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梦见一个陌生男人，与他一晌贪欢，不可描述。
可每次醒来，都记不得他的名字。
半年后，我终于找到他。
好消息是，他跟梦里一样帅。
坏消息是，他是我男朋友的亲哥哥。
1
宋景要带我回老家见家长。
跟我说这事时，用的是通知语气，而非商量。
「打扮漂亮点，穿性感些。」
我：「冬天，性感不了。」
「你不乐意？那分手啊。」
他浑不在意，又吊儿郎当。
吃准了我不愿分手。
我沉默片刻：「没钱买新衣服。」
「就知道。」
他转来五万，然后不耐烦地挥手：「钱拿好，我打游戏了，别来烦我。」
我像没脾气似的，垂眸离开。
宋少爷跟他的狐朋狗友挂起了语音。
「对，带她回，我就不信这次妍妍不吃醋。」
「我找这女的，就是为了气妍妍，不然我能看上她？」
「我家那边？做戏要做足，我跟妍妍四年没见过父母，跟她一个月就见父母，这刺激够吧？放心，我家是我哥说了算。她啊——」
宋景玩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嗤笑。
「她是我哥最讨厌的那种女的。」
2
一个月前，宋景突然盯上我，让我和他谈恋爱。
全校人都知道，宋少爷刚和初恋分手。
这时找我，要么过渡，要么玩玩。
总之没安半分真心。
但我还是答应了。
我很需要钱。
为了攒够妈妈的手术费，我一直在打工。
可是最近，妈妈的病情有些恶化，不能再等了。
恰好这时，宋景给我抛出橄榄枝。
宋家有个上市的大集团，目前掌权的是他哥。
——像宋景这种爱飙超跑的富二代，只是在他身边捡捡漏，都够我凑齐手术费了。
但宋景不知道这些。
他以为，我爱他入骨。
3
宋景订了头等舱。
一上飞机，他就戴上厚重的耳机，禁止我打扰。
我乐得清闲，很快睡着了。
突然一阵异样传来。
我依偎在一个男人怀里，皮肤发烫。
又来？
这个月第几次了？
没够啊？
他轻轻摩挲被他吻红的唇珠，问：「今天很漂亮，是要去哪儿？」
「去男朋友他家。」
「有男朋友了？」
我赌气道：「对啊。」
他沉默许久。
我抬起眸，对上他眼底的暗涌。
这实在是个很出众的男人，五官有些冷，身材却极好，薄肌紧实，肩宽腰窄。
要不然，我也不会沉沦在梦里。
「和他分手好不好？」
声线干净低沉，带点哄的意思。
「不要。」
「为什么？我哪里做得不够？」
够，太够了，但是——
「谁会和梦里的男人长相厮守？醒来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刺到他了，他没再说什么。
……
我被降落的颠簸晃醒，从梦中脱身。
宋景在一旁看我，皱眉：「季云洇，你很热吗？」
我擦掉额头薄汗：「还好。」
又做这个梦了。
大约半年前开始，这个男人如同凭空出现，降临我的梦境。
一开始的梦，还算正常。
直到某一次，我发现他不光长得合我心意，身材也近乎完美。
于是我开始上下其手。
梦境就朝着不可控的方向一路狂奔……
我不知道他是谁，每每问他姓名，醒来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唯有梦里的感受，清楚得如同真实发生过。
我悄悄看过医生。
医生说，只是梦而已，年轻人火气旺，正常。
也对。
毕竟，长这么大，我连男人的手都没摸过。
宋景嫌弃我，我亦别有所图。
所以我俩很默契地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你脸有点红。」宋景仍然在看我。
不过就是我此刻面红耳赤，他没见过罢了。
我淡定地摸了摸脸：「是有点热。」
「不会没坐过飞机吧你？」
「嗯，第一次坐，谢谢你。」
我太坦诚了。
将宋景想要嘲笑我的话都堵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调整我头顶的空调出风口。
这个动作，连他自己都愣了几秒。
「谢谢。」我却不在意地看向窗外。
4
落地机场，提取行李时。
宋景跑到一旁打电话。
「你们约妍妍了吗？行，过几天见。女朋友？见完妍妍就分啊。」
见我走近，宋景匆匆挂断。
「季云洇，有件事我要提醒你。」
「嗯？」
「在我家，我爸妈都好说，唯独小心我哥。」
「怎么？你哥会吃人？」
宋景再次奇怪地看我。
以前，我跟他说话，只「嗯」和「哦」，乖巧得不得了。
现在钱快攒够了，表演欲骤然降低。
「……我哥脾气不好，又很强势，在家里说一不二，在公司也是。以至于我爸妈现在都有点怕他。见到他你小心点就是了。」
顽劣如宋景。
只有在提起这个兄长时，会露出害怕又敬畏的神色。
「知道了。」我对他家的事，实在提不起兴趣。
宋景却更奇怪了：「跟我回家，你不开心吗？」
「开心。」我木着脸说。
宋景：「……」
司机来接我们，一路开到宋家别墅。
如宋景所说，他父母挺和蔼的，对我也是嘘寒问暖。
直到晚饭前。
宋鸣谦回来了。
