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生活在 ABO 文里的 Beta,是一名行尸走肉的社畜,我的同事是一名漂亮的男性 Omega。
他温柔,聪慧,简直就是天选打工人。
1
他经常加班,却依旧没有黑眼圈,月月保持着良好的成绩,还能得到上司的称赞。
真是恐怖的人,这样耀眼的存在让我这个普通的 Beta 感觉惶恐。
他叫顾温槐,与我在同一天进入公司,并且在同一个办公室。
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 Beta,在这样貌美耀眼的 Omega 身旁,只显得像一个背景板。
我怀疑这是个小说世界,顾温槐是万人迷,而我是个路人甲,NPC 中的 NPC。
只因身边所有人都喜欢他,同事之间,无论是 Alpha 还是 Beta,又或者是 Omega,都对他有好感,或者是死缠烂打。
上司对他也颇有意思,这家伙还浑然不觉。
某一天,办公室内,在我疲惫地画完设计稿后,顾温槐突然转头,笑着对我说:「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转转吧。」
NO!
我脑中警铃大响,心中抗拒至极。
对于一位社畜来说,完成工作后只想喝点热饮,再睡一会儿。
散步?
多么荒谬的一个词。
我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这个酸涩的笑容掺杂着疲惫,与顾温槐明媚精致的笑容形成了鲜明对比。
「好的。」
我点点头道。
随手拿起搭在椅子上的浅灰色外衣,随着顾温槐出去了。
外面的太阳很晒,脱离了公司内的空调,外面炎热又闷闷的空气对于我来说,犹如慢性毒药。
顾温槐十分享受这美好的初秋,他微卷的褐色短发在日光下发浅,发丝都染上了日光。
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蛋,红唇齿白,眼波流转,笑意如同春日的迎春花般。
好看,可是丧畜就是不想看。
我恹恹地想着,随着他走在商业街道上。
路过一个糖葫芦店铺,顾温槐走进去,盯着各色的糖葫芦串看,眸中颇有兴趣。
这时,他转头问我道:「你想吃吗?」
不,我不想吃,水果外面裹着的那层厚厚的糖衣,实在太甜了。
我摇摇头,明确地表示拒绝。
顾温槐撇了撇嘴,那精致白嫩的小脸蛋浮上几分失落,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心疼,顺着他的心意来。
阴暗死宅不为所动,就是不想吃。
可是最后……最后那糖葫芦还是进到了我的嘴里。
是顾温槐强制塞进去的。
甜意在侵蚀我的大脑,以至于顾温槐问我:「好吃吗?」
我竟然点了点头,嘴里嚼着冰凉的水果,含糊不清道:「好甜……」
暖阳下,顾温槐眸中的笑意绽开,嘴角的酒窝愈发可爱起来。
2
顾温槐其实是办公室里的内卷达人,我们是一个游戏公司,我和他都是画设计稿的。
这家伙画得好就算了,还画得超级快,像个机器一样,让人望而生畏。
我很忌惮他,毕竟我一直把他当成我的竞争对手,是一直想要超越的存在。
曾经也彼此聊过理想型,顾温槐说他不在乎对方是 Beta,还是 Omega,又或者是 Alpha。
这些都不重要,他只在乎他的爱人。
我觉得颇有道理,于是点头附和。
晚秋的下午,灰白调的办公室内只剩我们两个人,我们都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长筒裤,胸前的工牌随着动作晃动着。
两张蓝底证件照下的名字――
周止羡,顾温槐。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他问我,语气很真挚。
我把这句话当成同事间真诚的问候,于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慢吞吞开口道:
「脾气好,会画画,不可以是生活白痴?」
我缓缓道,看着顾温槐身体前倾靠近我,那张美到雌雄莫辨的脸逐渐清晰起来。
我很不自在,突然全身开始发烫起来,像是有无数根银针在扎我的身体,刺痛酸麻,让我无处安放四肢。
奇怪,我面色纠结地抬头,看到空调的温度是 24℃。
明明温度有些低,但为什么会感觉到燥热?
