探店广告，这钱她不赚有的是人想赚。」
「不过等回去老板发现方小小没发探店视频，找我们赔钱怎么办呀？」
「傻丫头，回去咱们就把账号注销了，那老板去哪找我们？而且方小小那种大体量博主，就算老板给她发私信，也会被淹没下去的。等过几天，咱们换家店再捞一笔，挣两次就够我一年年薪了。」
我再也听不下去，和助理走了出来。
见是我们，她冷哼了一声。
「怎么又是你，你都听到了？」
我冷声质问：「你顶着方小小的名号招摇撞骗，不怕坐牢吗？」
她搀着男友手臂，不以为然。
「有本事去跟方小小揭发我啊，人家三百万粉大博主怎么会搭理你这种小虾米。」
「宝宝，别搭理她们，我们走。」
两人手牵着手，上了一辆五万的五菱宏光，炫耀似的摇下车窗。
「你们来错地方了，地下停车场可没有共享单车可以骑，赶紧滚出去吧！」
整座停车场回荡着二人嚣张的笑声。
我不语，只是一味地拉开旁边那辆奔驰 GLC 的车门，也按下车窗。
一边欣赏二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一边询问助理。
「都拍下了吗？」
助理堵塞了一天的乳腺，仿佛在这一刻彻底疏通。
她拿出衣领里的微型摄像头，对着二人晃了晃。
「从进店门那刻就在拍，老板、店员、还有旁边这位『大网红』，全都拍进去了。」
她加重语气，对二人挑眉。
「包括刚才在停车场的对话，一点细节都没漏。」
「那就好。」
我嘴角微勾，一脚油门，吹了二人一脸汽车尾气。
10.
助理回去后就马不停蹄整理成视频。
把所有人的脸截掉后，立刻发了出来。
我的评论区炸了。
【不是，什么情况，冒牌货猪鼻子插葱装大象装到正主面前了？】
【虽然博主把店名隐掉了，但是这家店我化成灰都认识，叫大兴自助，之前我去被狠宰过！】
【姐妹们，我已经去某点评冲这家店了，这波我在大气层。】
【笑死，这冒牌货还在嘲笑博主，却不知道自己其实才是最大的小丑。】
在众多评论中，一条热门评论被大家顶上前三。
头像居然就是白天那个白裙子女孩。
【啊啊啊心情像过山车一样，没想到真正的方小小居然就是白天的姐姐！原来我没有粉错人！】
底下有人温馨评论：【顶顶顶！让博主姐姐看到这条，我们老粉永远站在博主背后。】
我感动得回了一个比心。
随即打开大众点评。
发现大兴自助一夜之间被冲成一星。
评论区的姐妹各显神通。
【想找气受就来这家店吧，辱客套餐你值得拥有！】
【记得要带部坏手机来哦，这家老板喜欢砸手机。】
【人家老板也不算虚假宣传吧，皇帝的波龙，消失的蟹腿，腐烂的榴莲，你就说是不是都给了吧（狗头）。】
我的发声像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少被这家店坑过的顾客纷纷现身说法，还去 12315 举报。
给老板本就摇摇欲坠的处境再添一砖头。
这件事迅速冲上某音热搜，大家冲爆了老板的账号。
三天后，老板发出一条道歉视频。
画面中，他胡子拉碴，憔悴不少。
真怀念他当初桀骜不驯的样子。
「是我有眼无珠不识泰山，现在店被封了，启动资金全赔进去了，你们应该满意了吧？ẗũ̂ₐ」
「我就是一个做小本生意的，求方小小高抬贵手，有什么冲我来，放过我的家人。」
「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我都狼狈成这样了，你们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我气得只想笑。
什么叫我们应该满意了，他开黑店欺负客人，封店是他应得的代价。
而且可怜兮兮地让我高抬贵手，搞得我好像欺负他了一样，我除了就事论事把那条视频发了出来，还做什么了？
评论区也不买账。
【你误会了吧，我们冲的一直都是你，谁知道你家人是谁？腆个大脸要大家同情，那谁同情那些被你宰的客人？】
【老板，可以看出你很努力在ŧŭ₎挤眼泪了，实在不行咱滴一点眼药水吧。】
【没少看网红道歉教程吧，用的都是统一模板，差评！】
【老板，你画的憔悴妆脱妆了，用的什么化妆品？避雷！】
老板见道歉视频适得其反，反而激起了大家的逆反情绪。
干脆注销账号连夜跑路了。
我怎么可能让他这么轻易跑掉？
当天就报了警。
他砸我们两部手机，金额超过一万。
又纵容店员打我助理，对我们人身侮辱。
铁证如山，全网见证。
任他巧舌如簧也无法狡辩。
这一趟，怎么也得进去喝几天茶。
11.