宋景气焰全无，像个小学生立正站好，乖乖道：「哥。」
「嗯，路上辛苦了。」
不冷不淡的嗓音，玉一般的质感。
熟悉到我头皮发麻。
我转头，惊讶地瞪大眼睛。
是他。
我梦中的那个男人。
5
「哥，这我女朋友，季云洇。」
宋鸣谦目光在我脸上扫过：「欢迎。」
他跟梦中别无二致。
薄薄的双眼皮，前窄后宽，显得整张脸又冷又薄情。
他先是扯了扯领带，喝口水。
一滴水顺着喉结滚到衬衫里面，濡湿显出胸肌的轮廓。
然后才在饭桌边坐下。
所有人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些，宋景更是乖巧得像变了个人。
席间，话题偶尔扯到我。
「云洇，听我们小景说，你以前没谈过恋爱？」
「是的阿姨，宋景……是我初恋。」
「哎呀，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没谈过恋爱的可太少了。」
我略微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余光瞥向宋鸣谦。
他正在切牛排，恍若未闻。
也是，他应该不认识我。
那只是我单方面的梦。
至于为什么梦见他？大概因为潜意识。
或许我曾在某个财经版块，对宋鸣谦的照片惊鸿一瞥，然后就具象化到梦里了。
我调整好心态，积极应对。
「阿姨，我是第一次谈恋爱，能遇到宋景，实在太幸运了。他在我们学校可是风云人物，我从大一就开始仰望他。」
「我们小景性子有点顽劣，但骨子里不坏的。云洇，听说你是学霸，以后你多照顾照顾他。」
「嗯，阿姨放心，我真的很喜欢宋景。」
不，喜欢的是你们即将要发给我的红包。
突然有视线落在我身上。
我下意识回望过去。
宋鸣谦正在回工作消息，根本没有看我。
刚才，是我的错觉吗？
6
在宋家住了几天，我快习惯了。
宋鸣谦大部分时间不在家。
偶尔碰见，也只是礼貌疏离地冲我点个头。
我愈发确定，梦，只是我一个人的。
和妍妍见面的日子近了。
宋景对我准备的衣服不满意，托人又去买了一套。
吊带连衣裙，夏天才能穿的衣服。
他让我换上，跟他拍几张合照。
衣服很薄，即便别墅里有地暖，我也冻得打哆嗦。
可宋景没有察觉。
他硬是要拍出让初恋嫉妒的神仙合影。
第二天，我感冒发烧。
宋景哪里顾得上我？
他忙着去跟狐朋狗友喝酒呢。
出门时，我还听到他打电话抱怨：
「偏偏这时候生病，过两天见妍妍的时候，不会给我丢人吧？你们那儿还有其他妞吗？备选啊……」
我病得迷迷糊糊，快要分不清梦与现实。
喉咙剧痛，我起床想倒杯水。
对面的书房敞着门。
一抬头，我竟然看到宋鸣谦。
7
这个点，宋景出去鬼混了，叔叔阿姨外出办事了。
宋鸣谦也应该在公司。
怎么会在家里？
只有一种可能——我又做梦了。
是梦，那就好办了。
我跌跌撞撞地走进去，委屈地扑在他怀里。
「难受。」
他迟滞片刻，问：「吃药了吗？」
「吃了。」
「好好休息。」
我却扒着他，不肯松手：「我见到了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是吗？」
「但我知道，他不是你。」
「怎么知道的？」
「你是梦，我一看到你锁骨这颗痣，就知道自己在做梦。」
我轻车熟路地解开他的衬衫。
这痣我太熟悉了。
梦里，我无数次咬过这儿。
我坐在他腿上，摸着那痣。
「宋鸣谦」却突然止住我。
「不是说，很喜欢他？」
「什么？」
「你说，你很喜欢宋景。」
「你怎么知道宋——」
我脑子瞬间爆炸。
所有暧昧都在刹那冷却。
我猛掐大腿，痛。
这不是梦。
是现实。
面前已经被我压住的人，是真的宋鸣谦。
「季云洇。」
他低声叫我，尾音令人酥麻。
「梦里问了半年，总算记住了，你的名字。」
这句话，再次令我凝滞。
什么意思？
他也做梦了……？
CPU 要炸掉了。
我还压在他身上，穿着睡衣。
他衣衫凌乱，眼眸深不见底。
就在此时。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哥，你看到我女朋友了吗？」
宋景？
他怎么回来了？
「哥，你在吗？我刚才好像听到云洇的声音了。」
死一般的寂静。
「没人？那我进来了哈。」
宋景转动把手……
8
宋景在屋内站定：「哥，你在啊。」
宋鸣谦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就是觉得，把她丢下不太好。对了，哥，我刚才去卧室没看到云洇，你看到了吗？」
「没。」宋鸣谦垂下眼睛。
此时此刻。
我就蹲在书桌下面，紧挨着宋鸣谦的西装裤，一点动静都不敢出。
「可能去卫生间了吧，我在这儿等一会儿。」
宋景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掏出手机开始玩。
游戏还没排进去，他突然皱了皱眉。
「哥，你这书房里，怎么有股香味？」
「点了香薰。」