我无由来地感到一阵烦闷,这种情绪完全不在我的意料之内,也不在我的可掌控范围内。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脱离我的掌控,朝着无法逆转的方面发展。
「周止羡,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他问,他离我很近,近到我能感受到他的微热的呼吸。
太近了太近了不可以!
我猛地往后靠,身子重重地靠在黑色办公椅背上,颇为戒备地盯着他看。
「顾温槐,请不要离我这么近。」
我严肃道,面上有几分恼怒。
顾温槐见好就收,遗憾地远离了我,乖乖地坐回黑色办公椅上。
他白皙的脸庞,修长的脖颈,漂亮的锁骨半掩在白色衬衫下,那双含情的眼眸盯着我,隐约带着笑意。
顾温槐笑得有点不怀好意,让我有点害怕。
他就像个不定时炸弹般,时不时会给我的平静生活造成混乱,让我不得不提防着他。
顾温槐缓缓开口,修长白皙的手指正捻着工牌玩,神色慵懒,语气带着些莫名的情绪:
「我呀,喜欢性格温柔的,很忠诚的,像个乖狗狗一样。」
他说完,唇角勾起。
好恶劣的人,竟然想要自己的爱人当狗。
我面上不显,心中却疏离了几分。
其实刚刚这场对话完全没必要,因为我从未想过找对象,刚刚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理想型,其实是我选朋友的标准。
天色渐晚,我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起身穿上外搭。
「明天见。」
3
说来也巧,我和顾温槐住在同一个公寓,只是我住二层,他住三层。
公寓是 loft 复式,是刚找到工作时租的,离公司近,还位于商业区,买东西和交通都很便利。
这座公寓里有几个同事,经常晚上大家张罗打扑克牌或者是一起喝酒。
今晚有一位女性 Beta 同事,和我们凑局,地点在顾温槐的公寓里。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但每一次来,我都觉得顾温槐的公寓格外温馨。
暖黄色调的暗灯,洁白绵软的被子,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家居睡衣,手里拿着一盒扑克牌。
他还备了酒,有桂花米酿酒,还有一些自己调的玫瑰青柠酒。
顾温槐经常调酒,而且调的酒也很好喝。
「顺子!」
同事笑着喊道,霸气地甩出牌。
「要不起。」
我道,不自觉地皱眉。
好差的牌,感觉要输了。
中途喝了些酒,我感觉脑子晕乎乎的,大概是要醉了?
不知不觉间,同事打出最后一张牌。
「嘿!我赢了,最后一张 A!」
同事笑道,笑容十分得意。
输的人要喝完手中的酒,我微微抬头,大口大口地喝。
浓郁的桂花香气像是要将我整个人都包拢住,同时酒精开始麻痹我的思绪。
在暖灯下,我感觉到有道视线停留在我的身上,我下意识地放下酒杯,抬头看去――
顾温槐坐在我的对面,正满眼温情笑意地看着我,褐色的眸中映着暖橘光。
好奇怪,他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同事之间经常会有这种眼神交流吗?
我艰难地运转大脑,隐约觉得不太对。
但觉得此刻既然视线对上了,面无表情显得太过于冷漠生疏,不太好,于是我不太熟练地对着他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同事之间要维持良好的交际关系,不可以太过于生疏,也不可过于亲密,最好是熟悉的陌生人。
我笑着,看到顾温槐眸中露出几分不可思议后,又缓缓垂眸,眼神隐约有几分躲闪,脸颊渐渐红了,连带着耳朵。
他像是要掩盖什么,微微正了正身子,轻咳了两声,又抬起右手,手肘杵在高玻璃桌上,手抵在自己的脸颊处,垂眸看着右侧的空酒瓶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
这一系列看起来很慌乱的动作着实把我搞懵了,我收敛了笑容,垂眸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看起来是被吓到了。
以后我尽量不笑了。
一定是因为我笑得太丑,太僵硬,太奇怪,才把这位万人迷同事吓到了。
我悲伤地大口大口喝着酒,觉得和同事相处太难了。
明明只是在公司工作赚钱,竟也要处理好人际关系,要不然就不能很好地生存,会被这薄情的职场压榨至死。
喝酒打牌到十二点,等我回到公寓洗完澡再护肤一下,就已经将近一点了,明天早上还要六点四十起床,赶高铁上班。
社畜昏死,希望自己睡死在这宁静美好的夜晚。
晚安。
4
社畜绝望,因为社畜要加班。
苦命地坐在办公桌前,苦哈哈地画稿。
数位笔和数位板摩擦的沙沙声不断响起,我困得要昏死过去,手中的笔还在不停滑动,屏幕上一个完整的立绘逐渐出现。
用命工作。
我忍不住揉了揉头发,然后下意识地左转头,便看到了神清气爽的顾温槐。
现在的时间是 22:43,明亮的办公楼外是黑压压的夜色,商业街道灯火通明,各色的灯火与流水般的车辆川流不息。
奢侈品牌店客人络绎不绝,酒吧和 KTV 店的霓虹灯闪烁得耀眼夺目。
一线都市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而打工人显然与这些纸醉金迷无关。
我时常困惑,为何顾温槐能一整天都保持着,完美,优雅,清爽的模样。
他难道不会感到疲惫,困倦,心烦,甚至是绝望吗?