视频一发，大家把火力集中冲老板。
现在他店被封了，人也被拘留了。
也算自食恶果。
可别忘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那个冒牌货。
从法律上来讲，那冒牌货做的事情更恶劣，远不是被拘留这么简单。
那天回来，冒牌货见情况不对，早早注销了账号。
可她不知道，我们早就料到了她有这一手。
所以那天刚买完新手机，我第一时间就向平台申请了信息披露。
审核通过，得到她的真实身份信息，又进一步查到了她的学校。
她叫吴晓月，今年 22 岁，是某艺术学院的大四毕业生。
本来看她还是个刚出社会的学生，我决定给她一次机会主动认错。
可等了三天，她并没有主动找我，甚至当起了缩头乌龟。
还想着等热度退却，这事就了了。
既然如此，我在第四天就把整理好的资料提交了法院诉讼。
她冒充我的身份进行商业获利，别的我不知道，但名誉权一条她铁定是跑不掉了。
我不介意教给她进社会的第一课。
成年人，做错事情，是要付ţű⁸出代价的。
12.
传票放出去第二天，我就收到被告请求庭下和解的消息。
咖啡店里，吴晓月戴着口罩和鸭舌帽，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或许她怕被人认出来，可偏偏这样的打扮反而吸引了不少注意。
吴晓月坐在我对面，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与当日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截然相反。
「方姐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人生刚开始，我不能去坐牢啊。」
「姐姐，我已经把钱退给老板了，这次只是我临毕业想出的一次行为艺术，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
我抿了口咖啡，不置可否地摇头。
当初她在地下停车场可不是这么说的。
本来就是捞钱的手段，转头套上行为艺术的壳子，就觉得自己的行为合理化了？
见我不说话，她激动得摘了口罩。
露出下面那张红肿的脸。
「我男朋友跟我分手了，学校收回我的毕业证，就连大街上都有人朝我扔东西！」
「姐姐，我已经被折磨成这样了，你还狠心送我去坐牢吗？」
「你对粉丝那么好那么真诚，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一次？」
她越说越激动，甚至当众朝我跪了下来。
大声说道：「你要是不原谅我，我就一直在这跪着！」
咖啡店里的客人纷纷侧目，不少人对着我们蛐蛐起来。
店员着急得来扶，却怎么都劝不动。
我低头，笑了一声。
她可真是玩得一手好以退为进。
无非就是想道德绑架，用下跪逼我撤诉。
「你在这里糟践自己，该心疼的是你妈，不是我。」
「你口口声声说知道错了，可从进门开始，你一句道歉都没有跟我说过，字字句句都是在哭诉自己的委屈。」
「如果当初不是我恰好在场，那我就要因此被你在背后污蔑，替你背黑锅，甚至可能要承受千百倍的舆论影响。」
「不是被害人好好地坐在这里，加害者做的错事就能轻松揭过。」
我站起身，留下一张百元钞票。
「这杯咖啡我请了。」
「下周开庭，请你准时。」
说罢，我便不再看吴晓月的表情，转身离开。
13.