「你不是最讨厌那些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宋景还是没有怀疑。
但是，他起身开始找香薰。
眼看就要走到书桌后面了。
宋鸣谦伸手拦住他：「出去。」
「啊？」
「给你打十万，带 Niki 去洗澡，狗味太重了。」
「这是保姆的活儿！」
「你去不去？」宋鸣谦抬起一双不容拒绝的眼眸，「剩下的钱不用退给我。」
「得嘞！绝对洗得香喷喷！」
宋景下楼找狗了。
等别墅再度平静，我才从书桌里钻出来。
撑着晕眩的头，我直奔主题：「你是不是也做了和我一样的梦？」
「目前看来，是这样。」
「这怎么可能……对一下时间线？」
宋鸣谦推了推无框眼镜：
「第一次，在八月十号，你把我当情绪垃圾桶，说了很多废话。」
「第二次……」
「第六次，你说，在？看看腹肌。」
我：……
「第七次，在九月，关系发生转折，我们——」
「好了！不用说了！」
的确是共梦。
信息量太大，加上生病，我眼前一花，险些晕倒。
宋鸣谦出手扶住我。
「先别想这些，好好休息。」
他抱我回卧室。
半路却撞见保姆。
保姆缓缓瞪大眼睛，连招呼都忘了打。
「您怀里的是……季、季小姐？」
9
我努力地捂住脸。
宋鸣谦镇定地说：「您知道该怎么做。」
语气平和礼貌，却听出一股灭口的杀气。
保姆赶忙走开：「哎呀，我老了，眼睛花了，啥也看不清……」
宋鸣谦把我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刘阿姨很老实，不会乱说的，你放心养病。」
我实在很倦，无心与他纠缠。
傍晚，宋景洗狗回来。
他在我床头丢下一盒药：「大年初二跟我去聚会，别给我丢人。」
本以为宋景交代完这句就要走。
可他突然使劲嗅了两下。
「等等，好熟悉的味道……」
糟了。
要露馅了？
10
我捏紧水杯，一时大脑空白。
大条如宋景，并未过多联想：「我哥书房也是这个香薰，味道还不错。」
我暗自松了口气。
随后，听他嘟囔道：「我哥出差了，我终于能自由几天了。」
「出差？」
「嗯，中午刚走。」
大概是躲我吧。
宋鸣谦直到过年才回家。
见到我，仍然只是淡淡点个头。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很快到大年初二。
我病好了，跟宋景参加他的高中同学会。
宋景这种性格，走到哪儿都是焦点。
连带着我也备受瞩目。
宋景兄弟搂着他脖子，小声说：「这就是你找来气妍女神的？不是，哥们儿你瞎吗？这妹子比妍妍好看啊！」
「你才瞎，她怎么能跟妍妍比。」
「那你告诉她了没？她今天可能会被妍妍针对。」
「没必要告诉她。」宋景散漫道，「越针对，越说明妍妍放不下我。」
我坐在旁边，其实听得一清二楚。
宋景转头跟人碰杯：「今夜不醉不归！」
有人打趣：「少爷，你敢喝吗？不怕你哥揍你？」
「我哥今天顾不上我了，他相亲去了。」
我早就涣散的思维，在这时猝然收紧。
宋鸣谦是什么人啊，宋氏集团现在的掌权者，又强又帅。
大家对他的八卦十分感兴趣。
宋景也乐于分享：
「他啊，老光棍一个，今年也不知道怎么肯去相亲了。估计因为相亲对象漂亮吧，听说还门当户对。」
「啧，看来我要有嫂子了。」
音乐嘈杂，听得我心里一阵烦躁。
就在这时，包间门被推开。
「妍妍来啦！」
「欢迎校花！」
11
宋景的初恋很漂亮。
但是对我充满敌意。
她被姐妹团簇拥着，话里话外拉踩我。
气氛有些紧张，我主动去帮大家洗水果刀。
与此同时，我在盘算另一件事。
宋景花钱大手大脚。
我从没主动找他要过钱。
只是从他指缝里捡捡漏，目前也已经凑够手术费。
可以分手了。
怎么开口好呢？
正思忖着，妍妍和姐妹团从背后围住我。
她一改女神气质，像个太妹：「你刚才是不是冲我翻白眼了？」
「没有。」
「撒谎！我们都看见了！」
「你想多了，」我懒洋洋地擦着水果刀，「我连看都懒得看你，翻哪门子白眼？」
妍妍更生气了。
几个人冲上来撕扯我的裙子。
「这衣服一看就是宋景买的！他品位真不怎么样！」
「今天就让你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我烦得不行，赶在她们扯坏衣服前，伸手薅住妍妍头发。
一个反身，便将她压在水龙头下。
让她好好洗个头，冷静冷静。
姐妹团没料到我这么有力气，纷纷后退一步。
我冷漠地说：「看你就知道了，宋景眼光确实不行。」
「你咕噜咕噜——」
妍妍似乎骂得挺脏的，无所谓，我正在让她漱口。
「不爽你去找宋景啊，冲我撒火算什么本事？也就你这样的无脑雌竞女，会把那种垃圾男人当个宝。」
妍妍不骂人了，改哀号。
洗手间离我们的包厢很近。
宋景等人闻声赶来。
妍妍好不容易挣脱我，像个落汤鸡，哭跑到宋景怀里：「你女朋友霸凌我！」
「不可能吧，云洇不是那种……」宋景下意识说。
妍妍哭得更大声了：「宋！景！你刚才没看到吗？她把我按在洗手池里啊！」
姐妹团也在这时回过神：