不,顾温槐不会的,他是万人迷 Omega,拥有主角光环,是不会出现颓废的样子。
颓废的样子只会出现在我这个背景板,路人 Beta 身上。
「你知道下周我们没有假期,要来公司上班赶游戏活动吗?」
我面容苦涩地问顾温槐。
马上要到中秋节,我们参与的游戏也要出一个中秋节的活动,新的人物角色,新的道具和背景,都要在最近的时间赶出来。
「我知道。」
顾温槐平静道,他不紧不慢地拿起桌子上的焦糖玛奇朵,浅浅喝了一口,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我盯着他手中的那杯焦糖玛奇朵,想,这家伙加的糖,一定是最少量的。
「你很累吗?」
顾温槐问道。
当然,打工人的疲惫都是写在脸上的。
我默默地点点头,又麻木地投入到工作中。
幸好此刻我不是孤身一人在加班,身旁还有个万人迷陪着我,要不然我会哭出来的。
5
某一天晚上下班,时间大概是在六点多。
此时天色已深,顾温槐拉着我去商业街道买吃的。
我和顾温槐没什么太多共同点,唯一一个,就是下班后买吃的犒劳自己。
许是为了迎接中秋节,营造氛围,街道树与树之间挂了许多橘红灯笼。
顾温槐和我早已换下工作服,穿上了日常装。
其实仔细想想,我和顾温槐的审美挺一致的。
对于色彩,无论是服装还是家居,我们都喜欢偏灰调。
顾温槐穿着深灰色的长筒复古牛仔裤,显得一双长腿又细又直,上身套了一件高领黑色冲锋衣,显得那张白嫩精致的脸庞恍若油画少年。
我穿着一身浅灰色休闲套装,宽松舒适,是我的下班最爱。
顾温槐要去买冰粉,我想买鸡蛋灌饼。
冰粉店铺与鸡蛋灌饼店铺在同一条街面对面,我买了鸡蛋灌饼后,转头便能看到顾温槐的背影。
青年身材高瘦,一身深色穿搭显得格外清冷,店铺暖橘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暖意。
就在这一刻,这一个普通的夜晚,我突然很想拿起手机将眼前的这一幕拍下来。
我指尖微动,握紧手中的手机,犹豫着,却还是按捺下来。
我转头,盯着那漆黑铁板上,正滋滋冒着香气的煎饼。
一秒,两秒……
我又忍不住转头,去看顾温槐的背影。
青年毫无察觉,正百无聊赖地滑动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又转回头,看着被老板打包好的鸡蛋灌饼。
「谢谢。」
我轻声道,接过鸡蛋灌饼。
我转身,看到顾温槐正接过老板手中打包好的糍粑红糖冰粉,然后转身看到我,他嘴角勾起,眼中亮亮的,笑意盈盈地朝着我快步走来。
应该是街上的灯映入他的眼眸,才会显得亮晶晶的。
我这么想着,面上也不禁露出笑意。
「走吧。」
顾温槐语气轻松道,和我并肩走向回家的路。
6
追求顾温槐的人很多,可没人知道顾温槐曾经喜欢过我。
我和顾温槐是同一个美术高中的,高三集训时,顾温槐经常偷偷溜出去喝酒,去 KTV 通宵。
那一晚将近十一点多,我在宿舍里准备睡觉时,顾温槐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
看到屏幕上出现「顾温槐」那三个字时,我的面上露出疑惑。
我很快接通电话,对面的声音顿时传入我的耳中。
嘈杂的摇滚音乐,许多男男女女欢笑的声音,还有醉醺醺大着舌头唱歌的声音。
「顾温槐?」
我轻声问道,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他毕竟是个男性 Omega,半夜在 KTV,多少有些不安全。
「周止羡……」
男生温和沙哑的声音慢吞吞响起。
顾温槐明显是喝了不少酒。
对面的环境实在是太过嘈杂,顾温槐含糊不清的话语隐藏在音乐中,断断续续。
「周止羡……和我在一起吧……」
顾温槐说着,语气莫名有些委屈。
我握着手机的手顿时一紧,心中重重一跳,脑中好像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乍时崩断。
他在说什么?