我以为吴晓月落到现在的地步，至少能听进去几句话。
没想到第二天，助理就慌张地给我看视频。
「老板，吴晓月发了一些不利于你的言论。」
吴晓月比那个老板要聪明一些。
她找了一些想蹭热度的无良媒体，把那天她下跪的视频添油加醋地发了出来。
【海鲜自助事件惊天逆转！某三百万粉大博主竟逼迫当事学生下跪！】
视频调换了几个片段顺序，把我的话换成了 AI 配音。
「想让我原谅？除非你给我跪下，我才考虑。」
「......没想到你还真跪了呀，看你像条狗一样，真是有趣，可我反悔了。」
我听着画面里自己嚣张跋扈的话。
人在无语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笑的。
这么明显的 AI 还有人听不出来吗？
对，他们听不出来。
不少营销号纷纷下场，指责我仗势欺人，要把人家大学生逼到绝路。
不明真相的路人粉也跑来给我发私信问是怎么回事。
甚至很多吐槽博主也开始剪辑事件经过，通过批判我的行为来博取流量。
「现在这种大网红有几个是有良心的，城市套路深我想回农村啊。」
「看这方小小面相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善茬，这不，暴露了吧！」
「做事留一线事后好相见，这种垃圾博主还是趁早取关了吧。」
「细思极恐啊，说不定当初大兴自ẗü⁷助的老板也是因为没和方小小谈拢价格，被做局整了呢。」
我的粉丝自发地整理视频为我发声，一遍又一遍地跟他们解释不是这样的。
一时间，网上两拨阵容对立，每天都吵得不可开交。
事情越演越烈时，吴晓月开启了直播带货。
她笃定我会碍于舆论撤诉。
毕竟在这样的网络攻击下，如果我还硬着头皮要起诉她，一定会引发众怒。
于是满面春光地在直播间回应。
「有大家帮忙，方小小应该不会再为难我了。」
「最近家里人生病了，希望大家能再帮帮我，点点右下角的小黄车。」
「我为家人们争取到了福利价，不要 999，不要 99，只要九块九！」
我盯着吴晓月的直播间，漫不经心地问道：「视频整理好了吗？」
助理立刻点头。
「都导出来了，只要你点头，随时可以发。」
「现在就发吧。」
那天赴约，我就留了一手。
把车开到我们座位的玻璃窗前。
让行车记录仪可以完整录下一切。
我视频一直隐忍不发，就等着吴晓月彻底放松的瞬间，给她致命一击。
把吴晓月高高地捧上去，再让她重重摔下。
小丫头，真以为我三百万体量的博主是傻白甜呢？
14.
全网又炸了。
舆论彻底逆转。
之前那些无良营销号、吐槽博主、吴晓月的自来水。
通通打脸。
可惜看不到吴晓月精彩的表情。
因为她直播间被封禁了。
再见到她时，已是法院开庭日。
不少人都跑来旁听，抢不到座位的干脆就站在法院门口。
像看猴一样打量着吴晓月。
她的脸色很差，双眼红彤彤，显然是哭了很久。
面对大家的目光，她缩进卫衣兜帽里，像只斗败的鹅，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吴晓月的妈妈陪她来的。
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满头白发。
握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
我叹了一声，拍拍她的手。
说道：「其实吴晓月本来是被她男友教唆的，算是从犯，不会判的那么重。」
「只是她后来在网上发视频诽谤我，数罪并罚，恐怕要多坐几年了。」
吴妈妈再也抑制不住，上去扑打吴晓月。
一边哭一边道：「你从小就心比天高，可我没想到你居然胆子这么大，能惹这么大的祸！」
「从小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想学艺术我都砸锅卖铁供你读，结果把女儿养这么大跑去坐牢了，你让我和你爸怎么活啊......」
吴晓月像块僵硬的木头。
许久，才终于流下一滴泪，哽咽地喊了一声：「妈，对不起。」
这滴泪，我相信她是真心的。