「对啊，我们都看见了。」
「她欺负你前女友，你不管，还算个男人吗！」
宋景耐不住刺激，立刻严肃地看向我。
「云洇，跟她道歉。」
12
道歉？
太搞笑了。
我转着手里的水果刀，步步逼近宋景。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宋景在我的威压下，连连后退。
直到他被沙发绊住，跌坐上去。
我一脚踩在他双腿分叉的中间。
差一点点，我的黑丝绒高跟鞋就碾上他的重要部位了。
「我们该算算账了，渣男。」
水果刀刀背在宋景脸上蹭过。
他似乎被凉到了，一哆嗦。
「你利用我，跟你前女友赌气，这事我不计较了。幸亏我要的只是钱，你渣不到我，我俩算扯平。」
「但从现在开始，我们分手了。麻烦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宋景一愣，突然伸手抓住我的脚踝。
「只要钱，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没学过语文？」
「季云洇，你不喜欢我？」
「不喜欢，很讨厌。」
昏暗灯光下，宋景的神色竟有些不知所措。
「不可能，你怎么会不喜欢我？你平时对我百依百顺——」
我直接将水果刀插下去。
宋景吓呆了。
半晌后，他才发现，水果刀只是戳进了一旁沙发里。
「连这次跟你回家，都是为了你们家的钱，别自作多情了——」
话音刚落，我陡然感觉身后气场不对。
回过头。
宋鸣谦站在门口。
他全听到了。
13
灯光晦暗，看不清他的神色。
宋鸣谦走了过来。
先是将西装外套丢在我身上。
我的连衣裙，刚才被妍妍等人扯得有些破烂。
然后，他才去扶宋景。
宋景大概受了点惊吓，半天没回过神。
听旁边同学说。
宋鸣谦相亲刚好也在这家店。
他来得正是时候。
「你完了！」
路过我时，妍妍恶狠狠地说：「宋总最讨厌拜金女！以前送上宋家门的拜金女都没有好下场！」
我嗤笑一声。
不用她说，我也会跑路。
我不会天真到，觉得宋鸣谦会在这种时候偏袒我。
梦只是梦。
可宋景是他真实的家人。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我把西装外套放在椅子上，一走了之。
当晚，我掰了电话卡，坐上火车。
接下来，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先带妈妈做手术，然后找工作，等等。
我忙得不可开交。
六月份，同学告诉我。
毕业典礼时，宋景来找过我，却被告知，我根本没有返校。
宋景当时的表情，失魂又落魄。
我不明白，他是什么受虐狂吗？
所幸以后也不会有交集。
至于宋鸣谦——
我再也没有梦到过他。
一晃，大半年过去。
我留在老家，一边照顾妈妈，一边上班。
日子原本风平浪静。
突然有一天，公司被宋氏集团收购了。
据说，还派了一个领导亲自来督察。
宋氏产业遍布全国，起先我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那天早上。
我在电梯里，撞见宋鸣谦。
14
他被我司诸多高层簇拥着，众星捧月。
那张脸，冷冽薄情，曾无数次出现在我梦中。
如今再见，恍如隔世。
电梯快满了，领导说：「小季，你等下一趟吧。」
我求之不得地后退一步。
却听见宋鸣谦清冷的嗓音：「还够，进来。」
我：……
电梯里，空间狭小逼仄。
我几乎和宋鸣谦紧挨着。
「宋总，这是设计部的小季，985 的高才生呢。」
宋鸣谦没回答，垂眸看向我。
「瘦了。」
他没来由地一说，全体领导都是一愣。
当天中午，宋鸣谦展现出他的钞能力，给全体员工订了豪华午餐。
我把米饭吃掉，菜全留着。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顿午餐绝对不会便宜。
用的都是些我买不起的食材，我想带回去给妈妈尝尝。
忙到下午，我有点生理痛。
下班点一到，我第一个冲进电梯。
然而，在电梯门合上前，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挡了一下。
「季云洇，我们聊聊？」
宋鸣谦走了进来。
15
十五分钟后，我坐在劳斯莱斯里。
宋鸣谦支走司机，亲自开车送我。
他余光瞥到那半份套餐，状似随意地开口：「午餐不合口？」
「宋总找我有什么事？」我不答反问，「如果是想让我跟宋景道歉，那绝无可能。」
「想哪儿去了？」
他平稳地开着车，说：「只是觉得，梦里相识后，我们还没能心平气和地聊一聊。」
「没什么可说的。我拜金、物质、满嘴谎言，跟宋总没有共同话题。」
「那可未必。」
宋鸣谦随意地笑笑：「你们公司效益低，规模老旧，我却花了上千万收购，不就是为了与你有共同话题吗？」
我刚要讥讽，一阵疼痛来袭。
我捂着肚子，不说话。
宋鸣谦投来关切的目光：「不舒服？要去医院吗？」
「不用。」