他想和我在一起……意思是……他喜欢我吗?
我心跳得很快,同时苦涩在心中蔓延开来。
他一个男性 Omega,喜欢女性 Beta?
我沉默着,久到顾温槐问我:
「周止羡,你能听到吗?」
我回过神,「嗯」了一声。
顾温槐不知道听没听到,他突然也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那边的噪声变大。
好像是他起身拿了麦克风,又重重地坐回沙发里。
我听到他身边的男生和女生的笑声更甚,甚至是在起哄,像是在期待什么。
「周止羡,我给你唱一首歌吧……」
顾温槐笑着说,他的笑声有些甜,像是在撒娇。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的心中很慌乱,想让他不要唱,想要立刻挂断电话,想堵住他的嘴。
可直到那熟悉的前奏从手机中传来时,我的身体顿住了,复杂的情绪从心中蔓延开来――
我好像知道顾温槐要干什么了,甚至十分清楚他此刻的情感。
《那些你很冒险的梦》前奏缓缓响起……
顾温槐那边突然响起几道欢呼声,像是在助兴。
顾温槐「嘘」了一声,示意他们安静,对面瞬时安静下来,只有舒缓的音乐伴奏响着。
「止羡,你不是最喜欢这首歌吗?我唱给你听……」
顾温槐傻笑道,像是彻底喝醉了般。
「我只唱给你听……」
「当两颗心开始震动。」
「当你瞳孔学会闪躲。」
……
「那些你很冒险的梦。」
「我陪你去疯。」
「折纸飞机,碰到雨天。」
「终究会坠落。」
「太残忍的话我直说。」
「因为爱很重。」
「你却不想懂,直往反方向走。」
……
我听完顾温槐唱完了整首曲子,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敢回复他的情感,这一切都太突然了,打得我措手不及。
我僵硬地笑起来,声音也有些干涩:
「顾温槐,你喝多了吧?我就当作你在开玩笑了。」
我笑着道,拙劣的演技漏洞百出。
我看不到顾温槐此刻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所以也无法清楚地分辨他此刻是否高兴。
「就这样吧,明天早上我再打给你,记得要早点回宿舍,不要喝太多酒,明天也不要逃课,我很担心你。」
我一口气匆匆道别,几乎是落荒而逃地挂断电话。
手机被我随意地撇到床上,我无力地瘫倒在被子上,心想,我真是个胆小鬼。
7
其实我与顾温槐一起做过许多事情,亲吻,抚摸,暧昧。
高考结束后的那一个暑假,顾温槐来我家玩。
我的爸妈和顾温槐的爸妈是朋友,所以顾温槐经常会睡在我家。
妈妈刻意地提醒我:「虽然小槐是个 Omega,但也是个男性,你们现在都长大了,就不要睡在一起了。」
当时顾温槐就坐在我的身旁,我们都听到了,也都点头答应了,可是一到了晚上,我们换上睡衣后,却还是钻进了同一张羽绒被里。
「顾温槐,你自己再去拿一床被子。」
我催促着,还用脚踹了踹他的小腿。
顾温槐白净稚嫩的面庞上带着笑意,他摇了摇头,又钻进被子里,和我面对面躺下。
同一种牙膏的清香和沐浴露的花香从我们身上散发出来,久久萦绕在鼻尖。
我嗅了嗅,然后默默地把脸藏进被子里。
「我妈说了我们现在不能再睡在一起了。」
我闷闷地说着。
顾温槐凑近,把蒙在我脸上的被子掀开,几乎是贴近我的耳朵,笑嘻嘻说:
「现在阿姨都睡着了,她不会知道的。」
我想了想,觉得也挺有道理。
大半夜,将近十一点的时间,我们没有任何困意,我也想不明白最后我们为什么会紧紧地抱住彼此,一次又一次地接吻。
是我最先开始的。