可惜太晚了。
在开庭时，吴晓月Ṭű²和她男友当众吵得很难看。
「当初都是他挑唆我的，后面拍下跪视频也是他的主意，我充其量只能算个从犯，应该轻判！」
「吴晓月我可真是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当初是你哭着说钱不够花我才想办法的，现在把脏水都泼到我身上？你可真行，幸好没娶你这种赔钱货。」
旁听席都听懵了，连带我也插不进嘴。
要不是有人看着，这俩人甚至恨不得当众甩耳光。
「你可真是好算计，账号用我身份证注册的，出面扮方小小的也是我，你就躲在背后坐等收钱，哪有这么ťü₆好的事？」
「我呸！要不是我联系的老板，你光有账号有什么用。而且从一开始，也是我先研究透了方小小的探店风格，不然你怎么假扮？」
「法官，您听到了！一开始都是他的计划，都是他逼我做的！」
「贱女人敢阴我，你等我出去的，跟你没完！」
当初宝宝叫得多亲热，现在互相骂得就有多狠。
最终，吴晓月两年，她男友被判了三年。
我不后悔告她。
这事或许会影响她的一辈子发展。
但更多的, 是希望她能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
无人问津也好，技不如人也罢。
你都要试着安静下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而不是让内心的烦躁、焦虑, 毁掉你本就不多的热情和定力。
15.
大兴自助的事尘埃落定, 我接到了一封博主影响力之夜的邀请函。
平台每年都会举办年会, 给各大博主发奖。
我基本都是陪跑, 毕竟商业性不高, 平台很少注意到我。
不过今年上了一次热搜，粉丝狂涨到五百万, 或许会有些不一样。
我拿出包里邀请函递过去。
主办方接过，笑眯眯地说：「这次活动形式不同, 我们会由粉丝自发投出一个年度最受欢迎的博主，获得最佳专访, 还承包一年机酒哦。"
我的心微动，不过很快就落了下去。
虽说今年有了不少热度, 可每年有年度影响力的都是那么几个。
就算投票方式不同，大概也落不到我身上。
几个顶流博主坐一桌举杯, 提前恭喜对方获奖。
像我们这种不上不下的, 就凑到一块玩剧本杀, 当个鼓掌机器。
所以在听到「年度最受粉丝欢迎博主——方小小」时，我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对面的人说道：「方小小, 叫你上台呢。」
我激动得拍桌子。
「别转移话题，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你了，你就是凶手！」
话音刚落, 才发现全场安静地看着我。
空气中仿佛有一串黑乌鸦嘎嘎经过。
害, 获奖啊, 我还以为是、是获奖呢。
16.
获奖专访后, 我的人气直接飙升到了一千万。
后台收到的探店私信更是指数倍暴增。
【方老师你好，我是大高自助的老板, 诚邀您来探店合作。】
【保证真实营销！只要您对着镜头夸我们几句, 价格好商量！】
我点进这「大高自助」的直播间。
店员正在卖力宣传。
「我们大高自助可不像大兴自助那么没底线！客人就是上帝，只要你提出，没有我们做不到！」
「真真实实的 99 块钱畅享龙虾鲍鱼！仅限开业前三天, 别犹豫, 拼手速, 我们奔现就现在！」
「额外福利, 新店开业流量暴增, 说不定还会偶遇来探店的大网红哦！」
要素察觉, 世界果然是个巨大的循环。
呵, 甜美的老板，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转头想找助理。
却发现助理手机响起了闹钟声。
她眼睛看着天花板, 淡定自若接起了闹钟。
「喂, 对，是我！啥？那我可得赶紧回去看看！」
挂了闹钟，她瞪着大眼睛无辜地看向我。
「老板，我家房子着火了, 我得回去看看。」
「这大高自助，你自己去享受吧，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