刚好是红灯，他倒了杯热水，在保温杯的盖子里，递给我。
「宋总这是做什么？杯子是私人用品。」
「我不介意，你介意吗？」
疼痛并不能削弱我的战斗力。
我开启语言攻击：「原来宋总喜欢这样玩，家里一个未婚妻，外面还有一个。对了，是不是梦里还得有一个？」
「我没有未婚妻。」
「你都去相亲了。」
「原来是在为这个生气？」
我：……
宋鸣谦赶紧压下嘴角，耐心解释：
「那天的相亲对象，跟我们家有利益关系，我不得不去。但是见面第一时间，我就告诉对方，我有喜欢的人了。最后整顿饭局，只聊了工作，没聊其他。」
「宋鸣谦，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是喜欢钱吗？」
宋鸣谦看着我，眼神算得上温润。
「我比宋景更有钱，比他更干净，我没谈过恋爱。」
「洇洇，考虑一下我。」
16
我觉得宋鸣谦可能是疯了。
这波直球打得我措手不及。
直球就直球，怎么还拉踩弟弟？
大半年未见，重逢第一天就表白。
——这谁能想到啊？
我不由得有些发愣。
他倒也不着急，车子开得缓慢。
我只好再三提醒他。
「我爱钱，比起感情，我觉得钱更可靠。」
「那太好了，没人比我更有钱。」
「我喜欢身材好的，必须有肌肉，但又不能太有。」
「我应该符合，你梦里摸过，摸得不亦乐乎。」
「……」
我无言以对。
宋鸣谦另外补充了一些。
就是我和宋景分手那天，他在外面听到了全部。
得知我俩是假情侣后，他非常开心。
他原本想处理完弟弟的烂摊子，再找我说明心意。
可一扭头，我已经不见了。
后来，他怎么都联系不上我，宋景也是。
这一年时间里，他想办法找我。
他的人脉和资源都很广。
但他不想那么激进，闹得人尽皆知，我又躲起来了怎么办？
所以他安安静静地找，多花了些时间。
他始终相信，我离开，一定有我的理由，他只要迎合就好。
……
话都说开了。
宋鸣谦再一次请求，让我考虑一下他。
我没有丝毫矫情，直接答应了。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不能公开恋情。
我还不想放弃自己的事业，也不想在公司被人用异样的眼光对待。
宋鸣谦全都依我。
他很听我的话。
跟梦里一样，服务意识超强。
但有时候，这人也挺麻烦的……
比如，公司开全体大会时。
宋鸣谦坐在那儿，神色冷淡，偶尔低头看看手机。
那样子，禁欲极了。
可是，没人知道，他悄悄给我发了张照片。
西装跪。
还把眼睛蒙上了。
他说：【昨晚拍的，想你可能会喜欢。】
我：【现在在开会！】
宋鸣谦：【不喜欢吗？委屈小狗.jpg】
害。
这谁能不喜欢啊！！！
17
风波是在半个月后发生的。
那天，有人「咚咚咚」地敲响我家房门。
我没看猫眼，直接把门打开。
宋景站在外面，手里还捧着一大束花。
「洇洇！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有多欣喜，我就有多惊吓。
见我怔在那儿，他忙解释：「我四处找人打听，最后从你初中同学那里得知你的住址！」
「哦……找我有事吗？」
宋景一贯顽劣的脸上，难得露出腼腆的神色。
「我想跟你复合！」
我：？
等等。
打直球是宋家的遗传基因吗？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宋鸣谦从屋里走出来：「外卖？」
兄弟俩缓缓对上视线。
世界安静了。
也许就安静了三秒，但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
宋景愣愣地问：
「哥，你怎么在这儿？」
18
这真是个好问题。
宋鸣谦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在我这儿过夜了！还亲自演示了西装跪！
但我不想让宋景知道那么多。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说：「他来催文件。」
「什么？」
「宋总现在是我领导，专程来催文件的。」
宋景不解：「秘书呢？」
「休假了。」
我面无表情地胡扯。
宋鸣谦看了看我，眼底似乎有些委屈。
我把桌上一个空文件袋塞他怀里。
「您要的资料都在这儿了，可以走了。对了，顺便带上您的弟弟。」
宋景：「……怎么我像是顺便带下楼的垃圾？」
宋景当然不愿意走。
他扒着门框，拿出死缠烂打的架势。
「洇洇，你听我说，以前利用你，是我不对！我已经反省了，跟前任也断干净了！
「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让我认真跟你谈一段，我保证不让你失望！」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拒绝。
「为什么啊！」
「因为我根本没喜欢过你。」
19
宋景不死心，硬是跑来我们公司上班。