黑夜中,心中那一点点的欲望被逐渐放大,我很紧张,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样做。
这样做不太对。
但我想这么干。
夜色里,借着月光,我看到了顾温槐安静熟睡的面容,他看起来像是睡觉了,但认识这么多年,我知道他还是醒着的。
我朝他靠近,动作生涩地伸出手臂,轻轻地抱住他细瘦的腰。
我微仰着头,刻意观察顾温槐的表情。
几乎是在我的小臂触碰到他的腰侧时,顾温槐纤长的睫毛微颤,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们都没有说话,寂静的夜里,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以及微快的心跳声。
终于,顾温槐有了动作。
他也抱住我,还将头眷恋地埋在我的脖颈处。
这一刻,我的心中升起了莫大的欢喜感,这无疑是意料之外的。
顾温槐很瘦,但他要比我高许多,此时虽是彼此抱着,但看起来却像是我被顾温槐紧紧抱在怀里。
顾温槐的手从我的衣摆下处伸进去,他的手有些热,让我忍不住躲了一下。
顾温槐将我的睡衣往上推了推,他好奇地触碰着,听到我的闷哼声,他的嘴角勾起,模样看起来乖巧听话的孩子,此刻眸中却是满满的兴奋。
「很疼啊,顾温槐,我不要这样!」
我低声道,皱着眉,推了推顾温槐的胸膛。
顾温槐不为所动,手上的力气甚至比之前还要重。
许是为了报复他,我也做了差不多的举动,只是目标是他的睡裤。
顾温槐发出轻微的吸气声,又死死地咬住下唇,吞咽了一切声音。
我们荒唐胡闹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相拥而眠。
中途我问顾温槐:「你接过吻吗?」
顾温槐说没有,然后我说,那我们试试。
我不会,便让顾温槐来。
顾温槐也不会,但他明显比我勇敢,他勇于尝试――
他的气息贴近我的鼻尖,这几乎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
我的心像是要蹦出胸膛,我忍不住咬了咬下唇,看着压在我身上的顾温槐,我仰头,又让他低下头。
这次是我主动得到的吻,有了第一次的尝试,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8
如果命运会提前告知结局的话,我也许会让自己死得快一些。
2023 年,9 月 28 日晚,中秋前夕,我翻出了柜子里所有治疗抑郁的药物,将里面所有的药片都倒出来,各种颜色的药片堆积成一座小山。
我开着书桌上的小台灯,给自己接了一杯热水,又打开手机,点开微信,翻出了和顾温槐的聊天界面。
ZZZ:我的茉莉手环枯了。
ZZZ:(猫猫哭泣表情)
玉子:我的也枯了。
玉子:它们寿归正寝了。
然后聊天终止,时间停留在 9 月 26 日。
那两串茉莉花手串是我和顾温槐在街边碰到的,是一位佝偻着身子,满头枯白盘发的老奶奶摆的摊子,篮子里放着大把大把的茉莉花,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一串 8 元,两串 15。
我和顾温槐一人一串。
戴上的时候很开心,我还特意拍了张我和顾温槐的手腕靠在一起的图片,两只洁白纤细的手腕上都戴着一串洁白的茉莉花。
茉莉花好看又香甜,才过了半天,就枯萎了。
玉白色的花瓣泛起枯黄,无论如何都挽救不了。
就像我的生命,枯萎于夜晚,再也看不到朝阳。
玉子:如果我现在想要看大海,你会陪我去吗?