不出一天，公司上下都知道，他是为了追我而来。
宋景对我嘘寒问暖，带早饭送下午茶，就差在工位上给我捶背了。
这样下去，不是个事。
于是午休时，我把宋景叫到茶水间，再一次说清楚。
「我只想安静地上班，请你不要扰乱我的生活。」
宋景比我高一截，他不爱穿西装，每天都是休闲卫衣，青春得像个男大。
他点头：「那我收敛点。」
「不是收敛的问题！你能不能回 A 市，过你的富二代生活去？」
「我不走，即便你不喜欢我，我也不想走。」
宋景认真起来。
「洇洇，其实你走后，我自责了很长一段时间，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我现在很想弥补你，对你好……」
茶水间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
堂堂总裁，怎么还偷听墙角呢？
我说：「我不需要你的弥补，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在我的雷点上蹦迪，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
宋景被打击到了。
离开茶水间时，他整个人都失魂落魄。
自然没有发现，宋鸣谦在他走以后，闪身进来。
门一关，宋鸣谦把我抵在墙上，放肆地吻。
茶水间是没有锁的，同事随时都能开门进来。
我推了推他：「工作期间，注意风气。」
「洇洇，我很开心。」
他执起我的手，放在胸膛上。
胸大肌真不错……
「摸到了吗？我现在心跳得好快。」
哦，心跳啊。
失敬失敬。
20
自那次茶水间谈话后，宋景收敛了许多。
他的气焰全消了，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常常坐在角落里哀怨地看我。
临近过年，部门聚餐团建。
宋鸣谦也来了。
大家都说，他屈尊驾临，是为了防止他弟弟宋景喝多。
席间，组长提议大家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宋景选择了大冒险。
同事们纷纷起哄，点我去和他喝交杯酒。
宋鸣谦脸色沉下去。
他突然起身叫走我：「季云洇，你来一下，客户要比对设计细节。」
「不是吧宋总，聚餐还要聊工作？」
宋鸣谦一个眼风扫过去，大家都默契地闭上嘴巴。
饭桌旁边，有一个小隔间，只用一块红色幕布隔开。
一进去，宋鸣谦便从后面抱住我。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颈间，痒痒的。
「公开吧，洇洇，我忍不了了。」
「乖，等我把手里的项目做完。」
我有自己的职业规划。
项目做完，大概就能升职了。
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凭实力升职，而不是靠关系。
一旦公开了关系，才华和能力就成了陪衬。
我妈拖着病体供我读书，不是为了让我当某个总裁身边的花瓶的。
更何况，我不是那种谈了恋爱就要昭告天下的人。
我说：「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再等一等，等我做出点成绩来。」
宋鸣谦无可奈何，泄愤似的，咬我耳垂。
细密的吻，让人喘不上气。
隔间里有一个化妆镜。
他抬起我的下巴，说：「害羞什么？看镜子。」
我看到自己殷红的嘴唇。
和蒙着一层水雾般的眼神。
外面仍旧哄闹。
宋景的声音，越靠越近。
「他们怎么还没出来？我去看看。」
21
幕帘骤然打开。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低头看着电脑，假装正在工作。
宋鸣谦单手插兜，倚靠在镜柜前。
「哥，菜要凉了，你们先吃两口。」
「嗯。」
大家都喝了酒，没人注意到，宋鸣谦喉结旁，淡淡的唇印。
散席时，宋景要送我回去，被我拒绝。
我第三次向他表明，我不可能与他复合。
并且这一次，我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
宋景瞬间愣住，酒差点醒了：「谁？是什么样的人？我能见见吗？」
「和你没有关系。」
宋景很受伤。
过了几天。
我在医院照顾妈妈。
走廊上打水时，意外撞见宋鸣谦。
他惊讶地看着我：「有个老部下生病，我来看看，你怎么在这儿？」
「我妈在这儿住院。」
「阿姨病了？病得重吗？」
还没等我回答，旁边的病友奶奶就开口了。
「她妈妈病好多年啦，多亏了这个闺女，有孝心。」
老年人就喜欢跟人唠嗑，嘴巴闲不住。
「这女娃厉害啊，高才生，上大学给她妈攒够了手术费，现在不离不弃地照看着，还请了个护工。」
另一个大妈也加入话题：「就咱们这小地方，这点工资，请个像样的护工，哪还剩几个钱？这丫头生活苦啊，我看她这件毛衣，穿好多年啦。」
「她经常饿肚子呢。她公司最近不是发午饭吗？她每次都留好多带回来给她妈妈，自己就吃那么点……」
宋鸣谦缓缓抬眸，错愕又震惊地看着我。
22
我妈睡了。
我和宋鸣谦站在她病床前，一时都没有说话。
许久后，宋鸣谦哑声问：「这就是你需要钱的原因？」
「嗯。」
「你爸爸呢？」
「没有。」我心平气和地说，「我只有妈妈，她拖着病体把我养大，很不容易。」
「你午饭只吃米，就是为了把菜带回来？」
「说起来，这事还得谢谢你。」
我冲他笑了笑，以示安慰。
「难怪，瘦得让人心疼。」宋鸣谦自责道，「我怎么没早点发现。」
「不碍事的，最困难的时候都过去啦。」
过了一会儿，护工来换班。
我和宋鸣谦下楼散步。
他打了几通电话，神色凝重。
「我找人打听了一下，阿姨这种慢性病，最好转到 A 市的大医院去，确保最有效的治疗。」
「我知道，但是……」
要很多钱，我没有。
宋鸣谦说：「我给她转。」
我犹豫了。
这不是一笔小费用，我不想平白欠宋鸣谦的。
以前，哪怕是从宋景手里捡漏，也是本着被他利用的心态。
宋鸣谦猜出了我的心思。
他认真看着我：「季云洇，我接下来的话，或许很唐突，也不该在这样的场合——」
「和我结婚，好不好？」
23
我怔怔地看着他，许久后，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这实在太过突然。
比他那次的表白还要突然。
「就为了帮我妈妈治病，你要赌上自己的婚姻大事？」
「当然不。」
宋鸣谦很坦诚：「我有私心，很强烈的私心。」
「什么私心？」
「我喜欢你，喜欢到想把你藏起来。这段时间，我常常幻想，如果能和你结婚，是不是就能让宋景彻底死心了？」
他自嘲一笑，唇角弯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说实话，我无法忍受他看你的视线。哪怕他是我弟弟，我也想把他撕碎。」
这是宋鸣谦第一次，直白地向我展示他的占有欲。
尽管先前我已经感觉到了。
他眼底有汹涌的暗流。
却总在触碰我时，化为柔和清波。
他任何取悦我的手段，都是为了能胜过宋景，胜过其他所有人。
我踌躇片刻：「这是大事，不能草率，你给我时间想想。」
「好，我等你。」
第二天，宋鸣谦就多请了几个护工来，分担我的压力。
最近，我刻意减少和他见面的次数。
我不想吊着他，但婚姻大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
这天下午，我从医院出来。
宋鸣谦等在街角，准备送我回家。
我决定趁此机会，提出几个疑问。
「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
这是第一个问题。
「仅仅做了同样的梦，就这么喜欢我，有些说不过去吧？」
宋鸣谦回答：「大概因为，在梦见你之前，我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
「怎么可能？你相亲对象能排到北极去。」
宋鸣谦笑了笑：「洇洇，你有你的苦恼，我也有我的。我是家里的长子，从我有记忆开始，目标就只有一个，成为优等生。」
「然后呢？」
「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为了别人的期待而活，从来没有做过自己。其实，我挺羡慕宋景的。」
「羡慕他做什么？」
「我从来没有飙过车，也没有醉过，哪怕是应酬，也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在遇见你之前，我甚至没有谈过恋爱。」
我好像明白了。
宋鸣谦完美得像个机器人。
但这种完美，并非自愿。
从小就肩负着家族的希望，就算衣食无忧，活得也会很累。
「洇洇，梦见你之前，我其实患有严重的焦虑症。」
我诧异地看向他。
第一次听宋鸣谦提起，原来他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自如。
「这个病，家里人都不知道，不想让他们担心。那段时间，我整宿睡不着，全靠安眠药吊着一口气。直到梦见你……」
他扬起笑容，似乎想到了美好的回忆。
「你很有趣，跟我分享了很多，学校里发生的事情、食堂的饭菜等。慢慢的，我发现焦虑减轻了，不吃药我也可以睡着，甚至开始期盼夜梦的到来。」
说话间，车子进了停车场，熄火。
但我们都没有下去。
「后来就……更喜欢了。」
他有些羞赧地垂下眼睛：「毕竟我是个取向正常的男性。」
被他说得我也有些不好意思。
「总之，洇洇，多亏你的出现，我对未来重新产生了盼头。」
我眨巴两下眼睛：「那么，要怎么感谢我呢？」
他低低笑了声：「任凭处置。」
然后俯身，吻了过来。
……
一个小时后，我们各自整理好衣服。
车内还有些乱。
有人在外头敲了敲车窗。
一扭头，居然是宋景。