发送这条消息的时间,刚好卡在午夜 12:00。
顾温槐几分钟都没有回我,我就知道他睡着了。
平常只要他没睡,我发的消息他都会立刻回。
其实药真的好苦,好难吃,好想吐,可尽管这样,我还是将大把大把的药往嘴里送,再混着热水吞咽进去。
渐渐地,我没有力气再站起来,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我颤抖着身体上了床,又用被子将自己牢牢裹住,蜷缩在温暖的羽绒被中。
我疲惫地闭上眼,意识沉入到深海中。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是蝉鸣聒噪的夏日,树枝翠叶斑驳的影子落在我的身上,对面穿着蓝白短袖校服的顾温槐笑着对我伸出手。
「走吧,我们一起去一个没有痛苦,只有欢乐的世界。」
他的声音温和依旧。
我笑着握住他递过来的手,我们的手紧紧牵在一起,走向了前方日光盛然的道路――
9
周止羡死于 2023 年,9 月 28 日凌晨。
是顾温槐最先发现的,早上六点多醒来,便看到了周止羡在午夜十二点发的消息。
玉子:如果我现在想要看大海,你会陪我去吗?
顾温槐刚醒,脑子还有些懵,他想了几秒钟,很快回复了。
ZZZ:我们 29 号回大连去看海吧。
消息发出去了,顾温槐便放下手机去卫生间洗漱。
当一切都收拾好,顾温槐再次打开微信聊天界面,周止羡没有回复。
奇怪,往常这个时间段周止羡早就起来了。
顾温槐怀疑周止羡是睡过头了,她睡觉一向很死,经常听不见闹铃声。
顾温槐有周止羡公寓的钥匙,于是他乘坐电梯到二层,打开了周止羡的公寓门。
一推开门,是一股熟悉的「周止羡」身上的香甜味道,顾温槐摸黑脱鞋,又摸索着墙壁,将客厅灯给打开了。
「周止羡, 该起来上班了。」
顾温槐无奈地喊着,然后推开周止羡的卧室门。
房间黑漆漆一片,顾温槐摸到了灯的开关,他说:「周止羡,我开灯喽。」
随着清脆的「啪嗒」一声响起,明亮的卧室灯霎时亮起来,照亮了满室。
周止羡还未醒过来,甚至没有任何反应,整个人蜷缩在厚厚的白色羽绒被里。
屋子里的空调温度开得也有些低,24℃, 有些凉。
顾温槐走进,将周止羡蒙在头上的被子扯开些, 然后他就看到了周止羡苍白如纸的脸。
顾温槐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颤抖着手,摇了摇周止羡的肩膀,冰凉, 没有温度,她像个没有生命的洋娃娃般。
顾温槐摸了摸她的胸口, 胸膛僵硬, 冰冷,没有一丝起伏。
周止羡死了。
10
周止羡曾经说过, 如果她离去,请将她土葬, 她希望厚厚的土壤掩埋住自己的身躯,她将自己归还于天地。
顾温槐在 28 号那天叫了救护车, 医院确认周止羡死亡,顾温槐联系了周止羡的父母。
9 月 29 号那天,顾温槐回到了大连, 下午一点钟左右去了星海。
为什么顾温槐一定要在下午一点钟左右去看海呢?
顾温槐穿着黑色外套,看着手机相册里的一张图片。
因为曾经他和周止羡在下午一点钟去看过海。
照片显示时间――2021 年,5 月 3 日,星期一。
那是一张合照,湛蓝的天空, 成群的海鸥飞翔,清澈湖蓝色的大海波光粼粼,犹如蓝宝石汇聚而成的海洋。
穿着蓝白色短袖校服的少年少女挨得很近, 肩膀靠在一起,模样清秀稚嫩的少年比少女高半个头左右, 少女模样精致清丽, 像橱窗里的洋娃娃般。
属于十几岁少年的青涩笑容,被相机定格在那一刻。
天空与海洋的交际线在他们身后,像是一个永恒的符号。
我爱你。
谁也不会知晓。
海风吹拂起顾温槐的发丝,海鸥从他的肩膀处飞快掠过, 海浪的拍打声时而响起。
泪模糊了顾温槐的视线,他哽咽着,永远地等着一个逝去之人的告白。