车窗的膜，从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
但宋景知道这是谁的车。
似乎也知道，我在里面。
他咬紧后槽牙，艰难地问：
「季云洇，他就是你男朋友？」
24
宋鸣谦是一点也不打算藏了，直接降下车窗。
我和他都坐在后排。
宋景扫视车内景象，眼珠子里立刻多了几道红血丝。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有些绝望地问。
「近点来说，三个月前，远点来说，在你之前。」
「所以，你们很早就认识？」
「嗯，严格来讲，小景，你才是后来者。」宋鸣谦杀人诛心。
宋景的手，快扣进车缝里了，他咬牙切齿：「你俩玩我呢？」
「那倒不是，」我打了个比方，「我和你哥是网友。」
「好好好，网恋是吧。多亏了我，你们才能奔现？」
「差不多。」
「去他妈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死瞪着发红的眼睛。
「我说过的。宋景，我告诉过你，我有男朋友。」
「可你没说是宋鸣谦这个混蛋！！！」
宋景气得嘶吼，拳头砸在车子上。
宋鸣谦正要开口，我止住他。
我和宋景的恩怨，我自己解决。
「宋景，我拒绝过你三次，我想我说得足够明白，我不喜欢你。仅凭我们俩的关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语调很轻柔，却字字敲击在宋景的神经上。
「一年前，你利用我，和初恋赌气时，告诉过我吗？」
「同学聚会，你明知道我会被针对，可你告诉过我吗？」
「你初恋带人撕我衣服的时候，你又对我说了什么？」
我提醒他——
「你让我给她道歉。」
回旋镖，一镖接着一镖，戳回宋景身上。
「所以，你没资格要求我，连私生活都向你汇报。」
25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宋景很崩溃。
宋鸣谦丢给他一串车钥匙。
「比一把？」
宋景微愕：「飙车？宋鸣谦，你他妈疯了？你从来没飙过车！」
「试试。」
我知道，我的恩怨说清了，现在，轮到他们兄弟了。
这不是我一个外人该插手的。
两人把车子开到一片空旷的公路。
出发前，宋景说：「如果我赢了，你退出，把洇洇让给我。」
宋鸣谦没有回答他。
比赛开始，两人一脚油门，疯了似的飙出去。
道路的尽头就是海。
可谁都没有减速的意思。
直到，离海越来越近……
宋景吼道：「宋鸣谦，你不要命了？还不减速？！」
宋鸣谦置若罔闻。
最终，宋景输给了恐惧，率先踩下刹车。
宋鸣谦这才堪堪停下。
再多一米，他就会连人带车掉下去。
宋景趴在方向盘上，懊恼地捶着, 直到将拳头捶红。
「我输了，我彻底输了。」
「小景，你出发前提的那个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
宋鸣谦仍旧保持理智。
「其他的，哥哥都可以让给你，唯独她不行。」
「为什么？」宋景抬头。
「因为，她不是物品。」
26
那天过后，宋景消失了。
据说他返回 A 市，消沉了一段时间。
然后，辞掉集团的工作, 出国念书了。
或许他真的意识到，喝酒泡妞飙车, 并不能增加他的魅力。
学识和能力, 才是他的依靠。
我妈妈转院去了 A 市，得到更好的医疗与照顾。
两年后，我再一次去了宋家。
这次, 是正式拜见父母。
出乎意料的是，叔叔阿姨一点也不惊讶。
他们说：「早就猜到了。小景那时候啊, 压根没点谈恋爱的样子, 反倒是鸣谦，反常地沉默, 虽说这孩子一向沉默，但他那几天明显不太正常。」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 叔叔阿姨，给你们添麻烦了。」
「哎, 这怎么能怪你呢？是小景不对，吃一堑长一智，他也该成熟点了。」
阿姨拉着我的手, 不自觉红了眼眶。
「洇洇，谢谢你，救了鸣谦。」
看来，他们已经知道宋鸣谦曾患有焦虑症的事了。
过年上街时，又遇到妍妍。
她看见我, 翻了个白眼：「你还好意思出现？宋总没找你麻烦啊？他最讨厌拜金女——」
话没说完，宋鸣谦从后面搂住我的腰。
「宝贝，她说什么？」
我眨了眨眼：「她说你讨厌我, 真的吗？老公，我好伤心啊。」
不就是绿茶吗？搞得谁不会似的。
「怎么可能？我最喜欢你了。」
妍妍眼睛都快瞪掉了, 最后灰溜溜地走了。
身后的人, 却不肯松开我。
我提醒他：「行了，演完了。」
宋鸣谦像只大狗，黏在我身上：「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一次好不好？」
我垫脚，凑到他耳边：「老公。」
宋鸣谦弯起眼, 温柔地回应我。
后来，我们就这样牵着手，走过一个又一个四季。
岁月何其漫长。
有幸与你遇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